西岳华山。

华山西峰从青绿之山诗中涌出,状似莲花,故曰莲花峰。 莲花峰上有一座不大的尼庵,这尼庵没有香客,因它建在险峻的山顶上,常人无法发现,也无法攀登。 是落日黄昏的时候,庵堂内光线暗淡。虽然地方不大,却坐着九个中年老尼,在这窟堂内只坐着这九位女尼吗?不!还有九个婴孩,他们躺在九位女尼的怀中,没有哭泣,好像睡熟了,若不仔细看,不易发觉。 当薄暮笼罩整个大地,天将慢慢黑了,直到这时庵堂内黑得看不见彼此面貌,那九位女尼仍无一人说话。 她们像在等人,在这罕无人至的地方,她们等的能是谁呢? 一声,“嘭”,跟着又是两声“嘭”“嘭”,在这尼庵的后堂响起了这三下暮鼓声。忽听九位女尼其中的一个慢慢道:“师父的晚课做完了。” 话声刚毕,一丝亮光从后堂射来,细碎的脚步声渐闻,当一只烛光照亮这间庵堂时,只见一个手持烛台的老婆婆,她身后随来一人,也是个尼姑。 但这尼姑年纪很大,与那老婆婆不相上下,与庙堂中的九位尼姑相比,应该称为老尼姑了。 老尼姑一进庙堂,坐着的九位女尼同时站起,异口同声道:“师父,您老人家好。” 老尼姑冷峻严肃的面容,好像终年露不出一丝笑容,语音凄苍,短短地说:“你们来了,很好,坐。” 老婆婆将烛台放在供桌上,端来一张高脚背椅放在老尼姑身后,在老尼姑坐下后,九位女尼才跟着坐下。 老尼姑冷森的目光在庵堂中四下一扫,突道:“戒色呢?” 九位女尼是分两边坐着,左排第一位女尼望了右排空着的最。 后椅子一眼,答道:“十妹还没有来。” 者尼姑道:“什么时辰了?” 老婆婆站在她身后道:“戌时刚过。” 老尼姑冷冷地向着九位女尼道:“十年前师父约定今日几时相见?” 先前说话那女尼是九位女尼的大师姐,神色有点不安地道:“十年前师父约定今日戌时相见。” 老尼姑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空着的第十张椅子仍然空着,九位女尼都显出惶惶不安的神色,心中都想:“十妹怎么还不来?十妹怎么还不来?……” 老尼姑的脸色越来越冷峻,她望着庵门,眼睛不动的望着庵门。 戌时过了两刻,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九位女尼姑说:“十妹来了。” 那脚步声响到庵门前停下,接着砰的一声,是双膝跪下的声音,那跪下的人声音颤抖道:“师父…戒色……来迟了!…” 老尼姑看着紧闭的庵门没有作声,又是两刻过去,她还是没有作声,庵门外那人就一直跪着没有敢动。显然老尼姑在罚她,罚她迟了两刻的时间。 足足有半个时辰四个时刻过去,老尼姑才道:“进来!” 九位女尼悬在胸口上的心安了下来,暗忖:“还好,师父只罚十妹跪迟了两倍的时间。” 庵门推开,灯光照着进来那人。只是那人也是个白衣女尼,她年纪虽轻却显得甚为惊淬,左手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另一手掩在身后。 她向前行了两步,老尼姑森严地训道:“不晓得把门带上” 她微微一呆,退了两步侧身用抱着婴儿的手肘推上庵门。然而侧身间掩在身后的左手衣袖垂下,那白色的衣袖上赫然血迹斑斑。九位女尼的脸色同时一惊,张口想问,但见师父无动的面容,忍祝夯敢问。 年轻女尼发现衣袖垂下,神色惊慌的一摆,衣袖随那一摆之势重又掩在身后,这却使人看出她那右手齐肘断了! 显然老尼姑已看出她的手肘断了,而且新断不久,所以伤口流血,染得衣袖血迹满是,但老尼姑仿佛装作没有看到,冷冷地道:“你也坐下” 九位女尼见师父不问十妹,心中虽存疑问要问,却也不敢问,唯有投着询问的眼光看着那年轻女尼。 她们心想:“十妹的手怎么断的呀?又怎么来迟?十年来的遭遇又如何?” 无数的疑问在她们心中燃烧猜测,忽听老尼姑道:“要的婴儿都找到么?” 十尼齐声道:“找到了。” 老尼姑道:“好,你们一个个抱来我看。” 左排第一位大师姐站起,双手捧着婴儿走到老尼姑身前,老尼姑接下婴儿仔细端详,婴儿在熟睡中看得清楚,老尼姑点了点头,伸手去摸婴儿的骨路。 全身骨路摸完,老尼姑将婴儿递还,说道:“戒杀,这孩子资质骨骼不错,能够练戒刀法,难得你找到,很好,很好。” 戒杀坐回原位,右排第一人是老尼姑二徒弟,她站起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婴儿递到老尼姑手中。 老尼姑依样看,摸一遍,递还赞道:“戒贪找的也不错,好。” 十位女尼依次轮到戒财,戒酒,戒嗔,戒恶,戒恨,戒怪,戒爱,每个手中的婴儿递给老尼姑,老尼姑都称赞一番。 最后轮到断肘的十妹,戒色了。 戒色站起,腿有点发抖的一步步走到老尼姑面前,老尼姑脸色不悦道:“你连路也不会走么?” 戒色慌道:“会。、…。会……” 说着将左臂中婴儿递了上去,老尼姑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只见那婴儿长的天庭饱满,相貌不凡,不由心中一喜。再去摸婴儿骨胳,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道:“好资质,好资质,有此一儿十诫刀法不愁绝传于世。” 戒色苍白的面容露出可人的微笑道:“这孩子能够练全十诫刀法?” 老尼姑道:“能够,能够,一定能够。” 九位女尼一听十妹找的婴儿竟然能够练最深奥的武功——十诫刀法,齐皆又惊又喜。惊的是天下竟有这等资材,喜的是师父从此不愁十诫刀法没有人能够练全了。 老尼姑从来不笑,现在却笑容不断的,向九位女尼道:“你们都来看看。” 九位女尼难得看到师父高兴,见师父一扫平日森严的态度,齐都含笑的走上前去,围着老尼姑看那不凡的婴儿。 那婴儿被点睡穴安静的睡在老尼姑怀中,九位女尼只见这婴儿长的实在可爱,忍不住一个个伸手抚摸。 九尼中的戒爱边摸着婴儿的脸蛋边笑道:“这孩子与十妹真像。” 这句话如针见血,另外八名女尼原本没注意,一经提醒纷纷笑道:“果然像……果然像…” 老尼姑笑容顿敛,变得十分严肃,她越看这孩子越像戒色,转头去望站在一旁的戒色。戒色见到师父眼光吓得倒退三步。 老尼姑厉声问道:“戒色,这孩子那来的?” 九位女尼听到师父话声不对,再见师父脸色变了,心中一要,齐向戒色望去。 只见戒色没有答话,忽地双膝“彭”的跪下,头叩在地上道:“徒儿该死!” 九女尼一听十妹这样回话,顿时心里有数,脸色一齐都为十妹担心而变得苍白。 老尼姑道:“你抬起头来说话!” 戒色慢慢抬起头来,凄艳艳丽的面容挂满了珠泪,老尼姑冷冷问道:“这孩子是你生的?” 九女尼的心紧张得要跳出口来,只盼十妹说句:“不是。” 然而戒色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那是承认孩子是她生的了。 九女尼暗道:“糟糕!”只怕师父要勃然大怒,却见师父声音变得缓和下来,一字一字的说:“你过来。” 戒色不敢起立,膝行至老尼姑面前。老尼姑道:“你知道为何法名戒色?” 戒色忽然轻泣,她知道师父替她龋蝴戒色的用意,因她自幼貌美,师父怕她出家后逃不出“色”字一关,特取法名“戒色” 两字,且日常谆谆告诫,要好自为之,严守此一戒条。 哪知十年下山行道,竟然犯戒,她不敢求得责饶,只说:“师父,任你责罚,徒儿罪该万死!” 老尼姑摇头叹说:“念你尚有悔过之心,罚你在后山莲花洞中面壁二十年,在二十年中你去好好想想……”她精面相,戒色今日的后果已在她预料中,不想十年一下山行道果然犯戒。 九尼舒口大气,二十年面壁虽苦,总算保得一命,心想依师父十年前的脾气,十妹犯戒非死不可。 老尼姑接着问说:“你的右手怎么断的?” 戒色说:“七大剑派要杀这孩子,徒儿在力战下断了右手。” 老尼姑冷哼说:“这么说来,你又犯了杀戒?” 戒色神情一振,声音微扬说:“他们要杀我孩子,徒儿不得不杀他们!” 她明知师门中严戒杀人一条,然而她说这话时毫不害怕,表露出纵然世人要杀她孩子,她也要将世人杀掉,这是母性的光辉,人性的常情。 但老尼姑震怒了,倏地从椅上掠起,出手如电抓住戒色的左肘。只听戒色一声惨叫,左手活生生被老尼姑卸下。 不一会儿鲜血湿透长袖,戒色仍然跪着没动,她咬紧牙根不再呻吟一声。旁边九位女尼却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不知何时老尼姑流下泪来,声音凄惧道:“你要杀人再留左手有何用处!……” 戒色脸上没有血色,只是苦笑道:“娘,我求你办一件事老尼姑流着泪,怒声道:“谁要你叫我娘!” 戒色道:“在八岁时你就不叫我这样叫你了,但在女儿心中无时无刻不想喊你声娘。娘!女儿从未要求你一件事,如今我只求你这件事,你说好吗?” 老尼姑再也狠不下心肠,叹了口气道:“你说是什么事呢?” 戒色支持不住,身体微微颤抖道:“好……好……照顾你的外孙……” 说完这句话,终因流血过多昏厥过去。 老尼姑望着怀中的孩子,喃喃道:“是个男儿,是个男儿……” 戒杀不忍十妹昏睡地上,站起大声道:“师父,十妹……十妹…,” 老尼姑抬起头,目光如利箭射来,戒杀吓得一阵寒颤,下面的话说不出来。老尼姑说:“你抱她去后堂治伤,伤口包扎好后,送到莲花洞。” 戒杀唯恐十妹伤口再不治性命难保,慌忙上前抱起,急步走到后堂去了。 老尼姑唤道:“校悍。” 她身后的老婆婆应了一声走到她身前,这老婆婆至少有五十岁了。 论年龄该称老梅,想是老尼姑未出家的丫环,老尼姑出了家跟来服侍。 老尼姑将怀中的男婴递给她,说:“你带着他还住在后山吧。” 老婆婆独居后山,抱着孩子,怜他母亲悲苦,心中不无难过,没有作声。 老尼姑接着又说:“你带他长大,不许他来这尼庵中一步!” 戒爱忽地站起,问道:“师父为什么不准这孩儿来尼庵一步!” 老尼姑冷冷说:“这里只准女人停留,他一个男孩来此作什?” 戒爱内心十分对不起十妹,心忖:“若不是自己多嘴,决不会揭穿这孩儿是十妹生的。” 她把十妹受的罪全怪到自己身上,对十妹的孩儿起了抱愧之心,心想让他跟老婆婆住不是要吃苦受罪么? 当下有点气愤道:“师父答应要照顾十妹的孩子就该好好照顾……” 老尼姑冷哼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戒爱仔细一想,师父果然并没有答应过十妹的要求,但她仍然大胆道:“这孩子是师父独生女儿的儿子,十妹在莲花洞中面壁二十年不能照顾他。看在他母亲份上,师父不该不爱护这外孙……” 老尼姑喝道:“住口!谁再说这孩子是我的外孙,我就将她口撕掉!” 戒爱发抖道:“但……但…”她本要说他毕竟是师父的外孙,慑于师父的威严,没敢再说下去。 老尼姑望了校悍怀中孩儿一眼,又叹道:“交给校悍照顾又有什么不可,咱们总不能让他跟你们带来的九个女婴生活在一块!” 老婆婆忽然笑道:“你们放心,校悍会好好照护他长大。” 她一人住在后山茅屋中也很寂寞,有这孩儿相伴,怎不高兴呢? 戒爱壮起胆儿问道:“这孩儿住在后山谁去教他武功?” 老尼姑冷冷道:“谁说要教他武功?” 戒爱气道:“不教他武功,难道让他做个平凡人?” 老尼姑道:“做凡人有什么不好,与其将来学成武功杀人放火,不如不学的好。” 戒爱大声道:“这孩儿长大决不会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老尼姑冷笑道:“男人学了武会干得好事,记着!任何人不得传这孩儿武功。 今后为师传你们几人一些刀法,却只准再传自己带来的女婴,不能相传别人,更不能传这孩儿” 戒贪忽然道:“那师父的第十招刀法谁来学?” 老尼姑道:“再寻一个女婴来学第十招刀法就是。” 戒贪道:“十妹的孩儿质资绝佳,学那第十招刀法不是很好。” 老尼姑怒道:“我十年前吩咐你们下山,有无教你们寻一个男儿回来?” 戒贪低声道:“没有。” 老尼姑道:“十诫刀法是本门至高绝学,一人绝难练全。我为光大本门武学,十年前吩咐你们下山行道并寻找一资质佳的女婴,冀望她们每人能够精通十诫刀法,可绝没叫你们寻个男婴来。” 戒爱突道:“师父不是说十妹的孩子能够练全十诫刀法么?” 老尼姑接道:“不准再说了,当时我只道戒色带来的孩儿也是女婴才有此说,既是男孩,纵然绝学失传也不教他!” 戒爱还想说:“他虽是男孩却是师父的外孙,也不能传么?” 但这句话在她心中却无胆再说。 老尼姑向老婆婆挥手道:“校悍,你抱这孩儿到后山去,我讨厌再见他。” 老婆婆内心欢喜的走出庵门,忽又转回问道:“小姐,咱们叫这孩儿什么名字?” 老婆婆随老尼姑自幼长大,这小姐的称呼迄今未改,老尼姑虽纠正多次老婆婆终改不掉。老尼姑对她不好凶恶,也就任其那样呼喊。 只见老尼姑微一沉吟,便道:“叫他罪儿。” 布衣少年目送老尼姑上峰,回转身来,心想:“管那女子是不是侠义道中人,或是坏人,我只是答应救她的责任,送她离开就行了。” 于是叫道:“那位大姐请出来,恶人走啦。” 叫了两遍不见动静,心想;“奇怪啦?怎么喊不出来,莫非被她敌人吓昏了?” 走到洞前掀开葛藤,蓦见一道白光射出,布衣少年大惊,回身让过,只见那道白光落到附近草地上,赫然是条浑身雪白又细又长的怪蛇。 那怪蛇行动好快,眨眼潜没在草叶中。布衣少年暗暗惊:“糟糕!是条白线蛇,那位大姐要完了。” 弯腰抢进洞内,果见那蓝衣女子伏倒地上,左小腿上有道噬口,鲜血顺着裤脚缓缓的流。 布衣少年不由着了慌,双手抱起她急向茅屋奔去,奔到打麦场上急叫:“梅婆,梅婆…” 老婆婆正在炒菜,适才发生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哩,听罪儿呼叫,丢下锅铲走出门来道:“什么事啊?” 忽然看到罪儿手臂中的女子,笑道:“那是谁家的姐姐啊?” 奔至茅屋中间那间,将蓝衣女子鳖风剑鞘解下,放在自己睡的木板床上。 这时才向老婆婆道:“她被白线蛇咬啦” 老婆婆“啊呀”叫道:“想不到这怪蛇还没被小姐灭绝。” 说着走近左首那间茅屋取出一只小黄木箱子,说道:“罪儿,你手快点,别再耽误,快替她擦上药。” 布衣少年接过黄木箱子,打开箱盖,拿出一把亮银小刀,割开蓝衣女子左腿裤脚,露出一条雪白粉嫩的小腿来。 只见小腿被咬的伤口浮肿三寸来高,一条细长的黑线沿着腿肚直向上慢慢的升。这时黑线已过膝弯,升到大腿上。 布衣少年不好看那黑线到底升到何处,用亮银小刀在伤口处挖了个肉洞。蓝衣女子人事不知,被割下一块肉浑然无知。 布衣少年用嘴就在伤口上,用力一吸,顿时吸满一口血。 这边老婆拿来两个碗,一碗空着,一碗盛着满满的清水。 布衣少年一口血吐在空碗内,只见吐出来的血漆黑如墨。伤口虽在流鲜血,布衣少年吸出来的却非鲜血而是毒血。 布衣少年连吸了五口,才见黑线降到膝弯处。老婆婆道:“快漱口吧!” 布衣少年漱了口再吸,这次吸了四口,黑线降到伤口处,当下不及先漱口,亮银小刀四方一挖,剔出一块漆黑的肉来。到此毒质去了大半。 老婆婆催道:“快漱口,快漱口!” 要知这白线蛇的毒液剧毒无比,口内虽无破伤,若不漱口,存的久了,毒质竟能从毛孔穿进,照样可以中毒。 布衣少年漱了口,从木箱内拿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龙眼大的白色药丸,放在口中嚼碎,然后效在蓝衣女子的伤口上,又拿出另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一颗塞入蓝衣女子的口里,一颗自己吞下。 这红色药丸遇津生液,流入蓝衣女子的腹中。布衣少年自己服一颗,预防口中有毒渗入。这红色药丸专解奇毒,是老尼姑精心配制的。 老婆婆走出门,把那只盛着毒血毒肉的盆,连盆一起埋在土里,以免被家畜吃了,即刻中毒毙命。 布衣少年道:“梅婆。你服侍这位大姐睡吧,我去炒菜。” 梅婆进门将蓝衣女子的夹衣裤脱下,只见那雪白的胸脯上共有七八道剑伤,自兜肚满染血迹。老婆婆摇摇头叹道:“真是作孽,这么个标致女子,干吗用剑伤她呀?” 又将她肚兜脱下,顿时被紧缠的乳头弹跳出来,乳沟处还有一道浅长的剑伤。老婆婆一边摇头暗骂:“作孽”,一边从木箱中取出金创药敷在她的剑伤处。 敷完伤药后,干脆将她流满血迹的内裤也退了下来,心想:“帮她一起洗干净好了。” 然后把棉被紧裹在她身上,拿着污衣裤走进右首的厨房道:“菜炒好没有?” 布衣少年随口应道:“快好了!”老婆婆把污衣裤丢在一侧的木盆内,心想;“等中午活忙完了再说。” 饭莱弄好,布衣少年左手提饭,右手提菜,向莲花峰上奔去。这饭菜共是二十人的吃食,但在布衣少年手中提来轻若无物,只见他一口气也不换,奔到半山腰。 山腰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建座草亭,没有题名,布衣少年将饭菜放在亭中竹椅上,站着遥望自己辛勤耕作的田亩。 盏茶后山上走来一位四十余的白衣女尼,走到亭旁冷冷道:“饭菜送来了嘛。好,你去吧!” 布衣少年躬身一揖,走过女尼身旁时,低声道:“师父,什么做三花聚顶。” 白衣女尼神色微微一怔,随即道:“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是为三花聚顶。” 原来这白衣尼姑是老尼姑的九徒戒爱,她一直抱槐十妹那件事,总觉自己对不起十妹,不忍见十妹的儿子跟着梅婆平庸一生。是故当布衣少年十岁来送饭菜时就传他武功。 但因老尼姑严禁任何人传布衣少年武功,戒爱不敢明目张胆的传。每当布衣少年送饭菜到这亭子时,暗中递给他一张纸,上面记载练功的法门。 她怕同门师姐看到,连话也不敢向布衣少年多说。第一日传武功时曾命布衣少年发过毒誓,不准向任何人提及传功之事,更不准轻易显露,让别人发觉。 可惜纸上传功记载不详,每轮戒爱到亭中拿饭菜时。布衣少年就问她不详之处,平日戒爱绝不敢到谷中去,以免老尼姑疑惑,唯有接饭菜的短时间内告诉布衣少年不解的地方。 戒爱说完三花聚顶的诀窃,不由含笑低声道:“罪儿,你内功修习到能提出三花聚顶的地步,为师甚为高兴。唉,不爱自幼修习内功,还没你仅习六年不到进展的快。” 手里暗暗递给布衣少年一粒纸团,又道:“你内功既到三花聚顶的门沿,这戒爱刀法的三变九转足可领会,好好拿去仔细研究。” 十五年来老尼姑分传九徒的十诫刀法,每徒依她本名取她所学的一诫刀法之名,像大徒学的刀法称戒杀刀法,二徒学的刀法称戒贪刀法,则九徒的刀法就称戒爱刀法。 戒爱刀法三年前戒爱就开始传给布衣少年,到这三变九转已是戒爱刀法的至高精要。 第三变九传学成,戒爱刀法于是完全学成。 布衣少年接过纸团,不觉流下两滴热泪。每当她从师父手中接下纸图,他就忍不住流泪,心想:“师祖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准我学武?若不是师父暗暗传我,我岂能略窥浩潮无边的武学门经?” 戒爱道:“快去吧,别让上面发觉。” 布衣少年点了点头,疾快奔下山去,让那山风吹干流下的热夕目。 戒爱国送布衣少年转捷的下山步法,虽知他并未施展轻功,但因天天奔走山路之故,身体强壮自然健步如飞,暗忖:要是师父本人传他武功,他武功将要进展更速,这少年的资格太好了! 布衣少年送完山峰上的饭菜,又提一盒食箱,从后山攀登,上得峰顶,眼前是个黑黝黝的山洞,一丈高二丈宽的洞口,被儿臂粗的铁条封住。 布衣少年放下食箱,提起放在洞边的空食箱,停了一刻道:“喂,里面有人没有?” 连问了三声,只听洞壁的回音,不见有人出来。他明知里面有人,才会吃完食箱里的食物,可是忍不住每次送饭来都要问一问。 因他自十岁送饭起从未见过洞里人一面,问老婆婆住着什么人,老婆婆装聋作哑不说,问师父没有时间开口,至于问小尼姑,她们也不知道。 心想:“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他为什么被关在里面呢?而且他为什么不愿意交个朋友,只要他答应我,自己不是可以每天和他谈话,也好解除他一人独居洞内的寂莫呀?” 可是洞里的人从未答应他,更未出来跟他朝相见面。布衣少年叫不出人来,只得叹了口气,下山而去。 回到茅屋才有空吃饭。吃完晚饭,老婆婆自去左边茅屋歇息,布衣少年的床让蓝衣女子占了,只有在厨房内搭个长凳,蹲在凳上运功调息睡功。 正在入定的当儿,忽听女子呻吟起来,慌忙爬起,走到自床旁。只见她人未醒来头却在枕上滚来滚去,显是十分痛苦。 微闻她含糊的喊道:“水……水……我要喝水……” 布衣少年盛来一杯温水,就着被子扶起蓝衣女子,喂她下。喝完水后,蓝衣女子睁开眼来,一看面前的少年,微弱的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记得被条白蛇咬在小腿上,一痛下昏死过去,那……是条什么毒蛇? 布衣少年道:“是条白线蛇……” 蓝衣女子大惊,眼光恐怖的望着布衣少年,声音颤抖道:“白……白……线……蛇! 布衣少年笑道:“大姐不要怕,这白线蛇虽然奇毒无比,但你服了师祖自配的解药,毒液已除去,不要紧了。” 蓝衣女子这才放心,对着布衣少年笑了笑,道:“多谢你两次相救,更谢谢你师祖的解药。据说被白线蛇咬后无法救治,倒未想到你师祖还有解药。” 布衣少年放下蓝衣女子让她睡好,笑着又道:“本山白线蛇特多,咱们这里就有人被咬过。师祖有鉴于此,才向一位奇人讨有药方,一面扑杀此蛇,一面预防再有人被咬,以便救治。这两三年来不见白线蛇过,还以为扑杀绝种,那知又有一条咬到大姐。” 蓝衣女子叹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涂凤命该有难,连蛇也要咬我一口!” 布衣少年道:“大姐姓涂?” 涂凤“嗯”了一声,道:“小兄弟,你贵姓?” 布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姓,人家都叫我罪儿,你若高兴就叫我罪儿好了。” 涂凤随口说了声:“你叫罪儿,这名字多不好听……” 说着慢慢闭下眼睛,想她伤势未愈,说了一会儿话已感疲倦,就要睡去。 布衣少年心想:我没名没姓,这罪儿虽不好听也不是我的真名字。师祖说要这样叫我,她认为我一生下来就有罪… 想到这里眼眶微微一红,没有流泪却伸袖去抹,他心里实在伤心,暗忖:自己没爹没娘算个什么人呀! 正在抹眼睛的时候,涂凤一骨碌爬起,神色惊慌道:“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她这一爬起被子滑落,光滑滑的上身活在现布衣少年眼前,布衣少年那里见过这种场面,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涂凤一看布衣少年的表情不对,才发觉不但衣服不在身上连兜肚也不在身上。布衣少年长的大人模样,羞的涂风“啊咱大叫,急忙滚进被内。 剧烈动荡震裂伤口,痛得连呼:“啊唷”数声,她口中在叫内心更惊。因此时发觉下身也是光溜溜的,而且身上的剑伤抹一金创药,心想:“要是他将我衣服脱去,并上伤药,岂不羞人已极了?” 疼痛一停,凤目含威的向布衣少年叫道:“我的衣服呢?快将我衣服还我!” 布衣少年眼前显出的尽是刚才从未见过的阵仗,茫然答道:“什么衣服,我不知道呀?” 心想:“大概是梅婆将她衣服脱去,她为什么突然想到惊慌如此好似她衣服内有珍贵物品,伯遗失了?” 涂凤更是惊慌,叫道:“你不知道不是你脱的,是谁脱的?” 老婆婆早已惊醒,走进来笑道:“是我脱的,不要责怪罪儿。” 涂凤惊道:“她是谁,是你师祖吗?” 布衣少年傻里傻气的摇头道:“不是,是梅婆。” 涂风吃惊道:“媒婆?要她来干什么?” 老婆知她听错,笑道:“我不是做媒的媒婆。罪儿,你去把厨房木盆内的衣服拿来别再让这位姑娘惊的慌了。” 布衣少年转身奔进厨房,只见屋角盆内果然有套衣服,一股脑儿抱起,闻到那衣服上的阵阵香气,不觉脑海中又升起刚刚见过的涂凤的上身。 他不是在想那诱人的脑体,而是在想她左臂上那朵花。 那朵花深印肤内,是金色的,那颜色一看就令人难忘。虽然布衣少年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样儿的一朵花,但他知道是朵菊花。 金色的菊花,世上绝没有人看到过,菊花只有黄色,白色,紫色,红色,淡红色,再者就是罕见的绿菊,可是这金菊花绝不会有。 那为什么自己的臂上与涂凤臂上都深印着同样的金色菊花呢? 光阴如水,转瞬十五年飞逝。离华山最近的城镇叫华阴县,在华山之西。华阴县隶属同州府,隆冬初春,这些日子正是华阴县集市最热闹的时期,商人躲了一个冬,在春天齐都出现。 一位粗布衣裳,淳仆俊秀的少年牵着一匹瘦驴,驮着大袋货物,想亦是来赶集购货的。 布衣少年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挤在人群中,心里盘算着:“什么日用品都买了,还差梅婆的芭子没买。” 蓖子,女人梳头发用的,在各种货品陈列的地方不容易找到。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边走边向两旁张望。 走到一处,只见人群挤在一个摊位四周。这个摊位十分特殊,不闻叫卖也不听顾客的说话声,好像里面在演什么把戏。 布衣少年见有热闹看,他少年心性,握着缰绳心想:“是什么把戏,吸引了这么多人?” 那摊位上没有货物也没人在演把戏,只是一位道士,长形马脸的老道士坐在摊位后,摊位上铺着一张大白纸,用墨笔写着四个大字:“千金收徒”。 就这四个字吸引这么多人来围观,没啥希奇,布衣少年正要回,忽见一位秀才公子走上前指那四个大字,问道:“这位老道士,这四字怎么解释啊?” 老道士微闭鹰目。这时一睁,上下一扫秀才公子,摇了摇头道:“你不够资格来问。”说完又要闭目,突然看到布衣少年的头,双眼大睁,招手道:“进来,进来。” 秀才公子被老道问的尴尬不已,不好下台,微有怒意,听老道说“进来”,暂抑怒气,回头望去。 布衣少年不愿惹事生非,赶紧缩头退出人群。却见秀才公子挤身出来一把抓住布衣少年手腕,笑道:“进来就进来,少年人,不要怕!” 布衣少年被抓着不好再走。牵驴子随同秀才公子挤进入群。 围观众人想瞧热闹,纷纷让开一道缺口,连那瘦驴也让进了人群内。 老道士上下一打量布衣少年,裂开大嘴笑道:“过来,过来。待贫道看看你骨骼如何。” 秀才公子拦在布衣少年身前道:“你要他过去必定是够资格的了,我不够资格问,他一定够资格问的罗?” 老道士板着面孔道:“他问贫道自会说,要你来担什么心!” 秀才公子存心跟老道捣蛋,笑道:“你想千金收徒,大概看中这位小兄弟的瘦驴吧!晤,请问小兄弟,你驴驮的一大袋货物值不值一千金啊?” 他先向老道说话,后向布衣少年问话。布衣少年面皮嫩,红着脸摇头道:“不值,只是一袋日用货物,值不上半金。” 秀才公子仰脸笑道:“可是那老道当作一袋价值千金的货物,要收你为徒哩!我说小兄弟假若是值得一千金,你会不会送他拜师啊?” 不等布衣少年开口又道:“那是一定不肯的了。他老道一辈子赚不到一千金,你跟他为徒,赔了一干金货物,只怕将来化缘本事不好,莫说捞回本钱,或许饿得跟他现在一样,瘦得成个竹竿。” 众人听秀才公子说得风趣,齐皆大笑。大笑中都向老道望去,只因老道身材又瘦又长,正像终年吃不饱,饿成如此模样。 老道士铁青着脸站起,说道:“酸秀才,贫道不像你酸得上不了桌,口袋掏不出分文。哼,千金收徒,谁够资格做我徒弟,贫道送他一干金。”说着掏一袋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摊位上。 众人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群情哗动,心里都以为老道是个疯子,哪里有化一千金来收徒的。只闻徒弟敬师父,没有师父花钱收徒的道理。 秀才公子又见钱眼开,直向那些金子咋着嘴,身子也走了上去。 老道哈哈大笑:“你想这一干金吗?可惜不配做我徒弟。” 他走出摊位一掌推开秀才公子。抓过布衣少年,上下一摸骨骼后,大赞道:“好个美玉般的资质,好个美玉般的资质!” 将摊位上黄金抱来,递给布衣少年道:“你拜我为师,马上全是你的。” 布衣少年正眼不望金子。欲待推辞,秀才公子忽然走上来道:“且慢拜他为师,一千金太少了,我出一万金。” 只见他掏出一个大袋子,“哗!哗!”倒在地上,足比老道的金子多上数倍。众人见金子全倒在地上,看的眼都红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抓一把到手中。 秀才公子向老道一揖道:“我金子比你多,对不起啦,这徒弟我收了。” 老道大吼一声道:“酸秀才你是那一派的,亮个底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茅山派的徒弟好争么?” 秀才公子冷笑道:“茅山派?区区茅山派还真不在我鬼眼秀才的眼中,吕某相中的徒弟就是少林掌门也不敢来争!” 老道虽知鬼眼秀才是当今第一巨盗却也不惧,喝道:“咱们倒要请人评个公理,是谁先发现那少年的。假若是你吕某人先发现,哼,我黑鹤拍拍屁股就走!” 鬼眼秀才认为自己先摸到布衣少年可以强词夺理的说先发现,当下冷笑道:“好啊,咱们就请人评个理。” 俩人都要认布衣少年为徒弟,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观众全走散了。原来众人听他俩人争吵,一个自报最横最恶的茅山派,一个又是杀人如麻的独行巨盗,早吓得偷偷溜散,不敢再观望。 他俩人不知自己的凶名吓走了众人,见一个老人未走,上前一个问讯,一个打揖道:“请老丈评个理。” 那老人七八十了,社会上希奇古怪的事看得多,不怕这俩人的身份,说道:“你们要我评什么理,那孩子已经走了。” 俩人这才注意到,布衣少年已经偷偷溜走了。只顾争吵,他什么时候牵着驴子走的,谁也没有看到。 布衣少年随着众人溜散,他不是听到茅山派,鬼眼秀才,这等骇人的恶名而吓走。其实他未历江湖,根本不知茅山派就是当今一大邪派,也不知鬼眼秀才是个举手杀人的独行大盗。 他溜走的原因是不想惹事非,至于他两个人一个以一千金,一个以一万金来收买他为仆人,他是想也不去想。目前只有一个信念:时间不早了,得快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华阴县,莫教梅婆婆为自己担忧。 此去华山三十多里,这时下午未牌时分,布衣少年走快一点当可在薄暮前赶到。离开华阴县,布衣少年就发觉老有一个女子跟着自己,想着他就有点心里发慌。因为一路下去是条单行僻路,他不是怕那女子来打劫自己的货物,那一包货物值不得几两银子,谁会打这主意。心想:“这么蹩扭,难道她也去华山和自己同路?” 敢情布衣少年面皮太嫩,女人跟在身后,尤其这样的僻路,心里总不自在,就好像大姑娘似的。大姑娘若被异性跟追,心里哪能不慌?于是他想:“我让她先走,自己再一个人悠悠自在的赶路。” 主意打定,停下身来,站到路旁。 怪了?他站到路旁,那女子也站到路旁来了,不由转头望去,嘿!她对自己含笑招呼呢! 布衣少年越发慌了,她不是没见过女人,自幼就和女孩玩在一起,玩到长大,可是这女人不同,和自己幼时玩伴大大不同。 他心里怎么想也想不通,仿佛把那女子当作特殊的怪物了。 其实想不通的,只是那女子多了满头青丝。可怜他幼时的玩伴,头上光秃秃的:一群自幼就出家的小尼姑。 这满头青丝使他不安,还有那身撩人眼目的红缎劲装也令他心里异样,心想:“世上还有这种颜色的衣裳?” 敢情他深居华山,这还是第一次到华阴买日用品,以前从未经历世面过,不知世上的女子另有这种打扮。 那女子窈窕的身材,可人的面貌,年龄约在二十七八,比他布衣少年大上十几有余。 只见她一笑后姗姗走近,布衣少年不禁退了几步。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傻小子,不要怕。我不会吃你的。” 布衣少年庄重地抱拳道:“这位大娘,要到何处去……去啊?”他故作沉静,前面还沉静得可以,后面到底第一次和这种女人说话,却有点慌乱了。 红衣女子风韵嫣然地笑道:“你到那里去,我也到那里去。” 布衣少年却当真道:“哦,大娘要去华山吗?” 红衣女子含首笑道:“是啊,我跟你同去华山。” 布衣少年胆子渐壮,流畅问道:“大娘往华山什么地方游玩?”华山风景颇胜,去华山游玩常有的事。 红衣女子摇头笑道:“我不去什么地方游玩,我去找个徒弟。” 布衣少年本普说笑,见红衣女子说话亲切,颇生好感,也含笑道:“大娘的徒弟住在华山吗?” 红衣女子又摇头笑道:“我还没徒弟,要找的徒弟没拜师哩,可是他住在华山不错的,而且于你年纪一般大,你也认识他。” 布衣少年傻傻道:“我也认识!我认识的她们都已有了师父啊?”原来他认识的朋友只有小尼姑。小尼姑们自幼拜师,除了小尼姑,再没年纪一般大的朋友。 红衣女子见他淳样,心中甚喜,笑意更胜,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师父?”布衣少年稍一迟疑,摇了摇头。红衣女子大喜道:“我找的徒弟就在眼前。”布衣少年大惊,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你……你找我做你徒弟?” 红衣女子格格笑道:“是啊,我是龙鞭门的掌门,本门在江湖上略有名望,收你为徒没埋没你吧!” 布衣少年慌忙摇手道:“不!不!我不拜你为师,我…我……” 红衣女子上前一步,掩口笑道:“你怎祥,你没有师父可惜了天生资质,拜我为师不好吗?你只要跟我学艺三年,我保你三年后名震江湖。” 布衣少年连退三步,指着红衣女子身后道:“有…有……人来了,有人来了。“红衣女子笑道:“别想骗我开溜,你在华阴县偷偷溜走的一幕,我看得清楚。少年人,你满机警的,也知你拜不得那两个恶人做师父……” 布衣少年转身道:“他们来了,我要赶紧走。” 红衣女子伸出皓手抓来,只见她出掌如电,落到布衣少年领间,牢牢抓住,不准他走。 布衣少年头一低,顿时一股潜劲从他领间涌出。红衣女子大意下失脱,另只手立即紧抓而出。 她第二掌抓出已是一记高招,不似第一掌快而已。这一掌不但快,而且妙含玄机,纵是武学高手也难逃开她这一抓。 然而怪事发生,看来一点不会武功的布衣少年,左掌反背砍出,啪的砍在红衣女子的掌背上。红衣女子大骇,抚着红肿的掌背不敢再追。 只见布衣少年牵着驴子飞快跑去。 这里两声大喝道:“徒弟,别跑呀!为师来了” 黑鹤,鬼眼秀才俩人美得很,布衣少年未拜他们为师,他们已称自己为师了。两人舍不得布衣少年这块未加琢磨的美玉资材,问路追来。 当他俩人经过红衣女子身旁时,“噫”的一声,煞住脚步。尤其鬼眼秀才好像见着姑奶奶了,打揖笑道:“龙姑娘,好久不见啊。” 黑鹤恭敬地问讯道:“龙掌门,好。” 红衣女子龙鞭门掌门一龙娘还了一礼,却不屑与他们答理,转身向华阴县走回。黑鹤冷冷地低声道:“好大的架子” 鬼眼秀才瞪着眼笑道:“不错,架子是够大的了。但你区区茅山派掌门敢奈何了她?” 黑鹤泄气道:“吕一书,他妈的你又奈何她了?” 鬼眼秀才倒光棍,摇头笑道:“兄弟不敢。” 黑鹤放眼望去,叫道:“啊!徒弟不见了,快追。” 鬼眼秀才抢在先头,正要放脚抢追。龙娘倏地落在他两人身前,冷笑道:“念你们还恭敬我的份上,警告你们一声,不要追!” 他俩人不死心,齐声道:“为什么?” 龙娘冷冷道:“那小子练了玉雪功!” 黑鹤吃惊的张大嘴,鬼眼秀才失声道:“他……他……是莲花峰,那位老尼姑的……” 龙娘哼了一声,道:“天下唯有玉雪功籍了,皮相不露,我们都走了眼,以为他不会武功!” 华山,莲花峰。 莲花峰后深下百丈是块山谷地,地广数十亩,栽种稻麦、夺粮、菜类,中间建座茅屋共有三间。此是炊烟飘飘,煮晚饭的民候了。 布衣少年牵着驴子跑回,只费了一个时辰,离薄暮还有一大段时间呢! 他怕黑鹤他们追到自己,迫自己为徒,是故一路跑得很快,这速度刚好使得瘦驴追得上,太快了不健奔行的瘦驴还跟不上呢。 望到谷地缓下奔跑,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更是放心,于是牵着瘦驴慢慢步下山谷。这时他一边走,一边寻思:“奇怪,天下那有这样极欲收徒的师父,纵然自己的资质好,也用不着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啊?” “更奇怪,收徒弟还有用金买的吗?买得人买不得心,这徒弟收了又有什么用?”他不知像他这样的资质,人家收他为徒是有用意的。天下能够找到个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有如凤毛减角,若师有用意,这弟子谁也要抢了。 望着袅袅上升的轻烟,他这些集念如上升的轻烟般慢慢淡化,不复回忆脑海中来,等他走到谷地上,仿佛把这段遭遇完全忘了。 此时他在担心:“糟糕,梅婆第一次差自己到华阴县购物,就忘了她所托买的蓖子,下次准不让自己出谷啦。” 少年人喜欢游玩,这次见了世面,更想第二次第三次出谷购物,倘若梅婆不要他再出谷购物,见不到外面好玩的世界,怎不令他担心呢?布衣少年就是生长这里十五年的罪儿,自他懂事起接触到戒杀她们的徒弟后,玩耍时由小尼姑们口中知道莲花峰上的一切,也得知自己所以叫罪儿,是山上老尼姑讨厌自己而改的,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喜欢“罪儿”这名字。 心想:“老尼姑为什么教自己喊罪儿这名字啊,她不喜欢我,不准山上的师父传我本领,又不准我上莲花峰,也不准小尼姑们和我玩,这些够令人难受的了,还给我取个罪儿这名字,为什么讨厌我到这地步?” 唉!这只怪他命苦,偏偏有个性情古怪的外婆,他尚不知自己的生身之母,为他还在受苦受难哩! 他既不喜“罪儿”这名字,咱们就不称他罪儿吧,仍称他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走到谷地中央的茅屋前,拿下货物将驴子牵到屋后棚舍中,然后扛起货物进屋。 里屋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婆婆本躺在靠椅上看书,想是看的累了,已经睡着了。 布衣少年悄悄走上一望,老婆婆怀中放着一册名叫“易经”的书。 他暗暗叹道:“梅婆真好,为了增长我的学识,搜罗各种书籍,现在她又预备教我易经了” 老尼姑年青时为官宦小组丫环,家中藏书尽富。老婆婆自幼跟随小姐,书读得可真不少,就是老尼姑本身学问也未必比她渊博多少。 老婆婆不会武功,老尼姑又不准教布衣少年武功,于是老婆婆就尽量教他各种学问,这是她一番苦心,免得布衣少年跟老婆婆无所所学。布衣少年呆呆地想:“我能有一点学识,这全是梅婆教诲不倦的功劳啊!” 忽然老婆婆醒来,笑道:“你回来了,可真快,东西都买了吗?” 布衣少年老实说道:“我忘了替你买蓖子……” 老婆婆摇首道:“别放在心上,旧的没坏还能用。第一次出门购物,难免有所遗忘。” 布衣少年感激梅婆婆不计较,心想下次梅婆婆再叫自己出谷购物,一定什么也不忘记。 老婆婆从袋中将各种什货—一拿出,布衣少年帮着放好,没拿出一半,屋外几个小尼姑们在叫:“罪儿,出来玩啊” 老婆婆笑道:“快出去玩吧,她们今天已经偷偷来找过你两次了。” 戒杀、条贪、戒爱等九位师姐妹的徒弟,分别沿名叫不杀,不贪,不爱……九位小尼姑都已亭亭玉立,堪称丽质少女,只可惜头上光光的,生来做尼姑做定了。 老尼姑不准她们下峰和罪儿玩,但小女孩谁能成天看守,自她们发现峰下有个男孩后,常常偷偷去玩。 老尼姑看到了很多次,着实令自己的徒弟严罚了她们几次,却想不到一惩罚反而收到反效果,小尼姑更想偷偷来和罪儿玩,把和罪儿玩耍当做最大的乐趣。 布衣少年知道老尼姑不准她们和自己玩后,他自尊心强,有时她们来找,故意不理她们。可是她们非逗他不可,逗到最后,布衣少年忘了顾忌,也和她们玩起各种游戏来,每次都让小尼姑玩得尽兴而归。 老婆婆怕罪儿一人孤僻惯了,将来难处社会,故甚鼓励罪儿和小尼姑们玩耍。 今天罪儿累了一天该玩玩,小尼姑们一来找,她便催罪儿出去。 布衣少年摇头道:“我今天没犁田,不跟她们玩。” 老婆婆说道:“明天再犁吧,今天去玩玩。” 布衣少年固执地摇了摇头,从后门悄悄出去,牵牛犁田去了。 正犁着没一会儿,不杀、不财、不酒、不恶四人追来,站在田埂上叫道:“罪儿,上来和我们玩啊!” 布衣少年直摇头道:“今天不玩,说什么也不玩,我什么工作都没做!” 小尼姑们叫了半天不见罪儿上来,不杀性子较粗鲁,在田埂上拿起一块巨石,“呜”的掷在罪儿脚前,溅了他一身的泥水。 布衣少年没想到不杀这样对自己,怒目一视后,慌忙揩拭身上的泥水。 四位小尼姑见罪儿狼狈的样子,虽不是存心恶作剧,却也高兴地拍手叫道:“谁叫你不上来啊?” 正叫嚷着忽闻莲花峰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钟声。 不杀惊道:“莲花峰上有急事,咱们快回去!” 她们不敢不听钟声召集,这一阵阵的钟声表示紧急召集,凡是老尼姑的弟子闻到钟声都要赶去集会。 布衣少年勤练十戒刀法中的三转九变,练得废寝忘食,每天除了替涂凤疗伤半时辰,再者送饭外,没有时间和她谈话,专心一意在三转九变的诀窍中。 徐凤本来奇怪,以为布衣少年不愿和自己谈笑了,心里还很生气呢,后来知道他专心练一种高深的刀法,不但不生气,暗暗为他高兴,能够有明师传艺。 转瞬四十七天过去,涂凤道:“麻烦你四十九天,我无以为谢,想送你一件破东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 布衣少年道:“谢什么,四十九天来,咱们虽然只长谈过一次,业已亲如姐弟,你要谢我,那就见外了。” 涂凤笑道:“好,我不谢你,你活该救我。” 布衣少年知她说笑:“你现在内伤痊愈,预备什么时候下山回去?” 顿时涂凤脸色黯然,幽幽说道:“这就要回去,我……我还是要送你那件破东西,你一定要收,就算留个纪念吧?” 布衣少年微微顿道:“什么东西,你一定要我收?” 涂凤拿出那半卷白绢,说道:“就是这半本剑谱。” 布衣少年心想她把这半本剑谱珍若性命,况且内已记载的是无敌天下的剑法,这般贵重的礼物,岂可轻易接受。慌忙摇手道:“不行,我不能要!” 涂凤道:“我送给你为什么不能要,你嫌它破烂不成敬意吗?” 布衣少年道:“啊,大姐误会了,这半本剑谱贵重无比,大姐珍藏身边日夜不离,一定十分爱惜。” 涂凤脸色一板,不悦道:“你一定不要么?”说着剑谱送到布衣少年面前。 布衣少年想要不收,见微有嗔怒色,当真非收不可,不得不暂时接下,为难地说:“这……这……乍么可以……” 涂凤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是顺水人情,请你不要再计较了!” 布衣少年拿着剑谱,疑惑道:“顺水人情?”心想这人情可大了,又岂能称为顺水人情? 涂风笑吟吟地说:“这剑谱本来是一代剑圣吕梁道人的东西,我盗为己有,再转送给你,这不是顺水人情吗?” 布衣少年呆了一呆,惊道:“什么,估是大姐盗来的?” 涂凤得意地嗯了一声,说道:“吕梁道人夸口说他有本剑谱,记载的剑法更为厉害,因他本身的剑法已然无敌,所以那本剑谱根本不需再练,练了出来也无人识得。” 布衣少年道:“他为什么要对外人如此夸口,不怕外人起了歹心盗他剑谱吗?” 涂凤道:“哼,吕梁道人自命不凡,自被誉称一代剑圣后更是目中无人。他以为谁也不敢到太岁头上动土,纵然夸口说了不会有人起盗心,谁知我才不怕他呢,心想要是我先祖的剑谱传下来,能由得你狂么?” 布衣少年笑道:“你是怎么想起要盗他剑谱?” 涂凤道:“他说练了出来也无人识得,我就不信……” 布衣少年道:“于是你就去盗来看看。哦,大姐,我问一个问题,他说有这本剑谱是跟谁说的。” 涂凤道:“你问这个做什?” 布衣少年凝想道:“我想他一定有某种用意?” 涂凤道:“鬼话,哪有什么用意,他不过在家父面前逞能罢了,好教家父知道他的剑术不止这些呢!事情是这样的:吕梁道人有一天来访家父,说江湖胡乱送他一个一代剑圣的称号实在不敢当,闻说百年前金菊门涂前辈剑术无敌,想向家父讨教一番,能胜得了家父才敢当得一代剑圣这样的称号。 “家父客谦的说先祖剑术失传,讨教不敢当,恭维他一代剑圣足可当得。吕梁道人听得晕晕的,定要和家父比剑法。 “家父推辞不过,只好陪他下场走走。哪知吕梁道人的剑法果然不错,精妙处自我有见各家剑法来,叹为观止的了。 “家父不到一百招就输了,吕梁道人一胜不免狂气冲天,家父暗暗有气,愤慨的施展绝技。吕梁道人说:要是剑谱上的剑法练成,你连识都不识,别说和我相对了?” 布衣少年道:“那令尊说了什么?” 徐凤道:“家父什么也没说,他输得伤心,心想自己为一派掌门,竟连一百招也走不过,未免也太令人有点泄气了。” 布衣少年神色一动,想问什么,又未开口。 涂凤接道:“他老人家自输给吕梁道人后天天闷闷不乐,口中常自言自语地说:哼,竟讥笑我连套剑法也不识。 我知道家父被吕梁道人说那剑谱之事刺伤自尊心,心想那牛鼻子自夸有部练了也无人识得的剑谱,我就不相信,盗了出来看看,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 于是我到吕梁道人住的吕梁山上,守着他的屋子,足足守了一月,乘他下山访友时,闯了进去,我正担心不知他把剑谱藏在什么地方,要是带在身上那就白辛苦了一月,只观在与堂上供姬吕真人的书像,供案上香烟线绕,却赫然发现一卷白绢,好似那鼻子老道不但每天供吕真人的像,也在供那卷白绢。 我心中一动,毫不考虑的抢下那卷白绢,也不知是不是剑谱。就在此时内堂奔出一位十一、二岁的小道童,一把抓卷白绢另一端,大嚷道:‘好丫头,竟敢盗我师父的剑谱……’我一听剑谱两字内心大喜,暗忖误打误撞果然是牛鼻子老道珍藏的剑谱,这一下不能放手,用力一夺,哪晓得小道重内力不下于我,只听喀刺一声,白绢断为两半。 我拿着一半心有不干,要去夺另一半,才一出手,猛觉左肩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差点击得吐出血来。 回头只见又来一位小道童,心忖他小小年纪,掌力如此雄厚,一定练成了吕梁道人的三阳开泰掌力,心知三阳开泰的掌力十分霸道,眼下准不是两位道童的对手,顾不得再夺另一半,运气忍住内伤发作,飞逃下山。” “敢情那两位道童,怕屋内还有珍贵的物品被盗,不敢追我。” 我轻易逃走,却在路下倒霉的碰着崂山五剑。 “崂山五剑的师父被家父杀死,崂山五剑认得我岂肯放过,一直追到此地,才被你师祖赶走。” 布衣少年将半本剑谱送过去,诚恳地说道:“大姐费了很大的心思,又受了伤才取得这本剑谱,小弟更不敢要了,你不是要看看有何惊人之处吗,还是你收着慢慢看吧,要送我东西留念,送别的好了。” 涂凤幽幽说道:“你嫌我偷盗来的不干净,所以又不要么?” 布衣少年暗骂糊涂,怎能这时还她,她刚说完盗来的,我就还她,哪能不引起她误会。急忙收在怀中,笑道:“我好好收着这半本珍贵的剑谱啦,你不要生气。” 涂风高兴地说道:“这才对呀,这半本剑谱得来辛苦送了给你才有份值,因花费了我的心血,就等于把我一番心血送给你,至于有什么珍贵倒不见得,因为只有半本,这几十天来我已仔细看过,可惜我看不懂,你打开看看。” 布衣少年拿出摊开,只见半卷白绢共有一丈多长,上面画满了像,每个人像舞出一个剑姿,共有六十四个画像。半卷白绢从中撕牵,有时一个宝剑向下挥的,有时那剑连剑头就没有了,想是在另一半上,这半卷仅是画像没有文字,文字定然也在另一半上。 布衣少年从第一个画像看起,只见是剑招起手式,右手指天,左手宝剑指地,模样极是诡异。 心想这套剑法原来是左手剑法,这倒奇了,通常剑法都是右手绝无左手,除非习惯用左手,哪有教人的剑谱也是画着左手的? 继续看第二个画像,这一画像更怪,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起平伸,宝剑反在身后指着右耳,右手却握着左耳。 再看下去,画像的剑姿越来越怪,花样变化无穷,有时剑插地下,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起来,下半身凭空生出六条腿。 布衣少年看完后笑道:“这不能练嘛!”却把它好好的收入怀内。 他明知是本无用的剑谱,要来只能看那六十四个画图,画的模样引人发笑,却把它当作纪念品收起。 心想大姐说的好,这半本剑谱费了她的心血。这番心血的人情就值得可以纪念的了。 涂凤道:“有了另外半本就能练了,总有一天我把另外半本盗来送你。” 布衣少年心道:“另外半本纵然记着文字,可惜一个个画图不能连成一串,好像只画着一个个特别的怪剑姿,要来没有一点用处。” 当下想劝说:不要冒险啦,吕梁道人证你父亲的,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剑谱,他说得好,练了也无人识得,本来嘛:这种剑谱只能一招一招练的好玩,哪能识出一套剑法。 可是他嘴唇动了动没说,他想何必浇大姐一头冷水,笑道:“你要冒险去盗,小弟决不敢当,他年下山我自己去盗,好不好?” 涂凤道:“你盗我盗不是一样?” 布衣少年正色道:“大姐再不能为了小弟前去冒险,我宁可不要,你要是真的盗来送我,我决定不收。” 涂凤道:“这又为什么啦?” 布衣少年叹道:“你让我自己去盗不行吗,我若是想练那套剑法就只有自己前去冒险,要你去盗冒了大险,于心何忍,古云……” 涂凤笑道:“好啦,别古云这,古云那,你又不……,…”顿了顿,又道:“你说他年下山,什么时候呀?” 布衣少年道:“不一定,但我下山第一个前去拜访令尊。哦,对了,令尊是什么掌门。” 涂凤说道:“金菊门掌门。” 布衣少年道:“你不是说解家的子孙历任常门,而且一连三任武林盟主,怎么会是令尊当起金菊门掌门呢?” 涂凤叹道:“连三任武林盟主是往昔的盛事了,如今金菊门默默无闻,在江湖上毫无地位,就连往昔的光辉也被污辱的丧失殆尽!” 布衣少年惊道:“此话怎说?” 涂凤道:“那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唉,解家最后一任掌门是解家的第四代,算来长我一辈,我是涂家第五代。他的名字叫解学先。” 布衣少年念道:“解学先,他怎么啦?” 涂凤不屑地道声:“他……”想起解学先是自己长辈,不许道长论短,转口说道:“解家二代做一任盟主,解家三代蝉联两任盟主,在盟主任位中逝世,传位第四代解学先,可惜他不能守成。后来早逝,解家不但绝技自他失传,盟主之位也跟着丧失了。” 布衣少年道:“为什么盟主之位也跟着丧失?” 涂凤道:“金菊门所以能得盟主席位,就在解家的拳谱没有失传。解家的拳谱,严家的经谱,简家的歌谱,以及我家的剑谱本来都是武林第一等绝学。自严简涂三家,武功失传,只剩下解家的拳谱支撑金菊门。 “也就是说金菊门派所以能得盟主之位就靠解家的拳谱,解学先将家传拳谱失传,金菊门再凭什么能争盟主之位呢?” 布衣少年道:“解学先死后拳谱为什么失传?” 涂凤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好象听说他没有后代。他死后拳谱跟着失踪,因拳谱由他保管,他是解家长房,虽然尚有兄弟姊妹,却没听说传给他们。” 布衣少年道:“大姊,我会不会是解家之后?” 涂凤脸色一变,迟迟道:“我想不会吧……最好不要是解家之后……” 布衣少年奇道:‘’听你话意,生为解家之后不大光彩?” 涂凤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言语,布衣少年困恼的道:“我到底是谁家之后?” 他一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就好象结了个死结,解也解不开。 不由抓着未束冠的长发,大叫道:“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是谁?天呀,你若有灵,请你告诉我一声我姓什么?”话声中满是自哀自怜的语气,要知一个人连自己姓氏也不知道,何等可怜又复可悲。 涂凤叹道:“不管你姓什么,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是解家之后。” 布衣少年放下抓发的双手,握紧拳头道:“尚若我是解家之后呢?” 涂凤摇头道:“那太可怕了,解家出了解学先,门风败坏,他兄弟姐妹如今在四家中做不得人。因一旦谈起解学先,他所作一切不名誉的事,仿像都要姓解的来担当。” 布衣少年大声叫道:“我不管能姓什么,只要能有一个真正的姓,就是姓解也好。” 涂凤霍地站起,薄怒道:“你不能姓解,你耍姓解我终生不再理你。” 布衣少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不能姓解?” 涂凤被逼得冲口道:“因为解家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解学先!” 忽听一声怒叱道:“胡说!” 涂凤大惊道:“谁?” 布衣少年道:“是隔壁被关的人,他今天说话了啊!听声音是个女子呢?” 布衣少年满怀充满好奇,牵着徐凤奔出山洞,他要见见送了几年饭,而未常见过一次面的女人。 来到隔壁涧前,只见铁栅后端坐一位长发披面的女子,身上穿着陈旧不堪的袖衣,两双长袖空荡荡的垂在地上,她就是断了双肘的戒色。 戒色十五年来没有剃发,头发长起来,若再换去内衣;于普通女子无异,本来尼姑于常人不同就在那缕青丝,至于道心在于个人修为问题,象戒色自幼随母出家,她的道心那能于她母亲一般坚强? 布衣少年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揖道:“老前辈,你好。” 他看不见戒色披长遮盖的面容,以为自幼她就关在这里,也不知关了多少年了,年纪一定很大戒色一口气吹开长发,她看见面前英俊的少年,一如她父亲般的英俊,不由落下两行清泪,但那长发瞬即披下。布衣少年只能看到一刹那的脸容,那两行清泪却没看到。 布衣少年暗惊道:“原来她并不老啊?顶多四十余岁。” 当下又道:“前辈,适才不知何处冒犯?”他把那老前辈的老字弃去。 戒色声音苦涩道:“十诫刀法学全没有?” 布衣少年微微一怔,心想她怎么知道十诫刀法,随口说道:“师祖不准我学武艺,我……” 他本想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十诫刀法,可是说不出这种谎话,仿佛在她面前说谎话有莫大的罪过,缓了一缓接道“我学了九诫刀法,第十诫,诫色刀法没有学过。” 戒色哦一声道:“为什么师祖不准你学武艺,而又学了九诫刀法?” 布衣少年老老实实地答道:“师祖不准我学武艺,九位师父却—一偷偷传我。她们吩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连九位师父彼此也不知都在传我武功,只以为她一人在传我武功……” 原来戒杀她们个个怜十妹孤苦,皆都偷偷传布衣少年武功,但又怕同门师姊姊告诉师父,所以彼此瞒着,却哪知都在传布衣少年的武功。 戒色霍而厉声道:“那为什么跟我说了,你九位师父不是吩咐你不能跟任何人说吗,要知人不守言,天诛地灭!” 布衣少年忽地跪地,惶恐道:“晚辈该死,只……只是前辈问我,我……我说不出道理心里不准我向前辈说谎……” 听后戒色面孔上泪流的更多,这话令她太感动了,心想莫非母子天性,他虽不知我是他的母亲,冥冥中却认为不能对我说谎? 不由一声长叹道:“起来,好好坐着,我有话跟你说。” 这话说的异常慈爱,就如同慈母对他儿子话家常,有股很大的吸引力,吸引布衣少年按照吩咐,乖乖的坐在铁栅前。 戒色道:“孩子,你知道姓什么吗?” 布衣少年听他m旧己孩子一点也不奇怪,摇摇头,悲哀的说道:“前辈,我不知道我姓什么” 戒色道:“你不要听那女孩子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姓解。” 布衣少年大喜道:“啊!我姓解,真的我姓解吗?你骗不骗我?” 涂风大惊,喃喃道:“啊!他竟姓解?” 戒色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会不会骗你?” 布衣少年大声地肯定道:“不会,我太高兴了。我姓解,我姓解,我终于有姓了……” 忽然声音兴奋地颤抖道:“那我父亲是谁?母亲又是谁?” 戒色声音微微有些硬咽道:“你父亲我认识,你母亲我却不认识。” 戒色不想告诉自己就是他的母亲,因为她这母亲是个不名誉的母亲,她怕刺伤了儿子的心,让儿子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不守出家人清规的尼姑。 她宁愿儿子水远不叫自己一声“妈!”也不愿儿子的自尊心受一点损伤。 “喂,我说这位老婆子,你骂我胡说八道什么意思?” 戒色声音发怒道:“你不明是非,信口雌黄,我没大骂你已是客气,说你胡说八道有什么不对了?” 涂凤道:“哼,你怎知我在胡说八道?” 戒色声音更怒道:“你明明胡说八道,解学先是个好人,你说他猪狗不如。只有你的父亲涂公亮才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涂凤“啊哟”大叫,指着戒色道:“你……你……敢骂我爹爹……” 戒色不再理她,柔声地向布衣少年道:“我郑重的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好人,他被世人冤屈,但他却地地道道的是个好人。” 布衣少年惊声问道:“他……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戒色一字一字的吐出:“解……学……先I” 涂风又是‘哟’一声,简直不敢相信的望着布衣少年道:“你……你是解学先的儿子……你……你是解学先的儿子……”说完两句话,掩面奔下山去。 布衣少年追上两步,叫道:“大姊……大姊……” 涂凤遥声答道:“不准喊我大姊,我不是你的大姊,咱们的恩情两消,以后见面就是仇人!” 布衣少年喃喃自语道:“是的,恩情两消,我救你一命,你却将用性命盗来的剑谱送我,不错,恩情两消了!” 说到后来,声音十分苦涩,因为从此失掉了一份珍贵的姐弟之情…… 布衣少年转回坐在原地,痛苦地说道:“前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戒色了解儿子这时的心清,慈声道:“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布衣少年道:“我很感激你,让我知道有个生身之父。只是要请前辈确实的告诉晚辈,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戒色恨不得大声斥责儿子这时不清的观念,但她忍了下去,心想难怪,涂丫头的话在他心中的份量太重,怪不得他。于是冷静地道:“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还不信么?” 布衣少年痛苦地摇头,他这时真不敢相信父亲一定是好人,虽然衷心希望父亲是个好人。 戒色吹发一见儿子的神情,忍不住微怒道:“孩子,你还怀疑什么,记住你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他被坏人害死了,不但人被害死,而且惨极了。所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他们害死了你父亲,最惨的还要让你父亲留下臭名遗世! 布衣少年听到这里不由热血上冲,奋身站起,大怒道:“谁!谁害死我的父亲,我要报仇!” 戒色低泣道:“对,你要报仇,你……你要知道其中一切,有个人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他知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也知道你父亲的妻子是谁。” 布衣少年急问道:“那人是谁?” 戒色心情安静下来,慢慢说道:“孩子,你九诫刀法练的如何?” 布衣少年道:“九位师父都传了我九诫刀法的至高精要三转九变,我没有什么问题,假以时日可以越练越精。” 戒色安慰地道:“好,好,你把九诫刀法练成,足可闯荡江湖。过来,坐下,我告诉你那人是谁。” 心想:“九位师姐念我遭遇孤苦悲惨,竟不顾母亲的严戒,—一偷传他武功,这份友情太可贵了,反观自己的母亲显得太冷酷了点,自己的亲外孙为什么如此相待?” 其实她不知道她母亲也有过一段悲惨的遭遇,但她从未向戒色说过。老尼姑不要罪儿学武艺自有她的心意,却怪不得她。 戒色接着又道:“那人姓胡名叫献琴,年约六十不到,象貌平常,住在山西晋城外二十里地的李家庄。你到该处见一家独屋门上悉挂一块铁八卦,就进去找他,他一定住在那里。” “见面就说我姓解,草字英同,来拿父亲的遗物。他就会把一个黄色皮包交给你,那时凡你所问,他必定详细告诉你。” 布衣少年道:“解英冈是我的名字么。” 戒色道:“是你父亲替你取的名字,这名字唯有我与胡献琴知道,你一说出这名字,他就知道你是解学先的独子。” 解英冈道:“不知我父亲交给我什么遗物?” 戒色道:“对。我要仔细告诉你,其中遗物十分重要,尤其有本拳谱,是你父亲一生的绝学,你父亲生前知道要死么,他不能让坏人将拳谱得去,交给他这位终生唯一的生死之交,委托他只有自己儿子解英冈来取时才交还他。” “你父亲为你想得周到。在包袱中还留下三百两黄金,几套衣物,还有一柄防身的利刀,这把刀首形的利刃能削铁如泥,名叫寒玉。” 解英冈突然间问道:“前辈知道的如此清楚,连我父亲留F的遗物也知道,你……你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戒色一时默然,好一会才叹道:“我也是你父亲的好友,当你父亲将遗物交给胡献琴时我也在旁,是故知道得清楚。” 解英同流下两行热泪,伸袖一抹,说道:“前辈即是先父好友,定然知道家母是谁了……” 戒色又是默然。解英冈看不到长发后那张脸上泪流如雨,她是狠下了心,不告诉自己就是他的母亲。 戒色声音沙哑道:“我说过不认识你母亲,就不认识你母亲,你罗嗦什么呀?”解英冈哽咽道:“你不认识我的母亲,总该知道她是否在世?” 戒色不忍心地说道:“不在,听你父亲说老早去世了。” 说完,吹发一看解英冈,只见他连连伸袖抹泪,那颗心立时好像碎了,恨不得马上呼道:“儿啊,我就是你妈。” 解英冈抽抽鼻子,一想父母双亡,泪又如雨而下,只听他硬咽道:“我只要能见父母一面,立时死了也是情愿……” 这句话如同轰雷闪电击在戒色的头顶,但她还是强忍住,心想让他一时痛苦,免得终生以母亲之耻为恨。 解英冈哭了一阵,却不知他母亲也陪他哭了一阵。两个人一个明哭,一个暗哭,好一会,还是戒色先劝道:“别哭了,男儿的眼泪不该轻弹。起来,你该下去做事了,做了事,吃了午饭,就离开吧。” 解英冈道:“不行,今天还要向九位师父告别,还有师祖,还有梅婆,还有…” 戒色怒道:“哪有那么多罗嗦,一告别,你师祖准不让你走,什么人也不要说,偷偷下山。我这里也不要来,走,走,就是一个走字!” 解英冈道:“前辈,我听你的话吃完饭就走,可是你呢,你还关在这里么,那……那谁来跟你送饭?” 戒色没好气地说道:“没有你,我会饿死吗,我关在这里十五年,你今年才十六岁多一点,难道你爬在地上时就给我送饭吗?” 解英同一想好笑,,已想我不送饭自有人送饭,又问:“前辈,你为什么关在这里呀?” 戒色心里一痛,却故作怒道:“跟女孩儿般,罗里罗嗦。走!走!现在就走,饭也不要吃了,你父亲的血海深仇在等着你去报复!” 解荚冈复仇的热血全身往上冲,一声大喝倏地站起,向戒色一揖就走。 戒色眼望他走下山去,越来越看不清楚,就连四周的景物也看不清楚了,因为眼泪模糊了她的眼光。 一月后山西晋城来了位粗布衣裤的乡下少年,背着个小包袱,徒步而行,他就是解英冈。 他只有一点碎银子,买不起马也坐不起车,这点钱只够买大饼、粗食充饥,所以走到山西已花了一月时间。 解英冈吃惯了苦,日奔行夜露宿,一月来没有皱过眉头,眼看就快访到胡献琴胡伯伯,有股莫名的兴奋,因将从他口中可以知道父亲的一切。 出了城,二十里地一下走过,只见前面的村庄就是李家庄。 李家庄密集有一里地,内有百十余家,却有一家孤立庄外。解英冈心中一喜,知道那家就是胡伯伯的地方。 快步走到,果见一栋茅屋前离笆门上系挂一块小小铁八卦,举手敲门道:“胡伯伯,胡伯伯。” 茅屋“啊”的一声打开,走出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弯着腰,眼望地上说;“是谁呀?” 解英同大声道:“请问您是胡伯伯吗?” 老头耳朵不太好,打开篱笆门,又问:“小哥,你要找谁呀?” 解英同道:“我要找一位姓胡的伯伯。” 老头伸着耳朵道:“那位胡伯伯?” 解英冈大声说道:“胡献琴胡老伯伯。” 老头笑道:“呀,是老胡呀!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解英冈道:“我姓解草字英冈,是我父亲叫我来找他的。” 老头道:“老胡老早不在这里啦。听他说出远门不再回来,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将这栋屋子送了给我。” 解英冈脑中“轰”的一声,身体摇了摇,茫然地道:“走了,真的走了?” 老头嗯了一声。解英冈见他一脸老实相不会说谎,转身一步步走去。 但才走四、五步,老头稳重地说道:“你真的叫解英冈吗?” 解英冈随口道:“不错,我叫解英冈。”说着又走了两步。 老头声音高扬道:“你真的叫解英冈吗?” 解英同这才想起他耳朵不好,回转身大声应道:“不错,我叫解英冈。” 老头笑道:“那好呀,老胡有东西交给你。” 解英冈大喜奔来,问道:“可是一个黄皮包袱?” 老头道:“可能是罢,我也没有看。” 走进屋里,老头进了内房,解英冈站在客厅,心跳个不止,不知胡伯伯留给自己的东酉是不是父亲的遗物? 他别的不关心,就关心父亲的拳谱,心想这是解家的家传绝学,决不能遗失,拿到后学会上面的拳法,以解家之拳替父亲报仇更有意义。虽然现在他并不知仇人是谁,但总可以慢慢查清楚。 老头抱个箱子,慢吞吞走出,放在桌上道:“老胡送我这栋屋子,托我一件事,说有位解英冈来找他时,交给他,我没动。箱子还锁的好好的,你自己打开吧,老胡没有给我留钥匙。” 解英冈伸手轻轻一扭,扭开锁,打开木箱,是个黄包袱,拿出包袱,恭恭敬敬的打开。 里面包着黄澄澄的三百两黄金,几套衣服,一柄寒玉的匕首,正和戒色说的相符。 老头看到黄金张大了嘴,他再也没想到穷稀稀的老胡会留给解英冈这么黄金。 在衣物内翻找,找来找去没有拳谱,连张纸也没有。 解英冈急得额头流汗,翻来翻去的找,口中说道:“书呢?书呢?” 里面什么东西都符合,但就是少了那本拳谱。 解英冈料想不到鬼刀主人轻功斗长倍余。快能难以想像,等到追到墓前,墓碑关上。 解英冈找到机关枢纽,依鬼刀主人开启之法按去,只见墓碑突然又开,他正欲走进,漆黑的墓内传出话声道:“你只要踏进一步,我立即掌劈严姑娘!” 解英冈被威吓的站住,不敢踏进一步。 鬼刀主人道:“速退三丈!”解英冈不得不依言退后。 不一刻,鬼刀主人步出坟墓,双手抱着昏迷不醒的严蜀云,只见她面貌死气沉沉,被那雪白的高帽一衬,更显阴森可怕。 鬼刀主人走出后,席地而坐,仲出右掌按在严蜀云额上说道:“你要她命,还是要那发圈?” 解英冈还待说“我不知道什么发圈”,鬼刀主人抢着又道:“你不必说什么不知道了,我早已在窗外看清你一举一动,那发圈明明收在你的怀内,拿出来吧。” 解英冈摸出那亮银色的发图道:“此非我物,我不能以之交换严姑娘。” 鬼刀主人右掌一紧,五指捏得严蜀云头皮紧皱,低吼道:“你不给我,立时捏碎!” 解英冈心知对方未得发圈前,决不敢伤害严蜀云,问道:“这发圈对你有什么重要?” 鬼刀主人道:“这个问也枉然,发因对我有用,你拿到手中却丝毫无用。” 解英冈道:“就是对我有大大用处,此非我物,我亦不屑占据。” 鬼刀主人冷笑道:“老秃尼门下自命最正派的人物,可是我鬼王门就算最邪派人物吧,哼,哼,只要利之所在,必得之而后甘心了。” 解英冈摇了摇头,说道:“发圈给你,可是立时放开严姑娘?” 鬼刀主人道:“这个当然,严姑娘被我点了章门穴,发圈到我手中,我即刻解穴放人。” 解英冈将发圈递出去,鬼刀主人道:“你丢过来。” 他怕伸手接去,解英冈突施暗击。 解英冈撅嘴笑道:“阁下放心,解某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即答应以发圈换人,你就是身负重伤,我不会达到目的后再夺回来。” 鬼刀主人正怕这点,要知他以破血功斗长轻功才能逃开解英冈的追击,本身却因使用破血功后,血气已丧,轻功斗长只是昙花一现的景象,现在功力丧失大半,不静养数月,根本不是解英冈数招的敌手。 他怕解英冈发觉自己弱点,得回严蜀云即夺发圈,那有自己决无能力护位,所以他暗中打算,解英冈丢来发圈后以严蜀云为护身符逃脱此地。 解英冈看出他身负破血大伤,也忖度到对方心急,所以他发圈不丢,只等对方接来,突施暗袭抢回严蜀云。 鬼刀主人专在邪恶中打滚的人物,焉不防备到,决不大意伸手接去,吼道:“丢过来!” 解英冈断定对方心意,也断定对方确实负了重伤,挪揄道:“想要嘛,自己来拿,不敢拿的话,少动邪脑筋!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 鬼刀主人得发图之心甚切,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们正派人物说话算数,尤其你是老秃尼的门下,决不会出尔反尔。” 解英冈道:“我已声明,你还不信?” 鬼刀主人道:“我就相信这一遭,咱们双方都不必怀暗诡计了。” 解英冈道:“你我彼此坦诚,你接我发圈,我决不突袭。” 鬼刀主人接道:“我也不以严姑娘为脱身之质。” 解英冈道:‘那么,咱们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鬼刀主人这才点头,右手递出严蜀云,同时左手接到亮银发圈。 解英冈抱回严蜀云着手解穴,却见鬼刀主人拿到发圈后急忙掠走,他总不相信解英冈会不将发图夺回,所以发圈一到手,尽展剩余功力飞奔。 解英冈一当严蜀云醒转,力展轻功追去。 此时鬼刀主人轻功远不如解英冈,不到盏茶时间被解英冈追上。鬼刀主人闻到身后风声,大骇停住,厉声道:“你为何追我,是不是要想食……” 最后“言”之一字未出,解英冈拔刀一招削去。鬼刀主人深知解英冈刀法厉害,眼看那刀向自己颈脖砍到。 他忙使一招“风点头”,这一招躲的甚巧,恰如一头低下月锋,可惜他忘了头上还有一顶高高的帽子。 解英冈平着鬼刀主人的头顶心,削掉那须云白高帽,人随势,掠过鬼刀主人腰旁来到侧面站定。 鬼刀主人高帽被削仍不自觉,只因解英冈刀法轻巧已极,那高帽牢贴鬼刀主人额下,上面被削,却丝毫不动他额下签索。 这时鬼刀主人好像戴顶只罩四周的空心帽,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原来是个牛山濯濯的秃子。 解英冈暗暗好笑,心想他为了好看,在高帽内垂下长发岂知头上一根头发也不生。 其实鬼刀主人垂假发的用意不为好看,而为了扮鬼像鬼,长发增加无常的鬼气矣。 鬼刀主人躲过一招,心惊已极,戮指大骂:“亏你是老秃尼门下,食言而肥!” 解英冈摇头笑道:“阁下骂人要有分寸,秃者无变也,你自己可有头发么?” 鬼刀主人一掌拍到头顶,骇然大惊。 解英冈道:“唔,请问寄子之一作何解释?” 鬼刀主人高帽日夜不离头顶,生平最惯旁人发觉他是个秃头,还有秃头顶那个用刀割成的“寄”字。 解英冈道:“可是作暂寄尔头解?” 鬼刀主人狠毒的咬牙切齿道:“姓解的,你发现我秘密,此生总有一天死在我手中。” 解英冈道:“这就是阁下所谓看过你真面目者必死的原因么?” 鬼刀主人道:“我今日无能杀你,但教我今日不死,姓解的,你等着吧,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解英冈道:“你不用激我,我今日决不杀你,可决不是为了担心不怕你以后能够杀我,我要杀你,根本不必赌这口气。照说,你对龙娘的罪行,足够至死之道,我今天不杀你的原因,遵守双方诺言,不夺发圈。除开今日,教我再碰上你,那时解某决不客气了。” 鬼刀主人冷笑道:“只要我破血大伤养好,再碰上,不用你解某人客气,鬼刀主人自会于你算算老帐,届时挨个你死我活一定奉陪。”说完,转身奔去。 解英冈收回剑,向来路奔去,月光下不见严蜀云奔来有点奇怪,暗忖:“鬼王主人使她受了被擒之耻,即知我追鬼刀主人,为何不也追来,雪耻大恨?” 当即向鬼王主人藏身之墓奔去,奔到墓前只见严蜀云位置未动,昏睡原地。 敢情她胆子太小,虽被解穴醒来,一见四周阴气森森,坟墓林立,吓得昏了过去。 解英冈费了好大工夫把她弄醒,她醒来微弱道:“抱,抱我回去。” 解英冈微微一怔,料想不到她要求自己抱,抱龙娘无所谓,抱她却不大相同。 不要说抱了,为她解穴时,触到她身上嫩滑似搓酥般的肌肤,心情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严蜀云见他蹲在身旁不动神、没好气地说:“你,你还生我的气?” 解英冈连忙摇头:“不,不,我早不生你气了。” 严蜀云道:“那劳驾你,抱我走一段好么,我实在走不动。” 解英冈又连忙点了点头,毛手毛脚地抱去,触弄得严蜀云粉面绯红。 她要解英冈抱时很自然,但等解英冈真的将自己抱到怀中。 那阵阵男子的气息,熏得她全身不自在。 解英冈抱着她直向客栈奔回,一路上严蜀云头紧贴解英冈时胸膛上,她这一天的经历,恍若经过一世纪之久,任何女子经过。 这么多突兀的变化都要承受不了。 等解英冈回到屋中,严蜀云已在她胸膛熟睡了。 这时天色将晓,解英冈打算不睡,便将严蜀云安放在自己床上,内房龙娘安睡如故,未遭意外变化。‘解英冈放了心,渐觉困意,躺在椅上,朦胧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耀眼金光直射脸上,解英冈才从梦中惊醒。 他猛的爬起,望望床上,再至内室,龙娘与严蜀云睡的比他还熟,毫无苏醒之状。 明亮的光线照在严蜀云火红的脸上娇艳迷人,解英冈惊得不由呆了,说实话,严蜀云之美不亚于拜月女教主胡莹。 看着,看着,解英冈发觉有点不对劲,心想女孩子脸色再红嫩,也不至红到这般地步。 严蜀云的脸色过于娇红,就象血水一般,触目惊心。解英冈不是傻子,这情形显示严蜀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伸手去摸,额头好烫,烫得解英冈心慌起来。 心想:难怪她昨夜要我抱回,并非当时恐怖的墓地,吓软了腿,而是病的走不动了。“正当焦急的当儿,突闻走方郎中的铁板声,解英冈高喊:“伙计,去将经过的郎中请进。” 不一会,伙计请来一人,那郎中大概初走江湖行医,白布招牌崭新干净,写着“专治各种奇病怪症”八字。 解英冈见他招牌新的,药箱新的,就连手上的铁串儿也是新打不久的,不禁怀疑他招牌上八字的可靠性。 问道:“先生行医多久?” 那郎中的面容有点像鬼刀主人,一个样儿的死气沉沉,这使解英冈想起“死面”来,还当世上这种脸上泰情木然的人不在少数。 郎中道:“行医只问术精良否,若是庸医行一辈子医仍是庸医。” 解英冈笑问道:“先生自问医术如何?” 郎中道:“我早上行医到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时辰,照顾的又是第一位客人,医术不是自吹,手到病除。” 解英冈听他这行业早上才张开,心想:“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天下通病,他吹的厉害,医可不信!” 医生都是资格越老,医术越高,没有经验的医生谁敢相信? 解英冈怕他庸医乱投药,没治好严蜀云,反害她速死,倒不如不求他的好,待会多花银子找名医去。 于是起立相送道:“先生请,我不希望做第一位客人,麻烦你,这点银子小意思。” 郎中接过银子,也不生气,跨出房门时说了句:“若再不治,挨不过今日午时。” 解英冈闻言一惊,大声道:“先生此话可真?” 郎中回转身,望望床上严蜀云,竟就下断语道:“那姑娘脸火红,是中奇毒之象。曾闻江湖上有种腐尸掌,暗中被此掌害过的人,表面看不出任何中掌迹象,只等脸色红透,渐转苍白,终至毒侵全身,腐烂而亡。” 解英冈大惊望去,发觉严蜀云的脸色比较淡了些,急忙道:“先生可有解方?” 郎中不作声地盯着严蜀云望了好一阵,似有所得的高声道:“叶已红透,毒已发布全身各处,现在开始慢慢腐蚀,等红色退光,变成苍白,便也是毙命之时。” 解英冈关心过甚,叫道:“先生知道病情,到底有没有解方!” 郎中慢吞吞道:“你不是不希望做我第一位客人吗?” 解英冈一揖道:“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万万包涵。’。 郎中冷冷道:“你不希望算了,即希望可知我医第一位病人需要什么代价么?” 解英冈道:“先生请说,在下拿得出一定拿出,百把两黄金没有问题。” 郎中一听黄金两字,贪婪地道:“有黄金好办事,拿来吧!” 手一伸出突然摇头道:“不行,黄金不够,还要一件东酉。” 解英冈道:“什么东西?” 郎中走到窗前,缓缓说出:“一条鞭子。” 解英冈脸色倏变,喝道:“你是什么人?” 郎中哈哈笑道:“鞭子一定在你处了。” 解英冈双掌凝聚十成功力,低喝道:“在又如何决不会给你们这般无耻小人!” 郎中双手斗然后扬,射出十余道白光,全向解英冈门面各大要害招呼。 郎中似知解英冈的厉害,射完头也不回,掠出窗外,说道:“午时前,古氏墓内何时多了那鞭,何时命人送来腐尸掌毒的解药。” 他那一手十八柄飞刀,有个名儿叫“夺命追魂”,为他鬼刀术中的精华,但也知伤不了解英冈,留下话后,急奔而去。 这边解英冈刀剑齐出,一刀一剑挥在暗器里,风风十余响,只见把把飞刀斜改方向,射到两侧壁上柄儿还直在栗栗颤动不休。 解英冈呆立好一会儿收回刀剑叹了口气,心忖:“怎么办?是救她,还是救她?” 望望墙上一把把蛇柄鬼刀,猛地一跺脚,咬牙道:“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解英冈拼了命替她报仇就是!” 她决定先救龙娘 解英冈内家真气耗担过多,蛊毒猖獗,双颊酡红,好似醉了一般,他自知毛病犯了,急忙拨开葫芦嘴,仰颈大饮。 严蜀云痛哭祖母、师父之丧,哭了一阵不见解英冈陪着自己伤心,忖道:“他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抬头抹泪看去,他解英冈不但没伤心,还在饮酒作乐呢。 严蜀云含泪娇喝:“解英冈!” 解英冈没理她,只顾饮酒,酒葫芦饮了一半才解蛊毒,抹抹嘴旁酒渍,收好酒葫芦,说道:“姑娘唤我何事?” 严蜀云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道:“你你…” 解英冈心知她气自己不该在死人面前饮酒,突然站起,用力摔头,仿佛把所有酒意摔去,然后默不作声地背起九指怪老同月女的尸体。 找到一块菊花盛开的园地,放下尸体,拔出刀剑刨坟,创好一座双人坟,分开紧抱的尸体,一个睡在左穴,一个睡在右穴,堆埋成一座大坟。 忙了这一阵,解英冈累了,灌了几大口酒。 严蜀云流着眼泪看解英冈葬好了祖母,师父,本甚感激。但见他又饮酒,不悦地掉头而去。 解英冈在坟前做块木牌插上,一切忙妥,只见严蜀云挟着小青,小黛的尸体走来。 严蜀云将尸体放在园上,后背囊中取出一柄采药用的香锄,一锄一锄地挖着泥土,像这菊园内只有她一人,一眼也未去看站立另旁的解英冈。 解英冈见她这样挖坟,要挖到何时,走上前去道:“姑娘,她两人谁杀死的?” 严蜀云不理他,用力挖下两锄,晤,这两锄泥土够多的了,差不多可以盛上两碗。 解英冈摇了摇头,心想:“姑娘们做事到底不行,细活可以做,挖坟的粗活就不行啦。” 他不等严蜀云同意,说声:“我来挖。”抡下香锄,挖了几下,觉得这种香锄只能锄药,挖土实在不行,于是仍用老方法,拔出刀剑,割一阵,刨一阵,不多大工夫,挖出一个巨坑来。 解英冈跃上正要抱起小青、小黛的尸体安葬坑内,严蜀云突然说道:“我自己来。” 她含着泪将尸体—一并列坑内,双手各握一把泥土慢慢洒在尸体上,舍不得一下就将她两人葬了。 解英冈道:“姑娘,快葬吧,咱们要赶紧离开此地,天黑前才不致于找不到投宿的地方。” 严蜀云道:“你的走你的,我还要守几天坟。” 解英问道:“姑娘要不要参加这一届泰山大会。” 严蜀云道:“家师所命,岂有不参加之理。” 解英冈道:“那姑娘就得动身,闻说本届泰山大会在九月初旬举行,离今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此去鲁冀,行程所费至少一月多,尚若再不动身要为准备,仓促参加,怕难夺盟主之位。” 严蜀云冷冷道:“要你替我着急什么?” 解英冈道:“我不是着急,即然简老前辈命咱们相扶相助共争盟主之位,我自然要担心点。” 严蜀云冷笑道:“你会担心?你只知喝酒还记得家师的话么?其实我并不需要一个酒鬼来扶助我,金菊门弟子不止你解英冈一个!” 解英冈怒意顿生道:“姑娘是不是瞧不起在下?” 严蜀云悲痛四位亲人之丧,心里不大正常,又见解英冈是个好酒之人,芳心失望,脾气之邪,冲口道出:“不错,严蜀云早就瞧不起你解英冈!” 解英冈脸色苍白道:“好,好!难怪你骗我,骗我说简老前辈住在落霞山,其实,其实…” 严蜀云见解英冈生气痛苦,微觉快意,冷冷接道:“其实家师根本未离莫高山过!” 解英冈太气了,结结巴巴道:“从,从一见面……外,你就瞧不起我……” 严蜀云心道:“一见面我可没瞧你不起,倒是你正眼不看我。” 她要说出这话,解英冈还气消,可惜说在心里,解英冈哪里听得到,心想人家根本瞧不起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 解英冈含恨的望了严蜀云最后一眼,拔脚奔去。 严蜀云以为他一时气在心头,也未在意,慢慢埋好亲如姊妹的小青、小黛,看看天快暗了,仍不见解英冈回转。 荒山无人的幽处,白天风景固美,一到晚上,所有景物随着黑天隐失,那时就不美了,胆子小的人只觉无人有鬼的恐惧。 严蜀云,也是女人,生来胆小,平日还好,现在亲人埋在土里,原是亲切谈笑的活人变成两座骇人的新坟,实令她不敢再呆下去。 她匆匆的走回家里,屋里的气息也不像昨天,四周暗暗的光线太沉寂,使她打算守坟的心境顿时打消,当即收拾细软,衣物,以及九指怪老的歌谱,乘天黑前,赶下山去。 且说解英冈一气之下,离开严蜀云奔下山来,他的马不见了,只得踽踽独行山道上。 走了一段山路,蓦闻侧身林内传出厮打,呼叫,兵器相缠声。解英冈心事重重,本待不理,突见蹒跚奔出一人,那人是位二十六、七的女子,好熟的面孔。 解冈仔细一想,想起来了,她就是想收自己为徒的,自己第一次出门购物所遇到的第一位长头发女子。 龙鞭门掌门龙娘仍是一身红衣,只是那件红色劲装已经破碎的仅可掩体,头发散乱,走没几步摔倒地上。 解英冈扶起她,喊道:“大娘,大娘…” 龙娘半昏迷中睁开眼,模模糊糊的说:“我……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长衫裹在龙娘几乎等于赤裸的身上,抱着她奔进仍在打斗之处。 林内东一首尸体,西一首尸体,至少十几具,剩下不到十人互相挤命力斗,双方皆是不死不休。 解英冈见状知道劝阻不了,飞奔入战围,双手抱着龙娘不能用,踢起双足,每踢一足,恰中战者麻穴,奔转一圈,所有相战者全都乖乖躺在地上。 解英冈看他们,连尸体在内都是见过面的人,也就是曾被严蜀云用琴音阻止厮打的一群人。 真奇怪,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之间如此仇恨,非要制对方死命不可! 解英冈提起一人,正要问,那人被踢麻穴,除身子不能动外,眼睛嘴巴没有毛病,转眼看清解英冈怀中女子,大惊道:“龙掌门,龙掌门……” 解英冈放下她,指指已昏迷的红衣女子,问道:“她是你的掌门?” 那人含有敌意的望着解英冈道:“不错,她是我龙鞭门掌门一一龙娘,朋友不认识么?” 解英冈解开他穴,正要再问,那人惨吼一声,他才一爬起,背心掷中一把蛇柄飞刀,同时间凡被解英冈制使麻穴的人依样射中要害,一命呜呼。 解英冈照飞刀来处奔去,只见前面黑影一晃,身形端的迅速。解英冈心知抱着龙娘决追不上,当即放下龙娘,施展轻功飞掠。 掠未数步,突然停住,又奔了回来,抱起龙娘。解英冈眼见那人双方敌我不分的一齐暗杀,显然是杀人灭口之法,倘若只顾追他,他的同伴不会再杀龙娘灭口? 所以解英冈放弃追的意念,暗忖:“这人一手掷数把飞刀,而能把把射中要害;暗器功夫非同小可。造诣颇深的了。” 他从一名受害者身上拔出一把,然后放下龙娘,用点穴法点醒龙娘,龙娘一看到那把蛇柄飞刀,惊叫道。 “鬼刀!鬼刀!我的鞭,我的鞭……” 叫了这四句话,又昏过去。 解英冈判断龙娘受惊过甚,神智似乎不清,昏昏沉沉,时醒时睡,若不彻底治好病源,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怕她无能说出。 心想:“她说的鬼刀,一定指这把蛇形飞刀了,那她。鞭和鬼刀有什么关系,为何看到鬼刀想起她的鞭?” 解英冈仔细察看林内无一活口,同时也发现一块斑斑的石碑,刻着三字“落霞山” 他只看过一眼,没有注意,心里只在想鬼刀,鞭的事情,暗忖要明了其中真像,必须治好龙娘。这里已无可救之人,赶紧下山救龙娘一人为要。 当即抱着龙娘疾展轻功。 广宁是两广之间,位在广东境内颇大的一个市镇。 解英冈找到镇上最有名的医生——方天民。 等他来到方宅门前,后面已跟着一大群好奇的镇民。他奇怪:几日前解英冈怀中的女子还颇威势的住在镇上,手下能指挥一群武士装的江湖人。这刻半死不活。而手底下一个不剩? 方天民得讯慌张而出,朝解英冈一揖道:“方某一介草医,不擅治疗跌打刀伤,请阁下另请高明。” 解英冈有气道:“你不知此人所患何病,怎就断定了跌打刀伤!” 方天民哎呀叫道:“这些江湖人还不是喊打喊杀的,受了伤一定就是铁打刀伤,我可不能治。” 解英冈怒道:“她不是受了铁打刀伤,只是昏迷不醒。” 方天民一付怕事的神态,摇手道:-“我那更不会治,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解英冈心头火起,忽闻身后镇民道:“何不请本镇有名的跌打医生,包一帖?” 解英冈懒得跟这种无医者之心的怕事小人生气掉头跟镇民找包一帖去。 到了包一帖居宅,可惜昨天就出诊去了。 看看天快暗了。解英冈无奈之下,只得先找一个店栈,。明天再来看包一帖会不会回来。 伙计领他到一间大的套房内。解英冈道。 “预备热水。” 伙计笑道:“客官要洗澡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他不是自己要洗,而是帮龙娘洗,心想龙娘下身血污,不知何故,她昏迷中权且宜家,帮她洗干净,好让她舒舒服服的歇一夜,也许明天就好过来。 伙计弄好热水,房间内剩他一人,该帮龙娘洗澡了。这时却犹豫起来,实在他不敢替位赤裸裸的女人洗澡。 于是叫来伙计问道:“你们老板娘不在?”、伙计笑道:“在,在,有什么吩咐?” 解英冈尴尬道:“想……想麻烦贵老板娘帮忙洗个澡…” 伙计脸色一变,怒道:“客官,你要干那事儿,我可以帮你请娘们儿来,咱们老板娘可不是那种人,你眼睛放清楚点!” 解英冈听他误会,指着昏睡床上的龙娘,慌忙道:“不是我,不是我,帮她洗。” 伙计哦了一声,笑道。 “那我误会了!可以,可以,唔。不行,咱们老板娘前几天回娘家还没回来。”解英冈道:“可否请一位认识的大娘来帮忙?” 伙计望望几乎死了的龙娘,心想别找麻烦上身,摇头道:“我们规规矩矩的买卖人,不认识什么大娘,二娘,客官就亲自帮尊夫人洗洗吧。” 说完,哈着腰退去。 解英冈摇摇头,自语道:“龙大娘,这教我无人可请,只得对不起你了。” 这一个澡帮龙娘洗完,解英冈是面红耳赤,放她睡在被中后,心还剧烈的跳个不停。 走到外面一间,睡在自己床上,望着手中一物把玩着,这是一圈鞭形发夹,亮银色,制作的十分精巧。 它夹在龙娘头发里面,若不是解英冈帮她洗干净头发,决不易发现。 由这鞭形发夹想到鬼刀,著的跳起,自语道:“对,龙娘的鞭一定被那鬼刀王主人夺去,他抢了龙娘的鞭,还,还…” 这件事解英冈虽没经历过,在帮龙娘洗澡时也看出龙娘被人强奸了,而且龙娘是个处女才致下体一团血污。 解英冈痛恨鬼刀主人的恶毒,一咬牙,右拳用力一敲床板,“冬”的一声大响。 伙计在门外叫道:“客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解英冈怒气未消,回叫道:“没事,滚走!” 这一敲,也震惊了龙娘,呼道:“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掠进内屋,只见龙娘恐惧的睁着大眼,直呼:“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摸出那把蛇柄刀,龙娘一见,脸色剧烈转变,头直往杭后移,骇怕的呼道:“鬼力,鬼刀!” 一刻又改叫:“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冈抚着龙娘的头发,柔声道:“大娘,你放心,我解英冈一定从鬼王主人手中夺回你的鞭来,而且要帮你报受辱之耻!” 龙娘茫茫无觉的喊着“我的鞭”,不会儿累了,又昏睡过去。 解英冈躺回自己的床上,由龙娘从林中奔出起,—一回想脑海中,这时才仔细想到林中那块刻着“落霞山”三字的石碑。 暗忖道:“那块山地不出莫离山范围,莫非莫离山就是落霞山!” 错,莫离山就是落霞山,落霞山是真正的山名,而莫离山这名字是月女劝严不离不要离开自己而私自取的,以后他二人就管叫莫离山反不提那真实的山名了。 严不离输妻后,想妻子想的紧,编了首莫离之歌,每当喝醉时,酒醉自言自语,同时痛唱那首莫离之歌。 恰好一天传解英冈剑法的涂前辈与他同桌,得知老四是夺他妻子之人,心知老四好色,看中有夫之妇,其人一定美貌美无比,尤其老四性格怪癖,当他爱上严不离的妻子,这一生离不开莫高山,他严不离也别想索回妻子了。 所以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老四的下落,在酒窖中告知解英冈到莫离山去找老四解酒蛊之毒。 九指怪老精擅医术,他能解月女所服巨毒,医术可见不错。 只惜解英冈去的不巧,否则九指怪老也许能帮解英冈解去蛊毒。 解英冈想到落霞山就是莫离山,才知严蜀云没有骗自己而是故意开自己一个大玩笑,那么她也并非根本瞧不起自己,心想她意气说话,这时孤零零一人住在山中为不害怕,自己也太心窄,一气下不告而别,怎对起九指怪老临死前要咱们相扶取的遗言? 解英冈就想上山看看严蜀云,却又放心不下龙娘一人,正思潮纷乱的时候,门处一人低声道:“就是这间房,小姐要不要叫他?” 被唤“小姐”那人冷冷吐出:“不了!”两字。 然仅这两字,解英冈听出是谁了。 在情在理,解英冈都应先救龙娘。 发圈本是龙娘之物,解英冈为救严蜀云以之相换,却不知严蜀云见到鬼王门弟子吴江的真面目,鬼王门有个怪规矩,见到他们真面目者必死。 所以吴江虽以严蜀云换发图,事先却以腐尸掌毒印了严蜀云一掌,教她换了回去必活不成。 岂知解英冈不能让龙娘发圈平白失去,他不能背信,虽不夺回发圈,但在追上吴江削那一刀时,左手施展妙技,窃国吴江从龙娘身上抢去的龙鞭。 解英冈的意思,发圈换鞭也对得起龙娘了。 吴江负伤离去,与师弟单飞会合才发觉龙鞭失去,鞭与发圈占同等价值,有鞭无圈不行,有因无鞭也不行。 吴江得困失鞭,气得吐血,心知偷鞭的人能教自己不发觉,除解英冈干的外,决不会是第二人。 他明明记得约解英冈在乱葬岗相见时,龙鞭还扣在腰间,与师弟会合便不见了,不是解英冈拿的谁拿的?他师弟单飞得知二哥受愚,心中不服,化装走访郎中前来探听,证实鞭在解英冈手里,临去时留下还鞭送解药的话。 那古氏墓即鬼王门藏身狡窟之一,也正是吴江与解英冈相约之场,解英冈知道启墓之法,送还龙鞭,单飞自会知道。 倘若解英冈为救严蜀云紧要,只有午时前,按址还鞭,否则午时一过,严蜀云不服解药,毒发毙命。 可是解英冈那能一一再只顾严蜀云,况且龙娘疯狂的叫着“我的鞭”,唯有先治好她的病。 解英冈还有一点顾忌,纵然只顾严蜀云,送还龙鞭。对方失信不赐解药,又有什么办法! 考虑再三,暂先不顾严蜀云,反正发了誓,她若不幸它故,自己一定杀尽鬼王门弟子为她报仇。 解英冈走进内屋,从怀中拿出一圈龙头骨柄,龙形奇身的钢丝鞭,摇醒龙娘。 龙娘惊恐地睁大跟睛,发现龙鞭一跃而起,夺手枪回,手法端的迅捷。 解英冈让她夺去,鞭到她手中,笑道:“大娘,你还记得在下否?” 龙娘疑惑的端详解英冈,播了摇头,苦苦思索。 解英冈背转身,惊地反掌砍出,啪的砍在龙娘掌背上,龙娘斗被突袭,夺回的龙鞭掉落地下。 两人同时向龙鞭枪去,终是解英冈快一步龙鞭到手笑吟吟的递还龙娘。 龙娘接回龙鞭,恍然醒悟道:“莲花峰,王雪功!”她在华山途中逼解英冈为徒,出招抓他时,解英冈就以这招反背掌法,砍她掌背一掌,令她知道解英冈不是不懂武功的人,而是练了皮相不露的玉雪功。武林身份最尊莲花圣尼的弟子。 龙娘想起这件事,昨日种种齐现脑际;忽然伤心地痛哭起来。 解英冈明白她此时悲痛的心情,黯然不语。 哭了一阵,龙娘擦去泪痕道:“我门下弟子现在如何?” 解英冈默然道:“他们齐被鬼刀暗杀。” 龙娘跳下床,仰首呼道:“鬼三门!鬼王门!…”呼声中含着刻骨的仇恨! 解英冈悄悄走出,他已尽责治好龙娘的迷丧,现在该想法救生命不长的严蜀云。 他不愿乘机挟恩要求,借龙娘之鞭去换腐死掌毒的解药。他知道这要求龙娘不便推辞,但能这样做么,龙娘鞭失竟一时迷丧神智,只知叫着“我的鞭”,可见龙鞭对她有多重要。借她宝贵之物冒险换药,倒不如干脆先就换药,而不必再经过救好她一道手续了。 解英冈抱起严蜀云离开客栈,走向昨天出诊的包一帖居宅。 包一帖昨晚深夜回来,闻有病人求诊,匆忙迎出。 依严蜀云的病情,本应请教方天子,解英冈深恶方天民一付怕事的小人姿态,求教这位专治跌打损伤的医生。 包一帖不似方天民,颇有仁者之风,把脉后,摇头叹道:“这个病,恕我无法医治!” 解英冈着急道:“先生可看出病因?” 包一帖沉吟道:“就我把脉所知——像是中了一种奇毒的掌伤。 解英冈听他说的对,急道:“不错,该毒掌名叫腐尸掌!” “腐尸掌毒子不过午,快,快去求医……” 话到一半,斗然中断。 这时离午时仅差个把时辰,解英冈本还信严蜀云挨不过午时,只当单飞夸大其辞,好教自己速速奉上龙鞭,此时见包一帖也知腐尸掌毒的厉害,当不会错,严蜀云的确挨不过午时了。 解英冈一急,左手一把拎住包一站衣领,问道:“快说,求谁?干什么?” 包一帖医道虽高,却丝毫不懂武功,被解英冈一拎,挤得颈子上血管暴突,脸红成猪肝色。 解英冈也不想想自己手劲有多大,见状慌得放手,陪罪道:“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在下鲁莽,我,我情不自禁……” 包一帖胸襟开阔,毫无怪罪之意地说道:“非我想隐藏什么,只因我突然想到,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兔得你去了大失所望。” 解英冈抱拳道:“先生请说,纵然无望也好去碰碰运气。” 包一帖点头道:“你要这么想,我倒可以告诉你,此去西南三里左右,有座府第,主人叫区镇南,他……” 解英冈不等他再说下去,抱起严蜀云飞奔向酉南方。 三里地,以解英冈的脚程不多时奔到,他打听清楚区镇南的府第是那一座,然后如阵轻烟溜进,等不及府外仆人通报了。 这怪不得解英冈心急,严蜀云已是呼吸微弱可怜,乍看去,脸色苍白之状与死人无异。 单飞说脸色转白便是毙命之时,解英冈怎能不急,严蜀云随时随地就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府外仆人还不知道有人掠进,他们只当眼睛一花,竟无人看出解英冈的身形。 解英冈直走到府内深处,迎面碰到位锦袍长脸,两鬓斑白的老者,气度颇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傲势。 他见解英冈无人带领,径自走进,眉头一紧,喝问:“找谁?” 解英冈恭敬地说道:“在下求见区镇南区老先生。” 他只当一府之主,年纪必定很大。 长脸老者微微一怔,随即道:“你找区老先生有什么事?” 解英冈头一望怀中严蜀云,哀戚道:“家姐命在垂危……” 长脸老者道:“你是想求区老先生救她么?” 解英冈忙道:“正是,正是,不知区老先生…” 长脸老者傲然道:“我是区老先生管家,你姐姐就是死了不久,我主人答应救她,保险活过来。” 解英冈虽不相信人死了还可以救活,然此时,对方说得越神奇越使他安心,笑道:“可以麻烦贵主人么?” 长脸老者手掌一拍,不一会闻声而来十余名仆从丫环,长脸老者命令一名丫环抱过严蜀云。 解英冈见那丫环抱一人到手中,毫无事般,心知此地用人皆都练过武功。长脸老者太阳穴鼓得高高的,武功更是不弱。 长脸老者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带令姐进去,看主人的意思如何吧。” 解英冈安了心,不再鲁莽跟进,抱严蜀云的丫环随长脸老者进去,余下的仆从丫环像似受了命令,站着不动监视解英冈。 不一会长脸老者走来,解英冈急问:“贵主人意下如何?” 长脸老者笑道:“你运气不错,我主人答应救治令姐,你现在先回去好了。” 解英冈想不到如此轻易求得区镇南的救治,还非包一帖所说,依他意区镇南是个有本领而不愿救人的人,只有碰个运气着看。 岂知区镇南,解英冈虽未亲见一面,但可确定,是位慷慨仁义的老先生,万不知所称的区老先生只有二十余岁。 解英冈道:“家姐病情是否需要长时间治疗?” 长脸老者呵呵笑道:“对,你现在回去等着,对于令姐的病势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解英冈抱了抱拳,问道:“在下什么时候来接家姐?” 长脸老者摇头道:“不必,你姐姐好了,自会回去。” 解英冈又一抱拳道:“一切有劳贵主人照护,容后相谢。在下还有点私事,就此告辞。” 长脸老者巴不得他赶快走,笑道:“好,好!恕不远送。” 目光一使左右仆从,跟着解英冈,有意监视解英冈离开。 解英冈走出大门可骇坏了看门的仆人,这位客人什么时候进去竟不知道,待会管家肯定对他们不客气。 “大娘别说了,一不知那只发图重不重要?” 龙娘叹道:“其重要不下这只龙鞭,二者缺一不可,小弟弟,你别唤我大娘,看得起我喊声大姐……” 解英冈即改口喊了声:“大姐!” 龙娘眼泪扑扑簌簌流下:“小弟,你我现在不是外人,可知你大姐是个苦命人!”顿了顿,接道:“我自幼配给白鹤门掌门之子,先父在世时与白鹤掌门,也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区百练为至交好友,先父去世后我因要主持本门掌门之务,虽然区伯父一再希望我与其子完婚,都因俗务缠身无法完成终身大事。 “我在华阴系见你,见你根骨甚佳,有意收你为弟子,我当时不知你是莲花圣尼的弟子,心想传你本门武功后,传下掌门之位。” 解英冈道:“大姐为何不将掌门位传你龙鞭门弟子?” 龙娘摇头道:“我门下弟子无一大才,先父在世时甚盼本门将来能够争盟主一位,鉴于此,我岂能将掌门之位随便传给一位无用之人。” “龙鞭门掌门信物即是这只龙鞭,找不到合适人选,我这只龙鞭绝不轻易传出。” 解英冈道:“大姐何不终身接掌令尊掌门一位,又何必另选掌门呢?” 龙娘道:“我本人资质鲁钝,再者身为女人,不好控制数千位男性弟子,就打这次来讲,随我而来的二十几名弟子,为争这只龙鞭,拼得你死我活,结果皆被鬼刀刺杀。” 解英冈惊道:“什么?在落霞山拼命来二十几名弟子,皆是你龙鞭门下?”’龙娘叹道:“这怪我无能阻止,事情起因那只发圈。一日本门长安总堂,来了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似你一般,看来毫无武功的样子,她到总堂指明要会本门高手。 “我见她小姑娘打扮,以为是哪一家娇纵惯的爱女,大概平日学了点武功,偷偷溜出家门忍不住手痒,会会名大派的弟子。 “这事情以前常发生过,要知本门在江湖上声位颇高,初出茅芦的年轻后辈,要想一举成名,便走这条路子,只要挫败几大门派的高手立时名著武林。 “碰着这事情,明知对方想成名却也不能阻止,否则本门派不出一位高手来,要求战者不战而一举成名。 “当时我不在意的派位弟子陪那小姑娘玩玩,想赢了打发她走,哪知本门弟子数招内被那小姑打败下阵。 “我见她手法奇特,即派本门高手—一出迎,谁知战到最后,派出的高手无一人在她手上走上十招。 “在那情况下,我这掌门不得不下场奉陪了,但我心知决不是她十招之敌,这一战下去,只怕龙鞭门的名声从此一落千丈。 “我知道只要我一败,传出江湖便是龙鞭门一大耻辱,却又那能不战,与她面对面站立时,内心忐忑不安,只恨本门武功无能,连个小姑娘也将战不过。 “姑娘见我出场,静立片刻后忽然发笑道:“龙姐姐,我不同你比,我此来不是向你们示威的,家母说贵门之物仍还贵门,吩咐我传这句话,并送上一只信物。’“信物即是这只鞭形发夹,一见那发夹我想起高祖一段钦事。 在我高祖时代,龙鞭门武功不似今日,据传当年龙鞭门的声威仅次享誉武林第一门数十年之久的金菊门。 “其后因为一本鞭法秘谱在高祖时代失传,龙鞭门武功一蹶不振,不然还不致于落入末流,但与金菊门比来就差得太远了。 “我问清楚要还之物是本鞭谱,欢喜的流下泪来,心想高祖的鞭谱得回,本门争逐武林盟主一位有望。 “当时我高高兴兴地收下那发夹,问到何处以此信物索回鞭谱。 “那小姑娘笑道:“我家地方不是随便人家去的……你到落霞山找我家仆人严不离,同时带来此信物上所刻的真实之物,家母即托他送回鞭谱。’“那鞭形发夹你见过,发夹上雕刻的形状即本门快门信物龙鞭,也就是说以发夹和龙鞭取得信示,取回本门失传数十年的鞭谱。” 解英冈听到这里,发了一回怔,万想不到严不离这种身手的高人竟是一名仆人,那他主人武功不是更不可思议的吗? 突然问道:“大姐,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龙娘摇头道:“她没留下姓名就走了,她走后我立时选了二十四位弟子到落霞山找严不离此人。 “不知这消息怎会传到鬼王门弟子耳中,我就怕消息外泄遭人歧视,严戒本门弟子向外人道。哪知消息还是泄漏,遭到鬼王弟子歧视,就连本门弟子也彼此歧视那本鞭谱,到落霞山时,我突然被一名弟子在身后点住麻穴。”解英冈愤恨道:“那些家伙被鬼刀杀死,活该,谁叫他们暗袭掌门的呢!” 龙娘叹道:“我恨只恨那只暗袭我的弟子,他未能从我身上抢去龙鞭,别的弟子一起争来,为了一根鞭子,他们不顾我这掌门躺在地上不能动,只知彼此砍杀着,杀到最后,以便剩下一人好从容拿去龙鞭,发夹,换来鞭谱。” 解英冈冷笑道:“他们得龙鞭,发夹也没用,严不离根本不在落霞山上。 区标得意的拿过体书,揣在怀中,然后将装小还丹的盒子放在桌上,退出房门时,回转身来,假慈悲道:“唉,小姐,你不要伤心,这怪我家少爷一时执拗,想不开,可是事到如此,你还是救那少年性命重要,我想以后少爷想开了,一切也就雾消云散,到那时仍可言归于好的了。” 龙娘泪眼蒙蒙的转首道:“可是你家少爷已有了心上人?” 区标摇手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龙娘自悲身世,只觉事到如今,命运安排,她拿起小盒凄凄说道:“等我弟弟伤好,我即带他离开此地……” 她不望与镇南再归言好,心想自己残柳败絮之身,本就配不上他了,这样解决正好。 然则想起儿时友情,双方订下的婚约,本当终身有托,如今是茫无所归,而今而后,何去何从? 泪水不停的涌出,龙娘心碎,花愁…… 区标怕她行动偏激,弄到老爷那里,老爷喜爱她,追根究底起来,可就不妙,又道:“其实不能完全怪少爷,你对那少年的情形,任谁见了,也难不无疑惑,所以我劝你,不如……” 龙娘听他话里有话,抹干泪痕,静候下文。 区标还装得真有那么回事,摇摇头,接道:“那少年性命你救,因他毁了你与少爷的婚约,将来他知道自会感激于你,他品貌不下少爷,正是你理想的一个伴侣…… “那么,一个感恩一个谢恩,姐弟的情份,不也可以变成夫妻之? “所以,我劝你……” 龙娘明白了,明白区标是个真正的刁奴,是个脑筋最不龙娘浑身因气而抖个不止,区标发觉不对,只见龙娘脸色煞白的指着自己道:“给我滚,立刻滚出去!” 区标耸耸肩,那意思好心反被狗咬,毫无惭愧的大步离去。 屋中灯光黑暗,床上躺着解英冈,床边坐着泪痕未干的龙娘。 她喂解英冈眼下小还丹,解英冈仍未醒来。 龙娘在疑惑那颗小还丹是不是真的,密切注视沉睡中的解英冈。 若说是假的,解英冈不会呼吸得那么均匀,令人直觉解英冈没有受一点伤,只是在熟睡中。 “是真的,以小还丹的功效,怎还不醒来呢?” 龙娘比关心自己性命还要关心解英冈,这一份纯真的姐弟之情,除了龙娘自己心里明白外,谁也当龙娘爱解英冈甚深…… 不是吗? 此情此景,不就像病中侍奉的情人,否则,夜深了,谁还依依不舍的恋观着? 突然一缕幽怨衰凄的琴音传来。 琴音绵密,丝丝缕缕皆蕴意无尽的哀怨…… 谁在怨,这等深夜,凉意袭人而起身弹琴呢? 那琴音听到龙娘心中引起共鸣,只觉弹琴人与自己同样遭遇一种无法言喻的遗弃之恨! 她龙娘,一纸休书被遗弃了…… 听着,听着,龙娘干枯的泪水重又涌现出来。她不知今天流了多少泪,仿佛今天将流完自己的眼泪。 哀怨被琴音挑出,龙娘自语着:“镇南,镇南,你不该这样对我,我,我是被逼的收下那纸休书呀? “是你本意吗?莫非你真的变了心?……” 她重复又重复,感人至深的琴音将她完全沉醉其中,不能自己…… 忽见她站起来,向那琴音来处行去。 琴音初响,解英冈就已醒来,他一直不醒的原因,皆是小还丹发挥神效的时期。 常人服小还丹,伤势即好醒来。 但对内功深厚的伤者,反而醒得慢,直到小还丹将伤者真气全部收住才能醒来,否则小还丹不能因复功力,只能疗伤,那也不能称为武林至宝。 解英冈功力全复,好不容易的醒来,却未动弹,他脑门中有一种睡功,叫做“降牛望月”势,专门充沛伤后的体力。 一周天运行完毕,他精神奋发,毫无一般初愈衰弱之状,跳下榻来,跟着龙娘走出。 龙娘的自语,睡功中听的清楚,解英冈暗忖:“镇甫,好熟的名字,他为何遗弃大姐,逼她签下了体书?” 花园,一座竹亭耸立其中。 各种异花遍开四处,芳香扑鼻,沁人肺腑。 竹亭内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手指不停的弹着身前之琴,千缕哀怨从她手底丝丝传出。 在她身后站立一位锦袍公子,那公子长相不俗,说得上英俊出群了,只可惜一双眼睛,色迷迷的闪烁不定,显示心怵不正。 他怜爱的抚着白衣女子香肩道:“妹妹,夜深了,进去睡吧!” 白衣女子固执不理,指法一变,转快起来,隐隐传出含有杀机的琴音。 一阵急转,只听“挣”的一响,弦断一根。 白衣女子住手一叹。 锦袍公子不解琴音,笑道:“快回去,冻着不是玩的。” 话声中,扶肩双手撩拔不已。 白衣女子厌恶的皱紧眉头,突然站起,挣脱开去。 月色皎洁,亭中的两人面目照的清楚。 高大的花园旁站立一人,她,龙娘,看到锦袍公子的举动,登时明白区镇南逼自己签体书的原因,痛恨道:“区镇南呀!你果然变了心,而故意诬蔑我,其实你自己自语到此了突然停住。 她发现亭前多了一人,那不就是昏睡未醒的解英冈? 解英冈跳出,指着那白衣女子道:“姐姐,你不该与这位有妇之夫相好?” 严蜀云突见解英冈出现,正要高兴的喊道:“你,解英冈!” 但被解英冈急快的话语,斥责得停在喉头,咽了下去。 解英冈指锦抱公子道:“区镇南,你忘了还有位未婚之妻么?” 区镇南见解英冈揭自己底,惶恐的一望严蜀云,跳出亭子面对解英冈,喝道:“哪来野小子,瞎说八道?” 解英冈转首道:“龙大姐请出来!” 龙娘含着泪栅搬走出,福礼道:“镇南,你好!” 区镇南一见龙娘在此现身,如被雷轰,呆呆站定。 两面正尴尬难解时,倏地区镇南突发神经似的扑向了龙娘。 发生的太过突然,解英冈没注意到,龙娘更没注意到谁会想到呆呆发怔的区正南突然发起难来? 只见龙娘一声惨叫,仰天翻倒。 车停在区府前专门停车栓马的广场上。 刘泰跃出马车,抱下一位昏迷不醒,只露头脸在外,全身裹在锦被中的病人。 解英冈一敝那病人,只觉是位十六七岁,瘦巴巴的姑娘。 刘泰谢道:“老弟。麻烦你了。”解英冈道:“可须我送你至区府一趟?”刘泰喜悦道:“这个更好,只不过太麻烦老弟。” 解英冈淡淡道:“没什么。”他是有心进区府走一趟。 解英冈领路在前,刘泰听着前面的脚步声,走得很稳,他在晚上不是完全看不见,只要有人带路,可以凭听觉,加以模糊的眼力猜出什么地势。 区府门前,白石阶上,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络绎不绝,倒不须通报,可以直接进入。 武林盟主的气派到底不同,不像广宁区府非要通报才能入内。 其实进进出出的武林豪客大都是来孝敬武林盟主的,对于肯孝敬的客人,他区百练不能不多给点他们方便。 解英冈、刘泰混在其中,门人只当也是宋孝敬主人之类的客人,望都不多望一眼。 来到大堂,只见甚多武人在谈笑着,却不见区百练在堂上。 解英冈见这么多人正不知向谁问好,一位谈笑中的长袍青年走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解英冈拱拱手道:“敬见区掌门。” 长袍青年道:“你是谁,要知本掌门轻易不见外客。” 解英冈只怕道出自己姓名,引起骚动,沉吟间,刘泰接道:“就说关外‘佛心鬼手’请见贵掌门。” “佛心鬼手”四字一出,左右只要听到的,立时停下话声,转头来。 那长袍青年神情立刻变得恭敬道:“原是刘老爷子驾到,请请!” 他绝没有想到跟在解英冈身后的瞎子,竟是声名威震关外,关内无人不知晓的“佛心鬼手”刘泰。 这时大堂上武林豪客皆都知道,来客到了位武林大人物。 有的虽然没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却也停下谈话,低声问道:“谁来了?” 等听到“佛心鬼手”四字,俱都注目过来,看看威震关外的“佛心鬼手”到底为什么样子? 凡看清楚刘泰面貌的豪客,无不称奇:“难道这位看来像瞎子的老头,便是佛心鬼手?” 那长袍青年只顾招呼刘泰,把解英冈忘了。 解英冈心想:“没人注意我最好,不然认出我是盟主令缉拿的人,可不大妙。”混在人群中众人也不去注意他。 不一会儿,只见堂内迎出一位中年长袍汉子,面貌倒也清秀,浓眉上一双精光湛湛的眸子,显示他内家功夫,登峰造极。 只见他走过人旁,那人必定弯弯身子,叫声:“盟主好。”凡他弟子的便叫:“您老晚安。” 区百练走向安坐堂上刘泰处,刘泰耳朵甚灵,虽看不清楚,也知区百练来了,立即站起身来。 区百练哈哈笑道:“刘老爷子远从关外来访,区某人荣幸之至。” 刘泰抱拳道:“区掌门好,刘泰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求掌门而来。” 区百练眼睛转到另一张椅子上,见是位垂首歪坐的姑娘,便知刘泰此来的目的。 他皱了皱眉却立时舒眉笑道:“这位昏睡的姑娘可是令媛?” 刘泰神情忧戚道:“正是小女凝蓝,可怜她昏睡迄今已经两个月了。” 区百练道:“令媛生的什么病?” 刘泰道:“小女不知被何人掌伤,损及内腑,虽经我日日内功治疗,仍不见恢复过来,只怕惟有借重区掌门一救。” 区百练咋咋称奇道:“这是什么掌力,能够使伤者昏睡不醒?” 刘泰道:“这掌力据我知,只是阴毒已极,无甚奇处,小女昏睡不醒之故,仍内腑伤重,所以能够活下去,完全靠我日日渡输入功延续生命,但小老儿功力有限,只能延续下去,要想恢复醒来,却是力所不逮。” 区百练道:“刘老爷子意思,莫非要我与你,共同恢复令媛掌伤,使她醒来?” 刘泰道:“这个不敢劳驾区掌门,只盼区掌门赐一颗小还丹。” 他想:“我要求你合我二人内家功力救凝蓝,何必不远千里从关外巴巴赶来,关外有的是内家高手,只因以我功力无法救醒凝蓝,再多数倍功力亦枉然,唯有小还丹可以一救。” 区百练为难道:“小还丹吗?这个,这个……” 他这个半天显然不愿拿出小还丹。刘泰抱拳道:“区掌门,只要赐下一颗小还丹,尔后有所差遣,刘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区百练就等他这句话,心想空闻“佛心鬼手”为关外第一高手,今年泰山大会竞争者甚众,自己缺乏能手相助,若然有他一助,到可增加不少实力,笑道:“刘老爷子能不能留到泰山大会后再回关外。” 百年以来,每届泰山大会只限中原武林争逐盟主一位,关外决不参加,争出的盟主号令也达不到关外,然则关外皆在中原武林盟主的名头,其产生经过,日期,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刘泰一听区百练要留自己泰山大会以后走,便知借力自己,争那盟主一位,心想这等事关外从不参加,自己破例相助,不知妥不妥当。 区百练道:“本门还聘刘老爷子为本门教座,不知可不可以?” 刘泰心想:“原来你这样打算,如此一来自己名正言顺的归在白鹤门下,自可出力相助白鹤门掌门争盟主之位。只是我刘泰身为关外第一高手,岂能归入你白鹤门下,屈为教座一职?” 然而他想了想,凝蓝性命重要,凝蓝近来日见消瘦,气息微弱再不彻底救治,恐怕危在旦夕,不由道:“区掌门救我小女一命,刘泰自应答允,所求教座一职今日接下,泰山大会完后再回关外。” 区百练闻言大喜,拍掌叫道:“各位让出空堂,见识一下关外第一高手,刘老爷子的鬼手之技。” 刘泰见区百练要立时话自己的绝技,心中很不高兴,暗忖:“莫非你不相信我鬼手之能?话过后好确知一颗小还丹换个助手,值不值得?” 大堂上谁不想见久痛心头的鬼手之技,纷纷让到两侧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至此,刘泰不露一手是不行的了,走到堂中,抱拳道:“小老儿浅薄之技何堪现丑,再说小老儿一到晚上眼睛不便,实难表现。” 众人听他推托眼睛不便,不预备露两手,齐都失望的“噢” 了一声。 区百练冷冷道:“刘老爷子晚上眼睛不便到什么程度?” 他怕刘泰眼睛到晚上完全无用,泰山大会每日举行至深夜,刘泰晚上无用,岂不是少了利用价值? 刘泰笑道:“我现在只闻人声不见人形!可是大家别急,老儿还是要尽力现个丑,不负众人热望。” 只见他掷出一把中间缕空弯刀,发出嗡嗡响声,其势迅急,比之一般暗器飞行速度只快不慢。 弯刀飞行十丈开外忽然转回,在这刹那之间,刘泰抖手射出一串圆珠,差不多七八粒筹巨般大,其速甚急的迎上正要飞回的刀。 突然间,嗡嗡响声消失,七八粒圆珠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见弯刀停止飞行,半空中倏地掉下。 弯刀看要落地,刘泰身子如箭射来,一把抓住几乎及地的弯刀,再直身从弯刀里面倒出七八粒圆珠来。 众人看到此忍不住,轰出满堂来,均想:“今日看到鬼手之技,才知鬼手之所以称为鬼手!” 原来刘泰的暗器功夫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称为鬼手,他发暗器的技术已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保证有以鬼手来表示他那手暗器非人力所能办到。 区百练虽然功力甚高,武术甚强,暗器功夫也练了几十年,却自知要办到圆珠穿进那缕空的弯刀不大可能。这种完全不须眼力,技术通神的奇技,天下也只有“佛心鬼手”一人办到。 同时间,区百练也见识了刘泰的轻功,只怕不下他。就是那柄弯刀也是一件天下奇技的玩意,名叫“延龙刀”,刘泰不是将圆珠射进其中,阻止来势,可以飞回刘泰内手中。 刘泰等于表演了暗器及轻功两门工夫,暗器中又包括“听风术”一门功夫。凡精通暗器者,到最后都能练到“闻风知位”的地步,就是突然瞎了眼睛,所学的暗器功夫仍不衰一点。 喝彩声中,刘泰退回原位。区百练十分高兴的上前握住他的手,扬声道:“本门今天即聘刘老爷子为本门教座,希各位来客走告天下武林。” 这一刻间,豪客散去不少,想是替区百练义务宣传去了。 刘泰道:“区掌门,小老儿已应你所请,可否现在拿出小还丹?” 区百练摇头道:“现在?现在不行” 刘泰脸色变了,问道:“现在不行,什么时候行?” 区百练道:“群所周知,本门根基在两广一带,我是最近几年到肥城,留下儿子在家乡,那小还丹也在小儿手里保管。” 刘泰泛出怒色道:“区掌门意思,要派人到两广家乡取来小还丹?” 区百练点头道:“我即派人快马取来,至多二月时间可以取回。” 刘泰大声道:“再等两月,凝蓝还活得了吗?” 区百练笑道:“刘泰爷子急什么,既然已拖了两月,再拖两月没有问题。不是我自夸祖传小还丹之灵效,纵然拖上一年二年伤患,一服小还丹,即可药到病除,立即康痊。” 刘泰可不敢冒这个大险,心想凝蓝越来越不行,自己恨不得她马上好,再拖两月万一死去,岂不白费一番跋涉之苦?又白白替他区百练效劳两月。 猛得摇头道:“区掌门,请你即将小还丹拿出。” 区百练微怒道:“小还丹放在家乡未取如何拿出!” 刘泰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远到此处,身上不带一颗救命之丹,难道你区百练就敢自信武功天下第一,无人伤得了你吗?” 区百练道:“你这样说话太难听了。” 刘泰抱手道:“只要学武之人谁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一道绝无止境,身上能备一颗救命之丹,没有说绝不可能用到的一天。小老儿只想区掌门破己舍出,一时出言难听还请大谅!” 区百练想了想道:“好吧,我去取来。” 心知不将珍藏的一颗小还丹取出,只怕刘泰不会干休,到时泰山大会举行,不但未多一助手,说不定多一敌手。 区百练进去后,不到一刻走回手上拿着一只锦盒。 锦盒递到刘泰手中道:“我区某人这般待你,希你数日后泰山大会场上,竭力助我。” 刘泰激动的打开小锦盒,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直点头道:“你放心,小老儿只要一息尚存,奋力接战为你事夺者!” 他走过去托开凝蓝紧闭的樱唇,塞进那粒白色药丸,然后将一杯白开水慢慢灌进。 那姑娘昏迷中却也知道一口一口的咽着白开水,两月以来,若不是喉头还能吞咽,此时饿也饿死了。 但每天只靠流质维持生命,管不得大用,脸上瘦得两颊深陷,乍一看去,好像已经饿火的饿莩一般。 区百练笑道:“刘老爷子,你可以放心啦,她一时不会醒来,可绝对无恙,让我内人照顾她吧!” 拍手招来两名丫环,正要抬走凝蓝,突然一人道:“且慢!”区百练抬头望去,问道:“谁?” 刘泰一听声音知道是替自己驾车而来的秀才相公。 解英冈从几位轻声谈笑的人群中走出。 满堂因他一声“且慢”,恢复未久的谈笑,斗然中止,变得鸦雀无声。 解英冈走到区百练身前站定,不说自己是谁,庄严地问道:“区掌门说他一时不会醒来,可要什么时候醒来?” 区百练怒道:“你是谁,胆敢在我面前随便说话,来人,把他撵出去。” 刘泰笑道:“不要撵,他是随我而来的小兄弟。” 区百练“哦”了一声道:“那就不要撵了。”却不答应解英冈的问题。 刘泰道:“我那小兄弟的问题,不知区掌门如何说?” 区百练冷冷道:“到要醒时,自会醒来。” 解英冈冷笑道:“那可能二个月后罢?” 区百练哼一声道:“这可说不定!” 解英冈道:“到那时真的还丹取来,再给那姑娘服下,自然可以醒来了。” 区百练怒喝:“胡说!” 翌晨,刘泰从千万匹马群中为解英冈选了一匹乌黑发亮的骏马,配上一套纯银的马鞍,亲自牵着送给解英冈。 解英冈一见这等塞外特产的宝马,着实欢喜。但见那等奢侈的马鞍,反不好意思接受。 刘泰道:“老弟,还你客气什么,再客气就见外了。” 解英冈还在推辞时,刘泰很不高兴道:“老弟,你能慷慨赐丹,就不能让我表示一点意思么,莫非嫌我这点礼赐不好敬意?” 解英冈听他这样一讲,慌忙接下道:“不是,不是,实是晚辈不需要一匹名贵的宝马。” 刘泰哈哈笑道:“不需要?错了,正需要着呢!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突然今天送你一匹马,想邀你一趟远行。” 解英冈这几天来跟凝蓝到处游玩,深深爱上沙漠风光。听说远行,他少年心性,十分高兴道:“前辈要去何处?” 刘泰道:“阿尔泰山。” 解英冈“啊”的一声道:“阿尔泰山?我听牧场工人说,咱们来时所经过的沙漠还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沙漠是阿尔泰山间的戈壁。” 刘泰点了点头道:“戈壁,准噶尔一带行旅之人视为畏途,戈壁的风就可以杀人!” 解英冈听得全身一阵寒惊道:“什么风?可是咱们来时所碰到的盲风?” 刘泰道:“对老走沙漠的旅客来说,从阿尔泰山刮来的风到戈壁一带,大雪立降。虽六月盛暑,赤日灼人汗出如浆,而风忽至时,数十步之间,人畜即僵仆……” 解英冈直摇头道:“天气变化如此之巨,我看阿尔泰山之行,咱们不要去了。”刘泰笑道:“来时那阵盲风,说来够可怕的了,而你能定着应变。我知道你是个虚怀若谷的少年,貌似畏惧,但事到临头虽天地立崩,你亦面不改色,这和一般浮夸少年正相反。他们呀,口说的狠,只知逞能,然事到临头,唯恨爹娘少生了他两条腿,否则就比旁人逃的快点。” 解英冈道:“前辈如此夸奖,晚辈倒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刘泰道:“我邀你去,然然不会说完全没有突变的准备,不然,我这条老命倒也罢了,害你陪老朽死,啊哟,那可不敢当了。” 解英冈笑道:“前辈对于风雷忽至而数十步致人死地的危险,有何预防之策?” 刘泰神秘的说道:“这个到时靠我女儿,你别看她见到盲风怕得要死。对于到阿尔泰之间的雪风,虽然更可怕,她却视同家常便饭,无动于衷。” 解英冈好奇心起,笑着问道:“凝蓝为什么不怕人所众畏的雪风?” 刘泰道:“在此,我先卖个关子。可是,你绝对放心,你想,她每年来往阿尔泰山数次,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还能活到现在么?” 解英冈更是问道:“凝蓝为什么常往阿尔泰山?” 刘泰得意的笑道:“探望我这老头子呀。凝蓝自幼孝顺,虽远在阿尔泰山拜师,但逢年过节总要回来一趟。自老伴死后,咱父女俩,相依为命。” 解英冈“哦”的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寻思:“刘泰自承武功不如女儿,可有点难信,但要见见凝蓝的师父是怎样的奇快,能够把凝蓝一介弱女子的模样,调教得比关外第一高手还强?”迄今,他还未见刘凝蓝展露过身手,也未去问她,只因在他心中当一回真事,何况现在去阿尔泰山见她师父,一来好奇,二来证实凝蓝是否真的身怀绝世武功,倘若她师父世外奇人,自有可能了。 刘泰道:“到底愿不愿意去玩一趟呀?” 解英冈问道:“既无危险,我还怕什么,能够玩玩有什么不愿意的。” 刘泰哈哈大笑,心想:“可不是玩呢,老夫带你认丈母娘去。” 此老行事总喜令人到时来个突惊,性之如此,所以先不说明去阿尔泰山的用意。只以为他见到玲玲,玲玲夭仙美人般的丽质,那时再说明这是我要为你介绍的好朋友,一定惊喜得呆住了。 刘泰认为玲玲的容貌天下无一,虽听解英冈述说中的严蜀云美的不可方物,绝不信能赛过玲玲,只要解英冈见着一定爱上。 至于玲玲那方面,以自己父母俩的眼光,一定也差不到哪里。玲玲母女俩见着必然欢喜,解英冈此去,丈母娘是认定了。 他只为玲玲打算,绝不考虑相依为命的独生爱女爱上了解英冈,他清楚知道凝蓝已爱上解英冈,昨晚凝蓝的表情还不明白么,但他还是忍下心肠,宁可教女失望。 刘泰走后,解英冈打点行装,一切妥当,牵着马僵精神奕奕的等着,不会刘泰也牵着一匹黑马走来。 解英冈道:“凝蓝呢?” 刘泰道:“就来了。” 一刻,一名牧场工人,牵来一匹黄马,背上驮满了食水干粮,皮帐等备物。 刘泰吩咐工人道:“去催小姐决点。” 工人去了好一阵,还不见凝蓝来。渐渐刘泰皱起了眉头,三匹马好像等得不耐烦,铁蹄直踏,尤其解英冈那匹新马,时而昂首长嘶,像在告诉主人,咱们快走吧! 实在等的太久了,刘泰高呼:“凝蓝快点,我和解大哥等了好一会啦!” 又一刻,才见凝蓝牵着一匹纯白的骏马,远处珊珊行来。 刘泰转身上马,等凝蓝走近,望也不望,却抱怨道:“怎让解大哥等你!” 解英冈慌道:“没,没关系。” 刘凝蓝楚楚可怜道:“解大哥,对不起啦。” 解英间连忙摇手,直呼“没关系”,可不敢再用眼睛去看她。 她那样子,脸色苍白,眼泡红肿,鼻尖嗡动,叫谁看到都将不忍。 解英冈不明白刘凝蓝何以如此,他不好问,只有门在心里,跨上马鞍,腰杆一挺,神情颇为昂扬。 刘泰领前策马,解英冈居中,刘凝蓝殿后,其后又跟着驮物的黄马。那黄马十分驯良,跟着走不用主人操心。 当刘泰驰离解英冈远了,拉开一段距离时,刘凝蓝策马追上解英冈,问道:“大哥可知此去何处?” 解英冈道:“不是去阿尔泰山么?” 凝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此去阿尔泰山,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你愿意去?”解英冈笑道:“有你在,担什么心,你爹说一路决没问题。” 凝蓝道:“我问你,你是真的愿意去么?” 解英冈道:“当然愿意,不是打心里愿意,我怎会兴致勃勃么?” 凝蓝斜眼一睨解英冈,好不高兴的暗哼一声,“不错,他那样子像去相亲似的,打开始出发就兴致勃勃。” 凝蓝对他这种态度,怎会高兴?只当父亲向他说明了去阿尔泰山的目的,心中越想越是气苦。 于是凝蓝越跑越后,那匹没人驾驶的老黄马都走在她前头。 解英冈赶上刘泰,刘泰大声笑道:“我好久没去阿尔泰山了,要不是凝蓝随着,我怕会迷路哩!”回首望去,凝蓝剩下一点黑影,连呼:“该死,该死!怎么走的那么慢?” 当下停下马,解英冈道:“我去接她快点。” 转马回奔,驰到凝蓝身前,带过马,笑道:“你精神太差了。” 凝蓝冷冷道:“本来嘛,我没你那般兴致勃勃。” 解英冈一怔,心忖:“这怎么了?难道去见你师父你反而不高兴了?” 正要一问,凝蓝道:“你先走吧,别跟我这丑丫头啰嗦!” 说着使劲一抽坐骑,她那白马比解英冈新选的黑马更要神骏,四蹄飞扬起来,如似腾云驾雾一般的快。 解英冈停在原地,呆了一阵,摇了摇头,策马赶上刘泰。 这时凝蓝的坐骑远在他两人前头了。 解英冈道:“前辈,凝蓝今天……” 刘泰抢着道:“我知道,这丫头今天吃多了,在跟我老头闹别扭。别去理她,过了今天就会好的。” 但,一连两天,凝蓝的神情都没好过来。两天来,她独自一个人起息,不理她父亲也不理解英冈,成天一句话不说赶在前面带路。 第三天深入戈壁,只见戈壁沙漠的沙质通异一般金黄色的细沙,在此纵目远望,浩浩乎,一片苍莽,沙石交错,黑色的石子和粘土凝结的地面,空旷辽阔,茫无涯矣。 这里不似敦煌,玉门关一带,该处的沙没有一点石块或泥土所加乐,真是美丽极了。这里的水任何人也不会对它产生兴趣,好像进入了无边的黑色地狱,唯有马昂首长嘶,因在此才可一展雄威飞驰的俐落。在金黄的细沙上只有骆驼走的舒服,马匹是跑不快的,但到这里就不同了,虽也是沙漠,“嘎”“嘎”飞驰,比起平地还舒畅。 解英冈放松僵绳,让那野性未驯的新马跑个够,顷刻远远抛下刘泰,追上凝蓝的坐骑。 解英冈从没骑过快马,便不管它,马跑的越快他越高兴。只觉劲风扑面,耳边呼呼,有说不出的快意。 忽觉身后蹄声急落,比起自己的坐骑更快,敢情越过凝蓝时,那白马不服追了上来。 解英冈一声长笑,兴头大起,脚下一蹬将黑马驰的其速如飞,心想:“咱们比一下吧。” 他以为凝蓝要和自己比坐骑的脚力,这几天被刘凝蓝的不言不语问的心里发慌,急驰一阵也好打开彼此间的沉闷。所以他急驰不停不知离开刘泰多远了。 凝蓝白马急追不落,但它脚力并不强过黑马,总追不上,凝蓝知道再跑下去不妙,娇呼道:“下来,停下来…” 解英冈用力一勒马疆,使劲挟停,那黑马虽停下来,四蹄还踏个不休,表示跑的还不过瘾呢! 凝蓝跟着在后,勒停白马。解英冈回头笑道:“追不上么?” 凝蓝撇嘴冷笑道:“谁稀罕追你?” 解英冈道:“是啦,那么我来追你吧,只不知能不能追上。” 语带双关,听到凝蓝心里“呸”的一声,说道:“谁要你追。我这匹马既丑又不快的,有什么好追头。”解英冈摇头笑道:“姑娘成谦了,你的马要是丑的话,天下再没有漂亮的了,脚程之高更是无可及的。” 凝蓝冷笑道:“你是孤陋寡闻,阿尔泰山有匹马,其貌如天龙之降,其速天下无二。” 解英冈哈哈笑道:“我可不信有谁赛过姑娘。” 凝蓝又是“呸”的一声道:“你将我和马比么?” 解英冈正下脸色道:“凝蓝,说真的,你这几天可是生我的气?” 顷刻,凝蓝跳下马道:“我是个丑丫头够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解英冈摇头叹道:“天下貌美的女子,十之八九,心如蛇蝎一般毒。” 凝蓝道:“严姑娘心也毒么?” 解英冈长叹道:“她例外,初见面时,就因她貌美我甚恶,直到她死去,咱们没畅谈过一次,就因咱们一相见时造成了很深的隔阂,否则我也不留她一人在区府疗毒,不顾而去了。” 凝蓝道:“大哥为什么不喜欢貌美的女子?” 解英冈咬牙道:“我被拜月女教主害的还不够么!” 说着掏出每天不离的罐酒,仰头饮下一大口。 凝蓝道:“胡教主生的貌美吗?” 解英冈道:“美若天仙。” 凝蓝道:“大哥不能因她一人貌美心毒,便说天下貌美的女子皆都心毒。” 解英冈叹道:“我知道这想法不对,更对不起严姑娘,然则我一日不能戒酒,岂能不一日视貌美如蛇蝎一般!” 凝蓝幽幽道:“大哥可知玲玲的美丽不下仙子么?”解英冈侧头问道:“玲玲是谁?” 凝蓝道:“父亲没跟你说去阿尔泰山做什么?” 解英冈摇头道:“令尊只说去玩玩,邀我同行,而我想见识令师,所以乐意答应。” 凝蓝道:“我当你……”本想说我当你听父亲述说玲玲的美丽,所以急着去看看,却换了言语道:“你要见识家师,想和她老人家比比么?” 解英冈慌的摇头道:“我可不敢,你已如此,我还敢不知量力的向令师讨教?”凝蓝道:“我怎样?” 解英冈道:“令尊说不是你百招之敌,而我可怜啦,不是令尊三掌之敌。” 凝蓝笑道:“其实你那三掌输在家父手中,实在冤枉。” 解英冈道:“输则输矣,应当自勉,没有什么冤枉的道理。” 凝蓝改变话题道:“你来追我吧。”说完,倏地脸上红云满布。 她本意指追坐骑,忽然想起适才双方语带双关,岂不是示意他来追求自己?解英冈一带马僵道:“只要姑娘不再板着面孔,拒人千里之外,人也追,马也追。” 凝蓝更是羞答答道:“咱们不比坐骑了。” 解英冈笑道:“那怎么追呢?” 凝蓝脸像茄子一般,解英冈怕她老羞成怒,忙转话题道:“令尊已赶上,咱们再赶一段。” 凝蓝点了点头策马飞驰。 两人快马跑了一阵,又将刘泰抛的看不见了。凝蓝勒马道:“不能跑了。” 解英冈笑道:“终于让我追上了。” 凝蓝暗暗高兴,笑容满面道:“说真的,这几天来我非常气你。”解英冈颇觉委屈道:“为什么?” 当然凝蓝不好意思说出生气的原因,也不愿剖析明白让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含糊道:“不为什么,我怪你没把我放在心上!”解英冈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吧?”心想一定和那名叫玲玲的女子有关。 凝蓝怕他追究,发急道:“就是这个原因嘛!” 解英冈见她少女娇嗔之态,不由心里一乐,哈哈笑道:“何必呢?可还怪我没把你放在心上?” 凝蓝羞涩道:“现在不啦,我既知你不嫌我貌丑,心里有着我……”停了一下,抬头道:“你只要不变心,我永远不生你的气。” 解英冈一证。问道:“为什么变心?” 凝蓝知他心里迷糊了。笑道:“你没有变心就不要问啦!” 跳下马来,抬起坐骑前蹄,说道:“你看,再跑下去马就要瘸了。” 只见马掌磨损的好生厉害,原来这等黑石沙地,虽利马奔却甚磨损铁蹄,铁蹄磨光,马不但不能赶,走都无法走动,那时有马反成了累赘。 解英冈这才知她追赶自己的原因,不是有意和自己和好,而是阻止自己策马长奔下去。 如此看来,她本来生自己的气,误会得很深,倒要问个明白,说道:“凝蓝,玲玲是你什么人?” 提到玲玲,凝蓝心里就不高兴,摇头道:“我不知道。” 解英冈道:“玲玲住在阿尔泰山,一定和你有关系。” 凝蓝叹道:“你非要问,我索性跟你说明白,她是我师父的女儿,长的…” 解英冈道:“长的像匹马么?” 凝蓝哼的一声道:“谁说像马?” 解英冈道:“是你说的啊,你说阿尔泰山有匹马,其貌如天龙之降,其速天下无二……” 凝蓝道:“我是那么比方,你要认真,那我也像马罗?” 解英冈故意左看看,右看看,打趣道:“果然有点像。” 凝蓝生气道:“好啊,我像马,你漂亮,请不要跟我走在一起吧。” 解英冈耸肩道:“物以类聚,在此荒漠,叫我不同你一起可不容易哩。” 凝蓝微微怒道:“什么物以类聚,我像马,你难道也像马么?” 解英冈道:“是啊,所以你赶我不走。” 凝蓝道:“你自承认像马,我可不愿意承认呢,像马,那多难看!” 解英冈道:“我本来难看嘛,倒是姑娘像空谷的幽兰一般,在下与你一起,只怕污亵了你的香气。” 女人没有不喜欢人家赞自己美丽的,尤其对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时,一句赞美胜过无数的情语。 凝蓝心里好生高兴,从没有人将她比做花一般的美丽,而幽兰的譬喻恰如其分,幽兰不是美丽的花朵,但她独特的气质,却是任何花朵所无法赶上的。 凝蓝自知长的并不美丽,和玲玲相比差的很远,她所以担心到阿尔泰山后解英冈会变心,就因玲玲长的实在美丽,不要说是男人,女人见了也要产生“我见犹怜” 的感觉。 何况解英冈将她比做幽兰一般。凝蓝不再因容貌不如人而自卑,笑道:“我要像幽兰,玲玲就像花中之后——牡丹一般美丽了。” 解英冈道:“牡丹,幽兰各擅胜场,谁也赛不过谁。” 这句话更增加凝蓝的自信心,笑道:“我哪能和玲玲比呀,男人见了她,不为她颠倒若狂才怪呢!” 解英冈笑道:“所以你不愿我去,怕我见了玲玲会变心是么?” 凝蓝“呸”一声道:“谁不愿你去啦。咱们不就是去阿尔泰山?” 解英冈道:“可是有个人,她见我兴致勃勃,当我专诚会见玲玲,气得不跟我说话哩。” 解英冈完全猜中凝蓝的心事,羞的凝蓝蹬马飞驰。 解英冈叫道:“停下来,停下来,你忘了再赶下去马要瘸了。” 凝蓝勒住马,解英冈缓驰跟上。这一阵,刘泰赶了一来。 刘泰道:“凝儿,戈壁沙漠快走过了吧!” 凝蓝望望四周道:“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的路途。” 刘泰吁了一口气,道:“只要一过戈壁就好了。” 忽地微风飘来,刘泰脸色顿变。 凝蓝颇有经验的说道:“爹,看样子快要起风了。” 刘泰“嗯”了一声,道:“咱们快到前面山角,搭起皮帐。” 凝蓝忧虑道:“腊月起风必不寻常。爹,咱们还是回转,明年开春再去阿尔泰山。” 刘泰摇头道:“笑话!走了这么远还回去。” 凝蓝道:“腊月甚少起风,风起必定带来极为严寒的大雪。爹,我怕咱们抵受不住那种奇特的寒冷。”刘泰哈哈喜道:“要来时,你解大哥听说冻人立僵的雪风不敢来,我夸口说有你在没有问题,你要泄气岂不是拆你爹的台!” 凝蓝呐呐道:“女……女儿,忘了带师父秘制的御寒药丸……” 刘秦一惊,怒问道:“真的忘了带么?” 凝蓝嗫嚅道:“真……真的……” 刘泰冷哼道:“就是没带,冻死这里也不回转?” 说完,牵起驮着食物的黄马,飞驰而去。 凝蓝急向解英冈道:“你快去劝劝爹爹。” 解英冈沉着道:“到底怎么回事?” 凝蓝道:“此地风起,必带大量寒雪,若不事先服下药物抵抗,就是内功高手亦无法抵御那种严寒,十有八九被冻僵。” 解英冈道:“你真的忘了带令师秘制的御寒药物?” 凝蓝道:“我……我存心没有带,只当爹会回转,哪知……” 解英冈顿时了然,原来凝蓝怕自己到阿尔泰山去见着铃铃,竟不带御寒药物。希图凑巧遇着雪风,说动刘泰回转,岂知真的遇到雪风,而刘泰却拗着性子不回转。 解英冈叹了口气,一拉马缰飞赶刘泰。 七想:“这怪不得凝蓝。唉,她也太小心了,我解英冈不是薄情的男子,哪会见个漂亮的女子就爱上。” 又想:“凝蓝是个痴情女子,两月来的相处,虽然深喜她娇憨可爱,柔情如水,却不能说永不分离,那将来怎么办呢?” 他自悲身世不明,父亲的仇耻未报,而后奋发图强的日子正长,岂可深陷情爱泥潭中,迟早要与凝蓝分离的,以凝蓝的痴情,要分离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哩! 到山脚下,解英冈才赶上刘泰。刘泰道:“老弟,帮我把皮帐打开。” 解英冈抬头一望天色道。“前辈,目前距刮风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何不后退躲过这风头!” 刘泰大喜道:“老弟,你怕了么?” 解英冈道:“晚辈的确有点怕,此风正从阿尔泰山刮来,还是避着点好。” 刘泰道:“你别听我女儿煽动的话,老实讲,此时再避也来不及了,不如就地扎帐预防。再说,咱们学武的人怕什么严寒,咬着牙关渡过去吧!” 解英冈想想有理,就与刘泰打开皮帐。 凝蓝赶来无可奈何,她也不劝爹爹回转了。心想大不了受一番活罪,倒不致有性命之险,便也帮忙搭帐。 皮帐搭好,只见大好的天气,此一刻变的乌云满布,风渐渐大了,耳旁呼呼风声,躲在帐中亦清晰可闻。 三人分坐蓬帐三面,中升堆旺火,他们身被重裘,热火一薰烤温暖异常,哪有一丝传言中所说的可怕。 风声越来越大,霍地“轰”“轰”大响,刘泰脸色变的苍白道:“赶快运功!”蓦见那堆火突然自动熄灭,解英冈看的暗暗吃惊,心忖:“盛人突灭,想来定是天气斗然变的严寒无比了。” 这一念头才过,刺骨的寒气透过重裘如干万支小针向体内各处直钻。 幸亏内功运至十二重天的地步,刺冷的感觉只在皮肤上尚不至袭进身体内。 要是凡人无绝顶内功抵御,这一刻就冻僵了。 解英冈这时体验到刘泰所说“风雪忽至时,数十步之间,人畜即僵仆”!心付:“那要数十步的时间,适才大响必是大风卷来的万古冰雪,冰雪声才至立即严寒无比!” 他心中思想一闪即过,绝不敢将内家真气放松丝毫,运至十二分充塞全身各大要害以御严寒。 轰轰如雷的风雪声,没有一点止歇的征象,挟在风雪中大如斗的碎石打在皮帐上“彭”“彭”作响,就似千军万马攻击时的战鼓声。 战鼓声越响越密也就显示风雪越来越大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时间一刻刻过去,却没带走那骇人的风雪声。 凝蓝渐渐焦急。暗付这是有生以来所见最大并且持续最久的雪风,不由替爹爹担心。心想:“自己年轻人都感到受不了。爹爹老了,气血渐衰,如何能够长此抵受下去!” 此时她颇懊悔末将师父秘制的御寒药物带在身边,要是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一辈子无法忏悔的了。 凝蓝担心她爹爹,解英冈何尝不也在担心刘泰,然则他自身难保,害怕稍一略忽寒气进入体内,侥幸的话,也得残废,不敢生出相助刘泰的心意。 终于风雪渐止,解英冈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觉随着眼皮的翻动,掉下一层薄薄的冰块。 等看清重裘外凝固一层亮晶晶的冰层时,暗暗吃惊不已,心忖:“风再刮下去,不被冻毙也将被凝结深厚的冰层闷死了。” 抬头向刘泰看去,不也跟自己一样,头脸身上尽是一层薄薄的冰块,再向凝蓝看去,却不见她在原处。 这倒奇了,难道她毫无关系,风雪停止即出去探看么! 解英冈张开被冰层封闭的嘴唇,喊道:“前辈,前辈……” 他不见刘泰应理,心中一急,暗忖:“莫非他已冻毙!” 一念及此,慌的爬起,才像木偶一般翻倒。 当下默运玄功,一声大叱,震碎身上凝固的冰层,霍地跳起,身子挺腰大伸。这一伸腰,铿锵声不绝,就似古时大将一抖战袍,抱上的铁片相击时所发出的声音。 解英冈震落身上碎冰,懒洋洋的走到刘泰身前。 凝蓝突道:“我在这里。” 解英冈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凝蓝何时出去了,不正坐在那里,但她坐在刘泰的身体之后,她身体纤小全被刘泰遮住,故教解英冈没有看到。 解英冈见她皮裘已脱,一只手掌抵在刘泰背后。 顿时知道凝蓝以本身真元助他父亲。 不一刻,刘泰如被沐浴,身上所结的冰层化成流水淌下,冰层化完。 刘泰睁开服,软弱一叹道:“到底老了,若无蓝儿相助,再无余力震落身上冰层站起。” 望望解英冈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行,你能自己站起,内家功夫颇为不错了。”解英冈摇头道:“我和凝蓝比差的太远!” 刘泰“唉”的一声说道:“今天倘若是我一人独在此帐中,虽是躲过风雪,不能站起,亦将力衰死去!” 凝蓝低泣道:“爹,蓝儿不好,害爹受苦!” 刘泰道:“不要哭,过去的算了,快扶起爹。” 凝蓝缓缓起身,扶起刘泰。 刘泰一阵摇晃才站稳身体,苦喜道:“我现在是再无一丝余力,倘遇敌人,只有束手就缚!” 解英冈心忖:“我还不是一样,全身软弱无力!” 原是他们全力抵御严寒,等于与高手互较内功一般,时间一长,内力自然消耗大半,非数日调养不可复原。 解英冈衷心佩服道:“凝蓝,我本不信你的武功胜过令尊,今日一看,唯你安然无恙,尚有余力相助令尊,仅内功一道大胜中原武林一流高手。” 凝蓝谦逊道:“你也不差呀!” 解英冈摇头苦笑道:“我!我现在连只狼,也打不过啊。” 凝蓝忽地脸色一变。刘泰见状,紧张的问道:“有什么不对?” 凝蓝声音微微颤栗道:“有人了……” 解英冈好生奇怪,心忖:“有人了不正好相助咱们,凝蓝为何怕的声音发抖?”他奇怪凝蓝的态度,也奇怪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解英冈考虑良久,仍是拿不走主意。双方具识他父亲,同时双方都持有他父亲的遗物,实难决定先去那家看看。倘若两家无冤无仇也还容易决定,偏是两家仇恨甚深,先跟刘玲玲去吧,严青青不高兴,同样的先跟严青青去吧,刘玲玲也不会高兴。 此时解英冈恨不得能分成两人,同时去两家,不令任何一家不高兴。 他犹豫不走,可急坏了等在两旁的佳人,只盼解英冈突然决定,跟自己说:“我跟你去吧。” 但又怕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不要说失望,更扫面子,尔后永教对方取笑自己,所以又不希望解英冈决定的太快。 严青青心想:“倘若刘玲玲不在现场,那可多好。” 刘玲玲却想:“我若早一步到了,抢先碰到刘老那就好了。” 她颇懊悔今天没有早点出来猎取野味,不然也许早一步碰到刘泰,安然迎接他们回到家里。 突然,解英冈嘴唇动了动。 两人立时紧张起来,却见解英冈只是嘴动没有说出话来。 敢情他决定了,一想不对,话声收了回去。 严青青性子较急,心想:“我杀了刘玲玲,他自然先跟我回去了。” 便一笑道:“刘姐姐,请您让一步,好么?” 刘玲玲性情温和,对这件事却不让步,摇了摇头。 严青青走上一步,礼直:“你看,妹妹不耻下求姐姐啦!” 刘玲玲即忙还礼道:“咱们谁也不要求谁,由他决定……” 话声未完,数道金光疾射而至,亏她早有防备长袖上下飞舞,将突来暗器悉数扫落。 但因距离太近,而严青青又以十成功力射出金菊,存心教她措手不及,中上一枚立即毙命,所以扫是扫落了,两只衣袖却被射穿了十余个破洞。 刘玲玲见严青青如此狠毒,不由芳心大怒,娇喝道:“小丫头,好不要脸!”两掌一翻,反背拍出两道掌力。 严青青偷袭不着,飒飒两袖挡去。 但听嗤嗤两声,长袖被强劲的掌风击断,变成无袖了。 严青青见她也以十成掌力立还颜色,笑道:“咱们就以输赢决定他先跟谁去。”话声中,刘玲玲已然攻了数十掌。 严青青防守下说完话,立即反攻,顿时两条人影,此伏彼落,相斗的好不激烈。解英冈看的心惊,同时也气丧得很,心忖:“她两掌法比我高明数倍,我解英冈堂堂男子看来还故不过她们轻易数招!” 双方越斗越凶,任谁一个不小心,立即可能被对方强劲的掌力击毙,解英冈不忍看下去,高喊道:“住手,住手!” 她俩力斗方酣,虽也不肯也不敢停下手来。 解英冈见喊不停,突然转身走去。 这一著真有效,两人不约而同的住手叫道:“你去哪里?” 解英冈叹道:“你们斗吧,我回中原去了。” 心想,我宁愿完全求知父亲的生平,也不愿为我斗得你死我活。 自然他心中无不感动,心想我孤儿一个,身世只知父亲不知母亲,够可怜的了,然而她两人为了争取我先到一家作客,如此狠斗,把我这孤儿看得那么重要,岂非怪哉! 一时感动的难受,也觉万分诧异。 他继续前走几步,坐在地上的刘泰突然说道:“英冈,你忘了答应我到阿尔泰山一游么?” 英冈“啊”的一呼,心想怎可不向刘前辈招呼一声,立即转身抱拳道:“前辈,对不住啦,我不能随你去阿尔泰山,后会有期!” 目光移到刘凝蓝身上,刘凝蓝柔声道:“既已躲过雪风,何不就近一见家师?”刘泰见女儿竟劝解英冈去阿尔泰山,不由大奇,心想她怎可能完全变了主张?可不是嘛,凝蓝为了阻止爹带解英冈去阿尔泰山,不惜冒着性命危险,不带御寒药物,虽然此举并没阻止刘泰的意志,竟然不坚持原意,反而鼓劝解英冈去了。 女人的心最难测,就连解英冈也不知凝蓝此时是真正的劝自己去阿尔泰山呢?还是说的反话?凝蓝确是真心劝解英冈去阿尔泰山,她本担心爹爹给解英冈介绍玲玲后,解英冈将遗忘自己,她已深深爱上解英冈,实怕她见到玲玲的绝色姿容即变了心。 但事实证明解英冈面对绝色的玲玲毫无所动,同时解英冈向她表白过深恶世上的绝色女子,那她还担什么心呢?她乐得说句顺水人情话,好教爹爹不再不满女儿的有心阻止,她知道爹爹不是不爱惜自己的女儿,而是因为报答师父还她自由身的恩德,所以处处先为师父独生爱女玲玲着想。 解英冈既知玲玲的母亲与父亲相识,尚且存有父亲生前的遗物,哪有不想去阿尔泰山的道理,只因情势所逼干脆一处也不去。 现在凝蓝又劝自己一见她不似说反话的样子,便道。“好吧,我还是维持原来的意思。” 他这么等于告诉严青青,她本是要去刘玲玲那里,所以还是先去刘玲玲那里了。严青青见势已如此,便不再争,索性大方的微笑道:“大哥,我家就住在阿尔泰山,等你去过刘姐姐家后,再去我家一见家母,可好?” 这是很平和的要求,解英冈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只不知贵府座落阿尔泰山何处?” 严青青道:“那地方可难找,还是小妹和家母来迎接大哥吧。” 解英冈忙摇手道:“不可以,不可以,在下怎敢劳动令堂迎?” 严青青咯咯娇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傻大哥!”转身领着严忠,严耿,缓步走了。 解英冈呆在当地,目送严青青远去,脑海中深印下她那花枝招展的笑容。 严青青的天真烂漫,少女的风韵,亲切的谈吐,实在迷惑了解英冈,但他没去注意严青青看来纯真,却是个非常毒辣的少女呢! 刘泰咳了一声勉强站起身,解英冈、刘凝蓝两人几乎同时来扶住。 刘泰哈哈笑道:“英同,我这老面子还不如女儿呀!” 解英冈的留住,可说全是凝蓝的一句话劝住。 凝蓝芳心暗暗感激,觉得解英冈对自己确是不同,当下更放心解英冈去阿尔泰山。 刘玲玲看出解英冈与刘凝蓝之间感情很好,心里可就升起一股酸意,但她自不能表示出来,暗忖:“今天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他自然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日子久了,还怕师妹夺去他吗?” 刘玲玲自负美貌强过凝蓝,何况还有一层婚约?这点解英冈不知,刘泰与凝蓝亦是不知,否则玲玲也不会刚认识一个少年,就为他吃醋了。 实因玲玲已知解学先在世时,曾和母亲为双方儿女订下婚约,母亲手里的解学先遗物,即是约定之物。 玲玲自幼就听母亲说过,既知解英冈是解学先的儿子,即知他是自己的未来夫婿。 女孩子家对于自己的未婚夫婿,只要他和别的女孩子多说一句话也会吃醋燃酸,何况发觉她们间的感情已深?玲玲来时驾着十余匹高大獒犬拖着的雪车,四人坐上,顺雪路出了戈壁即登阿尔泰山。 停到玲玲家时,天色暗了下来。 这是一栋城堡式的巨庄,堡下守了见小姐回来,即打开堡门迎接。 出迎为首的是位半白老头名叫刘安,笑道:“小姐,今天这么晚回来,一定获到不少野味吧?” 刘泰掀开盖在身上的皮裘,哈哈笑道:“安弟,你把老哥当着野味么?” 刘安看清刘泰的面目,一把抱上,叫道:“老泰,是你?” 一路玲玲坐在前面驾车,因天寒之故,刘泰、凝蓝、解英冈三人盖在车后皮裘下,致堡上庄了未皮现,只当小姐一人回来。 刘安出迎见车后鼓鼓的,还真以为皮裘下盖着不少野味呢。 哪知先钻出老泰,继而又钻出老泰的女儿及一位陌生的少年。 刘安好生抱歉道:“泰哥,原谅小弟年老眼花,实不知大驾光临,还有那位小哥儿是你的徒弟么?” 刘安大笑道:“我几手浅薄功夫,安弟不是不知,好意思收徒,糟蹋人家的子弟?” 刘泰大笑道:“泰哥客气起来了,谁不知你十年来闯得关外第一高手之称。”刘泰摇头道,“别损你泰哥啦,我敢称关外第一高手,咱们主人那算关外第几?”刘安道:“咱们主人?你是自由罗,无拘无束。” 刘泰哈哈笑道:“羡慕么?别忙,总有一天少主人还你自由,那时我这关外第一高手之位立即让贤老弟。” 刘安啧啧嘴道:“几时泰哥学的大方起来,将来你就是心里肯让,拳头也不让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后来,相拥进堡。 原来刘泰本也是刘家一名自幼长大于堡中的奴仆。后来玲玲的母亲还他自由,并收凝蓝为徒,为此刘泰甚为感激玲玲的母亲。还自由还算小事,能收凝蓝为徒,却是刘家破天荒第一次收奴仆为徒。 刘家家传秘技从不外传,奴仆虽也跟着姓刘,却学不到刘家正宗武功,只学些刘家不重要的武功,以便守卫。 然而这些不重要的武功,已是傲视江湖,就拿刘泰来说,他出堡仅一载左右即赢得关外第一高手之称。 刘泰在堡中时和刘安最好,友情不下手足,对刘家忠心耿耿,和刘安二人同时替刘家出了不少汗马功劳! 刘家家例,凡奴仆贡献最多,即还他自由身。当年玲玲母亲还刘泰自由身时本意同时也还刘安自由,可是禀于祖规,一代只给一名忠仆自由,刘安要想自由,只有等玲玲出任家主下。 其实刘家每代主人对奴仆十分善视,一代还一名奴仆的自由,是一种鼓励,希望他们忠护刘家。 但奴仆们自觉在刘家生活得很好,只要想成家,主人会替他们安排,能在刘家成家立业,安定生活下去。谁也不愿离开刘家到江湖上去冒风险,所以大部分奴仆根本不想还自由一事。 只有少数奴仆胸怀大志,颇想到江湖上去闯一番事业,就像刘安即此类人。当年刘泰离去时,他很伤心几天,甚想跟刘泰一起去开闯天下,若不是见于刘家的规例,他早已力争自由,随同刘泰下山。 玲玲先已入堡,刘泰,刘安相拥欢笑时,凝蓝,解英冈俩人不便打岔,等他两位老人家进堡,凝蓝和解英冈相继走下雪车。 迎在堡门附近的堡丁皆是姓刘,他们跟随父母长大堡中,无一外人,凝蓝虽也是奴仆之女,但因主人收为徒弟,身份自然提高,所以那些堡丁见凝蓝过来,具都招呼:“二小姐,好。” 凝蓝亲热的牵着解英冈走进,堡门内站着一俊挺拔的青年,仪表轩轻,不似低三下四之人,解英冈不觉向他多看一眼。 那人见解英冈望来,怒目一瞪,好像彼此间有着莫大的仇恨。 解英冈一凉,心忖:“此人素未谋面,怎么如此仇视于我?” 只见那人忽然向凝蓝抱拳道:“凝蓝,闻说你一次回堡探父被严家少主人打伤,可急得我几月来不安,幸亏苍天有眼,使你安然无恙归来。”语声中透出甚是关切,亲近的味道。 凝蓝冷冷道:“多谢你关心。” 说完,不瞅他一眼,拉着解英冈前进。 解英冈走过,觉得情形不对,回头看去,这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那人牙一咬,捏紧双拳,恶狠狠的一瞪! 离得那人远了,解英冈不安道:“凝蓝,那人是谁呀?” 凝蓝毫无所觉的笑道:“什么那人,你问的是谁?”解英冈道:“就是唤你凝蓝的青年,他好像很喜欢你?”凝蓝嘴一哼,忽又笑道:“人家喊我凝蓝。你不高兴么?” 接英风摇了摇头。只听凝蓝接着声音甚是不悦道:“其实他才不配喊我凝蓝呢!”解英冈没去问有什么不配的道理,笑了笑道:“他那样子,好像要把我吃了。”凝蓝咯咯笑道:“谁会吃你!除非女孩子看到你,倒想吃你呢!” 解英冈突然挣开凝蓝的手。 凝蓝一怔,以为适才那句话听到解英冈可里,他为人正经,所以不高兴的挣开手。 却见神情无异。忽而买道:“我得走开点,免得你吃了我。” 凝蓝舒口气道:“你吓了我一跳!” 解英冈道:“我不吃你,你吓什么呀?” 凝蓝自不好说出,岔开话题道:“咱们不谈这个,走吧!” 渐渐走至堡庄深处,前面迎来两名丫环。 凝蓝道:“今天晚了;我师父最近身体不好,可能不会立时见你,你跟那两位丫环去,她们自会照料你。” 解英冈摇头笑道:“我不是小孩,要谁照料?” 那两名丫环走近道:“二小姐,好。” 凝蓝满面正经道:“你们好好照顾这位解公子,小心他会随时拉湿了裤子。” 解英冈叫道:“好呀,你当真把我当作小孩了。”扬掌拍去,凝蓝侧身一让,咯咯直笑中,疾步而去。 一名胖丫环傻憨憨的道:“公子,你这么大了也曾拉湿裤子么?” 另一名瘦丫环斥骂:“银姑,二小姐说的玩的,你胡问什么?” 银姑不服气道:“这有什么说的玩的,本来嘛,我前几天还不小心拉湿了裤子。”解英冈忍俊不住,一声嗤笑,心想:“难怪她问话中有‘也会’两字,原来她常常拉湿裤子。或当别人一如此,是当然的事了。” 解英冈随着这一胖、一瘦的丫环走去,一路上瘦丫环还老嘀咕胖丫环乱说话,惹客人笑话。 他们走过那位直呼凝蓝名儿的青年出现,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解英冈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不知他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刘星一心想一、二招内击败解英冈,所以刘妃玉话一说完,即以一招凌厉的拳法虚实莫测的捣向解英冈。 解英冈垂手不动,悖若迟钝不知托挡。 刘泰见他一招将败,眼睛一闭。 哪知解英冈虽不举手抵挡,却当拳风将至时,腿膝不弯,掠出丈外,顿教刘星那拳击成实招时,打了个空。 刘泰一听拳风击空,睁眼看去,大喜过望。 他虽不知解英冈如何掠出,但见他危急下突掠丈外,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刘星以为解英冈怕了自己,追上连环两拳。 解英冈仍是垂手不动,却在对方拳影中上下飞跃,如穿花蝴蝶,身法美妙之极,又轻灵迅捷之极。 刘泰看的目瞪口呆,暗忖:“那日解英冈要是施展如此轻功,不说三掌,十掌,百掌,纵尽所能也打不倒他呀。” 解英冈那日只拆解刘泰的掌法,以观察自己掌法如何,所以未展轻功,他三掌不改只是掌法不高,真正打起来绝不输会给刘泰。 解英冈一直不还手,躲过刘星一套凌厉威猛的拳法,看的刘泰高声赞道:“好轻功,端的好轻功!” 心想以他这手轻功,自己都不敢与其相比,还怕不上女主人的法眼嘛!心中大乐,暗暗笑道:“我是白替英冈耽了一阵子心呀!” 他从发觉解英冈的轻功后,就一直笑的合不拢嘴,侧头向刘妃玉望去,她亦是笑意盈盈。 玲玲更是心花怒放的笑容。 唯有凝蓝不笑,她知道这是必然的后果,没有什么值得她好笑的,反之,她见玲玲望着解英冈望,还不高兴哩! 刘星打不着解英冈,怒吼道:“尽逃算什么本领,有本领对一掌!” 他虽暗惊解英冈轻功高,却不信能够真的打得过自己。 只听解英冈道:“刘星兄,小弟还手了。” 口说还手,人却反而远退丈外。 刘星仰头大声嘲笑。 “星儿,小心!” 刘星以为解英冈手底下功夫平平,所以不敢正面交接,却不知解英冈要施展出鬼神十指了。 解英冈一圈游走完毕,身形突然掠上,曲指一弹。刘星惊觉太迟,慌的手足无措,不知抵挡。 刘安叫毕,爱儿心切,飞快掠上一掌劈出。 他自忖这一掌定可抵挡解英冈怪异一指,哪知鬼王的指法岂是寻常,不弹则已,既经弹出,必中对方。 但见解英冈从他劈出的掌风穿进,“波”的一声弹在他胸膛上。 解英冈一指弹完即刻掠回,他弹指时只知攻击对手,不料一切变化,等掠回后才发觉弹到刘安身上。 刘安脸色苍白。 刘泰大惊道:“安弟,受了内伤没有?” 刘妃玉也颇惊慌的问道:“英冈,指中可有毒?” 她眼力高人一等,心知解英冈手下留情,弹出那指只见架式,不见内力,所以放心刘安没有受内伤,却怀疑解英冈那种鬼界的指法含蕴巨毒。 解英冈暗暗佩服刘妃玉眼光不同凡响,竟能看出鬼王的指法含蕴巨毒,当即摇了摇头。 刘安脸色恢复正常道:“泰哥,我毫无损伤。” 刘泰却不信他脸色变的苍白而毫无损伤,忙道:“你吸口气看看。” 刘安摇头道:“的确没有损伤,解公子弹的仅是空指,响声虽大,却未运上内力。” 敢情他之所以脸色苍白,是被解英冈的指法吓白的,他真想不到凭自己一招掌法也阻挡不了。 要是真正对敌,早被解英冈穿胸膛,死于非命,他见自己都敌不过解英冈,儿子更不要说了,当即拉着刘星退下。 这一出比试,连凝蓝也出乎意料的惊讶不已,刘泰更是不知解英冈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玲玲见夫婿的武功震惊当场,只觉脸上十分光彩,朝着解英冈不停的笑。 解英冈退回位上坐好。 刘妃玉突然叹了口气道:“英冈,你为何不学令尊正宗拳法,而学这些旁门左道的邪学?” 解英冈垂直道:“这套指法,晚辈偶然学来,其目的在思对策,因会指法那人是本门之敌。” 刘泰见女主人改称解英冈为英冈,不再称公子,显然已看上解英冈,内心着实高兴。 刘妃玉道:“我见你轻功颇似莲花圣尼的‘九变十八遁’,是不是那位圣尼的门下?” 解英冈点了点头。 刘妃玉笑道:“莲花圣尼是我最敬佩的一代侠尼,像能拜在她的门下,很好,很好!要是适才那套指法的创始者是你师父,我就不喜欢了。” 解英冈应道:“是,是!” 心想鬼王果然不是好人,他四位徒弟邪恶,虽未亲见鬼王有什么恶行,总之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虽然鬼王曾伤了他,也明白他不是好人,解英冈却不讨厌他,这或许解英冈自学鬼弹十指后,打心里在佩服鬼王的武学天才。 刘妃玉继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你没有学令尊的盖世拳法?” 解英冈戚然道:“晚辈襁褓中丧父!” 刘妃玉叹道:“这就难怪你没有学了,想当年我初闻令尊噩讯,总之不信以他无敌的身手曾死去,如今你当面来说,我是不得不信了!”言下颇为伤感。 接着问道:“令堂呢?” 解英冈忍不住流泪道:“晚辈自幼不知家母的讯息……” 刘妃玉心肠柔软陪着下泪道:“那你自幼无父无母么?” 解英冈轻泣的点了点头。 刘妃玉道:“孩子,别伤心了,从今后你就把我的家当作你的家吧!” 凝蓝见师父越叫解英冈越亲热,心中极度的紧张。反之,她父亲心里暗乐,忖道:“叫孩子来了,哈,倒不如干脆就收他为女婿吧!” 玲玲却知母亲将向解英冈说开彼此婚约之事,头紧紧低下。 刘妃玉转向刘泰道:“我先谢你推荐解英冈到我这里来。” 刘泰得意道:“我向夫人推荐的人材决不会错。” 刘妃玉笑道:“可是有一点错了,却怪不得你,你们都不知我女儿自幼就许配了人家。” 刘泰猛然一怔,想我推荐解英冈来应征女主人的女婿,岂不是多此一举? 凝蓝听师父这么一说,完全放了心,心想师父决不会再把玲玲师姐许配给解英冈了。 她好担心师父对解英冈亲热的态度,现在不但不担心,反希望师父对解英冈更亲热点,最好能收解英冈为徒,与自己朝夕相处,共练刘家绝学。 刘泰失望的有气无力问道:“玲玲未来的夫婿人品可有解英冈好?” 刘妃玉笑道:“决不差上下。” 刘泰道:“这我就放心了。” 刘妃玉暗暗感谢刘泰的忠实,笑道:“玲玲成婚时却要请你坐媒人之席。” 刘泰摇头道:“我根本不识男家,如何坐媒人之席。” 刘妃玉笑吟吟道:“你不识男家谁识男家,你不做媒人谁做媒人。” 刘泰傻呵呵道:“夫人把我弄的迷糊了!” 刘妃玉慢吞吞的拿出一方汉玉佩,递给解英冈道:“你看这是什么?” 解英冈恭敬接过,只见汉玉颜下方刻着一朵金色的菊花,菊蕊中雕一“解”字,不由激动的说道:“这……这可是先父的遗物?” 刘妃玉笑道:“这正是令尊生前朝夕不离的王佩。” 解英冈握紧王佩道:“英冈从未见先父,见他老人家遗物如见其人,前辈可否还我这方玉佩?” 刘妃玉摇了摇头道:“令尊有否留给你一柄名叫寒玉的匕首吗?”解英冈惊道:“有!有!但不知前辈如何知道?“刘妃玉笑道:“寒玉宝刀,我刘家世传之宝,落在谁处还不知道嘛?” 解英冈从包袱中取出道:“既是前辈之物,理当还给前辈。” 刘泰一见那寒光闪闪的宝刀竟在解英冈包袱中,恍然大悟,哈哈笑道:“你还宝刀难道想要回汉玉佩?” 解英冈惊怔道:“这,这……” 刘泰笑骂道:“傻瓜,你还不明白么?我告诉你,寒玉宝刀是解家世传的文定之物!” 解英冈再傻也明白了,失措道:“家…家…、家父…” 刘泰大笑道:“令尊以汉王佩换寒玉,替你定下了这门亲事!” 偏偏解英冈这时望向玲玲,玲玲哪再受得住他一看,羞得急奔入内。 刘泰笑声不停道:“对!对!我不做媒人谁做媒人,老天定要我做这媒人了。” 刘妃玉笑道:“而且媒人之酒即可喝到。” 刘泰大喜道:“什么时候?” 刘妃玉道:“以我之见,就在今天。” 刘泰猛一击掌:“好,就在今天!” 刘妃王道:“英冈,还不快去相谢媒人。” 解英冈对父亲生前所定婚约还有什么疑问。急忙走过去,跪下地,但头未磕下。 刘泰硬硬拉起道:“谢媒不慌,先拜岳母正经!” 解英冈转向刘妃玉磕足了三个头。 解英冈高高兴兴的磕头,却不知这三个头好像磕在凝蓝的心儿上,一阵痛似一阵。 她强忍使的眼泪,终于哗哗落下。 她所停的梦想未免破碎的大快了…… 凝蓝的表清,刘纪妃玉偷偷看在眼内,她正担心这点,自从玲玲口中得知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便定了一番主意。 于是扶起解英冈后又道:“刘安,你过来。” 刘安朝身走近道:“夫人有何吩咐?” 刘妃玉道:“我近来体力渐减难再管庄中一切琐务,想在今晚玲玲成婚后由他夫妇接管庄中事务。” 刘安应道:“是,夫人身体不好实应多多休养。” 刘妃玉道:“玲玲既接主主管之务,有权还一忠仆自由之身,就此我代玲玲宣布,从今后你不再是刘家之仆。” 刘安忙下跪谢恩。 “我同时答应收你独子刘星为徒。” 按刘家规矩,一人自由,其直系亲属也恢复自由之身,去留任便,倘若收为刘家弟子,身份即与主人儿女同等地位。但刘家以前从未收留奴仆子女为徒,刘妃玉等于开了两个先例。 能学刘家绝艺是莫大的荣幸光荣,刘安叩首道:“夫人如此相待老奴,老奴粉身碎骨难以报恩。” 刘妃玉笑道:“这是最后一次自称老奴,以后不可了。” 刘安站起身,招来刘星,命道:“快叩拜师父!” 刘星兴冲冲的磕了三个响头。 刘妃玉道:“刘安,我要替新收的徒儿做个媒。” 刘安道:“不知女家是谁?” 刘妃玉笑道:“也是我的徒儿,刘泰的女儿。” 内堂厅上,刘妃玉与解英冈相对而坐。 刘妃玉道:“在婚礼前,我应向你说明当初与你父亲相约的经过,这事玲玲自幼就听我说过,你大概不知吧?” 解英冈叹道:“先父生前的事迹,女婿丝毫不知晓!” 刘妃玉道:“那是十七年前的冬天。那年玲玲刚满周岁,也是玲玲父亲死亡后的一年!” 解英冈惊道:“玲玲生下来就丧父?” 刘妃玉颔首道:“他与刘家世仇,严家在一次惨烈的拼斗中,同严家的主人,双双阵亡! “我初闻玲玲父亲丧生,痛不欲生,发誓身体养好后,非去绝严家不可,然后来打听严家主人丧生时,严夫人比我更惨,我生了玲玲,她却正在怀孕中。” 解英风摇头叹道:“刘、严两家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世世相拼不可?” 刘妃玉道:“两家仇恨非一代所结成,其中仇恨一言难尽!” 解英冈道:“两家就不能和好么?” 刘妃玉道:“能是能,只可惜少了个从中有力的调解人,像令尊当时就为此事奔走过,若他尚未去世,两家想已完全和好了。” 解英冈道:“先父怎认识两家的?” 刘妃玉道。 “令尊怎认识严家,我不太清楚,至于今尊与我就在十七年前的冬天相识。 “那年冬天我出猎戈壁沙漠边沿,救了一位雪风冻倒的青年人,他就是令尊。 “令尊在我这里住了一月,身体康愈,我不知他为何远来新疆,涉渡危险的戈壁沙漠。 “一月中我与令尊互相畅谈数次,我深佩服令尊的武功,学问。而令尊从谈话中,得知玲玲的父亲同严家主人严青青的父亲一齐战死。 “对这件事留下两门寡妇,两个无父的孤儿,他很愤慨,认为到这地步,两家应该解开彼此间的仇恨了。 “于是他康愈后即从中奔波,那年恰当严青青降世未久,严青青的母亲严丽华产后体弱。自知难与我相拼,答应令尊二十年内止息干戈。 “我是自悲也是悲侧严丽华,心想咱们同样的命,应同病相怜还争什么两家的仇恨呢? “当时我很乐意的也答应令尊二十年内不与严丽华争,却没想到二十年不到,严丽华先毁诺言,屡屡向我母女寻仇,就拿凝蓝受伤来讲,她们明知凝蓝是我徒儿却打伤了她,岂不是重挑两家仇恨的火焰! “唉,令尊去世,再无调解之人,看来两家的仇恨将继续发展下去,你娶我女儿后,这副仇恨的重担便挑在你的肩上了!” 解英冈道:“女婿将禀承父志,从中谋和!” 刘妃玉摇头道:“以严丽华母女两人的狠辣,谋和是不可能的事,婚后你要在武功上多加磨练,莫要被严家母女攻来,防身不得。” 解英冈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为两家消解仇恨。 刘妃玉道:“令尊在时甚喜才一岁的玲玲,一天他主动提出,想和自己的儿子结门亲事。 “我问他令郎多大了,他说他离家时,你才满月,算来你比玲玲还小一岁。 “我当然喜欢这门亲事,心想以令尊的人材,武功,将来他长大定然不差,便互换文定之物,迄今果然能使你们成亲,这是我丧夫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儿。” 解英冈道:“后来家父又去哪里?” 刘妃玉道:“我不清楚。他自为你定下玲玲便离去,我猜想一定回归中原看望令堂去了。” 解英冈叹道:“可能回到中原后,先父即被仇家客死!” 刘妃玉道:“以令尊的拳法,谁害得死他?” 解英冈摇头道:“我要知道就好?” 顿了停,问道:“岳母完全不识家母么?” 刘妃玉道:“令尊从没向我谈起令堂,在我想像中令堂一定是个既贤淑又美丽的善良妇人。” 解英冈痛苦的抓头道:“我这不肖儿却不知先母姓什么!” 刘妃玉道:“你怎知令堂也已去世?” 解英冈道:“莲花峰上一位断臂前辈告诉我的。” 刘妃玉道:“你怎么学得莲花圣尼的轻功,其中经过情形,说给我听听。” 解英冈从能记事说起,大略叙述一遍。 刘妃玉奇道:“戒杀她们为何偷传你的武功,晤,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此时忽见一人奔来道:“娘,你来帮帮女儿的忙嘛!” 她喜气洋洋的奔进,但见解英冈在座时,急忙奔回。 刘妃玉笑道:“我这女儿从小娇纵惯了,将来你看在我的老面上,她有不对之处,多多劝她,可不要气了她喔?” 解英冈连连点头,心想如此娇妻,只要她不气我,我哪敢气她,想着心里十分得意,脚下轻飘飘如在云上似的。 他再想不到,来到这里相认未婚之妻。倘若没来,一辈子也不知道世上有位自己的妻子。 到下午,沐浴后,丫环们服侍他穿上新郎官衣服,解英冈照照镜子,像是新科及第的状元郎。 黄昏,大堂上鼓乐手开始吹吹打打。 这些乐手,也不是请来的,皆是在堡丁凑成。致于贺客全是刘家的仆人,堡丁,挤在大堂中倒也颇有热闹的气氛。 大堂上宴开十余席,众人皆已就座。坐等新人出来拜堂了。 先从两边走出一对新人,男的英俊轩昂,即是解英冈,女的头罩红巾,但从身材看来便知是较高的刘玲玲。 刘玲玲由两名喜娘携扶着,好像她走不动路似的。慢慢蹬到堂前,要是平时,她玲玲不用人扶也一步掠到了呀,但今天不同,明是一件大喜事儿,却要走得越慢越显少女的矜持。 解英冈,刘玲玲面对面站好,就要等刘星,凝蓝出来一同拜堂。 刘星是跟着解英冈出来了,然则凝蓝不见出来。 刘星站在解英冈身边,还没凝蓝出来的征象。 堂上刘泰正要走进催女儿快出来拜堂,忽见两名喜娘奔来道:“不见了,不见了!” 刘泰大惊道:“怎么不见了?” 一名喜娘紧张道:“二小姐的房内一团糟,东西打的七零八落,人不知去了哪儿…” 刘安叫道:“”糟糕,一定来了敌人将媳妇绑去!“刘泰第一个奔去查看究竟,随后刘安,刘星,刘妃玉以及众人一齐奔去了。 堂上只剩玲玲一人站着,她不好意思穿着风冠霞帧乱走,而且她以为解英冈站在对面,根本不敢一动。 众人一团拥去,一团拥回,毫无结果,唯一判断。凝蓝不是被敌人掳去,便是自己逃走。 众人当然不去想她自己逃走,尽是想可能什么敌人将她掳去。 庄中不见敌人一丝踪迹,实难判断来的何方敌人? 刘泰道:“蓝儿不见,先让解英冈与玲玲成了婚再说。” 目前唯有暂先完成一对婚姻,不能因凝蓝之失耽误了另一对婚姻。 可怜的刘星,他黯然然退走,脱下新郎服锁在自己房中蒙头大哭,他知道凝蓝自己逃走了,决不会被人掳去,她不愿与自己成婚,追回也是枉然。 大堂恢复秩序,鼓乐手又吹奏起来,这时众人发觉新郎不见了,大家又是一团糟,找了半天,解英冈也变得无影无踪。 刘泰铁青了脸,心想他俩先后失踪,事情就不简单了。 这回轮到可怜的玲玲,由喜娘扶回去,只见她走的更慢,却不是故作矜持,而是软弱的走不动了。 刘泰与刘安率领庄丁,四出搜寻解英冈,凝蓝的下落,众人,目前当他两人被掳去,只要搜到敌人的踪迹就好办了。 然而直到深夜,毫无所获,也无一敌人来过的痕迹。 玲玲坐在新房内,凤冠已除。霞被却懒得脱去,独个儿坐在床沿上,呆呆发愣。 夜色深了,她的坐姿没有一点变动,就似一尊泥塑的美人儿。 刘妃玉走进,见女儿楚楚可怜的呆坐着,心里一阵痛,走上前道:“玲玲,睡吧。” 玲玲好半晌,苦笑道:“这便是女儿的新婚之夜么?” 刘妃玉一抹泪痕,道:“玲玲,到娘房里去睡。” 玲玲摇头道:“不,我等英冈回来。” 刘妃玉道:“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玲玲凄苦道:“他要是真的会回来,便不会走了。” 刘妃玉道:“走,英冈不会走的!” 玲玲道:“那他去了哪里?” 刘妃玉道:“定是严丽华母女将他掳走,英同决不是一走了之的人!” 玲玲苦笑道:“严丽华母女掳解英冈,还可说,难道凝蓝的关踪也是她母女两人掳去的么?” 刘妃玉劝道:“明天再说,今晚先睡吧。” 玲玲冷冷道:“明天就迟了。” 刘妃玉一惊,问道:“迟什么?” 玲玲突然伏被大哭道:“这还本明白嘛,他,他和凝蓝相约逃走,今晚另一处私自成婚……” 刘妃玉喝道:“玲玲,你别胡思乱想,英冈不是那种人,他要逃走,何必多此一举,答应与你成婚。” 玲玲停住哭声,抹干眼泪道:“娘,您身体不好,快睡吧,女儿也要睡了。” 刘妃玉一声长叹,脚步艰难的慢慢走出,她实在伤心,因她也有点怀疑英冈和凝蓝私逃。 两人先后失踪,任谁看来都未免太巧了点。 玲玲等娘走后,换上劲装氅风,装束停当,恋视了新房最后一眼,毅然离去。 她要走遍天涯海角,追寻英冈与凝蓝。 解英冈到底去了哪里? 一住就是两天过去。 因严青青的装病一直没有好转的现象,所以婚礼没在举行,但在这二天内的二个晚上,胡莹探清严家堡内各处的地势。 她与莫小寰假装解家兄妹而来的主要目地有了重要发现后,即准备第三天晚上潜逃。 白天她与莫小寰暗暗准备一切,晚上三更天夜闲人静时,他两人悄悄会合,胡莹低声道:“我去藏宝室,你去地牢救解英冈。” 莫小寰不悦道:“救这小子作什,由他被严家恶仆打死算了。” 胡莹脸色一板道:‘这是我的命令!“莫小寰貌合神离的应了声:“是!” 胡莹恐他坏了大事,补充说明道:“要知此来发现解英冈,把他控制手中,不比得到严家经谱的收获差,千万小心、不可有所差错。” 两人分离后,胡莹鬼鬼祟祟的来到严家堡最秘密的地方——藏宝宝,藏宝室外守护着十数只狼群。 阿尔泰山的雪狼比普通狼凶狠的多,臭觉更胜—般狼只,甚难驯养。但严家养了很多,用之守卫,打猎,跑拉雪车,成为严家的特征,只要闻到狼声便可知严家的人到了。 胡莹小心翼翼的掠上屋梁,心知不能让狼群嗅到陌生人的人味,否则狂嗥起来惊动严家的仆人,既功败垂成。 可是若不除去狼群无法进入藏宝室,胡莹已有计算,在屋梁上找好位置,摸出见血封喉的白骨钉。 她双手各持一枚白骨钉,瞄准两只狼,“噗”的一声射入狼头要害,两只狼一声不吭,倒地死去。 她不敢求胜心切,万一失手,出了差错,一次两钉,不一会,十余只狼统统死在白骨何下。 然后跳下屋梁,从容的扭开巨锁进入藏宝室。 藏宝室的位置深入严家堡内,外人猛然进入严家堡决无法找到,因数十年来没有发生过偷盗的现象,所以没有专人防守。 胡莹二天来主要心血就花在这地方,由父亲口中得知只要进入藏宝室,另一本与解家拳谱同等价值的经谱唾手可得。 果然不错,藏宝室内的珍宝虽然琳琅满目,胡莹不多一顾,只注意到一只精巧的玉石盒,盒外标签写道“严家经谱”。 胡莹芳心大喜,冒险而来的目地,终于得赏,以后安然逃回中原就不怕了。 “严家经谱”附近并排列着八只同样的玉石盒,第一只玉石盒标笺写道“解家拳谱”,标笺墨迹新干不久。胡莹暗暗冷笑道:“这本假的拳谱,还怪希奇的排在第一位呢?” 此本拳谱既莫小寰还严丽华的文定之物。 “严家经谱”排在第二位,第三位玉石盒标笺写道:“龙家鞭谱”,其后六只玉石盒内装的秘笈,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奇学。 除了第一盒的假拳谱,胡莹不屑一顾外,“严家经谱”,“龙家鞭谱”…等八本秘策——收在腰旁袋囊内。 此行收获之丰,不但拿到主要的“严家经谱”,另附七本武林绝学,胡莹是心花怒放的离开。 另一面莫小寰轻易的从地牢内救出解英冈。 严忠当然不会给解英冈酒喝,解英冈第一天晚上就因酒蛊发作昏迷不醒,所以他只在第一天受了几顿皮鞭,第二天,第三天,没人去理会他,只当他快要死了。 仅那几顿皮鞭,解英冈遍体鳞伤,有的伤口结痴,有的还淌淌着丝丝血水,令人看来,惨惨兮兮的。 当晚,胡莹莫小寰打死守卫,各盗一骑,另备又牵着一骑,飞驰离开严家堡。 飞速的四匹马是严家堡中最好的良驹,驰到天明业已远离阿尔泰山,进人戈壁大漠了。 戈壁沙漠辽阔无际,到这里再追人就不容易了,胡莹安心的停下坐骑,从莫小寰牵着那匹马上,解下缚在马鞍上的解英冈。 在她牵着的那匹马上,载着带来的皮帐,食水,干粮,一切涉及大沙漠的用品,应有尽有。 胡莹心知解英冈昏迷不醒的原因,所以一停下来,第一件事赶快拿出一罐从云南带来的百花酒灌入解英冈口内。 她颇担心这三天内,酒蛊发作毒乱了解英冈的脑筋,这样一来白救了解英冈。 心想解英冈还未自动醒来,照说不致被酒蛊催丧神智变成白痴,纵然有所催丧不会太严重。 胡莹身为拜月教主,自然清楚本教蛊道各种蛊盘犯作的情形,其中有的能治有的不能治,像酒蛊,她只会下蛊却不会解蛊。 一大瓶百花酒灌完了,解英冈软弱的睁开眼皮,胡莹笑吟吟道:“解大哥,小妹害你受苦了。” 莫小寰见教主亲热的喊解英冈大哥,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哪天找个机会,暗暗害死他,免遗后患。 他对胡莹救解英冈的行为,总不以为然,虽听胡莹说解英冈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却不放在心上。 解英冈醒是醒来了,但对胡莹关切的笑容,像是无动于衷,瞪着茫茫的大眼睛,不言不语。 胡莹知他不会和自己说话,反正他麻穴被点,倒不怕他逃走。 胡莹为要利用解英冈,第一当先解除解英冈对自己的仇恨,心想他恨自己对他暗下蛊盘,这件事好办,多献点柔情蜜意,还不怕她由百练钢化为绕指柔? 她只当解英冈还不明白自己害他的原因,那知早清楚她是胡献琴的女儿。 胡莹抚摸着解英冈身上的伤痕,假意叹道:“真苦了你,还好只是皮肉之伤,不难痊愈,我这就给你擦上些金创药膏。” 莫小寰抢道:“教主,这点伤不打紧,咱们还是逃远点,免教严家追上。” 胡莹一想后,不敢再事耽搁,她自知非严家母女的对手,追上一切都完了,于是笑道:“解大哥,到晚上歇息时再给你擦药。” 挥指解开解英冈的麻穴,却改点项后阳维脉“风府穴”,此穴被点十二个时辰内软弱无力。 其实不用点,三天来解英冈早饿得全身无力,放他逃也逃不走了。 莫小寰催道:“教主,快起程吧!” 解英冈麻穴解开,软弱的坐起。 胡莹道:“大哥,请上马。” 等她上了马,却见解英冈坐在原地不动。 莫小寰骂道:“狗杂种,你装死嘛!” 胡莹斥道:“莫小寰,不准骂他!” 莫小寰冷笑道:“你对他好,他不上马,岂不是存心捣蛋!” 胡莹满面怜悯道:“可怜的大哥,你可是饿的乏力,站不起来了?” 跳下马,拿出干粮,送到解英冈手上。 解英冈接到后,狼吞虎咽的叹嚼着,胡莹柔声道:“慢点吃,别咽着了。” 殷勤的递过一罐百花酒。 解英冈鲁莽的抢过酒罐,一面喝酒,一面吃着干粮,酒干食尽,摸摸微涨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胡莹笑道:“可以上马了吧?” 但等她再度上了马,解英冈还是坐在原地不动。 莫小寰忍不住跳下马,骂道:“他妈的,你麻穴已解,能坐得起就站不起嘛,老子来试你看看,是不是装的!” 解英冈虽被胡莹改点“凤府穴”,全身软弱无力,但一切行动不受妨碍,只是十二个时辰内变成普通凡人。 他能坐起自也能站起,莫小寰骂他装的倒是不错。 胡莹抢着阻止道:“莫小寰,不准对他无礼,扶他上马!” 莫小衰一肚子气,却不敢当面抗命,不说她是教主,阶级有别,为了讨好她更不敢显出抗命的态度。 何况胡莹喜怒无常的脾气,说杀人就杀人,莫小寰自知远非教主的敌手,虽替教主建了大功,也不敢冲撞她。只得表面装作唯命顺从的拉起解英冈,扶他上马。 一行三人四骑,转瞬走了二天沙漠。 出了戈壁便到迪化,在迪比换了四匹马,即又进入盲风常起的沙漠向玉门关行去。 一路胡莹不敢多作无谓的停留,除了必要的住宿外,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入了关,关内有教众接应,接上线,胡莹才能完全放心。 这几天来,莫小寰暗中恨透了解英冈。 胡莹细心照护他,令莫小寰心生妒嫉,原因之一。 最令莫小差气的,什么上马,下马,全是他照应,因为解英冈上了马不知下马,下了马不知上马。 莫小寰自负得紧,要他服侍一个已经变成白痴的无用之人,实令他难咽下这口大大委屈自己的闷气。 对胡莹的态度,她不满已极,就是没有表现出来,心想:“你说他有利用的价值,现在他变成白痴一个只会拉尿菏屎,还部十么利用头?” 自解英冈那天不知上马,以后他们发觉解英冈什么话都不会听,只知吃,喝,拉,这不是变成白痴了么? 第二天莫小寰就建议胡莹将解英冈杀了,若不忍心杀,抛在沙漠上由他自生自灭。 这建议胡莹不但不答应,反而细心照顾他起来,起居饮食小心侍候,似成了解英冈爱妻一般。 她好象知道莫小寰会害他,晚上睡觉同解英冈睡在一个帐篷内,不让解英冈离开一步。 每天晚上解英冈与胡莹同睡一帐之事,莫小寰最嫉恨不过,心想:“我完全正常的人难道还不如他一个白痴吗?” 他以为胡莹爱上了变成白痴的解英冈,所以同他共睡一帐,一切细心如发的呵护,这种艳福轮不到英俊潇洒的莫小寰。自命不凡的他,焉不恨的夜夜难眠? 这一天晚上,他又偷偷掠到胡莹帐外窥看。 以胡莹对酒蛊的了解,她是不相信解英冈在未满三天整的昏睡中,会醒来后痴成任事不知的地步,心想:“莫非他故意装成如此,好教我不注意他时,偷偷逃走?” 她怀疑这点,一面有心的仔细照顾,好感动他外,还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非莫小寰所想的那样。 她根本不是爱上解英冈而与他共睡一帐,莫小寰每天晚上窥看的结果,从没发现胡莹挑逗过解英冈。 一到睡觉时,胡莹总是先点解英冈睡穴,然后再睡,显然胡莹是怕解英冈逃走,所以如此。 这没有什么好窥看的了,然莫小寰每天晚上看胡莹入睡后,才进入自己的帐内睡觉。 在他淫邪的想法中,总有一天,胡莹会挑逗解英冈的,心想:“他既愿意与解英冈共帐而眠,还不是想启动献身,不然怎不让解英冈与我睡在一个帐内?” 果然不错,这天晚上胡莹的举止不同了,莫小寰呼吸紧迫的窥看着。 胡莹牵着解英冈人搭在沙丘旁的皮帐内后,依照几天来的习惯,先是点解英冈的睡穴。 但在这晚,出指中途,忽地停住。 只见她嫣然一笑,这笑容真可以迷倒天下所有的男子。 但解英冈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毫无其他的表情。 胡莹暗道:“我倒不信你毫不动情。” 她深认为,解英冈在装着,而且装的很认真。 但她不相信,解英冈能对自己的色诱无动于衷,所以她要一试了。 腊月的天气,几天来她是脱下外罩的金纱,即穿着里面向色的紧身皮服,和衣而眠。 现在她让解英冈看着,先脱金纱,然后又脱紧身皮服,露出薄薄的白色长衫。 她将系在长衫外的腰带解开,慢慢脱下。 再里面只剩象婴儿穿的一件红兜了。 也亏她这种天气不伯冷,这点儿的兜肚与不穿衣服,只差没暴露羞耻的地方罢了。 她走到解英冈身旁坐下,抱过重裘,并盖膝上。 不时阵阵肉香,无可疑问地,早已吸满解英冈的胸膛,然而解英冈木头人似的坐着,好象胡莹不点他睡穴,他不会自动倒下睡觉。 胡莹坐着解开兜肚,我的天啊!她身上还剩了什么? 胡莹一把抱倒解英冈直坐着的身体,然后与他共睡重裘内,她拿着他手,在自己身上最动人的地方触摸着。 几乎已使他摸遍了自己,解英冈仍无所动。 胡莹失望的一咬樱唇,翻身坐起,迅速穿上衣服,望望解英冈那双大眼,气的挥指点了他睡穴。 心想:“难道他真的成了白痴?” 呆立了好一阵,最后她摇了摇头,睡入帐内另一边的重裘内,她已难忍内心的饥渴。 还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胡莹牺牲色相,目的在诱惑解英冈,以试他真疯假痴,结果没有打动解英冈,帐外窥看的莫小寰心猿意马,只觉全身犹如万蚁在爬的一般痒的难过。 本来莫小寰决无胆量冒犯胡莹,但因胡莹的裸体,使他色心大起,不由色胆包天,混然忘了利害,偷偷的进来了。 他以为胡莹睡着,只要点住胡莹的穴道,还不由得自己摆布,以偿自第一次看到胡莹就生指染心的凤愿? 哪知胡莹没有睡着,一天的劳累行程,本该拥被即眠,但她今夜芳心乱个不已,所以还没入睡。 她脑中一直回味着挑逗解英冈的过程结果,她没打动解英冈,却将自己撩拨得难以入眠。 到底她是个从未被异性触摸过的处女,虽然解英冈没自动抚摸她,就那样自己主动,已经够了…… 想到那只似有魔力的手掌,她怎么也睡不着,莫小寰一打开帐内,冷风一吹进来,她即惊醒的娇喝:“谁?” 莫小寰没想到胡莹如此精灵易醒,所有的幻想因胡莹的娇喝完全破灭,色心换成无比的恐惧,逃,不是办法,躲,也躲不掉了。 在这荒漠中,除了自己还有谁来打开胡莹的帐门? 胡莹的武功,杀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要逃,能逃得了她的轻功?只怕百丈内可以追上! 他完全吓呆了,胡莹的一喝好像定身术,突然定住了他的身体。 胡莹慢慢走近帐门,娇容带煞的问道:“你深夜进来?意欲何为?” 这句话惊醒英小寰,他灵机一动,装作无比的愤恨道:“我,我要将那狗小子宰掉!” 胡莹冷哼道:“你难道不知我要他活下去么?” 莫小寰愤恨不减道:“我知道,所,所以我要杀他!” 胡莹被他的做作欺骗了,缓声问道:“为什么?” 莫小寰胆子一壮,装的更自然,艰难的说出:“你……你……对他太好了……”胡莹恍然大悟,她生了错觉,将莫小寰的垂涎美色变成爱慕之意,心想:“他爱着我,就难怪会因嫉生恨,我对解英冈的态度,怎不令他嫉恨得要想杀了他呢?“胡莹到底是女人,“女人心肠再狠,也是不忍心杀爱慕自己的男人的。 她于是叹了口气道:“去吧,记着,不准再生杀害解英冈之心,否则莫怪我对你无情!” 莫小寰转身出帐,他怕胡莹还会怀疑自己的行为另有不轨,更装着喃喃自语:“总有一天……”胡莹叫道:“回来!” 莫小寰神色倔强的回转身。 胡莹柔声道:“你进来。” 莫小寰不敢存非份之想,他心知胡莹此人外表淫荡,内心贞洁,那“你进来”三字决不可能有自动送怀的意思。 他进来后,一脸正经的问道:“教主还有何吩咐?” 胡莹倒不怀疑莫小寰别有进帐的企图了,只当他真要决心杀死解英冈,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找会爱上解英冈么?” 莫小寰卑躬道:“属下不敢猜测教主的心意。” 胡莹道:“你要是为我而杀他的话,大可不必,我根本不爱他,又何苦存非害他的决心?” 莫小寰不想适才一番急智竟骗得胡莹深信不疑,当下继续装着嫉恨道:“可是教主,他……” 胡莹道:“我对他好,有我的目的!” 她为解除莫小寰再对解英冈因嫉而生杀害之心,不惜说出一件秘密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家父要咱们乔装解家兄妹去严家的用意?” 莫小寰点头道:“这话,胡老,已向在下说的明白。” 胡莹道:“你明白什么?” 莫小寰道:“教主远来漠外,主要目的为的是一本严家经谱。” 胡莹道:“那你也知道经谱的重要了?” 莫小寰道:“以经谱上的武功,可是能与教主的无敌拳法并一驾齐驱?” 胡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莫小寰心一动,问道:“难道经谱上的武功,还有更大的效果?” 胡莹道:“倒不是经谱有更大的作用,经谱上的武功充其量与我父女打个平手。” 莫小衰“哦”了一声,心想:“练了打不过你父女,还是别用性命冒险的好。” 适才他心一功,已对经谱起了窃占心。 胡莹没看出来,继续说下去,说出要留解英冈活命的原因:“金菊门中有四种绝艺,你可知道?” 莫小寰道:“拳、剑、经、歌!” 胡莹道:“对,这四种绝艺各有各的特长,谁也强不过谁。 但据家父的猜测,同时拥四种绝艺,天下再无敌手。“莫小寰兴趣大生,问道:“怎说猜测?” 胡莹道:“家父以前略有所闻,后见严家母女还来云南,找本教所困的涂姓老人,便证实严家也有拳剑经歌。” 莫小寰不解道:“那涂姓老人与拳剑经歌有何关系?” 胡莹笑道:“你们只知那老酒鬼是本教前所任教主的阶下囚,却不知他是金菊门四老之一的涂老。” 莫小寰“啊”的一声,这件事确令他吃惊,心想:“那么个糟老头子,会是昔年叱咤江湖的金菊门四老之一?” 胡莹道:“严家母女神鬼不知的深入本教,经我急智打发走后,家父便想取得金菊门四老绝艺。 “拳诺在家父手中,经谱可以乘着时机用计盗来。而涂老在咱们手中,就只差歌谱了。” 望望熟睡中的解英冈,胡莹接道:“咱们本来不重视涂老的存在,家父猜出严家母女要找涂老的用意后即也积极的要找出另外三种绝艺。 “于是先提出涂老,逼他写出剑谱,但结果白费了,咱们老教主在世时只逼他半本剑谱,另一半就无法逼出了。” 莫小寰道:“徐老之死可是胡老杀死的?” 胡莹摇头道:“家父岂会杀他,他不写出剑谱,永有存在的价值他是年纪太老的缘故,经不住几番磨折,突然去世。” 莫小寰道:“糟糕,这样涂老一死不是永无人能够得到剑谱了么?” 胡莹道:“涂老虽死,却由涂老口中探测知,他已将涂家剑谱传给解英冈。” 莫小寰“啊”的叫道:“好险,我若是冒失的杀死解英冈,岂不是坏了胡老求得拳剑经歌,以灭天下绝艺的计划?” 胡莹欣喜道:“所以我告诉你,以后千万不可生杀害解英冈之心。” 她无法防止莫小寰不杀解英冈,只有将这要解英冈活下去的原因说出。 心想:“莫小寰既是爱着我,这件秘密说给他听,只要我以后给他一点甜头,不怕他生出二心。” 她低估了莫小寰,莫小寰不但好色,还是野心勃勃的毒君子,能无敌天下,就是教他杀死自己的父母,也将毫不顾虑的。 莫小寰突问道:“教主,解英冈神智已丧,你再对他好,也无法骗他为你写出剑谱呀?” 胡莹道:“我不相信他神智已丧!” 莫小寰笑道:“教主说他是装的? 胡莹点了点头。 莫小寰临出帐时,肯定的说道:“教主你放心,属下再不会生杀害解英冈之心了!”语气透出完全了解胡莹对解英冈亲热的原因!所以从此不再嫉恨解英冈了! 胡莹醒来时,知道一切都完了,十八载的贞操坏在一个素不喜的恶人手里,实教她痛心的低泣不已。 望望身旁的莫小寰沉睡如死,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恶毒的恨意,十二个时辰已过,她“凤府穴”业已自动解开,全身功力恢复,此时要杀沉睡的莫小寰,在她来说,十分轻易。 于是她未经考虑的举起双掌,正预备狠力举下,却听帐外一人道:“他已死了。” 胡莹一惊,问道:“你,你是谁?” 帐外那人没有回答,却叹了一口长气。 胡莹一看少了解英冈,顿知帐外那人是谁了,忙又问道:“这恶贼是你杀的么?” 解英冈轻轻一嗯。 此时胡莹顿明解英冈到底还是装痴,正如自己所猜想,忽地心头升起一股喜意,暗暗道:“他在何时救了我?” 翻过莫小寰的尸体,只见他背上深没一柄镶珠嵌玉的匕首,身上衣服脱到一半,依此情形看来,他正要肆意蹂躏自己的时候,突被解英冈一匕首刺在要害上毙命。 当下更是一喜,问道:“我衣服是你穿的么? 解英冈像是颇为艰难的嗯了一声。 胡莹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她初醒来时本以为莫小寰欲望满足后帮自己穿上,现在才知道这恶贼不会这么体贴,而是解英冈给自己穿的。 莫小寰的丑态当然全落到解英冈眼中了。胡莹想及此,粉脸微红,心想道:“我那样子让他穿衣,岂不是什么都教他看见了?” 可不是嘛,她被莫小寰脱的一丝不挂,而解英冈一件一件地帮她穿上,那还有什么地方看不见的道理? 解英冈是个白痴倒没什么关系,他根本是装痴,那般赤裸裸的光景教他看的一清二楚,怎教胡莹再好意思面对他? 此时她倒盼解英冈是真正的白痴,可是话说回来,他若真的痴了,谁会及时救她? 解英冈也装的太逼真了,那一杯相试的毒酒不知他怎敢吃的,难道他就不怕被毒死么?或者已知那毒酒是假的? 其实解英冈不是不怕毒,也非已知毒酒是假,而是知道自己中毒后,胡莹会帮自己解毒。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胡莹和莫小衰一番演戏,虽教解英冈相信那毒酒是真的,同时也使他知道胡莹毒的是莫小寰,那自己吃下去又有何惧? 他为了继续装痴到底,好教胡莹当自己真的痴了,防备不注意时逃走,所以他明知那假的毒酒是真的,也毫不考虑的一饮而尽。 胡莹与莫小寰没想到这层,见解英冈敢喝那毒酒,都当他真的变成什事不知的白痴,莫小寰更是只知一味去强暴胡莹而不将解英冈放在心上。 莫小寰心想:“他已痴了,由他一旁看吧。” 当时只顾急急去蹂躏胡莹,而忘了意外的防备。 至于解英冈,他怕“凤府穴”被点,功力全散下,一举一动很易教莫小寰觉察,所以,一直坐着不动,到最后实难自忍着莫小寰的禽兽行为?虽然胡莹是自己的仇人,目前本着侠义心肠,实应先救胡莹才对。 故在莫小寰得意已极,自脱衣服脱到一半时,猛力扑上,以“寒玉”宝匕一下刺进莫小寰背心“灵壳要穴”,致教莫小寰一声未吭,突倒地气绝。 其后,胡莹在欲火熬煎下昏迷过去,直到醒来才知道解英冈装疯,因他与莫小寰同样以为解英冈是真的痴,哪知到底还是装的。 他初发觉解英冈装痴,既惊且羞,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暗道:“亏好他是装痴,否则贞操坏在莫小表手里,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此时她心存万分感激之意,感激解英冈救了她的清白,同时泛起愧恨的心情,愧恨对他解英冈所行的卑鄙行径。 心想:“父亲偷他家传拳谱,又嘱我酒中下蛊,图他一命永占解家拳谱,这等行径实已卑鄙到极点。 “而他不但不计较酒中下蛊一事,反在危急中抢救自己的清白,两相比较之下,焉不令人愧煞!” 她现在由既惊且羞变成既羞且惭,不敢出去一见解英冈了。 且说解英冈,他坐在帐外,神情呆滞的像个木头人,照说他若怕胡莹纠缠的话,早应逃走,若是为了家传拳谱而不愿即时远走,此时就应进帐向她索回家传拳谱。 胡莹在感恩之下,相信只要解英冈开口,她胡莹一定毫不犹豫的将解家拳谱拿出还他。 奇怪的解英冈,他既不远去,也无进帐索回家传拳谱的意图,那他呆呆的坐在帐外,为的什么? 看他的脸色有一层惭愧自恨的表情,他有什么好羞惭的?只有胡莹对不起他,他有什么对不起胡莹的地方? 直到夜色深沉,自胡莹昏迷以来,差不多过去了一天多的时候,腹中颇感饥饿,知道解英冈尚未离去,便道:“你,你饿了吗?” 两人一在帐外,一在帐内,沉默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胡莹先开口问了这么句话。 胡莹再坐一刻,忽见解英冈走进来,手中拿着干粮和一杯百花酒,胡莹见他进来,忙站起。 自醒来胡莹一直坐着,这一站起,秀眉微微一皱。 胡莹的表情看在解英冈眼里,好像十分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 胡莹一笑摇头,她自不好说出站起间,下体有一阵隐隐刺痛为感觉,也不在意那个地方怎会痛的? 解英冈放下食物与酒,说道:“我醒来时早已吃饱,到不觉得饿,你,你将近一天多未进食物,快,快吃点吧。” 胡莹见他如此体贴自己,心里羞惭的挂出泪珠。 解英冈不等她回话,拖起莫小寰的尸体,走出掩埋。 等解英冈站在帐外,想了一刻,终觉一些事不能隐瞒下去。 当下鼓起勇气,预备进帐后即向胡莹说明。 只见他进了帐来,便道:“胡姑娘,我有一事向你说明。” 胡莹微笑道:“什么事?” 解英冈神色尴尬的呐呐半天,正不知如何措词是好,胡莹自作聪明的笑道:“你要向我说明的事,我知道了!” 解英冈微惊道:“你知道了?是,是,你该知道的。” 胡莹微微—叹道:“我知道你故作装痴。” 其实解英冈说明的并非装痴一事,但他听胡莹谈及家传拳谱。便凝神静听。 胡莹又是一叹道:“你一定痴疑我怎会与莫小寰冒充解家兄妹去严家认亲,并且知道那本拳谱是文定之物;只因为这件事除了令尊令堂外,夫下只有第三个人知道,而那人盗了那本为文定之物的拳谱!” 顿了一顿接道:“你为要探听我的底细,不惜假作白痴到底,你本来还可以继续装下去,其实你再装下去,我也确信不疑了。 但你不忍见我被辱清白,挺身而出,结果你的装痴,不拆自穿,是不?“解英冈没有作声,在胡莹看来,无声即是默认,接着又道:“你为了救我丧失机会,却又不甘心不问心中的疑惑,所心先向我说明装痴的原因,以便向我问明那事的真象。”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必再问我,此时此地我应先向你说明一切,以解你心头的疑惑才对。” 胡莹的脸色惭惭变得苍白道:“我只要向你说明一事,想来别的也不用说了,我向你承认,你所探听的人,也是盗那拳谱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胡莹以为解英冈一定会有惊异的表情,哪知解英冈早知胡献琴是她父亲一事,此时再听她坦白承认,只觉她碍于面对现实,哪有什么好惊异的。 胡莹还以为解英冈涵养到家,叹到:“你一定懊悔救了我啦,家父与我占了你家拳谱暗下酒蛊害你,又冒充去严家,害你吃了一番苦头,这种种罪恶加起来,你就是杀了我也不为过。” 听到这里,解英风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我要说明的另一件事,与这些事情完全无关。 解英冈的为人颇有大侠不究的容量,心想:“你的父亲只有不忠于我的父亲,而你一切行为听令尊,只要没有害死也就算了。” 胡莹见他摇头,以为他听后不耻的摇头,当下更是羞惭道:“我不为自己求饶恕,他所作一切,对不起朋友,对不起良心,依武林公理来讲,实无求依饶恕。 “但求你可怜他老人家,一切的事,是为了他的独生爱女,家父为了我盗令尊贵物,因他想教他女儿学会了你家拳谱成为盖世女侠客,教世人知道他的女儿不下须眉!” 说到这里,胡莹低泣连声,接着又道:“我是罪魁祸首,请你饶了我父亲,要杀就杀我一人吧!” 解英冈见她惭愧得流泪,心想她本性善良,倒不是真正蛇蝎心肠,由她连带想起死去的严蜀云,一声长叹道:“我不杀你,因为…” 他本要说:“因为我不够资格杀你”,胡莹却又自作聪明的道:“是啦,你现在杀我谁帮你拿出拳谱,我这就将你家传拳谱拿出来。” 胡莹转身从行囊中取出纸笔,还未研鼎,解英冈道:“不用了,我跟你回云南,向令尊讨回真本就是。” 胡莹颤声道:“你可是怕我写本假的?” 解英冈摇头道:“我跟你回云南另有意思!” 胡莹眼泪哗哗流下,楚楚可怜道:“你,你,莫非你要去云南亲手杀死家父?……” 解英冈没好气笑道:“你有疑心了,我随你回云南,想向胡伯伯问个清楚,只因他知先父的死因,以及先母是谁。” 胡莹“啊”的一呼,马上变的欣欢道:“你喊家父伯伯,可是再不计较家父的行为?”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事情的真象,只盼胡伯伯知道身世的一切。你不知道,迄今我仍不知先父,先母的死因,心里有多痛苦。” 胡莹戚然道:“可惜家父从未向我谈论过这件事,可是现在就告诉我,好让你心安,再说即可去寻找杀害怕父母的凶手。” 解英冈哀声道:“也不急在一时,迟早要教那些家伙死于剑下!” 胡莹见他满面悲痛,语声一转,轻快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知道,现在也不能向你说呀!” 解英冈被她如此一逗,满面悲痛变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胡莹笑道:“因为,因为,我现在告诉你,你就不会陪我回云南了。” 解英冈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哩,原来下文是这档子事,脸色转为开朗道:“其实不向令尊打听,我也应陪你回云南一趟。” 这下轮到胡莹不解了,问道:“为什么?” 解英冈呐呐道:“因为,因为……” 他因为半天,却不向胡莹爽快说出,实在那件事很难令他启齿。 胡莹笑着催问:“到底因为什么呀?” 解英冈见她完全不知,便打消此时向她说明的心意,暗道,不如到云南后向胡伯父说明比较妥当,于是含糊道:“因为,因为按道义上讲我该送你回云南。” 胡莹笑道:“可惜我容貌不够美,否则‘护花使者’倒可用来称你了。” 解英冈心想:“若说你不够美,世上还有谁个美?” 想到这里忆起美貌仍胜胡莹一筹的刘玲玲,又想起严青青,心里不禁一声“何其多”的慨叹 事实摆在眼前,凝蓝在帐内,解英冈下意识的直说不是,纵然再说千万次,也不能否认掉眼前的事实。 解英冈无力的放下帐门,转身道:“玲玲,你一要回寒玉宝匕,我只得让你拿去;可是我对天发誓,向你声明,我实不知凝蓝怎会突然出现在蓬帐内。” 刘玲玲是兰心质惠的玲珑人儿,她仔细一想解英冈自发现凝篮在他帐中的表情后,那是装不来的,便静默不语,听他解英冈如仍解释。 解英冈迎着朝阳颓唐的坐下道:“玲玲,你能坐下听我解释么?” 刘玲玲温顺的坐在解英冈对面,她生性嫡静,一如其母,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只要求得平和的解决。 解英冈将婚堂突变后的终过情形,恳执的叙述出来,被掳,行婚,受刑,甚至将十数日来行旅的细节,原原本本的讲给刘玲玲听。 当然他还隐瞒了其中一环,那是刺杀莫小寰后的一段立白。 这一环在聪明的刘玲玲听来,毫不放松的问道:“相公与胡姑娘皆都吃了莫小寰下过迷药的百花酒,不知相公对那药性的抗力如何?” 好厉害的一问,解英冈差点露出慌张的神色,亏他已有防备,轻描淡写的道:“我只觉全身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可能因莫小寰迷药份量下的过多,头只感到万分的沉重,勉力刺杀莫小表后再度昏眩过去。直支醒来。药性已除。被胡姑娘点的‘风府穴’也已自动解开,恢复原有的功力。” 刘玲玲对江湖中下三涩的“迷药”本性不大了解,点了点头,暗忖:“果如他所述,我倒真是错怪了他。” 解英冈道:“胡姑娘住在另一帐中,现在大概就要醒了。” 站起身来向胡莹蓬帐走去。 刘玲玲跟着站起却未随去,心忖:“倘若那帐中果然住着胡姑娘,那他所说便一切都不假了?” 解英冈径自走进胡莹的皮帐中,唤醒胡莹,先后走出。 刘玲玲仔细打量胡莹,见她甚是美艳,想她已与解英冈同行十数日,不由升起一股妒意。 胡莹迎向刘玲玲,笑道:“刘姐姐,听解大哥形容你的美貌,我还不信天下有他所述的绝色女子,哪知今日一见,刘姐姐的美貌更胜解大哥所述!” 天下女子没有不喜人家赞美自己容貌的,刘玲玲顿时对胡莹起了好感,微笑道:“胡姑娘,多谢你从严家将他救出。” 胡莹道:“说不上谢,姐姐没责怪家父与我陷害解英冈,我就感恩不尽了。再说还不是我出的坏主意,冒充解家兄妹,害得真正的解英冈反被严家母女误会为假,其实解大哥在严家所受的一切苦,都是我的不对。” 刘玲玲转向解英冈道:“相公,你打定主意先去云南见胡伯父么?” 解英冈道:“先父的仇家,先母的姓氏,是我急切要知的两件事,唯有到云南向胡伯父请教,才能知道。” 刘玲玲道:“相公知道后,意欲如何?” 解英冈叹道:“先父,先母,定被奸人冤屈害死,玲玲,在父母大仇未报之能,短时间内不会去阿尔泰山与你相晤!” 刘玲玲道:“相公,我随你去云南可好?” 解英冈欣喜道:“好啊,有你之助,父母大仇指日可报。” 胡莹心想刘玲玲随解英冈去云南,合乎情理,她是解英冈的未婚妻子,解英冈父母之仇,不也是她的父母之仇! 胡莹没说一点表示不欢迎刘玲玲同去云南的态度,笑道:“咱们这就收拾行装吧?” 解英冈想起突然出现在自己帐内的凝蓝,心想收束皮帐定要将她吵醒,那时相见,教自己怎么办呢? 凝蓝逃婚显然是为了解英冈之故,这是刘家谁都猜想得到的原因,她既为解英冈出走,可见深深爱上解英冈,而解英冈不是不喜欢凝蓝,此时两人相见,实是一件处理起来颇为辣子的事情。 解英冈寻思道:“劝她回去吧,回阿尔泰山不可能,她既逃婚决不会自愿回去与刘星完婚,回迪化刘家牧场,刘星尚在阿尔泰山,而她经过迪化并未留在牧场内,远来此地,想来也不愿意回那里的。 “照目前的行止显然她想进关,她孤身女子涉世未深,虽有一身本领,但若被坏人诱惑,利用她的本领,她年幼无知,很可能相助坏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解英冈越思越觉凝蓝此后的行止十分重要,他不能不管,当下将这层顾虑向刘玲玲说出。 刘玲玲沉吟道:“我看需要一个人照护她,目前不能任她一人到江湖上去闯荡!” 解英冈暗暗皱眉道:“此时谁来照护她?” 他正要说出安置凝蓝后再去云南,玲玲道:“相公去云南的行程不能耽搁,我想由我带她回阿尔泰山吧?” 解英冈心想这倒是最妥当的办法,但有点不舍得玲玲离去,他希望玲玲能随同自己去寻找父母大仇。 玲玲又道:“再说我离家时未曾禀告母亲,还是回去一趟说明一切,免她老人家挂心你的行踪。” 解英冈道:“对,你送凝蓝回阿尔泰山吧,我先去云南,在云南拜月教总坛等你前来。” 当即如此决定,刘玲玲轻步走进凝蓝睡的蓬帐内,见她熟睡未醒,出指点了她睡穴抱出。 解英冈见刘玲玲未唤醒凝蓝,顿时放下将见凝蓝的紧张心情道:“我帮你收拾行囊。” 收拾好后,玲玲带着两匹马,怀抱凝蓝向解英冈黯然告别。 解英冈目送玲玲的背影消失在沙漠那头,还站在原地呆立不动。 胡莹道:“你舍不得分别的话,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解英冈回转身来道:“咱们该起程了。” 胡莹继续打笑道:“我以为你忘了呢!” 解英冈正色道:“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飞到云南向胡伯父问明先父母的死因。” 胡莹不再打趣,说道:“当你从家父那里探知仇家是极厉害的对头,怎么办?” 解英冈咬牙道:“纵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也要和他一拼,父母不共戴天之仇,不能不报!” 胡莹冷冷道:“对方真是天下第一高手,你不是他敌手,仇恨如何报法?” 解英冈昂然道:“武学一道,永无天下第一人之称,杀父大仇就算武功无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能赶上他!” 胡莹冷笑道:“等你功练得赶上他,或许他老死了,那又如何报法?” 解英冈一征,心忖:“杀父仇人倘若死了,那不是永远报不成仇了?” 胡莹道:“我说你在报仇之先,最好赶紧练成无敌的武功。” 解英冈听到话中有话,便问道:“无敌武功如何去练?” 胡莹笑道:“找个天下第一的师父啊。” 解英冈道:“这种师父不说没有,就是武功虽不是天下第一却甚神奇的隐世高手也难寻找。” 胡莹道:“谁说难求,你已有四位绝世高手的师父,只是你不自知知罢。” 解英冈道:“谁?我的师父还有不自觉的道理么?” 胡莹笑道:“那四位师父的武功,你若都能练会,我保你武功称得上天下第一。” 解英冈道:“到底是哪四位师父,你说给我听,我怎么毫不知道?” 胡莹神秘地笑道:“现在不能说,等到云南时见了最后一位师父,我再跟你说。” 解英冈更疑道:“最后一位师父?莫非你要替我在云南找一位师父?” 胡莹咯咯笑道:“是啊,我已替你找了一位,最后一位师父脾气不太好,你可要小心侍候,否则他那身武功你就学不精啦!” 解英冈越来越糊涂了,喃喃道:“已经替我找了一位!在哪里?奇怪!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胡莹由他去打闷葫芦,自去收束皮帐。 他两人正将皮帐放在驮马上,远处一道金沙滚滚而来。 胡莹道:“你看那马下骑士向咱们这边驰来。” 解英冈道:“他策马甚急,一定后有迫敌。” 忽地惊“咦”一声。 胡莹叫道:“是刘玲玲啊!” 解英冈慌忙下马道:“不错,不知她被谁追赶如此之急。” 胡莹道:“你不要慌,等她驰来慢慢问个明白,不是见她马后并无追敌么?” 解英冈仔细一看,只有一道金沙飞扬,马下刘玲玲抱着凝蓝的身影渐来清晰,再一刻飞驰而近。 刘玲玲抱着凝蓝翻身下马,那马奔的失了性,仍在奔个不停,直冲到数十丈才停下。 刘玲玲急道:“相公,严丽华来了!” 解英冈听是严丽华,问道:“她在何处?” “就在后面随马蹄痕迫寻着,她知道我狂奔下去,马跑不了多远,所以没有急驰追逐。” 说话时脸色的表情仍甚惊惧。 解英冈见她如此惊怕,心想她武功高强,能与严青青打个平手,怎么怕严青青的母亲到这地步! 玲玲自知非严丽华的敌手,为求逃命仓促急驰,留下凝蓝的坐骑以及另一匹驮物的马。 等严丽华母女迫上刘玲玲留下的两匹马,心知刘玲玲拖着一人,两人一骑,在这沙漠地带绝难远逃,所以莫忙着赶刘玲玲,先将两匹落荒的马擒住。 就在此时遇到外敌,而可断定的其中有一名属于关外的黑道高手,由地上杂乱的脚印可见来敌不在少数。 不知何故,他们齐向严丽华母女进攻,严丽华母女不喜马战,下马守攻,而那关外黑道高手预防严丽华母女抢马逃走,乘乱中将五匹马全数制住。 战不到数十招,严丽华母女不敌,马又被擒只得徒步奔逃而去,留下一片凌乱的现场…… 这段推测,依现场情形而观,十分正确,解英冈明知一定如此,可绝难相信,他不相信的一点:天下还有谁能将严家母女打得逃走? 而且照时间推算,严丽华母女最多接战数十招便不敌逃走,否则不可能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现场人影不见。 将严丽华打逃已是奇迹,更在短短的十几招内便见胜负,使得解英冈虽知实证确在,却仍难于相信! 留下的痕迹不可否认的是铁一般的事实,解英冈不信也得相信,当下他已现场的情形再仔细推敲一番。 首先他研究五匹不动的马,他在刘家牧场停留的几日当中,曾和牧场几名有经验的老工头交谈之,知道关外只有最高明的有数马贼中,才懂得制马之法。 那些有数的马贼,制马的手法又分三流,以其中叫“拍马” 一流最高明,也最以中原的“拍穴”手法。 解英冈细看五匹马不动的情形,便知属于“拍马”一流的功夫,也唯有此一流的功夫能教马匹好象人们中穴着一般,呆立不动上几个时辰,另两流拍马的手法,只能制马不动,顶多不超过一顿饭时,在这顿饭时间内迅速将马盗去。 像这样顿饭时间早过而仍无动态,不是最厉害的“拍马”手法? 解英冈虽对“点穴”一门功夫并不陌生,但教他解开五匹马被拍的穴道,却是学无所用。 只因一般武林人氏学点穴功夫,绝不会以马作对象,天下哪有以马为敌的武林人物? 唯有关外马贼盗马为生,才会想法儿将马盗走时使马不动不叫,便于盗取。 解英冈听刘家牧场工头说:关外制马手法本无“拍马”一流,后从中原来了一位穴道高手定居关外,不务正业做起马贼的勾当,他对穴道之精可说天下无二,亲让他摸清马身上的穴道,创出“拍马流”。 那创始者姓熊单名一个龙,他盗马向来一人,而且不盗无名的马,被他拍中的马皆是千金难买的名驹,也唯有他那独特无二的“拍马流”能将最难盗走的千里驹轻易盗走。 解英冈记得当时那工头像述马贼鼻祖似的变色说道:“拍马流”三字听来好笑,你老弟大概不知这三字在十数年前却曾响绝关外,一时间关外名马几几被他盗绝,而被盗之人甭说毫无线索可寻,就是明知熊龙所盗也找不到。他就像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马贼,人们只知他的名儿却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奇怪的被他所盗的名马屈指难数,照说应该流贩各地,那些名马俱有特征是不难被失主偶然发现的! 然而就没听说那些被盗的名马,有个下落过,好像那些马儿都被他吃了,无影无踪。所以传说中把那位盗马的祖宗述说成,专吃名马之肉的怪客,弄得彼一时关外无人再敢豢养千里驹,一时有名的马种在关外大贬身份。 幸亏这种怪人天不假年,横行不过数载,大概吃的马肉过多,胀死了,关外这才有人敢养名马。 熊龙此人生死不知,但他那一手“拍马流”的绝技流传到关外马贼中,可惜那种绝技太难学的缘故,虽有马贼施展过,却是只会一、二手,彼此又不愿互相传授,致使一流的盗马工夫,声名虽在,现在却没听这种功夫出现过。 解英冈心想那工头当时说的很明白,“拍马流”实质上已绝迹,但在此时突然出现,而且手法十分精湛,才能在马未奔散的瞬间—一制住。 解英冈试图一般解灾的手法点去,一点下只见那马匹动了起来,解英冈大喜,以为手法用对跟着连运回指。 顿时五匹马都动了起来,那情形就像五位被点了哑麻穴的人,突然被解开穴道的情形一般。 岂知这五匹马动了片刻工夫,突然一阵抽搐狂嘶,慢慢萎顿倒地,等解英冈—一看去,已是七窃流血突地死去。 解英冈懊恼地摇了摇头,心知手法根本用错,他们是马不是人,用解人的手法,解他们的哑麻穴,反使他们体内经脉错乱,流血而亡。 由此更见“拍马流”绝技的厉害,不擅“拍马流”此技,就是找到被盗的马,擅自解救下,结果找回的是匹死马! 解英冈默默寻思道:“熊龙虽已绝迹江湖十余载,却无人证实他的死讯,致于传说中说他吃的马肉太多胀死了,不值一笑。 他盗名种之马一定另有目的,数字够了便隐迹江湖。“又想:“熊龙向来独来独往,他的绝技传到关外马贼中,敢情那些马贼依他消息,他高兴之下传他们一、二手功夫。以只学了一、二手的马贼绝不敢前来与名闻关外的神秘两家,其中严家母女为敌,定然是熊龙本人出现。” 但又想道:“熊龙与众人出现攻打严家母女,一反他独来独往的性格,莫非以前时机不成熟,所以独来独往不与严家为敌? 此时联同众人出现,想是彼等都与严家有极深的仇恨,以前自知不敌,所以各分一处隐居起来,现在自慧功夫练成,联合起来同时出现与严家母女为敌?“他想到深处,一拍大腿道:“不错,一定是了!” 忙从囊中取出七本秘笈,翻到其中一本,外标“熊家拍穴” 四字。 心想:“熊家拍穴堪称武林一绝,那熊家之人对穴道之精是不用说的了。熊龙家学渊源,虽然失去熊家拍穴秘签,对穴道之了解当然仍甚突出。他把拍穴功夫,在马身上研究,创出‘拍马流’非是穴道特精之士焉能创出?” 当下假想中,暗定熊龙是失去“熊家拍穴”秘发的熊家后裔。 另外的敌人,不难想像是失去七本秘复的几家后裔,龙家当然不可能在内,剩下六家至少有三、五家参加此次攻击之中。 心想:“他们家传秘笈被严家占去,自不甘心,于是几家暗中联合,隐居一处各研本门绝技,他们自想功夫大成,便同时下山向严家寻仇。” 解英冈为证实所想,抬头见不远处有一沙丘,暗中点了点头,行去一看,只见那沙丘后面蹄印凌乱,沙丘上有人伏卧过的痕迹,喃喃道:“是了,他们早已密切注意严家母女的行动,严丽华母女在集中人多势时,他们不知功夫练的如何,所以不敢攻击,等严家母女出来,考虑再三。” 又想道:“严家母女远离阿尔泰山的行一淙一定早落他们眼中,不然是难有把握一举得胜。依此看来他们虽然隐居十数载,练出的武功还不是无敌的目睹,而严家经谱的武功在泰山大会场上轻易赢得盟主一位。事后金菊门下,四老之一的严老又博得武林第一人的称号,他们自不敢随便出手攻击严家的后裔。” 此时解英冈错以为严丽华母女是严老的后代,所以经谱在她母女手中。其实严丽华母女与金菊门无关,当年创金菊门的严老只是严地的一名仆人而已。 解英冈渐渐为严丽华母女忧急起来,心想:“他们倘有自信一举得胜,也不致等到现在,来到这里出击,然事实证明他们是一举得胜,数十招下严家母女仓皇逃走。事先依他们所想,严家母女决不会与他们相差如此之悬殊,否则他们当敢在阿尔泰山光明堂皇的登门造访了。莫非他们用无耻的手段突然袭击,致使严丽华母女受了暗算,所以才数十招不敌下逃走?” 想及此,解英冈飞身上马,他本不替严家母女担心,以为她们只要逃走,以她们超绝的身手,一定安然无险。 可是想到她们被伏击下受了暗算,那能逃得多远,不由心急如焚,当下快马加鞭迫去,俾便在严家母女危急中及时赶上相救。 到底严青青是他文定之妻,将来迟早要娶过来,未婚妻大难临头,他焉不情急,只见他寻着痕迹,快马不停的飞驰着。 他忘了沙漠中,马不能长驰下去,驰到中午时,马突像一路上所见的马匹一般,突然扑倒于地,吐着白沫。 解英冈抬起马掌一看,全已磨损见血,马是再也跑不动了,只得弃马奔行。 借以追寻的痕迹仍在,解英冈略略放心,心想严家母女能够逃到这里,大概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一路追来只见五匹马死于沙漠中,便知追严家母女者只有五人,他们骑马追,累得马蹄掌磨光死去,仍未追上。可见严丽华母女受伤不重,仗着轻功奔跑,仍未让他们骑马追上。 倘若母女两人受伤重的话,不可能跑得这么远,可是话说回来,她母女受伤不重仍急急跑走,以她母女两人的脾气,这般逃亡,那是知非五人联手之敌了。 想到这里,解英冈又担心起来,心想:“她母女奔逃到此,一个人精力有限,怎不会累得精疲力尽,而那五人一直骑着马追,虽然到此马累死,也已步行,然他仍施展轻功未久,精力一定充沛,但教他们追上,严丽华母女更不是敌手了。” 当下也急施展轻功,沿着沙漠中前二后五的七人脚痕,追赶下去。 追没多久,沙漠微风突正,解英冈已有经验,暗惊道:“盲风又要来了!” 此时他倒不怕盲风的厉害,而怕刮盲风,吹起整片沙漠沙石一阵飞舞后,一定将所有沙漠上人兽行过的痕迹掩没。 如此一来,他如何再依寻痕迹,迫赶下去?又如何及时赶上给以严丽华母女援手? 于是他更展轻功,想在盲风来临前,发现严家母女确切的行踪,可惜奔行数百丈后,仍未发现有何人影,盲风却刮到了。 解英冈躲过百风后,只见四下一片莽莽的金沙,东西南北不辨,不知从何去迫寻了。 然他自我安慰道:“我无法追寻,同样熊龙五人也无生追寻了……” 他虽然以这想法尽力安慰自己,但他心底一个声音道:“你无法追寻是根本没发现严家母女的身影,焉不知他们业已紧追严家母女后头,盲风刮后,还不是即可找到可寻的线索?” 解英冈不放心的四下乱奇,这样毫无一定目标的乱走,徒然消耗体力,除非奇迹出现,才会让他恰巧找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突然他发现了一行脚印,不由大喜的迫奔下去,迫到后来,颓然的跌坐沙地上,倒不是力气耗尽,而是发现所追寻的脚印,原来是自己的脚印。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自己追寻自己的脚印,想来是够可怕的了。 解英冈自知脑筋有点迷乱,所以才会发生自己追寻自己脚印的笑话,这样追到者也是在一个圈子内打转。 在沙漠常有发生自己追寻自己脚印的传说,但那皆是一个人头脑被太阳晒昏的缘故,一到黄昏头脑清醒过来便不会如此。 一般沙漠中正常的旅客,纵然迷失方向,绝不会乱得错认自己走过的脚印,当做别人走过的脚印。 那解英冈反不如一个普通正常的沙漠旅客么?不错,解英冈现在的脑筋真不如一般人来得冷静。 他现在为严丽华母女安危忧急,不比迷失方向的旅客心更急,迷失方向有关自己的生死,那会不比他为旁人的生死而更优急呢? 可是迷失方向的旅客虽急还不致错认追寻自己的脚印,而他解英冈一急下,脑筋一阵迷糊,竟将自己走过的脚印,当做严丽华女母逃过的脚印了。 解英冈从行囊中摸出一罐百花酒,喝了半罐,脑筋才慢慢清楚过来,心想:“解英冈啊,你已是完了一半的人了!” 他已知脑筋迷乱的原因,记得在严家地牢将近三日整没喝酒,虽及时被胡莹灌酒醒来,思想却十分迟滞,脸上的表情不由显出茫然无所从的痴呆之状。 他本没想到装痴,等第二日脑筋好转过来,莫小寰怨说他已变成白痴,毫无利用价值,干脆把他杀了。 莫小寰提醒他可以装成白痴,于是他继续装下去,探听胡莹要如何利用自己,或乘他们当自己痴了,防备不严时逃脱。 其实解英冈初醒来的一日,是当真有点痴呆哩! 现在他又发现脑筋迷乱得错认自己的脚印,便知是在严家将近三日未喝酒,酒蛊摧残的后果,心想以后只要一忧急脑筋便迷乱,经不得大风大浪,那不是完了一半了吗? 解英冈泄气的灌完半罐酒,正要再拿一罐酒来痛喝一番,左掌倏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好糊涂,只剩下两罐酒了,顶多维持两日,你难道真想摧毁自己,变成什么不知的白痴?” 又道:“我只能找寻严家母女两日时间,两日后便一定要赶到五门关打酒,以维残生了!” 他才十八岁的年纪,亲称以后的岁月为之残生,酒蛊的摧残,实在已磨得他意志消沉已极。 行囊中干粮,食水带得充足,解英冈吃饱后,日已西沉,想道:上午追寻时,日在身后,此时日在身前,向前直走大概是严家母女逃走的方向,且向西边一直迫下去看看。“太阳迫到下山,便止步,免得错了方向等第二日升起再背日而行。 这一晚他在沙漠中打坐,行动时暗练胡莹所授的两种神功口诀,亦即是经谱上所载的“鹊桥飞渡”“万流归宗”。 晚上,这广场被当头的月光照下,四面玉峰映着月光更射出清莹的柔和光辉,如处白昼一般。 钱川在熊熊的大火上烤着一只洗刷干净,分成两半的母牛肉,眼看快要烤熟,肉香四溢更胜白日那条羊肉。 这条母牛又肥又壮,让他五人从早吃到晚,吃上三天三夜也吃不完。 赵高肚子已饿,催道:“行了吧?” 钱川笑道:“再过一会。” 孙七骂道:“赵高,你真糟糕,敢情肚子通了海,这一阵子那大块羊肉就消化完了么?” 赵高回道:“谁像你七爷,麻雀肚子,那一块肉到现在还在肚里慢慢消化。” 钱川拿下半支牛道:“这一半好了。” 赵高慌不迭地伸手去接,手才摸到,熨得“啊哟”一叫,接过的半文牛肉慌忙放在一旁。 熊龙大笑道:“老赵,还是让它凉一阵吧,我不信你就饿得肚里非立时塞满不可。” 赵高摸摸,实在太烫,暂忍饿火道:“能吃是福,说老实话,我现在已经饿的紧了。” 蒋老三鼻哼道:“老赵,你想长点头发出来,最好打明儿起不吃肉食。” 赵高一拍秃顶,骂道:“蒋老三,我这把年纪不像你还想娶个老婆,干嘛指望生出头发来。他娘的,叫我不吃肉等于要我命!” 孙七嘻嘻笑道:“老赵,我倒听说你有一阵子不吃肉食。” 赵高争着红脸道:“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对我说,说什么多吃青菜长头发,我当以为真,天天以青菜为食,结果……” 熊龙笑接道:“结果越吃越和僧尼一家了!” 赵高道:“可不是嘛,后来我一气之下,索性把头上原有的几根稀发拔掉,免得疏落落的长在头上,不三不四的。” 孙七道:“你跟和尚拜了兄弟,怎娶了标致的嫂子啊?难道她不嫌你么?” 赵高得意道:“我不像蒋老三,迄今光棍一个,空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山人对女人另有一套,你家嫂子对我服服贴贴,所谓熄灯就是那么一回事。” 蒋老三讥讽道:“我看根本就不用熄灯,尊头光耀四射,不点灯哪来熄灯之说!” 赵高容量有限,骂道:“他妈的老三,开玩笑不能揭人短呀!” 蒋老三冷哼一声,正要顶一句,钱州摇手道:“好啦,别争啦,这一半烤好了,咱们吃吧!” 赵高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半支牛,却摸了空,叫道:“肉呢?” 孙七眼尖,怒喝:“放下……” 只见一条黑影向峰壁下奔去。 赵高惊叫:“谁?” “是谁?” “那用说,还不是昨夜盗了半支熟牛的家伙!” 孙七急叫道:“这怎么办,没有暗记指示,咱们怎出得去? 岂不也要活活饿死此地?“熊龙道:“昨晚你追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怜他们五大高手,从身旁被盗走了一个人大的半支熟牛,竟不知偷盗的人是男是女? 孙七摇头道:“我没看清楚,他自报名道叫解英冈。” 蒋老三冷冷道:“解英冈么?我倒听过此名,目今江湖上风头很健的人物。” 孙七见解英冈轻功不下自己,急问道:“轻功如何?” 蒋老三轻哼道:“没听传说,只知他是前任武林盟主以及现今武林盟主同下盟主令所缉拿的武林公敌!” 钱川道:“既敢结下强敌,武功一定有所自恃的了。咱们去和他好好商量。”当下带头走到峰壁下。 钱川仰头大声道。“姓解的,咱们五位兄弟有话同你商量。” 解英冈道:“请讲吧!”他见严青青仍在熟睡,便不去叫醒她。 钱川道:“阁下现在是占了上风了。” 解英冈故作不知,道:“占什么上风?” 熊龙骂道:“你他妈的瞎子吃汤圈,心里还没数吗?别以为暗记移去就神啦,等咱们饿死时,你们早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钱川道:“姓解的,你愿不愿意打个商量?” 解英冈笑道:“怎么商量?” 钱川道:“照说不商量也没什么,咱们见你一身好武功,不愿意你淌这滩深水,陪着一死。” 解英冈道:“不见得吧!” 赵高道:“怎么不见得,你以为暗记移去可以要挟咱们么? 哼,也不想想,你仍只有半文牛为食,顿多维持五天。五天后等你们饿得没了力气,那时擒来,不由你不供出走出的路线!“钱川接道:“但咱们不愿意那样做,多结冤家多一事,咱们不愿结你为敌,只要你留下出去的路线由你离去,至于你盗咱们半支牛的事,就当没那一回事发生过。” 解英冈默不作声,好半晌,赵高不耐等侯,问道:“喂,小子,决定了没有?” 解英冈道:“决定什么?没有什么好决定的!” 钱川怒道:“这么讲,你要执意陪严家母女一死罗?” 解英冈笑道:“我既上来,当然抱定与严家母女同生共死的原则,要想留下出去的路线嘛,就得让咱们三人安然离去!” 熊龙骂道:“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放你离去,已是咱们川大哥悲天怜人。我说川大哥,跟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子,没得谈的,咱们省省,多吃点牛肉。” 钱川叹道:“可怜年纪青青。陪着饿死,实在不划算!” 解英冈道:“在下饿死,尔等五人也渴死了!” 赵高大笑道:“渴死?这小子想的天真,咱们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渴不死呀!” 解英冈道:“我不想信你们水袋能够维持五天以上。” 熊龙道:“不错,跟你再讲清楚点,咱们水袋顶多只能维持三天了。可是,阁下听着,这广场下有一口隐秘的水源,却是喝上一辈子也干不了的,怎么样,小子失望了吧?” 解英冈冷笑道:“请那位钱家的后裔,到你们自认为隐秘的水源看看再讲。” 不一会,钱川气急败坏的走回道:“糟糕,这小子在水源中下了苗疆独特的毒药!” 解英冈道:“那是苗疆第一毒‘穿肠花’!” 原来那日帐中,解英冈曾向胡莹求教解酒蛊之方,胡莹道:“酒蛊难解,只有以毒攻毒的法子可想,而且要以苗疆第一毒‘穿肠花’来杀蛊,否则酒蛊本命甚长,杀不根绝,虽能好得一时,却将再犯。” 她道:“要想根绝,惟有吃穿肠花,但因穿肠过于剧毒,若无功能起死回生的‘七返灵砂’护命,虽能解去酒蛊,却是肠断而亡。” 当时她十分歉然道:“唉,我父女实在罪该万死,‘七返灵砂’为不世奇药,武林中只闻传信,是难求的了!” 当日解英冈向胡莹要了一小袋穿肠花研成的粉末,笑道:“过去的事悔也无用,你给我这袋穿杨花,也许一天,老天慈悲,凑巧让我找到传信中的‘七返灵砂’可讲不定哩!” 解英冈因为酒蛊所苦,暗中下定了决心,不辞千辛万苦去找“七返灵砂”配合“穿肠花”解蛊,哪知还没去找“七返灵砂” 倒让他先用上了藏在身边的穿肠花粉。 他昨天在大玉石后观察,见他们宰牛时,不用水袋内的水,将牛在东北角洗刷干净烤烧,便知东北角一定有水源,于是他悄悄起身,趋至北面,果见东北角有一口玉石井,他心生一计,将一袋穿肠花在井内放了一半,穿肠花剧毒无比,明眼人一看便知,井水是再也喝不得了。 钱川虽是使毒大行家,却无解穿肠花毒的能力,叹道:“咱们只有认栽了,兄弟,你们意思如何!” 孙七道:“目前惟有让一让了!” 赵高怒叫道:“你就这样放他三人走?” 孙七道:“可又有什么法子,咱们三天后没水就难挨走,只有放他们离去,留下出去的路线。” 赵高断然道:“不行,咱们跟他三人耗下去,谁支持得久,谁就主宰谁!” 钱川道:“蒋老三,你意如何?” 蒋老三,哼了两声,阴沉地道:“咱们五家联合,苦研绝技,为的什么,为的一雪祖传秘笈被夺的仇恨。数十年的苦练,不能说白练了。” 钱川道:“你的意思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能支持到最后?” 蒋老三点了点头。 熊龙道:“咱们水省一点用,兔强维持七,八日,而他们顶多维持五天,就算他们水够,也要饿昏了。况且他们的水不见得比咱们多!” 钱川道:“七爷,听到没有,大头也主张耗下去,我亦此意。 咱们四人意见相同,你不反对吧?“孙七双手一张道:“我不过讲讲罢了。难道当真愿意饶她严家母女,哼,只要咱们熬得住,不怕他们不下来,届时教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赵高单掌一切道:“他们一下来,我先将那姓解的小子宰掉广熊龙笑道:“我不但向她母女要回‘熊家拍穴’秘笈,非将她母女奸污一番,以泄心头之恨!“赵高接着恨恨道:“然后我将她母女身上的细皮白肉一块块割下来吃掉!” 孙七陪上一句:“生吃不好,到时请川大兄烹调一番,大家吃个饱!” 钱川大声道:“咱们就这样决定,打现在起节省用水!” 解英冈听他们如此怨毒严丽华母女,暗忖:“想不到毫无妥协的余地,怎么办呢?” 蒋老三忽然大声道:“姓解的,你现在写下出去的路线,还来得及自求活命。” 解英冈断然道:“在下打定主意与严氏母女共生死,告诉你们。到咱们熬不住时,我将路线的木片毁掉,那时谁也别想出去!” 赵高气怒下,一声大喝:“他妈的都是你这小子捣鬼!” 顿见他飞身上拔,拔至洞口,双手一连串暗器向解英冈射击。 他赵家以暗器见长,人在空中,他那发射暗器的本领仍甚准确。只见飞镖,袖箭,飞蝗石,铁菩珠等一大堆暗器,齐向解英冈上身围射。 解英冈生了傻想,虽见小铁盒被严丽华砸碎了,仍一块块捡起来,包在汗巾里面。 忖道:“我将这汗巾捧在骷髅手中,就等于将小铁盒还他了。” 他一心只当小铁盒是骷髅生前心爱之物,哪知这小铁盒不值钱,值钱的是里面装的“七返灵砂”,那骷髅珍视“七返灵砂”,所以将小铁盒死捧手中,何尝稀奇那几铁做成的小铁盒。 解英冈捡完了碎铁,谨慎地包扎好,生怕掉了一块出来,那就不能代表那支完整的小铁盒。 他双手捧着那包碎铁,走到骷髅座前跪下,正要放在白骨掌上插好,忽然“咦”了一声。 他从骷髅的脚下,捡出一枚金色的菊花,暗忖:“这是金菊门独特的暗器,怎么落在这里?” 正要去看金菊花的花蕊中刻着什么字,严丽华突从他身后抢去那朵金菊暗器,道:“我来看看。” 解英冈虽见严丽华此举莫名其妙,也不在意,从骷髅座内取出一大把暗器来。 捡的暗器包括:毒镖、毒箭、毒疾黎,还有无毒铁念珠棋子等各种奇怪的暗器,总共有十多种以上。 心想:“这些暗器定非骷髅生前所有,一个人不可能使用这么多种奇形的暗器,一定是他生前中了这多种暗器,只因深陷体内,无法—一起出,等坐在这里死后,肌肉腐光,身上的暗器便—一落在骷髅架中了” 想到这里,暗暗摇头,真不知当年有多少敌人围攻他,敢情连金菊门也在内,所以还有一朵金菊暗器。 她只当金菊暗器和这大把暗器一样,用来射这生前的骷髅,不由十分不耻那位使用金菊暗器的本门弟子,忖道:“他单身一人,大家群起攻他,实在不该!” 便懒得去问严丽华,在那金菊花蕊中刻着什么字,解、涂。 严、简四家中,哪一家弟子参加围攻之列? 他没注意严丽华将那金菊暗器放在囊中,更没去想那金菊暗器在骷髅身外,而非与众多暗器一般,是落在骷髅架内。 虽然那金菊暗器不是射那骷髅生前的暗器,否则射在骷髅身内,他肌肉化尽,便一定随众多暗器落在骷髅架内。 也许那金菊暗器是骷髅生前的暗器,所以才会放在自己身边,解英冈倘若他仔佃想想,便该追问那金菊花蕊中到底刻着什么字了。 解英冈放好那包碎铁后,站起来道:“这位前辈真可怜,他死前一定痛苦万分,你们看。我从他身内捡出这么多暗器来,凡人中了一枚,起不出时有多痛苦,他却中了这么一大把,全部凝陷体内,起之不出!” 严青青咋舌道:“可怜,可怜,这多暗器射在他身上,岂不是在他身上开了蜂窝?” 解英冈叹道:“此人实在英雄了得,虽然中了几十枚暗器,而且其中数种有毒,却能支持不死,逃到这里躲着。” 严青青点点头道:“真的了不起,要是我,痛都痛死了,哪里还有余力将一块块玉石搬在身前掩饰,不叫敌人发觉。” 严丽华突道:“死人有什么谈头,跟我去劈那铁门正经!” 严青青好奇地问道:“娘,你猜那骷髅生前怎会中了数十枚暗器,不立即死去,反能逃到这里?” 解英冈接道:“可不是嘛,再有忍耐的本领,总不能不被有毒的暗器毒死,逃过这片沙漠,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严丽华骂道:“两个傻瓜,他身怀‘七返灵砂’,不论有毒无毒,只要不射中他要害,自然射他不死,他吃了‘七返灵砂’,体力充沛,再重的伤也可支撑。” 解英冈哦了一声道:“对,他中了暗器,即服‘七返灵砂’,所以不怕毒性啦!” 严丽华狠狠瞪他一眼道:“大傻瓜,跟我去劈那铁门,等会我有话问你!” 三人齐力劈那铁门,不过数掌将铁门劈开,不是严丽华想像中的暗道,而是一间宽大的藏宝室。 室内各种奇珍异宝满满堆积,严青青拿一件受一件,选了一对栩栩如生的玉蝴蝶插在头上,又戴一串浑圆发光的珠链。 解英冈虽不是贪财之士,猛见耀眼生辉的珠宝,不由得抓起两把,叫道:“青青,咱们发财了!” 转眼却见严丽华冷冷地站着,眼前无数的珍宝,视若无睹,哪像解英冈惊喜若狂。 解英冈暗暗惭愧,心想:“天下莫有不爱财的人,看来我解英冈不例外,倒是岳母,视钱财如粪土,眼见这么多珍宝毫不心动。” 他慢慢放下两把珍宝,严青青忽然惊叫道:“大哥来看,多可爱的一对玉马!” 严丽华斥道:“青儿,小小年纪也财迷心窍,统统放下!” 严容青恋恋不舍地拿下那吊珠链,却不去拿头上那对玉蝴蝶,严丽华走下前来,扯下,摔在珠宝堆中,冷冷道:“一齐出去!” 严青青满肚委屈地走出,心想:“这都是没主的珍宝,为什么不能拿上一二件玩玩?” 来到洞前,三人吃饱肚子,严丽华道:“解英冈,你老实给我招来!” 解英闻道:“招什么,岳母?” 严丽华冷哼道:“招你串通拜月教主盗我严家经谱的经过!” 解英风摇头道:“岳母冤枉女婿了!” 严丽华大怒道:“冤枉?你已学会了经谱上的武功还敢说冤枉?” 解英冈更摇头道:“我何曾学了经谱上的武功!” 严丽华一掌拍出道:“你还装傻!” 解英冈本能地举手一挡,他自知功力远非严丽华之敌,所以又用“万流归宗”的手法化解! 严丽华怒喝道:“你还不知现在使的就是经谱上的武功么?” 解英冈叹道:“这,这是胡姑娘传我的,女婿根本不知是经谱上的武功!”当下将胡莹救起自己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出。 严青青听完,道:“娘,女儿说的不错吧!那拜月教主有心害大哥,先下酒蛊,又暗传经谱上的武功,好教娘误会了大哥,大哥不可能中了酒蛊,反与他们共谋!” 严丽华道:“共谋是不会的了,可是那丫头传经谱上的武功却非要我误会,而是要你大哥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 转向解英冈道:“你知不知道学了拳剑经歌,融会贯通后可以天下无敌?” 解英冈摇头道:“女婿不知,只听胡姑娘说,等到了云南后就可天下无敌。” 严丽华道:“你是不是学了涂家剑法,以及简家歌诀?” 解英冈道:“涂家剑法我在云南酒窖中,向涂老前辈学会,简家歌诀,简老前辈。简天元之徒严蜀云,临死前送我。” 当下又将这两件事的经过,简略说出。 严丽华冷笑道:“这就是了,我严家四种绝艺中你已会其三,等到云南,那丫头的父亲还你家传拳谱,那时练会贯通后,自可天下无敌!” 严青青问道:“那胡姑娘怎对大哥起了善心?” 严丽华又是冷笑道:“谁清楚他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 解英冈听得脸一红。辩道:“胡姑娘,或许忏悔她父亲的行为,所以有意教我将拳剑经歌同时练成,以补胡献琴盗我家传拳谱的罪过。” 严丽华突然伸手道:“你先将简天元的歌谱给我!” 解英冈冲口问道:“为什么?” 严丽华冷冷道:“拳剑经歌本是我严家之物,金菊门创门四老的武功来源,皆是从我家那四本秘笈中学去!” 解英冈心中不信,想道:“拳剑经歌是四家各自的家传绝学,怎变成你严家一人的绝学了?”不信之色,顿现脸上。 严丽华冷笑道:“你不信么?好,我问你,为什么严、涂。 简三家的后裔中,无一人会他家传的武功?你要弄清楚,我这个严姓,和金菊门创门四老之一的严姓不同。“解英冈道:“严家经谱在严者泰山大会战死后,神秘失踪,所以他家后裔中无人再会经谱上的武功。” “徐家,简家,皆因中年离家,忘了留下家传武功秘笈,两家子弟自然无法去学那剑法,歌诀。” 严丽华冷哼一声,道:“你哪里知道其中另有内情,岂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告诉你,你所称的严老名叫严天真,他本是我严家一名仆人,在未死前就将经谱送还我家,可不是神秘失踪。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严家高祖时代,曾收了三位外姓弟子,编入我家天字辈,令祖叫解天玄,涂家叫天妙,简家叫天元。 “高祖自己也有一子,可惜那儿子不争气,家传四门绝艺一门也学不精,倒让高祖的三位外姓弟子各学去了一门绝艺,最令高祖生气的,他家仆人的儿子也学去了一门绝艺,就只有自己的儿子混混沌沌,什么都学不成;”高祖伤心下,去世时把生平族精的四门绝艺秘笈传给四位徒弟,自己的儿子什么也不给,心想给他白给,倒不如给了徒弟,由他四人去发展自己一生得意的四门绝艺。 “他那儿子武功未学成,却在高祖死后偏偏到处结敌,结果被一位刘姓青年打死。这刘姓青年便是严家世故刘家的祖先!” 解英冈想道:“那位严家高祖有孙子的话一定要报父仇,这是难免的了!” 果然不错,严丽华道:“其时,高祖的孙子还年幼,不知报仇一事,等他年纪稍长,凭他母亲所传的武功,自不能向刘家报仇,但他听母亲说祖父在世时,将四本秘笈传给四位徒弟,便想以报父仇为名,向那四位徒弟索回家传秘笈。 “他费尽千辛万苦—一找到解天玄,涂天妙,简天元,说明来意,哪知那三位外姓弟子舍不得把秘笈拿出,他们已将所学的绝艺当作自家秘珍的武功,岂肯流传外人,虽然求他们的人是自己师父的孙子! “这件事让严天真知道,很不高兴,他不等师父的孙子来求自己,就将经谱送还,并留言道:一定逼使三位师兄归还各自所持的秘笈。 “高祖的孙子眼巴巴地等着,一晃数年过去,严天真来信道:他已尽了心力,三位师兄弟答应在自己身死后还,生前却不肯还出。 “这显然是故意塞搪的手段,等他们死后,得到秘笈的人肯替他们还出么? “他们舍不得还,无论是他们的子孙或徒弟得到后也舍不得还了,天下还有谁来关心严家的没落?只有严天真,他姓严还顾到严家,别人呢,哼,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到这里,有意地向解英冈藐了一眼。 解英冈轻咳了两声,动了动坐姿。 严青青倚附他身旁,柔声道:“大哥,你就将歌谱给了我娘吧!” 解英冈只是嗯嗯作声,手搁在膝上像黏住了似的,不动一毫。 严丽华暗暗有气,心想:“好小于你也是个‘人不为己天讳地灭’的人呀!”越想越气,指桑骂愧道:“除了严天真外,那三位外姓弟子自不是东酉,祖先不是东西,生下的后代,自然没得好人出现。” 解英冈听的脸一红,想道:“岳母啊,英冈决不是舍不得一本歌谱,你以后自然知道!” 严丽华哼了一声,又道:“那三位外姓弟子打的好算盘,心想我生前答应死后还,至于死后,子孙还不还是他们的事。 “这样,他们自以为敷衍了严天真。并且连哄带拍的推严天真做什么金菊门的掌门。 “然而严天真一心向师,师兄弟面前不好拉下脸来。却暗下誓语道:秘笈在你们身上,我不好逼你们拿出来,但到侄子们的身上时,我可不客气的代师父要回了。 “他意思,到时你们传给自己的儿子,我可不管他们还不还,还,很好,不还就来硬的。 “严天真说那句话时,自是半带玩笑的语气说出,但他三位师兄弟有多精,从此记在心上,不敢将秘笈传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涂、简两家的后代没学到剑法、歌诀的原因。 “你说他们中年离家,忘了留下家传武功秘笈,哼,哪是忘了,根本不敢留下。只盼哪一日严天真早死一步,再将秘笈安安稳稳的地传到自己儿子的手里。 “可惜他们赌气下远离家庭,却再也回不来了,只有解天玄还念着他的儿子,大概死前,偷偷命人送回拳谱。徐天妙是身陷囹圈,想回,回不来,简天元是乐而忘返,根本忘了家庭儿女,爱上严家仆人严不离的妻子!” 严丽华顿了顿道:“严家一代笨,下一代却特别聪明,话说回来,那高祖的孙子等了数年,结果等到严天真一封令人看了肚子气炸的信,从此不指望另三本秘笈,专心精练那经谱。 “我严家除了拳剑经歌四门绝艺外,还有不少武功秘笈,那高祖的孙子名叫严夫兵,严夫兵将所有家传武功秘笈及经谱练完后,武功已是当世第一高手。 “但他还不自满,到中原向各家讨教,以输赢赌各家的绝技,结果赢得中原七大世家的武功秘复。” 解英冈听到这里,向袋囊摸去。 严丽华看的冷笑道:“那七本密集,我收回了,胡丫头说得不错,好人谁都想做,我自然希望我女儿去做那好人,用不着你代还。” 严青青道:“娘,此时咱们被那五家后人围在这里,还打算还他们么?” 严丽华道:“龙家鞭谱,区家鹤掌是要还的,至于钱家毒术,蒋家剑术,熊家拍穴,孙家鬼影,赵家暗器,待会—起烧给那五位恶人看,他们越想要回偏不还他们!” 解英冈叹道:“岳母,冤家宜解不宜结!” 严丽华冷笑道:“怎么解,好女婿,请您教教丈母娘罢?” 解英冈暗想道:“看那五位存心抓到严家母女污辱泄恨,还他们秘笈不是根本办法,得另想两全其美的法子。” 严丽华见他不语,接道:“还不还是严家的自由,还,是番好心,不还,又怎么样,谁叫他们祖先输了,输出去的东酉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就像严不离,不是一个输字,怎会与爱妻别离,弄到如今,妻子死了,连爱他的心都变了……” 解英冈想起简天元与月女那份坚贞的爱情,不觉叹道:“天下什么都能赌,可千万不能赌自己心爱的人,严不离赌自己的妻子,实是件荒谬至极的事情!” 严青青突然问道:“大哥,你将来会不会以我作赌注啊?” 解英冈笑道:“那是决不会的!” 严丽华撇嘴冷笑了笑,心道:“小子,你只要能有严不离对月女的一半爱心就好了!” 她每看解英冈那双洞人心房的大眼睛,便觉解英冈不是一位女人所能终身依托的男子。 她接着说道:“严夫兵又将中原七大绝学的特长溶于一身武学中,武功更增一层,他自信没有问题后,便去找杀父的仇人曾量。 “果然,在千招后,他战胜仇人,终于报了大仇,可是若干年后,唉!” 解英冈黯然道:“严夫兵死了么?” 严丽华喟叹道:“死了,他一死,从此严家的男子没有一人活过二十五岁!” 转瞬,她又振奋道:“但,严家的世仇,刘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听说刘家代代相传的男主人,有谁活到二十五岁的人!” 解英冈摇头道:“冤冤相报,何苦来哉!” 解英冈见暗器射来,怕震醒睡在怀中的严青青,突然想起胡莹口授的一则内功口诀,当即出掌接去。 他不躲让亦不用内功劈落,而出掌去接为数十余件的暗器,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要知赵高的手法,十余件暗器就似十余个人同射一般,想—一接下,只有十余个人同时来接才能接个完全。 可是煞也奇怪,解英冈双掌伸出,下下飞舞时,就像两支吸铁石做成的膀子,将那十余件暗器—一吸到手中。 解英冈此时正施展经谱中两大神功之一“万流归宗”,此功专破天下各种暗器,为暗器的克星,无论什么暗器遇到会此神功的人,完全失却效用。 解英冈一意施展初学的“万流归宗”确是接下了赵高的个余件暗器,却忽然见熟睡中的严青青向洞外飞去。 严青青过于疲倦,熟睡不醒,只觉梦中说话的人好多,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欲睡未醒。 跟着一股极大的内力将自己弹起,等她完全惊醒,人已飞出洞外,眼睛睁开时,吓得一声尖叫。 她初醒实无能力及时自救。 解英冈见状大惊,知是自己闯的祸,原来他专心施展“万流归宗”时,全身内力鼓动,不由就将躺在怀中的严青青弹起。 解英冈内力运转,大喝道:“不要怕!” 双事凌空向外抓出。 这一抓用出经谱中所载的“鹊桥飞渡”,只见内力所到之处,护在严青青下坠的身体。 严青青一借实力,娇躯一扭,掠进洞内。 峰下钱川五人,看的目瞪口呆,心甘:“这是什么功夫?” 他们不知解英冈出掌相救,只当严青青飞出洞后能在半空一停,再折转回洞。 这种现象,匪夷所思,但在严丽华眼中,一看即知是严家经谱上所载的两大神功。 严丽华法退余毒,已经醒来一刻了,她看到解英冈以“万流归宗”神功接下十余件暗器,也看到解英冈以“鹊桥飞度”相助女儿一臂之力。 虽然女儿因解英冈之助,不致下坠落于敌手,但她此时毫无感激之意,怒问道:“解英冈,你适才所施展的神功从何学来?” 解英冈抱拳道:“岳母醒来了。” 严丽华脸色森然道:“谁是你的岳母,我问你神功从何学来?” 解英冈不知严丽华醒来不悦的原因,慌慌道:“女婿跟胡姑娘学的!” 严丽华怒目道:“胡姑娘可是盗我经谱的女子?” 解英冈点头道:“女婿另有下情禀告…” 严丽华不分皂白道:“不用说了,接我一掌!” 她一掌之力,当今天下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 解英冈迫得没有时间说话,为保自身,双掌上下一合,立即展出“万流归宗”的手法。 这“万流归宗”忒也奇妙,竟将严丽华凌厉的掌力化于无形。 严丽华尖叫道:“好个贼女婿串通那丫头,盗我经谱?” 解英冈急辨道:“没,没有那回事……” 严丽华冷笑道:“捉贼拿赃,我拿硬你学了赃物上本领的事实,你还争辨计么?”说着,又劈出一掌。 解英冈大叫一声:“我……” 下面再难说下,赶忙又展“万流归宗”双掌一交。 这次虽也将严丽华的掌力化了一大半,另小半未化开,正中心胸,“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刹时变得苍黄。 严丽华精通“万流归宗”,在第二掌时,以旋力破“万流归宗”的手法。解英冈勉力化了一大半,另一小半功力不到之故,没有化开。 仅这一小半的掌力,已是骇人的掌力,解英冈被击要害,重伤之下,张嘴想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音,又哦出数口鲜血。 严丽华掏出假的“解家拳谱”喝道:“还你!” 左手摔出缉册,右手又一掌拍出。 严青青眼看再不相救,情郎要丧命母亲掌下,和身扑上,护在解英冈身前,叫道:“娘,饶他一命!” 严丽华一叹手道:“这种人,你护他作什么?” 严青青流着清泪道:“我注定是他解家之人,难道娘要我未过,便做上望门寡么?” 严丽华道:“此子不屑,我与解学先的口头婚约,可以不算。” 严青青道:“婚姻岂可儿戏,娘,我此生非他莫嫁!” 严丽华叹道:“此人前来应亲,毫无诚意,以本假的拳谱来骗娘,其意图在盗经谱及中原七大秘发,你还留恋他什么?” 严青青道:“假拳谱不是他拿来;他是被害人,娘不是不知,八本秘笈失踪时,他身陷牢中,当非他所盗的了。” 严丽华摇头道:“显然是桩苦肉计,他与另对男女串通后,瓜分八本秘笈,他分到经谱致学了两大神功。” 严青青道:“女儿不相信,娘可否让女儿仔细问问他?” 严丽华叹道:“你问吧,实在问也枉然,问的不对,索性将他杀了!” 严青青转过身来,扶起倒在地下的解英冈,只见他鲜血满面,已经昏死多时了。 严青青见他嘴角仍在流着血丝,知他内伤甚重,拿出一颗疗伤圣药放在他的口内,然后以本身真力疗他内伤。 严丽华吃着牛肉,心想:“无论解英冈是否有心撞骗经谱秘发,他冒着性命上来与我母女同生死,这份情也值得谅看他所有的罪恶。” 等她吃饱,喝饱,更觉惭愧,实不该在目前将他打成重伤,吃他带来的食物与水,而他重伤如斯,焉不觉得有点难为情? 可是想到,此次遭难,实因她串通另对男女盗去秘笈,迫使自己离堡出追,否则不离堡,那五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我堡中寻仇! 这样一想,把现在的受难,完全责提到解英冈身下,惭愧,难为情的感觉换下极度的厌恶,说道:“青儿,别替他疗伤,这种人由他死了算了。” 严青青轻摆螓首道:“娘,他活不成啦!”说着轻泣不已。 严丽华不悦道:“活不成更好,对他有什么哭头!” 严青青低泣道:“他死了,女儿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望门寡严丽华道:“等他一死,为娘即替你再找一门好婆家,咱们严家女子还怕嫁不出嘛!“严青青道:“怎么说,解学先是娘的好友,他独子死在娘的手中,娘能心安么?”她想目前惟有娘能救醒解英冈来。 严丽华无动于衷道:“有什么不心安的,解学先生前,与娘相处不深,他儿子不屑,活该死在我的手里。” 严青青幽怨道:“可是,娘不想着从他身上找回失去的经谱,以及他家的拳谱么?” 严丽华“啊”的一声道:“对,可不让他这就死了。” 当下抢过来扶着解英冈,只见解英冈脸色火红,昏迷不醒。 她喂解英冈一颗更具神效的疗伤圣药,哪知解英冈吃下去,毫无反应,用内力相助也无一点用处。 严丽华大奇忖道:“怪了,再重的内伤也该好了呀?” 她喂解英冈的疗伤药,功效仅次小还丹一筹,是她费了十数年心血所配制的三粒之一,连女儿都没舍得给,心想不可能救不醒解英冈? 然而解英冈就是没醒,昏迷如故,严丽华颇晓医术,把脉后,喃喃道:“怪!怪!毫无病象,怎么不醒?” 仔细端详解英冈的面现,见他脸红的像喝了很多酒,大醉而特醉,不由恍然大悟道:“酒蛊!” 原来解英冈已有半日没喝酒,被严丽华一掌击成重伤,酒蛊立时大犯,醉得他无法由来。 严丽华知道酒蛊要酒解,恰从他怀中摸出一罐酒来,等一罐酒完全灌完,解英冈幽幽醒来。 但他眼睛睁了一睁,又闭了下去,显然这次蛊毒猖獗的厉害,一罐酒仍满足不了酒蛊儿。 严丽华再从解英冈身上搜不出酒,摇头道:“没有酒,便无法醒来。” 当下将酒蛊的病因,详说给女儿知道。 严青青龙急地叹道:“娘,你是错怪了解大哥了。他若是与胡姑娘同谋,决不会中了拜月教的蛊道!” 严丽华道:“同谋是不会错的,你看,这是些什么?” 严青青见母亲从解英冈袋囊中掏出一本本秘笈,合起来正是家中遗失的七大中原奇学。 严丽华又道:“或该因酒蛊之毒受了拜月教主的挟制,所以才串通前来,结果他只分到七本不重要的中原奇学,而经谱却给那位拜月教主拿去了。” 严青青道:“娘,女儿决不信他与拜月教主同谋!娘,到底你还有没有办法将他弄醒?” 严丽华道:“此时有足够的酒一定能将他弄醒。” 严青青道:“现在无法弄酒来,难道就由他不醒?” 严丽华道:“照说刚才灌了一大罐酒应该够了,他醒来又睡去,莫非酒力,不能达到体内深处的缘故?” 说完,双拳一托,输过内家真力助他醒来。 那罐百花酒发挥了百分之百的效果,顿又见解英冈醒来,微弱地叫道:“酒,酒……” 严青青含着泪,摇头道:“没有酒了。” 解英冈知道再昏睡下去,醒来真的要成了白痴,他决不愿自己成个遭人耻笑的白痴,毅然道:“请将我囊中一小袋花粉拿出来。” 严青青拿出,问道:“这是解药么?” 解英冈点了点头道:“请递给我水。” 严青青当真以为解英冈有解药,欣喜的拿过水袋来,却不知解英冈要吃穿肠花毒死自己。 他已想:“胡莹说以毒攻毒,现在管它后果如何,且吃穿肠花试试,毒不死命大,那时蛊解永脱苦海,否则毒死算了,免得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丢解家的脸。” 解英冈决定了这念头,软弱地说道:“青青,我手无丝力,请将半袋花粉,全数倒进我的口内。” 严青青不疑有他,竟是柔顺地将半袋剧毒的穿肠花粉,倒进解英冈口内,再慢慢喂下食水,将花粉全部灌进解英冈腹内。 解英冈吃下后,闭目养神,心忖:“要死就死,要活就活,千万不要弄得我死不死活不活。” 顿饭后,只觉全身充沛有劲,好像吃了罂栗似的,极有精神地跳起道:“噢!我终于脱离了苦海!” 他只当以攻毒的法子收了效,穿肠花毒将全部扑杀,所以大有精神。 但他得意不久,忽然腹痛如绞,大叫一声“啊……” 丈夫的死,血海一般的深仇,仍很种在严丽华的脑海深处,她听解英冈道出“冤冤相报,何苦来哉”八字后,大是不悦,喝道:“解英冈,你虽不姓严,但要娶我女儿便要替我丈夫报仇,杀死刘家母女,听到没有?” 解英冈默不作声,他当然不愿意杀死另外一个丈母娘,不能为这个全母娘杀那个丈母娘,更何况还要杀死外一个妻子,他是拖定,鱼与熊掌,寡人欲兼得矣! 严丽华见解英冈装死,怒喝道:“说话呀,说出你的主张?” 解英冈想企:“我的主张,时机不到最好不说为妙。” 所以他继续保持缄默。 严丽华脸色越来越难看,恨不得一掌劈了没有主张的解英冈。 一旁严青青扯扯解英冈的衣袖,柔声道:“大哥,你就向娘简单说一句:“毕生必杀刘氏母女嘛!”解英冈只考虑到严丽华的强硬主张,没去考虑严青青是否也坚持杀刘家母女,心想她要是坚持杀刘家母女怎办?不由心惊肉跳,感觉到将来的严重。鱼与熊掌要想兼得,不是一件轻易解决得了的事。 严丽华忽然冷笑了一阵,道:“解英冈,我知道你心里有鬼,是不是舍不得杀刘玲玲。哼,差点就做了刘家的女婿,当然舍不得杀了!” 严青青幽幽道:“大哥,你将来还娶不娶刘姐姐?” 她自知容貌远不如玲玲,间这句话时,劳心怦怦直跳。 严丽华冷冷道:“那还用说,你那大哥打着鱼吾所欲,熊掌亦吾所欲的心里!” 严青青“唉”一声叹道:“大哥要娶刘姐姐的话,我就在他们新房里上吊自缢!” 解英冈听得浑身肌肉猛的一跳,想道:“糟糕,糟糕,青青竟同她母亲一样,深深仇恨着刘家!” 其实严青青倒不是深仇刘家。她父亲死时,她还在母亲的娘胎里,对父亲没有一点怀念之意,自然说不上:非杀刘家母女报父仇不可了。 唯有严丽华忘不了夫仇,怀孕时丈夫被杀,就同新婚渡蜜月丈夫被杀一样的悲惨。多年来,她对丈夫的被杀,每当虚时一年,痛恨越深,只觉每让丈夫仇人的妻女活在世上一年,就是告诉自己过了一年可怕的空寂生活! 她不像刘妃玉能替别人想想,终日深怨自己的悲惨,不知她刘妃玉同她一样也是过着空寂孤寡的生活! 严青青只知同她母亲仇恨着,把仇恨刘家当作天经地义的事,这种仇恨是可以慢慢开导的。 严青青怕的是,一旦大哥娶了刘玲玲就不会娶自己了,她怕过母亲守寡的生活,心想:“大哥不娶我,要我守活寡的话,不如死给他看。” 严丽华骂道:“傻女儿,你死在他们新房里,他们可以换一间新房,装作没看见,依我说,你想死给他们看,倒不如双双宰了,以泄心头之恨!” 严青青摇头道:“我杀了大哥还是要守寡,泄不了心头之恨。” 严丽华拿她女儿没办法,心想女儿,脑筋真是直的可以了,叹道:“青儿啊,娘不是跟你说过,将来替你找一门好婆家,你不嫁他,替他守什么寡!” 严青青道:“我不要什么好婆家,只要大哥。大哥死了,我便替他守寡,命中安排定了,谁也更改不得。” 严丽华变得完全不了解女儿,惊怔道:“谁,谁教你养成了这里死心眼?……” 严青青道:“死心眼?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咱们杀刘家的人,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 严丽华万想不到女儿的固执还是自己塑造成的,心想:“青儿在我一心想报仇的环境中长大的,焉不受我固执的影响,她认定了一位丈夫,便永远更改不得。” 又想:“这件事千万不能弄糟,青儿既然决心非嫁解英冈不可,得想法子系住解英冈的心。对,不行,还有位胡丫头,哼! 管他的,除了青儿外,解英冈爱上哪个女子,我便杀哪个,永不教他有机会变心。“于是改换一付面容,对着已成定局的女婿解英冈,笑道:“英同,听到没有,你这一生决不能对青儿负心喽?” 解英冈听青青一番守寡的话,早已感动得胸口发热,握着青;青纤手道:“青青,此一生谁也不能教我不娶你,正是命中安排定了。五百年前,老天就安排咱们将来是夫妻!” 这段话很动听,青青完全被这段话陶醉,她相信解英冈说的真心话,而解英冈的确没有骗她,此生谁也不能教他解英冈不娶青青。 可是,同样的,此生谁也不能教他解英冈不娶刘玲玲,那段话对青青这样说,对玲玲也能这样说。不错,命中安排定了,命中安排解英冈至少有两位妻子,也是定了。 严丽华道:“英冈,我现在不坚持那句你要娶我女儿便要替我丈夫报仇的话,其实我丈夫的仇,谁也代报不得,只有我自己杀了刘家母女,心里才痛快。” 解英冈想张嘴劝解两家的仇恨,但他嘴还未张,急快闭紧,想宣:“不要傻了,此时此地岂有劝解的机会,莫要自讨罪受,只听不说才是上策。” 严丽华又道:“可是,严、刘两家,打了七八十年,双方一直胜负不分,到我夫一代,更是同归于尽。 “而我又同刘妃玉的武功,就像双方丈夫一样,战到后来,只怕还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我要想替夫报仇,杀死刘家母女,武功非练得胜过刘妃玉不可,但到目前,严家的武功已被我练绝,不可能再高过刘妃玉,除非收回严家另三本剑拳歌秘谱。 “去年我听说涂天妙被困云南拜月教,便想先将剑谱收回来,哪知我到拜月教,突见令尊的拳法在拜月教主身上使出来,以为她是解学先的女儿,心中十分高兴。 “自从十八年前,令尊与我告别后,便不闻令尊的下落,虽然令尊答应儿子长大时,拿拳谱来娶亲,可是音信渺茫,令我不敢指望,有一天解学先的儿子突然来到。 “那时三本秘笈对我来说,一般难于求到,所以斗然间发现令尊的拳谱有了下落,比找到涂天妙还要高兴,心想拳谱有了下落,女儿的婚事也免耽心。 “当时我一高兴,也不追查涂天妙的下落啦,跟胡姑娘,教她哥哥赶来阿尔泰山,只当她兄便是你。 “当时我只叫你来,没向胡姑娘说明原因,心想你一定知道,只要你一来,娶了女儿,拳谱便是我家之物。 “哪知拳谱没看到,那胡献琴猜到我找另三本秘笈的用意,反而算计到我身上来了,他知严家拳剑经歌同时练成可以天下无齐,就像当年严家高祖找遍天下无敌手,人称千里不留行。 “解天玄,涂天妙,严天真,简天元,他们四人仅学到严家高祖一种本领,便称无敌,可想而知,四种绝艺同时练成,达到严家高祖的本领,绝对无人可敌的了。 “我心想解天玄,涂天妙,简天元,答应死后还秘谱,这是赖不掉的,百岁的人不可能再活多久,只要等着—一收回,那时四种绝艺练成,还怕报不了夫仇么?” 解英冈问道:“岳母已知简天元的下落,为什么不先找他要回歌谱?” 严丽华道:“那老儿的下落,由严不离的口中我早探知,可惜要了几次,他不肯还,赖定死后再还。 “此人偏又命长,等了十几年就没等他死掉,现在好了,歌谱在你手中,交给我吧。” 解英冈迟疑着没有拿出的意思。 严丽华很是不悦道:“怎么,你听我解释了半天,还不肯拿出么?” 解英冈伸手摸在衣领上,心想:“我将歌谱交你,你练成天下无敌武功,刘家母女再不是你对手,以后你杀了刘家母女,我不是变成间接杀害刘家母女的凶手?” 他所以先前不肯拿出歌谱的原因就在此。严丽华以为他想私心占有,跟筒天元一样为了自己,却哪知解英冈并不看重歌谱,实是怕严丽华练成无敌武功的后果。 严丽华见他手摸在衣领上,顿时笑道:“在你衣领中吗?藏得很好,快拿出来!” 到这地步,解英冈是无法推辞的了,道:“无敌武功要拳剑经歌同时练成,给她歌谱后,也只会经歌两种,还差拳剑,目前经过此关再说。” 当下很快地拆开衣领,将一张张缉巾拿出,排好呈努d严丽华面前。 严丽华接到手中,高兴万分地一张张阅读,她每读一张花一盏茶时分,前面数张,每张不超过一盏茶时间,但到第六张就不简单了、蛾眉轻蹙,半个时辰后仍未看懂。 严青青突然问道:“娘现在研究歌谱做什么?” 严丽华看得入神,没有答应。 严青青提高声音,喊道:“娘,咱们现在打下去吧!” 严丽华抬头道:“打,跟谁打?” 严青青指着洞外道:“娘现在掌毒好了,再不打下去,由他们包围吗?” 严丽华叹道:“打不过,如何去打?” 解英冈惊问道:“打不过?怎会打不过的?”绝难相信,严丽华果因打不过而逃,并非仅因受伤之故。 严丽华苦笑道:“你当我武功天下第一么,哼,还不够资格,武功天下第一另当别论,否则以咱们三人绝难打得过他们五人!” 解英冈不信道:“岳母深晓他们五人的家传绝学,不可能说打不过,英冈自信还能对付他们其中任何一位。” 严丽华道:“我知道,你和青儿都能对付一位,而我能对付四位。” 严青青道:“那咱们应付的力量,不是绰绰有余了吗?” 严丽华肃然道:“青儿,你仔细想想那天咱母女俩被他五人围攻的情形。” 严青青想了一刻后,说道:“起先四人围攻,还不怎样,但到那大头怪物将咱们马拍住后,一加入情形就不同了。” 严丽华道:“我见情形不对,所以拉你即刻就逃。” 严青青道:“女儿以为娘与那马脸老者对掌中毒后,支持不住的缘故。” 严丽华摇头道:“我中毒后,虽然双掌如废不能运功,可是还有手肘双足,仍可对敌,决不怕他们任何四位围攻。 “可是,五人一围攻,情形完全不同,你们年纪轻,不知道武功千变万化,尤其一种名叫五禽舞功,变化万端,只要五人练成那种合围阵法,不但增加各个的武功威力,更能围击数位比他们高强的敌人,就是五位,本来他们绝难对敌,但一经施展五禽舞功,即可转弱为强,轻易战胜!” 解英冈若有所悟道:“五禽中可含马在内?” 严丽华点头道:“五禽舞功共分虎舞,熊舞,马舞,猿舞,一人练一舞,合起来叫五禽舞功。 解英冈道:“熊龙练的是马舞!” 严丽华晤了一声道:“我曾听说,十数年前出现一位武功甚高的马贼,他专盗千里驹,现在想来,熊龙盗千里马的目的在练马舞,同时间另四人在练四舞。” 解英冈道:“熊龙盗千里驹,为练马舞,同样的为练虎舞要捉虎罗?” 严丽华道:“可不是嘛,五禽五舞,每舞各取精良的禽兽,观摩他的舞姿,依诀练成,一舞练成功,需时数载,需禽数百,只因不论一匹马,一条虎,顶多给练舞者玩上数日,非被那练舞者折磨至死不可。 他见严氏母女昏死过去,没有水救不醒来,当下仔细一想十日所得,凛神下峰而来。 五人见他一人前来,只怕有什么诡计,倒也不敢大意。 解英冈走近一丈,站定道:“在下向你们讨点食物与水,可否见赐?” 钱川道:“好啊,请问阁下是否要了水和食物,好上道离去?” 熊龙知道他厉害接上一句:“只要你一人离去,咱们决不为难。” 蒋老三不服气,哼了一声道:“你老太太方,我老三倒要留下他一对招子才放,谁教他招子不明,找麻烦找到咱们头上!” 解英冈笑道:“你们不要弄错,我现在还不打算离去,到要离去时再通知你们。” 钱川道:“那你要食物和水做什么?” 解英冈道:“几日来,严氏母女饿得昏迷不知,我想讨点东西,救醒她们。” 一时五人,你一句,他一句,“梦想”连珠般价轰击。 解英冈道:“严氏母女与你们无什么大仇,何必非饿死她们?” 钱川听严氏母女饿昏,不再忌惮解英冈一人,笑道:“谁说要饿死她们啊?” 解英冈道:“您老心好,就请赐点食物吧!” 钱川道:“也成,但有三个条件,三个条件答应,咱们不但给食物,而且水不与她严氏母女为难。” 解英冈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心理,问道:“哪三个条件?” 钱川道:“第一个条件嘛,请她母女把霸占的五家秘笈—一归还。” 解英冈道:“她母女本就想还,只是到中原拜访贵府时未碰到诸位。” 钱川冷笑道:“现在不是碰到了么?” 解英冈道:“我这就代她母女还给诸位。” 说着取出五本秘笈,说声:“接住!” 他以在指法同时弹出。 顿见五本秘笈好像五把利器,分向五人要害射到。 钱川伍人能耐不弱,各自出掌接下。 但五人心里有数,由此一接,试出解英冈功力甚高,尤其他那诡异的指法,显是一门盖世绝学。 蒋老三不敢小视了,心忖:“人家那种指法,你蒋老三不见得定能胜啊!” 解英冈道:“请问第二个条件。” 钱川道:“咱们秘笈被占数十年,也要她严家秘笈被咱们占占。” 解英冈道:“这个条件,我亦可以代她母女答应,只不知如何分法?” 严家武功武林中早巳相传,当然更比他五家武功强的多,而他五家联合起来共研意外得来的五禽舞功,主要目的还是败严家后,强占到严家的秘学。 钱川闻言心喜道:“此话怎讲?” 解英冈道:“严家最厉害的武功是本经谱。” 钱川值点头道:“对,对,现在何处?” 解英冈道:“经谱上的武功我学过,可以默出,只不知你五人中给哪个好?” 五人同时叫道:“当然给我!” 五人谁不想得那闻名天下的严家经谱,只因练了严家经谱便可去争武林盟主,就像当年严天真轻易取得盟主一位二般。 虽然那五禽舞功更比严家经谱厉害,可惜要五人来,便算不得个人实学,而盟主一位只能一人当,总不能去五人当那盟主之位。 他五人谁也不服谁,只为一时义利,勾合一起,要叫他五人联合起来共争盟主,最后叫一位去坐盟主宝座,谁也不肯。 但哪一位得到严家经谱便不同了。 于是五人彼此日争起来,一个说:“我应该得!” 另一个争道:“谁说你应该得,应该我得!” 争了半天,差点乱了阵脚,给予解英冈可乘之机。 蒋老三机警的咳了一声,叫道:“大家静下来,别中了那小子各个击破之计。” 大家闻言一惊,赶忙站好位置,暗暗叫险。 解英冈叹了声:“可惜”!转瞬笑道:“依我见,有个方法可决定经谱属谁。” 钱川道:“什么方法?” 解英冈道:“你五人彼此战个胜负,谁武功最高得那经谱,如此一来另四人只好口服心跟,你们以为如何?” 赵高叫道:“好啊,这样最公道!” 蒋老三冷哼道:“如此一来更中计了,他要咱们自相残杀!” 孙七道:“咱们可以要他先把严家母女做为人质,不就可以安心比试,自相残杀不见得,咱们是好兄弟,点到即收。” 熊龙赞道:“主意不错!” 钱川摇头冷笑道:“蒋老三说得不错,别中了他计,依我说,姓解的,你抄来五份吧,给咱们一人一份不就得了?” 解英冈见蒋老三一再破坏自己的计策,心想:此人最奸最毒,杀那牧民一家是他,有机会断不放过他! 当下却道:“这样也好,请赐食物,水,我以一天时间在那洞里写出五份经谱来。” 钱川冷笑道:“别忙,还请听完第三个条件!” 解迎冈道:“第三个条件如何?” 钱川道:“第三个条件嘛,嘿!嘿,是要那严家母女陪咱们五人耍要,只要咱们五人乐了,便网开一面。” 解英冈皱眉道:“这便是你们不对了。” 熊龙大笑道:“怎么不对?头筹已派好由我和赵哥儿拔呀!” 赵高嘻嘻笑道:“老大拔小的,我拔老的。” 解英冈怒气渐生道:“你们是人不是!” 钱川冷冷道:“吾等五家秘笈被占数十载,在武林中看来是各家的耻辱,此种耻辱唯有以严家的娘们来洗刷!” 解英冈咬牙道:“未免欺人过甚!” 钱川大笑道:“所谓弱肉强食,事到如今,那两块弱肉咱们是非吃不可了!” 解英冈静下心来道:“你们凭恃什么,如此狂妄?” 钱川道:“凭恃的五禽舞功,小子,只要你闯得过此阵,这抱不平你便打得。否则,不出三日你老兄也会饿得昏死过去,就像严家母女现在一般!” 解英冈冷冷道:“闯阵又有何难,五禽舞功不足道哉!” 赵高哇哇大叫道:“不足道哉?小伙子别弄错了,那严丽华见此阵也只有望风而逃!” 解英冈道:“当时严前辈双掌中毒,所以才跑,其后她向我详说了五禽舞功的破法,直到如今我依那破法,创出一套克制的武功,现在便来会会。” 五人闻言暗惊,对于严丽华知晓五禽舞功的解法,皆都有点相信,心想:她严丽华深深了解五禽舞功,所以才会一看阵式便知厉害,而急忙跑走,她会了解,以她能耐,焉会不知解法。莫非真的教了他? 解英冈实无自信解那五禽舞功,力求和平解决,说道:“我解英冈与你们无冤无仇,不愿与你们结敌,只要你们去了第三个条件,咱们可以和平解决,何必非要动用武力,伤那和气?” 五人一时默不作声,在思忖,解英冈知道解法的真假? 解英冈见机,接着劝道:“你们各得一份严家经谱,不就等于出了秘笈被占之恨。再说练了那经谱,尔等五人从此可以称霸武林,莫要弄到最后,经谱得不到,反而输了性命。” 五人越听越心动,解英冈更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劝你们就此罢手吧!” 蒋老三突然重哼一声道:“这小子不可能知道解法。严丽华比他强,她若知道,自己不会去创一套克制的武功,何劳他人?”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对,对,老三的话不错!” “严丽华根本不知解法,所以不自己去创一套克制的武功,这小子不用说,更不知道了。” “想吓唬咱们,没那么简单!” “现在不必多说,叫他有本领来解解看,只怕进了阵出不来了。” 蒋老三冷哼道:“如何,解小子,你的把戏被老夫拆穿了吧?” 他见解英冈不敢动弹,自以为聪明的大笑起来。 解英冈将气运毕,大声道:“尔等执迷不悟,看招!” 五人见他真敢攻来,微微一慌。 解英冈掠到蒋老三身前,一记耳光打过去,厉声道:“最该死!” 蒋老三头来让开,被解英冈那耳光,打落一排大牙! 第二天,严丽华轻敲铁门道:“小夫妻俩,快醒来了!” 解英冈梦中惊醒,他不知昨夜怎么睡的,望着身旁青青犹自未醒,但见她脸颊上泪痕隐隐,暗道:“该死,该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把她冷落了,害得她梦中伤心流泪!” 轻推她香肩,唤道:“青青,起来吧?” 青青“唔”了一声坐起,强打笑容道:“你昨晚睡的好么?“解英冈唉声叹道:“我真该死,咱们新婚之夜,我竟谈起伤心之事,辜负了一夜春宵。青青,你原谅我,来日方长,为夫一定有所补报。” 严青青顿时脸又红起,娇声道:“说什么补报,你想欺负我,我可不依。” 解英冈哈哈直笑,心想:“昨晚要是当真欺负了你,你也不会梦中流泪了。” 青青听他笑声中有调侃的意味,鲜红着脸,纷拳擂在解英冈背上,故意生气地说道:“你敢,不准笑,不准笑!” 解英冈笑着说道:“好,我不笑,我不笑,好厉害的河东狮,笑也不成吗?” 他虽然仍在笑着,青青粉拳却是越擂越轻,等于在给解英冈捶背了。 两人这一闹,新婚的喜气,又显示出来,双双出了铁门,来到外面,只见严丽华坐在洞前等着。 他两人行了礼,青青道:“娘,你去想息,由儿女和大哥守吧!” 严丽华望了望女儿,微笑道:“我不忙休息,等我和你大哥说些话儿,说话完,他就要开始苦修,这守洞一事,由我母女两人轮替,却不需他,咱们能不能脱困,要靠他苦修的成效哩。” 她以为解英冈和青儿圆了房,解英冈已是自己的女婿,当可一切向他说细说出,再不怕他有所异变。 于是接着又道:“英冈,你坐下来,我先跟你说明一事,好教你了解,我怎么突然有了一本你家的拳谱。” 说着,拿出一本旧黄的册子来,递到坐在对面的解英冈手中,解英冈拿到手,一看封面,上用墨笔写道:“解家拳谱研修秘要。” 旁注:“解学先手碌。” 解英冈见到父亲的手笔,激动地问道:“这,这…那里来的……” 严丽华叹道:“你不要激动,平静地听着,这件事我不该隐瞒你,实在说,在未发现这本手碌前,我听你说,‘七返灵砂’得自骷髅手中,便猜到那骷髅可能是你父亲的遗骨。” 听到这里,解英冈猛地跳起,转身扑至骷髅座前,“冬” “冬”“冬”地磕了几个响头,哭叫道:“爹,爹……“严青青万想不到那骷髅竟是解英冈生父的遗骨,怔的呆住了,说道:“娘为什么直到这时才向大哥说明?” 解英冈磕完了头,仅哭了一阵,收住了眼泪,冷静的捡起从骷髅架中所拾出的各种暗器,藏在囊中,心想:“这所有的暗器便是杀害父亲的凭证。” 转身走出,来到严丽华身前,冷冷道:“还有一枚金菊暗器也是杀害先父暗器之一!” 严丽华摇头道:“不是的。” 解英风怒声道:“我不信,拿来我看看!” 青青见解英冈对母亲说话态度,显然不大恭敬,十分不悦,心忖:“你怎可对岳母如此横蛮?” 严丽华倒不介意,心想他突知父亲遗骨在前,难免情绪变得暴燥,再说自己隐瞒到现在才说,也实在有点对不起他。 所以她毫无不悦地拿出那枚从解英冈手中抢过去的金菊暗器,递过去说道:“这是你父亲的自用暗器。” 解英冈接过来仔细一看,见那金菊暗器的花蕊中刻着一个“解”字,便知果是父亲的自用暗器,冷笑了笑,心忖:“你藏起不给我猜疑,是怕我知道那遗骨是我父亲,哼,哼这用意可没安着好心。” 问道:“先父的金菊暗器不止这一枚吧?” 严丽华道:“共有数十枚,连同那本手碌藏在一革囊中。”说着,拿出一支旧的革囊,里面装得鼓鼓的。 解英冈一手抢过,打开金光闪烁,当下放进先前那一枚,忖道:“你怕我追问出这袋父亲的遗物,竟味着良心不说,使我不知父亲遗骨在前,让我一拜,好贪心的妇人,你贪我父亲的拳谱手碌也就罢了,为何狠心的不让我知道父亲遗骨就在眼前!” 他越想越痛心,为人子见着父亲遗骨,不但不知,反高高兴兴地结婚行礼,这成何体统?严丽华啊!严丽华!你欺人太甚了! 又想:“你到现在才出示手碌,告知事情真相,我虽然仍应感激你,可却看清你的为人,若不是为了脱困活命,还不会出示手碌,让我懵懵懂懂,一辈子不知父亲死在何处了!” 他痛心之余暗恨起严丽华,哪里再当她长一辈的岳母,忖道:“亏好昨夜没同她女儿圆房,否则,岂不是中了你的温柔陷阱?” 他现在才知严丽华要自己同她女儿急急成婚,原来另有目的,天可怜见,没教自己在父亲的灵骨重地做出污秽的事来。 解英冈想的这么多,严丽华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心想解英冈与青儿成了婚,再怎么说自己身为长一辈的丈母娘,坦白跟他说明,见在女儿的情面上,难道还能深怕吗? 青青见解英冈听母亲说明骷髅身份后,脸色便一直阴沉沉的,却是暗暗担心,真想他突然和母亲反了脸,从此毁了夫妻间的感情。 解英冈虽是恨着,却还忍着,抚着那袋父亲的遗物,真是百感交集,呆呆地坐倒地上,不再说话。 严丽华见他坐下,缓声道:“这袋遗物放在令尊遗骨身后,起先咱们没有注意到,后在那间藏宝室听你说吃了‘七返灵砂’,急忙赶出来看看,细细找寻下,发现这袋东酉,确知那遗骨是谁了。 “其实当你说及醒来毒解的原因,我便猜那遗骨可能是令尊,只因他曾经答应我,替我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说来可怪,你不知七返灵砂另有起死回生以外的功用,一口气吃完,实在奇怪得很。” 解英冈忍不住冷冷问道:“先父为何答应替你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严丽华没注意他在问话中不再称自己“岳母”,而称“你”,说道:“这是十八年前的事,那年令尊应约而来阿尔泰山,所谓应约,是在前一年我去中原找令尊要拳谱时,令尊答应我一年后亲赴阿尔泰山来解决。 “令尊虽然没当面将那本自以为家传的解家拳谱还我,他既答应前来解决,我自不好强他还我,况且那时令尊是领导武林的一届盟主,声大势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武功再强也不敢与今尊反脸。 “可是,令尊答应前来阿尔泰山解决,以当时他那盟主的声望,实也给了我很大的面子。” 解英冈道:“你不知怎么突然想去找我先父的?” 青青耳朵可机灵,听他又直称母亲“你”,很不高兴的说道:“大哥,能不能称我娘一声岳母吗?” 解英冈神色倔强地坐着,对于青青半指责的口气,显是不理的意思。 青青气苦道:“好,好,你要恨起我娘的话就不要理我!” 解英冈又怎样? 他实在痛恨严丽华暗吞那本拳谱秘要所起的坏心,再难令他去尊敬严丽华为岳母。 严丽华仍不在意的笑道:“由他去恨吧,谁叫你娘起了贪心啊?说来惭愧,当我在那袋遗物中发现了那本拳谱秘要,竟一时间蒙住了心,怕解英冈知道后,要了回去。 “心想那是他父亲的手碌,不要也不好意思不给他啊,所以索性不说明,那样他不知道,暗吞拳谱秘笈,谁也不知。 “哪知坏心起不得,为了脱困大计,只得将他父亲手碌还他,丢了自己的老脸不说,只怕他从此要恨上我一辈子了。” 青青银牙一咬,接道:“他要恨娘一辈子,我就一辈子不理他!” 严丽华一番坦白,不由使得解英冈软了心,叹道:“岳母,是我不对,我不该恨而不称你岳母。” 严丽华暗暗点头,心想:我把女儿许了记你了,算定你不会对我怎样了。笑道:“这件事撇过不提,且说我为何突然提了十八年前去找解学先。 “理由很简单,青青的爹战死,使我顾不得在孕中远赴中原,想找回拳谱经歌后,练成无敌武功以报杀夫之执。 “当时剑谱持有者涂天妙下落不明,歌谱持有者简天元嘛,是厚着脸皮不肯给,他未死,我也没理去要,只有解天玄早已故世,去向解学先要回拳谱,是应该的一件事。 “心想先将拳谱要回,手持两谱,慢慢总可要回剑、歌两谱,况且练会拳谱上的武功,于本身修为定有增长,那时不也可以击败武功与我在仲伯间的刘妃玉? “于是就去中原见解学先,说起来,那一番能遇见解学先,还真不容易哩!” 解英冈问道:“怎说不容易? 严丽华道:“彼一时,令尊声望不但武林独尊,而且是个大忙人。凡遇江湖纷争,总是亲去排解,有史以来,武林中最古道热肠的盟主,有个外号叫做什么‘万家生佛’的?” 解英冈摇头不解道:“先父既是人人称赞的盟主,怎会那多仇家追击? 严丽华也奇怪道:“是啊,这倒怪了,看那各种暗器中追击者至少数派以上。令尊是中原武林盟主,各派应听他命令,怎会反而袭杀他了?” 解英冈想起涂凤的神情,不禁皱着眉头,寻思:“她骂父亲猪狗不如,父亲倒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她如此毒骂?”心中隐然觉父亲一定做错了某一件事情,引得武林各派群起而攻。 严丽华道:“这且不去细想,从那些暗器不难找出仇家来,令尊之仇,只要你专心练成无敌武功,自可—一报得。” 话声微顿,接道:“我好不容易见到令尊,说明来意,令尊因解天玄的诺言,虽然事隔数十载,但解天玄已毖,诺言便应实行。” “我他不愿承背不义之名,却又不知事情的确实真相,于是定下一年之约,一年后,亲到阿尔泰山来解决。 “我起先当他故意推辞,有心不还拳谱,哪知他一年不到便来了,那一年正当我产下青儿满月的时候。 “只是他的态度忽然变了,他见到我根本不提还拳谱一事。当时我十分生气,心想我去中原见你,你满口仁义道德,答应查明真相后即来阿尔泰山解决。现在既然提早赶来定是真相查明,怎么不提还拳谱之事呢?” 解英冈心想道:“不知我父亲另有苦衷,他老人家来阿尔泰山遇到雪风,冻得快要死时,却恰好被刘妃玉救了一命。在刘妃玉那里探听知你两家世世为仇的悲惨后果,打定为严、刘两家解除仇恨,自然不愿意即时还你,以之为复仇工具的拳谱了。” 严丽华道:“后来我干脆问他拳谱带来没有,他不仅不说,还亲口滔滔不绝地说起一番大道理,说什么冤冤相报不好啦,最好能与刘家消解仇恨,倒变成赶来阿尔泰山,待为严、刘两家解仇了!我恨透刘家,刘家害我年轻守寡,这仇恨是一辈子消解不了的。” 解英冈笑道:“岳母怎不替刘妃玉想想,她不也是年轻守寡?” 严丽华笑道:“你现在的口气和当年令尊口气完全一样。哼,哼,我可不听,我只知报仇,今生在世非杀尽刘家之人不可!管她刘妃玉的遭遇如何?我的遭遇促使我担起严家对刘家永不解的世仇之恨!” 解英冈暗暗摇头,沉默了好一阵,严丽华又道:“令尊劝我舌干唇焦,我总是不听。令尊无奈,便说:你要仍旧仇恨刘家,我拳谱便不拿出。” “我见他以此要挟,硬抢,以令尊的造诣恐怕不成,只有弄糟,心想对他这种耿直不二的人,激他最好。” “令尊此人仁义可分外,尤重言诺。” “再不好不将拳谱还我了,他正在犹豫难决时。” “我有一儿,将来长大,可否娶她为妻,攀上这门亲事?我笑说:好啊。于是他接着道:那么等来娶她时如何?” “他这么一说,我倒懊悔说句‘好啊’的话,心想这人说一不二,性情耿直,要从他那里要回拳谱就不大可能了。” “后来我想:也罢,二十年后青青能嫁个好丈夫还不好么,再说到那时拳谱总该归我严家了吧?” 青青笑道:“娘怎知二十年后,大哥长大会是位好丈夫?” 严丽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以解学先的为人,他儿子一定不会差到那里。” 解英冈愤愤道:“岳母一再称赞先父的为人,如此说来,凡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无疑的皆都该杀!” 严丽华点头道:“这话我赞成,等脱困后我命青儿随你一起去报她公公之仇!” 接着又道:“我不好推辞令尊,就不好再开口向他立即要回拳谱,心想:仅要回拳谱也无什大用,不如借此机会求他一件事。” “令尊身为盟主,势力自然广及武林各地,办起事来,一定俐便,于是我求他替我找一粒七返灵砂来。” “令尊见我不再即时索回拳谱,又结了亲家,高兴下,慨然座诺了,答说尽快找来。” “他不知七返灵砂有多难求,虽以他盟主之尊,不见得有多管用,可是寻找七返灵砂的下落总还有用。” 解英冈问道:“莫非岳母对七返灵砂早有所闻?” 严丽华颔首道:“武林中只传说七返灵砂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却知七返灵砂握在一位怪杰手中,那人武功有神奇莫测之能,性情更是古怪,行踪不明,闻说谁向他要七返灵砂等于向他要命根子!” 解英冈想了想,突道:“依岳母见,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会不会有那位怪杰在内?” 严丽华“啊”的一呼道:“可能,可能!” 转瞬变得神态不安,喃喃道:“要是为此,害了解学先一命,我的罪过可大了!” 解英冈叹道:“岳母要七返灵砂,目的为了什么?” 严丽华捶着膝头道:“还不是为了替夫报仇一事!” 解英冈道:“七返灵砂与报仇有何相关?” 严丽华道:“天下很少人知道,服下七返灵砂即时运用可以练成无敌的罡气,一般稍会内功者吃了,懂得运用的话,亦可只长内功倍余。 “所以我说可惜,你要懂得运用,或则留下几粒来,现在也不会如此窘困了,只要我罡气练成,五禽舞功何足道哉!” 五人阵法早已配合得熟透,微乱后,立即显出阵法的厉害来。 蒋老三虽被打了一记耳光,但不容解英冈再次出手,四人救到,拳脚交加起来。 解英冈无法再伤蒋老三,回身自保,瞬间蒋老三迷失眼前。 蒋老三迷失,那攻来的另四人也不见任何一人的确实身形,只觉四人的掌力汇合一道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迫得解英冈不敢正面接掌,虚晃一招解家拳法,朝四人掌力不到的唯一空门掠走,以求保身。 但那空门看似空门,却非空门,而显出此功的厉害,等他避向哪里,恰好被暗伙一旁的蒋老三送上一掌。 解英冈一觉不对,亏他早已有备,心知五禽舞功,不会那么简单,否则严丽华也不会怕成那样,尚下不到空门处,蒋老三那一掌还未送上的一瞬间拔身飞腾。 人在空中,斗闻一声马嘶,在顶上,一条飞马腾跃的身形,盖下两道绝顶的拳风。 解英冈大惊,一招歌谱上的“手挥五玄”,护住顶门要害,身形跟着急坠。 顶上那招接实,似被铁蹄赐中手臂一般酸麻,而脚未踏实,下面骨节脆响声中。只见一条熊身似的身影,左右摆动下,扑抓而到脚背。 解英冈更是一惊,真是步步惊险,配合得严密无比,仿佛只要他一动,敌人就料敌先机等在那里。 解英冈虽惊不乱,空出的左掌排出,手法用的经谱上的“万流归宗”,“万流归宗”端的妙用无穷,顿解脚下之危,身随掌定,掠走一旁。 然则那一旁,一条虎形身影正在虎视耿耿,他解英冈未到,一声雷鸣,其势如虎发威,猛扑面来。 解英冈喘不得一口气,双掌如剑挥出,施的涂家剑谱一招“流星横曳”,“拍”的一挡,挡是挡住了,身形却一摇晃。敌人没怎样,他却不得不急退,以防虎形二打,再接下去,可就没有先前来得简单。 他退到空处,正要喘一口气,身后吱吱大响,五禽中的猿形人影,双臂之势如同猿臂一般合抱而来。 解英冈已知厉害,心想他们五人一经施展五禽舞功,功力大增,万万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敌,尤其各兽中擅长的扑击之势更是非同小可。 当即身体一滑,正自庆幸,未被抱住,忽见一团黑影向怀中顶来,以鹿顶之势,解英冈迫不得已一拳解家拳正面击出。 蒋老三暗喜解英冈不自量力,敢硬接自己练了十数载的一顶之威,心想你再大的功力也接不住,非被我顶在怀中,当场吐血而亡不可。 哪知解英冈拳律奥妙,微一接力,借势一翻,全身突地向上翻去,结果蒋老三的鹿顶还是顶了个空。 解英冈展出拳剑经歌各种绝技,才在五禽舞功的阵中,堪自保身,却再无余力跑出合围,要想解围,仅以拳剑经歌的招数没有丝毫可能。 转瞬数十招,每一招解英冈都有不避的惊险,可怕的五禽舞功,严丽华一点也没危言耸听,解英冈了解了五禽舞功的厉害,心知不展最后一功,今日就是侥幸不被敌人打死,也要活活累死。 只见这五禽舞动,五人施来,怪声连连,如虎雷鸣,如熊嗡吼,如鹿幼幼,如猿吱吱,如马嘶嘶,声威交加,慑人魂魄。 解英冈的感觉上,就像处在荒野之中,那荒野,古木森天,阴风惨惨,野兽埋伏其中,不知何时突然扑来。 他知道此时要想跑出决不可能,唯有解围,只要解去禽中任何一形,围法迷离之像不能连环,即可脱身而出。 于是他在闪跃回避中,暗暗运气凝神,预备施展十日苦思苦练所得的奇功。 蓦闻他一声长吟,声震霄云,闻在人们心中,先是一惊,继者祥和无比,不由钱川五人身形顿乱,攻势迟缓下来。 解英冈长吟不断,他将歌谱中的“将归操”化在吟声中,是故今得五人的攻势稍缓。 缓者缓矣,但那围法的威力不减多少,只是容得解英冈喘下气来。 这样对解英冈来说,足够了,足够他从容地施展拳剑经歌所融合的一套更高拳剑经歌任何一功的奇功。 但见他左手成剑,右手提拳,剑走功拳走玄,身形不上不下。 徒闻一声惨叫,五禽舞功的因势即停顿下来,而他肃然不动的立在围中,左手剑式,右手拳式缓垂身侧。 五人围在他四周,和势虽停,和脚未乱,本还站得好好的,可是随着解英冈双手放下,那惨叫的蒋老三慢慢跌落尘埃之中。 钱川走过去,摸了摸蒋老三全身骨骼,惨然道:“老三死了!……” 熊龙,赵高,孙七三人同声惊问:“怎么死的?” 连钱川在内,他们只闻蒋老三惨叫声,随蒋老三的停顿,催动的和法不得不即时停摆,却无一人看出蒋老三为何发出那声临死前的惨号。 他们不知道蒋老三受了什么伤,直被钱川过去看个明白,宣布蒋老三突然死亡。 熊龙三人还不相信蒋老三被解英冈打死,只因根本就没看解英冈碰过蒋老三身体,所以齐时惊问蒋老三真正的死因。 在他们猜想:蒋老三阵上突然暴毖,是因他身怀隐疾,剧烈战斗中隐疾突发,因此而亡。 虽然明知这猜想不大可能,然则要说是解英冈打死,更加不可能的了。 钱川字一字沉痛地说道:“老三四肢,颈骨被击断……” 钱川如此一报,无疑地指明蒋老三之死非疾发暴毖,而是解英冈打死,天下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断了骨头而亡! 可是,蒋老三到底怎会被解英冈打死的呢? 他们越想越觉可怕,战斗的意志全部崩溃,一个个慢慢后退开去。 不知是哪一个先拔脚奔跑,余下三人随着一奔而散。 钱川他们跑得没了影子,解英冈兀自呆站原地发怔。 他看敌人跑了,心想:“你们逃什么,我不会杀你们的。” 除了蒋老三,在他心中余下四人再无致死之道。蒋老三该杀,解英冈杀他一人的原因,等于替那牧民一家三日报了仇。 但在此时,事情已经了结,连他自己也难于相信会那么轻易地解决了蒋老三。 仿佛杀蒋老三所施的那招,是招无法言喻的神来之笔,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使那招。 武功没有偶然的道理,十日来那招武功他练的颇熟,也是他精研拳剑经歌所得的一招奇功,这招奇功是融会拳剑经歌的必然结果,还有八招奇功,只要时日一长,同样他能—一融会而出。 他明知刚才那招奇功是苦思十日的结果,但绝想不到施来神威如此,那结果过于神奇,反令他怀疑十日来苦思所得的是不是那招奇功了? 他当然不知那招奇功早就有了个名称,叫做“无坚不摧”,就像还有八招未思出的奇功,各有一个显赫的招名儿。 站了好一刻,解英冈摇头自语:“傻瓜,你还呆想什么,自己想出的武功还有假吗?”望了望蒋老三瘫软的尸体,慢慢走近。 他也摸摸蒋老三周身骨骼。果如钱川所说,六根中蒋老三断了五根,其中颈骨折断是致死之因。 解英冈举起左手,与平常人无异,可就是这支很平凡的左手掌背凌空砍断了蒋老三的四肢与颈骨。 心想:“我左手真的特行,不是大卸蒋老三六块?” 眼前浮起蒋老三另一种惨烈的死状,摇头道:“解英冈啊,你可千万不能随便再使那招武功呀!” 他本性不是嗜杀好斗之人,既知“无坚不摧”杀人太惨烈,当然不愿再轻易施展出来。 峰口外,食物、水大量储存,解英冈提了一袋水,随便拿了几块干肉奔掠上洞内。 钱川他们仓惶而逃,倘若已知解英冈不会追杀他们,将这些食物、水带去,严氏母女非死不可了。 可怜严氏母女饿渴得昏死过去足有半日之久,等解英冈喂了她们几大口水,又用冰冰的凉水效在她们的面上,才微弱醒来。 严氏母女此时不敢多吃,就着水吃了点干肉便停下。 严丽华问道:“敌人退了么?” 解英冈道:“退了,其中蒋老三已死。” 严丽华颔首道:“十天来真难为你了。” 解英冈道:“女婿资质鲁钝,不然早两日出来。” 严丽华摇头道:“亏你十天就能够出来,在我昏死的当时,短短的十天内创出一套更高拳剑经歌的奇功。” 解英冈叹道:“这也是侥天之幸啊!” 青青笑道:“大哥不会说话,你应该说娘命大福大。” 严丽华笑道:“青儿,你娘不是喜欢听人说奉承话的人。” 解英冈详细道出,严丽华听得好生羡慕,暗忖:“如此神功,不久后我严丽华亦可练出了,届时何患刘妃玉一介之敌?” 她正想向解英冈索要解学先的拳谱手碌,忽见解英冈走到解学先骨髅座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此时不便索要,问道:“英冈,你想将令尊遗骨带回中原安葬么?” 解英冈点头道:“女婿既知先父死在此地,自当将他老人家灵骨移葬故乡。” 所谓叶落归根,老死故乡。解学先纵不能死在故乡,解英冈为人子者,当然应该将他父亲的遗骨移回故乡安葬。 严丽华道:“且慢拣骨,让青儿在她公公面前跪拜示礼。” 青青磕完头。解英冈道:“岳母,女婿有一事不明。” 严丽华道:“什么事?可是关于令尊的死因?” 解英冈哀声道:“先父手持起死回生的‘七返灵砂’如何会死?” 严丽华叹道:“依我想令尊是饿死的!” 这点已在解英冈猜想中,此时更听严丽华与自己一般猜测,悲痛道:“爹死的太惨了!” 说着,流下两行清泪。 严丽华道:“令尊逃到这里,敢情已无法走出,他怕仇家寻进毁他尸骨,故躲避这洞内,用玉石堆掩,坐着死去。” 解英冈悲愤地道:“先父虽不是被仇家直接杀害,但死的更惨。当年凡追逼先父的凶手,都是我解英冈不共戴天之仇,解英冈有生之日,找到他们,一定也要他们—一饿死!” 多可怕的仇恨!严丽华身为长辈应该加以劝解,然则听到她心中深起共呜,连连点头道:“那些仇家不难寻获,只要找到千万不要放过!” 解英冈抹干泪痕,将他父亲尸骨拆开,拆到手骨时,先拿下那小包碎铁,忖道:“父亲之死或许关系到七返灵砂的主人,且在这碎铁盒中看看有何线索可寻。” 打开小包,里面包的十余块碎片有大有小,此时他不再以为父亲会喜爱这支小盒,想起不明骨髅身份时,以为他喜爱这支小盒,所以死捧在手中,实是一件可笑的想法。 只见这十余块碎片普普通通的凡铁,不可能由这堆废铁片中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心想:既无线索可寻,留它作什?一把抓起,猛地丢出,顿时当当十余响,铁片撞在玉石壁上清脆悦耳。 严丽华忽然咦了一声,走到铁片落处,一块块拣起。 解英冈以为岳母和自己一般的想法,想在其中找什么可疑的线索,摇头道:“这是一支凡铁打造的小铁盒,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说完,低头将拆开的骨头排在一张黄布包裹内。 他一面排着骨头,一面流着伤痛之泪,却听严丽华好玩似的,将一金块拣起的碎铁片砸在玉石壁下。 每砸一块“当”的一声,解英冈悲痛下听的很不耐烦,心想:“要是青青砸的话,我一定讲她几句。” 严丽华是他长辈,他自然不好说什么,暗中却道:“岳母不是小孩,一大把年纪还童心未混。” 只当严丽华听那砸的声音好听,所以一块块砸起来,这对他解英冈来说是件很无礼的事,他悲痛的排着尸骨。 严丽华毫无威态,反而砸起铁片玩,无论怎么说,都是大不应该的举动。 一旁青青看的都替解英冈的处境难过,心想:“母亲真怪,怎么这时做出轻礼的举动,不管大哥心里多不舒服?” 解英冈擦了擦眼泪,尸骨排好,恭恭敬敬地跪着包起来背在身后。 这时又是“当”的一声,他已听了十二、三声,几乎声音完全一样,可是后到这声,虽亦是“当”的一声,却与前面十二。 三声有点不同。 跟着连续“当”“当”“当”三响,这三声又跟前面十二、三声音完全一样。 严丽华突道:“铁片一共十七块,砸完后,听来有何感觉?” 青青心道:“有什么感觉?看大哥悲苦的神情,就差没把他气死!”对母亲那番好玩的举动,深不以为然。 却见解英冈走过去,又将那十七块碎铁拣了起来,学着严丽华一块块弹出,砸在玉石壁上。 青青暗暗好笑道:“大哥真是小孩子,刚刚还悲痛地排着公公的尸骨,现在眼泪擦干,就跟母亲一样玩起小孩的玩意儿。” 虽觉好笑,心里好受的多,心想大哥也砸起来,适才恭敬的拣骨时一定没怪母亲砸铁片玩了。 解英冈铁片弹得很快,弹到第十一块时,说道:“就是这块。” 走到玉石壁旁,拣起那块碎铁,递到严丽华手中,问道:“岳母有何见解?” 解英冈听这块砸在玉石壁上的声音和另外十六块不同,便知严丽华并非砸的好玩,一定有所发现。 青青弄糊涂了,问道:“娘,你们干什么?” 严丽华道:“青儿,你以为我们砸好玩么?你没听出这块碎铁砸在玉石壁上发出的当声,和另外十六块有点不同么?” 青青“啊”的一声道:“果然有点不同!” 严丽华道:“声音不同表示这块铁质不同,另外十六块是凡铁,这一块却非凡铁。” 举着手中那块碎铁,问道:“你们看,像什么?” 青青道:“像支鸡心。” 解英冈看了半天,迟迟道:“也,也像桃子。” 他不愿意与青青持不同的看法,可是那碎铁的形状比较像桃子,忍不住说了出来,却加个“也”字,表示青青看的对,不过也像桃子而已。 青青见解英冈与自己持不同的看法,问道:“娘,您说像什么?” 严丽华神情严肃道:“你们两个看得都对,既像桃子也像鸡心,所以叫做桃心令!” 青青道:“桃心令?一片碎铁怎又变成令了?” 严丽华冷冷道:“可不是普通碎铁,你不相信捏捏看,只要你捏碎了,为娘以后再不会不放心你被外人欺负。” 青青笑向解英冈道:“娘总说我武功不肯好好学,走到江湖上一定会吃亏,现在捏给娘看看,希望捏碎了免得娘再为她女儿担心。” 从严丽华手中接过那片碎铁,她口说“希望捏碎”,其实满怀信心一定捏碎,心想:“不说是块凡铁,就是块金钢也能将它提成数块啊!” 哪知气凝于臂,食、拇两指接提了三次,竟没捏得那块似鸡心的碎铁,有一点破裂之像。 青青不服气,双手食、拇两指各持一端,用力去拗。拗了半天。断不可能,就是稍微歪一点也没办到。 严丽华笑道:“青儿,你现在出嫁了,为娘还是不放心你,虽然英同武功高可以保护你,但那能天天看着你不离呢,唉!就怪你从小不肯好好练武功。” 青青提不碎那块桃心今,没得话说,回道:“大哥不能天天保护我,还有娘啊?” 严丽华道:“出嫁从夫,你能一辈子跟着娘吗?” 青青笑道:“此时话别说满,到有一天娘要我留你在身边时,恐怕也留不住了!” 青青道:“娘,您说那桃心令怎么女儿捏不碎呢?” 她岔了话题,是她想起:大哥带自己离开娘,自己也不离开吗?出嫁从夫,古来明训,不由她默认了母亲适才那段话意。 严丽华道:“桃心令是用寒铁做成,天下至坚的寒铁。甭说你,谁也捏不碎,相传很久以前,江湖上相继出现三支桃心令。” 话声一顿,摇头接道:“每出现一支,江湖上便发生一件惨事,说来这桃心令是不祥之物,咱们持之无益,青儿,丢了吧!” 青青正要丢出洞个,解英冈忙道:“不能丢,给我收着。” 青青道:“大哥留它做什?” 解英冈道:“岳母说桃心令每出现一支,江湖上便发生一件惨事。先父之死,在我解英冈来说,是件最惨的事,事实上先父之死十分凄惨,或许先父的死因就关系到这支桃心令的出现。” 青青道:“这支桃心令明明被当做普通凡铁,铸成一支小铁盒,若不是娘发现,谁也不可能知道,怎说关系到公公之死?” 严丽华接道:“青儿说得对,桃心令的传说远在数十年前,当年的桃心令早不知到了哪里,或者是被拾荒者拾到,当做废铜烂铁卖给铁匠铺,铁匠也不知,熔在一炉,却恰好用了它打造成一支小铁盒,不可能因它偶然出现,牵强附会到令尊的死因。” 解英冈将桃心令安稳的收在怀内,说道:“岳母说的也许有道理,可是英冈不亲自探听个明白,总怀疑桃心令出现的奇怪,怎么偏用它打造一支盛‘七返灵砂’的铁盒?” 严丽华道:“你要如何探听法?” 解英冈道:“女婿找到‘七返灵砂’的主人就不难问明。” 严丽华道:“‘七返灵砂’的主人行径怪异,其人可遇不可求,你对他毫无识别的印象,纵他打你身旁走过,你也不知,如何找得到?” 解英冈道:“既然先父找到过他,并且从他那里要到一盒‘七返灵砂’,英冈自信只要一心去找,定然亦可找到。” 严丽华道:“找到后又如何?” 解英冈道:“第一件事问他有否参加围攻先父,他若承认就是英冈的大敌……” 严丽华道:“他若不承认呢?” 解英冈道:“他若不承认或者说根本不知,我就问他第二件事。” 严丽华皱着眉头道:“倘若他又否认知道桃心令怎会出现到他用来盛‘七返灵砂’的小铁盒上呢?” 解英冈道:“他否认,有个人不会否认。” 严丽华道:“谁?” 解英冈道:“桃心今主,他一定不会推说不知,自己的铁令到了人家小铁盒上,用来盛宝贵无比的‘七返灵砂’,再说不知,岂非笑话?” 严丽华摇头道:“世上已无桃心令主此人。” 解英冈道:“岳母怎知没有此人?” 严丽华道:“若有桃心令主此人,江湖一定多少传出一点消息,几十年来都没消息,此人一定死了。” 解英冈道:“无论桃心令主存不存在世上,英冈皆要找一找。” 严丽华不悦道:“真所谓不到黄河不死心。话问,你苦苦去找‘七返灵砂’主人以及桃心令主,到头来,他们都不承认知道有关今尊的死亡消息,岂不是白费功夫?” 解英冈道:“父仇不共戴天,就像那一大把伤害先父的暗器,只要有线索可寻,我都要找一找,因为他们很可能是饿死英同父亲的凶手!” 解英冈进了玉门关,得知的第一件事,当今的武林盟主由区百练蝉联。 他怕武林人氏认出他的身份,惹出麻烦,不敢再以书生模样出现江湖,心想:区百练下盟主令,令天下武林人氏注意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我若再着书生装束,很容易让人认出自己是当今武林盟主绘影绘形下所缉拿的解英冈。 于是他改扮商人装束,街上来来往往大半皆是商人,他这一改装,谁也不注意他这么个小商人会是天下武林人氏所缉拿的公敌。 他戴着一顶普通商人所戴的暖帽,学着商人进出客栈时客客气气的神情,连眼睛最厉害的店伙计,都当他是个来往南北的殷实商人。 他一路向东行,本来他应该向南去云南见胡献琴才对,后来一想,背着父亲的遗骨,未入土安葬总是不妥,当下决定先去山西晋城故乡,葬了父亲遗骨再说。 致于他认为山西晋城是父亲故乡的原因,金菊门所在地也,心想涂家住在山西晋城,胡献琴本来也住在山西晋城外李家庄,前者证明金菊门掌门涂公亮住在晋城,当然凡金菊门弟子大半也住在晋城,后者证明,父亲要胡献琴在城外等自己,当年父亲匆忙逃走,一定在故乡将遗物交代给胡献琴。 由这两点,确定山西晋城是父亲故乡,便决定在晋城外找一块土地将父亲的遗骨安葬。 从玉门关一直东行到山西,等于横贯中原一大半的路程,行起来没有一月、两月可到不了。 这其间要经过不少县府,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暗忖道:“我何不将那桃心令摆在身上显眼的地方,只要有人认识它,问我,便不难找到桃心令主了。” 在解英冈心想,那块桃心令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用来打造盛“七返灵砂”的小铁盒,或许“七返灵砂”的主人与桃心令主是同一人,只要找到任何一人,当可问明父亲得到“七返灵砂”的经过。 他怀疑因“七返灵砂”父亲结下强敌,所以迫切的希望找到“七返灵砂”的主人,也就是说很可能找的是逼害父亲的仇人。 于是他将那块桃心形状的寒铁,挂在胸前,不认识的人不会特别注意,只当是块避邪的饰物。 遇到认识的人就好办了,这算盘打得很妙,可是等他到了山西,没遇到有人问起他胸前那块桃心令过。 解英冈并不失望,心想:果如岳母所说,桃心令只在几十年前传说过,非老一辈知道的武林人氏当然认之不出。况且自己尽量避免与武林人氏照会,让人认出的机会自然更是微之又微。 在山西晋城外,他买了一块地,终于安葬了父亲的遗骨。当日哭祭了一番,晚上进城安歇。 是晚,市面上正热闹的时候,解英冈在客栈中想了半天,决定去一见涂凤。 对于徐公亮突然打他一掌的仇恨,解英冈自知涂凤救了他后,就当自己倒霉,白挨了涂公亮一掌。 现在他去见涂凤,明知涂凤不齿自己,左想右想厚下脸皮,忖道:“既然来到这里,应该谢她救命之恩啊。” 其实他真正见涂凤的目的,想乘便问明一件事,这件事印在他心中,不问个明白,难知父亲到底是好人,还是猪狗不如的恶人? 他来过涂府,不一刻走到涂府大门前,忖道:“涂公亮把我当作敌人,可不能再像上次通报造访,今天想见涂凤,只有偷偷进去了。” 望望四周,天寒之故,行人不多,他走到僻墙处,一抢而入。 广大的府第,冷冷清清的不似肥城区府访客络绎不绝。整个府第七、八栋屋子,却只有一栋灯火通明。 解英冈向那栋有人在的屋子抢去,接近时,顿闻隐隐人语声传来。 暗忖道:“或许是他涂家一家在聊天,那么涂凤一定也在其中了。”当即向那语声来处,轻悄移近。 他想暗中窥看,等他们一家人聊完了天,各自回房安寝时便悄悄跟在涂凤身后,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谈谈。 那语声来处是座大厅,解英冈抢到一道僻落的窗前,在纸窗中截破一个小孔,心道:“倘若涂风不在,便到另处去找,用不着听他们聊天了。” 凑眼看去,暗暗一呼:“哦,人怎么聚的这么多?” 他只当涂公亮一家人在聊天,岂知大厅内围排数百人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上首一排坐着三人,涂公亮坐在当中,两旁各坐一位花白老头。 以上男女三数人一堆,混杂而坐,涂凤,涂照和几位年龄一般女子坐在一起,咭咭谈笑。 其他人,因掌门在座,偶有几位中年人交谈外,于是默不作声的端然凝坐。 仿佛众人才聚不久,涂公亮咳了一声,这表示他要说话了,于是徐凤那边的咭笑声停下。 涂公亮回目一扫四座,见众人正都望着自己,开始说道:“今晚聚集各位,可知有一件大事商谈?” 除了涂公亮身旁两位花白老头外,余众闻言愕然,显然事先并不知今晚要谈什么大事。 徐公亮语调忽转低沉道:“各位当不知今晚所谈的大事,有关本门的存亡!” 众人哗然,连涂凤,涂照亦不知她爹今晚招集金菊门各家弟子的真正用意,起先只当平常的聚会,哪知好端端的谈什么存亡的问题。 涂公亮等众人哗声静止,缓声说道:“昨天,本掌门接到鲁省来函,这么写着。”从袖里拿出一纸,展开读道:“字渝金菊门涂掌门:祈令贵门一月之内迁出山西,天下第一家府第由本人接管!” 众人大哗,一位高大汉子猛地站起,愤慨道:“是谁来这么一封狗屁不通的东西!” 涂公亮道:“简大虎,你坐下。” 简大虎心中有气,一屁股坐下时,“彭”地一响。 涂公亮道:“今日招集各位,共商对策,有气放在肚子里,否则一闹气便什么也谈不成了。” 简大虎大声道:“请掌门快说谁来的那封信!” 众人乍听那封函中之意,皆都有气,徐公亮招呼了,仍抑制不住气愤,纷纷叫道:“谁来的?” “哪个王八羔子来的?” “她娘的,敢叫咱们迁出山西?” 涂公亮摆摆手,好一阵,气怒叫骂声慢慢停下。 涂公亮即道:“函末署名:区百练三字。” 众人惊叫:“武林盟主!” 徐公亮叹道:“不错,谁都知道白鹤门区百练蝉联了武林盟主一位!” 简家共有七虎,个个性格鲁莽,忍不住齐时跃起,简二虎到简六虎见大哥站起,纷纷坐下。 徐公亮道:“简大虎,你有什么话要说?” 简大虎激昂道:“那老匹夫欺人太甚。本门世居山酉,已有十七余年。凭什么要咱们迁出山酉,凭他盟主的声势么?哼,哼!我金菊门难道就没人做个盟主?” 徐公亮摆手道:“你坐下,咱们现在不说意气话,商量的是对策,我招集各位想听大家的意见,却不是妥听什么毫无作用的气话。” 简大虎碰个大钉子,好生没脸,怒叫道:“大家的意见很简单,要咱们迁出山西先得问问咱们的拳头肯不肯?” 涂公亮冷冷道:“你的意思跟白鹤门拼了?” 简大虎道:“除此外,决无别的对策!” 徐公亮不悦道:“坐下吧,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武断的时候,听听众人的意见再说。” 简家七虎早已不满涂公亮懦弱无能,尤其简大虎颇为轻视涂公亮,不理会的说道:“我七兄弟只知谁也不能叫咱们迁出故乡,别的意见不听也罢,兄弟,咱们走!” 简家六虎的武功在当今金菊门众弟子中是顶尖的人物,不下他涂公亮,涂公亮虽是他们掌门,也毫不忌惮。 涂公亮有点懊悔适才没给简大虎面子,现在恼了他七兄弟,眼看他们要走,还真不敢出言斥责。 简家七虎正要离座,涂公亮左边那花白老头劝道:“七位贤侄,且坐下听听如何?” 简家六虎见是长一辈的简耀光说话,他七人与涂公亮同辈可以放肆,遇到长辈说话,不敢再闹僵下去,七兄弟互相一望,坐回原位。 涂公亮也不敢再惹简家七虎,缓声道:“简家七位贤兄弟,本掌门所谓对策,是指对敌之策,可绝没半点意思要大家忍让,迁出山西。” 简大虎得回面子,问道:“除了拼外,还有什么对敌之策?” 心想:“只要你没意思忍让示弱,我七兄弟还听你的。” 涂公亮道:“比方说,拼是不错,可是在拼以前,咱们要付量自己能不能拼?” 一句话提醒鲁莽的简家七虎,各自忖道:“我七兄弟虽然武功练的不差掌门,可不是白鹤门高手之敌啊?”狂妄的简大虎再不说话了。 涂公亮暗哼一声,冷眼一扫简家六虎,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不怕说丢人话,十五年前,那番拼斗,咱们便深知本门的武功没落了,金菊门的全盛时代已经过去,今日变成白鹤门区家的天下。” 众人听到这里,暗暗低头,只因十五年前的惨痛教训回忆起来,历历在目,斯役,三十余场较技,连涂公亮在内金菊门没胜一场,因而耻辱地丧失了盟主之位。 涂公亮微顿后,又道:“目前咱们自知武功并无特殊长进,而白鹤门是鼎盛日增,高手倍出,说句良心话,倾咱们金菊门所有弟子,拼得过他们白鹤门吗?” 突于此时,一人呜咽道:“可悲啊!可悲啊!”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最后首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皤首白眉的老头,正在不住的伸袖抹泪。 他身后站着一位瘦弱的少女,劝道:“爷爷,你别哭嘛!” 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十分秀气,他见众人目光烁烁的回头望来,吓得躲到她爷爷身后。 全厅数百人,独她无座。 有的比她年纪小的少男,少女,皆有座位,不知何故,涂公亮偏不给她位子坐,由她站在她爷爷的身旁。 众人俱都认识那老头,见是他哭,都不好说什么,也不愿去问他为什么哭,一望后,回过头来。 涂公亮皱了皱眉头,只当没那老头在场上,续道:“大虎弟一番义愤,我深是了解,照说,区百练无理地要咱们迁出山西,这是谁也不能忍受的事情。” “大虎弟说的对,谁也不能叫咱们迁出故乡,叫咱们迁出故乡,等于叫咱们死,那是决不答应的。” “但,不答应,区百练决不甘休,所以,我今晚齐集大家来思对策。” 坐在涂公亮右首的花白老头突然叹道:“既然已知拼不过,还有什么对策可思,依我老头子,意思……”话到一半,有所顾忌,停了下来。 徐公亮侧身躬礼道:“严长者意思如何?” 那老头名叫严大勇,与简耀光同辈,当今金菊门与简耀光同为辈份最高的一辈,比掌门涂公亮还高一辈。 严长老自持辈份最高,而金菊门最讲究的辈份尊重。 所以他不怕有人顶撞他。 终是说出自己的意思,道:“我说与其损伤本门弟子,不如迁出山酉,倒不是我老头子怕死,识时务者是俊杰啊!” 众人听得不舒服,鉴于辈份关系,果真无人敢顶撞他。 简家七虎听的要吐血,可也不敢啃声。 凡严家弟子羞惭地低下头去,他们替他严大勇惭愧,可又干什么办法,暗里叹道:“咱们严家怎么偏留下一位胆小怕死的七辈啊!” 严大勇虽自称不怕死,众人俱都知道:“此老最怕死”,心想:“掌门怎么糊里糊涂地邀他在座?” 严大勇一番话,深深影响了众人心里,徐公亮邀他上座是最大失策,众人不敢违反他的意思,他这么一说,还谈什么对敌之策? 高天生猜透解有志的心意,心想:“此时不是逞威的时候,杀死解有志难免引起公愤,老匹夫找死,以后宰他不迟。” 当下侧身一让。 解有志撞了个空,回身再度撞来,他存心不想活,一头接着一头地撞来。 高天生让得不耐烦,正要发狠的当儿。忽听涂公亮喝道:“解有志,你看这是什么!” 解有志停下看去,一见涂公亮手中拿着一支金子打造的大菊花,忙躬身施拳道:“掌门之令!” 这朵菊花比金菊门各家打造的金菊暗器大一倍余,花蕊中刻着“掌门之令”四字。 这“掌门之令”代表创门四老出位,由每代掌门主管,只要掌门拿出此令,掌门可不论辈份说话,说话者虽是掌门的长辈,亦要以晚辈听令。 只因此时掌门说的话就等于创门四老说的话,有谁的辈份还能大过创门四老? 这虽是掌门的特殊权威,每代掌门却不轻易动用,非到万急不拿出来,拿出来时几金菊门弟子便得无条件听令。 解有志恭声道:“不知掌门之令有无吩咐?” 涂公亮道:“解有志坐回原位,不得掌门允许,不准擅自发言!” 解有志应了声:“是!”坐国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涂公亮收“掌门之令”,说道:“高先生,本掌门答应一月之内迁出此府。” 高天生笑道:“本来嘛,既是天下武林的意思,贵掌门强住下去也无意思,只不知一月后贵门解家子弟阻止时,如何是好?” 涂公亮道:“高先生理应以价收购。” 解在志就要站起,大叫“不卖”,一想涂公亮持“掌门之令” 时令自己不准擅自发言,当下硬生生收回喉头“不卖”两字。 解有志想不到替他涂公亮力争的结果,涂公亮轻易放弃,忖道:“你仇恨我解家之人,我不怪你,但在此时有关本门声誉之时,我出面替你力争,保留代表金菊门光辉的府第,你不该毫无坚持之意,难道你把仇恨解家与本门声誉放在一起来度量? 想到这里,解有志痛心万分,那“不卖”两字虽未吐出喉头,却觉一阵痒麻,仿佛不吐不快。 高天生道:“这个当然,时价计算,此栋大宅共值十万三千两,届时贵掌门迁出后,即将此笔银款交给解家之主,可是到时解家不收时又如何?” 徐公亮道:“那时是你们与解家的事,与本门无关。” 这一说,等于告诉高天生,到时爱宰解家之人由你,话里意思不承认解家之人是本门人,杀宰任便,与本门毫无关系,本门决不会替他解家之人报仇! 自解学先死后,金菊门三姓虽一直歧视解家,逼得解家弟子无法在金菊门立足,却还未公然表示推斥,三家并没不承认解家弟子是金菊门一份子的意思。 所以解有志带孙女解小兰返回金菊门,徐公亮气在肚里,却不敢以掌门身份驱逐他爷孙女俩,惟有联合涂、严、简三家尽量冷落他爷孙女,好教他们自动羞走。 哪知解有志老下脸皮不走,每次掌门招集开会,故意给他安在最后一个座位,更不设解小兰的座位,这也羞不走解有志。 解小兰无座站着,自己嘛,就坐最后一座又有何妨?心想:“我解有志终生无用,到老来却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能令金菊门少了解家一姓,你们总不能公然推斥解家吧?” 对于这点,解有志虽受气足觉安慰,没想到在今天金菊门需要团结时,涂公亮话中暗示推斥解家了,虽未明言,解有志业已气愤填膺。 高天生听他们金菊门不相团结,大笑道:“很好,很好,届时我当尽量向解家之主收买此宅,免得他不答应,伤了和气。” 说完此话,又是一种讥讽性的哈哈大笑。 他笑声未毕,一连串雷喝,压盖了他的狂笑。 众人听那雷喝,虽是一连串的两字,却是一声凄厉过一声,听到心里不禁齐感寒惊之意。 解有志悲痛万分下,再难忍受喉头“不卖”两字,一连串大喝而出,那神情就似疯了。 当他喝到第五声“不卖”,震得众人耳鼓发麻时,解有志喊裂了嗓子,顿时一道血箭,喷射丈外,溅得前座数位弟子满身鲜血。 那数位弟子毫无不悦,齐时回身照顾,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着急关怀之情,满溢脸上,他们平时歧视解有志,但到这时,齐被解有志的愤慨感动,抢着扶问。 严仆阳第一个跑来,他见解有志软弱地倒在解小兰臂弯里,慌道:“快抱你爷爷到后面疗治。” 他要抢着帮解小兰拖时,解有志一振坐起,嘶哑道:“没事,你们坐回自己位子。” 解有志倔强地坐直身体,伸袖抹干唇边鲜血,凛然的神态在告诉众人:会不完,我代表解家的一人决不告退! 高天生竟被解有志威武不屈的大喝,震慑住了心神,虽听他一连喝出五个“不卖”,竟不敢顶回一字。 倒是涂公亮无动于衷地,冷然说道:“高先生,本掌门答应迁出此府,鉴于理所当然。但请问,区盟主来信要咱们迁出山西,是何道理?” 众人到这地步,无不有不平,心忖:“掌门自甘示弱地迁出此府,咱们没得话说,但等掌门不答应迁出山西时,管他有理无理,决然不依。” 众人也根本不信高天生能说出要金菊门满门迁出山西的道理来,心想:“你要说得出道理来,那就怪了!” 却见高天生咳了一声,道:“这道理很简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咱们白鹤门迁进山西晋城,只有请你们金菊门迁出了。” 话声甫落,顿时大骂,四座响起,众人怒气澎湃汹涌,已到不可遏抑的地步,便有半数之人,站起来磨拳擦掌。 涂公亮一声巨喝,止住了众人的骂声,只有简大虎冲口叫道:“涂掌门,你要答应迁出山西,便不配做掌门!” 徐公亮怒喝:“谁说我答应迁出山西,都给我坐下!” 众人听他声色俱厉地表明态度,于是安心地都坐下。 高天生神色不惊地笑说:“各位的愤怒,已在我师侄料中,我师便道:两虎共存二山,必有一伤,他可是为了事后免动于戈,才提出此事情。” 涂公亮冷冷道:“此情万难接受,烦请回复区盟主,本门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将本门根基迁出山西!” 他鉴于众弟子的怒情,心知自己稍有二心,必遭众弟子推斥,就像当年解学先在群情愤怒下丧失了掌门之位。 他当不情愿将掌门之位抛弃,终于坚定自己的信念,说出那番话来。 众人听掌门如此一说,大觉快慰,心中叫道:“对,就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迁出山酉广严大勇好不了解众弟子此时的心理,突然说道:“严家弟子听清,涂、简两家不知好歹,咱严家不能跟他们傲效,即时准备迁出山西。” 高天生正被涂公亮一番话,顶得窘困时,听严大勇侧向自己助势,大说道:“还是严兄识时务,今日严兄领你家弟子准备迁出山西时,正是明哲保身之举,尔后凡我白鹤门与你严家子弟患难与共,齐谋江湖大计。” 严大勇一时难明高天生话中“齐谋江湖大计”之意。阿谀道:“小弟只盼天生大哥尔后多多提拔小弟。” 高天生误解严大勇所求,笑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 严大勇心中大喜,忖道:“如此一来,我就可向天生大哥学到经谱绝技了。” 原来他尽量讨好的原因在此,却哪知高天生根本不知什么经谱绝技,答应的是另外一档子事。 众人冷眼瞧着严大勇逢迎高天生的丑态,严大勇仍不知众人对自己起了反感,举臂一呼道:“严家弟子随我退出此地,准备迁离山西。” 高天生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好个善解吾意的精灵老儿,不错,等他严家弟子齐离此地,定然影响余下涂、简两家弟子的心意,很可能转变不迁离的意志,哈哈,金菊门整个一迁山西,白鹤门的声势一定大增,届时我这师叔回去复差,区师侄必定满意之极。 他自我陶醉地打着如意算盘,忽然一看不对,严大勇举臂一呼后,不见任何一位严家弟子起立相应。 高天生脸色难看起来,严大勇大慌,叫道:“严家弟子敢不听我今,一起站起来!” 这一叫仍是石沉大海,举座严家弟子没有一个动动屁股。 严家弟子受了解有志的感动,早先有必迁出山西的少数弟子都变得意志坚定不移,与大伙儿共守不迁出山西的发誓! 严大勇急得满头是汗,叫道:“反了,反了…” 叫了一刻,越想越不是味道,大发脾气道:“你们不跟爷爷走,爷爷一个人走!” 话声一毕,掉头掠出,只因再呆下去,老脸何处去放,一溜了之,老脸还能一挂,他现在才是真的识了时务。 严大勇一走,高天生再无助力,打个哈哈解窘道:“你们不迁可以,然则你们自量一番,如今金菊门是不是白鹤门之敌!” 涂公亮道。“敌与不敌,皆是不迁,高先生,请吧!” 高天生被下逐客令,不但没走,反而大笑道:“要我走嘛,可没那么容易,哼,哼,谁撵得我走?”自大自傲的口气,藐尽金菊门在场众弟子。 涂公亮怒道:“高先生莫要自讨没趣,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要大伙轰你出去?” 高夭生安然笑道:“金菊门数度曾是领导武林的一派,区区一人身无兵刃,难道非需大伙才能撵得我走出此地?” 他一激,顿时激得七人跳了出来。 高天生望着出来的简家七虎,斜眼冷笑道:“先来七位试试也行,看你们名震金菊门的简家七虎如何撵得我走?” 简大虎一大步跨上前来,道:“何需我兄弟七人,大虎一人足够撵你挟着尾巴逃走!”高天生无礼已极地吃吃笑道:“你一人撵得我走?莫要笑掉我的门牙。” 简大虎大怒,一掌劈来。 高天生侧身一让,身法快速地转到简大虎身后,不理简大虎,双掌一拍,顿时掌影重重中,拍出六掌。 简家六虎各见一掌劈来,急以迅捷的手法拆解。 高天生还笑道:“七人一齐动手才像个样!” 简家二虎到七虎拆解后,正要退回,让大虎一人战他高天生,那见高天生,忽变掌法,一记怪拳,竟同时间打出七拳分向七虎兄弟击到。 七虎不由一起出掌拆招,再无一人空得出身退到圈外。 高天生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击出七个方位,不教七虎任何一位不受攻击。 七虎斗遭强敌,彼喝此应,展出七人日常练熟的分进合击的掌法来,再不思退出一人,心想:“对方拳法怪异已极,我七兄弟不联合万难抵敌。”事关胜败性命之危,七人不敢托人。 高天生大叫:“加点紧,莫要十招就败了!” 他此时正使完第九招怪拳,七虎听他口出狂言,哇哇大叫,各个抢进攻击,乱了练熟的合击法。 高天生一叫收效,大笑道:“着,着,着……” 只见他第十招怪拳书,连呼七个“着”字,呼完,垂手静立。 众人见状大讹,群情耸动,纷纷叫:“不得了,不得了,好厉害的拳法! 高天生微微一笑,他让众人看清了,然后如支穿花蝴蝶—一拍活围在自己身局面不能动弹的七虎兄弟。 七虎咳了一口痰出来,郝然无语地退回。 高天生见自己十招怪拳,震慑在场各人,乘势昂声道:“各位见到没有,我这路怪拳白鹤门弟子人人会使,你们想和白鹤门为敌,岂非等于鸡蛋砸石头?” 众人听白鹤门弟子皆会那十招怪拳,惊得相顾失色,忖道:“这么说来,咱们如何能与白鹤门拼?” 顿时大生俱心,—一默然无语。 高天生暗暗得意道:“哈哈,十招怪拳就吓住了数百金菊门弟子,金菊门何足道哉!”不禁狂傲起来,仰天笑道:“我劝你们一月内速迁出山西,明哲保身,须知本门弟子不愿多造杀孽。让你们迁出山酉,不杀伤你们任何一人已是网开一面。” 不愿说话的简耀光突然道:“阁下不要太过得意,那十招怪拳不难破解!” 高天生讥笑道:“破解?这一辈金菊门只有梦里破解了!” 众人闻言大怒,纷纷道:“破解何难?金菊门并非没有能人。” “别说十招怪拳,再多十招破解又有何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他们只听筒耀光说不难破解,便以为不难破解,其实教他们想上一辈子,也不见得破解得一招。 高天生等他们说完,冷冷道:“你们说破解不难,倒要看看谁来破解,只要哪一位破解得了,我高天生拍手就走,并叫我师侄永不踏进山西晋城一步。” 众人大喜,纷纷问:“真的吗?” “你是成名人物,说话不能不算数。” 高天生仰天笑道:“当然算数,请问哪一位上来,可是话说前头,破解不了,高某决不容他全身而退。” 他怕众人相试,没得个完,先来了一句恐吓话,教没有把握的人不敢下场。 岂知他话说完,半晌不见一人下场。 他以为众人皆没十分把握,不知众人只是任意呐喊,瞎叫一和,不说十分把握,半分把握也没有。 局面于金菊门随地难堪时,众人想起第一个说不难破解的人,于是向简耀文望去,心想:“是你说的,怎么只说不下场?” 高天生见众人望向简耀光,笑道:“你带头说不难破解,就请你来试试。” 简耀光毫不窘迫道:“阁下给本门一月时间,一月后自有人破得。” 高天生哈哈笑道:“也成!我一月后来试,可是一月后无人破得怎办?” 简耀光颇有信心道:“届时破不得,本门只有迁出山西。” 高天生大笑道:“一言既出……” 简耀光望望涂公亮。 涂公亮心知自己答话才算数,暗忖那十招怪拳果真不难破,便大胆地点了点头道:“驷马难追。” 高天生一拍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路怪拳共三十招,适才未施完,现展个完全给你们看看,教你们好生去想破招吧!” 他一口气三十招展完,众人看得只觉后十招强过前十招,又后十招更强过前二十招。 高天生一施展完毕,飞掠而去,留下悠长话声道:“一月后领教!” 高天生去远了,简耀光苍白的脸色仍未复转过来。 涂公亮栗声问道:“师叔有把握么?……” 好一会简耀光呐呐道:“我……我……只当那路怪拳只有十招…” 众人一见简耀光的脸色语气,暗暗摇头道:“完了,完了,他竟把十招当作一路怪拳,笨得没有看出原是三十招一路,显然他自有前十招破解法,后二十招毫无信心,这位长辈太糊涂了,没有把握何必与人许下诺言!” 他们暗责简耀光糊涂,笨得没有看出三十招一路怪拳,其实他们更糊涂,胡乱喊,造成时势,自己又何尝不以为那路怪拳仅有十招? 涂公亮倒自怨自己胡涂,见简耀光难过万分,劝道:“师叔不必自疚,谁想到那路怪拳共分三段,一段一套,却又一段强过一段,不知者,只当那十招就是一路拳法了。”简耀光不安地自语:“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涂公亮道:“事到如此,唯有一月后举门迁出山西。” 众人一听如此决定,黯然低头。 蓦地简耀光一抬头,扬声道:“大家共同努力,尚有可为。” 涂公亮道:“师叔的意思……” 简耀光道:“本门弟子武功皆得真传,大都不差我多少,我一人智力有限,但可汇合众智,这一月内。大家聚集此处共思破解之法。但有所得彼此的研究不也可能在一月后想出三段破解法来?” 涂公亮高声赞道:“不错,众志成城,咱们打今晚起,分住这里代思破解之法,谁都见了高天生深练一遍,只要记得那招,便思那招的破招或许就能齐聚智慧思出三十招的破招!” 众人哄然叫好,于是涂公亮将数百弟子分配数十批,预备使他们齐在广大的天下第一府住下。 严大勇倚老卖者地又道:“天下之大,英雄何患无栖身之处,迁出山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以为如何?” 简耀光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口中,摇了摇头,此老虽不像严大勇怕死,但有个毛病,不爱管事。就拿简大虎与涂公亮斗气一事来说,到最后关头才说一句话,不然他早说一句话,也不致演成一场无谓的闹剧。 他犯了毛病,虽然并不赞成迁出山酉,竟是一点也不表示意见。 此时他不表示意见,等于默许严大勇的意思,众人见两位长老皆有意思迁出山西,心想:“这么看来,金菊门举门迁出山西迁定了。” 涂公亮懦弱无能,心想:“也罢,迁就迁吧,我涂公亮何必再有名无实地住在天下第一家府第内?” 他本有雄心与区百练一争,所以招集众人共商对策,但见当年支持自己为掌门的两位长老有意思迁,顿生因循苟且之心,打算就此罢了,原有的斗志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正要起来宣布依严大勇的意思,迁出山西,忽见那最后首的讨厌老头,站起来叫道:“严大勇啊,你年轻时,我叫你严大怯,到老来我仍要叫你严大怯!” 严大勇老脸不红的斥骂道:“解无志,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皤首老头,原叫解有志,与严大勇,简耀光同一辈份,年轻时素与严大勇不合,他叫严大勇,严大怯,严大勇回叫他解无志,彼此讥讽对方没出息。 解有志走上前来道:“我本就无志,当年我解有志真有志学艺的话,适才也不会悲哭本门不幸了。” 说着,扯过旁边一张椅子,“吧”地放在上首,一屁股坐下。 涂公亮板着面孔道:“解前辈,这上首不是你能坐的地方。” 解有志瞪眼道:“怎么不能,我今天坐定这里了,你有本领就撵我下去!” 徐公亮当然不敢撵比他长一辈的解有志,冷笑道:“你有脸就坐下去吧!” 解有志自卑道:“往常我是没脸坐上首,识相的坐在后首角落里,你不给我孙女座位,每次回去孙女都委屈的哭了出来,我就劝她别哭,可是只要金菊门有聚会,我还是要来。” 解有志激爆地微微一顿,接道:“本门创门以来,皆由四姓组成,天下谁不知金菊门的解,涂,严,简四姓,武林人氏只要一提这四姓,就等于提金菊门三字。” “四姓中只要缺了一姓,便不足以代表整个金菊门。可是金菊门姓解的,被你涂家羞光了,这怨不得谁,但我解有志却老着脸皮不走,你也别想羞走我,如今我爷孙女两人永不会离开金菊门,有我爷孙女在,便代表金菊门仍由四姓组成,你徐公亮虽是掌门却不能排斥咱们!” 涂公亮怒道:“我何尝排斥过姓解的了,别说你爷孙女两人,姓解的只要有脸呆在金菊门,尽管呆吧!” 解有志苦笑道:“姓解的,唯我解有志脸皮厚,他们没脸呆下,我却不管,并且在今天要以长老的身份说话。” 转向严大勇道:“别人念你长老不敢顶撞,我倒能顶顶你,在辈份上说,我年纪大是你兄长,更能数说你的不对!” 严大勇很是不悦道:“我有什么不对了?” 解有志不理他,又向简耀光道:“老弟,你不管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但在重要关头,你就不能缄默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咱们金菊门无条件地迁出山西?” 简耀光懒洋洋道:“就算不愿意,老哥,你可以歇歇嘴啦!” 解有志满意地点了点头,接向众人道:“金菊门仅存的三位长老,我与你们简长兄,不愿意将祖宗牌位迁走山西,你们严长老的意思不算,全系全心全力地共思对敌之策吧!” 众人大半不愿迁走,只因严大勇的意思打成僵局,现在僵局打破,轰然叫好。 涂公亮见风转舵道:“本掌门的意思当然也是共思对敌之策,现在且听大家有什么好的对策。” 一位严家弟子站起来,说道:“咱们拼是拼不过白鹤门,那就不拼吧!” 简大虎站起,冷笑道:“不拼,行么?” 那严家弟子道:“来武的自然不行,可是,咱们来文的如何?天下公理自在人心,咱们把公理指出来,他区百练虽是盟主敢违抗公理两字吗?” 众人听的纷纷点头。 解有志哈哈笑道:“严大勇啊,你真不如你家后辈啊!” 说着,离坐而起,自嘲道:“我解有志厚着脸皮上来,现在该下去,回到老座去。” 走没多远,斗闻严大勇叫道:“站住!” 解有志回身笑道:“严大怯有何见教,话说前头,我武功远不如你,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严大勇面上无光,老羞成怒,走下座,冲上前来,责问:“解无志,我体念本门弟子的性命,有什么不对了?” 解有志正色道:“你要咱们从故乡搬走祖宗牌位,这是决不可能的事,你在根本上犯了错误,试问,你的性命重要,还是祖宗牌位重要?” 严大勇怒声叫道:“我严大勇的性命当然不重要,可是本门数百弟子的性命重要!” 解有志冷笑道:“不见得吧?老弟素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严大勇存心打解有志一顿,找回脸面,他知解有志武功不如自己,如时更被讽刺,再难忍受,一记高招,左拳右掌,交错袭向解有志胸前要害。 解有志大叫:“咱们君子……” 他万想不到严大勇真动手,一句话说不完,闪开了右掌,闪不开左拳,眼看那左拳疾如闪电的击到解有志肩膀上。 严家注重内功修养,当今金菊门数他严大勇功力最高,但若教他那左拳打实,解有志肩骨非粉碎不可。 简耀光惊叫:“不可!” 他明知严大勇此时行为,等于犯上,也有能力解救,却只是叫一声“不可”,不管闹事的脾气教他望有祸事发生不思抢救。 众人只当解有志一条肩膀要废了,因不齿解家之故,连惊叫都不发一声,眼睁睁地看着。 哪知,奇迹似的,严大勇左拳击到解有志肩膀上时,徒地停住去势,只见他望着前面,惊怖地问道:“谁?” 解有志脸色苍白地退开时,他那左拳仍伸在半空。 众人见状,顿知严大勇中了暗算。 只是谁也猜不着,严大勇怎会突然被人点了穴道? 窗外,一人大笑道:“想不到金菊门还有能人!” 话声一毕,窗外掠进一条人影。 严大勇脸色惨变,暗忖,“吾命休矣!” 他只当来人凌空弹住自己的穴道,这种指法闻所未闻,焉不教他心胆俱裂,何况自己现在是动弹不得,对方只要再弹一指,立即毕命。 来人是位矮胖的老者,站稳厅中,抱拳道:“严兄,好耳力,竞听出老朽隐身窗外。” “咦”了一声,笑道:“老朽深佩严兄拳力收发自如,可以收回了吧?” 他见严大勇仍伸着左拳,只当在向自己显示他的功力淳厚。 这点,要那矮胖老者,自忖不易办到,心想:“拳劲能够斗然收得无影无踪,致教那白发老头毫无损伤,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玩意。” 他竟没看出,是躲在另一旁的解英冈,在解有志危急时以“鬼王指法”用“鹊桥飞渡”的功力弹出一道指劲,消解严大勇的拳劲,同时间制住严大勇的麻穴,使他动弹不得。 这并非就说矮胖老者差劲,实在很难看出,就连围在严大勇四周的金菊门弟子仅知严大勇中了暗算,如何中的,毫无所觉。 “鹊桥飞渡”天下奇功,虽然远逊罡气,却是一门奇怪的功夫,功力运出时,身受者绝难发觉敌人身在何方,更别说旁观者了。 矮胖老者话声一毕,随即把抱着的拳头放下,他见严大勇左拳仍不收回,那样子毫不将自己的抱拳之体看在眼内,显然藐视自己。 却于此时,严大勇咳了一声,左拳斗地放下,身体一动。 解英冈又弹一指解了他穴道。严大勇却以为在矮胖老者拳头放下,“鹊桥飞渡”解了自己穴道。 不惊大奇道:“此人怎会我严家的独门功夫?” 严大勇没学过经谱上的武功,却听长辈叙说过,所以知道“鹊桥飞渡”的奇特处。 他第一次被弹毫无知道,又不觉矮胖老者发出劲道,只觉穴道上一震,便斗地想起“鹊桥飞渡”来。 矮胖老者见严大勇左拳放下后,并不回礼,更且无礼的瞪视自己,好生不悦。 他当不知因严大勇在奇怪自己怎会他严家独门功夫,所以吃惊地望着自己了。 解英冈睁开眼来时,发现身前摆着一份精致的早点。 他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当下端起饭碗把那份早点吃得精光。 摸摸肚子,觉得这份早点,既丰美又丰盛,不愧涂府大家所整治的餐点。 想到这,“唉呀”一惊轻呼。 在厢房内的解小兰闻音慌地跑出,惊问:“怎么啦?是不是饭中有毒?” 解英冈心想自己过于大惊小怪,摇头笑道:“没什么,你怎么忽然问我有毒没毒?” 解小兰笑道:“是我一时乱说话,这样的,早上我随着居留涂府的众弟子去领早饭,厨房里的大师傅大概知道爷爷和我是不受欢迎的解家弟子,打给我菜看,饭量都少得可怜的两份,我气他们狗眼看人低,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动手,连抢带抓,给他添上满满的,当我走时,他们骂了句:尽量拎吧,反正老爷先前掺了毒……” 解英冈微笑道:“于是你听我一叫,就以为真,是不?” 想她不顾面子,还不知道我年轻男子吃得多,话音变得感激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饱的早点。” 解小兰瘦黄的脸蛋泛出打自心底的笑容道:“以后无论他们给少给多,我都要再抢一点,咱们三人吃饭,不抢不成。” 解英冈摇头笑道:“这不行,你每天抢,那些大师傅不气煞才怪,不要见你一来,就讥讽说:姑娘,你真能吃啊!” 解小兰道:“管他的,随他们怎么说,我是照抢无误!” 解英冈道:“我教你一个法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一来,保准他们自动打你多点饭看,还带上笑脸说:姑娘,今日来得早啊!于是‘拍拍’几响,给你领的两份,装上满得不能再满。” 说着,塞给解小兰一锭黄金。 解小兰咯咯笑道:“堂哥想的好办法,只是便宜了他们。这么一锭黄金穷苦人家可以过上几年了。” 蓦地,侧头问道:“对啦,你刚才到底是什么原因,‘唉呀’轻呼?” 解英冈道:“我吃完了才想起,我吃的一份是你的,绝不可能有我一份,心想我吃饱了,你怎么办?” 解小兰道:“现在起,堂哥不用担心,以后另一份我与爷爷还吃不完哩!” 解英冈道:“爷爷现在如何?” 解小兰道:“还没醒来。” 解英冈站起,走进厢房,见解有志脸色没有变坏,安心道:“他老人家吐血过多,大概三两日醒不来,你就在他睡中喂点稀饭,中午吩咐大师傅每天煮碗参汤,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推辞。” 解小兰点头道:“他们收了堂哥黄金,区区参汤一定舍得。” 中午,解小兰从大厨方领来饭,端给解英冈一份,笑道:“我去领饭时,大师傅好客气的说:这盆鸡汤孝敬你爷,咱们知道你爷爷身体不好,又说: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咱们厨房里人多,不忙。”她指着打开箱盖,果然有一盆热气蒸腾的鸡汤。 解英冈“咳”了一声道:“不可能是那锭黄金的效果吧,可是另有原因?” 心想:“这盆鸡汤老早做了,没有别的原因,除非厨房大师傅们能够灵机妙算,黄金未到已然闻到,不然这盆鸡汤就有问题。” 他疑惑汤中有毒,心有所疑,眼色自然流露出来。 解小兰本不好意思说,见解英冈有疑意,掏出解英冈那锭黄金放在解英冈身前,释疑道:“黄金没等我给,已经有人打点了。” 解英冈问道:“那是谁?” 解小兰微红着脸说道:“就是,就是,昨天晚上,堂哥知不知道有位年轻少年仗人而言,当时替爷爷解了窘困,他每次都想让我座…” 解英冈岂有不明白其中道理。虽然他行走江湖不过年余,对于男女之情,已是颇有心得了,笑道:“他叫什么名儿?” 解小兰呐呐道:“我只知他姓严,名儿,名儿,好像听人家叫他仆阳……” 女孩子家十有八九扭捏作态,其实人家对他好,她早探知人家的名儿,却不好意思直说出。 解英冈道:“你怎知什阳兄先打点了?” 解小兰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儿早上,我抢早饭的举动,偏偏落在他的眼中,刚才,大师傅不但多打了饭菜,还加盆鸡汤,说得那么客气,正使我摸不清头脑,我见他站在一旁对我笑,于是,于是我就知道他与堂哥想到同样一个法儿。” 解英冈道:“这法儿不论谁使,一定有效,以我看什阳兄是位正直有为的少年。” 他这口气,好像他有多大,其实呢,只比严仆阳大一岁而已,可是武功上的修为却比严仆阳高上不知多少了。 解小兰见堂哥哥称赞严仆阳,芳心很是高兴。 饭后无事,解英冈就督导解小兰练拳,他教解小兰拳法,目的在使一月后,由解小兰来解决金菊门的危机。 心想:“金菊门人人仇恨我,一月后我自不好出面,但教他们看看素来无座的解家后辈弟子的能耐。” 存心要教解小兰一月后一鸣惊人,替她爷爷争口气,也是替解家一姓争口气。 鉴于此话,他督导甚严,一面督导解小兰,一面自我渐进。 双方练武时,绝不苟言笑。 三天后,解英冈教了一夜拳法,正在堂屋打座,解小兰不敢惊动,偷偷在厢屋,她爷爷床前,一招一式的暗自揣摩。 解有志这天醒来,看解小兰练的正是他解家拳法,这拳法他自幼见兄长练过,惊问:“小……” 他本想问:“小兰,谁教你的?”声音才吐,喉头剧痛,他知道不能再逞强说话,否则喉头之伤再也好不了。 解小兰闻声回转,见爷爷醒来大喜,正要打算跑出告诉解英同,解有志急招手,唤来解小兰,在床上用手指划道:“可是解英冈传你?” 解小兰点了点头。 解有志心道:“天下唯有这坏小子懂得解家拳法,一定是解学先去世时传了他拳谱,也罢,等他传了小蓝拳谱再杀他,莫要此时杀他,教解家拳法失传。” 即写道:“爷爷讨厌见解英同,不等我吩咐,不准他进来!” 望,到时我怎好阻止,说道:“堂哥哥心肠最好,爷爷为什么讨厌见他?” 解有志闭目不理,重重写了四字:“不准多问!” 解小兰无奈,但想到要阻拦解英冈进来时,不禁替她堂哥哥委屈地流下眼泪。 这天晚饭后,解英冈问道:“爷爷醒来了么?” 解小兰点头道:“醒来了。” 正怕他说要进去看看,解英冈道:“爷爷体力未复,宜多休养,咱们不要打扰他老人家。” 解小兰暗中舒口气,赶忙应了声:“是!” 此后,解英冈未提看望一事,倒非他不关心解有志的身体,而是他几日的自修,想出另一招绝学,此招绝学繁复精奥更甚“无坚不摧”,是融会拳剑经歌后,循序渐进,必然领会的第二种奇学,另七种不到的时候,他是体会不出的。 此招绝学吸引了解英冈整个心神,除了督导解小兰练拳外,竭力思索苦练。 高天生的一月之期,眼看将近。 徐府,金菊门聚众智的结果,可说一筹莫展。 最后,已到绝望的地步,涂公亮请教简耀光如何应对时,简耀光叹道:“咱们总不能开门见山说:高先生,咱们自承破不了你的拳法,谨遵双方约定,本门即日迁出山西。” 涂公亮道:“到时只有如此说了。其实…” 简耀光忙伸手阻止他说下去,道:“至少咱们要同他战一场,输得慷慨激烈,或论天佑吾门,侥幸让咱们得胜。” 徐公亮暗暗摇头,不以为然,他是打定主意,忍痛将府第拱手让人,心想武功没有侥幸得胜的道理,这想法未免天真,但又不好驳回长辈的意见。 苦笑道:“倒是谁来同高天生战一场?” 简耀光道:“这个嘛……” 徐公亮心里是双手连摇,暗道:“千万别找我,不敌已成定局,我涂公亮还想留个脑袋多吃几年安闲饭。” 他掌门做烦了,解家又留下不少遗产由他承受,本人是个既无远见又无雄心的窝囊废,只想多享几年晚福。 简耀光沉吟道:“照说……” 猛一抬头见徐公亮一脸惧色,叹道:“但罢,由我老头替本门卖一次命!” 涂公亮忙道:“是,无可疑问本门仍以师叔武功最高,唯有叔师或许能胜,除师叔,旁人是毫无指望。” 这一段奉承,不大得时,简耀光冷哼了一声,心想:“平日你常自命本门以你武功最高,到这时才捧起我老儿来,显出你贪生怕死的本性!” 他颇懊悔当年认识不清,与严大勇同推涂公亮为掌门,时至今日,金菊门被他弄得声势日下,毫无起色,眼看金菊门举门迁出山西即是江湖除名之日! 懊悔已晚,简耀光摇了摇头,只等数日后,自己的命运宣判了! 这一决定,涂公亮安了心,明知简耀光见自己不自告奋勇,以掌门身份出战,不满已极,却装作缩头乌龟,没看见似的。 当日他宣告众弟子,不必再劳费神智了,本门长老已有所得,决定届时出战高天生。 众人闻讯莫不雀跃,当真以为简耀光有了所得,骤然思出破解高天生三十招怪拳之法。 于是大家静候约定之期,祈心盼待那一日本门简长老扬威,给敌人颜色看看,教敌人知道金菊门并非无人! 定战的前一日,在解英冈悉心教导下,解小兰将解家拳法全部学成。 这一日,上午解小兰正在堂屋练拳,解有志突然下床走出,解英冈闻声迎上,一揖,喊道:“爷爷。” 没有机会,解有志自知杀不了解英冈,心想:“此时莫动声色,等有机会再杀这淫贼替解家除害。” 冷冷“嗯”了一声,说道:“小兰,你把拳法从头演练一遍给爷爷看。” 解小兰见爷爷伤势大好,只是嗓子沙哑了些没大碍,听爷爷要看自己苦学一月的拳法,欣喜地—一展出。 解有志见小兰拳法练得中规中矩,暗暗点头,心忖:“解英冈这淫贼,传授小兰拳法之功,倒不可隐没。” 解小兰练完,解有志道:“再好好练几遍,爷爷出去走走。” 除出来外,解有志没再望过解英冈第一眼。解有志出去后,解英冈闷闷不乐。 心想:“涂掌门要杀我,爷爷也要杀我,我解英冈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呀!” 可是他,何尝犯了过错? 直到晚上,解有志走回,劈头第一句道:“小兰,明儿你代简爷爷出战高天生。” 解小兰听得一惊,问道:“我,我……成吗?” 解英冈鼓励道:“小妹,只要你有信心,以解家拳法出战一定成!况且有堂哥哥在旁为你助战。” 解有志直呼道:“解英冈,你知不知道此地,你是位不受欢迎的人物么?” 解英冈黯然道:“我知道,人人都想杀我而后快。” 因自己的爷爷都要杀自己,不由他自暴自弃地说了这句话。 解有志却以为他良心发现下,说出这么一句话,到底解英同是他解家的人,听到解英同自怨自哀的一句可怜兮兮的话,着实令他解有志老怀一酸,说道:“你既知人人都想杀你,明天你就不能出场为小兰助阵了。” 解英冈点了点头,心道:“我要能出场也不用小兰妹冒险了,我不过在暗中助战而已,可是到底什么原因人人都想杀我呢?” 解英冈张嘴想问,哪知解有志不给他机会弄明真相,挥手道:“你现在就走吧,向东直出这无人出人的院落,便是涂府后门。” 解英冈心里一叹,躬身道:“爷爷,我去了。” 解有志皱眉道:“快去!快去!” 解英冈忍着几乎要迸出的眼泪,掉头快步而去,只闻解小兰喊了声:“堂哥!”却被解有志一声呵斥道:“回去!” 走出院落,望到一扇窄小的后门,他的眼泪奔放而出。 蓦闻小兰的声音:“堂哥哥,你哭啦?” 解英冈赶忙擦干眼泪,强笑道:“爷爷不是不准你出来吗?” 解小兰道:“爷爷叫我多休息,准备明日之战。” 解英冈道:“那快回去吧。” 解小兰迟迟没走的意思。 解英冈问道:“你可有什么难题?” 解小兰叹道:“我真怕明天胜不了,致教金菊门弟子人人骂我!” “你放心,明天准胜!” 当下授了一番机宜,与解小兰挥手而别。 解小兰走回时,解有志站在堂屋四,骂道:“谁叫你又偷偷去送那坏胚子?” 解小兰争辩道:“堂哥不是胚子,他是好人,他是顶好的人,爷爷打他,他还耗损内家真元帮爷爷疗伤。” 本来,解有志还要骂解英冈几句,闻言一怔,好半晌,骂了声:“坏胚子,安得什么好心!” 第二天,金菊门准备的场面异常隆重。 凡一月前与会的数百弟子无不到场,更且邀请数十名本城知名之士茬场作证,这一点,本来涂公亮极力反对,他心里有数,知道今日之斗简耀光必败,可是简耀光坚持如此。鉴于是他简耀光替本门卖命,涂公亮不得不听他的,否则到时他不出场,涂公亮就麻烦大了。 于是连夜四处邀请,虽然邀请的仓促,被邀请的数十名本城有声望的人氏还是一早就来了。 涂公亮见本城的乡绅—一到场,心里很不舒服,忖道:“简长老此举,不是存心要咱们在晋城丢脸出丑?” 后来他也想开了,心想:“管他娘的,反正我涂公亮不预备在山西立足了,索性让金菊门丢脸丢到家吧,今日之后,金菊门还不等于解散了,我又何必为即将名存实亡的本门脸面多作担心?” 于是他打着笑脸,招待陆续而到的宾客。 这涂家大厅足可容纳千人以上,整个大厅一大半的地方排满座位,座位前的长桌上陈列各种水果,点心,只在顶前方空出一小块地,算作比斗的场所,这一小块地足够一对身手高强的武人尽量施展身手了。 数百位金菊门弟子有的脸色沉重,颇为今日担心,但大部份抱着乐观的看法,脸带笑容而谈,好像今日是本门的喜宴之日。 大约已时左右,徐府总管徐全急急忙忙跑来通知主人说:“来了!” 徐公亮闻言脸色微变,先请宾客入座,然后传告众弟子。 未在场的弟子纷纷赶来就座,大家就座完毕,大厅一片肃静,看法最乐观的弟子此时也无不紧张。 偶闻,厅外一声长笑,先走进那位名叫高天生的矮胖者头。 今天他不是单人赴会,后面跟着十来位雄纠纠,气昂昂地锦袍壮汉。 这十来位锦袍壮汉,金菊门年纪较长的弟子大都识得他们是白鹤门的精锐。 虽是敌人,涂公亮仍以掌门身分执行相迎,吩咐仆人刻在顶前方靠窗子旁排上来人的座位。 不能一见面叫打,高天生领着白鹤门弟子落座。 全场坐定,不论敌我,除了解小兰无不有座。 独她无座的解小兰看来怯生生的站在最后一排,她爷爷的身后。 解小兰一见高天生走进,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转个不停,此时高天生他们在对面坐定。只见高天生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盯着自己望,瞧得自己心儿要跳出口来,想道:“他这般瞪着我瞧,莫非知道今日由我来战他?” 高天生要早知的话,再也不会笑着进来了,以他当今武林盟主师叔的辈份,由一个十五岁的丫头来战他,他还有什么神气可言? 他只当今日出战者,除了金菊门掌门外,非简耀光莫属,这样他胜了自然威风,而且算定必胜,所以顶神气的大笑而入。 解小兰以为高天生向自己瞪着,其实高天生根本没看她,她自己犯疑惑,因她站得高,一眼看清对方。 而高天生正精神贯注的瞪视对万,对面数百人之多,解小蓝虽站着,身材瘦之故并不显眼,高天生并没对她注意,解小蓝却以为他瞪的就是自己,芳心着实有点慌怕。 解小兰慌怕有必然的道理,她虽然自幼学武,从未与人真正敌对过,今日第一次敌对,就是位功力精湛的武林长老,焉不教她还未出场就有点胆怯呢? 蓦闻高天生洪声问道:“今日谁来接战老朽?” 不等对方回答,狂笑道:“想来今日接战者一定有法破得了我那三十招拳法了!”说完,笑声斗停,冷哼不已。 那意思谁也明白高天生说的反语,他自负的神态似在冷笑金菊门决无人破得他的怪拳,不可能有接战者! 徐公亮霍地站起,说道:“本门推定简长老接战阁下。” 说着,举手一让简耀光。 简耀光懒劲大发,本来还想多坐一回,被涂公亮这么一让,逼得不能不站起了,暗暗冷笑道:“涂公亮,你这么推我出去,怕我赖么?哼,哼,我今天倒要赖一赖!” 他懒洋洋站起,底下掌声跟着如雷响起,鼓励也是得意,本门有人用力地击起掌来。 高天生见简耀光毫不在乎的神情,虽知此老脾性如此,也不免微微紧张,心忖:“莫非他真有把握破解?” 想无可能,摇了摇头,跟着站起,那意思就要出场一见真章了。 简耀光摇手道:“老弟,不忙啊!” 高天生听他不客气地倚老实老喊自己一声“老弟”,很不高兴地道:“你还要嗜嗦什么?” 简耀光装傻道:“噜嗦?难不成我站起来说几句话不行吗?” 高天生道:“脱几句话?你不是要接战老夫么?” 简耀光摸摸脖子道:“对不起,小老儿还想多活几年,你老大哥老力竭,不便出战,请耐心再等一会。” 高天生虽听他再度倚老卖老,却无不悦,哈哈大笑道:“对,对,你自知不敌,不敢出战,正是保命之道。” 说完,很得意地坐下,心想:“金菊门武功最高的一人不敢出战,还有谁能出战?” 金菊门众弟子好不失望,暗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由他出战,怎么临场怯起阵来?” 涂公亮更是惊慌,心想:糟糕,此老耍赖了。 简耀光咳了一声道:“不敌?倒不见得!” 高天生坐着挪揄道:“那么请出战如何?” 简耀光道:“你要不使那路怪拳,我即出战。” 高天生大笑道:“可是,双方先前说好,以破解我那三十招拳法为定,不使那路怪拳,但等今日事后可以陪你耍耍。” 金菊门众弟子听他笑的得意,无不气愤填膺,但,也只有憋着气,要教谁挺身出场,关系性命,怕没人有这个种。 简耀光道:“如何为定,可否请高老弟述说一遍?” 高天生道:“只要有人破解得了老夫那路怪拳,老夫即命白鹤门永不踏进山西一步,破解不了,哼,哼!” 简耀光接道:“条件彼此一样,本门当然就举门迁出山西,在座的宾客们,想都听清楚了吧?” 那数十名乡绅点了点头。 简耀光指着数十名乡绅的所在道:“高老弟,本门请了见证,事后双方不准耍赖。” 高天生冷笑道:“老夫只怕你们耍赖!” 心想:“这老九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见他胸有成竹,莫非另有高手在座?”举目看去,看不出谁是高手来。 他再想不到,心中猜的高手站在那里,没有座位。 筒耀光转向众弟子道:“本门掌门推我出战,我本该感到十分荣幸,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可是,本长老自知破不了那路怪拳,非不敢战,乃不能战耳!” 金菊门众弟子缩然低头,心想:“你早说,使大家明白,就又何必多今日之举,教大家坐在这里现眼丢丑?” 简耀光道:“本门弟子皆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你们长老老了不能出战,自有能出战者。” 众弟子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忖道:“莫非简长老排定了谁出战,所以才胸有成竹请来见证?” 越想越对,而且排定的那人一定破得了高天生的怪拳,不然简长老不会连夜请来晋城名士作见证。 于是大家面面相觑,在找谁是简长老排定的人。 简耀光咳了一声,道:“谁能出战,请快出来啊?” 众弟子以为就有人一定出去,哪知等了半天,没有一人站起走出。 简耀光失望道:“怎么搞的,难道本门就无一人有自信破得了那怪拳么?” 众弟子比他更失望,心想:“原来简长老并没排定了谁,这下糟了,好糊涂的长老,身为长老还不清楚本门弟子的素质?糊涂!糊涂!自作聪明的请来见证,反使咱们丢了大丑!” 简耀光无奈,侧首道:“掌门,怎么办?” 涂公亮见他不但耍起赖,而且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心想:“怎么办?哼,哼,我涂公亮不是傻瓜,事情是你硬要顶的,你不顶就此拉到。” 当下站起身,老奸巨猾地大叹道:“既然本门无人破得了那路拳法,本掌门也不希望哪位冒死出战。简长老说得好,咱们皆是,非不敢战,乃不能战耳,大家都不能战,本掌门只好宣布……” 简耀光见涂公亮什么都不顾了,使抢道:“掌门且慢宣布!” 涂公亮即问道:“莫非长老有意出战么?” 简耀光道:“说句良心话,本长老怕死,所以不敢出战。” 此言一出,四座大哗,差点有人站起直斥简耀光的懦弱,只因学武的人明是怕死,也绝不能说出“怕死”两字,武人的精神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皱眉叫声“我怕死”。 高天生哈哈笑道:“天下无不怕死的人,简兄说得不错,谁要出战,敌不了老夫那路拳法,老夫决不容他活得一命!” 简耀光叹道:“本门弟子就是怕死耳,所以无人出战,其实老弟那路拳法并非无人破得。” 高天生撇嘴冷笑了笑,心想:“由你去自说自语吧,破不得好,只要无人出战就行,今日无人出战不怕你们再罔说辞!” 简耀光转向喊喳不休的金菊门众弟子道:“你们心里可是在骂本长老没出息?唉,就算本长老贪生怕死,请问哪一位不怕死啊?” 他这一问,喊喳完全静止,此时谁再嘟嚷那就表示他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当然应该出战了。 简耀光摇头道:“看来是无人出战了,今日无人出战咱们只有遵守约定举门迁出山西!” 顿时,轻叹惋惜声纷纷响起,俱都认定只有迁出山西一举。 蓦听筒耀光声音高昂道:“本长老决不信本门无人破得那路怪拳,只因没有十成的把握,怕不敌下死于非命,这样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唔,不错,这主意不错。” 他像是初想到这条妙计,低下头问身旁涂公亮道:“掌门有何重赏,使本门弟子出战?” 涂公亮暗暗冷笑道:“你这老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时没有回答简耀光的问话。 简耀光低声音道:“涂贤侄,这可是挽救本门的唯一机会,不能错过啊!” 涂公亮也压低声音,问道:“以长老看,重赏什么好?” “这个嘛,自然赏格越大越好。” 徐公亮道:“那就重赏黄金如何?” 简耀光摇头道:“武人视钱财如粪土,卖命的玩意,黄金起不了作用,以我……” 他故意拖长话声,涂公亮不耐道:“长老有主意尽管请说,只要真有人肯出战,挽救得本门,我自然无不答应。” 简耀光得他这一句话,于是笑道:“贤侄,你这年纪也该退休了,让年轻的一代出头如何?” 涂公亮大出意料,问道:“长老的意思,要我让掌门之位?” 简耀光点了点头,说道:“为挽救本门,贤侄不会…” 徐公亮迫不得已,冷笑了笑,说道:“到这地步,我还计较什么掌门之位?” 简耀光暗暗得意,道:“那请贤侄交出掌门之令、” 涂公亮稍一犹豫,即取出“掌门之令”,心想:“我可不信有谁破得了那路怪拳,金菊门所有弟子的斤量,哪一个我不清楚?” 他认定无人破得那路怪拳,慷慨拿出,以为事后这“掌门之令”还是回到自己身上。 简耀光接到“掌门之令”却想:“你懦弱无能,十余年来领导本门越来越糟,早不配掌管此令了,只不知解有志的孙女儿是不是真的会解家拳法?” 原来今日一切,昨天解有志病愈知简耀光出战,便去问他有没有把握,简耀光老实说出出战的原因不过维持一个面子而已。 而这面子赔上自己一条老命。 解有志力说大可不必,告诉简耀光自己的孙女会解家拳法,简耀光见解有志说得肯定,素信解有志此人不说谎话,于是商定由解小兰出战,并逼涂公亮让出掌门之位。 简耀光自幼和解有志相好,解家的遭遇,他最同情,这主意本是他主动提出,想解小兰会解家拳法必可破得那路怪拳,等解小兰接了掌门位,解家声位自然提高,也是他一番好心,不希望解家永受三家歧视,他解大哥也好因孙女扬眉吐气。 这主意,解有志因痛恨徐公亮极力排斤羞辱他解家人便答应了,商量好今日一切的步骤。 涂公亮蒙在鼓里,不知简耀光今日突然变卦,而且昨晚连夜请来本城知名之士的原因是有计划地要他下台。 他与简耀光低声谈论了好一阵,金菊门众第子耐心静候下文,听由他两人商讨个什么结果来。 有的弟子在猜测这重赏,有的弟子暗暗摇头,不以为有何重赏能命谁出战,他们彼此明白,谁出战必被高天生打死,简家七虎,七个人都打不过,还有谁破得了那路怪拳? 高天生等得不耐烦了,大叫:“再无人出战,咱们恕不奉陪?” 他叫完,正好简耀光拿到“掌门之令”,站起,对他一笑道:“抱歉,今日未过,本门没宣布不出战前,你老弟只好等下去,时间还多,是不?” 高天生冷笑道:“时间多用什么用,只怕老夫等到天黑,也无人出战?” 简耀光不答他这个渣,转过头去举起“掌门之令”,道:“众弟子看清了,本长老与掌门商量好,谁出战破得那路怪拳,这‘掌门之令’便属他。” 金菊门众弟子有谁不知得“掌门之令”者,即当掌门,看那大朵金菊花果是“掌门之令”,顿时议论纷纷,皆没想到重赏竟是掌门的位置,这赏格颇诱惑一些年轻弟子,立时数人动心起来,看着那大朵烁烁发光的金菊花,跃跃欲试。 可是,那些跃跃欲试的弟子经他同门弟子一劝,说:“性命重于一切啊,师兄,你要仔细考虑,不要盲目冒险!” 结果,尽管下面跃跃欲试的弟子多的是,在“那花虽可爱,性命更重要”的顾虑下,半天没见有人站起身来。 话说解小兰忽被她爷爷一扯衣襟,差点跳了起来,心想:“怎么在这时爷爷叫我出去?” 原来解有志跟解小兰说好,等他一扯她衣襟便出去,任何情况下不准擅自出去。那大朵金菊花对她解小兰没半点诱惑力,反令她害怕,心想:“我胜时,当真就做掌门吗?” 她哪会想到,以自己连座位都没得坐的后辈,有一天忽然做起掌门来,一时,被烁烁发光的“掌门之令”骇得呆住了。 解有志连扯了解小兰三四下衣襟,心想:“这孩子怎么啦?” 便回头用目光示意她赶快出去。 解小兰点了点头,迟迟挪动了半步。 简耀光手都快举酸了,心里正嘟嚷道:“小丫头,再不出来,我要骂了!”这才见解小兰慢慢吞吞走来。 吴爱莲忽然打亮火招,点燃四壁上的长生灯,这时室内充满足够的新鲜空气,长生灯不致熄灭。 解英冈望着格内胡莹栩栩如生的尸体,不禁流出伤心之泪,伏在棺头上,暗自抽泣。 吴爱莲冷冷道:“你就打算死在此地么?” 解英冈也不理她,心想:“剑谱抄给胡献琴,让他练成无敌武功,必领导拜月教为祸江湖,我宁可死了,也不能抄出剑谱。” 吴爱莲怒道:“你听到没有,我在跟你说话!” 解英冈懒洋洋的站起道:“我是不想活了,姑娘自己设法逃出此地吧。” 吴爱莲有气道:“那就请你指示一条逃走的法子如何?” 解英冈想了想,说道:“这法子可难想的紧,姑娘比在下聪明,还是你自己想好。” 吴爱莲故作神秘道:“我倒想出一条最妥当的法子。” 解英冈一点也不感兴趣,道:“那姑娘请吧!” 吴爱莲怒道:“可是那法子,就是要你写出剑谱来。” 解英冈道:“我不要活了,为什么还要写出剑谱?” 吴爱莲道:“你不要活,我要活啊?” 解英冈摇头道:“这事行不通。” 吴爱莲芳心更怒道:“你能为那尼姑写出歌谱,就不能为本姑娘写出剑谱么?” 解英冈道:“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凭什么为你写出剑谱换命?” 这话说的太绝情,吴爱莲气得指着解英冈道:“你,你,你这人…” 解英冈冷冷道:“解某人是木人石心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 吴爱莲珠泪莹然道:“我不要你怜我惜我,但你折磨得我还不够么,你狠心叫我死在此地么?” 解英冈道:“那是没法子的事,你不见我已放了你么。我有心饶你而去,却怪胡献琴不饶你,不能怪我。” 吴爱莲道:“怎么不怪你,你不将我掳至此地,我何至于被困,事至如今,你应有责任将我救出。” 解英冈道:“除了写剑谱外,姑娘但有所命,在下一定助你脱逃。”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写剑谱何能逃出这坚固无比的墓室? 吴爱莲心想:“此人完全不将我放在心上,要他写出剑谱,必须教他生出活命之心。” 说道:“你将桃心铁令还了我吧!” 解英冈自忖两人必死,毫不考虑的将铁令还给她。 吴爱莲收好铁令,冷笑道:“你果真不想活了?” 解英冈坐倒棺旁,苦笑道:“凡人活着生不如死时,还是死了的好。” 吴爱莲道:“你不想见令堂一面么?” 解英冈心中一动,忖道。“母亲日夜想我,我应在死前,再和她见一面。” 吴爱莲又道:“你现在即知戒色是你母亲,不见一面岂不遗憾吗?” 解英冈摇头道:“算了,见上一面又如何,我母亲身入空门,不能认我,见我徒增伤痛。” 吴爱莲道:“你能不报父仇就死去么?” 解英冈叹道:“连他知心好友都怀疑他做错了事,我去向谁报那父仇!” 吴爱莲道:“向设计陷害令尊的人报仇,更向杀害令尊的人报仇!” 解英冈道:“莫非你知家父被谁陷害?” 吴爱莲道:“杀害令尊的人是七大剑派高手,你该将他们一一杀了!” 解英冈摇头道:“我早知杀害家父的人是七大剑派的高手。 家父中了无数暗器,而那每种暗器,皆是七大剑派的独门暗器,但是,经我暗中一查,当年参加围攻的人皆是名重一方的豪杰义侠,我不能为父仇,杀绝好人!“吴爱莲道:“那你至少该去杀设计陷害令尊的罪魁祸首。” 解英冈道:“那是谁呢?又为了什么陷害家父?” 吴爱莲道:“一个是‘七返灵砂’的主人门剑生,一个是涂公亮!” 解英冈不相信道:“涂公亮是被害之人,怎可能变成陷害家父之人?” 吴爱莲冷笑道:“徐公亮恨他妻子不贞,而门剑生恨令尊盗他‘七返灵砂’,两人凑在一起,于是设下一条毒计。” 解英冈道:“什么毒计?” 吴爱莲道:“徐公亮想霸占令尊的地位、产业,不惜接受门剑生的建议,用他妻子做了陷害令尊的牺性品。” “我记得家师说,那年你满周岁,令尊广下武林帖,宴请各方武林豪杰,向天下宣布你是他的儿子。 “只因令堂是个尼姑,生下你却使得令尊不便相认。你周岁时,令尊不能教你做个无名无姓的人,下决心承认是他的私生子。 “那天各方豪杰齐集你家,家师亦在座上,席中只听令尊宣布你是他儿子,取名英冈。 “这本不足大惊小怪,而到会之人也心中有数,知道令尊认了一个私生子而已。却在那时,到会的门剑生问道,可否请这孩子的母亲出来一见? “众人纷纷道,是啊,认了儿子,索性也认了妻子吧!” “众人也是一番好意,哪知令尊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怎能当众宣布他的妻子是个尼姑。 “自然当时令尊推辞说令堂不在,门剑生便讥笑道:听说这孩子的母亲是个尼姑,莫非为此之故,不便相认? “此言一出,满堂哄然,都认为令尊与尼姑生下儿子实足是件伤风败俗,荒谬已极的事。 “众人正在不满令尊为人之时,涂公亮从内堂跑出,大喊大叫道,解学先,还我妻子命来! “众人好不容易劝止涂公亮,徐公亮哭道,我妻子被解学先害死了。他带众人至后堂,只见后堂解学先的书房里自缢一名美貌的妇人,留下遗书说是被解学先奸辱,无颜再见自己的丈夫涂公亮。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群情愤激之下,忘了令尊为人有‘万家生佛’之誉,只当令尊连尼姑也姘上了,还会是个好人么?于是群起而攻,令尊寡不敌众,金菊门不齿他的行为,无一人相助,结果令尊落荒而逃。 “众人之中,七剑派的高手嫉恶如仇,发誓要追上令尊,紧跟追去,余下众人在涂公亮怂恿下正要杀你泻恨,令堂奔出,抢救你去。 “此后你的令堂和令尊的下落皆都不明,家师不相信令尊是个淫恶之徒,多方探查,查出那是一桩阴谋。其实是涂公亮自己吊死不贞的妻子,然后诬陷令尊,而门剑生与涂公亮同谋,有意在当时揭穿令堂是个尼姑,好教众人的心先已认为令尊不是好人,以致群情激愤,盲目而攻。”’解英冈道:“这是事实么?” 吴爱莲道:“莫论是真是假,请问令尊死后,谁接任盟主了,谁接受令尊的房产了!” 解英冈疑惑道:“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事情?” 吴爱莲摇头道:“你这人简直好歹不知,告诉你令尊被害的原因,你还瞎疑心,莫非当我骗你么?” 解英冈道:“在下不能轻信人言,就像当年群豪一般,冤屈了家父。我现在宁可父仇不报,也不能冤屈任何一人!” 吴爱莲道:“我以前不告诉你,因为门剑生是家师至交好友,我不让你见家师,因你手持我门中至高令符,该符一一桃心铁令能命令家师做任何事情,你若向家师问明此事,求她替你报仇,她不得不杀门剑生,但门剑生是家师好友,家师杀了他,岂不要伤心难过? “现在你铁令还我,家师可以不再受今于你,而我为要教你燃起复仇之念,好写出剑谱,你我可以同脱此困。我为了自己活命,顾不得将这真相说与你听,你相信了,你好我也好,你不相信,算我倒霉,命该丧于此地!” 解英冈道:“姑娘可知门剑生住在何处?” 吴爱莲见他已不疑惑,心中好不得意,说道:“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干万不能向任何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解英冈道:“我知道,你说吧!” 吴爱莲道:“门剑生隐居九华山上。” 解英冈道:“多谢姑娘见告。” 说完静坐棺旁,闭目不语。 吴爱莲奇道:“你怎还不写出剑谱呢?” 解英冈淡然道:“不忙。” 吴爱莲没奈何他,也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直到第二天室顶上洞门打开,只听胡献琴大声问道:“解英冈,想好没有?” 解英冈喊了声:“岳父!” 胡献琴为了剑谱,应声道:“你今天喊我岳父可是有意为我写下剑谱?” 解英冈道:“岳父是我长辈,但有所命,女婿无有不应之理。” 胡献琴叹道:“是啊,虽然我假你害死莹儿,也非完全你的过错,只怪天命如此,莹儿无福与你结成夫妻。如今,饿了你几天,我气已消,到底你还是我的女婿,看在外孙的面上,我也不会当真要你一命,你快替我写出剑谱吧!” 解英冈道:“在女婿写出剑谱前有两个问题请教岳父。” 胡献琴心想:“好小贼,要挟老夫起来了。” 问道:“什么问题?” 解英冈道:“贵教教徒在外面招摇撞骗,逼良为娼,可有此事?” 胡献琴道:“此事不假,因而招惹莲花圣尼九位徒孙上门索要人,我怕与莲花圣尼结仇,已将该人送交九尼带去。” 解英冈道:“那人所行恶事,是私自的行为呢?还是奉教中之命?” 胡献琴道:“本教万名教徒的生活,有向好的方面走,有向坏的方面走,然则无论好坏皆是奉了教中之命才行事。” 解英冈道:“这样我就放心将剑谱写出来了!”。 钥献琴道:“第二个什么问题?” 解英冈道:“岳父是家父知心好友,目前暂且不论家父当年是不是被冤屈,然以岳父的立场,不可能完全不疑惑有人陷害家父吧?” 胡献琴道:“当年之事,我亦是现场目击之人,若论当时情况而言,解学先要是被陷害,有两个人的嫌疑最大。” 解英冈紧问道:“哪两个人?” 胡献琴道:“一个是涂公亮。据说他妻子早已不贞,他很可能自己吊死自己的妻子,以之陷害解学先,好霸占解学先的产业以及掌门。盟主的外位,只因事后果然霸占了解学先一切。所以陷害解学先的嫌疑最大!” 解英冈道:“第二个人呢?” 胡献琴道:“第二个人可能是那这武林前辈——门剑生。他那一日的行为过于奇特,显然有意要众人先不齿解学先的为人。” 解英冈听胡献琴的猜测与吴爱莲所说完全相符,再不怀疑吴爱莲所说一切,心中大怒道:“门剑生啊,徐公亮啊!血债血还广吴爱莲突然冷笑道:“天下好人真做不得!“她见解英冈请教胡献琴,显然仍旧有点不相信自己,所幸胡献琴是个糊涂人,芳心窃喜,却故作不悦状。 解英冈抱拳道:“姑娘恕罪!” 一个埋怨,一个谢罪,虽未言明,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胡献琴忽然又说道:“可是有点奇怪?” 解英冈道:“莫非岳父的猜测,自己不能确定?” 胡献琴道:“要是能确定,我会对解学先半信半疑么?” 解英阿叹道:“岳父是家父知心好友,理应相信家父不是那种淫恶之人!” 胡献琴道:“好友是好友,事实是事实,我不能因知心好友四字抹煞了事实两字。” 解英冈道:“那岳父奇怪什么?” 胡献琴道:“我奇怪门剑生本是十分赏识解学先的隐世高手,怎么那日突然出现会中和解学先捣蛋了?” 吴爱莲急忙道:“人心隔着一层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焉不知门剑生表面赏识解学先,已里却恨死了他!” 胡献琴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解英冈以为胡献琴不知父亲盗门剑主“七返灵砂”一事,心想:“父亲为了要帮严丽华取得‘七返灵砂’,以解严、刘两家世仇,不惜去盗门创生的‘七返灵砂’,因而惹恼门剑生,与涂公亮同谋嫁祸父亲,事实一定如此的了。” 但以不好将这件不体面的事说出,虽说父亲不是为了自己,然偷盗门剑生的宝物总是不该之举。 解英冈道:“晚辈虽是如此猜测,却不知她为何帮助徐公亮陷害家父?” 心想:“吴爱莲的易容术都已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她师父之术更要妙绝人寰,天下也只有她才能装扮门剑生使献琴者都辨认不出。” 只听门剑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须从头说起!” 转向洞府内唤道:“狗儿啊,摆出一桌素席招待解大哥,刘姐姐。” 那道童手脚俐落,不一刻,搬出一张松木圆桌,顷又送一罐松子露酒,几盘素菜素点。 解英冈,刘玲玲伴同门剑生坐下,门剑生笑道:“我早已戒荤,只有素席招待了。” 解英冈道:“门老太客气了。” 酒过三巡,门剑生一声轻咳道:“说来吴翩翩还是我的晚辈。当年她师父吴娇娇在世,与我有个交往,其后吴娇娇去世,吴翩翩接掌桃心门。” 门剑生呷了一口酒,道:“那桃心门创始者是吴姓姐妹俩两人。本是富家之妾,后被遗弃,流落江湖遇到异人,学得一身本领,她两人为妾时一叫桃叶,一叫桃根,于是乎创立门派取的什么桃心门,想来有根有叶,还缺一心之故吧!” 刘玲玲暗笑道:“这老儿几杯酒下肚,摆起龙门阵啦!” 门剑生捏着酒杯道:“桃心门既是两位弃妇创立,可想而知十分憎恨男人。代代以女徒相传,决不收任何男子为徒,‘而且那女徒还要姓吴的女子才行。 “传到吴娇娇一代,门徒倒有数十名,各代弟子行为皆都介乎正邪之间,但没做出什么大恶,武林白道之士也就任她去了。 “可是掌门到得吴翩翩手中,风气顿变,同门师姐妹四出为恶,捞掠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好汉为奴,立加杀害!” 门剑生饮干手中那杯酒,接道:“这事传到我耳中,我当然不能坐视,虽然生平不爱多管闲事,却不能眼看吴娇娇的弟子胡作非为下去。 “于是我纠合几名好友,闯至桃心门掌门重地,几经险斗后,我勉强制住吴翩翩,要杀她除害,想汲她实是吴娇娇之女,总不忍心下手。” 刘玲玲暗暗冷笑道:“敢情这老儿与吴娇娇有段交情,所以不忍心杀她女儿。” 门剑生苦笑道:“我一念之慈,哪想到贻虎为患于今日,如今那桃心铁令被吴爱莲从你手中骗去,交给吴翩翩,那还不乘机而起将江湖揽得一团腥风血雨!” 解英冈惊慌道:“那块小小铁片竟会关系如此之大么?” 门剑生叹道:“莫看那小小铁片,在她桃心门弟子眼中奉若神明,由掌门执管,倘若失令,掌门权威散失,而所有门下弟子遵守无令不出的祖训,再不敢到江湖上去做些非法之事!” 门剑生倒满一杯酒,又道:“桃心门行事的规矩,先请出挑心铁令,然后在祖师奶奶的神像前,将桃心铁令放在凡铁上压出一块形状模样完全一样的副令,再送出铁令,到江湖上恣意作为一番,吴翩翩执掌时,江湖上曾出现三枚桃心副令。每出一次,江湖上不知要死多少英俊有为的青年。” 解英冈更是惊慌道:“这么说来,吴翩翩得圆铁令,岂不是又要制出副令,为祸江湖?” 门剑生道:“可不是,以我猜测目前江湖正酿着大乱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怪我当年未杀秉性淫恶的吴翩翩,只将她门中信物桃心铁令索在掌握中,心想她门中无令不行。不给她铁令,桃心门做不出大恶来,却未考虑到万一铁令回到她手中的后果。” 刘玲玲道:“门老既知铁令重要,为何不将体令毁去?” 门剑生道:“铁令毁去却又如何控制桃心门,要知铁令在我手中一日,她桃心门弟子便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门剑生顿了顿,接着又道:“自我制服吴翩翩以后,便隐居此地,通常只有解学先一人来看我,最后一次他来时,他向我要一盒‘七返灵砂’,同时向我说,吴翩翩准备要害他了。 “我没头没脑的听他这样一说,自要追根究底,于是他跟我道出吴翩翩的阴谋。” 说到这里,望了望解英冈道:“解学先所以身败名裂,被陷淫恶的罪,可说完全是吴翩翩一手造成的,涂公亮妻子被迫自尽,必是她教唆下的杰作。” 解英冈黯然道:“门老可知先父怎会认识家母的?” 门剑生道:“我听令尊说,戒色出师行道,发觉吴翩翩的行为放荡不检,暗害人命,仗义制裁,但因不是吴翩翩之敌,被吴翩翩所擒,恰好今尊路经发现,欲救戒色,不料自己也被吴翩翩擒住。 “吴翩翩心肠歹毒,她为报复戒色多管她的闲事,也不杀戒色,却故意将令尊与戒色关在一间斗室内,并在食物中下了烈性迷药,而使今尊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直至戒色怀了孕,自动的放开令尊与戒色。 “其目的要使戒色无颜做人,使令尊身败名裂。令尊知道她的用意,不管后果将戒色暗暗接回家中生产,本人仍在江湖上奔走,为武林同道排解奔走。” 门剑生想及解学先的为人,不禁叹口气,说道:“解学先生前有万家生佛之誉,最后一次来见我,要那‘七返灵砂’亦是为要排解两家之仇,其时他不由心很可能将被陷害,却只担心他不能承认的孩子。 “我明白解学先的顾虑,给他那‘七返灵砂’时,告诉他说桃心铁令溶在盘中,只要向吴翩翩说明。吴翩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陷害。” 刘玲玲道:“门老将重要的铁令,溶在凡铁盒中是何用意?” 门剑生道:“我怕吴翩翩偷偷潜来此地盗去铁令,心想溶在一支铁盒中,她永远猜想不到,可说万无一失。 “当初我交给解学先,告诉他向吴翩翩说明握有铁令后,决要小心保存铁盒,不可被吴翩翩得回。” 解英冈心想:“难怪父亲宁肯饿死沙漠巨峰的迷阵内,父亲受了伤,自知难兔一死,为了铁盒不落吴翩翩手中,而自绝于此片又想起:“父亲所以死捧住铁盒不放,当时以为父亲重视‘七返灵砂’,其实仍因重视那铁盒之故。“门剑生长吁道:“不料解学先有那铁令,吴翩翩还要设计害他,虽不敢公然陷害,却恶毒的化装我的容貌!” 门剑生痛心的连干了三大杯酒,倏地摔破酒杯道:“该死的吴翩翩,你害我陷于不义之名,我兄弟解学先自能了解我,但局外之人何能了解,门剑生将再出走江湖,铲除你这大害!” 旋又呼道:“狗儿,再拿一支大酒杯来!” 门剑生自饮自酌,一罐酒被他喝完,已有醉意。 解英冈道:“门老,晚辈们要走了。” 门剑生语音含混道:“好,你先走,不,不久我也要离开此地!” 解英冈道:“门老可知桃心门的老窝在何处?” 门剑生骂道:“那群鬼丫头,四下飘魂,没一定老窝!” 解英冈道:“晚辈有位师妹中了苗疆蛊道中的迷蛊,门老可有法子治疗?” 门剑生道:“那简单,只要吃我九颗‘七返灵砂’,即可杀除蛊毒,恢复神智!”说着,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支铁盒。 他将铁盒递给解英冈道:“这,这是我最后的一盒。” 解英冈打开铁盒,欲待拈出九颗,门剑生豪爽道:“全拿去,我要了没用!” 解英冈大喜道:“哆谢门专厚赐!‘’解英冈与刘玲玲离开门剑生时,他已醉得呼呼大睡。 二人回到九华山上居住的村舍中,收拾行装时,刘玲玲问道:“英冈,咱们再到哪里去?” 解英冈道:“目前难知吴翩翩的行踪,父仇一事只有暂搁一旁,到莲花峰认了母亲再说。” 他来意是逼门剑生至山西晋城,雪清父亲的冤仇,然后再去陕西莲花峰见他母亲戒色。 这样既是顺路而行,与母亲招见时,可告知母亲父仇已雪,只因当年离开莲花峰时,戒色要他雪清父仇。 三年多来,他仅了解父亲被冤屈的真相,说不上为父雪耻。 心中虽急欲去认戒色为母,却怕见到母亲,母亲问到父仇一事,无言以对。 现在他得知了真正陷害他父亲的仇人。 心想母亲或许不知当年门剑生是吴翩翩化装,而当门剑生是伙人之一,那么会见母亲时将这点禀告,总不至于完全无言以对了。 他打定主意先要去认戒色为母后,一颗心恨不得插翅飞至华山莲花峰。 心想早一日到达莲花峰,早一日救出母亲,而一想到母亲仍在牢中,受面壁之苦,心里感到如似针刺一般的难过。 于是到一大镇,买了两匹骏马,与刘玲玲马不停蹄地赶回华山去。 他二人披风戴月,风尘仆仆的来到河南大邑洛阳,已是人疲马倦,尤其刘玲玲自幼长在水雪天地,惯以雪橇为行走工具,到中原找解英冈时又都是雇马车而行,像这般骑马飞驰不停还是头一遭儿,累得眉头紧蹙,暗中叫苦不迭。 解英冈见状,问明她不惯骑马,以致股下大腿两侧皆已磨破,不由怜惜大生,见天色已晚,不再贪赶路程,就在洛阳城内寻一清静的客栈,歇马打尖。 骑了整整一天马,连解英冈都觉受不了,何况不惯骑马,皮肤受损的刘玲玲,解英冈在隔房,只听刘玲玲时而低声呻吟。 他听了一阵,实在难禁心中的歉意,至刘玲玲房中道:“玲玲,怪我贪赶路程,害你受苦。” 只见刘玲玲伏在炕上道:“相公急欲去见婆婆相认,此乃母子天性,要是我还要继续赶下去,到明天中午即可上莲花峰,你为我耽搁这一夜,应怪我无用,哪能怪相公贪赶路程了。” 解英冈叹道:“母亲关在牢中将近二十年,也不急在一时了,咱们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为你雇辆马车再赶路吧!” 刘玲玲点头道:“我也实在不能再骑马了。” 解英冈关切的问道:“两腿可是磨的厉害么?” 刘玲玲道:“只觉烧痛的紧,连坐也不能坐了。” 解英冈微感惊慌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明,要是知道你不惯于骑马,纵然慢一点,也宁可雇车了,可真痛的厉害么?” 刘玲玲颇感安慰道:“没大要紧,早点见到婆婆,我受些苦也无所谓。” 她为免得解英冈担心,想走下炕来,哪知此时要想站起来觉得针戮一般痛苦,人尚未离炕,“啊哟”一叫重又睡倒炕上。 这下解英冈可紧张了,趋身炕旁,问道:“伤到什么程度?” 刘玲玲微微呻吟道:“我一进来就觉站不住,躺在炕上也没看。” 解英冈微一沉吟,道:“我看看。” 说着伸出双手要去退下刘玲玲的外裤。 解英冈双手才触及刘玲玲腰旁,吓得她顾不得痛,一个翻身,滚进床里,然这一弹劲,大声呻吟出来。 解英冈也觉适才猛然的动作有点养撞,心想:“我与她虽有夫妻之名,也只牵过手而已,突然间她怎好意思让我退下她外裤?” 说道:“真莽撞,可是你痛的这般厉害,若不让我看看,擦上点药,明日如何继续行程?” 刘玲玲心想:“我与他既是夫妻,适才那样紧张,他口中说莽撞,心里一定感到不高兴,唉,看样子不擦点药不行,只有让他…” 当下又是害怕又紧张的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轻点……” 解英冈心想:“原来她是怕我退她外裤时,触痛他的伤势。” 柔声道:“你放心,我绝不教你感到一点儿痛。” 斗于此时,外面大叫:“走火啦,走火啦! 解英冈抬头看去,只见窗外一片火光,忙奔过去推开窗子,刘玲玲道:“什么地方走火啦?” 解英冈道:“是马房,烧不到这里。” 刘玲玲道:“你快去帮忙救火。” 解英冈道声:“你躺着别动啊!”说话中,掠出窗去随着几位旅客提水帮同店中伙计救火。 火很容易被救熄了,解英冈走回刘玲玲房中,却不见刘玲玲躺在床上,心道:“她到哪里去了?” 遍找不着,问店中帐房,帐房道:“从马房走火就不见有人出去啊!” 解英冈大惊失色,忖道:“莫非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抢走刘玲玲?” 一念及此,内心如焚,重又奔回刘玲玲房中。 解英冈走进刘玲玲房中,心想道:“玲玲身手甚高,倘若被敌人掳掠去一定有打斗的痕迹留下。” 但他看不出有何打斗的痕迹,房中一切设得井然如常,然则刘玲玲不是被敌人掳掠去,又会到哪里去呢? 解英冈猛然看见窗户上壁间钉着一支巴掌大的铁马,他第一眼看过去不觉得什么,越看却越扎眼,显然这非旅店本来有的壁饰。 只因那铁片做的马儿,仔细一看,并非钉在壁上,而是嵌在粉刷的墙壁内,心想这旅店气派平常,不可能费这大功夫在墙壁上嵌个这种毫无美观可言的东西。 解英冈动念间,一掌拍在壁上振落那块薄薄的铁马,拾在手中只见铸工精细,其状振蛮长嘶,甚为生动。 翻过来一看,铸着“铁马帮”三字。 如此下来,刘玲玲的失踪,大大跟这铁片做的马儿有关了。 解英冈不动声色的走至柜前,问那帐房道:“洛阳城内可有什么帮会吗?” 那帐房笑道:“莫不是客官想人帮么?” 他见解英冈来时,风尘仆仆,当是跑江湖的脚色,而衣着朴实无华,大概前次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到洛阳大邑想打听一下行情,好去混混。 解英冈笑了笑,随那帐房猜测。 那帐房以为猜对了,笑道:“客官要入帮可得有真功夫,功夫行,投效本城的金刀帮最好,说起该帮大大有名……” 解英冈那要入什么金刀帮,摇手道:“不谈这金刀帮,可还有别的帮会?” 那帐房上下一看解英冈,解英风貌不惊人,不像有功夫的人,那帐房顿生轻视之心,说道:“客官自知不行的话,那就不如到铁马帮去混混。” 解英冈心中一动,问道:“铁马帮如何?” “说起铁马帮嘛,”那帐房不屑的冷笑了笑道:“混口饭吃没有问题,客官只要肯干粗活,该帮一定收。” 解英冈道:“这话怎说?” 那帐房道:“铁马帮众在本城向来帮忙维生,哪家有粗活可干,该帮的帮家一定到,而且做的有声有色,只因做的好赏银得的多,生活嘛才过得去,若是客官想投效该帮,那也只有像该帮帮众在本城做粗活了。” 解英冈奇怪道:“天下帮会皆是雄霸一方的团体,倒没听说一帮的成立只以于些粗活为生的?” 那帐房“哼”的一声道:“不干粗活干什么,凡是油水好的生意都被金刀帮包揽下,铁马帮斗不过人家当然只得做些金刀帮众不屑为之的粗活啦!” 解英冈心道:“听他说来铁马帮里的帮众都是庸手之故,不得不在金刀帮的压力下低头。这就怪了,铁马帮既无高手在内又何能将刘玲玲轻易掳去?” 他本以为铁马帮是个大有来头的帮会,帮内高手如云才可能在自己救火时掳走刘玲玲,而且掳刘玲玲的人,身手高出刘玲玲甚多,以至于掳走刘玲玲不留下一点打斗的痕迹,但现在想来,铁马帮要掳,刘玲玲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问道:“铁马帮的帮主是什么样的人?” 那帐房房道:“铁马帮虽然只靠帮闲过活,说起该帮的帮主倒是一个曾经叱咤一时的脚色,初在本城创帮,只以一双肉掌降服本城所有好汉而奠下铁马帮的基础,可是自金刀帮看中本城后,人家金刀一挥——” 那帐房有意卖起关于,住口不说。 解英冈为要打听个详细,问道:“怎么啦?” 那帐房慢吞吞道:“据当时目击的观客说,两帮为这地盘,两帮的帮主约斗一场,那铁马帮主未免托大,仍以双掌接战金刀帮主的金刀,可是人家金刀帮主武功比他高的太多,战没多久金刀的一记好招”飒“的一刀砍下铁马帮主的一支手掌!” 那帐房谈起精神,口沫横飞的道:“铁马帮主可真也了不起,一支手掌被砍,仍无惧色,捡起断臂,大声道:“我姓严的今日败在你的手中,没得话说,此刻起洛阳是你金刀帮的!’但话虽是这么说,敢情铁马帮主有意东出再起,竟不舍得率帮离开洛阳,忍气吞声的吩咐属下做些金刀帮不为的粗活,以之维持该帮生存。“那账房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多年来,铁马帮被这样的混过去,但谁愿意跟着那铁马帮主受罪啊,他们本当铁马帮会再起来,哪知铁马帮主一败后意志消沉,天天喝酒过日子,这就没什么指望了,于是乎帮众一天少一个,客官要去投效此帮,他帮里现在遇到城内有大喜事还差造不出足够的帮手哩!” 解英冈道:“铁马帮总堂座在本城何地?” 那帐房道:“客官真有意去投效么?” 那帐房简直不相信的说出铁马帮总堂的去向,最后道:“我说客官,你若没处工作咱们店里倒需要一个帮手,供吃供住,还有不在少数的工薪拿,没得到铁马帮有工作腹,没工饿肚的!” 他把解英冈当做潦倒已极的江湖落魄之士,见解英冈眉目清秀,倒有意收留。 解英冈不同他多说,摔出一锭银子道:“吩咐小二好好照料我那两匹马儿,今晚我或许不回来,这锭银子暂存柜上,以后再算。” 那帐房一看手中银子足有十两,显然并非没有饭吃的落魄人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存在柜上,一时难料解英冈去铁马帮的用意了。 解英冈走出客栈,忖道:“要说铁马帮主本人也不可能掳走刘玲玲,那谁掳走她的呢?” 刘玲玲的失踪恍若一阵轻烟消失,唯一的线索只是一支铁马帮的标记,解英冈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目前也只有去铁马帮探听一下。 依照帐房所述,解英冈找到铁马总堂,该帮的帮务虽说到了一个帮会最不景气的时期,总堂的规模倒也像个样。 解英冈由一名锦衣汉子迎到堂上坐下,仆人奉上茶,‘留下解英冈一人坐在堂上,呆呆发怔,忖道:“铁马帮的帮众虽少,个个衣锦鲜明,不像一个穷得靠帮闲过活的帮会所应有的现象啊?” 稍时,堂里走出一位四十余岁的独臂大汉,衣饰更是讲究,像貌威猛。解英冈忙起立抱拳道:“阁下总是铁马帮严帮主了?” 那独臂大汉呵呵笑道:“适才听属下传报,解公子前来相访,谁不知解公子解英冈三字乃天下武林无人不知的响亮名儿,本帮有幸得公子大驾屈临。” 不错,解英冈被两支盟主令缉拿,谁说并非真正有名的人物,但自有泰山大会以来,劳动两届盟主令缉拿,名头的响亮是无人不知的了。 但这无人不知却非光彩体面的事,在武林中来说等于皇家要犯,人人得而诛杀捕拿之。 所谓艺高胆大,对这点解英冈丝毫不惧,他自忖行得稳坐得正,一进铁马总堂,便说明自己的身份。 解英冈道:“严帮主,在下与你无冤无仇,莫非因我是盟主令下的武林公敌,便与在下过不去么?” 那独臂大汉摇头大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本帮现在的情势说来可怜,而公子是武林第一家解家之后,本帮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公子过不去,倒不知公子此话何从说起?” 解英冈取出那片铁马标记,抖手向壁间射去,但闻“噗”的一声,那片铁马不深不浅的嵌在壁上。 那独臂大汉神色不惊,反一声大赞道:“公子好功夫!”。 解英冈指着壁上那铁马道:“敢问该物可是贵帮行事的标记?” 独臂大汉颔首笑道:“不错,本帮行事的规矩一向留下此物为记。” 解英冈冷笑道:“倒要请教,该物为何留在解某居宿的旅店内?” 独臂大汉微微一惊道:“这个,不知公子发生了什么意外?” 解英冈见他故意装傻,说道:“快说在下的内人,现在何处?” 独臂大汉更惊道:“莫非是青青小姐失踪了?” 解英冈闻言一怔,问道:“你说的青青小姐,指的是谁?” 独臂大汉道:“严青青啊!她不是公子的妻子么?” 解英冈大惑不解,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严青青是我的妻子?” 独臂大汉道:“公子知道我姓严,莫非不知严不离是我祖父。” 解英冈“啊”的一声道:“严帮主原来是严蜀云的兄长?” 独臂大汉“唉”声一叹道:“我以前听我家主人严丽华告知舍妹去世的消息。舍妹自幼被先父送至莫离山跟她奶住,那时我已二十七岁,不料当年与舍妹一别,竟成永诀!” 解英冈抱拳道:“严大哥如何称呼?” 独臂大汉道:“我听主人说你是青青小姐的丈夫,家祖虽然脱离严家奴仆的身份,青青家的小主人,叫我严万山,看得起请喊万山就可,大哥二字实在不敢当。” 解英冈道:“怎么啦?” 又叹道:“万山大哥既是她的兄长,小弟仍应大哥相称,说起令妹之死,是她送入虎口!” “公子可知严丽华母女在找你么?” 答道:“与她母女相别,未再晤面。” 冷笑道:“多年来的事,主人带青青小姐经过洛阳。驾临敝处,说要找公子之事,今天所料想到,还以为青青小姐找到你了呢。不料公子带来本帮的标记,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一定有人假冒本帮的的名誉掳走公子夫人,不知公子另外一位夫人是谁?” 解英冈不好说明,含混道:“她姓刘,如此说来,不是大哥今属下所为,敢情是大哥的对头故意用大哥帮内的标记,以之陷害大哥?” 严万山一捏拳头道:“定是如此!可恨该人用心之毒,好教公子一怒之下歼灭本帮!” 解英冈好生着急道:“大哥能否猜知是谁陷害大哥?” 严万山不敢随意猜测,叹道:“自十年前我将本帮在洛阳的基业输给金刀帮,心知自己无能,金刀帮主上官奇虽然砍了我一条手臂,只怪自己技艺浅薄,本来帮会之间的势力就看各帮帮主的能耐如何,我能耐不行,让出洛阳的势力范围,这几年来早有意解散本帮,不想再争强夺势,哪知到这地步还有人来陷害我!” 他这一说,表示几年来自己韬光养晦,没有对头可言,难于猜知有谁会来陷害他。 解英冈得不到刘玲玲失踪的线索,可不甘心,问道:“会不会金刀帮有意陷害大哥?” 严万山道:“这倒不会,我是上官奇手下败将,他要看我不顺眼,大可用武力将本帮骗出洛阳,唉,我因在洛阳创帮不易,而且自幼在洛阳长大,既不愿离开洛阳也舍不得解散本帮,否则解散了也好!” 他心灰意懒的叹了口气,又道:“就因这点痴心,害苦了跟随我十多年的老帮众,金刀帮雄霸本城,他们只好做些苦力打发生活,当年主人来时,本有意替我争回本帮在本城的势力,后见我无意东山再起,留下一批财室走了,你莫看咱们现在穿的体面,主人未留下那批财宝前,咱们帮内时常三餐难继。” 解英冈心想:“青青在那玉石巨峰内拿了大批价值连城的珍宝,想来留下的财物是够严万山和他帮众过一辈子了,奇怪,他们好好的安份守己,有谁用他帮内的标记来陷害他?” 正难于猜测间,一名锦衣汉子匆匆走进,禀告道:“帮主,刚才有名金刀帮的人在咱位门外窥探,我喝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上官奇命他来问本帮何时迁出洛阳,我气不过回他说本帮决不迁出洛阳,他临去时冷笑道:不迁在本城做缩头乌龟算哪门子啊!” 严万山挥手不悦道:“好啦,好啦,你不管他在咱们门外窥探,不就是起不了口头上的争执!” 那锦衣汉子年轻气盛,不服气道:“他们骂咱们是缩头乌龟,可不是存心在我碴子!” 严万山皱着眉头道:“让他们找吧,不理会就是,谅他们不敢动用武力撵咱们离开洛阳!” 解英冈心中一动,问道:“怎么回事?” 严万山摇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月来上官奇老跟本帮过意不去,多年来相安无事,大概最近看咱们关起来了不顺眼,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本帮不解散就得迁出洛阳,这未免太欺人了,咱们凡在本城的势力统统让他,连最起码的安身立命也不行嘛!” 解英冈道:“怎说他们不敢动用武力?” 严万山道:“咱们不惹他,他们当然不敢随便动用武力,不说王法在上,看在阿尔泰山还有严家,他们有胆来撵咱们嘛!” 解英冈道:“与其闹下去,大哥何不解散帮会?” 严万山摇头道:“这口气不能再输,要解散当年解散也就罢了,事到如今来解散,我严万山不能替严家丢这个脸!” 解英冈心道:“他不愿解散帮会更不愿迁出洛阳,而金刀帮忌惮他祖父严不离出自阿尔泰山严家,不敢明目张胆的用强,焉不会使用计谋陷害,好教我不知下杀害他?” 寻思至此,金刀帮大有可能掳掠刘玲玲而嫁祸铁马帮,虽然其中有一点难于明了,但在目前刘玲玲下落不明下,有了这点可能的想法,急切想去金刀帮查探,当下跟严万山告辞,问明金刀帮所在,急掠而去。 解英冈不直接拜访金刀帮,仗着一身轻功,悄无声息的闯过重重守卫,而进入金刀帮总堂重地。 金马帮到底是得势的帮会,气派之大,守卫之严,胜过铁马帮多矣! 只见总堂上站立十数名插大刀的彪形大汉,其间宴开一席,上首坐位气势雄厚的中年人,两旁左首坐位老年人,右首坐位青年人,以下或高或矮,或年纪甚大,或不过二十左右,大概都是金刀帮重要人物坐陪着。 满堂之中解英冈只识得一人,既是金刀帮主上官奇右侧的青年人,心想:“他怎么会混在金刀帮中?” 此时入夜未久,像是一桌迟开的晚宴,却又像是一桌庆功宴,席上觥筹交错,众人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开怀畅饮。 解英冈身悬檐下,从高大的窗口顶端望进,同时凝神静听里面的谈话声。 只听坐在上首的金刀帮主道:“铁马帮不除终是本帮的心腹大患!” 解有志抢追上,拦阻他的去路,问道:“你要怎样?” 解英冈咬牙低吼道:“我,我要替玲玲报仇!” 解有志喝骂道:“大胆!你可知严丽华是你的岳母么?” 解英冈摇头道:“她不是我的岳母,青青也不是我的妻子!” 解有志冲口骂道:“胡说!玲玲自称是你妻子,她才不是你妻子!” 解英冈坚定道:“她是我妻子,没有她便没有青青。” 解有志听得一愣,弄不清楚到底谁是解英冈真正的妻子了,只因今日玲玲赶到,严丽华抓下她,要杀她时,她自称解英冈会替她报仇,严青青反问道:解英冈凭什么会替她报仇?当时玲玲回道:“因为我是她的妻子。” 为此两人当众争执起来,一说她不是解英冈妻子,解英冈决不会替她报仇。因为自己才是解英冈的妻子,而刘玲玲坚称自己是解英冈的妻子,解英冈一定会替她报仇! 两个少女顾不得羞耻,大庭广众下争起丈夫来,严青青更将当日与解英冈在玉石巨峰内成婚的经过,详细述出,但因玲玲没与解英冈完婚,只好随严青青叙述婚礼的经过。 只是这一来解有志相信严青青是与解英冈同过婚扎的妻子,却哪知解英冈会不认青青是她妻子,心想:莫不是严青青骗谎骗的特别逼真,其实并没那段在玉石峰内成婚的经过?却不知解英冈说没有玲玲便没有青青,意思指若不是解学先为了报刘妃玉救命之恩,不会想到将来自己儿子长大,娶两家女儿以解两家之仇的意念,只因刘妃玉有个女儿再看严丽华有个女儿才想到这主意。 倘若刘妃玉没有生玲玲,解学先怎会替解英冈定下严家这门亲事?所以在解英冈想法中,是因世上有玲玲之故,父亲才为自己定下青青这位媳妇。 如今严丽华杀了玲玲,两家再无和解之望,辜负解学先生前一番心意,而解英冈又悲愤玲玲之死,还认什么岳母,也不认青青是他的妻子! 这种心思纵然解英冈同解有志说明他父亲替他订下两门亲事的经过,解有志也难于猜测得透的,现在解有志只当严青青撒谎,那么刘玲玲实是解英冈真正的妻子,难怪他悲痛如斯!只见解有志摇头叹道:“无论玲玲是不是你妻子,你都不能为她报仇!” 解英冈也不问什么原因,厉声喊道:“严丽华,你出来!你出来! 解有志怒喝道:“不准再喊!” 解英冈理也没理,照!日喊道:“”严丽华,你出来!“解有志大怒道:“英冈,你听到叔爷说话没有!” 解英冈在长辈面前,不敢过于放肆,暂时停止吼叫,但一念及玲玲死了,不禁一阵络痛,哺声道:“严丽华,你杀了人就不敢出来见我么?” 解有志冷笑道:“英冈,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严氏母女可不是怕了你而不敢出来,她们为了本门存亡,预备今晚同白鹤门的高手决斗一场,此时练功正紧,所以不能出来见你!” 解英冈这次听清楚了,惊问道。“本门有什么大难?!” 解有志道:“去年小兰虽然胜了高天生,白鹤门却与本门势不两立,屡次派弟子前来挑战,不知他们弟子学了什么怪武功,个个身手皆是诡异莫测,以致本门弟子屡战屡败,死伤了百名左右。” 解英冈剑眉一轩道:“叔爷可知他们得到能才暗助么?” 解有志点了点头道:“不然本门弟子再不济也不致遇到区家白鹤门屡次败北,本门弟子与他们相战俱是束手束脚,无能以对,但自严丽华来后,不到半年,优劣的情势顿时互易。” 解英冈问道:“严丽华身怀拳、经、歌三谱,想是她收三谱上的武功传了本门解、严、简三姓弟子的缘故吧?” 解有志颔首道:“除此外,她还传了本门弟子群战之术,即‘七星北斗阵’,三姓弟子以此阵法配合本门武功,最近屡战屡捷,着实替本门大大扬眉吐气!” 解英冈道:“如此说来严丽华与本门倒有复兴之功罗?” 解有志道:“只以此点你便不能找严丽华报仇!” 解英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本门怎又面临存亡的关头?” 解有志叹道:“这就要怪涂公亮过于疏忽,致使本门差点瓦解!” 解英冈“哦”一声,问道:“怎么回事?” 解有志摇头道:“身为掌门不能将‘掌门之令’执掌好,他还做什么掌门?” 他这一埋怨,解英冈猜到怎么回事,却不作声。 解有志叹口长气,又道:“不料涂公亮将‘掌门之令’收藏好,而被白鹤门请来的能手盗去。” 解英冈截口问道:“盗令之人可是女子?” 解有志微惊道:“你怎知的?” 解英冈道:“叔爷且说后果如何。” 解有志连连摇头道:“掌门之令到了人家家中,金菊门所有弟子只有引颈待宰的份儿,尚幸严丽华母女非金菊门弟子可以不受掌门之令的约束,她母女一见那蒙面女子持令出现,不等那女子发令即合力将她击退,否则那女子持令要杀本门弟子,谁敢还手!” 解英冈道:“涂公亮失令之罪如何处置?” 解有志道:“说来不能怪他,那蒙面女子武功太高,严丽华母女联手尚且只能与她战个平手,他那一点本领自难保护该令了!” 解英冈怒目道:“这么说徐公亮失令可以不处置么?” 解有志叹道:“目前本门需团结,涂公亮及徐家首脑,鉴于情势,涂公亮非未加保护而是无能保护,自然也就算了!” 解英冈冲口道:“他是有意将掌门之令奉呈敌人,可不是无能保护?” 解有志怪解英冈出言不当,斥责道:“幸好只有我听见你说这话,须知无凭无据的话不能乱说啊!” 解英冈一肚子怒气,叫道:“当然有凭据,英同非无的放矢,信口雌黄的小人!” 解有志压低声音,冷问道:“什么凭据?” 解英冈道:“他…… 心想:“显然是吴翩翩以往日那件勾当要挟涂公亮献给她掌门之令,以便她帮助白鹤门消灭本门,可是那件勾当此时没有对证,我说出来叔爷岂会相信?” 解英冈怕解有志更怕他出言不当,忍下要揭穿涂公亮勾同吴翩翩陷害他父亲的阴谋,换言道:“倒不须什么确实凭据,只问由来本门的掌门有未失过掌门之令?” 解有志道:“当然没有,想我金菊门创立之始,四祖留下祖训道:令在人在,令失人亡,每代掌门禀承此句祖训,未敢将掌门之令丧失。” 解英冈道:“要是叔爷是本门掌门,倘若无能护令,何以自处?” 解有志掀眉道:“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掌门之令丧落敌人之手!” 解英冈道:“倒要请问叔爷,涂公亮是如何失令的。” 解有志道:“他……”忽然直摇头道:“他说掌门之令被盗,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那意思保藏不妥,迷迷糊糊的丢了!” 解英冈冷笑道:“掌门之令何等重要,叔爷可相信他丢的迷糊?” 解有志叹道:“只怪本门气运使然,试想每家绝艺皆能失传,那掌门失却掌门之令也就无可厚非了!” 解英冈大叹道:“叔爷既如此一说,孙儿再难指说涂公亮有通敌之嫌!” 解有志不是一点也不怀疑涂公亮“掌门之令”丢的奇怪,只是既然已丢了,目前挽救危急重要,而罚徐公亮失令之罪倒在其次,所以故意气运使然,当下又道:“且不论涂公亮的过失,你可知今晚之斗十分重要么?” 解英冈问道:“严丽华今晚到底要和谁约斗一场,所为何事?” 解有志道:“那相助白鹤门的蒙面女子虽然盗了‘掌门之令’,但严氏母女阻挠之故,不能持令行事,以致目前只要严氏母女不离开此地,令在她手中有等于无,丝毫无法摆布得了本门。但若严氏母女一离开此地,本门不说谁也无法胜得那蒙面女子,纵然能胜,‘掌门之令’在她手中,也不敢对她动武,如此一来,她翻掌间可将本门瓦解。” 解英冈暗叹道:“严氏母女于本门确有莫大的恩惠,看来我难找她母女替玲玲报仇了!” 解有志道:“那蒙面女子盗‘掌门之令’的目的为要消灭本门,却又有严氏母女从中作梗,目的不能得逞。她见严氏母女像要长在本门住下去,于是定下今晚之斗,规定她和严丽华两人单独决斗,倘若严丽华胜了,她交出盗去的‘掌门之令” 解英冈插嘴道:“严丽华败了呢?” 解有志祈祷似地说道:“上天保佑,万万不能让严丽华败了,否则她败了就要她们母女离开此地,那么一来本门即遭灭它之祸厂解英冈道:“严丽华可有把握战胜蒙面女子?“解有志摇头道:“这个很难知道,咱们惟有祈助上天的保佑。“’解英冈道:“依我说,严丽华决难胜得了那蒙面女子。“解有志怒斥道:“胡说!莫非你希望严丽华战败么?” 解英冈道:“我再自私也不希望严丽华战败,况且这臂上有朵金菊,身为金菊门弟子,自然也祈盼严丽华战胜,然则听叔爷说严氏母女联手只能与蒙面女子战个平手,试想严丽华一人怎能胜得了她?” 解有志道:“但严丽华一月前即开始苦练绝技,一月来的准备自然大大不同。” 解英冈冷冷道:“严丽华准备,人家便不准备嘛,说不定蒙面女子比她准备得更要充实!” 解有志好生不悦道:“你怎么尽说泻气话,也不讨个吉利的口采!” 解英冈道:“既是有关本门存亡之战,不战则己,战则只能胜而不能败,叔爷认为对不对?” 解有志道:“当然如此!” 解英冈道:“要打非胜不可之战,咱们怎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武功绝难侥幸得胜,讨再好的日采亦是无用!” 解有志叹道:“这也说得对,只是咱们明知胜算的可能性太小,当然尽量向好的方面想,只因谁也不希望严丽华战败!” 解英冈道:“严氏母女现在何处?” 解有志疑心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解英冈道:“叔爷放心,纵然我要替玲玲报仇也不在此时。” 解有志有点不放心,不敢说出明确的地点,只道:“她母女下午以来即在密室练功,此时练功正紧,不便前去打扰。” 解英冈道:“涂公亮呢? 解有志道:“他在护关。” 解英冈大恐道:“这可不妙!” 解有志微笑道:“你可是怕涂公亮有通敌之嫌,故而很有可能在严氏母女练功最紧时加以杀害么?” 解英风惶急道:“叔爷忒也大意,岂可让涂公亮守护关之责!” 解有志颔首道:“看来你倒是一个对本门忠心耿耿的弟子,你放心,护关的人不止涂公亮,举凡本门重要弟子都在护关。” 解英冈舒口大气,心想难怪叫了半天,不见一个金菊门重要人物出现,原来都在护关。 只因严丽华的性命有关金菊门的存亡,所以解英冈怕她被涂公亮杀害,解有志说他忠心耿耿,确是不错,否则解英冈焉不希望涂公亮杀害严丽华,严丽华一死不就等于报了玲玲被杀之仇? 解英冈心神体力都已万分倦累,回到旅店,倒在床上酣然入睡。有人撬开房门进到房中,他仍不觉。 直到有人点亮烛火,他才惊觉。从床上一跃而起。 只见那人外罩一件长垂及地的披风,一把乌云长发披在身后。解英冈猛然间以为玲玲回来了,叫道:“玲玲!” 但—叫出便知不对,那人显然比玲玲矮了一截。 那人燃好烛火,缓缓转身,解英冈有点失望道:“原来是你,深更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幽幽道:“我来你不高兴么?” 解英冈道:“不是不高兴。凝蓝,你是有夫之妇,怎可半夜来到我这里!”说着拿起衣眼拔在身上,就要下床。 刘凝蓝道:“你就那样坐着别动,我说几句话便走。” 此时已是进入深秋的季节,颇有凉意,解英冈也懒得下床,半倚床上道:“有什么话好说!” 刘凝蓝道:“我来告诉你玲玲现在何处,你不愿知道么?” 解英冈大喜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告诉我她的下落?” 刘凝蓝道:“现在将天明,已是第二天了。” 解英冈笑道:“对,对,你告诉我将玲玲藏在何处,不须再劳驾你去放她,我自去将她救出并且劝她忘记这件事。” 刘凝蓝缓缓上前,坐在床边,解英冈只当她就要说出藏玲玲地地方,不在意她挨着自己坐下。 凝蓝幽怨地叹道:“你现在和我陌生多了。” 解英冈道:“哪里的话,我仍当你亲妹妹一样看待。” 凝蓝道:“既把我看作亲妹妹,为什么嫌我来到,又说什么劳驾的话,我知道现在我在你的心目中和玲玲相比差的大远了,要是玲玲深更半夜来,你就不会嫌弃了。” 解英冈没有说话,心想:“就是亲妹妹,你已出嫁也不能半夜来到我的房中。玲玲是我未来妻子,那自然完全不同了。” 凝蓝又道:“大哥,你还记得咱们那次沙漠之旅行么?” 解英冈叹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提它作什?” 凝蓝不悦:“莫非你忘记了我两人之间那段难忘的友情?” 解英冈哪能忘记,只是事过境迁,玲玲是父亲定下的亲事,而凝蓝已有匹配,何况目前与玲玲已到不可分离的地步,当年之事虽然心中喜欢凝蓝,却未涉到“爱’之一字,双方应该极力忘记过去,谋求各自幸福才对。 然则解英冈这般想,凝蓝却不这样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解英冈,每当忆及,心痛如绞。 凝蓝见解英冈冷漠地不作一声,有气道。“你什么都忘了,我可清清楚楚地记在心头,你说我是谷中的幽兰,我说玲玲像牡丹一般美丽,你就说牡丹、幽兰各擅胜场,谁也胜不过谁,我听你那样说,心想玲玲虽然美若天仙,你却不会变心的。 “哪,哪知,你一听师父说玲玲是令尊定下的媳妇,赶忙欢欢喜喜的磕起头来,完全忘了站在一旁的我,你可知你那时每个头就似磕在我的心上的,你难道没注意到我流了多少眼泪么? “故然那是令尊定下的亲事,没得说话,可是你的表情,你的动作,浑然忘了我的存在。 “我知道那是我到底不如玲玲美丽的缘故,你口说天下貌美的女子中十有八九心如蛇蝎一般毒,你口说幽兰牡丹各擅胜场,但等真正见到花中之王——牡丹,你就忘了幽兰了,也忘了曾被美貌的女子陷害过了。 “只可传我所怀的梦想破碎的太快了,我见师父对你亲热,还希望他能收你为徒,而与我朝夕相处,他日结成恩爱夫妻。 “却哪知师父堂上认婿,而你追不及待地磕起头来,我知道你是猛然间得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乐昏了头。 “你若心里有一点我,怎不看看当时我那伤心欲绝的脸孔,你可又知以后我人虽仍站在堂上,却什么也不知道么?直到喜娘叫我穿上新服,我才知道我将与一位不喜欢的人成婚。 “喜娘走后,我再也忍耐不住,我撕烂了新服,扫翻房中所有东西,然后悄悄的走了,当时我只想到一个”死“字,心想让雪风冻死我吧,沙漠淹死我吧! “不料老天不叫我死,偏偏又叫玲玲遇上,强逼我回到阿尔泰山,父亲大怒下将我关起,直到我答应与刘星成婚才放了我……” 这一番表白,听得解英冈难免内心歉疚,凝蓝指责得对,他当时实在完全没有顾虑到还有一位刘凝蓝,而只欢欢喜喜地拜见岳母娘,预备与父亲定下的媳妇成亲。 他若是有良心的话,不应该不去注意凝蓝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怀疑自己是否是善良可靠的人,是见异思迁的缘故呢?还是心中一直把凝蓝当作妹妹的缘故? 良久,解英冈叹道:“凝蓝,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你嫁了刘星,刘星是个好人,他比我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你忘了我这无情无义的人!” 凝蓝摇头道:“我不能忘记,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心身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刘星么?我为了嫁给刘星后,父亲放我自由,好到江湖来找你,我只要再见你一面,说出我的心事,就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解英冈被凝蓝的痴情打动了心,不由伸出双手握住凝蓝一支柔嫩柔滑的手掌,凝蓝顺势拥进解英冈怀内。 解英冈满心爱怜的扶摸着凝蓝的柔发,忘了凝蓝是个有夫之妇,忘了深更半夜这种情形将是难于洗刷清白的嫌疑。 蓦的,凝蓝拍出一掌,掌风熄灭了房中唯一的微弱灯光。 解英冈发觉凝蓝的披风散开,也发觉他披风内丰满的躯体一丝不挂,触到手上,尤如被蛇噬了一口,紧张得话不成声道:“不,不行,这,这不行……” 凝蓝搂住他道:“你还不明白我的痴心嘛,我,我只要…… 我不怕你弄痛,玲玲不像我,她不解风情……“突于此时,窗外一人低喝道:“解英冈,你这狗贼给我滚出来!” 解英冈大惊道:“刘星!” 凝蓝低声道:“你不要怕,我去打发他!” 说着跃下床,打开窗户,一个箭步掠出。 只听刘星尽量压低声音道:“快跟我回去!” 突又“啊呀”低叫道:“你怎么一件外服也不穿?” 他怕熟睡中的客人听到这件丑事,极端愤怒中不敢大声叫出,而且也不敢骂凝蓝一句,只是低混的音调中,透出莫可言状的痛恨。 凝蓝没有说话,不一刻掠回窗内。 凝蓝掠回前,解英冈听到刘星暗哼一声,凝蓝一进来,不禁问道:“刘大哥呢?” 凝蓝脸上的表情不自禁,却教他误会难释心头,若因此破坏你夫妇两人的感情,那我真是万死不赎! 凝蓝突又倒在解英冈的床上,更且钻进解英冈热呼呼的棉被内,自动投怀送抱。解英闯轻轻推开她,声音虽低却甚严正道:“凝蓝,这决不可以,你赶快回去!” 凝蓝因兴奋声音变得微微颤抖道:“我,我不回去……” 解英冈叹道:“你变了,你变得太多了,我劝你,要知女人家的名节最重要,回去吧,也忘了我。” 解英冈话声虽然柔和,心中却带有不悦之意,只因他深深同情凝蓝的痴心而不忍心责骂她此时淫荡的行为。 凝蓝不知解英冈是个刚正的男子,她并不了解英冈的为人,只当英冈会被自己的热情熔化。 她缠着英冈不放,微微娇喘道:“是的,我变了很多,但你可知我是为了你而变的么?为了你我敢杀害任何一个人……” 解英冈听得心头一颤,再度推开凝蓝,凝蓝却不管一切,推开手,死命抱住他道:“你不要拒绝我,否则我也会杀了你!” 解英冈只当凝蓝疯了,一时不明凝蓝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只听她又道:“你不要怕,我虽然杀了刘星,却永远不会杀你,只要你像刘星一样听我的话……” “凝蓝的确疯了,她竟谋杀了亲夫,那么玲玲现在的生死?” 想到这,不由解英冈害怕得发抖。 凝蓝忽然低笑出声道:“别像刘星一样胆小,我杀刘星是迟早的事,今天他撞来算他死期到了。刚才我吓你的,你说我舍得杀你么?” 解英冈忍不住问道:“你将玲玲藏在什么地方?” 凝蓝像没听到解英冈的问话,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了,刘星死了,玲玲也活不了啦。如今天下只剩我两人,你我天长地久,谁也拆散不了……” 解英冈不再觉得凝蓝有感人的痴情——凝蓝不但疯了,而且心肠毒辣得可怕,他为要套知玲玲的下落,忍住怒火道:“怎说玲玲也不活啦?” 凝蓝冷哼道:“你还关心她嘛,索性跟你说明,教你死了这颗心。今天中午她必定赶到山西晋城,届时,哼,哼……” 解英冈满不在意道:“原来她到晋城去了,这也没什么!” 凝蓝道:“没什么?你知道我骗她去山西晋城什么地方吗?” 解英冈笑道:“什么地方?难不成是阎王殿处?” 凝蓝道:“那也差不多,玲玲赶到晋城金菊门天下第一家府第便是毙命之期!” 解英冈大笑:“你把天下第一家说得太严重了,如今倾金菊门所有弟子也杀不了玲玲,我从金菊门来可知道得清楚。” 凝蓝冷冷道:“不错,如今金菊门是没落了,没有一个是玲玲的敌手,但你可知严丽华母女现在住在金菊门么?” 解英冈“啊”的一叫,急问道:“真的?” 凝蓝酸溜溜道:“我就知道你会关心她,她被严丽华母女杀死不好吗?她死了,刘星也死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解英冈再难沉住下气,双掌紧抓凝蓝骨肩,大声道:“你怎么把她骗去的?” 凝蓝得意地笑道:“我只对她说师父跟严丽华母女约在天下第一家决生死,时间是重阳之午……” 解英冈惊叫道:“重阳之午!” 凝蓝道:“也就是今日之午!” 解英冈猛力推开凝蓝,慌忙穿衣束札。 凝蓝道:“你到哪里去?” 解英冈不理会她,顷刻束札停当,正要掠出,凝蓝倏地挡在窗前。 解英冈怒喝道:“让开!” 凝蓝道:“你现在就是有千里驹也不可能在中午前赶到山西晋城。” 解英冈又喝道:“让开!” 凝蓝笑道:“你要想去救玲玲我就偏不让开。” 此刻曙光微露,通过窗内,凝蓝赤裸的身体隐约可见。 解英冈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具美好的娇躯,他只觉凝蓝赤裸的身体如似一条恶毒的蛇身,低喝道:“看掌!” 凝蓝大意挡去,哪知斗然间发觉解英冈的掌法凌厉得不可思议,惊叫中娇躯飞起,“砰”地摔在床上。 解英冈手下留情,一招“无坚不催”只将凝蓝身体拍飞,重重摔了一下,却没用上真力。 凝蓝爬在床上叫道:“你回来,回来!” 解英冈没有理她,掠至马房,牵出他所有的两匹马,也不上鞍,乘上一骑,另一骑的笼头牵在手中。 凝蓝听到马蹄声,扑到窗外,又叫道:“你不回来我就要杀你,今日不能,总有一天!……” 解英冈急驰出十里外,耳中仍莹绕着凝蓝恶毒的语音,知道这次凝蓝并非吓他了,心想刘星尸横窗外,显被点中死穴,她能杀害亲夫,谁她还不能杀的?“但他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凝蓝变成如此,令他怎么也想不通。 心想:“龙娘死了,严蜀云死了,胡莹跟着也死了,凝蓝虽未死,再也不是以前的凝蓝了,跟死去没有两样。天啊,莫非凡跟我解英冈要好的女子都不得善终吗?不,不,我决不能让玲玲也死去! 至此,解英冈满怀悲愤,澎湃到极点,他本不一定要杀严丽华,现在下决心要杀她了。 一个人怒极,反而变得平静,解英冈心知要杀严丽华这等高手,非得平下心,静下气不可。 他冷冷道:“严丽华,请接我的无字神掌!” 严丽华听的一怔,问道:“什么无字神掌?” 解英冈大喝道:“即是你严家的九招绝学!” 严丽华笑道:“好啊,正要……” 领教两字未及说出口,解英冈双掌狂风扫叶般攻来。严丽华识得这招“无坚不摧”,那年在沙漠中,严丽华通解英冈写徐家剑谱,解英冈即用此招击退严丽华,逃出帐去。 严丽华心知这一招无敌之学便接不下,当即罡气一运,只见她拆解了半招,另半招无能闪躲了。 解英冈左手成剑,照准严丽华心窝要害刺去,只当这半招“无坚不摧”便可替玲玲报了仇。哪知看要刺进严丽华心窝内,一道无形罡气挡住,不由手掌一滑,严丽华了无伤痕,还差点被严丽华反手一掌劈中。 解英冈心头暗惊,接着第二招“无孔不入”。 这招本可将严丽华整个人抓起,活活摔死。不料抓到严丽华肩头,手又是一滑,丝毫无用。 “无腔而行”“无边风月”“无出其右”“无始无边”“无根无蒂”“无立锥地”“无路求生”招招不虚,招招可以击毙严丽华,严丽华也根本无法闪躲,然招招落空,每招被严丽华的罡气滑开。 解英冈算体验到罡气的厉害了,他懊悔自己没有吃那“七返灵砂”,否则以罡克罡,严丽华何致于立于不败之地? 懊悔是懊悔,解英冈却不泄气,心想咱们就这样熬下去,看谁耐力长,看谁支持得久! 只要解英冈能比严丽华多支持一刻,便可乘严丽华罡气消失的刹那,一掌击毙她。 所以解英冈反反复复地施展无字神掌,他在等那机会一来临,严丽华便无法逃避无字神掌中任何一招。 十遍,二十遍…一百遍,这可便宜了严丽华,无字神掌虽是博深精奥之学,也被她一招一式的记个仔细,只不过难于了解其中的精微之处,那因她还没练成剑法之故,但等徐家剑法练会,无字神掌即也练成。 严丽华目的达到,战阵中,含笑道:“傻小子,咱们可以收场了。” 解英冈不懂严丽华的意见,更不去猜测她话中弦外之音,解英冈直觉到:“她快熬不住了。” 错了,不是严丽华熬不住,而是他解英冈感到掌力渐消。心想我都快熬不住了,严丽华到底是个女人,她能比我强么? 他不知严丽华虽是个女人,然比他强多了,罡气练成,生死玄关立通,内力生生不息,就是打个三天三夜,严丽华也不会感到力衰的。 解英冈就不同了,他生死玄关未通,功力有限,时间一长,后继之力接拒不上,结果不败也得活活累死。 他一心要替玲玲报那血仇,灵智闭塞,竟没想到这一昼夜只当严丽华差不多了,其实是他自己差不多了。 严丽华见他不知好歹一味疯狂进攻,骂道:“傻小子,你跟岳母拼命么?” 解英冈心道:“别套关系,岳母?屁的岳母,今天我要杀的是恶妇,毒妇,没有人性的严丽华!” 越精深的武学施展起来越费功力。虽不过几个时辰,解英冈已有脱力的现象,他脑子迷糊了,但有一个意念在脑海中:“杀,一定要杀!” 此时他那无字神掌轮延不转的一遍又一遍,他两掌机械化的施展招式,仿佛不到力竭停不了。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停攻的念头,他看不到严丽华倒下去,是决不会停止的。 严丽华喝骂连连,道:“傻小子,你疯了吗?” “你不要命了么?” “杀不了老娘的,停下来,停下来!” 她越这么说,解英冈越是不停。 严丽华见解英冈混身汗湿,粒粒汗珠像雨点般淌下。她知道这现象对解英冈很危险,等他汗流完了,他的功力也完了,多年的苦练将随那滴汗渐渐散去。 其实她只要说:“玲玲还活着,我并没有杀她。”这句话,一定可令解英冈停止进攻,但她也是拗性子,偏不说这句老实话,心想:“你服了我,我就告诉你这真的消息,你不服,我倒要瞧你这小子有多硬!” 一旁青青可看的受不了啦,她忍心再看自己的夫婿这般无谓的浪费功力么?。 终于她不顾母亲不准她多嘴的吩咐,嘶叫道:“住手!住手! 玲玲没死,玲玲没死……“她一边叫一面流着眼泪,她很伤心,只因解英冈这般为了玲玲死拼命,显然爱极了玲玲。 女人的心容忍不了自己的夫婿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们并不怕夫婿要娶三委六妾,只要知道夫婿真正爱的人是她一个就行了。 解英冈娶青青同时也娶玲玲为妻,青青并不计较。但她发觉解英冈竟是这般爱着玲玲,内心可着实不是味儿。 解英冈听到青青的嘶叫,但他不相信,只当青青说那话的用意,要他停止进攻,要他不要和她母亲拼命。 他打定主意要杀严丽华替玲玲报仇,此时谁也劝不了的,纵然他明白杀严丽华是不可能的事,他也非要拼到最后一滴汗不可。 倘若严丽华说“玲玲没死”份量就不同了。别人说,解英冈只当是种劝止,这因为杀玲玲的人是严丽华,严丽华说没杀死玲玲,玲玲没死,他才会有几分相信的。 严青青见解英冈没因自己的叫唤停止下来,便道:“你不相信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更伤心哭道:“你不相信,我带她来给你看!” 说着掩袖拭泪的奔进内堂。 玲玲并没死,严丽华只将她捆在自己的房间内,她不杀玲玲的原因,是怕解英冈恨上她女儿。 只因在要杀玲玲时,玲玲说解英冈会替她报仇,严丽华听到这话不无顾忌,心想到杀刘家子女固一快事,但若因而破坏女儿一生幸福,那太划不来了。 解有志说严丽华杀了玲玲是冲口而出的气话,他不懂儿女之情,他也讨厌一个大男人为了女人,舍生拼命的态度,他有意刺激解英冈,是以冲口说玲玲已被杀的话。 只是他那一句话解英冈只当援救已迟,及至见到严氏母女才不间清楚,便表现出痛恨她母女的态度。 偏偏严丽华是个又拗又辣的女人,解英冈的态度恼怒了她,所以说她杀了玲玲。 其后她是有意要从解英冈那里偷学无字神掌的招式,致使弄假成真,已到难于使解英冈再相信玲玲没死的事实了。 可是不要紧,青青把玲玲带出来,活生生的一个人呈现在解英冈的眼前,不会再不相信了。 一会儿,青青去而复转,惊慌道:“娘,娘,玲玲逃了……” 她进娘的房间内,只见满地绳索,不见玲玲的人,但她不相信玲玲自己逃得了,那一层层熟牛筋的捆绑,凭是功力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挣扎的脱。 她不敢说玲玲不见了的话,要说玲玲不见了,玲玲到哪里去了呢?若是有人救了她,除他解英冈,谁会来到金菊门掌门重地救她呢? 外人救走玲玲是不可能的事,青青怕解英冈不相信玲玲没死的事实,所以说她逃了,这样比较合理,但玲玲不可能逃走,青青怀疑玲玲此时的下落,虽说玲玲逃走啦,话气甚是惊慌。 玲玲真逃了还好,不要是另遭不测,解英冈永难相信玲玲,玲玲死在严丽华手中的。 这样误会下去,青青何能再与解英冈团圆,青青想到解英冈永将遗弃自己的后果,神情更是惊慌。 她颤抖着又道:“玲玲逃啦,玲玲逃啦!…” 解英冈完全不理会青青的呼叫,攻势毫无止歇之意。 严丽华怒道:“你没有耳朵吗?你没听到玲玲逃了吗?” 解英冈不说话,竭尽余力,狂打狂攻着,心中怒叫道:“我不相信,绝不相信,你们骗我,你们把她杀了……”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严丽华倒不怕,她可恨解英冈不能清静下来,心道:“不给你颜色看看,你是不会收场的!”。 倏地她定下身,有意让解英冈打个痛快似的,其实罡气布上十成,解英冈打得她越重,自己越倒霉。 解英冈不明就里,报仇的机会呈现眼前,岂可放过,尽施全力,双掌“砰彭”大响的击在严丽华胸前。 这下可惨了,他功力太强,收发不能自如,被严丽华全身的罡气反震得连退三大步,霍而,“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解英冈再难支持,跌得地上,闭目调息。 他内功底子纯厚,虽受内伤,调息一周天,便能站起,现在他知道今天要杀严丽华是不可能的事。 他含恨说:“严丽华,总有一天……” 严青青尖叫道:“你这混蛋,还不相信娘没杀玲玲么?” 解英冈大笑道:“骂的好,骂的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反正咱们没有关系了!” 严青青骂了顿感懊悔,妻子怎可骂丈夫“混蛋”的,只是话出的重些。 解英冈抱拳头说:“严丽华,青山水在,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严丽华见解英冈对岳母交代起这种场面话来,有气道:“好啊,小哥儿,下次见面再较量就是!” 解英冈掉头就走,严青青知道他这一走,整个完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难道自己一生从此守活寡么? 她急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走!……” 解英冈理也不理,大步走出主堂门,忽听吴爱莲叫道:“喂,我呢?你让我死在这里么?” 解英冈脚步一顿,吴爱莲抓住机会说:“你答应我不被别人杀死的,说话不能不算数啊!” 解英冈倏地转回,抱起不能动弹的吴爱莲,却不解她“筋束穴。” 吴爱莲暗暗高兴,心想:“青青叫不归他,我一叫他就转回,看来此时我的身价比他妻子还重要啊!” 她挺会自我陶醉,以为解英冈着实关心她的生死,却不知解英冈一肚子悲愤没处泄,想起她可拿来泄泄气,所以回转来把她抱走。 她不知自己可要惨了,现在高兴的嫌早了一点。 解英冈余威仍在,金菊门众弟子不敢阻止他抱走吴爱莲,只见他大步走出堂门,毫不回顾。 青青伤心的哭了,望着严丽华道:“怎么办?怎么办?……” 严丽华道:“他会明白的,等找到玲玲,自然明白没杀玲玲。 那时你们同事一夫,为了你好,为娘只有损弃严、刘两家世代仇恨。“青青异感安慰,可是一层阴影笼罩她的心头,心想:“玲玲呢,玲玲去了哪里?” 薄幕前,两人驰入陕西之境,却离华山仍有一大段距离,这般赶路法,解英冈心知再有一天一夜的工夫也赶不到华山。 马上,吴爱莲望望天色,心中就不禁兴起痒酥酥的感觉,暗忖:“今晚歇宿时,他是要两个房间呢?抑是要一个房间?他若是要一个房间怎么办?……” 吴爱莲自觉得双颊红霞满布,继续想道:“唔,我当然要故作正经的说不行。但,只要他稍加坚持,也就任他了,谁叫我已让他先占了一次便宜啊!” 她正越想越觉脸颊发烧时,忽听解英冈道:“上午你怎又说看我面上暂且接下计划?你打发白鹤门弟子时不是说金菊门武功大盛,声威远非昔日可比,才将计划暂且按下的么?” 吴爱莲思想中回到现实,笑道:“你以为我故意说讨好你的话么?” 解英冈道:“事实上,如今的金菊门确非昔可比,白鹤门要想消灭本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爱莲道:“但你忘了金菊门中有个咱们的内应么?” 解英冈神色一凛道:“可是涂公亮?” 吴爱莲颔首道:“一计不成,自有二计,涂公亮奉上‘掌门之令’,我虽未利用得成,那第二计便是叫涂公亮下毒!” 解英冈更惊道:“怎么下毒?” 吴爱莲道:“涂公亮谋害令尊,夺取权势的把柄落在家师手中,他对咱们自是言听计从,我叫他献上‘掌门之令’,他便乖乖献上,倘若此计不能教金菊门瓦解,跟着第二计,便是叫他配合白鹤门大举进攻之日,暗在饭中下无色无臭无味的‘软骨散’。 试想,金菊门武功再盛,届时岂是白鹤门之敌?“解英冈吓得一身冷汗道:“好厉害的一招!此计是你想的么?” 吴爱莲点点头道:“你不能怪我,我跟你说老实话,可见我一心向你,这固我见严丽华驻守金菊门中,金菊门武功日见强盛,倘若再不及早消灭,白鹤门独霸江湖势必变成梦想,而此任务不成,家师定当深责!” 解英冈冷笑道:“与其说教白鹤门独霸江湖,不如说是令师自己一人在做独霸江湖之梦想!” 吴爱莲叹道:“你看,你又不满家师的作为了,虽说家师暗中想独霸江湖,也是为了消除武林二十年—次恶战的仁心啊!” 解英冈冷哼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我问你,你可是将那”软骨散“交给涂公亮了!” 吴爱莲道:“早就交给他了。” 解英冈惊恐道:“这,这怎么办,你,你从哪里弄来那种无色无臭无味的恶毒之药!” 吴爱莲笑道:“别紧张,我即吩咐计划暂且按下,区百练便不敢自作主张。他还不知涂公亮大举进攻之日,涂公亮”软骨散“在手中亦不敢下毒,只因”软骨散“并非致人死命的毒药,不过使食者三日内武功丧失而已。’” 解英冈不放心道:“倘若区百练不听你吩咐,实行那计划怎么办?” 吴爱莲道:“他敢不听我吩咐,区百练其先猜知我要笼络他门下弟子之心,在暗中排斥我,要我知难而退。但是。被我教训几次,知道他那点武功远非桃心门武功之敌,要想独霸江湖,纵然是傀儡也好,非得借本门武功不可,所以凡事无不听我之命;武林之中强大的门派多的是,并非消灭了金菊门就算完事,他以后有求我之处正多,岂敢违我之命!” 解英冈听得暗暗点头,略微放心,却道:“徐公亮此人不除,总是金菊门的大敌。华山事一了,我得赶紧回转,将此人除去!’吴爱莲道:“说的也是,俗云:家贼难防,你门中有反判之徒,确该早早除去!“解英冈哼的一声道:“他还不是听了你们的摆布,才不得不做本门的叛徒!” 吴爱莲“啊呀”叫道:“你怎么帮起他来了,难道忘了是他陷害令尊的么?” 解英冈道:“我是就事论事,徐公亮此人虽恶,到底出生金菊门,若无你们相逼,也不会做出反叛的行为!” 吴爱莲道:“那倒不是全因咱们相逼之故,他才做出反叛的行为,只因我许他金菊门瓦解后,金菊门所有的财产归他一人独得,他眼看自己实权已失,只怕掌门之位维持不久了,没得落到后来一无所有,听我答应金菊门财产归他,才一心投靠咱们广解英冈寻思道:“如今他掌门之位果然失掉,金菊门中已无人服他,他反叛之心定然更坚,可要赶紧回转,处理掉他!“当下欲快点完成华山之行,策马飞驰。 但不久已入夜,吴爱莲直呼“累了”‘累了“,解英冈没法,见前面有一大镇,便带她投宿。 那镇虽大,却只有一家客店,生意十分兴盛,晚一步便教过往旅客占满。 吴爱莲见解英冈带自己向客店走去,心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知他要向那招呼过往旅店的伙计,要两个屋子呢,还是要一间? 只听那招来客人的伙计,嗓门好大,看到解英冈牵马走来,直叫道:“客人好运气,还剩一间上房,再迟一步就没有房间了!” 倒不由解英冈要什么两间房,根本就剩一间。 解英冈不想再与吴爱莲同房,闻言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办法。 吴爱莲听到心中,倒是一喜,但也不由她故作什么正经了。 那伙计在前面引路,边说道:“那上房有套间,最适合夫妇两居宿,你们旅途劳顿,可要在套间准备热水沐浴?” 吴爱莲想起河中鸳鸯共浴的情景,脸颊排红,只听解英冈道:“正要沐浴,速去准备热水。” 到了上房,伙计告退,只见房中只有一张大炕,上面锦裳鸳枕,不正是夫妻两人共睡一床的铺设? 吴爱莲羞得不敢去看炕上那对鸳枕,尤其是枕上那对戏水鸳鸯。 不一会,伙计打来热水笑道:“热水准备充足,足够你们洗的了。” 解英冈挥手道:“知道了,去吧!” 伙计出房,随手带上房门。关门的声音虽小,但在吴爱莲的耳中,却象轰雷似的一响,顿令她坐立不安。 只听解英闻道:“你洗澡吧?” 本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吴爱莲下意识误以为话的意后等于说:“你和不和我一起洗?” 只因那鸳鸯共浴的念头先入为主,明明解英冈问她洗不洗澡,她却以为解英冈问她,要不要同他一起洗了…… 她想故作正经的推辞一下,说:“不,不,我一个人洗,你出去…”但那话像似贴在喉咙间,吐不出来,结果只轻“嗯”了——声。 这太热天,旅途劳顿,不洗个澡,解英冈已然走到门边,打开门来。 不由吴爱莲问道:“你,你去那里?、……” 解英冈道:“你先洗,我出去走一会,等下再洗。” 解英冈倒知趣,吴爱莲那句叫他出去的话没说,他就自动出去了。 然则解英冈真的要走出去时,她却感到无比的寂寞,倏地用力一踢炕床,暗自认为解英冈不知趣。 解英冈缓步走出客栈,迎面一个十多岁的道童急步而人,差点和解英冈撞个满怀。 解英冈侧身一让,那道童言声“谢谢”,话音甫落,解英冈谅呼道:“你是小鹤的师兄。” 原来那道童是跟随吕梁道人的小白、小鹤的道童之一。 解英冈在天下第一家时,曾为相助涂照而与小鹤斥解了几趟刀法,三年以来,两位道童长高多了,但像貌未变,是故解英闻一眼认出他是小鹤的师兄,名叫小白。 解英因由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二十出头的青年,其中又历尽各种波折,像貌虽未大变,却已成熟得令小白未能一眼认出。 小白想了又想,终于认出,满面愁容的说了声:“原来是解世兄。” 那年吕梁道人与解英冈见面并不知解英冈姓解,只当解英冈他会十诫刀法便是莲花圣尼的徒弟,吕梁道人与莲花圣尼之间有段渊源,他当解英冈是莲化圣尼破例收传的男徒,也成全解英冈,把另半本涂家剑谱的阳式给了解英冈。 其后解英冈被武林盟主缉拿,名声大震武林,吕梁道人才知他是戒色的儿子,并非莲花圣尼的徒弟。 只因他知道戒色是莲花圣尼的女儿,外祖母收孙儿做徒弟,同时明了莲花圣尼为什么破例传一个男娃子十诫刀法,原来解英冈是她外孙之故。 吕梁道人这判断自然错误,莲花圣尼厌恨男人,发誓不将她修悟出来的刀法传给男子,解英冈虽是她外孙儿亦不例外。若非戒色九位师姐同情十妹遭遇而偷传解英冈刀法,解英冈至今只是凡人一个。 吕梁道人时常走动江湖,戒色的遭遇,也曾有耳闻,即知解英冈是戒色的儿子,他的出生来历也都了解了。 小白、小鹤是吕梁道人随身不离的徒弟,吕梁道人对他们情若父子,无事不谈,是故小白、小鹤也知解英冈的出生来历。 小白即认出解英冈是那年几乎今小鹤招架不住的少年,便也一口称出解英冈的姓氏。 解英冈听小自称他“世兄”,倒是他心想我不过同“吕梁道人见上一面,我家与今师并不渊源,怎称我世兄了? 这疑惑只是放在心头,见小白满面愁容,问道:“小白世弟,你可有什么烦恼吗?” 人家称他“世兄”,他也就客气的还称人家“世弟”了。 小白目蕴泪光道:“家师一命危在旦夕!” 解英冈闻言大惊失色,望着小白刚买回提在手中的一包药,惊问道:“令师生的什么病?” 小白道:“不知什么病只是昏迷不醒,医家说他中了巨毒,却又说不出中了什么毒,我买回来的这包药,也管不了用场,眼看他老人家难逃大限……” 说着低泣出声。 解英冈道:“令师住在哪间房,带我去看看。 小白知他不是外人,走过解英冈住的上房,便在隔壁的一间上房停住。 小鹤开了门,眼泡红肿道:“师兄买什么药?” 小白摇头道:“这包药只是普通清肠去毒的草药,师父中的是奇毒,只怕难以收效。” 他二人对话间,解英冈掠进,小鹤怒喝道:“谁?” 正要探掌抓出,小白急忙阻止。说道:“他不是外人,即是解英冈解世兄!” 小鹤闻言轻“哦”一声。回首望去,只见解英冈站在炕床旁,突然惊呼道:“腐尸毒掌?” 他二人闻言一喜,齐声问道:“世兄可有解药?” 心想:“他既认出师父中的腐尸毒掌,就是没有解药,也可对证下药了。” 却不知鬼王的腐尸掌毒,奇毒无比,轻易不能找来解毒之药! 一一背完,正好八十一句,一字不错,连那每句话的前后次序也没颠倒一句。吕梁道人暗暗惊叹,笑道:“不料你的记忆如此之强,还当你根本没有用心去记哩,可知我教你背下‘三阳开泰’口诀的用意?” 解英冈道:“敢情寄望晚辈将本门两种内功融合一体?” “那“本门”两字听的吕梁道人有无比亲切之感,颔首笑道:‘本门在武林中虽无响亮的名头,但那阴阳互济,水火相容的内功,却是天下无与伦比的绝学。我不知是否妄想,那将‘王雪功’‘三阳开泰’融会一体的奇迹,不但先父未能办到,史大刀也未能办到,且不管是妄想或有可能在你身上出现奇迹,只盼你有机会好生练练,你福泽甚厚资资更佳。若有一天将这两种相克的内功,练的水乳交融,则为本门之幸,无论史大刀、先父,那我师父地下之灵也觉欣慰。“解英冈肃然道:“晚辈当尽心全苦练,不负老前辈之厚望!” 吕梁道人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当我发觉鬼王率他四魔向华山而去,一面安排小白小鹤,一面遣人快马赶往莲花峰报讯。 那人定然赶在鬼王先头,倒不误莲花峰毫无所备。怕的是,鬼王另约能手相助,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好了,我不留你了,去吧!“解英冈早就心急如焚,闻言抱拳一礼,转身急步而去,回到自己的房中。 只见吴爱莲换了睡衫,已在炕床上睡着了。 解英冈猛力摇睡她,低声说道:“快走!” 吴爱莲慵懒的坐起身,腻声道:“天这么晚了,去那儿啊?” 解英冈道:“你要想睡,我一个人走了。” 说完,自去收拾行装。 吴爱莲洗完澡,换上香喷喷的睡衫,只等他来温存,久不见他进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见状,好生不悦,心中想道:“若是连夜赶往华山,到时我一句话也不说,看谁来帮你母亲开脱罪名!” 她见解英冈决心要走,不由跃下炕床,换衣,跟着匆匆忙忙的收拾行装。 两人快马驰在道上,夜凉如水,冷风扑面,只见解英冈驰在前头,一句话也不说,手中马鞭不住地鞭策坐骑。 吴爱莲见正是赶往华山的路途,芳心便直在埋怨,不知解英冈发了什么神经,突然间又要赶路了。 埋怨尽管埋怨,口中不敢说一句埋怨的话,只因她见解英冈神情严肃,没得自讨没趣。 天色大亮时,已至华山脚下,那两匹千里驹一夜急驰,累得汗水淋漓,马嘴直吐白沫,看样子也差不多了。 登山不及盏茶时间,解英冈的坐骑突然失蹄,伏在山坡上悲嘶不已。 解英冈也不停留,跃离马鞍,径向山上奔去。 吴爱莲看在眼丑,只当他一心想去见他母亲戒色,不觉微觉醒意,心道:“他要是这般急急的会我,我死也心甘情愿了。” 马行不快,当下也跃下坐骑,喊道:“等等我!” 解英冈脚下一慢,但等吴爱莲追上,牵起她手,急行更胜奔马,顷刻翻过两座山头。 吴爱莲暗暗昨舌,心想他登山坡如履平地,轻功实在高人一等。 到得莲花峰下,远处几名女尼拦在道上,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解英冈报名道:“我罪儿!” 语音甫落,已然迫近那几名女尼的身前。 只听其中一名女尼斥声道:“胡说!罪儿已……” 解英冈定下身,笑吟吟道:“不杀师姐,不认识小弟了么?” 不杀看清楚,确是那罪儿,顿是如见鬼魅,吓得连连后退道:“你,你不是鬼吧?” 解英冈指着太阳道:“青天白日下哪来鬼?” 十不尼除不色外,九位全在,见罪儿没死,真情毕露,纷纷喊道:“罪儿,罪儿! 只有不杀突然板下脸孔,冷冷道:“你有胆回来?” 解英冈道:“自离莲花峰,三年来罪儿行得稳,站得正,有什么不敢回来?”不杀道:“你装的好像,既怕咱们揭穿你偷学了师祖的武功,何不装到底,回来做什么!” 解英冈涎脸笑道:“只要师姐替罪儿隐瞒,师祖不是照旧不知么?’” 不杀鼻子一撇,冷哼道:“咱们可不敢欺骗师祖,隐瞒不报!” 解英冈才躬身作揖道:“师姐包涵,师姐包涵!” 不贪八尼纷纷劝道:“大师姐看他求的怪可怜,饶他一遭!” “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替他隐瞒一次。” 敢情他们俱都十分喜爱罪儿,见罪儿不但没死,而且突然回来,心中着实喜欢的不得了,说出那“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话。 大家一劝,不杀也就心肠软,叹道:“其实师祖就是知道你偷学她老人家武功,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可知咱们下山行道时,师祖吩咐咱们第一句是什么话么?” 解英冈道:“那定是要你们广行善事扶弱济贫。” 不杀道:“你猜错了,师祖第一句话要咱们打听你的下落。” 解英冈吃惊道:“可是要你们绑我回去问罪!” 不杀嗔道:“你怎么这样想!” 解英冈凄声说道:“师祖讨厌我,天天管我怎么辛勤耕作,总是不屑理我。我私自潜逃下山,师祖定当好逸恶劳,吃天下耕作之苦,只叫你们绑我回去,问了罪,再替她老人家做牛做马!” 不杀道:“莫非你果真吃不了苦,所以潜逃下山?” 解英冈昂然道:“谁说我吃不下苦,我是男人当该耕作。只是,只是师祖从没有一句好言安慰,毫不关心我的存在,实教我一想起来就伤心。” 不杀摇头道:“师祖表面不关心你,其实才惦你哩,所以吩咐咱们下山等一个打听你,说罪儿从没学过武功,在外面飘荡没得被人打死,遇到他,叫他快回来,又叫咱们告诉你,自你离后,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你。” 解英冈听得呆了,茫茫然不知所在,脑海不禁浮起莲花圣尼那张冷峻中透着慈爱的面貌。 不杀见他不说话,又道:“发什么呆,快随咱们上山见师祖去,你放心,咱们决不说你偷学了师祖的轻功。” 那年在盟主府,不成她们见到解英冈施展“九仙移位”,虽又见他疾速奔马的掠上出,仍只当他仅偷学了轻功而已。 致于十不尼下山,因不知罪儿的名姓,一直未能打听到解英冈的下落,却不知名震江湖,无人不知的解英冈即是罪儿。而解英冈三字,除戒色外,连莲花圣尼和解英冈九位师父亦不知他有这个姓名。 他们师姐弟只顾彼此招呼,可就冷落了吴爱莲,不杀他们欣见解英冈出现,根本没有注意解英冈身旁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吴爱莲从不蒙面,不杀她们也不能认出她就是屡次追踪,几经恶战的丑丫头,只因吴爱莲现在也不是丑丫头了,倘者打开面纱,自称是吴爱莲,恐怕不杀她还不相信哩! 不杀转向吴爱莲望去,问道:“这位姑娘敢是罪儿的朋友?贵姓啊?“吴爱莲呐呐道:“我,我姓吴……” 她说话有异,不杀也没注意,笑道:“吴姑娘可是随罪儿来咱们山上玩的?”吴爱莲老实答道:“不是,可是他走到那里,我便到那里,因为我是他的……”解英冈一惊,急忙回过头来,斥道:“不许乱说话!” 吴爱莲想起解英冈不准自己说是他妻子,改口道:“我是他的朋友。” 不杀笑道:“走到那里跟到那里的朋友,可真要好!” 不杀笑道:“罪儿,你真行,莫非在山下穷混了三年,还带一位媳妇回来?”解英冈不愿意谈这个,岔开话题道:“不色身体可好?” 不杀叹道:“去年咱们只当不色要背叛师门,押她回来,那由她神志不清,师祖说她吃了什么迷药,可怎么也治不好;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但身体倒还好。”不杀突问道:“奇怪,你怎么突然会问起不色,你下山后,她才投上山来,你怎么知道她,而且偏偏问她身体如何?” 解英冈暗暗一惊,随即笑道:“你们十不尼行道江湖,名头有谁不知。不色虽是新来的师姐,我见她不同你们在一起,大概病了,故而问她身体可好。” 说着取出最后四颗“七返灵砂”递到不杀手中,又道:“此是道家灵药”七返灵砂“,可治各种奇难怪症,师姐拿去给不色服下,试试如何。” 不杀道:“咱们一起上山面见师祖。” 解英冈见莲花峰上毫无动静,只当鬼王还没有来到,一时不为峰上担心,呐呐道:“我,我有点怕见师祖……” 不杀笑道:“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你离山三年有余,回来不见她老人家行么?”解英冈道:“你们难道忘了,师祖不准我上莲花峰?” 不杀“啊”的一声道:“对,得先去禀告师祖,你在这里等着。” 解英冈道:“我去后山,先见梅婆,梅婆身体好么?” 不杀道:“好得很,可是常常骂你这小鬼没良心,偷偷下山也不告诉她一声。”解英冈心想:“见了梅婆,便去见母亲,说什么也要救她出石洞,脱离苦难。”正要同不杀她们分道告别,斗听峰上传来洪钟似地声音道:“小曼,你老公吕传刀来见你啦!” 解英冈大惊道:“鬼王已到峰上!” 不杀更惊,说道:“糟糕!咱们守在峰下,不知来敌可从旁道上峰!快快上去!”说着,当先朝莲花峰掠去。 解英冈牵起吴爱莲,瞬间追过不杀,一口气也不换,顷刻来到峰上,此时不杀她她们还在半峰上奔掠。 只见莲花峰上,那座不算大的尼庵前站着十余人。两面对峙,一面是九戒尼,一面是鬼王率同座下四弟子。 九戒尼面色凝重,看见解英冈来到略略一望,没有说话。 鬼王却笑道:“好小子,你也赶来了。” 解英冈抱拳喊声:“老前辈!” 鬼王颔首笑道:“蛮有礼貌的,不像我老婆的弟子,见着我板着脸孔,理也不理。” 戒杀道:“施主尊重,家师乃是出家人,不可出言污秽!” 鬼王怪叫道:“丫头们懂什么,令师是我妻子。不称老婆称什么,快叫我老婆出来,说吕传刀要她还俗!” 戒杀道:“家师不愿见施主,请施主速下山。须知三十年前,家师是手下留了情,否则施主纵然做鬼,就以为家师找不到么?” 鬼王恨怒道:“谈到做鬼,正是我鬼王今日来此的目的。我那老婆害得我三十多年来,日日与尸为伍,罪可吃足了,今日来向她讨个公道!” 戒杀道:“施主自甘做鬼,怨得何人!” 鬼王道:“不错,确是我自甘做鬼,我怕老婆要杀我,又不是她十诫刀法之敌,只有躲着见不得人。然则今天鬼王可要会会她那十诫刀法厉害,还是我新创的鬼弹十指高明!” 戒杀道:“原来施主要讨教家师的十诫刀法,那倒不须家师亲自出面,由咱们九位师姐妹领教。” 鬼王怒叫道:“好啊,小曼,你可是瞧不起我新创的鬼弹十指,只叫你的弟子来打发我么!” 尽管他何那大声喊叫,莲花圣尼不予理会。 戒杀道:“施主请安静,家师正在庵内念佛,莫要打扰他老人家。” 鬼王骂道:“念他妈的屁佛,小曼,你再不出来,我放一把火将你这尼庵烧掉,再将你徒子徒孙的光头,一颗颗砍下!” 戒杀道:“看来施主恶性未改,江湖传言鬼王杀人无数,定非虚言了!” 鬼王怒道:“臭丫头,你凭什么教训老夫,跟我滚开!” 戒杀叹道:“当年家师留你一命,意思要你悔改自新,不料你仍然暗中杀人,莫不知恶有恶果,纵然在世没有报应,死后也会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么?” 鬼王突然仰天笑道:“小曼,大概你不知传言中的鬼王便是你刀下亡魂的丈夫吧!自我做鬼后共杀了三百三十一条性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么?那可是怕他们认出鬼王即是昔日凶名昭彰的吕传刀,倘若经他们之口传到你耳中,我鬼王做鬼也做不安稳了!” 他话声一顿,嘿嘿阴笑了数声,又道:“此所谓杀人灭口,然则那三百三十一条冤魂,间接等于是你害的,谁叫你用那十诫刀法整治得我神魂不安,为了活命,为了不叫你知道鬼王是谁,我只有杀掉见到我真面目,而与我无冤无仇的人!” 戒杀连念两声“阿弥陀佛”,说道:“这么说来,家师当年没杀你,反倒害了三百三十一条性命了!” 鬼王要激莲花圣尼出面,大声道:“可不是,虽是我下的手,却是小曼害的!”戒杀道:“昨日莲花峰得到外人传告,说鬼王即是吕施主,而且正在来莲花峰的途中……” 鬼王冷笑道:“那定是楚飞云那狗贼,在死之前带来的信息广戒杀道:“楚施主也被施主杀了么?“鬼王大声道:“小曼,你可听清楚了,楚飞云被我杀了,快出来替你那旧日的情人报仇!” 戒杀摇头道:“家师不会出来见你!” 鬼王大笑道:“可是怕我鬼弹十指,所以躲着不敢出面?那也不行啊,小曼,躲着没用,快出来跟老公还俗,你老公包准再教你生一个胖娃娃!” 戒杀微有怒意道:“家师不出来见你,可不是怕了你。她老人家昨天得知鬼王即是吕施主,恨不得将你千刀万斩,然则家师出家后,十戒中首戒杀生。但怕见着你,忍不住要杀你除害,所以索性不见。” 鬼王道:“不见如何除她心目中的祸害?” 戒杀道:“她老人家叫咱们问明施主是鬼王后,便要咱们将施主留下!” 鬼王道:“留下如何?可是要我陪她在山上白头偕老,那不行,除非她叫你们全部还俗,做我之妾还可商量。” 戒杀怒喝道:“施主恶性难改,家师要将你废去武功,关在后山,免得再叫你到江湖上做尽坏事!” 鬼王咋着嘴道:“好仁慈的莲花圣尼,却请问,小曼不出来,莫非就凭你们废我武功,关去后山么?” 戒杀道:“不错,就凭咱们九位师姐妹!” 鬼王忍住被轻视的怒气,问道:“他们可学了十诫刀法?” 戒杀道:“我师姐妹九人一人学了一戒。” 鬼王道:“还差一戒呢?” 戒杀道:“戒色师妹面壁,不能出战,但只我九人尽够了1” 鬼王迎天笑道:“你们不知鬼弹十指的厉害,只以九诫刀法是战我鬼弹十指,简直找死,去找你们师父出来,说九诫刀法不堪一击!” 然于此时,庵堂内传来步履声 莲花圣尼正要用阴手逼点吴翩翩奇经八脉,散其二十七气,使她数十年之苦练毁于一旦。 斗听身后响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回头望去,见是何人如此匆忙。 只见一名身材矮小,削肩瘦腰,小头锐面的丑恶女子从数十名丑恶女子之中穿行而出叫道:“手下留情!” 莲花圣尼道:“你是何人,有何话说?”。 那小头锐面女子站在同门之前。不敢再奔过来,望了望吴翩翩,见她无恙,即说道:“晚辈吴爱何,乃本门第七代掌门大弟子。” 莲花圣尼颔首道、“原来你是吴翩翩首座弟子。你要替令师求什么情?” 莲花圣尼虽要废吴翩翩的武功,却怕她门下弟子不服而与莲花峰结下深仇恨,所以她们但有话说,便不忙着去废吴翩翩武功,只等她们说出不能废其掌门武功的理由,即于辩驳,使她们掌门被废,却无异议。 吴爱何道:“家师输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割自无话说,况且大师以命相赌,结果只废家师的武功,凡本门弟子更无话说。” 莲花圣尼暗暗奇道:“没有说话,却说这些废话作什?” 吴翩翩却知她大弟子十分机智。定是想到拯救自己的法,她自不愿辛苦练成的武功被废,睁开眼来。 只见吴爱何微顿后,又说:“然则本门弟子自不希易掌门被残,所以要向大师求一个情,望能看在本门数百弟子的面上,网开一面。” 毫无理由,只是求情而已,莲花圣尼心道:“你不过吴翩翩的弟又非武林前辈重宿,有什么资格求此大情!”’当下真想讽她一句:“狂妄无知的丫头!”终是自恃身份,只冷冷说道:“恕难从命!” 戒爱嫌师父这句话答的不够明白,跟说道:“那有这么容易,试问,倘若我方败了,咱们若也求情,你们是否能网开一面?” 吴爱何道:“记得上山时,掌门跟咱们说好,今日必定踏平莲花峰,不留一人。虽则此话今日不能实现,但若一战,胜者家师,想来必会实践那句不留一人的话,任你仍如何求,求也枉然!” 戒爱真不明白吴爱何在弄什么玄虚,怒目道:“那你此时求。 情,也是枉然!“吴爱何格格笑道:“是么?其实求情不准,也没关系,但是……” 突然话声中断,转向她师父吴翩翩道:“师父,当您落败,弟子十分惊慌!”吴翩翩知她弟子必有拯救之策,附和道:“为师知道,由来你最关心我的安危,只怪你师父技不如人,否则今日何致虚行,更而陪上一生的功力!” 吴爱何道:“弟子尤急下,深悔自己平日不肯苦学,空见师父将遭迫害,却无能拯救,但想师父被害后,杀得一名罪魁祸首,也算聊聊师父传艺收容之恩了!” 吴爱何幼失估恃,是位孤女,七八岁时流落街头行乞,教吴翩翩见到,怜其孤苦,问明恰巧处吴,便收为弟子。 其实桃心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吴姓孤女,或是姓吴的弃妾,饱经患难,而一经归桃心门下,练成绝学,便能为所欲为,倘若本性稍为不良,即恃武为恶,做出种种恶行,大有报复世上以前所加于她们身上的苦接。 吴翩翩听吴爱何说杀一名罪魁祸首,便知其确有拯救自难位计策了,颔首微笑道:“很好,很好,看来不负为师一番教养,能有你这么一弟子,我吴翩翩死也瞑目了!” 吴爱何道:“后弟子听那史小曼说她有位女儿受面壁之苦,而史小曼为了替女儿索回失臂之恨,定要残去师父的武功,心中便想师父受害,这罪魁祸首显然便是史小曼的女儿戒色了。” 听到这里,莲花圣尼暗呼不妙。 只听吴爱何叹了口气,接说道:“弟子虽无能,但教我杀一名两臂已残的女子倒也不难,心想这莲花峰不大,戒色面壁之处定在附近了,干是伙同三师妹吴爱竹悄悄离开,终于在后山找到那戒色,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撞将起来!” 解英冈骇极而呼:“娘,娘。您在那里?……” 吴爱何斜膘解英冈一眼,摇头叹道:“可怜,可怜!” 解英冈厉喝道:“恶女人,你敢损害我娘一根汗毛,解英冈誓不罢休!” 吴爱何哼的一声,又说道:“于是弟子与三师妹急急赶来,本想师父无恙,便也免造杀孽,如今他们不给咱们情面。唉,只有教戒色这生不再见她儿子一面了!” 解英冈心急如焚,目向桃心门众弟子扫视。只要看到母亲在何处,便不要命地去抢救。 吴爱何怕他冲来,心想他一冲来,无人可敌,又道:“三妹,你在何处?” 只听山坳后,一个娇嫩的声音答道:“大师姐,您放心,谁敢冲来救戒色,只要你喝一声:呔!小妹即时一掌震碎戒色的天灵盖!” 吴爱何笑道:“准备好,注意听我那声:呔。” 这么一来,解英冈哪敢轻举妄动。 莲花圣尼不料棋差一着,早先竟没想到敌人可能会去打劫戒色,据为人质。 她感情内蕴,此时表面看来无事般,其实内心之尤急,不下解英冈。 吴爱何道。“大师,你愿意咱们救戒色呢?抑是不教咱们救,而无条件的放过家师?” 莲花圣尼心细今易纵虎归山,再难擒获。吴翩翩的武功令人可怕,当下不知怎生是好?他犹豫难决,但是吴爱何说话了,笑道:“敢情大师不信,落在咱们手?” 缓缓回过头去,道:“三妹,叫那戒色说一句话儿。给他们听听。” 一刻后,那娇嫩的声音回道:“解开他哑穴,她却紧闭嘴唇,好像不乐意说话。”吴爱何骂道:“死脑筋,你就不会想出叫他说话的法子么?” 那娇嫩的声音笑道:“点子倒难想:我说戒色啊,你不愿意说话,哼几声总该可以吧?” 吴爱何道:“他不说话是不知他母亲和儿子知道他确实落在咱们手中,他怕他母亲和儿子着急,自然哼也不哼了。” 那娇嫩的声音冷笑道:“不说话我没法,难道叫她痛苦的哼几声,使他母亲和儿子听在心里,如针在刺,也没法么?” 其意甚明,要下毒手,迫使戒色哼出声来! 倏闻莲花圣尼断喝道:“住手!” 吴爱何笑道:“大师不忍听女儿痛哼,想来也不愿意咱们救他了。” 莲花圣尼喝道:“将戒色送过来吧!” 吴翩翩笑道:“不忙,我还有几句话儿同英冈说说。” 解英冈怒道:“你我没话可说!” 吴翩翩道:“我要你跟我一齐离开莲花峰。” 莲花圣尼不悦道:“施主莫要不知满足,让你们全数妄然离去,已是不错,难道还想要挟罪儿随你们走?” 吴翩翩向吴爱何望去,见他痴痴地望着解英冈,当下心中更要解英冈随行。 不去理会莲花圣尼,续问解英冈道:“你跟不跟咱们走?” 解英冈道:“凭什么要跟你走?” 吴翩翩先不说明,只道:“你愿意我弟子将令堂送来前,先施于无形的毒害么?”解英冈闻言一惊,口喝:“胆敢!”内心却不由紧张起来,生怕母亲被他弟子暗下毒手。 须知江湖上毒害人而表面甚难看出的旁门左道绝学真令人防不胜防,想不胜想。就像不色被胡献琴暗下迷蛊,不说他九位师姐未能看出,只当他要背叛师门,就连不色本身也不知何时被暗下毒手,只等迷蛊缠在身后,痴痴迷迷,往事全忘。 解英冈关心过甚,相见吴翩翩向吴爱何暗使一个暧昧的眼色,便即忙道:“好,我跟你们去。” 莲花圣尼倏地擒住吴翩翩,吴翩翩上身被解英风吹的,仍然麻木无知,所以无能反抗,致使莲花圣尼手到擒来。 莲花圣尼不明吴翩翩要解英冈随行的用意,却想:“外孙的武功自不用我来担心,但他桃心门弟子鬼计多端,莫要将我外孙儿害了,消减一把克制他们的高手。 大声道:“桃心弟子听了。还将戒色送过来。” 吴爱何冷笑了笑,跟着大声道:“莲花蜂的弟子听了,速将家师送过来。” 他们两面对时,正是互有把持,不肯相让的局面。 莲花圣尼一句话说出去,毫无威望,不由心有怒意,喝道:“送不送过来!” 吴爱何依样葫芦,喝道:“送不送过来!” 莲花圣尼气在心头,却也没法。 吴翩翩说笑道:“我门下弟子不见我安然归去,岂会轻将戒色送来,难道只你莲花峰的人聪明,我桃心门的弟子便是笨重?” 戒爱接口道:“但是莲花峰人人言而有信。” 吴爱何大声道:“我桃心门的弟子,更是人人守信!” 吴翩翩口风上,一句也不输给对方去。 她冷说道:“我莲花峰乃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言而有信倒可以信得过,就算桃心门虽不算名门正派,却也知人不可无信! 不爱笑道:“信么?不可无信,却又为何要挟罪儿,难道暗下毒手还不算,那毒手下的高明,数日后长发作。对现在来讲,虽将已遭毒手的戒色送来,却是完完整整的,没缺腿,没缺胳瞎,正是安然无损,至于数日后发作,哪可是咱们桃心门的弟子个个有这本领。” 吴翩翩道:“我负责安然送过戒色么?” 不爱道:“但戒色打定主意,等他们离开莲花峰,暗暗追随。” 戒爱更道:“师父,您可怜戒色师妹,迄今仍未与她儿子叙过母子之情,都是徒儿们多事,不该传他武功。但他并未恃武为外恶,师父不能就此放过么?”。 莲花圣尼表面仍是无动于衷,其实心里真想过去看看孙的伤势如何?虽从徒儿脸上看出无碍,却还放心不下。 但她天生执拗的性子,冷问道:“你们怎知他未曾侍武为恶,或许他做了天大的恶事,没教咱们知道!” 鬼王突道:“老婆子,这个不是我自夸,咱们的外孙儿则是一条标准的血性男儿,不象你冷面无情,也不象我专门为非作歹,可不是我为他求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外孙。如要当真将他逼死,是你的事,但我吕家还指望他养个跪我继吕的曾孙,你叫我永生无后,虽是我恶有恶报,但有一天叫我千古无后,就是变为恶鬼也要找你算算这笔帐!” 莲花圣尼不屑去理做尽恶事的鬼王,然从鬼王的一番说话,软下心肠,暗道:“感情罪儿并无不良的血统,唉。只要他不恃武为恶,我又何惜传他武功。” 当下想了想,又道:“你们起来,将罪儿穴道解开。” 戒爱挥指解开罪儿“筋束穴”’。 莲花圣尼道:“罪儿,今天看在你有一死护师之情,一切暂且不论。但有一天教外婆知道你做了恶事。莫怪外婆定要收回你。 的武功!“解英冈听莲花圣尼自称“外婆”,那是认他这个外孙了,不由大喜,翻身而拜道:“外婆,外孙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恶!” 莲花圣尼挥手道:“起来,起来,咱们私事处完,可要请问来客几句话!”说着,寒电似的目光,扫向吴翩翩。 吴翩翩笑道:“干妈,您不处置干爹么?” 鬼王咳着笑道:“别再喊于妈,没得气死我老婆!” 莲花圣尼铁青着脸,问道:“听说令堂去世了。是不是?” 吴翩翩脸色一沉,冷笑道。“这不正是干妈所希望的么?” 莲花圣尼道:“令堂妇道人家,却在江湖上倒行逆施,其种种恶行,死有余辜。”吴翩翩道:“可也包括占取你丈夫么?哼,那可是干爹自己看上的。干爹好色成性,见异思迁,想睐你自己也知道!” 原来吴翩翩的母亲吴娇娇,与门剑生相爱,门剑生为她费尽千辛万苦找来“蛊毒犀”恢复她易容过的容貌。 吴娇娇本可与门剑生相爱一一生,白头到老,但她自己负容貌绝色,竟不愿从一而终,嫁给门剑生后,不舍桃心掌门之位,与江湖各派争权夺势,暗中招蜂弓! 蝶,收摸面首,极尽淫侈。 门剑生本是好奇,想一见吴娇娇易容后面真面目,并非真心相爱而找来复容之药。 其后见吴娇娇有绝世之貌,也心动了,于是顺其门规,娶她为妻。 哪知吴娇娇天生淫荡,进一怒而绝,再不承认吴娇娇是自己的妻子。 吴娇娇与门剑生决裂后淫荡的行为变本加厉,连鬼王这种人材,也不拒绝。鬼王见她艳光照人。甘心做不贰之臣。 其时鬼王与师妹史小曼私奔在外成亲,史小曼更怀着鬼王的骨血。 鬼王全不顾妻子史小曼的身体,将吴娇娇和她女儿带来家中,那时吴娇娇的女儿吴翩翩七八岁左右,也是吴娇娇同门剑生分离了七八年的事。 鬼王在自己家中与吴娇娇日夜纵淫作乐,还叫吴翩翩叫史小曼干妈,却与干女儿的母亲乱七八糟。 史小曼看在眼里,痛心已极,自恨遇人不淑,为了腹中之儿,不声吞气,有时吴娇娇故意气她,她也容忍不发,直到吴娇娇觉得史小曼碍眼而同鬼王商量毒害她时,史小曼带着破碎的心逃亡。 莲花圣尼迄今想来,犹觉那年的生活,如似活在地狱之中,面对当年欺负她,而今已是半百老妇的吴翩翩,往事一幕幕呈现脑海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吴翩翩笑道:“干妈是不是想起我娘,心里不舒服么?” 莲花圣尼按下愤怒之情,说道:“你今日来此作什?” 吴翩翩道:“你害死我娘,难道我就不报仇?” 莲花圣尼道:“谁说我害死令堂!” 吴翩翩道:“你丈夫对你不忠,只能怪你丈夫不对,为何只为了争风吃醋,连将我娘的武功废去!” 莲花圣尼生下戒色后,苦练着十戒刀法,只出去找鬼王,鬼王同吴娇娇连手亦不是莲花圣尼之敌,莲花圣尼一怒下废去吴娇娇武功,又将鬼王四弟子致成重伤,在他们头上用刀刻成“暂寄尔头”四字,其意警戒鬼王,告诉他今日放过他,是叫他有所警惕,从此为善。 原来当年鬼王所以能够脱逃,还是莲花圣尼念在夫妻之情,网开一面,并不是鬼王脚下滑溜,武功较高之故。 鬼王见到弟子头上四字,又见武功比他还高的吴娇娇被废,吓得不敢再在江湖上走动,装鬼苦练绝学,根本不知莲花圣尼放他,要他从此不再作恶的心意。 莲花圣尼道:“吴娇娇多行不义,就因凭恃一身武学之故,我上体天废其武功,已是最轻易的惩罚!” 吴翩翩冷笑道:“说的冠晃堂皇,其实真正原因妒恨先母霸占了你丈夫!” 莲花圣尼由她怎么说,却道:“令堂非我所害,今日你来不容你说报仇的话!”吴翩翩道:“先母虽不是你直接所害,但先母武功被你废后,郁抑而死,说来还是你害的,做女儿的今日前来索还先母那笔血仇。” 莲花圣尼低念两声:“善哉!” 吴翩翩骂道:“善你屁的哉!” 戒尼喝道:“臭咀!” 戒爱跟着说道:“吴施主善恶不明,且不去说。但吴施主只身来我莲花尼,狂妄之极,莫非以为一人之力,便可报得了仇?” 吴翩翩冷笑道:“一人还不够么?只我干爹一人,若不是你们口中所称的罪儿相助,哼,哼,只怕莲花峰已是血流遍地!” 此乃事实,戒爱无言以对。 吴翩翩突然击掌三下,顿见山坳后刹时走出数十名丑恶的女子。 数十人同声道:“掌门有何吩咐?” 吴翩翩道:“我今日来前告诉过你们什么话?” 数十人又道:“踏平莲花峰,不留一人!” 吴翩翩朝戒爱冷笑道:“总算我吴翩翩瞧得起你们莲花峰,请问,不狂妄的结果,于你们有何好处,嫌死的不够快么?” 正要回首下令攻击,莲花圣尼突喝一声:“”且慢!“吴翩翩道:“秃尼临死前,有何交待?” 莲花圣尼脸色一寒道:“何必多造杀孽,你我之事,你我单独解决!” 吴翩翩道:“也好,正要会体十诫刀法有何厉害之处,只是你败了如何说?” 莲花圣尼道:“本门弟子任你处置,贫尼自刎当场!” 吴翩翩胸有成竹道:“你败了,自刎以谢生前的罪过!” 莲花圣尼摇头道:“‘我没杀令堂,并无罪过,请问,你败了,如何说?” 吴翩翩道:“自然我也自刎当场!” 莲花圣尼冷冷道:“不必!只要你带领门下弟子离去。 吴翩翩道:“就这么说定,请下场吧!” 解英冈突然掠上前,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转身朝莲花圣尼一揖,喊声“外婆’”,又道:“可否容弟子代为出战?” 莲花圣尼心知他十诫刀法甚为精熟,功力更不下自己,暗想自己年事已高,况且吴翩翩是晚辈,胜了也不算光彩,问道:“你自信可以代表本门出战么?” 解英冈道:“弟子十诫刀法差强人意,谅可不灭本门威生。” 莲花圣尼颔首道:“只要你有自信。当可下场,却不知吴施主愿不愿意。” 莲花圣尼威名久垂武林,吴翩翩虽苦练了数十年武功,功力虽高,经验不足,这大可一占。 “门下弟子,翩翩勉强奉陪!” 翩翩勉强,其实巴不得由解英冈出战。 莲花圣尼道:“罪儿,本门成败危亡,系于你身,千万小心。” 解英冈点了点头,转身朝吴翩翩走去。 九戒尼见师父将本门存亡之战交托解英冈,不由十分担心,只觉师父太也大意,竟将重担交与经验不足的解英冈去担。 不知莲花圣尼暗中看到外孙的身手,心想我都无能破解鬼弹十指,他却能轻易破解,武功自在我上,自己年老体衰,不堪久战。由年轻力壮的解英冈出战,定比自己可靠得多了。所以莲花圣尼对解英冈放一百二十个心,解英冈若是落败,她决无所怨,何况命赌在外孙手中,输了也不冤。 九戒尼却不相信解英冈,只当解英冈能破鬼弹十指是因学过鬼弹十指,他不可能学过桃心门的武功,又何以破解有备而来的吴翩翩的武功。 其中除莲花圣尼外,吴爱莲同样信得过解英冈,她与解英冈交过手,知师父不见得能胜他“无字神掌”,虽则明知师父不知解英冈武功的底细,所以答应由他出战。却也不去揭破,且暗中企盼师父不要胜。 这因顾父胜了,血洗莲花蜂,那时自己与解英冈的婚姻何以得皆?师父败了没关系,莲花圣尼说好只要师父带领门下弟子离去,这于师父无损,而解英冈无师门被毁之仇,自可与自己完美成婚。 但颇担心解英冈出手不知轻重,叫道:“英冈,你千万不能伤我师父已!” 这可大触吴翩翩的霉头,虽知女儿关心自己的安危。这话不是等于说解英冈定可战胜自己?暗想:“看来女儿倒深信其夫婿之能哩!” 吴翩翩面首无数,也不知吴爱莲的生父是谁,但母女的情毫不因吴爱莲是私生女,而灭低疼爱之心。 当下并不去责怪她触了自己霉头,说了那不吉利的话,心想:看在女儿面上,我今日不伤解英冈。 解英冈空手走至吴翩翩身前站定,说道:“前辈赐教!” 吴翩翩道:“你是晚辈,我只空手接招,接出刀来吧。” 解英冈摇头道:“我不占这个便宜。” 莲花圣尼道:“戒杀,将吴施主抱去同对方互换你师妹。”戒杀走来抱起被制穴道的吴翩翩。 莲花圣尼又道:“交换前,先斩她七阴绝脉!” 吴翩翩大惊失色,呼道:“七阴绝脉?” 七阴绝脉被点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一发作却是无术可解,无药可救,其厉害不下任何无张的毒害。 莲花圣尼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着可吓住了吴翩翩。 故一当戒杀缓出右手准备斩脉时,吴翩翩疾呼道:“慢着!” 戒杀不予理会,右掌看着斩下,却听莲花圣尼道:“且听吴施主有何话说。”戒杀有意吓吓吴翩翩,闻言掌势不停,临到斩中之际,掌锋微偏,吓得吴翩翩冒出一身冷汗。 莲花圣尼道:“施主怎么说?” 吴翩翩回过神来道:“咱们谁也不要害谁。” 莲花圣尼道:“很好,我相信你是一派掌门,决不会言而无信。” 吴翩翩怒道:“别以为只有你们正派人物才知守信,我……” 莲花圣尼截口道:“不必多说,吩咐你弟子准备换人吧?” 吴翩翩大声道:“爱竹,将戒色抱出来!” 不会儿,对方人群后走出一位削肩瘦腰,身形似竹的丑女子,他两臂上抱着长发飞飘,一袭破袍罩身的女人。 解英冈一眼认出哪即是面壁将近二十年的母亲,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喊声:“娘! 戒色望了望莲花圣尼,却不望他儿子解英冈,只因他怕看到儿子时,会流出悲酸的眼泪来。 戒杀抱着吴翩翩走上前,与吴爱竹互换。这边戒杀解开戒色的穴道,哪边吴爱何抢上来也解开他师父的穴道。 吴翩翩穴道一解,即道:“英冈,爱莲姑娘马上离开此地。” 吴爱莲栅栅走至解英冈身边,柔声道:“走吧?” 说着,伸手牵去。 解英冈翻掌拍开,很不客气地说道:“你走你的!” 吴爱莲一怔,当着这多人之面解英冈给她难堪,可怜他心欲碎,蒙在面纱后的凄伦表情众人虽看不到,但她哪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盈盈欲滴的眼泪,却是谁也看的清清楚楚。 吴翩翩见女儿受了委屈,老大不悦,怒道:“英冈,岂可无礼!” 解英冈恨透了吴翩翩,横脸道:“无礼又怎样!” 吴翩翩叫道:“好啊!是谁教你的;目无尊长!” 解英冈正要回他一句难听的话,只听莲花圣尼道:“你还在这里喀苏什么!”吴翩翩道:“别催,马上就走,只是英冈答应跟咱俩走,不能食言。” 莲花圣尼道:“我外孙迫于无奈才答应,岂是真的答应跟你们走,别再嗜苏了。”吴翩翩道:“他不走不行!” 戒爱插口道:“难道现在你还能要挟他走?” 吴翩翩道:“不必要挟,他本就该随咱们走的。” 解英冈道:“九师父,别听她胡说。” 戒爱点头道:“她不但胡说,而且想的蛮天真的,哼,明着我徒儿跟你们走,暗地里好害他么?” 解英冈真想抱住戒色再喊一声:“娘”,他望也不望站在身旁的吴爱莲,转身朝他母亲走去。 吴翩翩喝道:“站住!” 戒爱掠至吴翩翩身前,冷笑道:“你想怎样?” 吴翩翩一掌推去,却被戒爱一带,差点跌倒。 吴翩翩忘了两臂酸麻无力,那一推自然推不动戒爱,她老羞成怒,叫道:“姓解的,你不走也要有个交代,莫以为爱莲好欺负!” 原来她已看出吴爱莲失身,吴爱莲抛弃任务随解英冈运至此地,自可见失身于他常跟随不离。 她不怪女儿擅离驻守肥城区府的职责,只因她曾告诉吴爱莲一旦找到解英冈,定要牢盯不放。 现在既然找到,便要将他带回,当着桃心门众弟子之前,为女儿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没得教同门耻笑自己的女儿容貌虽复,却教情郎遗弃。 这面子还算事小,她发觉女儿失身,为了女儿终生幸福,更要替他们速速成婚,所以无论如何要解英冈跟着一起走。 哪知解英冈偏偏不走,她一怒下,顾不得后果,要解英风表示明确的态度,就是不走,也要问清什么时候来娶自己的女儿。 只听她接着又怒喝道:“听到我说话没有!” 解英冈回身道:“在下耳朵没聋,自然听到。” “我问你怎么交代!” 解英冈道:“请问交代什么?” 吴翩翩道:“本门的规矩,谅你已知,你恢复爱莲的容貌,依照哪规矩一定要娶了!” 桃心门那复容即嫁的规矩,莲花圣尼曾有耳闻,问道:“罪儿,你帮那吴爱莲恢复过容貌么?” 她不相信外孙会爱上一位桃心门的弟子,口中问话,脸上大有不信之色。 吴翩翩怕解英冈不承认,走上扯去吴爱莲脸上的面纱,指着道:“本门弟子无不易上丑陋之容,她易容去,非嫁解英冈不可!” 戒爱插口道:“也不见得就是罪儿帮她恢复的,倒不必用这事实证明给咱们看!”吴翩翩厉声道:“姓解的,你承不承认!” 解英冈点了点头,却道:“我决不会娶她!” 吴爱莲终年不见日光,本已苍白的脸孔,听到解英冈那么一说,越发苍白,差点昏厥。 莲花圣尼脸色一沉,道:“不要娶她为何复他容貌,须知本门绝不容负心之人!”解英冈道:“外婆,孙儿并非有心,否则断无不娶之理。” 当下他将那经过略为说明。 莲花圣尼听的颔首道:“这么说来你是无心之间帮她恢复容貌的了,而非负心背信。我说吴施主,这罪儿不娶令媛,可怪不得他边! 吴翩翩道:“不娶不行!” 戒爱冷笑道:“莫非你女儿嫁不出去?” 莲花圣尼却是菩萨心肠,她见吴爱莲一片痴情,自罪儿说决不娶她后,泪流不止,凄楚可怜,不由大声斥道:“戒爱,你怎么如此伤人,回来!” 戒爱不敢连命,垂首送至莲花圣尼身后。 莲花圣尼道:“吴施主,你以前可知令媛之容是如何恢复。” 吴翩翩见莲花圣尼毫不护短偏私,虽是仇人亦不禁暗赞莲花圣尼不愧顶顶有名的正派人物,当下声平气和道:“爱莲跟我说的很明白,她是被解英冈用锋利无比的匕首划去脸上哪层‘易将’。” 莲花圣尼道:“闻说桃心门弟子恢复容貌,定要叫情人为她苦心找来复将之药,然后方可出嫁,罪儿既不是令媛情人,更没有苦找过哪复容之药,只不过逼使令媛说出施主所在,而用的手段,自然罪儿也是不对,然而,只能说是罪儿无心之一过,在情在理不应强他非娶令媛不可,何况这种一厢不情愿的婚姻,强迫成功又有什么好结果?” 吴翩翩道:“话是不错,但我要问他,既然决不娶爱莲,又为何…” 她顾到面子语声一顿,但不能说明,接道:“不令爱莲的将貌是如何恢复的,既已恢复就得嫁人,不然,教本门弟子看来就是笑话,我虽知道解英冈不是有意,却命爱莲一定要找他,我想凭爱莲之美貌,配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倘使他果真瞧不上爱莲,也就罢了。” 戒爱忍不住又插嘴道:“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罪儿瞧不上她,你再强迫可就不对了!” 吴翩翩冷笑道:“我可不是强迫他,而是问他如何交代!” 戒爱马上顶回去道:“不娶就是不娶,还要什么交代的!” 吴翩翩忿恨道:“没有交代,难道爱莲就白白教他糟踏么?” 莲花圣尼脸色严肃道:“你说什么!” 吴翩翩咬牙切齿道:“生米煮成熟饭,不娶绝对不行!” 少女与妇女不差别,她戒爱自幼出家,可看不出来,冷笑道:“明明是黄花闺女,硬要栽上罪儿一赃,这手段可用的高明啊!” 吴翩翩怒目道:“存心玩弄爱莲,带她同行千里,这情形谁也看得出来,否则爱莲岂会跟他来到这里?” 莲花圣尼沉声道:“罪儿,你怎么说!” 解英冈道:“孙儿带吴姑娘来到这里,为的要她亲自向外婆说明,娘被她师父陷害的真相,盼望外婆放了娘。” 莲花圣尼道:“我不问你这个,你可有糟踏入家!” 解英冈默然。 莲花圣尼怒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 模地板下脸孔,招手道:“你过来。” 解英冈战战兢兢走至莲花圣尼身前。 戒色见状不妙,颤声道:“娘,你不能……” 莲花圣尼怒斥道:“谁也不准说话,待我问他!” 戒色短短说句:“快跪下!” 解英冈屈膝跪倒,只听莲花圣尼道:“你虽未正式拜入本门但学了本门十诫刀法,便应严守十戒,尤其你是我的外孙,更不可犯戒,淫为万恶之首,可知你犯了严重的邪淫之‘色’戒么?” 解英冈呐首道:“孙儿知罪。” 莲花圣尼道:“只怪我以前对你不闻不问,没有教导,尔今不能过于责罚,从轻发落。” 戒色心头一宽,忙道:“快叩谢外婆大恩!” 解英冈叩了三叩。 莲花圣尼点了点头道:“幸好为时不晚,我要你今日即娶吴爱莲始娘为妻。以前种种事如昨日事,从今后奉行十戒,与你妻子厮守一生,不可有违。” 解英冈始起头来,直道:“不,不……” 莲花圣尼却不理,朝吴翩翩道:“施主不必非要罪儿随你去了不可,当着你门下弟子,就给他两人在此成婚不也一样?” 吴翩翩想了想,含笑道:“也罢,只是成婚后,英冈可不能欺负爱莲。” 莲花圣尼道:“这你放心。” 轻朝解英冈道:“起来吧!” 解英冈又叩了三首,长站起,却道:“外婆,娘,九位师父,罪儿去了。” 说要,当真转身走去。 圣花圣尼怒喝道:“站住!” 解英冈站是站住,却不回过身来。 戒色急道:“你去哪里?” 解英冈回首道:“娘,金菊门内有叛徒,隐忧危机,孩儿赶去解决。” 莲花圣尼道:“再急的事。过了今日才能离开!” 戒色道:“外婆之命,不可违背,快回来!” 解英冈摇头道:“今日我决不会娶吴爱莲为妻!” 吴翩翩道:“也对,婚姻大事不可仓促,等明日准备周到,再行婚礼吧!” 解英冈怒目一瞪吴翩翩道:“莫说明日,一千万个明日后,我也不娶仇人之女为妻子!” 吴爱莲惨然道:“你,你说过要娶我的…” 解英冈冷笑道:“你仔细想想,我好久说过?” 吴爱莲细细一想,解英冈确未说过要娶她的话,心想他是存心玩弄自己了,悲泣道:“你不娶,为何……” 解英冈仰目笑道:“告诉,那是报复,报复你母亲吴翩翩用卑鄙的手段迫害先父!” 吴爱莲“咕咚’”坐倒。一脸痛苦失望已极之色。 解英冈继续刺她道:“你不是不知我有两位天仙化人的未婚女子,岂会再娶这个丑八怪,不过玩玩罢了!” 吴爱莲珠泪纷落,看得吴翩翩心痛之极,走上去道:“爱莲,别伤心,这种狠心之人不嫁也罢。” 解英冈不顾后果,只想将吴翩翩母女刺的越深越好,又道:“反正你们桃心门弟子个个淫荡,不嫁人更落得逍遥自在啊!” 吴爱莲玉洁冰清,怎可听如此话语,不由抬手一掌向顶门拍去。 吴翩翩却因两臂酸麻,犹未恢复,抢救不及,眼看自己的儿女倒地气绝。 桃心门的弟子虽不算多,确广布天下,几乎各地都有一处桃心们秘密大业,这一来便于各处网罗俊美的男子为面首,二来狡兔尚有三窟,吴翩翩怕正派人物剿灭她桃心门,所以广置安身立命之处。 第二天一吴翩翩就近带同随行的精锐弟子憩于陕西境内之秘密庄院,以便鬼王休养。 那庄院外表看来与普通庄院无异。雇有守庄的庄丁及仆役,而他们只知庄主是某某乡绅,其实是桃心门的弟子所扮。 压分内外院,外院设施跟一般的庄院差不多;内院就不同了,卫那内院非桃心门有关之人莫想进入。 吴翩翩众人神不知不觉地进入那秘密庄完内院后,起居所用都是极奢侈的享受,每晚都有不同的俊美男人陪宿,那些男人都服了迷药,甘心做脂粉双,死而后己。 凡被桃心门罗为面首的男子有去无回,只因每天饭菜内下了份量极重的春药,他们根本不嫌一个都是母夜叉面孔似的桃心们弟子,每晚卖尽力气。等一条命卖干了,落个席一裹,土炕一埋,死时十有八九只剩下把瘦骨头。 且说解英冈伤势极重,吴翩翩也不给他疗治;每天还教他吃一顿鞭子,儿天下来解英冈的伤势不但毫无起色,身上却抽得体无完肤,吴翩翩丧女之痛,解英冈一日不死,一日不减,但她绝不给解英冈痛快一死,只是折磨,她要将解英冈折磨个透,还怕解英冈换不了,每天一顿鞭子后,便用老参给他弓命。 这天鬼王休养的略有起色,吩咐四位弟子用软床抬他到院子晒太阳,庐明他们这几天倒也安静的守在他们师父身旁照料,自然他们不会把丑八怪每夜瞧在眼内,其实桃心门弟子也不会对他四人有胃口。 鬼王仰卧在朝阳之下,他盘算再有几天就可行动自如了,迎着晨光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翻来覆去。让自己满是疤痕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身体,多接受点阳光照射。 然而他心里明白这次重创,不死也差不多了,就是完全康意,瘦弱的身体也甭想多活几年,至于一身功力更甭想恢复。 他心想:“好不容易苦练了三十年指法,确没能教老婆还俗,一口做鬼三十年的恶气半点也没出,反教老婆的徒孙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实在窝囊。” 这后果他不怪自己的外孙解英冈,只怪砍了自己十几刀的不色。 他一想起不色就恨得咬牙,暗道:“他妈的,哪丫头片子竟是史小山的孙女,史小山害我学不到短命师父的刀法,叫我连老婆也打不过,这口气也没出足,没能杀了他儿子全家,落到今天被他孙女砍成人鬼不像!” 他越想越恨,直在咬牙切齿。 吴翩翩倒对他不错,敢情念他是母亲的老相好,虽不怎么恭敬这位干爸爸,给他的享受不因他老而无用,功力再难恢复而有所差异。 晒没多久,来了四名身着薄薄白衫的桃心门年轻女弟子。她们每人身上捧着精美的果点,放在鬼王两旁,齐声道:“老爷请用!” 鬼王了一块糕,一个水蜜桃,便饱了,挥手道:“收去吧!” 一位女弟子道:“掌门知道老爷今天在晒太阳,顺便叫咱们轮流给老爷按摩,活活血,舒舒筋骨。” 鬼王笑道:“吴翩翩倒孝顺,好吧,可要轻点。” 四人轻声一笑,另一名女弟子道:“咱们姐妹是按摩能手,你老只管享受,包准教你内心赞不绝口。” 说着退去薄衫,只剩裹在丰满娇躯上,一件令人目眩神迷的兜肚了。 鬼王俯身而卧。她先用那双纤纤玉手在鬼王肋骨推揉,渐渐遍及全身各处,全部推拿按摩完毕,香汗淋淋,使那件薄绸做的兜肚湿透,于是将她胭体裹的更紧,玲现凹凸的曲线越发显明。 一旁鬼王四弟子最色的吴江可看的心痒难当,暗想这妞儿不看她脸,倒是上等货色,待会有机会的钓钓她,好歹解个馋。 那女弟子拿块干巾抹干身体,娇喘说道:“好累!” 鬼王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只觉还没舒服透,但知那女弟子按摩时双掌贯注真力,全身推拿完也够她累了,颔首笑道:“你去歇息,换你另一名姊妹。” 剩下三名女弟子不等吩咐走出一名退下薄袍,里面是胴色的兜肚,紧紧勒着她的躯体,其丰满诱人更胜前面一名。 她的按摩法另有一套,不用掌推,捏紧粉掌直在鬼王周身敲击,没一会,鬼王哼哼哈哈地说:“舒服极了,舒服极了,再用力一点捶。” 先前那名按摩的女弟子,一边穿衣一边笑道:“舒服还在后头呢,咱们四姊妹一个比一个强,功夫一外、比一个深。” 鬼王大笑道:“好好,真好,赶明儿你们四姊妹再来服侍爷爷一趟。” 吴江望了望侍立两旁等待按摩的另两名女弟,她两人衫虽没退,吴江也能看出她们的娇躯又比前两人丰满的多了,不由咽着口水,心想;果真一个比一个强,不知那‘功夫’是不是一个也比一个深?“先前那名女弟穿好薄衫,福了福道:“老爷,只要您吩咐,咱们天天服侍您,春儿告退了。” 鬼王颔首道:“你去跟我谢谢翩翩。” 她叫吴爱春,是吴翩翩师妹的徒弟、她道了声,进入屋里去。 吴江急的很,等不及一个比一个更好的机会,尾随而去。 “鬼魔”王位,虽不像吴江标涟的色魔,也有寡人之疾,他两人知道会心一笑,彼此心里告诉对方,下面机会;咱哥儿俩轮。 人好色,眼前之色,无视若暗,他倒是找块阴凉地方,唤造:“谁叫自己?”心想他好大胆,白天敢出来溜。 一个美男人只是晚上派用场,白天编号关在一间大屋里,不准随便两个来一两个,抓着不由分说,当地潜逃之罪,挖个士坑,活活埋掉。 他不知道叫自己到底是哪个晚上的相好,却因僧多粥少。昨晚虚渡一宵,咬着枕角枕头,闻唤心头一喜,正好补补昨夜饥渴了,事了。再交到掌门处,办他一个潜选活罪之埋。 她还故意拿娇。心想这一定是个昨天春药吃了太多,不知死活,只想痛快的家伙,也不转身,懒洋洋道:“你是谁啊?” 吴江嘻路一笑;疾步走上,扶着春儿香肩道:“你瞧咱是谁就是谁。” 吴爱春慢慢转过头道:“也得说个几号啊…” 心里只当是个初来不久,甜头正浓的俊俏公子哥儿,哪知是个少了半人脸颊,望着怕人的鬼王弟子。 她万万没料到,倒吓得尖叫一声。 吴江吃了一惊,倒忙捂着她嘴,一手拦腰抱紧,慌道:“别嚷,别嚷,给咱一个方便。” 吴爱春张嘴咬去,吴江任她咬破掌肉,嘻嘻笑道:“咱虽没号,却比有号的文弱公子管用,你想,练过功夫的总比没练过功夫的强吧?” 桃心门掳掠的对象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公子,正因他们没练过武功,定力低,容易被迷,乖乖做裙下不贰之臣,另者也不怕他们逃得走,就是找个会家子,也不找功力高者。 吴爱春虽知内家高手,风味迥异读书公子,但吴江那身瘸尸味道,闻着就想呕,再舒服的事儿,她也不敢领教,何况吴江还有付能吓死人的鬼面孔。 桃心门个个弟子的武功皆不下鬼王四徒,只见吴爱春沉肘后撞,那记“肘捶”正正撞中吴江“中脘”要穴。“中脘’乃胃之幕,三阳之会,吴江自命风流,只当吴爱春故发娇嗔,最后还不是水到渠成,砂料吴爱春竟心黑手辣,他”啊“的惨叫,弯腰捧腹,踉跄后退。 尚幸吴爱春手下留了情,只将吴江捶的胃赃翻腾,差点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呕将出来,他这人凶恶已极,吃不得半点亏,正要忍痛给吴爱春一记腐尸掌,只听数人纷纷问道:“谁?什么事?什么事?“显然他的惨叫声惊动了吴爱春的师姊妹,好汉架不住人多,没得吃这眼前亏,吴江脚下倒滑溜,横身一掠,躲入岔道里去。 只听来人中,一人问道:“春妹,怎么回事?” 说来吴江长吴爱春一辈,吴爱春心想那记肘捶已够他受了,笑道:“没事,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敢情她做个手势,来人都了解“癞蛤蟆”是谁了,纷纷笑道:“癞蛤蟆虽臭,那根可不差啊!” “怎么春妹正经起来了,送上门的‘高手’都不要啊?”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不堪人耳的污秽之词,笑闹中渐去渐远。 吴江暗暗调息,好一阵方止住痛,但走动间仍有隐痛,不由吐口唾液,哺骂道:“兀他臭口,还有脸自称鹅肉,急有一天教你知道吴某人的厉害!” 他怕鬼王叫唤,匆匆走回。 鬼王晒太阳之处,位在内院之中的练武场,四面围绕着平房,每二面都有两条通往练武场的通道,吴江走在通道上,场中景物,一目了然。 只见鬼王仍俯卧软榻上享受按摩术,榻旁只剩一名桃心门弟子,十指织巧的在鬼王背部按,捺,鼓,点,另两名大约按摩过了,像春儿一样自去歇息。 却不见单飞与王位,吴江心里有数,八成学上自己了。暗暗盼望他们两个也吃个闷亏。 除了鬼王那边,广大的练武场上还剩庐明,只见他斜椅一棵白杨树下,睡着了。吴江知道他这位师兄每日必醉上几次,尤其早上起来非灌上几斤老米酒,醉得再睡一个上午不可。 尚未走出通道,接见一条灰影,悄无声息地外至那名正在按摩的女弟子后,神指点出,那女弟子贯注全神按摩,料想不到会有敌人闯进来稳袭,再者,那偷袭者轻功炉火纯真,致教来敌毫无声响的得手。 吴江一掠,来不及警示,只见那灰影缀着左手疾出第二,点往浑无所觉,正舒服得已人梦境的鬼王。 敢情那灰影怕惊动庐明;右手抱着那女弟子轻轻放倒地上,站起身时,面貌清晰可见,赫然是名年轻尼姑。吴江识得她,心知她必欲手刃鬼王,不敢粹然现身,免得她报仇心切,随手再点鬼王的死穴。 吴江隐身暗影之中,摸出几把鬼刀,预备危急间用鬼刀抢救他师父性命。 那年轻尼姑即是不色,那日吴翩翩众人离开莲华峰,她另抄捷径暗暗跟踪,探明吴翩翩下落后,等待时机鬼王报血海深仇。 却因几日来都有鬼王四弟子随侍鬼王病榻旁,不色自量非鬼王四弟徒之敌,只要鬼王身旁有一名弟子在,报仇甚难,她怕打草惊蛇,教鬼王有了防备,所以隐伏不动,直到今日天赐良机,才下手。 不色仇恨甚深,不愿教鬼王糊里糊涂地死去,所以不点鬼王死穴,她将鬼王翻转过来,面对面,也不说话,突然抱起诫刀,仰天默祷。 鬼王被点哑麻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谁要杀他,不由他心催胆裂,自忖老命不保矣。 不色默祷一毕,沉声道:“吕传刀,史秀慧要用你首级,血祭父母在天之灵!”说着,举刀朝鬼王颈脖猛力砍下。 她专心报仇,忘了防御,但听“当”“当”两声,手中诚刀被两把蛇柄巴首,震歪准头,只砍掉软榻一角。 她明知事败,却不退走,也不防御周身要害,举刀再砍。 吴江知道不色恨鬼王入骨,宁教自己丧命也要报血海大仇,所以不求伤她,心知只是一刀射中要害,她也会剩上最后一口气,砍掉鬼王的首级。 于是又放两把鬼刀照准不色诫刀射去,不色功力低,虽使劲握刀砍下,仍不免震歪准头,砍了个空。 好个不色再接再励,举刀又砍,这次她料准鬼刀来势,砍下之时使个花巧,刀势一转斜削下去。 这一来吴江鬼刀没能射中不色刀身,但他却不慌形,虽然他再放鬼刀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他知道庐明师兄,醉睡之中仍有惊觉,那两次鬼刀震击声,定然惊醒了他,虽没去看,亦知他定有解救之策。 果然不错,第一次“当”“当”震击声觉惊醒了庐明,只见他取出长索,呼呼便动。 一个专心报仇,一个专心救师,都没有时间去注意庐明的举动。惟吴江心里明白,不色却忘了场中还有庐明其人,一心只要砍下鬼王的首级。 但见吴江两把鬼刀一落空,几乎同时一条飞索圈来,庐明本是关外人,飞索套马之技自幼熟练,一如套中飞奔中马颈,牢牢套中不色身上,连着她两条手臂。 庐明功力超过不色,他飞索行回一收,不色飞起半空,人在空中直朝庐明翻滚而去。 庐明飞索之技出神入化,一收用的手法,令人叫绝,只见不色从空中滚到庐明脚边,全身已被飞索拥成十几匝。 那飞索小技粗的牛筋做成,一匝已难挣断,莫说十几匝,不色滚了几滚,没能挣断半根。 庐明哈哈大笑,走上结成死结,见不色手中仍紧抓着诫刀,一把抢下,折为两截。 不色报仇不成,伤心透顶,自知免不了一死。欲图捞一个填本,两脚连环踢出。这种平常的潭腿那在庐明眼中,两手抓出,一手一个,将不色两支前头塞着棉花的芒鞋,牢牢握住。 原来不色并非自幼出家,她父亲湘汉大侠为湘江一富,不愿女儿将来行走江湖,以效察豪大家闺秀,也叫女儿自幼缠成三寸金连。 由来尼姑跟和尚一样,行走四方化缘。缠成金连,可真要叫“行不得也哥哥’”了,只要是自幼出家的尼姑皆是天足;就是看破红尘半路出家的小姐,也不能再露出金连,芒鞋穿上,前面紧塞棉等物,看来就是天足。 庐明一握有异,心想文秀慧半途出家,里面可不就是三寸个脚’有心羞辱,硬把不色芒鞋白布长袜脱去。 不色怎么踢翻滚也无用,顷刻,两只从不见日光,像白糖子似的小脚,暴露晨阳之下。 那边吴江解开他师父哑麻穴,又解开按摩女弟子穴道,并见他师兄那手“杰作”,不由咽下几口唾沫;飞掠上去道:“师兄,这么上好的白棕子给我吃了吧!” 庐明不好色,只要羞辱谋杀他师父的凶手,笑道:“你不嫌臭,就吃吧!” 吴江接过来,却怕功力不如师兄,把持不住,先敌住不色两只小脚,脚底的泉涌穴,嗅了两嗅;哈哈笑道:“好香,好香。 哪里臭了。我说史姑娘,你出了家,还忘不了照料自己两只小脚,对不对?“不色又羞又恨,苦于穴道被点,再不能踢挣,恨不得马上死了,免得受眼前之辱。 但她大仇未报,又不甘心死去。 吴江所说不差,只因她生性好涩,又是自幼养成的习惯,所以出家后,每天仍在小脚上洒上麝香。 吴江说吃还真吃去,一支小脚塞进他大嘴内,得意的说道:“香,香啊……甜……甜啊…” 只是那支小脚将他大嘴塞的满满的。谁也听不清楚他咿唔着香甜两字。 吴江拿出时,摇头晃脑道,“天下美味也不过如此!” 庐明见不色羞的眼泪直流,毫无同情之意,含笑道:“索性再过一只瘾!” 吴江:“还省得了?能砍下来我吴江包准一口吞一个!” 鬼王道:“那我砍下来!” 他恨这史秀慧,一因他是史小山之后,再者不是她,自己岂会落到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的地步?庐明拾起断刀塞在吴江手里,大笑道:“说话不能不算数哦?” 真要叫教他生吞人肉,吴江可犹豫了。 庐明挪揄道:“怎嘛!可是怕一只上好的白粽子堵一口吃下去塞胸口?” 吴江心中一狠道:“一口吞不了,总可以分成数口吧?” 庐明道:“成!就饶你半遭,但不吃决不行!” 吴江提起断刀,大叫:“当然吃!” 断刀未落,“铮”的一声,脱手飞去一旁。 只见是颗小小迫魂钉。落在断刀之旁,不由庐明,吴江暗惊来人腕力之强,回首望去。 原来是桃心门掌门吴翩翩,这就难怪了,却不知他为何出手救不色? 吴翩翩姗姗行来,身后随着那名被不色暗袭得手的桃心门弟子。原来是她通知掌门,她被吴江解开穴道即赶去告知外间变故,吴翩翩听说不色被擒,心中一动,匆匆赶至及时抢救,没教不色成了残废。 鬼王恨怒未泻,不悦道:“翩翩,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翩翩笑道:“干爹,此人有用,杀不得。” 鬼王掀眉道:“何用?” 吴翩翩的在鬼王耳旁,一番细说,听的鬼王直摇头道:“不行,不行!” 吴翩翩沉声道:“我意已决,非如此去做不可!” 鬼王见吴翩翩不高兴,心知此人生性凉薄,毒如蛇蝎。莫说自己只是她干爹,就是她亲爹,她也会翻脸不认人,沉吟道:“依你之见,将来你要如何处置我外孙?”吴翩翩道:“我保证不害他性命!” 鬼王道:“当真?” 吴翩翩道:“可以击掌立誓。” 鬼王寄人篱下,无能可争,考虑再三,叹道:“随你吧!” 且说解英冈关在一座石牢内;那石牢用半人高一人厚的花岗岩砌成,莫说解英冈身负重伤就是未负伤,三两个解英冈也不可能破牢而出。 吴翩翩还伯他有意想不到的能耐,在他手脚上加带粗重的铁镣。只让他在丈圆之内活动。 这天过了上午仍不见有人来侍候他一顿例行的皮鞭,他只当吴翩翩要变花样来折磨自己,所以今天上午的一顿皮鞭便少了。 关他入牢的那一天,吴翩翩曾说要他慢慢受尽世上各种苦刑,每天一顿皮鞭吃了十几顿,心中以为这种刑罚,吴翩翩感觉乏味了,于是要换另一种比吃鞭子还痛一革的酷刑,到下午再来侍候自己。 解英冈并不怕,心想要来的尽管来吧。反正只要我解英冈不死,总有出头的一天。 但他每当想及自身落到这种地步,并非力战不敌被擒,而是外婆亲手将自己交给人家,内心就如刀剜钢绞一般,寻思:“我了什么不对?人家害我父亲、难道我就不能报复?外婆啊,你老人家未免矫枉过正了!” 然而他却无懊悔之心,最后就是免不了一死,他也不会懊悔,他认为既是自己的外婆将自己交给人家,不论什么悲惨命运,也只有默默忍受了。 每天牢饭一缸子粗藕的杂粮,外加一瓦盆监水,跟对待官家牢中死囚并无差别,实难下咽,但解英冈想到有些死因就这样还能终老,自己要想活下去,也只有吃了。 况且不吃,那来体力忍受酷刑?是以每天他都忍着伤痛爬在地上,无不吃个干净。 他默算着再一个月后,伤势可自痊愈,当然那不是指皮肉之伤,每天一顿鞭子早打得他皮开肉绽,日日如此,那有可能痊愈。 但皮肉之伤对内家高手来讲,丝毫无妨,解英冈苦在他外婆那一掌,没有七七四十九日自疗,万难痊愈。 这还因吕梁道人教他背的八十一句内功口诀之功,否则别想痊愈,须知莲花圣尼那一掌虽没击毖解英冈,却使解英冈受了极严重的玉雪掌毒,每当发作虽是炎夏却似裸身处于隆冬大雪之下,痛苦不堪。 长此下去,解英冈只有日见消瘦,虽然他自幼练的也是王雪功也不可能自疗,到最后痊愈自不可能,终有一天,瘦成饿殍一般死去,然吕梁道人的“三阳开泰”,正是“玉雪功”的克星,也只有“三阳开泰”可治“玉雪功”掌伤,正如“玉雪功” 可治“三阳开泰”掌伤。 当年解英冈替涂凤疗伤,就因徐凤中的“三阳开泰”掌力,恰巧碰到他,才可治好,那时解英冈共费四十九日之功。 今天他自己中了外婆的“玉雪功”掌力,用“三阳开泰”治疗,也要七七四十九日。 这天他想了一上午,只等下午来人换花样侍候,乘那人未来前,用功疗伤,只要内伤好一层,酷刑也就减一层痛苦。 哪知才静心考虑,牢门打开,解英冈暗暗一叹,准备熬一段痛苦已极的时光了。抬头望去,陆续走进四位女人,每人手中棒着一个热气蒸腾的食盘,放在他身前,每一盘都有一大碗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动的菜肴,鱼,鸭,鸡,肉四样,烧的油黄满溢,其烹调功夫,显是高手之作。 四人中,一胖妇朝解英冈身前一站,她就是每天侍候解英冈鞭子的行刑手。解英冈撇咀冷笑道:“怎么今天没带鞭子?” 胖妇拿出一罐老米酒,“砰”的一声,凶霸霸的放在地上道:“吃吧,吃完了好归天” 没想到这是一席终酒,苦笑道:“也好,少受活罪。” 话虽这般说,内心绝望已极,不想吴翩翩变了卦,根本不变什么花样子,他倒宁愿再受些令人发指的酷刑,只要挨过下一月,功力恢复,挣断铁镣,就不怕了。 如意算盘难打,解英冈拿起酒来,喝一大口,问道:“什么时候行刑?” 胖妇没理他,只叫:“快吃!” 解英冈英雄气短,含泪道:“怎么死法?” 胖妇不耐道:“那有那么噜苏,不吃马上撤席!” 另一名女子好像颇为同情似的,劝道:“怪可怜的,跟他说明吧!” 胖妇道:“要说你说!” 那名女子道:“咱们掌门要借你之心,活祭莲妹三七之忌。” 解英冈默默一算,今天正是吴爱莲死去第二十一天,喟然一叹,自知再无生还之望,索性做了饱鬼。 于是抓起整鸡,张口大嚼,一罐子老酒吃到一半,已有醉意,想起父仇未报,母子未叙天伦,玲玲下落未明,不禁泪沾满襟。 四样大菜吃完,喝干最后一滴酒,解英冈神智恍忽,猛将酒罐摔去,大叫:“来吧,动手吧!”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膛,坐在哪里摇摇晃晃,就等人家剜他一颗沉痛的心,所谓酒能壮胆,醉得他再无一丝临死前的惧意。 他不知胖妇和那另三名女子早已悄悄退去,只当胖妇抽出解碗尖刀慢慢走近了。那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猛睁醉眼,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觉身前好像横陈一支白羊似的。 他摔了摔头,努力看去,那不是白羊,而是一位满头乌黑长发披散的裸身女子睡在自己身前。 他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那头黑发,那身白玉般的凝肤吸住了他的目光。顷刻间,他欲火高涨,大有不泄不快之感。 起先他还尽量自制,一颗未泯的灵智告话自己,不可在临死作下孽事,然而越制,怒火越盛,咬破了嘴唇也不能稍稍清醒。 可怜他不知吃了多少迷魂药,当年他父亲功力末散,尚不能自制,何况他此随身受内伤,根本不能运功抗御了。 终于他带着铁镣扑过去,那女子仿佛死了,不动也不说话,任他肆意摆布。 天色渐黑,这天晚上石牢内特别点上四支粗如儿臂的红烛,仿佛恭喜他们两人成就好事,又仿佛要解英冈看清他所蹂躏的女子是谁。 酒醒了,人也醒了,解英冈从那女子的怀内慢慢爬起,红红的血,湿湿酸泪,那裸体的人儿,这一切,触目惊心,他呆了,好半晌不知说话。 那女子从头到尾没吭也没动过,但却流着没完的眼泪,只因她知道这是阴谋,一如当年吴翩翩害解英冈父亲解学先的阴谋。 等解英冈明白了,不由他打个寒战,赶忙脱下外衣披在那女子身上,同时伸手揭去,揭下那女子一头假发。 于是一颗光头呈现解英冈眼前,她不是不色是谁?解英冈默默坐着,心乱如麻…好一阵,突然不色哭出声来,抽动着香肩。 解英冈知道她不说不动的原因,现在时效一过,穴道自解,于是一直流着眼泪的她,才哭出声来。 解英冈黯然道:“我,我害了你! 不色摇头道:“不,不,是我害了你!” 她披紧解英冈的外衣慢慢坐起。咬牙道:“可是我不会教那恶女人顺心!” 解英冈一怔,问道:“你要怎的”’不色蹙着峨眉,站起身,茫然说道:“我,我……” 她想起大仇未报,望着解英冈,哀求道:“我要求你一事!” 解英冈道:“什么事?” 不色呐呐道:“我大仇未报。” 解英冈知道她要求自己报仇;为难道:“但…” 不色不再说话,转身走去。解英冈大惊失色,猛扑上抱住她脚,厉条道:“不许你寻短见,你的大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流着眼泪道:“我不能害你蹈令尊覆,身败名裂!” 她微一挣扎,解英冈差点抱不住,大叫道:“我决不替你报仇!” 不包哭道:“放开我,放开我…” 解英冈柔声道:“试想,我怎么会身败名裂?” 不色道:“我是尼姑,你同找好,迟早会被那恶女人害的身败名裂。” 解英冈摇头道:“解英冈不像他父亲,既无名也无位。反是同门不齿。婆婆深恶痛绝的淫邪之徒;那么他再做下一椿错事,和他又有何妨?反正他已是身败名裂的人了,再加几件罪名,也不会再身败名裂到哪里去。” 不色道:“但你总有机会与能力纠正人家错误的观念,然而有我在,再加那恶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你会同令尊一样,冤沉海底。” 解英冈道:“咱们不是死人。难道不会防止么?” 不色摇头道:“试想令尊,明明知道可怕的后果,其结果防止了没有?” 解英冈道:“你且坐下,我有一策可以防止。” 不色叹道:“什么计策都没有用的,还是让我一头撞死的好!” 解英冈不悦道:“你想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么?” 不色哭道:“我,我没脸再活下去……” 解英冈放手道:“原来如此,表妹,怪你表哥做下禽兽之行,你没脸活下去,我还有何话可说?你死后,我一死谢之!” 不色叫道:“不,你不能死!’解英冈道:“其罪在我,我死了,你就可以不必死了。“不色突然坐下,喊声:“表哥!” 解英冈道:“与其我留在世上。不如你留在世上,我决不能替你杀我外公报仇,你家山海深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道:“好,我不死。你有什么计策可以防止那恶女人陷害?” 解英冈道:“那计策你不会答应。” 不色道:“且说出来听听。” 解英冈道:“表哥在你心中是个无耻之人,致教你没脸活下去——” 不色嗔道:“我一时情急之话,你就当真了。其实——一” 解英冈截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才有意说那没脸活下去的话,但你想,纵你顾虑到我以后声名,一头撞死。请问吴翩翩害不到我的结果,会让我活下去么?只有让她存着教我身败名裂的想法,我才有一线生望。” 不色听的点头道:“那我更不会死了,表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身不由主,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你、我…” 她早就暗暗爱上这位表哥,若不是顾到自己是方外之人。早忍不住道出爱慕之情。 解英冈柔声道:“表妹,你答应嫁给表哥么?” 不色听的一震,不知是喜是惊,慌乱的只知说道:“我,我……” 解英冈道:“你是出家人,但可以还俗,只不知你愿不愿意?” 不色连忙摇头。 解英冈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不色又连忙摇头。 解英冈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她。 不色道:“那不可能,但,但…我不是不愿意……” 原来她先前摇头指不能,后来摇头指嫁给解英冈他。 解英冈道:“你还俗有什么不可能?” 不色道:“师祖——-。” 她祖父史小山与莲花圣尼史小曼是堂兄妹,他与解英冈表兄妹称呼,那么称姑奶奶才对,于是改口道:“姑奶奶当我出家受诫之职,曾说你既立意出家决不准还俗!” 解英冈道:“想来家母也因外婆之告诫,不敢还俗,外婆遭遇悲惨,故有愤世之心,他老人家不愿亲人蹋他覆辙,自是她一片爱护之情,但迫于情势,最好不必拘泥,当年家母若是还俗,先父何致于身败名裂,而中吴翩翻陷害之计呢?” 不色羞赧道:“这么说,我答应还俗,嫁,嫁给你……” 不色经解英冈一番开导,明白解英冈要她嫁他是防止吴翩翩陷害之策,加以内心情愿,便含羞应允了。 解英冈取来一根红烛,道:“咱们以红烛为媒,天地为证,就此拜堂如何?”不色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两人拜完天地,解英冈喊声:“爱妻!” 不色低的不能再低的“嗯”了一声。 解英冈望着红烛,想起以前两次拜堂,内心颇为感慨,谁知与两位未婚妻子正式拜堂都未能成功,反在今天与表妹在牢内草草成婚了。 解英冈自在石牢中破生死玄关,打通任督脉后,轻功更为精进,但见他脚不沾尘,犹似凌空虚渡,那声“不好”余音未落。 就已越过三道断墙,来到大门之外。 其实,一名锦衣汉子正将马车中拼命反抗的史秀慧制住,抱出车来,他看到解英冈追出,自知难逃,急忙从靴筒旁,抽出一柄寒光闪耀的利刀,抵在史秀慧胸口,威吓解英冈道:“站住!” 解英冈怕他行凶,一时倒也不敢施展绝顶轻功,抢过来救人,问道:“阁下意欲为何?” 那锦衣汉子冷笑道:“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人?” 解英冈道:“倒不需多此一问,阁下定是肥城区家派来此处监视的‘人物’,怪我自个大意,竟遭育小所趁!” 那随衣汉子道:“不错,我是区盟主派来的,家师说,举凡出入此地之人,只要是金菊门人,格杀匆论!” 解英冈道:“令师可是区百练?” 那锦衣汉子道:“你不知家师何人,显然也不认识我了。嘿,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解英冈是个万人不耻的淫贼之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诱拐尼姑行奸,儿子亦不例外。” 他语声一顿,刀尖对着史秀慧一扬,又道:“她虽然留起长发,尼姑还是尼姑,莫想掩人耳目,这种犯了戒律的出家人,理当一刀杀了!” 说着,假装要将利刀刺人史秀慧的心窝中,史秀慧已被她点了睡穴,那利刃刺穿胸衣,鲜血涌出,也不知动弹。 解英冈大惊,喝道:“手下留情!” 那锦衣汉子阴笑道:“你舍不得么?很好,很好!” 解英冈道:“谁说她是尼姑?” 那锦衣汉子道:“你的所作所为,三天前咱们已得桃心门吴掌门飞鸽传信示知,她老人家说你必将回到山西此地来着,果然不错,现下你已身入重围,要命的话,乖乖听咱们的吩咐。” 解英冈目光四下一扫,只见四周分散着二十多名锦衣汉子,想来都是白鹤门下,他冷笑了笑,对那锦衣汉子道:“这就叫着身入重围?你白鹤门都是一群饭桶,就是再多十倍人马,看能奈何我金菊门弟子解英冈!” 那锦衣汉子道:“我白鹤就算都是饭桶,你金菊门却被咱们杀亡一大半,连饭桶也不如,有何威风可言?金菊门不容你解英冈立足,偏你死不要脸的与金菊门拉关系,你要不承认是金菊门人,咱们可以放你一马,否则的话……” 解英冈大声道:“你们要斩草除根,灭绝金菊门弟子,尽管围上来,男子汉的凭真实本领,不要拿住一个女人吓人。你放下她,我解英冈一不逃脱,二不用兵刃,只用双掌,若不将你们一个个杀了除恨,解英冈当场自绝!” 那锦衣汉子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解英冈有本领,咱们不是不知,可也甭想吓住咱们,咱们群攻而上,所谓双掌难敌四手,谅你无能保得住性命,但在杀你之前,先得杀了这个淫尼!” 说着,手中利刃又一沉,其状真有一刀毙了文秀慧之意。 解英冈急喝道:“住手!” 那锦衣汉子道:“你身入重围,要不要命?” 他口中在问解英冈要不要命,其实是问解英冈要不要史秀慧的命,但他不这么问,免得解英冈说他要用史秀慧的性命要挟,虽然实际就是如此。 解英冈叹了口气道:“我自然要命,你要怎样?” 那锦衣汉子得意地大笑道:“你自知不敌,所以说要命是不是?” 解英冈一口气能杀三十几名桃心门弟子,杀二十几名白鹤门弟子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岂是不敌?他沉吟末语间,只见那锦衣汉子目中凶光一现,紧握住刀柄道:“先杀了这淫尼再说!” 解英因忙道:“不错,我自知不是众位英雄之敌,所以请你们饶命。” 那锦衣汉子道:“我刚才说过,要命的话,就得听咱们的吩咐。” 解英冈忍气吞声道:“有何吩咐,阁下请说。” 那锦衣汉子道:“吴掌门飞鸽来信,说你武功练得天下无敌,桃心门连他老人家本人亦不是你敌手,教咱们趁你来山西之际,用计捉拿。我黎大元出师以来,未逢敌手,加以智谋俱臻上乘,经家师赏识,指命独挡一面,领着兄弟们在山百扎下根基。那天接信后,我向弟兄们夸下海口,不活捉你解英冈,我黎大元算是白活了。” 解英冈见他大言不惭,暗暗好笑,却道:“阁下果然智谋非凡,教我不敢抵抗,你想活捉我,我自然束手就缚,你请上来绑吧!” 说完,转身负手而立。 黎大元虽然极想活捉解英冈,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劳,但他胆小如鼠,不敢立时上前去点解英冈的穴道,又不愿意示弱,叫别的弟兄去点他穴道,抢了这个可以夸口的荣耀。 他想了想,道:“焉不知你口是心非,说是束手就缚,却等我一近你身旁,行险逞凶?这样吧,你既要求得活命,先跟咱们大伙儿磕头,磕完头再自封穴道如何?” 解英冈犹豫半晌,摇头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得应命而为了!” 双膝一屈,跪了下来,爬在地上朝黎大元磕头。 黎大元得意忘形,只当这下威风出足了,回目四顾他的弟兄们,心中在说:“你们看,我黎大元可不是吹吧。说话捉解英冈就活捉,而且能叫他磕头求饶呢!” 解英冈磕头间,偷偷注意,见他得意之极时,倏地长身而起,等黎大元发觉,想一刀刺入史秀慧胸口,却已不及。 解英冈右手曲指一弹,将他手中利刃弹飞半截,左手抢下史秀慧,抬腿踢在他“会阴”死穴上,只听他一声惨呼,身体飞起,摔在十余丈外,抽了一抽,就气绝了。 四周众人一见人质被解英冈夺回,心中就凉了半截,再见头儿黎大元被解英冈一脚踢死,那份手脚之快,可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停下,拔脚就溜。 这时严仆阳早已走出。站在一旁,解英冈将史秀慧送到他手中,两手各摸出几枚制钱,用金钱镖朝那逃得快的打出,跟着再追逃的慢的,顿时惨叫连连。不会儿,二十几名锦衣汉子不是死在金钱打穴下,就是筋断骨折的惨死在解英冈的拳法下。 解英冈解决了二十几名白鹤门弟子,颇有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意,一跃而回,道:“上车!” 这下可看得严仆阳目瞪口呆,呐呐道:“到……到哪里去? 解英冈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阿尔泰山,咱们可要披星戴月的赶路,莫要又教涂公亮阴谋得逞!” 一路西行,或解英冈驾车,或严仆阳驾车,出玉门关,虽遇到一阵小盲风,倒无惊险,不数日、来到迪化。 “佛心鬼手”刘泰的“刘家牧场”就在迪化城郊,很久没有和刘泰相见了,解英冈路过此地,不能不作礼貌上的拜访,也可探听一下阿尔泰山刘泰家里的近况。 是以解英冈虽然极欲赶至阿尔泰山严家,却仍绕道趋访。哪知来到刘家牧场,只见牧场里的工人防备森严,竟不放解英冈的车子通过。 解英冈说明身份,工人仍不通融,硬说要先通报一下,等到刘泰亲自应允后,才准他用进入牧场,言下似乎不相信解英冈是刘泰以前的主人阿尔泰山家的娇客。 一名工人快马驰进牧场前去通报,但那刘家牧场何等远阔,这一来一往,非得一两个时辰不可。枯守牧场之外,风沙吹得人皮肤干裂,又无棚舍想息,等得令人好生不耐! 途中解英冈已向仆阳揭露涂公亮的罪恶,说他如何勾同吴翩翩陷害自己的父亲,使得解家在金菊门无立足之地,如何不得不听令吴翩翩背叛本门,如何的从吴爱莲那里得到“软骨散”,会合白鹤门大举进攻之日下毒,好一举歼灭本门。 严仆阳虽然听得半信半疑,但有关本门最后一点实力的存亡。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反比解英冈更心急的要尽快赶至阿尔泰山严家了。 刘泰以前是阿尔泰山严家死对头刘家的忠仆,仆阳的祖先严天真又是严家的忠代他这姓氏就是来自严家,虽不跟严丽华有血统上的关系,但是一家人,却无疑问。既跟着祖先承袭阿尔泰山严家之姓,虽没亲身体验到严刘两家的摩擦,但要他到严家对头里去走一起,心中总有点异样的感觉,何况目前又有急务? 仆阳本不想来刘家牧场,因为解英冈坚持要来,又得知他与刘家的关系,不好持反对意见,心中却大有舍命陆君子的勉强感觉。 现在他见刘家牧场的工人把他们看作敌人似的,非通报弄清楚后才放他们进来,心中很不痛快。:当下道:“解大哥,没有要事咱们何必等在这里吃风沙,走吧,赶咱们的路要紧。’” 解英冈耐心道:“等一等。” 仆阳有气道:“咱们不顾急事在身,好心好意前来拜访他们主人,竟把咱们当作贼了,不放咱们进去,这像什么话?大哥,你不是来过一次,难道他们还不认识你?” 解英冈道:“他们可能是新雇的,以前没见过我,耐心等一等,既然来到这里,好歹也要见上刘老爷子一面。” 那几名守住牧场第一道棚门的工人确是刘泰新雇的,刘泰最近一口气雇了将近千名的关外武林人士为工人,本来这牧场外第一道棚门无人看守,现在也有七个人看守,他们都没见过解英冈,所以非得通报后才敢放人…… 仆阳越等越心烦,喃喃骂道:“他娘,咱们既不是贼,又不是刺客,刘泰算个什么东西,摆起官架子来了,进他牧场还用通报!” 一名四十余岁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喝叱道:“小子,说话客气点!你不耐心等,大可上自己的路,咱们没请你来啊!” 仆阳已是一肚了火,闻言大怒,说道:“这是刘家牧场的待客之道嘛!你们主人出来,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规矩?客人来拜访,属下的工人竟擅自请客人上路!” 那络腮胡子道:“咱们是刘老爷子特别请来的帮手,可不是什么工人,刘老爷子授予咱们自主权,见到不顺眼的人大可抒发,请你上路已是客气,你要不服气,滚你妈的蛋!” 仆阳真火上冒,跃下马车,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 那络腮胡子道:“要动武是不是?好的紧,这几天打的不过瘾,拳头正发痒……” 语声末落,仆阳一闪至他身前,出指如风点向他胸前死穴。 络腮胡子功夫有限,才被刘泰派他守在不关紧要的第一道棚门,仆阳却是艺得真传,严家“鹊桥飞渡”“万流归宗”已练得七八分火候,络腮胡子不料他上的这么快,等想到防御,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即将完命,吓得“啊哟”大叫。 仆阳点他死穴,意在吓他一吓,点到胸前,指头略略一沾,便即收回。 余下五人却不多想,拔出兵刃齐向仆阳招呼过来,救他们的同伴。 其实他们救的迟了,那络腮胡子就是有两条命,此刻也已死在仆阳的指尖下。 五把兵刃堪堪砍到仆阳身上,只见仆阳两掌如电伸出,左右乱抓一气,五把兵刃没损伤他一根毫毛,兵刃却都抢到他手中了。 五人大惊失色,齐退一大步。 络腮胡子还不知厉害,阴险的发出两枚毒镖。 他与仆阳相距不到一丈,这等近身发镖,又趁仆阳抢下他五位同伴兵刃,分神之际发出,恨他恨到极点,却不屑得很。 仆阳恨他毒辣,一运“鹊桥飞渡”神功,只见两枚毒镖到他身前,像是被道无形之质挡了一挡,势道一顿。 仆阳的“鹊桥飞渡”没练到罡气的境地,身外一层气罡只能稍阻镖来之势,不能震落,更不能反弹而回,但趁机打一顿,即时缓出右手,应用“万流归宗”的手法,向那枚毒镖拂去。 “万流归宗”乃破解暗器的第一等功夫,只见那两人突然回转,长了眼睛似的,一射那络腮胡子的咽喉,一射心窝。 络腮胡子曾见过这种神奇的武功,吓得不知闪躲,其实闪躲也来不及了。 解英冈一见络腮胡子偷发暗器,就知他要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能不救,否则这件事怎么向刘泰交待? 他本坐在车厢内照顾史秀慧,头从车厢前窗穿出,其势真比疾箭还快,追上那两枚毒镖,左右两手,不差分毫的抓住毒镖后的红绸子上。 这一来,毒镖虽不能再射中络腮胡子的要害,解英冈射来的身上却非把那络腮胡子撞个正着不可。 解英冈来势之疾快过疾箭,劲道可想而知,这一幢少说也有几百斤力量,那络腮胡子,不给解英冈活活撞死,也要撞成重伤,结果比中毒镖好不到哪里。 解英冈意在救人,哪有救不成反被撞死的道理?在这即将撞中之际,立使千斤坠,硬生生将自己一个身子定在地面上站好。 那络腮胡子整个人早就呆住了,突然发觉一个人与自己脸对脸、胸对胸的站立,只当到了阴间,遇着鬼了。 解英冈对他裂嘴一笑,道:“受惊了。” 那络腮胡子受惊,简直失了魂似地“咕咚”坐倒地下,好半_天才回过神来。 解英冈拎着两枚毒镖道:“多有得罪,这两件物事请收回,下次对我兄弟放时,最好事先打声招呼,须知偷发暗器,总然不够光明磊落,是不是?” 那络腮胡子一条命从鬼门关捡回来,还敢说什么硬话,再说他也自知偷发暗器不对,面红过耳的收回。 另一名失了兵刃、较老成的汉子,突然说道:“阁下二人身手非凡,要是刘老爷子的仇敌,咱们甭想阻拦,更甭想活命,二人显然是刘老爷的朋友才跟咱们过不去,强闯过关。既是朋友,咱们不敢再阻驾,这就请二位进内吧!” 解英冈回身笑道:“既已等了,再等一会也没关系,倒是我这位兄弟脾气暴燥些,请勿予见怪。” 他当仆阳是自己人才这么说,仆阳自不会不高兴,却想解英冈这般放下急事要见刘泰一面,定非只为了礼貌上的拜访,莫非还有他事,才耐心的等候? 原来解英冈拜访刘泰的目的,除了问候及打听阿尔泰山刘家近况外还想安置史秀慧。 这将近一月来,急急赶路,没曾好好休息过,史秀慧实在有点受不了,而且以后行程,比沙漠中遇上盲风更加惊险,雪风来去无踪,毫无征象,不能事先预防,他与仆阳身体强健可以抵受得了,史秀慧伤后娇躯如何能耐严寒? 他早就想把史秀慧安置一处好好养伤,莫要受旅途劳累之苦,却因苦无妥善之地安突,又舍不得与史秀慧分离,一直带到这里,但想到阿尔泰山严寒之地,虽是十月,非重裘不能御寒,实不能让史秀慧重伤之躯去抵受。 再者雪风之可怕,他领受过那种厉害,万一走下去遇上,史秀慧必然活活冻死。 像解英冈这种武术高手,而能虚怀若谷,彬彬有礼,实令络腮胡子他们想像不到,在他们心中,解英冈应该狂傲不羁,有不可一世的气焰才合道理,尤其当他这种年轻气盛的年纪,却能谦逊自抑,有若宿学老儒,实在不可多得。 解英冈走回车厢等候,没多久,通报的人快马驰回,说道:“刘老爷子有请解公子入内奉茶。” 马车驾人牧场,在那通报者引导下,直向东驼。 刘泰听是解英冈的声音,心中一喜。 侧首望去,不知何时解英冈已自己挣断满身大绑,脸上蒙着一块丝帕,慢慢走了过来。 严丽华道:“你是何人?” 解英冈将嗓音一变,说道:“我是刘老爷子的朋友。” 严丽华用询问的眼光向刘泰望去。 刘泰见解英冈蒙上丝帕,自是不愿教严丽华认出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是我的朋友!” 严丽华冷哼道:“什么鬼朋友!既然蒙着面,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就出来丢人现眼!” 刘泰道:“请你说话客气点!” 严丽华道:“谁跟你们客气,快说赞不赞成!现在连这位不敢出示真面目的小子也算在内,谁叫他承认是你朋友,既是朋友,就有资格跟你陪葬了。” 解英冈突然说道:“刘老爷子,你能不能相信我?” 刘泰慨然道:“只要是我刘某人的真心朋友,就是身家性命交在他的手中,亦无有不信。” 解英冈道:“很好。” 刘泰道:“你要我相信什么?” 解英冈傲然道:“今天有我在,那么你与你的亲友都死不了。” 严丽华冷笑道:“这句大话,吹了等于没吹,只要他说句赞成,他与他的朋友,今天本就死不了。” 解英冈道:“但他却不会说‘赞成’二字,反正要说不赞成!” 严丽华轻笑道:“他有这个胆么?” 解英冈道:“当然有!” 严丽华冷问道:“因为相信有你在的缘故么?” 刘泰接口道:“不错!” 严丽华柳眉一竖,厉声道:“那你试说看看?’” 刘泰神色毫不慌张,显然万分相信解英冈之能,一字一字地说道:“你问我赞不赞成严潜当咱们关外的盟主是不是?那么我现在郑重答复你一句:不——赞一一成!” 严丽华大怒,翻掌拍出一道至大至刚的罡风。 罢风未至,刘泰已然感到呼吸急促,好像梦魔似的,想奔逃一避都不能了。 解英冈横身一掠,抢在罡风前,一把拉过刘泰。 严丽华娇喝道:“哪里逃!” 解英冈定身侧方道:“谁说我逃了?” 严丽华恨这个蒙面人插手此间,凶性一发。喝声:“吃我一掌!” 解英冈忙道:“且慢!” 严丽华并不真想杀人,去收道:“现在磕头求饶还不迟。” 解英冈道:“否则呢?” 严丽华道:“我不将你击成一团肉泥。那才怪呢!” 解英冈冷笑道:“不见得吧?” 严丽华怒声道:“你想找死。就试试一掌!” 解英冈故作轻松状道。“试就试吧,只怕未必管用。” 严丽华摇着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告诉你!你娘的罡气无坚不摧,你不被我击中则已,一经击中,莫说你这点年纪,就是修为在一甲子以上的内功高手,亦能可被我掌风炸成齑粉!” 解英冈也摇着头道:“我倒不信。” 刘泰道:“不能不信,罡气确有此能!” 解英冈轻藐道:“谁说的?罡气在我眼中不足道哉!想当年我都不屑练它,只是拿来传了我一个最不孝的徒弟。” 刘泰道:“徒弟?你,你即来的徒弟?” 解英冈“唉”声叹道:“那还是去年收的,所以你不知道,这年头人心隔着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最好不要随便将绝艺传绝外人。我那徒儿从我这儿学去罡气,不知报恩,反将他的师娘杀了!我说姓严的,你认不认得我那徒儿?”。 严丽华“呸”声道:“鬼认识你的徒儿!别在这里瞎说八道,我念你年幼无知,饶你一遭,跟我挟着尾巴滚吧!” 解英冈一本正经道:“我徒儿杀了他师娘就不见了,他本性还算善良,似乎不大可能杀他师娘,莫非你教他杀的了’严丽华怒喝道:“你有没有完?“解英冈想了想,道:“不错,不错,实是你教他杀的。你不但教他杀人,而且从他那里骗走罡气,我心中奇怪,天下除了我徒儿外,还有谁会罡气,原来你骗了去,不然你一身罡气哪里能够得来?” 严丽华道:“神经病!” 她心想这小子一定是个疯子,自己若不是吃了解英冈那盒,“七返灵砂”,就是练一辈子也不见得将罡气练成,哪有能将他人罡气骗为己有的道理?罡气也不是一件东西可以随便骗得的,只有神志不清的疯子才会说出这种疯话来。 对于疯子,谁也不愿意与他计较。严丽华挥手道:“快走! 快走!“解英冈道:“我走可以,你得将我徒儿的罡气还我!” 严丽华道:“刘泰!你叫一个疯子出来瞎缠,是什么意思? 惹死了我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疯子,一掌毙了!“解英冈道:“刘老爷子,我是疯子吗?” “你……” 刘泰见他说话的奇怪,倒真有点怀疑他是个疯子了。 解英冈道:“刘老爷子,倘若你的朋友疯了,你还当不当他朋友?” 刘泰道:“这个…” 解英冈接口道:“这个自然不当了,一个疯子对你无利有害,你岂会再当他朋友?” 刘泰怒道:“我刘某人岂是只交对我有利的朋友!朋友只要对我真心,哪怕能害我也要交的!” 解英冈道:“我说我是你的真心朋友,你相不相信?” 刘泰道:“我若不相信你是我真心朋友,也不会把经家性命交在你的手中了。” 解英冈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管我是不是疯了,只要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就好了。” 刘泰听的颔首道:“我相信就是。” 解英冈道:“呆子你也相信?” 刘泰略一沉吟,毅然道:“相信!” 严丽华摇头笑道:“可笑,可笑!佛心鬼手一生精明,不料今天竟然相信一个呆子了,你以为他能保护你与你亲友的性命么?” 解英冈代答道:“可不是。” 严丽华冷笑道:“小小年纪凭什么保护人家?” 解英冈道:“凭我一双肉掌接你从我徒儿那里骗去的罡气。” 严丽华道:“接不住呢?” 解英冈道:“自然死在你的掌下。” 严丽华道:“杀一个呆子并不光彩。’” 解英冈道:“却能达到严潜做关外盟主的愿望。” 严丽华道:“真的?” 解英冈道:“刘老爷子,你说是不是真的?” 刘泰道:“你接得住么?须知,须知那是无坚不摧的罡气啊!” 解英冈道:“大不了陪上一命,反正你本就要说赞成的。” 刘泰道:“但我不希望你平白牺牲一命。” 解英冈道:“一命何足借,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刘老爷子,你难道不能让我有限之生命试上一试?” 刘泰听他言下之意,要随玲玲死去,不由听的大为感动,叹道:“我,我误会了你,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留下大好之性命,何承不可为?’” 解英冈道:“你不用谢我,设若我死于此地,希望你好好照顾我那两位朋友,万一不死,我可能会听你的话,留下大好性命的。” 严丽华嘿嘿冷笑道:“根本没有万一的可能!” 刘泰却想:“莫非是他听到玲玲的死讯,所以要和严丽华死拼一场?他若胜了,等于替玲玲报了仇,悲痛之情,或能稍减,所以说可能留下性命不随玲玲死去?那我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呢?” 当下道:“严丽华,他若接不住你一掌,在下负责劝我所有的朋友拥护严潜当盟主,但若接住了呢?” 严丽华断然说句:“不可能!” 刘泰道:“天下没有一定不可能之事,这样啊,他若接住了,你自刎如何?”’严丽华嗤鼻笑道:“哪有这么便宜。” 刘泰道。“自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但我跟你赌上一睹,一命赌一命,他接不了,我立时自刎!” 严丽华大笑道:“不想你竟将注命赌在一个呆子的身上!” 刘泰道:“他就是真的呆子,我也要赌,如何?” 严丽华道:“你一定想死,我送你旧西就是,根本不必赌。” 刘泰道:“你不敢赌就别说漂亮活,哼,谁不知你是没有信心一掌毙了人家罢了。” 严丽华怒道:“胡说!请问你自刎死了、谁去劝莫葵他们拥护严潜?” 刘傣道:“莫兄,我若自刎死去、你能替我劝钱云他们拥护严潜么?” 莫葵道:“只要有大哥意思,我相信能够广刘泰道:“我自刎后,你告诉钱云他们,就说我的意思,尔今关外武林不可无主,大家推严潜为盟主。“莫葵躬身道:“是!” 刘泰道:“严丽华,就这样可以了吧?不敢赌就说不敢赌,请别再找其他的理由。” 严丽华怒喝道:“赌就赌!” 刘泰微笑道:“那么你们现在一个开始发掌,一个预备接掌吧!” 他心想:“解英冈或有可能硬接住严丽华一掌,但不可能再有余力还击,他杀不了严丽华,重伤之下,或许当真自求了断,殉情死去,现在我扣住严丽华,万一解英冈接住而不死,严丽华自刎后,玲玲大仇一去,他自不会再殉情了。” 刘泰感到解英冈对玲玲之情,不希望他正当年轻有为之年殉情死去,只因解英冈心有替玲玲报了大仇才活下去的意思,却不相信解英冈亲手杀得了严丽华,希望万一之下,能教严丽华自刎,好使解英冈的心理,等于玲玲大仇已报,有勇气活下去。 他这番好意,解英冈自然明白,但他哪会真有殉情之意?他舍得置史秀慧一生不顾而大去么? 他发誓要照史秀慧一生,不可能为了殉情而放弃这个责任,何况他对玲玲之情,并不多过于史秀慧哩! 他话里所以说出殉情之意,不过好教刘泰帮助他接严丽华一掌而已。 腊月中旬。 在这还没有来临的前三天,“玉门”一地就已涌至数以万计的武林之士,其中有出自关内的风云人物:亦有来自关外的武林大豪,他们齐集“玉门”;静候腊月中旬这天的来临。 只同这天决定一统武林盟主之位属于泰山大会产生的盟主区百练见?亦是关外的武林盟主刘泰?这结果使天下武林不再有关内外之分,也是中原武林的势力能否扩大到关外,或由关外的英雄来领导中原。 由来泰山大会产生的盟主从无一人势力能超出关外,也从没一个关外的大豪能够称霸中原,而今天由双方首脑郑重宣布,完全遵照十场争斗的结果来决定这从没有之事,只要是武林人士谁不想亲眼目睹这经过? 但也奇怪,直到腊月中旬前一天竟没有人知道争斗的擂台摆设在什么地方,难道有了变卦’众人纷纷猜测道:“区百练不是傻瓜,岂会只凭十场争斗的结果,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让给一个关外人? 这是关内人的想法。 武林虽有内外之分,但关内武林人士的心目中,一向不瞧重关外武林,认为天下就是关内,泰山大会决定的盟主就是天下武林的盟主,关外只是一群牧人,他们推出来的盟主,何足与泰山大会决定的盟主相提并论? 天外之地大过关内,天下只是城墙内的中原,这是坐井观天的狭窄看法,关外人自不会也达这种想法。 然无关外地虽广,人却比中原少的可比,领导中原几乎等于领导了天下的人,关外之士想到这里;也认为区百练不会做这傻瓜了。 区百练果不是傻瓜,为什么呢?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他坚信十场争斗,胜券在握,哪轻易做个名副其实的天下武林盟主,何乐不为?这是他答应刘泰所下战书的野心,除此外,有解英冈从中作梗,他甭想一统天卞,而将盟主的势力广及关外辽阔之地。 他心想双方约定,一人只能参加一场争斗,就让他解英冈和刘泰赢一场,还有八场,这八场,他关外能派出谁来应战? 擂台不是不设,十场争斗决定要举行的,只是摆设的地方,怕到时造成空前的拥挤,所以双方保持秘密,到腊月中旬这天开始赛起,等众人得知赶去观战,比赛不受到拥挤的人潮而不能举行了。 擂台还是昨夜赶工完成,只见擂台方圆百丈之地围上巨木栏枷,坐位分两边,一边坐着区百练、高天生、吴翩翩以及中原各门派的掌门与颇有名望的武林老宿,人数约有一千左右,另一边坐着刘泰、严潜、解英冈、莫葵、钱云以及关外所有名头响亮的大豪,人数也有一千。 至于得讯已迟的武林小人物,无分关内关外,只有大伙儿挤在一起,围着拦枷看了。 第一场,区百练派出师叔高天生,旗开胜得,与他对手的钱云被他打了一拳,下了擂台还直吐血,想怕活不了多长时光了。 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因区百练说好,只准他白鹤门与真正关外来雄比较,代拳不能算数。 刘泰不能完全靠解英冈他们,再者愤于钱云之伤。十大金刚除了刘泰跟区百练两人亲自扑一场压轴外,剩了八人都要为他们的生死之交争一口气回来,不能叫他区百练说关外无人。结果三场下来,三场败北,只莫葵一人没当场毙命,另二人不到十招,就被区百练的弟子刺死擂台之上。“那三场说是区百练的弟子得胜,不如说是吴翩翩的弟子,他三人都受过吴翩翩亲手调教,武功比起他们的师父区百练都毫不逊色。 连胜四场,区百练他们眉飞色舞,反之,刘泰他们垂头丧气,再没一人敢逞能上场,替关外人争一口气了。 第五场,区百练派出一名桃心门弟子。 他知道解英冈决不会答应第五场不代拳,所以已方干脆先派出桃心门弟子代拳,看他金菊门能派出何人胜得了? 那是吴翩翩的大弟子吴爱莲。 此时金菊门余下之人都能听令于解英冈,解英冈派谁便由谁出战。 解英冈知道吴爱莲之能,心想除了自己外,己方恐怕无一人能够胜得了她,但若自己出战,谁能再胜吴翩翩? 他正犹豫着不知派谁出战,陡听仆阳厉声道:“就是她!” 解英冈道:“她怎么了?” 仆阳道:“她… 激动得话都不能说完,飞身上台。 解英冈大惊道:“你不能…” 他本要说“你不能胜她”,但仆阳已和已和吴爱莲打起,无法叫回了。 解英冈心忖:“余下五场一场也不能输了。” 他料定仆阳一定输,如今想维持和局都要剩下五场每战皆胜才行。 擂台上只见仆阳不要命的和吴爱莲死拼。 刘泰看的好生感动,便大声对解英冈道:“贵门为我刘泰拼命,纵然我能够当上天下盟主之位,这使置我也愧不敢当,不如由你…” 解英冈摆手道:“你要这样说,我马上离席,咱们金菊门只是助拳,叫他区百练下台,决无一丝问鼎盟主之心!” 台上仆阳越斗越勇,身上虽负了伤,仍不败退。 解英冈暗暗心奇,寻思:“这哪是比胜负,倒似报血海深仇了!” 一方言定,一方不退,不分胜负,所以仆阳明明受了伤,但他不退,仍不能算输。 倏见仆阳冒着生命之险,和身朝吴爱莲扑去。 吴爱莲一掌扫碎仆阳的脑袋。’区百练那边雷声大动,欢呼他们又胜了一场。 不料,吴爱莲跟着倒下。 台上裁判验完后,说道:“两人同归于尽,和局!” 吴爱莲尸身抬下时,只见她胸口上插着柄匕首,深没及柄,仆阳冒死刺进这一刀。 解英冈身旁一名金菊门严家弟子叹道:“他终于替小兰报了大仇!” 解英冈这才恍然,杀解小兰者原来是吴爱莲。 仆阳尸体抱下后,擂台洗刷干净。不一刻,只见吴翩翩本人走上擂台。 吴翩翩心想:“只要这场再胜,己方五胜一和,余下四场就不必再比了。” 她见大弟子死在一名金菊门后生手中,对自己弟子失去信心,不再让她们上场。 其实并吞关外是她的野心,争霸天下,是她的梦想,区百练不过是她的傀儡。 仆阳不输而和,出乎解英冈的意料,如此一来,全盘就有可胜的希望,但余下五场也不能输,输一场,全盘皆输,和一场下来,也失去胜算了。 这场胜负对刘泰他们,势在必得,想胜吴翩翩只有解英冈上场,这没有什么考虑的,何况解英冈非杀吴翩翩报仇不可。 吴翩翩一上场,解英冈便自动跟上擂台。 区百练倒没想到金菊门弟子如此厉害,他跟吴翩翩一样的心情,对她桃心门弟子丧失了信心。 他见解英冈上场,心想此时不拿出杀手铜,更待何时?只听他高声喊道:“涂公亮!” 擂台后,应声走出一位中年人。 台下,刘泰一见涂公亮,失声道:“他?” 刘泰记起那晚送来铁盒内装着玲玲头发的中年人,就是此时走出名叫涂公亮的人。 解英冈看到涂公亮,不由头冒三丈,火怒骂道:“老贼!原来你躲在这里!” 仆阳从阿尔泰山请下同门,独独不见涂公亮,不知他去哪里,台下金菊门弟子见他此时出现,顿知他投靠了区百练。 涂公亮笑道:“你叫我老贼,自己是小淫贼,也好不到哪里。” 指着解英冈,大声对台下道:“此人是淫贼解学先之子!” 他只当这句话说出,台下定然轰动,却哪料“曲高和寡”,没有一个人做出唾弃之态,除了区百练他们自己人外。 场外人来此的目的是要看争斗的结果,十场争斗只讯扑,到这地步来破坏一个人的名誉起不了作用。 涂公亮作贼心虚,只当自己奸谋外露,所以无人和鸣,大声辩道:“我因为不屑与此人为伍,所以脱离金菊门投靠区盟主。 凤儿,你们都跟我到这边来!“涂凤道:“爹,你忘了区百练与咱们有灭门之仇?” 涂照道:“爹,怎么说咱们都不能投靠仇人啊?” 涂公亮怒喝道:“叫你俩过来,听到没有!” 一名严家弟子名叫严家声,从座位站起,说道:“涂大哥,你这不屑与解英冈为伍,所以投靠区百练的话,不成理由。老实跟咱们说,你为什么投靠过去!” 涂公亮强辩道:“谁说不成理由,叫我与淫贼坐在一边,死边不行!” 严家声冷笑道:“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阿尔泰山的?” 涂公亮道:“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严家声道:“你一月前离开阿尔泰山,下落不明。直到今天突然出现,可是一月前就投靠区百练?” 涂公亮道:“是又怎样?” 严家声道:“一月前咱们还鄙视解英冈,不容于本门,怎谈不屑与他为伍而脱离本门?” 涂公亮道:“小淫贼神通广大,武功越练超高,我知道你你们迟早会将他收归金菊门,我料到这后果,所以早脱离,免得沾上贼气。今天一看,果然不错,幸我见机得早!” 严家声道:“你意思说,解英冈现归入我金菊门下吗?” 涂公亮道:“可不是,你们沆瀣一气,同为刘泰效力!” 严家声道:“错了,咱们为刘泰效力是为本门复仇,打倒区百练,根本没收容解英冈,他自帮助刘秦,与咱们不相干。” 涂公亮道:“既能同为刘泰效力,收容他,迟早之事。” 严家声道:“这个自然,一旦明白学先兄生前遭受奸人冤屈后,咱们自要收归他回我金菊门。现在这一来,学先兄果然受了冤屈,我以本门最高的辈份说话,即日起,解英冈是我金菊人!” 涂公亮“呸”声道:“你也配称金菊门最高辈份之人?” 严家声道:“有涂大哥在自然不配,但涂大哥自称脱离本门” 涂公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解学先受冤屈而死?” 严家声道:“这就要问大哥你为什么投靠区百练?” 涂公亮哑口无言。 严家声接着又道:“可是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涂公亮呐呐道:“胡…胡说:“严家声冷笑道:“涂大哥,我最后这样喊你一声,你要我这样喊下去,速自摆罪状,鉴于同为一门兄弟数十年份上,我保证你不死,否则从现在起,你我就是敌人!” 涂公亮低声道:“解英冈,这一场你只准败,不准胜!” 解英冈怒喝道:“放你狗屁?” 徐公亮道:“忘了玲玲那束头发吗?那是我送到刘泰哪里的!” 解英风怒目圆睁道:“原来是他,是他要关外武林自相残杀?” 涂公亮道:“不错,当我在阿尔泰山得知严潜前来求教严丽华,好和刘泰单打独斗,决定关外盟主谁属,心生一计。” 解英冈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涂公亮道:“关外自相残杀,区盟主便可出关势如破竹,到时论功行赏,可不是奇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