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now_xefd
引子
武承望着窗外的庭院,对唐门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夏逝秋生,正是一季林木花草盛极转衰之时,幽静景观少了几分夺主淩厉, 平添一丝零落惆怅,正合他此刻急需安宁的心境。
镇南王世子,照说是稳居庙堂之高,不需挂怀江湖之远。
可现今天璧朝草莽隐忧根深蒂固,江湖门派早已登堂入室,成为四方官吏不 敢小觑轻慢的力量。
一柄锋利的刀,若想不伤己身,要么将其毁掉,要么便紧紧握在手中。
正因如此,他在蜀州东镇抚司府邸才不过留了一日,在唐家堡唐门地界,却 要住上至少三天。
所幸唐门门主唐远书知书达理,不似其他江湖草莽那般透着一股煞气,对他 亲随一行招待也是极为周到,无可挑剔。
不过唐门再怎么礼数周到,也比不过达官贵人,他心中惬意,其实倒有一半 来自另一件事。
他那位武功高强绝色倾城的未婚妻,昨个傍晚就已到了。
玉若嫣,当初父亲看捡来的女娃粉雕玉琢是个美人坯子,才起了这个更似舞 姬的名字,不曾想,她武学天资惊人根骨奇佳,打心底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狠劲, 硬是练成了王府高手都摸不清底的一身功夫,投身到六扇门内。
原本只是欣赏她不可方物的花容月貌而已,可在看到她肃容办案,庄严凝重 的模样时,一股更加急迫的沖动,便悄悄涌了上来。
几次三番说动了父亲,数次请表求下了上谕,这位绝谈不上门当户对的女神 捕,终於要在今秋嫁入镇南王府,成为世子夫人,将来的王妃。
有时他也会想,这做法会否太过自私。明知她那炫目的美应该在天高海阔之 处才能更加夺心摄魄,却偏要将她收入笼中,敛羽断喙,从矫健雌鹰,变作乖巧 彩雀。
有些惋惜,更有些残忍的快意。
他噙了口酒,一丝丝滑入喉中,想着先前本该陪寝侍奉的娇柔美婢最后留下 那句:“世子那么标致的未婚妻闲置厢房,可叫奴婢惶恐了呢。”
她不通礼教,做的本就是无关廉耻的勾当,一副暖被压枕的好皮囊,会说这 话不必大惊小怪。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听了那话,竟将她遣走,心里,真的动 了念头。
不足三月就是大婚,即便今夜犯了界,也不至於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玉 若嫣刚在蜀州办了几桩案子,以他了解,正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的时候。
他喜欢那种样子,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带着那种昂扬、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的样子。
这种欲望,从未如此刻这般迫切、强烈。
他甚至都已有些坚硬。
咽净了那口酒,他提高声音,换来了外面影处护卫的近侍。
“去叫嫣儿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枝叶一颤,那条影子已经消失。
他满意地站起,踱到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佩剑,用力一拔,抽出寸许,接 着缓缓推回鞘内,如是再三,宛如将这把剑鞘,看做了玉若嫣修长健美的身子。
平素身畔不缺艳姬解闷,他也并非性好渔色之人,今晚这悸动来的如此迫切, 叫他都微感惊讶。
窗棂一响,外面侍卫轻叩一下,权作提醒。
他将剑挂回原处,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屏风。
玉若嫣推门走入,这种时辰来到未婚夫婿房间,她也不见半分羞涩惶恐,只 如探案般淩厉扫视一圈,不见他人,便放下心来,信步来到武承身前,行礼道: “世子,敢问何事?”
“你我就快成婚,为何还称呼的如此客套?”他坐入椅子,轻声笑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但还是漾起一丝浅笑,柔声道:“是,拓疆。”
武承听她虽转用表字,口气却还是十分客套,心中略感不悦,沈声道:“嫣 儿,看来咱们久难见面,彼此之间,生疏了不少啊。你这府衙的差事,是否也该 放放了?”
当初讲定,玉若嫣大婚之后,仍可以世子妃的身份在公门协办大案,直到就 位王妃才不再抛头露面。
皇亲国戚之中并非没有先例,京城一位王爷正妃直到产子之前一年才偃旗息 鼓,不再替巡防督卫缉拿盗匪,北严侯的新婚妻子上月仍披甲策马,与夫君并肩 沖杀边疆退敌。
以玉若嫣在公门的名气,这个约定其实并不过分。
武承此刻特地提出,当然并非真的反悔,不过是委婉表达不满而已。
玉若嫣心思通透,柳眉微蹙,轻叹道:“拓疆,我平日惯常这副样子,并非 有意疏离。如惹你不快,是我不对,你容我慢慢改过。”
他并未答话,只是擡起眼,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一遍。
虽说来此以保卫安全为主,但毕竟身为世子未来正妃,她身上自然不能再是 官靴黑裤皂衣箭袖,换了身竹饰碧裙,着一件天青小褂,添耳环,插银钗,抹绛 唇,描眉画目,一望便知必定有人为她精心打理。
这身装束的确叫她国色尽显,可不知为何,端详之后,反而觉得少了几分生 气,倒不如平常那般吸引他的註意。
他捏了一下拳头,蓦然觉得那身衣裙碍眼无比,就似把旷世难寻的宝玉,硬 塞进一个粗糙木盒之中。
“脱掉。”他瞇起眼,放弃了平心静气的打算。
玉若嫣一怔,点墨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今夜你不必走了,就在这儿歇下吧。”他扯了扯衣领,燥热在身周流窜, 让他都有些气闷,“反正……不久就要大婚了。”
“就在此处?”那一丝惊慌转瞬即逝,玉若嫣擡手按在颈畔,问道。
“去屏风后。”他深吸口气,起身走向床边,腹中热流顷刻涌下脐下三寸, 刚硬如铁。
玉若嫣没有半点矜持扭捏,快步跟去,扭身对着屏风,擡手便解开一粒扣子。
“你没什么话要说么?”武承盯着她一束纤腰下耸隆翘挺的臀峰,沈声问道。
玉若嫣挥开衣襟,垂手一抽抹开丝带,解开下裳搭在屏风上,淡淡道:“是 你,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区别。你心里欢喜就好。”
内衬离体,小衣再难掩盖一片雪玉无暇的裸背,露出大片莹润肌肤,天生丽 质,如此近的距离,竟连毛孔也看不出来。
将衬裤一褪,她微微弯腰,提膝去脱。
这姿态下,半裸玉体尽收眼底。
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软娇嫩,尽管通体如玉仿佛吹弹可破,那温腻皮肤 却包裹着紧凑结实的肌肉,不论凸起还是凹陷,都蕴含着鲜明的力量。
随着她的动作,皮下的肌理也在舒展收缩,背、腰、臀、股、腿、足……每 一处,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有经验的男人都明白,这种紧致至极的弹力意味着什么。只要被这样的腿缠 上一次,怕是再难忘记那种销魂噬骨的滋味。
欲火如炽的当口,武承突然看到了一个刺青。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但定睛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是为了掩饰一块烙印 一样的伤疤。蝴蝶纹在玉若嫣另一侧的腰上,她去脱那边裤管,恰好撞进他眼里。
王府必定有人知道,但没人跟他说过。
他皱起眉,那明明是一处巨大的瑕疵,却在描绘后散发出残酷的魅力,出现 在玉若嫣绝美的娇躯上,竟说不出是破坏还是增光添彩。
“这里这只蝴蝶,是怎么回事?”他伸出手,一边问道,一边想要抚摸一下。
玉若嫣的身子一震,所有的动作突然僵住。
下一个刹那,她猛然转身过来,擡手抽出了床头那把剑。
冰冷的剑锋,只一闪,就洞穿了武承的咽喉。
第一章群贼金祖耀已整整抓了十九年贼。
从替人修枷换锁的杂役干起,如今,做到塘东县远近闻名的捕头,紫线绣了 衣摆,却绣不回他妻子在寂寞中枯槁的容颜,衙门加了例银,仍买不回他儿女没 有父亲在侧的童年。
今年年初,他总算等到了能让他放心的接班人,领闲职享起了清福。
银子虽赚得少些,但不再刀口舔血鬼门关内进进出出,家人自然没有半点怨 言。
以前一口一个金捕头的乡亲,渐渐习惯了改口叫他金牢头。
塘东县犯人通常直接押往郡城,县衙大牢只做临时周转,金耀祖换任此缺, 其实不过是兄弟们和长官感念多年辛苦,帮了他一个人情。
他身上那些妻子一数就落泪的伤疤,总算停在了七十一道。
人闲了下来,心却闲不下来。
他从前些日子听闻了那桩惊天大案起,心里就一直隐约觉得难以安宁。他相 信,蜀州公门上千弟兄,多半都会如他一般夜不能寐。
往日他巡视一圈牢房,给狱卒略作安排,到时辰就能返家休憩,这几日,他 却还是忍不住去了衙门,想要打探出一点消息。
可即便在公门之中,那案子的全部细节也都被严格保密,东川郡郡城之内都 没有半点风声,塘东县内又能打听出什么。
这一晚,他打了一壶黄酒,切了半斤羊肉,总算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离奇事 件的因由,早早离了县衙,往家中走去。
家里都是本分平民,只惦记衣食住行,不留意朝廷大事,他也不愿细说,只 告诉妻子这些天的事情已经忙完,今后便可照常休息。
一家老小吃过晚饭,他乘着微醺,一回房中,便从背后搂住了妻子总算略显 丰腴的腰肢。
十六岁如花似玉的时候嫁了他,一转眼,怀中就已是三十五岁的妇人。
这大半年有他在家帮忙照顾老人,妻子的气色渐渐好了许多,不见了那些过 早显露的老态,手臂环住的身子,也重新有了妇人的柔软弹性。
他已有半月不曾要过,今晚那点酒意,让他小腹又燃起了久违的沖动。
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兵分两路,上下出击。
妻子的乳房哺育了三个儿女,如今,依然饱满而柔软。粗糙的布裙中,她的 双腿还很结实,不过曾经是因为在田野里奔跑,现下却是因为每日操劳不完的家 务。
他扯开裙带,匆匆把妻子压在床上。
门已关,灯已灭。
黑暗中,成熟的妇人忍不住轻轻喘息起来,随着他耕耘的节律,一下下从喉 咙里挤出低柔的哼声。
那里依然柔软而娇嫩,虽不如青春年华那么紧缩,却更加容易湿润,更加能 唤起羞涩时不曾有过的回应。
他因腰伤而退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如今,也因腰伤而很快感觉力不从心。
妻子体贴地亲吻着他,翻身而上。
他转而去享受,舒展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只有在妻子的身边,他才能如此松弛,像个回到母亲怀里的孩子。
激情越是猛烈,就越是难以持久。
很快,他们夫妻颤抖着拥抱在一起,共同步入强烈的喜悦之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重新找到年轻的感觉,好像还能提着腰刀,往贼 人之中杀进杀出,浴血奋战。
可当一切结束,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已是个四十一岁的男人,长久的公门 生涯,让他每一年都好似比他人长出一倍。
他已有多久不曾与妻子一夜春风二度了?上次……好像还是有了老幺的那个 晚上把。
一丝淡淡的悲凉涌上心头,他将被子拉高盖住妻子的肩颈,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窗外也有人跟着叹了口气。
“谁?”他翻身下床,刹那间已将床边墙上单刀抓在手里,也不顾赤身裸体, 阳物还染着阴津,黏呼呼垂在胯下。
“金捕头好快的反应。只可惜,耳力却大不如前咯。换成三年前,怕是也不 会让我们几个听上这么一场活春宫都不曾发觉。”
这话不假,金祖耀两年前耳后中了一剑,险些只剩一只耳朵,听觉自那之后 就与常人无异。
可他的刀法却不曾落下。
他和大多数捕快出身的好手一样,没有什么武林师承,练的就是公门中最常 用的刀法,没有花俏招数,要的,就是那一刀刀砍出来的本事。
“金某虽已转任牢头,但六扇门里没什么金盆洗手,我不指望你们这些恶徒 既往不咎,若是来寻仇的,出手便是。金某生平不知抓了多少恶贼,早想着会有 此日。”他沈声说道,脚下略略一挪,挡在床边护住妻子。
他妻子并未有多么惊慌。
她与公门中人成亲十九年,早已做过不知多少次最坏的打算。
一方安宁,总要有像她丈夫这样的人去拼命才能保全。而能让她丈夫放心去 拼命的,不正是她么。
“祖耀,不必管我,要是动起手来,去救爹娘孩子。”她在被中摸索着套上 衣服,掏出床头一把剪子握在手中,“打不过这些恶贼也不打紧,记得在鬼门关 前等我,我决计不会辱没了金家门楣。”
外面却半晌没了动静。
金祖耀略一踌躇,匆匆套了一条裤子,小心翼翼往窗边走了两步。
外面陡然传来一声怪笑,接着有人痛哼一声,从窗外刷的跌了下来,咣当摔 在地上。
房上传来颇为嘶哑的话音,冷笑道:“你个小小毛贼带路找到人也就是了, 装模作样充什么大头鬼,我看这姓金的伤了腰,抓你也和当年一样手到擒来。”
先前说话那声音哎哟了两声,竟然不敢还嘴,滑溜溜逃了。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何事?”金祖耀心中略觉不安,听外面情形,来 的似乎并非他此前捉拿过的寻常盗匪,而是什么不好惹的江湖人物。
“你这种小镇捕头,说了你怕是也不知道。白费功夫。”一个颇为尖细的男 人嗓音传了过来,语调阴阳怪气,听起来令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兄弟俩,都複姓令狐,在下令狐阴,那是我哥哥令 狐阳,一般说起阴阳兄弟,就是我们。”那嘶哑声音颇为有礼地缓缓答道。
令狐阳那尖细扭捏的嗓子紧跟着响起,“废这么多话干什么,拿住他一大家 子,直接办正事不就完了。他这辈子保不准都没离过塘东,哪儿能听说过咱们。”
金祖耀的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他离开过塘东,跟着其他公门同僚办过江湖案子,他当然也知道阴阳兄弟。
他们是三十多岁的同胞兄弟,据说还是双生,算起来,可能比他还要年轻一 点。
但两人模样却没有半点相似,江湖风传是自幼捡了秘籍,练的时候各自理解 不同,结果连长相也渐渐截然相反。
金祖耀没亲眼见过这两人,但知道他们都是西南有名的大盗,公门通缉多年, 一直不曾捉拿归案。
这种在武林中也有不小名气的彪悍盗匪,的确不是他一个平凡牢头对付得了, 他持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比恐惧更容易摧毁一个人自信的,就是绝望。
但能够战胜恐惧和绝望的,才叫勇气。
他咬紧牙关,粗壮的手臂终於重新稳定下来。
妻子已经表明心志,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不战而溃?
“管你们是阴阳兄弟还是阴阳怪气,想要老子的命,进来拿啊!”他怒吼一 声,横刀跨步,稳稳守住了床与屋门之间。
那又尖又细的嗓子发出一声冷笑,仿佛被手拧着脖子一样说道:“可我们不 想要你的命,我们还想求你帮忙呢。”
令狐阴的嘶哑声音马上接道:“我们兄弟也绝对不亏待你,你若肯帮这个忙, 我们有庄园一座,纹银百两,事成之后必定双手奉上。我们两个在江湖上名头虽 然不好,说出的话,却也没有自己吞回去过。”
令狐阳奸笑道:“若是这些身外之物你看不上,我们兄弟还能带走你那小儿 子,亲自点拨他武功,包他十年之后,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重压之下,突然来了这一通威逼利诱,反倒叫金祖耀满头雾水不知所措,沈 声道:“我虽不过是个牢头,但也是吃着朝廷俸禄,站在公门中的铁打汉子,要 我帮你们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那是休想!”
令狐阳语气一变,冷冷道:“姓金的,你可别不识擡举,我们能教你儿子武 功,自然也能对你儿子干些别的。我弟弟不似我这么怪异,你那女儿……好像正 当出嫁的年纪吧?”
“大哥,先别吓他。他从六扇门退了,还是别当狗爪子对付。”令狐阴提高 声音道,“金牢头,我们求你帮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天下各地的大牢,哪 年也少不了发生几桩。你放心,事后决计追不到你头上。”
“你先说是什么事。”金祖耀高声问道,存心想要惊动一下旁人邻里。
妻子却小声提醒道:“老金,你莫要那么大声,害了邻居可要怎么是好。”
金祖耀心中一震,微感惭愧,面上有些发烫,忍不住擡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阴阳兄弟在外面低声耳语了片刻,令狐阴沈声道:“先说也无妨。过几日, 塘东县的牢里要移来一名重犯暂做安置周转,你是牢头,当天必定要去看守。我 这里有颗药丸,下到水里没有任何味道,你偷偷让她喝了,毒发之后,会与死人 无异,你将她带出牢房,丢到塘边乱葬岗里,这忙就算帮成了。”
令狐阳细声提醒道:“那人本就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兄弟们保证不会让她死 的太过痛快,一来二去,也没逃了什么重犯,你总不算犯法吧?”
金祖耀紧握刀柄,缠布都已吸饱了掌心的冷汗。
他正要大声呵斥,屋外冷不丁又传来一声阴笑,一个好似被酒色掏空中气不 足的声音飘飘忽忽道:“阴阳兄弟,你们要是打算给当年的老大报仇,直接下毒 杀了就是,费那么大劲弄出来,到底是打算杀了祭奠旧友,还是打算藏起来先玩 几日啊?”
这声音把那个日字咬得又重又长,口气里透着一股淫亵之意,分明意有所指。
令狐阳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弟弟睡女人从不挑剔,我更是对娘们没有半 点兴趣,弄她出来,自然是要大开灵堂召集旧友,好好炮制了她出一口恶气。我 们可没有你花落尘无孔不入这么好的兴致。”
金祖耀心中一惊,听这话,新来的竟是沿江偷香夺取清白无数的无孔不入花 落尘。据说这淫贼原本给自己起的外号并非这个,但他摸进闺房作案,往往不肯 羞辱一次就罢休逃走,宁肯忍着脏汙冒大风险也非要将受害女子小嘴臀眼分别占 有一次才算完事,因此被人叫开的绰号,就成了无孔不入。
此贼轻功点穴功夫都是一流,受害女子中不少属於武林门第,算起来,江湖 上想要捉他的,怕是比公门中还要多些。
花落尘轻笑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毕生所愿便是能一亲江湖四绝 色之列的美人芳泽,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赶来,光马就累死了三匹,自然是好兴致。
不瞒你说,我现下裤裆里就憋得发涨,你们要没意见,在下过会儿可要找姓 金的闺女老婆先泄泄火。“
金祖耀双目一瞪,怒吼道:“你敢!”
花落尘淫笑道:“我为何不敢?只要给我机会,就是皇帝老子的女人,我也 敢前前后后连嘴带屁眼一并日了,人生在世需尽欢,怕死怎么做采花贼?”
令狐阴朗声道:“看来花兄也是打算把主意落在金牢头身上咯?”
花落尘笑道:“谁不知道那人犯一到,塘东衙门周遭数里之内都会布满眼线, 到时候高手把牢房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还真当那主意能管用么?”
令狐阳不悦道:“哟,那花老弟有什么好计策么?”
“在下又不需要将谁拖出来弄死。我色胆包天惯了,金牢头根本不必犯法, 我到时候点了他家人的死穴,换上狱卒衣服,只叫他带我进去牢房值夜一宿,到 时候我进到监牢里面,那绝色美人被人绑得动弹不得,只能任我享用。事后给她 穿戴整齐,要杀要剐,也和我无关。”花落尘悠然说道,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不怕金牢头不答应,他肯让我日那娘们,我就去,他不肯,我就拿他老婆孩 子将就。他愿意为了个死囚带绿帽子坏了女儿名节,我不介意。”
金祖耀心中怒极,刀尖微颤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令狐阳细声细气道:“他夫人可贞烈的紧,这会儿正握着剪子,保不准就自 裁了。”
不料花落尘淫笑道:“死了也不打紧,半个时辰以内,稍有点热乎气,我一 样摆弄。在下百无禁忌,就是可怜金夫人死了身子里还要带着别的男人精血,到 了阎王爷那儿也判不成贞妇吧。”
金祖耀分明听到妻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一紧,只恨不得这就杀出屋去, 先将自己拼死再说。
令狐阴咦了一声,奇道:“连你都来了,这消息竟传的如此远么?”
花落尘笑道:“可不算远,我从这位美人被抓就一直打听,早早就进了蜀州。
前些日子那些正派中人在湖林城里大闹了一场,这些日子,整个西南的黑道 怕是都要来唐门地头做客。“
令狐阴似乎有些担忧,道:“还有谁要来?”
花落尘略一沈吟,道:“只算在下确定已经来了的,就有藏剑岭毕氏三兄弟 剩下那两位,差一条尾巴能成精的八尾狐貍霍瑶瑶,脸上因刺配破了相的赤面僧 非树,和我一样只求美人销魂玉体的玲珑邪塔褚帝玄……看看,有报血仇的剑客, 有想趁机扬名的魔女,有不满自己牢狱之灾的怪和尚,还有惦记着美人一身功力 的采补高手,你们说,热闹不热闹?”
大概是看到阴阳兄弟的脸上都不太好看,他又笑道:“所以你们两个来得早 并不算什么,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先来后到的地方。”
“你说对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口道,“你们三个先来,也一样不算什 么。”
令狐阳这次的尖细嗓音竟然有些发颤,强撑着阴阳怪气道:“奚老三,你这 种本事,就不必来打牢头的主意了吧?请你来杀这位的,恐怕少说也出了几千两 银子,你不一路杀进大牢,怎么对的起你手里的剑。”
金祖耀手掌一松,那柄单刀再也抓握不住,当啷掉在地上。
阴阳兄弟、花落尘,他都还有胆气拼命一搏,可这位梦落九泉奚无坎,他就 是豁出九条命去,多半也沾不到对方的衣角。
杀手这行当,名声可以远扬,但正主一定要低调、隐秘,谁都能一眼认出来 的杀手,往往活不了多久。
奚无坎应该算是江湖上少数官府给过画像,还好端端活到现在的杀手之一。
这样的杀手只有两种,一种找不到,一种打不过。
奚无坎是后者。
武林中名气一定程度上象征着实力。
那么花落尘加上阴阳兄弟,也多半不是奚无坎的对手。
奚无坎冷笑道:“那与你们何干?我既然来了,你们就得走。”
外面好半天没有传来一丝声音,金祖耀在房中呆楞片刻,弯腰捡起了单刀, 淒然一笑,沈腕一转,将刀刃朝向了自己。
其实他此前就已听到风声,今夜群贼聚首於此,更是做实了他的猜测。
那个犯下惊天大案的重犯,竟要在塘东县临时关押。
虽说公门中的兄弟大都不愿提那死囚的名字,但他又怎会不知,近来蜀州境 内当得起上达天听四个大字的犯人,除了手刃镇南王世子后束手就擒的天下第一 女神捕玉若嫣,还能有谁?
案件一出,西南大乱,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几日之间,死讯就传遍四州, 扩散到大半个江南。
六藩分属之内,若非叛国附逆的大罪,都由当地主理自行审断。
那玉若嫣,自然也要押送镇南王府。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大家心目中,玉 捕头当然已经是个死囚。
可这个死囚,却偏偏送不出去,至今还留在唐家堡所在的东川郡内。
据说西南境内的公门高手近的都已到了,远的都日夜兼程正在往这边赶,王 府也派出了手下数名顶尖英才,为的,就是能让玉若嫣活着到达镇南王府,交给 镇南王亲自处理。
只因想要玉若嫣的人,实在太多。
她五六年里横扫西南黑道,大大小小得罪了不知多少,偏偏又位列近年江湖 四绝色之中,是公认的倾城之貌。
东川郡几位地方官曾合计半宿,商量出一个办法,找几个女犯冒充,试着押 送一下看看后果。
结果四位女囚全部不翼而飞,四个方向上三十六名官差,没有找到一个活口。
若不是唐门倾全派之力帮忙平稳局势,那几个吓破胆的父母官怕是连自己的 官衙也不敢再待。
这样一个烫手的犯人,为何会传出要转移到塘东县的消息?送到这里和镇南 王府南辕北辙,难不成改了主意要横渡金沙河送去皇城?还是打算经中南四州南 下入海,取道蛮邦兜一个大圈进入滇州?
金祖耀一个小小牢头,自然猜不到上官心中是如何打算,但他知道,这该死 的消息,已经快要害了他一家性命。
为何这公门内都还没有传开的事情,这帮江湖人会如此轻易地知道?
他心中苦思冥想之际,外面奚无坎的声音又冷冰冰响了起来:“你们还不死 心,是以为塘东县来的高手中,仅有我一个你们得罪不起,未必没有任何机会对 么?”
其他人没有回答,只有令狐阳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权作默认。
“蠢材。你们真当玉若嫣这样的人物,会打主意的只有你们这些杂碎么?急 匆匆跑来的,不是想杀她的,就是想操她的?”奚无坎冷笑道,“我只说两个人, 你们且看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他微微一顿,提气道:“雪玉钗摇足踏云,一剑夺命碧罗裙。”
阴阳兄弟倒抽了口凉气,令狐阴沈声道:“雍素锦和碧姑娘?她们怎么会来 管这闲事?”
令狐阳细声道:“都被官府通缉过,来杀个女神捕泄愤呗。不过那俩虽然厉 害,论功夫恐怕还比玉捕头差一截吧。也就只能捡现成便宜了。”
花落尘的口气却显得有些惊恐,道:“令狐兄弟,你们的消息这可就不太灵 通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这……这两个女煞星,其实都已成了如意楼的人。”
令狐阴惊道:“莫非……如意楼竟看上了玉若嫣准备收归己用?”
奚无坎哼了一声,道:“何止,唐门趁着现在犯人还在东川郡押送不出,倾 巢出动调查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想要的还不是玉捕头的人情。除了唐门如意楼, 你们怎么知道没有别的势力在打这位的主意?要命的,趁早死心快滚吧。”
花落尘淫笑一声,道:“好,我走。不过,死心却是休想。金牢头这边看来 轮不到我,我自然可以去想别的办法。今生不能一尝江湖四绝色的滋味,我死都 难以瞑目。”
奚无坎冷冷道:“你不妨去找找另外三位,玉若嫣杀人时不着寸缕,说不定 已被世子破瓜开苞,按规矩,没资格位列其中了。”
令狐阴长叹一声,道:“金牢头既然被你奚老三盯上,算我们兄弟倒黴,告 辞,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金祖耀横刀在颈,后退两步,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其他声音,便只等着奚无坎 进门动手。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他绝不能为此就不顾律法,还要害了玉捕头, 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断了他们的念头。
刀锋贴住脖子,他瞪着门板,问道:“奚无坎,告诉你,不管是带你进牢, 还是设法把玉捕头带出牢来,你都休想。我绝不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门被慢慢推开,一个身段匀称的中年男子缓步迈入,将门一带关上,走到桌 边,拾起火镰点亮油灯,好整以暇坐到凳子上,背后长剑也未解下,淡淡道: “你真当我很怕你自尽么?”
金祖耀沈声道:“起码……我若是死了,你的阴谋也休想得逞!”
没想到,那面色阴沈的中年男人面颊一颤,声音骤转,竟冒出一串银铃似的 娇笑,双掌一拍,道:“那你就去死咯。我连一共见过两面的奚老三也能扮得活 灵活现吓住外面三个,你我可偷偷盯了四天,莫说神态面目,就是你脱你老婆衣 服的动作,我都能让她分辨不出。”
金祖耀浑身一震,他早知道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能以绝妙手段易容改扮, 控喉变音,可活生生出现一个,还是惊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看也十足十如假包换的中年男人,竟真的用娇嫩绵软的江南女音说起 了话。
油灯照在那男人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不是奚老三?那……那你是谁?”
那易容女子嘻嘻一笑,翘腿道:“方才那臭淫贼点名的时候,不就只有一个 女人么,还猜不到?”
“八尾狐貍……霍瑶瑶?”
“不敢当,正是小妹我。”她咯咯笑道,“我虽比不了七巧童子、龙十九那 种杂学怪物技艺深不可测,但骗骗你们衙门的笨蛋,想必绰绰有余。不过你大可 放心,我既不是去劫狱,也没兴致杀玉若嫣得罪镇南王府,我就是扮成你的样子 去看守她一晚,试试她天下第一女神捕的眼睛,测测本姑娘的神鬼手段。”
金祖耀咬牙道:“你可别忘了,无相郎君就是玉捕头亲手缉拿归案的!你的 本事,难不成比他还高么?”
霍瑶瑶笑道:“学我们这手艺的,不试试深浅,怎么知道自己本事的天顶在 哪儿。我要是骗过了她,岂不是证明我比无相郎君技高一筹?起码今后坑蒙拐骗, 不必担心被抓去砍头。”
“我妻子不会配合你,这几天只要同僚来访,你必定露出破绽。”
霍瑶瑶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你这么蠢,看来这么多年捕快捕头,干的 都是些体力活儿吧。易容改扮的本事,你当只能打理自己么?我随便拿出几两银 子,还怕没有身材相若的姑娘来演一遭你卧病在床的老婆么?这种简单的江湖手 段都不懂,还是早早去床底下躺着,由我来帮你度过这几天劫数吧。”
金祖耀当真是走投无路,心念一动,想着霍瑶瑶擅长易容,听声音又是个年 轻女子,武功兴许并不算强,一咬牙关,挥刀砍去:“你先放倒我再说!”
霍瑶瑶却好似早已料到,擡手一弹,一缕灰烟陡然射出,直喷金祖耀面门。
他连忙闭气,手中刀招自然慢了一霎。
霍瑶瑶咯咯一笑,身形一晃横移摆臂,一掌切在他肘侧麻筋,双足连点,如 风一转,在他身后一把捏住他颈下大椎,捏得他全身酸麻连刀都掉在地上,才笑 道:“只会易容的姑娘,就算有楚香帅那样的大侠守着都免不了出事,我又岂敢 不学点护身本领。”
他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听她谈笑自若,只盼那毒烟能对她也有效。
哪知道霍瑶瑶甩手一根细针插在他颈后,运起内力将毒素往里一逼,软语道 :“那不过是我之前抠在袖口里的泥灰,没毒,你可赶紧喘气,莫把自己憋死才 好。”
她撒手一撤,退到床边坐下,看着僵立原地动弹不得的金祖耀背影道:“不 过这针就真的有毒咯,你老婆听话帮我省点银子少找点麻烦,我就给你每天喂解 药下去。如何?”
他妻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手中剪子也有些拿捏不住,颤声道:“你……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瑶瑶笑道:“就是我说的呀,你们怎么都当我撒谎不成?我消息可比刚才 那几个蠢材灵通得多,想杀玉捕头的,想救玉捕头的,哪一边都不是我这种孑然 一身的小人物招惹得起,光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用血抹脚趾甲的女魔头雍素锦, 我见了恐怕腿肚子都要转筋。我真就想试试自己的易容本事有几分火候,你们别 倔了成么?”
“你易容的本事的确不错,我这双整天盯女人的眼竟然没看出来。”外面突 然传来花落尘略带恼怒的声音,“可惜你能学的只有脸和声音,才会作为奚老三 啰嗦那么多,让我们起了疑心。”
令狐阳尖声道:“不错,都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不对,要真是奚老三,我们不 走那一刻,就该下来留我们一人一条胳膊了,哪儿还会站在房顶唠唠叨叨!”
咣啷一声,门扇被一脚踢碎,一个个子恍若孩童的侏儒男子站在门外,开口 正是令狐阴那嘶哑雄壮的嗓音:“你这贼狐貍,竟然把歪脑筋,动到老子头上了!”
这话音中气十足擡脚便将木门如草纸般踢烂的令狐阴,偏偏是个半人高的小 小侏儒。他身后那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却一根胡子没长,一说话便是令狐 阳那令人浑身难受的强调:“不过我们到该谢谢你这贼娘们,金牢头自杀不成, 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霍瑶瑶眼神已经有些慌张,口中却仍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谢我?”
哢嚓一响,一个青衣短打的壮年汉子推窗跳入,腰侧挂着一对精钢判官笔, 双眼泛桃花红,唇角笑意颇为下流,道:“你这种小骚蹄子,当然应当交给我来 好好炮制一顿。”
他向前一挺胯下,淫笑道:“我这份大礼,你不收也得收,光一处收了还不 行,前前后后,我给你谢个遍。”
霍瑶瑶缓缓挪开靠住屋墙,奚老三的妆容已经没用,索性一把撕扯下来,连 着胶泥丢在脚边,露出一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小脸,陪笑道:“论姿色,我可 比不得人家天下第一女神捕,花兄这么讲究的风流人物,难道不该先以毕生志愿 为重么。”
花落尘哼了一声,他这种色心极盛的男人,见到霍瑶瑶这副面孔,头上的火 气便先消了一半,尽数转去裤裆,口气也软了几分,道:“我可没什么讲究,禦 膳想吃,清粥小菜,一样来者不拒。更何况……霍姑娘这副模样,怎么也算是水 乡佳肴的水准了。”
霍瑶瑶擡手擦去几处残存胶泥,心中有些悔恨为何不在奚无坎的易容下多加 一层丑女人皮面具,嘴上仍是甜甜笑着,道:“三位方才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有 我帮忙,如虎添翼。其实,大家仔细盘算盘算,咱们尽可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 是?”
令狐阴眉毛一挑,拉住作势动手的哥哥,沈声道:“怎么说?”
霍瑶瑶忙不叠道:“金牢头不肯跟几位合作,我肯啊。我扮成金牢头的模样, 帮你们兄弟俩带那药进去,临机应变想办法把玉若嫣弄出来,到时候,花兄要的 不过是玉捕头的处女之身一夜风流,你们就让他先享用一番,之后再带去灵堂, 私刑伺候,尽管报仇,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计划听起来的确更加可靠一些,起码这女人比金祖耀心思活络得多,而且 与他们臭味相投,多少算是一路。
令狐阴略一思忖,道:“可方才也说了,就算用药,从那牢里带出玉若嫣, 怕也不是易事。”
“这不正是测试我易容手段的时候了么?”霍瑶瑶赶忙一指自己的脸,道, “若是用药不容易办,我就把花兄易容成同班狱卒,随我一起进去。咱们把玉若 嫣用花兄的点穴手段制住,我把她易容成金牢头,再把自己易容成玉若嫣,里外 交换,花兄就说金牢头生了急病,要送回家来。至於我在牢里该如何脱身,就不 劳各位挂怀了。”
令狐阳一看另外两人已经显然有些动心,高声道:“你们休要信她,这种年 轻漂亮的娘们,嘴里就没句实话!”
令狐阴重重咳嗽一声,小小的身躯竟把高大的哥哥震住,退后半步不敢再说, 他这才道:“花兄,你觉得如何?”
花落尘从头到脚将霍瑶瑶扫了一遍,突然问:“你靴子里踩了垫物?”
霍瑶瑶点了点头,蹲下将靴子一脱,索性只穿缠布站在了地上,身量顿时矮 了一截。
花落尘盯着她小巧玲珑的脚掌,淫笑道:“合作也无妨,不过,总要让我看 看你的诚意。”
霍瑶瑶脸色有些发白,一双小手缓缓缩进袖中扣住什么,道:“不知道小妹 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呢?”
花落尘的桃花眼斜斜一瞄,道:“离那犯人过来还要几天,这段时间,你谁 也不必易容假扮,什么也不必穿,陪我在房里睡觉就好。”
霍瑶瑶眼中寒光一闪,但还是笑道:“既然花兄错爱,小妹自然恭敬不如从 命,只是我未经人事,还请花兄怜香惜玉,将来为妾也好,多少给个名分。”
花落尘狞笑道:“那种事大可以后再说,既然你答允了,这就脱吧。”
霍瑶瑶一楞,笑道:“花兄拿小妹打趣么,这……这里还有许多眼睛看着,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好如此?”
花落尘冷冷道:“你八尾狐貍少说也有八种本事,虽说不到龙十九一半,但 光是轻功、暗器、用毒这三样,就足够叫人头疼。你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情况 我才敢碰,一种就是脱光。快脱吧。”
霍瑶瑶妩媚一笑,双手擡起示意并无它物,款款走到花落尘面前,软软道: “我身上为了易容加了一堆东西,脱起来那么费劲,不如你帮我嘛。”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腰带,羞红满面,道:“人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 还舍得给别的臭男人看。”
花落尘哼了一声,手往前一伸,快要拉住腰带之时,突然闪电般往上一擡, 一指点在她锁骨当中,旋即运指如风,在她颈窝周遭点了足足七下。
霍瑶瑶浑身一麻,动弹不得,顿时出了一头冷汗,颤声道:“花兄,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落尘也不答话,取下一支判官笔勾起她腰带垂头,映着油灯一晃,旁边的 阴阳兄弟这才看到,那系带内侧竟不知何时穿了几根细细小针,蓝光闪动,分明 淬毒不浅。
令狐阴忍不住道:“这娘们好奸诈的手段。”
花落尘狞笑道:“江湖上走动的标致女人,要么武功厉害,要么心机狡诈, 要么靠山无敌,否则,在这荒林一样弱肉强食的地方,不出三天就要被骑在男人 胯下。刀头舔血的亡命徒,谁肯亏待了鸡巴。”
他擡起判官笔,刷的一扫,笔尖过处,顿时裂布开衫,咕噜噜掉出几个伪装 身材用的垫料,露出霍瑶瑶一片莹白细腻的肌肤。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种情况,被我点了穴的。”花落尘双眼放光,淫笑道, “不过你这种女人,即使被我点住,我也不会上手脱你的衣服。这对判官笔,此 时可好用得很。”
他每说半句,判官笔便交叉一划。
咝咝啦啦裂帛之声接二连三,转眼之间,霍瑶瑶上身就已接近赤裸,只剩双 肩之下还留着一对衣袖。
两丘细嫩娇小,一掌可握的盈盈雪乳,也随之颤巍巍裸在人前。
夜风穿窗,抚胸而过,一双无法遮挡的嫣红奶头,就这样微微硬涨,翘在乳 包顶上。
花落尘满意地在双乳细细打量一番,擡手正要接着撕开下裳,耳廓一震,听 到一声异响。
他采花多年,最敏锐便是周遭安危,当即握紧判官笔,毫不犹豫纵身后跃穿 窗而出,怒喝一声:“什么人?”
阴阳兄弟反应极快,马上跟出门外,看向花落尘面前。
一个一身翠绿衫裙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儿,双眼在他们三个身上一扫, 宛如冷电,朱唇紧抿也不答话,呛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泓清光寒,一看 便是神兵利器,连剑鞘都名贵无比,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翠玉宝珠。
那剑鞘整体都呈青色,仿佛为了映衬,剑脊上,也有一道浅绿印痕,颇为显 眼。
花落尘面色一变,惊道:“碧姑娘!”?????????????????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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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碧钗令狐阳浓眉一挑,阴恻 恻道:“碧姑娘?花兄,这次你可不会看走眼吧?”
花落尘面如土色,悄悄往后挪了半步,道:“人可以易容改扮,这宝剑,可 做不得假。二位,恕我少陪了。”
话音未落,他连屋里那衣衫不整双乳裸呈的霍瑶瑶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 起跃上屋檐,竟慌不择路从房顶展开轻功就逃。
令狐阴擡眼望着手中持剑的翠衫少女,满目疑惑,缓缓道:“碧姑娘,你深 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崔碧春并不答话,剑尖斜指半垂,绣着翠绿丝线的软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步 步往房门走近。
那双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步,杀气便浓烈几分。
令狐阳尖啸一声,长臂舒展,沈腰便要出手。
但令狐阴双足一顿,出手将哥哥猛地一扯,喝道:“走!”
这一声暴喝出口之时,崔碧春掌中的宝剑碧痕已破风而起,化作一道惨青寒 光,直取令狐阴喉头。
能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阴阳兄弟纵然功夫称不上一流,眼力却绝不会 差。
剑光方起,令狐阳就失去了出招的胆气,借着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顶逃 去。
令狐阴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机,眨眼间剑光如电而至,惊得他通体发寒,百 忙之中气贯双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离弦之箭般往后射出。
他身形小巧玲珑,分量也轻,这一下施展出毕生所学,的确逃得够快。
饶是如此,碧痕那一剑之威仍是将他从小腹到大腿划出一道,衣衫尽裂,皮 开肉绽。
崔碧春一剑得手,纤腰一拧,寒星淩空斜划,追击而至。
但此时令狐阳已到屋顶,他手长脚长,脑门顶着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 的弟弟揪住,猛地向上提起。
这兄弟二人协同作战不下百次,默契十足,应变迅疾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但同样是弹指之间,被淩空提起的令狐阴脚下,碧痕就已追刺过来,几乎擦 着鞋底杀过。
令狐阳若慢上一霎,令狐阴伤及腿脚,面对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难有半 分生机。
兄弟两个心胆俱裂,哪里还敢伺机反击,一上屋顶,就不约而同将轻功运到 极致,互相提携牵扯,飞一般逃走。
崔碧春并未追击。
她仰头看一眼屋檐,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缓缓收剑回鞘。
寒锋敛匣,刹那间,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锐气。
直到身上残留的杀意尽数不见,她才迈开步子,走进屋内。
金祖耀满面冷汗,仅剩可动的眼眸转向崔碧春,颤声道:“来的……可是一 剑夺命碧罗裙,崔碧春?”
崔碧春点点头,左掌向后一拂,带上了房门。
金夫人早已骇得软在床上,不觉将手里握的剪刀都顶进颈中一点,渗出一粒 猩红血珠。
崔碧春微微皱眉,信步走过金祖耀身边,碧痕一擡,连鞘刺出,打飞了金夫 人手中的剪子,道:“我无意害你们。”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气息因紧张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盗 杀的公门中人,加起来也不到你的零头吧!”
“我不杀你。”崔碧春随手拿起一条单子,返身丢在霍瑶瑶身上,遮住了她 半裸娇躯。
“别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家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绝 不帮你们这些江湖匪类去害玉捕头!”
崔碧春缓缓将单子在霍瑶瑶颈前、乳下、小腹三处紮紧,才道:“我是来找 她的。”
一直装傻等待时机的霍瑶瑶顿时就是一楞,“找我?你……你这女煞……不 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找我做甚?”
崔碧春却不回答,带上一只金丝手套,蹲下将她被割开掉落的衣服仔细检查 一番,捡出一个小包,一个钱袋,一个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她用布一包,揣 进怀里,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瑶瑶干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尘用独门手法点了穴啊,这哪儿 走得动。要不……你给我解开?”
崔碧春微一摇头,过去弯腰张臂,将她一提夹在腋下,转身便走。
霍瑶瑶慌了神,赶忙道:“金牢头还中着我毒针呢!”
崔碧春闻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将霍瑶瑶丢在桌上,死鱼一样打横 放着,掏出怀里刚才那一堆东西,借着灯火微光仔细打量起来。
霍瑶瑶三寸不烂之舌仍不忘发功,陪笑道:“碧姐姐,这是我自行调配的毒 药,用的是我在山谷捡到的古老毒经,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个结果。
不如这样……“
才说到这儿,崔碧春已经从那一堆东西中捏出了一根中空细针,放到鼻前嗅 了嗅,反手就紮进了霍瑶瑶的脖子。
“你……你这……”
“哪个是解药?”崔碧春拍了拍霍瑶瑶的面颊,问道。
这摆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测试,霍瑶瑶只好哭丧着脸道:“香囊,香囊有夹 层,从绣的小凤凰嘴上捏开,挤出来的小黑丸,两颗。”
崔碧春挤出四颗,果然把两颗先喂进了霍瑶瑶的嘴里,等她混着口水咽下, 又在旁拿住腕脉,以内力帮她催化药性,看确实面色转为正常,才转身走到金祖 耀面前,捏开他的嘴巴将药弹了进去,一掌拍在喉头送药下去。
跟着,她再次将霍瑶瑶夹在腋下,起身便走。
“碧姐姐,你行行好,帮我揉揉穴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么,你瞧 瞧……我这跟破口袋一样被你夹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东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这么好,难道还怕我害 你不成?”
“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大半夜的你带着 我这么走,我心里好害怕呀。”
“碧姐……”
“闭嘴。”崔碧春突然开口,沈声说道,接着身形一转,闪到旁边,将霍瑶 瑶立在一棵树下靠住。
霍瑶瑶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个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样的影 子。
她顿时惊叫出声,“奚老三?”
奚无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春默不作声,只是垂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霍瑶瑶吞了口唾沫,觉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岁,心下暗暗有些后悔,扬名立 万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来这註定要群雄混战的地方掺一脚。她自以为几样 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这儿才发现江湖之大,她这八尾狐貍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 帽子咯。
崔碧春盯着奚无坎的肩头,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奚无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步,手在腰带上一抹,一柄软如白蛇 的细剑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霍瑶瑶瞪大眼睛,这才知道奚老三以剑法扬名,为何她偷偷看了几次都没找 到剑在哪里。
崔碧春默不作声,又向前踏出一步。
奚无坎目光闪动,冷冷道:“崔碧春,我此次收的银子里,没你这条命。”
崔碧春缓缓再踏一步,道:“那你为何拦在此处?”
奚无坎淡淡道:“我要杀的人,若有人要救,我总要先来试试深浅。”
碧痕微微擡起数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色,崔碧春又踏一步,道:“那你已 可出手。”
奚无坎左掌擡起,二指一捏,将那软剑弯成一个圆弧,但并未出手,反而向 后退了一步。
“你怕了?”
奚无坎微微一笑,突道:“昔年朝廷有位忠臣,官拜兵部尚书,姓崔,因边 关守将魏宸谋逆一案仗义执言,惹来雷霆震怒,一家老小,死的死,充军的充军, 仅有两个本要被送去当营妓的年幼女儿下落不明。碧姑娘,你说巧不巧,他们也 姓崔呢。”
崔碧春垂目望着自己剑尖,墨玉般的眸中古井无波,淡淡道:“佞臣已死,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说着,她又往前连踏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崔姑娘定力过人,在下佩服。”奚无坎却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松开手,真气贯入软剑,剑锋登时竖得笔直,他出指一弹,弹出龙吟般一 响,笑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心境,在下自叹不如。就此别过,告辞。”
他正要拧身施展轻功离开,崔碧春却又踏上了两步。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目光森冷如冰,唇角却还带着微笑,道:“难道,你又 想讨教两招么?”
崔碧春的剑又擡高了数寸,冷冷道:“我要救的人,若你要杀,我为何不在 这里,先杀了你?”
奚无坎望着那寒光闪闪的剑锋,忽而笑道:“忠臣热血,凝冤化碧,崔碧春,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如何知道你这些事情的么?你的身家背景,江湖中可并没几 个人知道。”
崔碧春的脚步突然停住,她秀眉微蹙,轻声道:“你的雇主,是朝廷大员?”
奚无坎等的就是这一刻。
生死相搏,一念之仁就可能会失去先机。
只要崔碧春对他所知晓的事有一丝一缕好奇,她的剑就会慢上半分。
对他来说,这已足够。
内功催动,软剑如蛇信般疾吐而出,咬向崔碧春的咽喉。
可崔碧春的宝剑,本就有个可以将剑刃弹出的机关。
她左掌一捏,锵的一声,碧痕便已在机关与内力的配合下飞射而出,撞向刺 来的软剑。
奚无坎面色一变,将劲力化刚为柔,缠向碧痕。
但崔碧春左臂一舒,竟用剑鞘直刺向他的喉头。
奚无坎不得不侧肘一磕,消解格挡。
一招之间,崔碧春就将碧痕握在手中,咻的一声,苍青寒光便已破空而起。
叮叮叮。
三声轻响。
奚无坎远远一掠,退开数丈之遥。
他面上一片苍白,胸腹纵横交错两道血痕,手中软剑已经断了长长一截。
不过三招,胜负已分。
奚无坎口唇微颤,沈声道:“崔碧春,你的功力,倒真不可同日而语……是 如意楼的功劳么?”
崔碧春却不回答,只是冷冷盯着他问道:“是谁雇你来杀玉捕头的?”
奚无坎深吸口气,冷笑道:“吃我这行饭的,没了命,也不能没了行规。再 说,你当真觉得今日就能把我留下了?”
最后一个字才一出口,他突然双肩一缩,整个人像后飞一样纵了出去,双肘 同时擡起,一连放出七点寒星,封住崔碧春追击的路线。
崔碧春剑光一圈,将暗器尽数打落,微微蹙眉,没有去追。
她也不必去追。
因为她知道,从她拎出霍瑶瑶起,这次和她一起行动的搭档就已经到了。
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比那位更想救玉若嫣。
那么,奚无坎当然不会有机会逃掉。
果然,奚无坎的身形还没落地,旁侧屋檐之上,一个修长的影子就已经鬼魅 般飘落下来,月光之下,一双比皓月还白嫩几分的赤脚踩着无齿木屐轻轻一点, 就先一步沖到了奚无坎将要落地之处。
奚无坎视线一扫,见到那玉足脚趾竟俱染点点猩红,当即连心都凉透,怒喝 一声在半空强行拧腰出剑。
可惜他全力一纵没有半分留手,此刻旧力已竭新力不继,哪里还能使出几分 真气。
那窈窕倩影冷笑一声,指间发钗一闪,就已洞穿了奚无坎的右腕。
奚无坎闷哼一声,软剑掉落。
她发钗一抽,又是一刺,没入奚无坎腰后悬枢穴中,左掌一切砍在颈后,屈 膝顶在他膝弯,三招一气呵成,跟着拎住腰带顺势一提,就将他死鱼一样拎在手 中,脸上笑靥如花,道:“看来,得让我试试,你奚老三的骨头有多硬了。”
奚无坎连提三次真气,可受创颇重,发钗还深深插在腰后骨节之间,颈后中 那一掌更是险些将他劈晕,垂头望着那一双玉润雪足,胸中气血翻腾,颤声道: “雍素锦……你我……本是同道……你为何……”
“同道?”雍素锦柳眉半挑,拎着他往崔碧春那边走去,冷笑道,“你跟拿 钱杀猪的才叫同道,与我有个屁的关系。”
奚无坎咽下口中一团腥鹹,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喘息道:“雍素锦,崔碧春, 你们两个……也都是在六扇门的鹰爪孙手上吃过不少苦头的,为何要不辞辛苦来 救玉若嫣?莫非……你们真都成了如意楼的走狗么?”
“你废话太多了。”雍素锦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突然擡手将奚无坎的裤子撕 去一块,露出了一片劲瘦有力的屁股,接着笑道,“你没资格问话,再多问一句, 我就把你下面脱光挂在县衙旗桿上,这些日子塘东县来了不少江湖高手,你愿意 借此扬名,我就好好帮你一把。”
奚无坎面上一阵发青,可夜风吹过屁股,凉飕飕足以证明雍素锦并非说笑, 脸上变了几变,终究不愿死前还受那奇耻大辱,愤愤闭上了嘴。
崔碧春已经拎上了霍瑶瑶,见雍素锦过来,问道:“先前那三个呢?”
雍素锦指了指自己的脚趾,“没看见么,新涂的。色咪咪那个我拧断脖子扔 进猪圈喂母猪了,那阴阳怪气两兄弟,我挂到树上,也算提醒下不知好歹的混帐, 还要命的就快滚。”
崔碧春略一颔首,道:“好。”
霍瑶瑶看着奚无坎转眼之间就被炮制得犹如一头死猪,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瞟了一眼雍素锦,结果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吓得裤裆里头都是一酸, 呻吟道:“雍……雍姐姐,小妹……小妹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肋 插刀愿效犬马之劳,你们要我进如意楼我就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千万…
…千万饶小妹一命啊。“
雍素锦伸手在她光滑小巧的下巴上一勾,笑道:“我盯了你这狐貍五天,你 是什么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必跟我玩这一套,把你八条尾巴好好收着,我觉 得你听话,你自然可以平安无事,否则……哼哼,我可没兴趣让你进如意楼,还 是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找个暗娼窑子丢进去,让你给我赚点闲散银子吧。”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霍瑶瑶兴许还能当成吓唬,可雍素锦这个邪门妖女名声 在外,真干出来不足为奇,当即捣蒜般连连点头,一连声地表忠心,唯恐真成了 某个下贱地方的肉囊子,贩夫走卒撒把铜钱就能进来快活一遭,那才叫生不如死。
和崔碧春不同,雍素锦有一搭没一搭,总算能和霍瑶瑶聊着,这让霍瑶瑶多 少安心了几分,她对那条三寸不烂之舌颇有自信,起码,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
很快,崔、雍二人就径直离开县郊,一路走到近山傍林的一栋废弃护林木屋, 开门进去,燃起灯火,这才把手中两个俘虏放下。
花落尘的点穴手法虽然独特,但功力不深,一番颠簸,霍瑶瑶双脚已经隐隐 感到酸麻,估计小半个时辰就能恢複行动。她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依旧直挺挺躺 在板床上,侧脸望着地上被雍素锦补了几钗瘫软如泥的奚无坎,一边暗自庆幸, 一边亲亲热热道:“雍姐姐,你专门把奚老三带回来,是要审他吗?”
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但霍瑶瑶这么一问,就把自己无形中放到了雍素锦这 一边,她拼命想要潜移默化,也是求生的一招。
她一直都知道,花落尘那样的淫贼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有她得手的机会,对她 来说,最危险的从来都是不会被她女色所惑的其他女人。
雍素锦将裙摆一拉,坐在凳上,轻轻抚摸着纤巧足踝,笑道:“不然呢,难 不成要和他拜天地么?可惜,我妖花有主咯,可不能再叫旁人占了便宜。”
霍瑶瑶赶忙陪笑道:“呀,不知是哪位翩翩公子,能蒙雍姐姐这样的绝代佳 人青眼有加呢?”
“一个难缠的小色鬼罢了。”雍素锦瞄了崔碧春一眼,向外使了个眼色。
崔碧春颔首起身,推门出去,衣襟风声轻响,转瞬去得远了。
霍瑶瑶听雍素锦口吻娇俏中带着几分亲昵,心知那小色鬼起码是个能叫她存 着几分情意的人,便满嘴抹蜜,笑道:“能叫雍姐姐说一句名花有主,怎会是个 寻常的小色鬼,必定是什么浊世翩翩佳公子,只是禁不住雍姐姐国色天香美貌绝 伦,才显得过分风流罢了。”
“看来,油嘴滑舌多半能算你一条尾巴。”雍素锦咯咯一笑,走到床边坐下, “你也是个懂事的,我就帮你先把穴道解了吧。”
霍瑶瑶心里一喜,知道这种仇家颇多的女魔头必然有什么独门密法,为了显 她之能,当即便道:“雍姐姐有所不知,这花落尘点穴功夫十分独到,全仗着这 手绝技采花盗色,可不是寻常法子能解开的。”
“我用的本也不是寻常法子。”雍素锦从头上摸下一根木簪子,几绺秀发随 之垂下,落在白里透红的小巧耳畔。
霍瑶瑶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就觉臀后一凉,裤子竟被扯到了膝窝,旋即臀 心陡然一涨,那根木簪的大头竟然捅进了肛口之中,连半点唾沫也没抹,热辣辣 就是一阵疼。
“哎呀……雍……雍姐姐,你、你这是……这是作甚……可别……别如此为 难小妹啊……”她一下惊得魂飞天外,心道莫不是这女魔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嗜 好,打算把她当作玩物不成?
话音未落,雍素锦一根手指又伸到了她的处子幽径之外,紧贴着桃源泉眼轻 轻一按,和臀缝里的木簪头将她会阴挤在一起。
旋即,一股阴狠真力猛地戳刺进来,利针一样紮进了任督二脉交汇之处,疼 得霍瑶瑶尖叫一声,双腿弹起,两只手连连拍向床板。
她拍了两下,才惊愕地扭头道:“这……就解开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回答,抽出木簪,略一蹙眉,走到地上面色惨白的奚 无坎身边弯腰蹲下,擡手捏开他嘴巴,将那木簪子染了脏汙的大头径直塞了进去。
奚无坎目眥欲裂,一口咬下,但雍素锦已将木簪抽走,他当即怒道:“妖女!
士可杀,不可辱!“
雍素锦笑瞇瞇用那还粘着他口水的木簪在他面颊上来回蹭了蹭,悠然道: “你死猪一样落在我手里,什么可,什么不可,还轮得到你说了算么?我这就脱 了你的裤子把你那活儿掏出来来用刀雕花,你能怎么样?你很生气啊?抱歉,我 是妖女哎。”
奚无坎怒到气血逆行,一张面皮红得几乎从毛孔渗出血珠,颤声道:“有种 ……你就杀了我!”
“我没种啊。”雍素锦眼中精光闪动,笑道,“我既没种,也怀不了别人的 种,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奚无坎强行定了定神,沈声道:“没有,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
“好,够硬气。”雍素锦起身拍了拍掌,扭身看向已经整好裤子的霍瑶瑶, 往她身边一坐,将她惊得兔子般一跳,“八尾狐貍,霍瑶瑶?”
“雍姐姐,您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小妹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 不辞。”
雍素锦缓缓道:“江湖之中,奇门异术高手屡见不鲜,这些人呢,都有一个 共同点,那就是武功修炼得不怎么样。以你的年纪,身手算是好的,为人也颇警 觉,我盯上的人,能几次险些发现我的,不多。”
霍瑶瑶眼珠转了两圈,陪笑道:“不、不敢当。行走江湖,果然还是雍姐姐 这样手上功夫好的才叫厉害,奚老三我都不敢去打招呼,结果被你手到擒来,小 妹真是选错了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雍素锦娇笑道:“你这拍马屁的手艺我就不问了,你说说,你都擅长哪八样 本事啊?”
霍瑶瑶立刻道:“小妹没那么厉害,八尾狐貍,是被我骗过的,说我差一条 尾巴就能成妖。可不是八样本事的意思。小妹……也就易容改扮,提嗓控音的本 事还过得去,无奈经验不足,这趟不就栽了。”
雍素锦语调陡然转冷,寒气森森道:“哦?是么?霍姑娘,我可不是什么怜 香惜玉的臭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才是最擅长为难女人的么?”
霍瑶瑶哆嗦了一下,忙道:“小妹……也还有点雕虫小技,可那都……不值 一提。不值一提。”
“可我怎么听说,你有样本事,能帮我审一审奚无坎呢。”雍素锦将脏了的 木簪丢在地上,取下一支发钗,秀目微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当真想不起 来?”
霍瑶瑶摸向颈窝,用裹在身上的被单擦了擦冷汗,朱唇颤动,轻声道:“小 妹……是学过点移心摄魂的法子,可对奚老三这种刀头舔血的高手,决计用不上。”
“为何?”雍素锦眼前一亮,她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这门功夫,条件苛刻 么?”
霍瑶瑶略一沈吟,发钗当即就在她眼前一闪,她哆嗦一下,赶忙解释道: “雍姐姐,这本事和内力强弱之类无关,就只是靠技巧精熟,然后从心志上分个 高下。凭我的本领,仗着美色应付一些登徒子兴许还行,崔姐姐要是不来,我大 概能靠那法子找机会制住花落尘,奚老三这种高手,冷漠坚定,我施功不成,可 要遭到反噬,心神大损的。”
雍素锦冷笑道:“你直接说吧,这门本事要想成功,需要什么条件?”
霍瑶瑶愁眉苦脸道:“雍姐姐……”
哆的一声,那支发钗就已钉入到床板之中,对穿而过。
霍瑶瑶一个激灵,道:“一个,是要有时间,至少,得能在一段时间内频繁 和那人目光交错,这本事全凭眼睛,几种小器物和言语都是辅佐而已。另一个, 就是那人心志不能太强,要么全面压倒,顺利得手,要么,就得寻到对方的弱点, 设法利用。比如花落尘,就是贪花好色,让他摸着我的奶,他肯定没什么心志坚 定可言,那就是我得手的好机会。所以、所以我得对目标有起码了解才能下手, 这奚老三,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成的。硬要去试试,多半要反震得我吐血。”
雍素锦缓缓把发钗拔起,纤细雪白的指尖轻轻搓着锋利的前端,轻声道: “若是这种功夫,练得极好的呢?”
霍瑶瑶思忖道:“这……这种邪道杂学,我当初鉆研也是因为练武太苦,真 吃得苦的,都去学武了吧。龙十九和七巧童子名声这么响亮,也没听说能随心所 欲将人控制的。”
雍素锦又问道:“要真就有这么个高手呢,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霍瑶瑶这才隐约发觉,自己其实才是被盘问的那个,她扭过头,望向雍素锦 的眼睛。
雍素锦神情一凛,迅速转开脸去。
霍瑶瑶这才笑道:“雍姐姐,你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频繁和人对视的。我 要再拿点辅助的小器物,你肯定更加警觉。”
“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你若是得手,都能做到什么?”
霍瑶瑶抿紧樱唇,寻思片刻,轻声说:“能问出一些心底不太深的秘密,若 是那人肯配合,就能什么都问出来,包括那人自己可能都想不起来的事儿。简单 用的话,就只有这样。要是能多得手几次,或者得手后有一段比较充裕的时间, 还能……让人的神智受到影响。但具体能影响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哪有人 会叫我一次次这么折腾啊。”
雍素锦一字字问道:“能让人去杀自己本不想杀的人么?”
霍瑶瑶一楞,她心思机敏,马上道:“雍姐姐,您要是觉得玉捕头杀世子是 受了摄魂类的奇门招数控制,那也太高看我们了。的确,这门功夫是能让中招的 人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可受控状态下的人跟平时大不相同,世子是玉捕头的未 婚夫,岂会看不出来。倒是还有暗号之类的方式可以埋於心底临时起效,可那指 令绝不能太过複杂,而且得和那人自身心底的倾向相合才会长期有效,你总不能 说……玉捕头一早就想杀未婚夫吧?再说了,暗号谁说都会起效,要是下了个杀 人的指令,世子不说怎么办?要是旁人大庭广众说了,玉捕头岂不是要在唐家堡 杀个血流成河?雍姐姐,你们如意楼要是想救玉捕头,我看还是换个法子脱罪得 好。”
说着说着,她见雍素锦面色不善,忍不住悄悄往边上缩了缩,“雍姐姐,小 妹……真的没有骗你,你……你别生气啊。”
雍素锦坐在床边,默然片刻,起身笑道:“你这已经帮上不少了。接着,还 是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心志坚定的时候那法子不易起效是么?”
霍瑶瑶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要做甚。
雍素锦走到奚老三身边,眼中寒光一闪,娇笑道:“奚无坎,你也不必告诉 我是谁要对玉捕头下杀手了,你做个好人,来帮我试试这狐貍的摄魂功夫。半死 不活的废物,想必心志就坚定不到哪儿去了吧。”
奚无坎一楞,还没开口,那只纤巧白嫩的玉足,就已穿着木屐狠狠跺向了他 的胯下。
“啊啊——”淒厉的惨叫,顿时从破木窗中传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崔碧春踏着一地清辉快步折返,一眼看到门外等着的雍素锦, 提气一纵,落在她身前,用眼神询问。
雍素锦摇了摇头,叹道:“我也说不好,这法子,确实没我想得那么厉害。
起码,得是个知道玉捕头把柄的人才能做到。“
崔碧春疑惑道:“无人知道么?”
雍素锦咬牙道:“除了我,恐怕只有王府里,世子的亲人才有一丁点可能知 道。可若是那样,玉捕头就成了他人争权夺利的刀,必定要被杀人灭口。”
崔碧春皱眉沈吟片刻,道:“叫他拿主意吧。既然他接了你的银芙蓉,就一 定会全力帮你救出姐姐。”
雍素锦不悦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姐姐。”
崔碧春知道失言,当即闭口不再应声。
雍素锦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崔碧春,道:“这是霍瑶瑶写下的全部东西, 应该对他有用。你找地方传过去吧。这儿的牢房九成九就是个幌子,你告诉他, 玉捕头绝对还在唐家堡,不会被送到这儿来。马上,我就往唐家堡去。”
崔碧春接过,略扫一眼,蹙眉道:“他叮嘱过,不许你擅闯唐门。”
雍素锦的薄唇微微一动,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碧姑娘文官家 里的千金,怕是不懂吧。”
崔碧春淡淡道:“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 命有所不受。此篇出自兵法九变,你可知同章之中,将有五危,其一便是必死可 杀,你又懂么?”
“必死可杀?”雍素锦当然不懂,哼了一声,笑道,“我要杀的,的确都是 必死的。”
“这句的意思是,固执死拼的将领,会惹来杀身之祸。”崔碧春不徐不疾, 道,“家父惨遭冤屈之前统领本兵,为一部之首。我三岁便要读兵书,练刀剑, 雍姑娘,君命受与不受,我比你更懂。”
雍素锦面色变了几变,左掌一垂,脚下微微一侧,便想硬闯。
崔碧春指尖按住碧痕剑鞘机关,沈声道:“雍姑娘,唐门中人行事一贯诡秘 见长,你当真就有九成把握,他们绝对不会将玉捕头押送至此么?”
她难得说如此多的话,抑扬顿挫略显生涩,“如你所见,消息流出已有一段 时日,这小小塘东,却只来了些阴阳兄弟般的废物,唐家堡照旧戒备森严。你不 觉得,这若是个转移视线的圈套,未免太明显了么?”
雍素锦眉心微蹙,沈吟不语。
“你见惯风浪,照说这种手段不会全无察觉,关心则乱,你且註意分寸才好。
江湖中想要你性命的,只怕并不比玉捕头少。“
雍素锦一笑,道:“我一个混世妖女,才不在乎这些。你难得长篇大论啰里 吧嗦一次,好,我便给你几分薄面,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这虚虚实实的把 戏,最后揭开个什么底的骰盅。”
“如此便好。”崔碧春不再多言,将那纸收进怀中,匆匆离去。
约莫一刻功夫后,塘东郊外的小村庄中,扑棱棱飞起了十余只灰黑色的信鸽。
夜色之下,那些信鸽一闪而过,极难察觉。
可经过一片林子时,枝叶间一阵轻响,数支短弩齐射,将信鸽打落两只,细 细簌簌之声旋即响起,惊飞夜鸟一片。
剩余的鸽子继续飞远,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鸽子身上的消息,当然是要送给南宫星。
莫说有雍素锦这层关系,光是沖着玉若嫣江湖四绝色之一的名头,生性风流 的如意楼少主也不会坐视佳人含冤殒命。
早先一面之缘,已足够他判断,玉若嫣绝不是无缘无故对未婚夫妄下杀手的 疯女人。
玉若嫣从小被王府收养长大,镇南王一家对她来说恩比天高,世子为人敦厚, 仪表堂堂,又肯不顾身家门第差别让她高攀正室,如今婚期将至,能有什么理由 让她抢下宝剑痛下杀手?
寻常法子必定做不到,所以南宫星才遣出雍、崔二人,去从此次赶来的正邪 高手中找一个奇门外道之术精湛的,去查个可能的方向出来。
可南宫星并未静等在原处,江湖风波一日数变,他片刻不敢耽搁,已经往唐 家堡赶去。
按他原本的安排,若有后续消息,将有专人转交。
但这几只鸽子带来的消息,却没能传到他的手上。
鸽子落下,早已等待在此的人当即取下了字条。
字条上是如意楼的暗记,并不怕生人截取。
只不过,那人还未将字条上的内容读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已穿过了 他的后心。
血还未冷,那些字条就被拢到一起,连着屍身房屋付之一炬。
直至清晨,火光才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残灰。
一道清风吹过,吹散飞灰,吹往远方,拂过南宫星微湿的额头。
他翻身下马,擡手托高斗笠,望向细密烟雨中,翠山碧谷间的袅袅晨烟。
东川郡,唐家镇,唐家堡,已在眼前。?????????????????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8-11-3 本文首发于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暂时上不去)、第一会所及 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章唐青从进入东川郡,道 路就愈发崎岖难行,等到了唐家堡,南宫星胯下坐骑早已筋疲力尽,他一下来, 便低头喷个响鼻,嘶嘶甩落一片白沫。
“莫慌,我这就带你寻个吃草喝水的去处。”他搂过马头,在面上蹭了一蹭, 牵起马韁拾级而上。
唐家堡依山傍水,大江从旁奔腾而过,气势磅礴。与奔腾江水相对一侧,民 居屋舍则仿佛融入到了青翠山峦之中,由串串石阶相连,房顶久经烟雨浸润,生 着淡淡苔色,一眼望去,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遮风挡雨之处,哪些是山间的绿叶 华盖。
官道至此告终,再向内去,尽是些马儿上不去的陡峭台阶,难怪此地高高挑 着酒旗,开门迎宾的客栈足有三家之多。
南宫星扫了一眼,随便选了一家,牵马过去,摸出一块碎银,半串铜钱,丢 给满脸堆笑迎过来的小二,吩咐:“要好些的草料,且寄养着,费用银子里扣, 制钱算你的打赏,收好。”
小二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马韁连说两声好嘞,就急忙唱名道:“远方 贵客一位,里面请。”
跑堂夥计搭着毛巾快步迎来,陪笑为他掸了掸灰,便是一串例行恭问。
“不知要住多久,先押点散银子扣着吧。”南宫星略一思忖,从怀中摸出小 锭元宝,在襟口内暗运指力拧下一块,递给跑堂,“去上上戥子,有几日算几日。
我若提前走了,再找零就是。“
想必最近来这边的江湖豪客不在少数,跑堂夥记颇为谨慎地没有如常寒暄多 问,躬身点头,就捧着银钱往柜上去了。
此地厅堂颇小,且未摆设桌椅,只在后面天井放着长凳矮桌,多半旅客就在 房中吃喝。
跟着跑堂上楼,错肩过去两个劲装汉子,南宫星与他们互望一眼,彼此心里 有数,微微一笑拱手抱拳,便算是寒暄。
此时到了此地的陌生人,大都心照不宣,不是为了玉捕头,还能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他心里,还额外惦记着两个女人就是。
进到房里,让跑堂的送盆热水上来,南宫星解下包袱斗笠,往床上一丢,便 走到窗边,支起窗棂,侧目往外看去。
虽说上了二楼,可外面那道街却已比入门处高了一层,若是穿窗出去,如履 平地,也难怪窗外还用刺藤细细紮了篱笆防贼。
其时尚早,街巷中还很冷清,只有几个挑山的汉子早早夹着扁担蹲在台阶上 吃喝,一身筋肉,看着倒比外家高手还要紧凑许多。
昔年四大世家,南宫、慕容、萧三家俱已泯灭江湖,所余高手零落四海,早 已不複当年声势。这一点,作为世家后人的南宫星自然清楚得很。
而唐门百余年间屹立不倒,数次劫难都能顺利挺过,魔教鼎盛之时未灭,改 朝换代之时不损,江湖浩劫之后仍能迅速恢複元气,冠绝蜀州。
眼前这唐家堡,虽在东川郡的编册上不过是乡村一处,税赋徭役需受唐家镇 管辖,可实际规模丁户,早已远超唐家镇本埠数倍。光是雄踞三座山头的唐门, 外姓弟子就有数百之众。附近居民之中,有三成以上是唐氏本家,再算上唐门内 系弟子,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但唐门与朝廷的关系非常不错,不管是压制了一方匪患也好,积极响应捐税 徭役也罢,能让镇南王世子将唐门当作最后一站落脚,既是恩宠,也是认同。
南宫星过来的路上,已将当日在暮剑阁后山穆紫裳提点的话反複咀嚼过。她 从种种迹象推测,天道此次卷土重来,幕后之人已非江湖草莽。
当时他还并不太信,可如今,世子已死,镇南王雷霆震怒,唐门如临大敌, 可以说完美验证了穆紫裳的猜想。
今后对朝廷相关人等,他不得不多加留意。
只是唐家堡这地方,南宫星想要多留意些朝廷人物,也颇为作难。
唐门统禦地界百余年,早已建立起水泼不进的严密网络,朝廷势力偏安一隅, 如意楼也插不下脚,诺大的唐家堡中,连个隐秘据点都没能建成。
若是天道已如穆紫裳所说渗透进来,那此次南宫星悄悄登门,说是独闯龙潭 也不为过。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底隐隐浮现些许亢奋,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又有七分 承自父母的傲气,越是难办的差事,他就越是积极。
观窗片刻,跑堂送来新烧的热水,南宫星简单洗了把脸,稍稍解乏,便拿起 斗笠,带好钥匙,往门顶轻轻掖了一根头发提防有人探他住处,便匆匆离开客栈, 往街上去了。
唐门的三座山头,没有一处好上。门主唐远书坐镇的中堂自不必说,东西两 堂也分别有唐远图、唐远明这样的一流高手掌管。
不过选哪里入手,南宫星心里到早已有了主意。
从唐家堡往西北走出十余里,沿山路向上,是唐远明负责监管的西堂所在, 其下各支中,便有主司情报搜集的唐家高手。
唐昕在那一个分支中可以排到第三座次,已经是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唐青的 归属也在那座山头,有这两个必定要找的熟面孔帮忙,总比径直往完全陌生的地 界瞎闯要好。
更何况,他那个心急火燎来救儿媳妇的亲娘,八成也已经到了这边。
就是不知为何,唐月依明明应该早就到了,却没有半点暗记留给南宫星。他 在唐家堡山脚村落兜兜转转溜达了一个多时辰,竟什么都没找见。
心底隐隐有点担忧,他那娘亲即便年过三旬,一样还是清丽出尘,丝毫不负 昔年修罗仙子之名,就算到了这边其实是回了娘家,可早就被唐门视为叛徒的情 形下,当真能平平安安么?
若是因为他的事让母亲受了损害,那才叫万死难辞其咎。
来回探听一番,南宫星大致了解了当下唐家堡的局势。
东堂虽然主管外姓弟子,但自从世子丧命,就闭门谢客,不再招纳新徒,戒 备森严连只鸟也不愿放进去。
中堂进驻了许多六扇门的好手,暂由六部总捕头冯破指挥调动。那是个熟人, 可南宫星一时间找不到途径与他联络,贸然传信进去,怕是要先把身份暴露。
西堂仍是他心中首选,那边在案子发生之后便全力开动,三代高手频繁出入, 对内协助调查,对外联络唐门同道旧友,寻找将玉若嫣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法 子。
只要有进有出,就比大门紧闭要好得多。
探听半日,南宫星买了些粗布衣服,径直回到客栈。
果不其然,门顶缝中的发丝已经不见。他皱眉先听了听屋里动静,确认没有 气息之声,才打开锁头,缓缓推门进去。
屋内放的东西都还在远处,包袱结也看似原封未动。
但南宫星解开一瞄,就知道已有人悄悄进来翻看过他的行李,几根被他故意 夹在层叠缝隙间的发丝,此刻都不在原处。
唐门还没多少人认得他的脸,这种查探想必是对生人的例行事项。
他轻轻抚摸着被翻过的替换衣衫,暗暗思忖,也不知来的人里,会不会就有 唐昕的部下。
简单吃些东西,南宫星仍将房间布置妥当,换好那身不值钱的粗布衫子,对 着水盆照了照,将发冠取下换上木簪,伸手在窗台上蹭些浮灰,往头颈抹了几道, 这才微微一笑,出门往临江码头那边去了。
不论是什么武林高手,水总要喝,饭总要吃,整日修习苦练,菜蛋鱼肉哪一 样也不可怠慢,由码头延出二里多远的集市,便是整个唐家堡口腹之欲的源头。
可到了那边,南宫星才感到几分无奈。他想到的主意,果然别人也想得到。
信步兜了一圈,挨个摊贩看过去,十个里头倒有三四个一看就不是寻常农商, 他走到近江那边,甚至还看到一个杀鱼用刀不顺,干脆一掌拍下,将鱼经脉震断 的楞头青。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能顺利进入唐门才是怪事。
南宫星只得暗自长叹一声,转身另谋他路。
不料这一转身,却叫他看到了希望。
远远走来一队挑山的汉子,精壮结实,身边跟着几个劲装短打的好手,一看 便是唐门弟子。
这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后面不远,还跟着一个身段婀娜,相貌 柔弱娇美的年轻女子——唐青!
南宫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相认,略一思忖,又将斗笠缓缓压了下来,闪身 往旁边一蹲,悄悄观察,看她身边是否还有唐行济在。
那是已经确定了的天道暗桩,而且认得南宫星,被他见到,多少会惹来些许 麻烦。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下又有些生疑,唐青当初是被唐行济设计制住,突兀带 走的,照说回了唐门,有帮手在侧,唐青应该更加难以脱身才对。怎么现下看来, 她行动自由,好似还管着什么差事。
这……是如何脱困的呢?
南宫星心下生疑,蹲在鱼贩子身边,闻着腥味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唐青身边 的确没有其他相熟的脸,这才定了定神,起身绕了个圈子,看那些挑夫已经在弯 腰装货,把斗笠微微一擡,装作冒失样子,快步走去在唐青的肩侧重重一撞,同 时传音入密道:“阿青,是我。”
唐青哎呀一声闪了个趔趄,满脸怒容道:“哪里来的莽汉,走路不长眼么?
什么你啊我啊的,我认得你么?“
南宫星知道唐青这人心思缜密,才会用这种办法和她相认,若是她身边情况 不对,自然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可他一边装着坐倒在地上,一边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唐青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极为陌生。
只有愠怒,没有分毫见到旧情人的怀念。
南宫星心里一震,口中连声道歉,装模作样爬了几步站起,匆匆走远数丈, 暗暗扭脸望过去打量情况。
两个唐门弟子凑了过去,唐青指着他这边低声说了两句,嗔怒不已。
唯恐把麻烦惹上身,南宫星皱眉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可他心里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难不成,唐青和他同父异母的那两个妹妹一样,其实是双胞胎么?
可没听唐昕提过啊。
这一下如堕五里雾中,别说有个玉若嫣等着南宫星去救,就是没有,他也得 把唐青的事情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看唐青他们还要在码头这边停留片刻,南宫星先找了一处成衣铺子,将外衫 换掉,跟着把斗笠换了油纸伞,静静站定檐下,等着唐青他们回来。
过不多时,挑山汉子们排成一列,黑黝黝的筋肉架着一条条扁担向西走去。
南宫星观察了一下唐青的位置,依旧跟在最后,当即微微一笑,把纸伞低垂 遮住小半面目,信步跟了过去。
他天生风流种子,对亲热过的女子体态身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那个自信, 就算真是一胎双胞的女子,观察一阵也能从中挑出被他疼爱过的那个来。
这么跟着走了一阵,却越看越是心惊。
那怎么看,都只会是唐青。除稍瘦几分之外,并没什么太大变化。
若是再跟下去,恐怕会惹人怀疑,南宫星走到一个岔口,望着唐青远去背影, 不得不忍痛拐向一旁。
同时,他心底也更加担忧。
唐青如此怪异,那唐昕呢?唐昕如今又是怎样?
他本还打算在山脚客栈住下,耐心观望几天,仔细搜集情报,现下看来,事 情不等人,怕是由不得他慢慢来了。
如意楼中,西三堂的情况已经有异,此处又是唐门地界,南宫星精熟的两种 暗记都不便使用,沈吟半晌,他决定暂且不去通知他人,孤身冒险一试。
走到无人之处,他将纸伞收起,竖在墙边,轻轻一跃,猫腰跳上屋顶,趁着 烟雨蒙蒙颇能遮掩身形,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就已鉆入村边山中。
有了树木遮挡,他更是不需顾忌,提气疾奔,向着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头就赶 了过去。
估摸要接近警哨暗桩所在的地界时,南宫星屏息凝神,四下探了一圈,找准 了上山最好走的那道石阶,寻了一个隐秘苔巖,弓腰缩背,静静躲在了后面。
不多时,远处传来嘹亮的山歌,那一列精壮的挑山汉子,粗豪高唱,一步步 迈了上来。
南宫星居高临下,从草木缝隙间数了一数,跟着的唐门弟子共有五个,只要 没有一流高手在内,并非不能应付。
可没想到,他数到最后,却不见唐青。
目标不在,南宫星只好把这些人全都放了过去。
唐门三座山头彼此之间都有通路,要是唐青先去了别处,再往西堂回来,走 的就不是这条山道。南宫星思忖片刻,无可奈何,等在这里或是往别处去找,都 有可能扑空。
唐青喜爱梳妆打扮,莫非……她趁着下山办事的机会,去逛那个小市集了么?
别无选择,南宫星只能押宝一处,为了省些力气,干脆就等在了这条山道旁 侧。
平心静气,冥思凝神,留意着周遭响动,他一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没有来。
唐青依旧没有出现。
南宫星心头略感沮丧,但继续荒废时光也毫无意义,便起身拍了拍肩头背后 的水珠,暗叹口气,踏入山道石阶,快步下行。
哪知道,绕过一个缓弯,耳中却听到下方远远传来轻柔悦耳的鼻音正哼着小 曲款款逼近,他精神一振,听出正是唐青,当即足下一顿,腾空而起,在山林树 干踏足借力,飞鸟般掠了下去。
那果然是唐青。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眉飞色舞哼着西南山间小调,娇柔婉转,颇有几分 诱人之意,足下轻快,神态悠闲,心情似乎极为不错。
山间四下无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南宫星毫不犹豫飞身而至,径直落在了 唐青面前。
唐青面色一变,小调骤停,当即左足后错,右掌前伸,拉开架势全身戒备, 娇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喝罢,她定睛一看,秀眉微蹙,警惕道:“又是你,看来码头那边, 你果然是故意撞过来的。说,你到底是谁?”
南宫星心中百味陈杂,疑云密布,不解道:“阿青,是我啊,你……你不认 得我了?”
他有意不提自己名字,只因心中已在担忧,唐青唐昕这姐妹两个,回到唐门 后是不是已经遇上什么神秘变故。
唐青娇笑道:“小哥哥模样倒是颇讨人喜欢,怎么,我该认识你么?”
南宫星眉心紧锁,向后退开半步免得唐青出手,柔声道:“你我在湖林城中 的事,莫非你都忘了?”
唐青咯咯笑了两声,左手已经垂下到隐藏的皮囊旁侧,口中道:“你怕不是 得了失心疯吧,本姑娘何时去过湖林城?唐门大小事务忙成这样,我倒是想偷闲 出去玩上一圈,谁肯给我机会啊。”
说着,她面上一寒,柳眉倒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这里等着拦我, 是要图谋什么?”
见南宫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唐青冷哼一声,纤纤玉手微微一擡,数缕寒芒 就向着他胸膛激射而出。
可惜,天下再没有比南宫星更不惧唐门手段的人。
他腹中农皇珠可解百毒,绝学大搜魂手不畏各式暗器,莫说是一个唐青,就 是唐门门主唐远书亲临,只靠暗器也休想伤得到他。
袖子一拂,几根飞针都已被他收去,他擡手一看,淬炼的尽是致命剧毒,竟 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唐青脸色一片煞白,连着向后退下数个台阶,颤声道:“你、你为何会……
会我唐门的大搜魂手?“
大搜魂手是为了配合唐门三绝之一的大搜魂针而创下的精妙手法,唐青都还 不曾入门,自然大吃一惊。
南宫星却是心中一酸,苦笑道:“你为何会如此吃惊,那时在湖林城,你明 明已经知道。”
“你、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要说什么?”唐青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不 知不觉,就擡手按住了额角,“我……我没去过湖林……”
莫非,唐门之中竟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位摄心移魂的绝世高手么?
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阿青,那你姐姐唐昕呢?她如今身在何处?最 近与你见得多么?”
“哼,”唐青略带怒容,愤愤道,“提她作什么?我与她有什么好见?哦…
…原来你是她找来的,嫌我在她后面追得紧,这是终於要撕破脸了么!“
南宫星的心顿时就沈了下去。
她既然这么说,可见唐昕也出事了。否则,就是看着他的面子,唐昕也不该 对她坐视不理放任如此异常的情况发生。
“唐行济呢?”他脑中急转,匆忙开口搬出这个应该是帮凶的名字,柔声道, “我和他也认识,阿青,我对你真的没有敌意。你我曾经……是旧相识,”他压 下老相好这个此刻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词,转而道,“我这次过来唐门这边办事, 就说看看你们几个老友,可不曾想,你竟认不出我了。”
“呵呵,你这话说得倒跟真的一样。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连自己朋 友都不认得?”
南宫星心知此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索性将心一横,笑道:“阿青,你我可 并非一般的朋友。你肚脐旁二指不到的地方,有颗黑痣,我没说错吧?”
唐青冷哼一声,“放浪登徒子,本姑娘哪里有闲情逸致没事看自己的肚脐眼 儿,我看,你是存心来羞辱我么。”
“你若不信,这就去旁边林中弯腰看看。”南宫星在空中虚画了一招大搜魂 手,淡淡道,“阿青,我功夫比你好得多,若想对你用强,早已把你劫走了。”
唐青将信将疑地退后几步,突然转身,绕到了一棵树后。
不多时,她惊叫一声,闪身出来,满面迷茫望着他道:“你……你到底是什 么人?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此刻胸前必定束了白布,勒得颇紧,兴许,叫你气息都不太顺 畅。”
唐青横臂当胸,樱唇颤动,“这……这……”
“我知道,只因我将你全身上下都看过摸过,仔细品尝过。”南宫星索性更 直接些,“你连自己的男人,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胡说!”唐青娇叱一声,怒道,“我、我纵然平常行为有些不检之处,可 那皆是别有所图,我这身子,可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南宫星心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迈上一步,道:“你若不信,随我来,咱 们找个无人的去处,好好谈谈。唐门中已经不安全了。”
唐青怔楞片刻,忽的莞尔一笑,面上一片嫣红,娇柔道:“你说得对,你知 道我这许多事,想来……是我哪个旧相识。小妹可能是病了一场,记不得了,你 可莫要见怪才好。走,我这便随你找个地方,咱们仔细聊聊。”
说着,她便款款走近,羞答答伸手来拉南宫星的胳膊。
可惜南宫星对她几乎了如指掌,知道她越是以色惑人,就越是要加倍提防。
他当即垂手一抄,闪电般捏住她纤细手腕,向上一擡,屈指弹飞了她指尖那 根蓝汪汪的细针,叹道:“阿青,你这些手段我都清楚得很,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唐青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面上神情突然因痛苦而扭曲,她猛吸口气,长声 高叫:“来——”
只喊出一字,南宫星的掌心就已捂到了她的嘴上。
她双眼一亮,口中喀的一声轻响,竟是用后槽牙咬下了什么小小机关。
掌心一阵刺痛,南宫星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但他却并未放手,也懒得运功逼 住那似是麻毒的药性,径自交给农皇珠去消解,口中柔声道:“阿青,你伤不了 我的。”
看她愕然张口,瞠目不语,南宫星缓缓放开手,拔下上面那颗小小毒钉,丢 到一边,柔声道:“肯跟我走一趟了么?”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低下头,楚楚可怜地问道。
“就在这山中找个静谧之处,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你为 何会把那么重要的一段经历忘得干干净净?”南宫星心中焦急,扭头打量一下, 往高处走接近唐门,肯定是大大不便,只有往低处去,寻个不受细雨侵扰的地方。
不料他视线才一从唐青身上转开,她就猛地抽身而退,双腿一蹬,娇小身躯 宛如穿花蝴蝶,带着裙摆猎猎飞纵而出,尖声叫道:“来人啊——救我!”
南宫星心头终於怒起,拧身一跃,出掌劈向唐青肩头。
江湖女子大都擅长轻身擒拿之类的小巧灵便功夫,唐青自然也不例外,反手 打出数枚暗器同时,皓腕一曲,便要去锁南宫星脉门。
天下武功,凡有一类中的绝学已被掌握,其他相似武功,大都能较为轻易的 融会贯通。南宫星自幼浸淫於孤烟掌和大搜魂手之中,拳掌擒拿早已登峰造极, 又有阴阳隔心诀神功加持,父亲的两门同种功夫,自然是手到擒来。
伏龙九式狠辣霸道,舍己杀人,南宫星当然不肯用在唐青身上。
而擒凤手,当年南宫熙创下就是为了怜香惜玉,在不伤人命的情形下将美人 制服,自然再合适不过。
两人手臂刚一相触,南宫星瞬间化掌为爪,虚抓唐青酥胸。
少女本能,唐青顿时缩胸弓腰,面色一变。
南宫星武功本就比她高出不止一截,擒凤手后招又早将女子应变料尽,顺势 一擡,就轻松扣住了唐青发辫。
他运力作势一扯,唐青爱惜一头秀发,当即惊慌失措前扑,拳掌腿脚急忙往 他身上招呼。
但南宫星要的就只是她出力这一下。
他电光火石间长吸口气,胸腹内收侧身一闪,脚下同时一勾,便让唐青一身 轻功失了根基,惊叫前摔。
猿臂轻舒,南宫星斜身一揽,右臂已将唐青纤腰环住,掌心一股真气喷薄而 出,恰好死死压住她丹田真气。
无从提气,四肢酸软,唐青昂首就要再次高声求救,但南宫星左掌一盖,将 她下颌连着樱唇一起托起覆住。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山上似乎有巡逻弟子正在赶来,带着唐青转身便走, 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密林之间。
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峰并不险峻,地脉虽不太广,坡度却十分平缓,南宫星提 气疾奔,不费什么力气,就远远逃出数里。
带她回客栈太过冒险,眼见雨势渐急,枝叶茂密处都挡不住垂落水珠,他四 下找了一通,总算寻到一处山洞,顾不得里面一股野兽粪便味道刺鼻得紧,掏出 火折子一晃,点燃一团干草丢了进去。
火光中,几只小兽叽叽叫着跑了出来,四散无踪。
南宫星听了片刻里面动静,确认再无他物,这才夹着唐青快步走进洞内。
说是山洞,里面并不很深,不过是个侧竖起来的半大石坑,四处长满青苔, 唐青刚被放下,脚边就游走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所幸她毒虫见得多了,倒 也没有几分惊慌,只是皱眉盯着南宫星,双手抓住襟口,颤声道:“你可知道, 我唐门有种奇毒,名叫落红杀。你要是轻薄我,坏了我的名节,因此没了性命, 可莫怪我没提醒过。”
南宫星守住洞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道:“落红杀,我不光知道,还 中过两次。”
“一派胡言!”唐青怒极反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红杀无药可解,不 送到唐门动用蒸经洗脉的手段,必死无疑,你莫非是个孤魂野鬼,找我来续上辈 子的缘分不成?”
“我还活着。”南宫星淡淡道,“你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然知道是 什么原因。唐昕能猜到的,你不比她差,自然也能。”
唐青皱眉低头,抓起一块石头将折回来的蜈蚣砸成两段,带上一副薄薄手套, 捏住蜈蚣还在抽动的脑袋,掰下毒牙,顺手装进腰侧口袋。
她盯着另一段扭动的蜈蚣看了片刻,缓缓擡头,道:“你……身上有农皇珠?”
南宫星点了点头,“不错。”
“你……你是……呜……呜唔……啊啊——啊啊啊——”唐青说着说着,突 然脸色一变,口中发出一串淒厉哀号,双手紧紧抱住头颅两侧,痛苦得浑身颤抖, 一串惨叫之后,颤声道,“不对……我不认得你……我……我……不认得你……
我不该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的……我没有离开过山上……一次……都没 有…
…去过……湖林……“
眼见她双眼渐渐发直,南宫星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过去,赶在她面颊用力之 前捏住两侧,伸出手指就到她口中去掏,果然,从一侧臼齿后缝抠出了一个小小 丹丸。
他心中恼火,甩手将那毒药远远丢出,握住唐青双腕,把她往怀中一搂,另 一手压住后心,将一股柔和内力送入,为她镇定心神,柔声道:“阿青,先不要 想了,不要想了。我是南宫星,你现下认得了,不必再想了,将心思放空,意念 澄明,快。”
唐青脸色煞白,口唇不住颤动,过了半晌,才一点点平静下来,轻声道: “南宫星,你和我……是在湖林城认识的么?”
“是。”
“就在不久之前么?”
“是。”
“你……肯说给我听听么?”
“可以。”
南宫星将她抱紧,从她随着唐行济赶去湖林城,到他和唐昕设下圈套,借她 之手使连环计,并叫她也认清唐门中的情形有异的种种经过。
唐青瞪大眼睛听着,听完之后,银牙暗咬,突然将裙摆扯高,一口气掀到腰 上,将手伸进了衬裤之中。
她往深处摸去,勾起二指,狠心便是一刺。
“果然……我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躯了……”她在自己的里面动了动,苦 涩一笑,收手回来,呆然道,“那……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何……我什么都 不记得。”
“阿青,”南宫星知道成功在望,柔声道,“你不要慌,你仔细想想,我说 的那段时间,如今在你的记忆中,是什么样子?”
“按我能想起来的……我闭关修炼了一阵探江指,和百花撩乱的暗器手法, 之后,山上到了一批狮团锦,门主指示,给几位喜好蜀州绸缎的武林豪侠分出一 些送去,我安排人手,忙了一阵。”
南宫星抚着她的后颈,问道:“那你想想,你日常工作负责搜集情报,对湖 林城的武林大事,可有什么印象?暮剑阁、峨眉派都在此次争斗中损失惨重,对 唐门来说,算是个大好消息,你毫不知情么?”
“我……”唐青擡指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对啊……为何,为何这么大的 事情,就没人对我说过一星半点呢。我……我怎么……也想不起去问呢?”
“看来你随唐行济回唐门之后,必定遭受了什么非常手段。”南宫星皱眉道, “阿青,你可否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唐青虚弱一笑,有气无力道:“我打不过你,也算计不过你,完全不是你的 对手,连毒也毒不死你,还不是只能任你搓扁揉圆。再说,你连我肚脐边的小痣 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我关系若如你所说……我还有什么可羞耻的。”
南宫星籲了口气,为了缓解她本能紧张,一边拨开她头发检查头脑四周,一 边问道:“最近唐昕是否也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不清楚。我这阵子……浑浑噩噩的,而且,也没怎么见她。我不喜欢她,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妨碍我不喜欢她。”唐青主动拉开腰带,敞开内衬 领口,将雪白细腻的后颈尽数亮给他看,喃喃道,“可……你说你娘追了过来, 我却没听到唐门最近哪里有唐月依的消息啊。照说,那么一个厉害的叛徒回山, 我们应该如临大敌才是。但大家一门心思防范的,都是要来找玉捕头寻仇的盗匪 恶徒,我一点风声也不曾听闻。”
这南宫星倒不太意外,他那娘亲跟了他爹之后,结识一帮非比寻常的怪物, 性子也跟着变化不少,做事喜欢剑走偏锋,诡秘难测,说不定,这会儿已在唐门 中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不过由此可见,至少他娘应该还不知道唐家这两姐妹遭遇的事情,否则,以 她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去找罪魁祸首,不可能还如此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将唐青发辫拆开,披散下来,南宫星十指微曲,将她头皮一寸寸细细摸索, 问道:“那,最近有什么关於你的异常之处么?”
唐青低眉垂目想了一会儿,道:“这么说……的确有件事,让我始终想不明 白。”
“什么事?”
“玉捕头在唐门惹了大事,门中上下全都忙成一团,偏偏……却给我派了个 每日两次,下山监督食材的活。这种差事,随便什么外门弟子都能去做,怎么落 到了我的身上?”唐青语调似乎有些不悦,但更多还是疑惑,“最近更是叮嘱我, 下山忙完,不必急着回来,四下转转,买些零碎东西,逛逛市集,总之要比别人 晚至少半个时辰回山。我问缘由,却没人肯说,只叫我照做。要不是我听他们的 转来转去落了单,也不不至於叫你……这么轻易就捉了来。”
南宫星心里突的一震,连手都是一僵。
原来,唐青那莫名其妙的行踪,就是要将她当作诱饵,放给他吃。
如此一来,别的事情姑且不论,只要唐青哪天行踪失常,到了时间不曾回来, 唐门中那些知根知底的,自然就有八成把握,知道是他南宫星到了。
没想到,这互相算计,如今就已起了头。
心里刚刚暗叹口气,南宫星就在玉枕与天柱两个穴道之间摸到了一串细小伤 痕。
他虽然和父亲一般的性子,不肯学点穴功夫,但认穴解穴一样是一流好手, 拨开发丝凑近细细一看,心疼道:“阿青,你……自己摸摸。”
唐青反伸手臂,让他抓住指尖,缓缓按在那一片头皮上,当即心里就是一惊。
她暗器中最熟的就是飞针,哪能认不出这种旧伤,“我……我这是何时被人 刺的?”
南宫星皱眉望向洞外,雨丝更密,景物愈发难以分辨。
他终於可以确认,一位不知什么来头的旁门左道高手,已经悄无声息潜入唐 门。
玉若嫣的惊天变故,多半就是此人所为。
玉若嫣人在大牢,安全暂且无虞,可唐昕的人在哪儿?
她是否……也中了一样的鬼蜮伎俩??????????????????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8-11-17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四章虎穴洞中一片静默,良 久之后,洞外雨声渐歇,洞口点点滴滴叮叮咚咚,颇为悦耳。
唐青呆呆坐了半晌,此刻擡眼一望,心知时辰已经不早,长长叹了口气,轻 声道:“南宫,我该回去了。”
南宫星望着洞口那几汪小小水潭,缓缓道:“他们是要用你当诱饵,来确定 我已经到了。你这次回去,只怕又要遇到不测。”
唐青微微一笑,“哪又能怎么办,那是唐门,我家,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你 难道要我和你私奔么?”她眼波流转,带着淡淡哀怨道,“就算我肯,你也不肯 带我走吧。我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出来,唐昕可比我重要得多。”
“是。”南宫星并不否认,“如果不找到阿昕,我的确不能离开。我这一趟 事情还多……但我可以先把你送走。出了西南四州,我就能找到可靠的帮手,将 你送去我一个姨娘那里,她曾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我相信她一定有法子解开你心 中的禁锢。把你丢掉的过往,一点不少的还给你。”
唐青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完全信你。唐门正值多事之秋,门主特地叮嘱, 每一个弟子都要加倍提防,千万小心。我这会儿心里很乱,你……容我仔细想想。”
南宫星将心一横,道:“你要回去也行,但,我要跟你同往。”
“你?”唐青蹙眉道,“你都说他们是要拿我当诱饵,那此刻必定已经知道 你到了的事,你还要跟我上山?”
“对。”南宫星望着唐青迷茫失措的双眸,沈声道,“你如今心思不稳,我 不能任你独回唐门承受风险。你若不听我的,那就带我一起回去。”
“那……那我要怎么说?”
“就说是你的情人。”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你恰好也可看看,你身边都 有谁不会感到惊讶。不为此吃惊的,便是知情者。”
唐青似乎有些心动,她双掌交握,暗暗思忖片刻,轻声道:“你……不打算 易容改扮一下么?”
“不必,唐行济见过我。再说,我跟你上去,等着我的自然知道是我,何必 费那功夫。”
唐青又想了会儿,忽而道:“不行,我不带你上去。你说得天花乱坠,和抹 了蜜似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去找唐昕,说不定,你对玉捕头还别有所图。你 让开,我要回去了。我保证不说关於你的事,只说是我自己磨蹭,找地方避雨才 耽搁了这许久。”
“他们不会信的。”
“不信又能如何?我一个唐门本家弟子,他们还能嫌我回来迟了一刀砍死不 成?”唐青心烦意乱,起身就往外沖. 南宫星伸臂一抄,擒凤手稍一变招,就又 拿住她丹田,这次另一手干脆压在双乳间中庭穴上,运气一催,震得她四肢酥软, 娇哼一声瘫倒在他怀里。
他将唐青抱紧,一边分出一股阴柔真气在她心脉附近游走,寻找是否有异常 之处,一边柔声道:“明知那已经是龙潭虎穴,我怎么可能放你回去涉险。你要 是非使性子,我就只好把你五花大绑,找个地方先关起来了。”
“你……”唐青气哼哼扭开脸,犹豫片刻,道,“你就不怕我带你上山,转 脸就把你卖掉么?”
“他们这会儿就已经知道我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去卖。”
“唐门最近严控生人出入,你要是用唐月依儿子的身份,绝对不行。”
“不打紧,你可以说我是癡情剑骆严的弟子。我这个师父昔年在江湖中名望 还算不错,也有些江湖老友。至於名字,你只说我叫孟凡即可。”
“孟凡?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
南宫星淡淡道:“那是碎梦枪孟飞的独生儿子,江湖中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多 少有所耳闻。不过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孟凡无心学武,苦读寒窗,一心考取功名, 是个文弱书生。”
唐青好歹也是唐门情报一系的弟子,当即皱眉道:“可癡情剑当年对上碎梦 枪的几次,不都是败多胜少么,孟飞的儿子,怎么会拜骆严为师?”
南宫星正色道:“因为不必走到哪里都要背一桿长枪。孟世伯当年也算是面 如冠玉剑眉入鬓,可红颜知己远不如我师父和柳悲歌那么多,就是吃了兵器的大 亏。昔年王大小姐用一桿霸王枪,出门在外还要两个人擡,你说,还要怎么月上 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知道他是存心逗自己,唐青扑哧一笑,还是担心道:“这……能瞒过去么?”
“瞒不过去。”南宫星淡淡道,“但最早瞒不过去的人,恰好也就是我要找 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青蹙眉闭目,轻声道:“你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她正思索着,外面山林中突然远远传来高声呼唤,悠长沈厚,一声连着一声, “青儿,你在哪儿?”
唐青面上一喜,道:“是我同门……还有我爹,南宫,这下你可不必担心了 吧?既然我已经知道不对,这次回去,我就跟在我爹身边,暂且什么都不去管, 安安分分躲着。你……就别跟我一起上山了。”
南宫星知道她神智曾经遭创,性情都有了些许变化,再加上本就是个心机颇 深的女人,这么轻易就将他带上山去,必定不情不愿。
可就这么放她回去,自己又颇感不安。
别的不说,那个邪门高手若是再找上她呢?
正思忖间,呼喊唐青的声音越发近了,唐青目光闪烁,看南宫星沈思不语, 突然开口高声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南宫星皱眉摇了摇头,只得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之后千万多加小 心,等我一有机会上山,便去找你。”
唐青瞄他几眼,贝齿轻咬朱唇,犹豫再三,轻声道:“南宫,我回去后,会 跟我爹住在丁字庄二进西院,这阵子告病深居简出,什么任务也不管了。我……
就信你这一次。后会有期。“
说罢,她莲足交错,飞身闪出洞口,几个起落,就应着找来的人去得远了。
南宫星当然不能放心。
唐青和唐昕境况其实颇为相似,都不是父亲嫡女,在唐门这种世家,庶出的 女儿若非天赋过人或是极为勤奋刻苦,最后就不过是用来笼络佳婿的道具罢了。
但她二人都已失贞,这最后的价值,怕是也荡然无存。
更不要说唐昕还下落不明,吉凶未蔔,他再在外围游走等待,万一错过了救 人的好时机,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他定了定神,闪身出洞,辨认一下方向,错开唐青离开的路,往山下村子集 市那边回去。
当初为了不让雍素锦情急之下惹出祸端,南宫星随口找了个由头把她安排去 了塘东镇,还加了个崔碧春压着,如今想想,倒是少了一双有力臂膀。
看天色已经不早,就算欲图拜会,也不是合适时机。南宫星买了些东西回到 客栈,看了看这次没人再悄悄入内,籲了口气,叫上跑堂要了些餐点,便点起油 灯,盘算着明日该怎么上山。
假借孟凡的身份依旧是最可行的办法,他买了一把猪鬃毛刷,叫的米饭留出 一些剩下,修修剪剪,皱眉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算是弄了两撇胡子,挡在唇上。
指望相识的见到认不出来不太可能,但若只是见过画像或听人描述,一时半 刻应该不至於识破。
癡情剑弟子的名号在暮剑阁用过一次,他深思熟虑一番,决定就以孟飞儿子 的身份下拜帖。
万一真要考校碎梦枪这绝学,就说自己无心习武,仅练了些内功。
要说这易容改扮,还真是门手艺,躺在床上还没多久,南宫星就觉得唇上一 阵阵发痒发紧,看来是薄薄那层浆糊已经干透。
这么粘上几天,怕不是要起上一排疙瘩。
适应片刻,南宫星刚要挥手灭掉灯火安眠,耳中就捕捉到窗外一丝不寻常的 响动。
这客栈如此靠近外围,若是为了玉若嫣而来的高手,可不会把主意打到这边。
他唇角微勾,轻轻一翻下床,留着灯火不灭,闪身躲到窗台下,屏息等待。
不料来人竟颇为大方,哢哢两声切断外面的刺藤,咚咚在窗上敲了两下。
如意楼没有这种送信法子,必定不是自己人。南宫星略一思忖,装出满是倦 意的口吻,问道:“什么人?为何不走房门?”
答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不算悦耳,颇为阴沈,“客栈大门太过引人註目,我 有要事相告,不便叫别人发现。”
唯恐他动作太慢,她马上又催促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先放我进去说话。”
大半夜送上门一个姑娘,可没有关着窗子不给进的道理,南宫星起身将窗闩 一抽,后退两步,道:“请。”
那女子开窗跳入,反手就将窗闩插回原处,跟着毫不犹豫一掌挥出,拍灭了 桌上油灯。
阴雨无月,屋内登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南宫星都只来得及看出那是 个身段婀娜年纪不会太老的女人。
不过他在漆黑屋中一样可以行动自如,微微有光即可见物,心中不慌,手掌 一拂,找到椅子坐了下去,笑道:“怎么,是长得太丑,不愿叫我看见么?”
那女子摇头道:“我是不愿让你想得太多,男人总爱自作多情,你万一将我 当作来色诱你的,反倒不好。”
南宫星哦了一声,道:“我喜欢有自信的女人,带点傲气更好,姑娘要是真 来色诱我,在下求之不得。”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我就是长得再好看,你也碰不得。”
“为何?姑娘莫非是天生石女,不近男色么?”南宫星嘴里调笑,心神却已 经集中在附近状况之上,若有异动,先出手把她拿下再说。
“我正常得很,也挺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可惜,我母亲叫唐茹芳,我虽叫唐 欢,却从小知道,我本该姓的并不是唐。”
南宫星心中一震,暗叫一声不好。
虽说他南宫家天生人丁稀落,不易有后,可他爹风流成性,撒种极广,在唐 门闹那一场不光拐走了修罗仙子,还坏了不知多少漂亮女弟子的贞洁。
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水路走多了,那怀上个闺女似乎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种事不能全凭一张嘴,他稍一定神,笑道:“唐欢姑娘,在下不明白 你在说什么,你深夜到访,就是为了向我表明血脉传承么?那你本该姓什么?”
唐欢冷冷道:“我本该和你一样姓南宫。别装傻了,南宫星。”
南宫星拿出火折,甩手丢到桌上,笑道:“我家可没有连脸都不敢让看一眼 的姐妹。”
唐欢不知道丢来的是什么东西,还往窗边退了半步,抽抽鼻子一嗅,才道: “我又不打算和你相认。摆出身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无恶意罢了。”
“藏头缩尾,不敢见人,往往就是恶意的证明。”
“我是不愿引来麻烦。”唐欢气得跺了下脚,“你这人也忒不识好歹。”
听出她城府不深,南宫星稍感安心,口中却依旧笑道:“在下就是这么个不 识好歹的性子,我爹传下来的,你不该陌生才对。”
唐欢深吸口气,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什么,甩手一晃擦亮,重新点燃了油灯。
这脸一看,南宫星就有了七分确定,真是他爹留下的种,那眉眼五官,和他 爹那边自己的两个妹妹颇为神似。
她母亲应该是个玲珑香坠儿型的美人,看她身段和形貌气质,好似比唐青还 要年幼一些。
不过算算当初他爹作祟的时间,这肯定是个姐姐没跑——毕竟他爹祸乱唐门 一番拐走他娘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唐欢略显气恼,干脆往桌边一坐,蹙眉道:“你娘那般精明能干,怎么就没 教好你这独生儿子,如此地界,你还任性妄为。”
“莫说我还没信你是我姐,就算你真的是了,”南宫星悠然道,“我又凭什 么听你的?你生在唐门长在唐门,还跟了唐姓,万一是来找机会杀我,也不奇怪 吧。”
唐欢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艳羨道:“你有那么好的爹娘师父,我可没本事杀 你。”
“好了,唐欢姐姐。”他刻意在姐姐二字上略略加重,笑道,“相信你来, 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这个初次谋面的弟弟吧?”
“我来是……”
南宫星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还是先说说,你为何会来吧。我不记得 泄露过自己的行踪。”
唐欢的眉心纾解了几分,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倒不全是个只靠父母庇荫 的公子哥儿。”
南宫星淡淡道:“我若是,为何要到这里来?”
“这里有玉若嫣。”
“监牢里的一个再美,总好不过怀里的三五个。”他语带讥诮道,“二鸟在 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唐门早就有人在等着你。”唐欢略一迟疑,道,“有等着算计你的,也有 等着帮你的。只是,前者似乎比后者多得多。”
“我如何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不必知道,我又不打算做什么,我只是来传话。你爱信不信。”唐欢性 子颇强,秀眉斜挑,道,“我心里敬重你娘,才来帮这个忙,你愿意狗咬吕洞宾, 我乐得无事一身轻。”
“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何知道我来了。”南宫星面色一寒,冷冷道,“今晚 就知道我在这儿的,别的不论,至少,必定了解唐青的事。在下没说错吧?”
唐欢呵呵一笑,道:“你当只要是知道唐青事情的,就都是算计你的黑手么?
唐青的异状,西堂半个山头的人都知道。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打探,怎么会一 点都不清楚内情。“
“那你都知道什么?”南宫星等的就是这个,“唐青当初回来的时候,到底 怎么了?”
唐欢似乎颇为恼火,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就成了南宫星在主导,她扭开头干脆 不去看他,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人人都知道的是,唐青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 唐行济说她重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似乎伤了神智。在家里休养了两日两夜,才 算睁眼。可她醒来后,将自己出去办过差事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东问西问,最 后竟以为自己一直留在山上。大家看她可怜,就都没有说穿,随她去了。”
她手掌一缩,紧握成拳,带着一股愤慨道:“当然也有人会觉得不对劲,她 爹找了几个郎中,可都没什么用。直到一个前辈高人亲自出手,才算是摸清了背 后的大概缘由。”
“什么缘由?”
“唐青脑后被人施以针石邪术,强行破了心神,历经了什么可怕折磨后,便 再不愿想起会让她痛苦的回忆。这么一来,就不必对唐青杀人灭口,免得招来疑 心。”唐欢语调一转,道,“那位前辈起先以为只是这样,等后来唐青康複,回 堂里出力不久,就被指派了奇怪任务,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唐青,还能多个 这种用处。她地位不高,和玉若嫣全无接触,对玉捕头有什么打算的,不会找她 下手。那么,只要哪天她出了事,就必定是你到了。”
南宫星和唐青的关系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不难猜到,唐欢口中那位前辈 高人想必就是他娘,修罗仙子唐月依。如此看来,他娘动作倒快,竟跟着唐青前 后脚躲进唐门里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身边也只有娘亲做得到,毕竟唐门这三座山头,他娘管过 其中两个,即便后来被打成叛徒,小辈中必定还有不少如唐欢这样听闻事迹敬佩 仰慕的,而且地形熟悉知根知底,连农皇珠都能窃走,只是藏身其中,不算难事。
南宫星略一沈吟,道:“如此看来,你动作倒快,布局守株待兔的,都不如 你来得早。”
“因为唐青回去之后,没说遇到了你,只说突然遭逢来路不明的高手袭击, 费了一番功夫才设法脱身。她告诉她爹,说那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你都不信,他们又怎么会信?”
唐欢有些烦躁,气沖沖道:“这我怎么知道,总之如今是我先一步到了,难 道不是好事么?”
南宫星也不争执,淡淡道:“好事坏事,要看你准备传的是什么话。”
“是你娘要告诉你的话。”唐欢显然心生去意,不悦道,“她让你赶快收拾 包袱,回家跟你新娶的大小老婆生娃娃去,这边的两个她来想办法救,她说唐门 如今的情况诡异得很,深不见底,叫你切莫来趟这混水。”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那你便也帮我传话回去,就说四个字即可。”
“哪四个?”
“恕难从命。”
“你……”唐欢霍然起身,怒道,“你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小 混蛋。那你就在这儿等着送命吧,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慢,请先留步。”南宫星沈声道,“我娘说要想办法救两个,可你至今为 止,还只说了一个人的状况。唐昕呢?她现下怎样?”
唐欢冷哼一声,道:“这我可不知道。唐青与唐行济一起回来,你娘是悄悄 上山。可唐昕,至今还未回唐门报道呢。唐行博已经差人去查,看她是不是死在 路上了。”
南宫星心中一凛,唐行博这名字他听唐昕提过一句,算是同一条线上恰好压 她一头的上级,为人老成持重,颇得同辈信赖。唐欢要是所说不假,唐昕就是从 湖林一别之后,至今还没在唐门露面。
看唐青的状况也知道唐门如今危机四伏,唐昕下落不明,若不是半途出事, 就是提前发觉情形不对,悄悄躲了起来。
南宫星无心再谈,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恕不远送。”
“你好自为之。”唐欢掀开窗子,纵身跃出,足音轻响,转眼去得远了。
他坐在椅子上,指尖缓缓撚着唇上的两撇假胡子,缓缓道:“她走了,阁下 还不进来,是要等到油尽灯枯,才肯露面么?”
“你是怎么察觉的?”房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无声无息迈入,阴鸷双眼冷 电般一扫,颇为不服道,“我很确定,我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人,就会有声音。”南宫星笑道,“你至多只能让气息之声几不可闻, 可你难道还能让心脉不跳,血脉不通?再说,另一头刚才跑堂的上了楼梯又马上 匆匆下去,若不是外面有人,想必就是撞鬼了吧。那我试试又有何妨?”
“你刚才是在诈我?”
南宫星悠然笑道:“她走了,我来上这么一句,外面无人,总不会有谁笑话 我,若是有人,岂不是会被我吓上一跳,露了破绽。这种一箭双雕的法子,何乐 不为?”
“不愧是月依的儿子,后生可畏。”那人不往里走,只在门口站着,暗处让 他双目显得更加明亮,“唐门这一代年轻人里,能及得上的,寥寥无几。”
“我倒是认得一个比我还厉害些的,可惜,貌似成了唐门弃徒。”
南宫星说的,自然就是原名唐行安,后打出唐门闯荡江湖,自称浮华公子的 唐炫。此人武功剑走偏锋,千机百变,算是南宫星最不愿意结仇的对手之一。
唐门惹下了这么大的事,那位身在江湖心在唐门的浮华公子,想必也早到了 吧。
那人默然片刻,缓缓道:“行安愿意走自己的路,唐门无福,怨不得谁。”
话音未落,他突然向后错了一步,踏出门外,不见肩头如何动作,就听一声 轻响,数道寒丝激射而出,丈余之外,顿时传来一声闷哼,也不知是哪个好奇的 房客,就这么成了倒黴鬼。
这一看便有数十年火候的暗器手法,的确远非唐门小辈可比。
南宫星叹了口气,微笑道:“阁下是唐远图,还是唐远明?”
那人跨立门框,淡淡道:“唐远明。算起来,你还该叫我一声堂舅。”
“这攀亲带故就还是算了吧。不然唐门里满地都是我的亲戚,我可消受不起。”
南宫星嘴里语调依旧轻松,但经脉中已将真气迅速化为至阴,大搜魂手随时 可以发动,“你贵为西堂掌事,三更半夜总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我并不知道此地住的是你。”唐远明从暗处盯着南宫星的双手,沈声道, “唐门中有些人近期行踪诡秘,唐欢深夜离家,凑巧被我知道,我便跟来看看。
她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我这个做堂舅的,总不好不闻不问。“
“现下你知道了,为何还不走?”
“南宫星,我要知道,你为何而来。”
“救人。”
“何人?”
“唐青、唐昕,和另一个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人。”
唐远明轻笑一声,讥诮道:“那两个丫头就是我唐门的人,怎么谈得上救。
至於剩下那个,你还是早点打消了念头,回月依膝下尽孝吧。“
“那两个丫头都是你唐门的人,结果一个受了邪术催心,记忆混乱不堪,另 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我可不觉得,唐门如今有多安全。另外那个,我 也不急,反正她想来短时间内也出不去蜀州,我可以慢慢找机会。”
“那样找来的机会,算不上救她。”唐远明缓缓道,“南宫星,我知道你们 如意楼打的是什么主意。玉若嫣这样的人才,谁都想要。”
“那也未必,起码这次害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死。”
“想要她不死,单单把人偷走,无济於事。”
听出了唐远明话里的暗示,南宫星眼前一亮,笑道:“我自然也知道,将案 子的隐情查出来,才是救她的法子,可她的人我都见不到,想这一步,未免太早。”
“玉若嫣对罪行供认不讳,入狱之后,便不再多说一个字,你见她,也没有 什么用处。”
“若有供状,不急着见她亦可。”南宫星语速放缓,肃容道,“但事发之地, 相关之人,总要顺次检查盘问才好。唐门如今戒备森严,我可不敢贸然进去。”
“唐门戒备森严,针对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客人。”
“我又不是客人。”
“唐远明邀请的人,当然就是客人。”
南宫星笑道:“你当真要请我去?唐门里如今怕是已经有不少好手归了天道 吧,我这颗石子丢进去,掀起的风浪,你禁得住么?”
“唐门百余年根基,什么风浪也禁得住。”唐远明淡淡道,“水里的鱼藏得 太深,你这样的石子,该丢就要丢。否则,等他们搅浑了水,咬死了人,吃光了 草,占了家里的水塘,就晚了。”
“你难道不是那些鱼之一?”
“我是西堂掌事,我兄长是唐门门主,这水塘本就是我家的,我为何要做鱼?”
“不亏是我的堂舅,这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好响。”南宫星抚掌一笑,道, “天道的鱼闻到如意楼的味道,必定要围过来咬,我这石子,其实算是香饵吧?”
“石子也好,香饵也罢,能解决了那些鱼,就是好办法。”唐远明嗤笑一声, 道,“更何况,南宫熙的儿子,我若不来请,也会自己想办法上去。若是客人, 心里知道礼数,总不至於对家中女眷太过失礼,若是偷摸上去的,谁知道你又要 睡过几个闺房才肯罢休。”
南宫星面上微微发热,笑道:“说得好,那,不管是不是龙潭虎穴,这个客 人,我做就是。”
唐远明颇为满意,微笑道:“你之前可曾准备过要用的假身份?”
“孟凡。碎梦枪孟飞之子。”
“在白家你擡出骆严,到这里要用孟飞,下次再去什么地方,是要冒充柳悲 歌的忘年交么?”
一想起柳悲歌,南宫星胸腹之间就隐隐作痛,苦笑道:“他的忘年交,我可 冒充不起。”
“你明日携帖拜山,去西堂找我。在唐门中,你就叫孟凡。”
南宫星眉稍一挑,笑道:“去帮唐门捉鱼,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已经有两个表妹被你这好表哥笑纳了么。”唐远明似笑非笑道,“你 若是顺利查清了案子,还玉若嫣清白,如意楼才是得了最大好处。我为你铺平康 庄大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些好处么?”
“你膝下的表妹,我保证不去招惹。如何?”
“我只有两个儿子,都不爱习武。我兄长的掌上明珠,年方七岁,想来,你 也不至於如此丧心病狂。”唐远明一拱手,“若无他事,告辞。”
“告辞,明日再见,在下已是孟凡。”
唐远明退出屋外,微微一笑,道:“但你切莫再戴这两撇假胡子。”
“为何?我这易容术,不够火候么?”
“我唐门的人,自小练的就是眼力。易容高手一样讨不了好去。更何况,你 这胡子,连瞎子也骗不过去。”
话音未落,门外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带起了一丝风声,便消失不见。
单是这手身法,少说也下了三十年苦功。
南宫星运起情丝缠绵手,阴柔内力翻腕一吐,缩臂内收,将房门遥遥关住, 掌心一压,落下门闩,跟着拂袖灭掉灯火,在黑暗中默默思索起来。
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三人皆是唐门大权在握的一方统领,而且南宫星自 小就听母亲说起过唐门之事,连上另一位不担要务的闲云野鹤唐远秋,可以说是 唐门这一代中的四根顶梁柱。
要说他们四个里出了叛徒,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唐门那一代高手都经历过天道与狼魂的纠缠血战,卷入其中也算是受 害颇深,让他们投靠天道,就和主动来帮如意楼一样,怕是要吃错了药才行。
这一庄,值得将赌註押上一押。
堂堂正正经唐远明的手进到唐门里,调查唐青、唐昕,乃至玉若嫣的事情就 都容易了许多。他暗暗决定,一旦有了头绪,就先捎信给自己娘亲,请她先走。
运功一夜,南宫星一早离开客栈,行李留下,多存了几分银子,保着房间留 待他用,找地方借过文房四宝,端端正正写好拜帖一封,便踏着湿润石阶,径直 上了唐门西堂。
想必唐远明提前有过交待,南宫星以孟凡之名写下的拜帖递给门外护卫弟子, 那人才瞥一眼,就转身道:“请跟我来。”
穿过厚重的石拱外门,沿着石阶又上了几层,途经两片庄园,却过门不入, 直到已过山腰,才转入一片平缓地带。
前方开山劈石,造出了一片广阔空间,道口一座红漆牌楼,信步入内,便可 见到数座建筑分散错落,一眼能看出用途的有作坊、迎客堂、仓库,一旁有大片 空地沈下数尺,摆着草人标靶,各色兵器,约莫二十多个年轻弟子正在其中苦练, 拳掌暗器均有几分火候。
南宫星心中估计,眼前所见,就已经差不多抵得上暮剑阁的体量,而这却不 过只是唐门三座山头之一而已。
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名不虚传。
一路进到迎客堂中,那弟子恭恭敬敬请南宫星坐下,道声稍等,便匆匆退了 出去。
照说最近唐门正是热闹时候,这迎客堂中不该如此冷清,不过这座山头只怕 也没谁愿意拜访,南宫星倒也乐得清静。
既已独闯虎穴,自然还是老虎少些的洞好。
须臾之间,就有俏生生的女弟子快步过来上茶,训练有素,不多言语,一句 问安,一句稍等,就又退了出去。
南宫星连面貌都还没看仔细,最后就只记住了那薄薄劲装里随着步点微微扭 动的紧凑翘臀。
仗着农皇珠在身,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姑且算是探探环境。若是有毒,那 他自此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没毒,还是颇名贵的蒙顶雀舌,贡茶。
他细细品了一会儿,不料还没等到唐远明,先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唐 行济。
这青年看起来老实本分,中等个子样貌颇为秀气,可当初唐青离开湖林,就 是被他劫持带走,若是唐昕出事,必定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唐行济迈过门槛,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南宫星面前,双手抱拳,淡淡道: “南宫兄,许久不见,你何时改了姓名?”
如此距离,南宫星有自信三招之内就将他拿下。
但他神情自若好整以暇,想必是有备而来。
南宫星略一思忖,微笑道:“唐行济,你的堂姐堂妹,对你也算信赖有加, 可结果呢,如今一个心智受挫迷迷糊糊,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到底是什么丰 功伟业,能叫你连姊妹亲情都不顾,如此丧心病狂呢?”
唐行济缓缓坐在南宫星下首,唇角微翘,眼中却无笑意,轻声道:“两个女 人要回自己的家,你该到手的都已得了,那到底是什么丰功伟业,能叫你连自身 安危都不顾,跑来闯唐门呢?莫非你不知道,唐月依是唐门叛徒,叛徒之子,一 样要死么?”
南宫星也不答话,转而道:“唐门基业根深蒂固,称雄蜀州多年,历经浩劫 不倒,声势早已在败落峨嵋之上不知几许,赞一句武林豪强绝不为过。天道当年 就觊觎唐门基业,谋而不得,只占了几分便宜,如今,却想不到吃里扒外的蠢货, 竟还能春风吹又生。”
唐行济冷笑道:“南宫兄果然定力超群,还是说,我那堂姐是死是活,在你 心理本就无足轻重,远比不上那下了狱,你还没吃到嘴里的玉若嫣呢?”
“你这等鬼迷心窍的叛徒,若是肯说,不必我问,若不肯说,我问也是白费 功夫。”南宫星淡淡道,“你这班人催破阿青心智,就已经犯了我的大忌,若是 阿昕也有个好歹,我不管天道此次给了你们多少后援,埋了几个暗桩,我保证叫 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哼……”唐行济发出一串低沈的笑声,宛如夜鬼嘶鸣,“你既然敢来, 那我就等着看,到底死无葬身之地的会是谁。我……等着看呢。”
听出他语调中似乎有些不对,南宫星一转头就要出手。
可已经来不及了。
唐行济七窍之中,竟已有惨碧色的血流了下来。
他哑声长笑,冤魂号哭般嘶声道:“南宫兄,我倒要看看,你再找谁去问我 堂姐的下落。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人,也跟着倒下。
一道影子被门口的阳光拉长,盖在了屍体身上。
唐远明到了。??????????????????????「未完待续」。? ?? ?? ?? ?? ?? ?? ?? ?? ?? ??? 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8-11-24 发表於留园??????????????? ?? ??? 第五章新寡一代大侠算是比较不怕间隔的,没什么精巧设计,大刀阔斧干下去就 好。
正好最近正经工作已经趋於稳定,可以腾出更多时间了。
那么,就先专註更新窃玉吧。
一代大侠将在积累够一章字数后加更在合适的时间。
具体什么时候合适我倒是还没想好……
总之先这样吧,反正最晚窃玉完结后,一代大侠就能稳定更新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一代大侠下一更之后大家兴许就不惦记着了……
那么,下周见~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 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唐掌事,”南宫星起身拱手,苦笑道,“晚辈似乎,是带了祸星上门啊。”
唐远明走到屍身脚边,垂目凝视片刻,缓缓道:“我已安排人手盯了他七天, 知道他冲进这边,我就急忙赶来,却没想到……行济啊行济,你父亲对唐门忠心 耿耿,你究竟是为何要选择这条绝路?究竟是什么宏大心愿,叫你连新娶的夫人 都不顾了?”
“你早在查他?”
“不错,青儿回来之后就变成那样,行济的交代疑点诸多不能服众,昕儿至 今下落不明,我岂能不管。”唐远明深吸口气,长歎出来,朗声道,“来人,将 这里收拾干净,莫要惊扰他人。”
他领着南宫星离开此处,出门前对一个少年弟子道:“去叫范霖儿,侍奉完 公婆晨茶,便来养性园找我。”
那少年应声而去,唐远明略一沈吟,先带着南宫星往练武场过去,叫停诸人, 沈声道:“这位少侠姓孟,单名一个凡字,乃昔年名侠,碎梦枪孟飞之子,唐门 多事之秋,孟少侠特来相助,你们莫要怠慢了客人,懂么?”
数十子弟齐齐拱手,高声道:“是,多谢孟少侠相助!”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南宫星微笑抱拳,目光炯炯扫过,姑且算是打过了 招呼。
除却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三家完全以女子高手为主的势力,江湖门派往 往男子占据绝大比例与绝对地位,唐门这样没有传媳不传女规矩的名门世家,就 已算是凤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眼前练武场中,女儿家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这一代并未出现月依那般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孟少侠,不必多打量了,这 边请。”
知道自己又因为父亲做下的好事而被暗讽一句,南宫星麵皮微热,也只能含 笑接下,点头跟上。
穿过一条绿树成荫的山道,来到一处极为幽静的花园,想必,就是唐远明所 说的养性园。
在其中一处凉亭坐下,唐远明撚起石桌旁一颗黑子,淡淡道:“孟少侠棋艺 如何,愿否手谈一局?”
“晚辈琴棋书画都只学了个皮毛,不比家父通才,岂敢班门弄斧。”
唐远明一笑,展袍坐下,道:“你觉得,行济为何急於自尽?”
南宫星略一思忖,推测道:“他死志极坚,言谈之间却颇有不甘,依晚辈猜 想,他应该是不得不死。若是不死,便要受更大的苦楚,或是连累不愿连累的人。”
唐远明微微颔首,默然片刻,望着山道上出现的那一抹倩影,淡淡道:“兴 许,就是不愿连累她吧。”
南宫星探头望去,那匆匆上来的女子泪水涟涟,不住擡袖抹去,哭得梨花带 雨,仍掩不住楚楚动人的清丽容姿。
如此一个我见尤怜的美人,的确能让唐行济这样的少年情根深种。
为爱妻而死,也算是这个年纪的江湖少年做得出的事。
“堂伯!”范霖儿莲步急移,一进亭中,便哀鸣一声扑通跪倒,伏地叩首, 悲泣道,“堂伯要为行济报仇啊!他晨起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妾身奉茶的 功夫,人……人就已经去了……”
看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南宫星怜香惜玉心中不忍,可瓜田李下,人家一个 俏生生的小寡妇,可轮不到他来好言宽慰。
唐远明并未开口,只是出掌轻柔摩挲范霖儿的头顶,等她双肩起伏稍缓,才 柔声道:“行济近来,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范霖儿抽抽搭搭擡起头,蹙眉抿唇哀婉动人,苦思冥想片刻,用绢帕拭了拭 泪,轻泣道:“妾身……实在想不出。行济除了忙於门中大小事务,其余一切如 常,在妾身眼前,总是开开心心,前日还说,等……等门中事情稍歇,带妾身好 好调理一番身子,为……为唐家添个后代。哪知道……哪知道他今日就撒手人寰 ……将妾身抛下不管了啊……”
“你那一房,最近可来过什么生人?”又等片刻,见范霖儿歇过气来,唐远 明才沈声问道,“院子外的事,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妇道人家想必不清楚,可你家 的事,我们也不好桩桩过问。你千万好好思索回忆,好帮行济早日报仇。”
范霖儿低头思忖片刻,道:“五日前,行济曾把我支开到公婆那边,我回来 后,桌上剩着四副茶具,丫鬟还没顾得上收拾,但具体是何人……妾身真的没有 见到。”
“五日前……”唐远明眼帘半垂,沈吟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守好公 婆,行济的身后事,自有兄长父母从简操办。你……年纪尚轻,过门也不算太久, 唐门是江湖宗派,不必如寻常人家那般顾虑太多。人生还长,你且早作打算。我 可保证,唐门不会与你为难。”
这话,竟是暗示范霖儿可以考虑改嫁之事。
她脸色微变,惶惶拜倒,淒然道:“堂伯,妾身与行济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虽婚期不久,心中却再难容下他人,公婆只消给个清冷小院,我必当为行济持身 坚守。”
“随后再议吧。”唐远明淡淡道,“你若想起什么,随时可叫人通传给我, 此事干系重大,莫要心存侥幸藏私隐瞒。否则将来查出端倪,你想守寡,唐门也 没你的地方。”
范霖儿连称不敢,承诺数遍一定仔细回想,这才弱柳扶风般缓缓下去。
等那弱质纤纤的背影消失不见,唐远明才歎道:“你可觉得我对待这未亡人, 有些过分?”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么待她,若不是想她心寒早日改嫁,就必定 是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唐门虽是世家,对小辈婚配却一贯开明,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甚少讲究什 么门当户对,偶有联姻,也是两厢情愿。范霖儿与行济经人说媒,此前并未见麵 . 范家是殷实小户,女儿嫁入唐家,可以算是高攀。”唐远明语速越发缓慢,道, “新婚之后,俩人如胶似漆,伉俪感情甚笃,直至如今。”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愚钝,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
“婚后不久,行济便去了湖林城。回来之后,今日便死在了你的麵前。”唐 远明冷冷道,“若范霖儿没有问题,那该从何查起呢?”
“预设结果,万一按骥描图,岂不是冤枉了唐门一个好媳妇?再说,她不是 一点武功也不懂么?”
唐远明看向天边山峦轮廓,淡淡道:“若只把目光局限在习武之人身上,唐 门的事,你怕是帮不上忙,还是尽早离去吧。”
“晚辈是想帮忙,”南宫星笑道,“可此刻初来乍到,总不能叫我去纠缠一 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
“你不妨想想,行济特地死在你麵前,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主意,那么,那个 要他来死的人,想必已经揣测过你会做什么。”
南宫星皱眉沈吟,心中转过一个个念头。
单只为切断线索,唐行济并不是非死不可,这是唐门地界,他只要安分守己 不露破绽,谁也不能拿他怎样,真到了出事之时,以唐门的毒术,现场求死也来 得及。
若为嫁祸,则手段实在糟糕,这等死法,莫说唐远明就在门外,换成谁过来 查验,也不至於栽到他南宫星头上。
究竟为何,他当真想不出来,越想就越是好奇,禁不住想要抽丝剥茧,细细 查探一番。
“我会查查他为什么要死。”
“从哪儿查?”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从他家。”
“那若你听说了行济新娶了妻,会从他家的谁查起?”
南宫星歎道:“范霖儿。”
“所以,你的确不可去纠缠这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唐远明淡淡道,“我 叫她来,替你问过,此事你有了大概印象。那便到此为止,暂且不去管它就是。”
“什么?”南宫星一楞,未料到竟然在此有个如此大的转折,“不去管它?”
唐远明点头道:“你上山之时,心中想的都是何事?”
“唐昕、唐青,玉捕头的案子。”
“此刻呢?”
南宫星一楞,缓缓道:“唐行济。”
“若我所料不错,不管此事与范霖儿有无直接干系,那边等着你的,必定是 个错综複杂的布局,叫你摸不到头脑,也找不出头绪。”唐远明的指尖在黑色棋 子上缓缓打转,口中道,“你我都想不出行济为何要死,兴许正是因为,‘他为 何要死’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南宫星心头一震,豁然开朗,“所以,唐行济死前特地提起阿昕,就是多上 了一重保障。”
“不错,事有轻重缓急,昕儿下落始终没有线索。若是行济一直都在,你心 中不急,未必不会先去办别的事情。而如今行济死了,你心中对昕儿的执念必定 更强,那么,卷入也将更深。”
南宫星苦笑道:“那按前辈意思,晚辈如今该做什么?”
“做敌人最不想你做的事。”唐远明冷笑道,“他们不惜牺牲掉行济也要阻 拦你做的事,还能有什么?”
“可晚辈才刚刚拜山……”
唐远明一拂衣袖,走到亭外,“你已拜完。现下,就已是我找来帮忙的青年 才俊。你若能暂且放下他们塞给你的东西,就跟我走。”
“是去中堂么?”
“不,是去此山中的唐门暗牢。”
“哦?暗牢?”
“你既已想通,自然能帮上忙。能帮上忙,你就可以先见见玉若嫣。”唐远 明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见了她,你就更不会再想范霖儿。”
此话不假。
南宫星此前和玉若嫣有过一麵之缘,以他万花丛中任君采撷的经验,和时常 能见到母亲和几位姨娘绝色仙姿的眼界,能令他一眼乍看就怦然心动的美人着实 不多。
他口味其实颇杂,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来者不拒。但身为男子,对体内蕴藏着 野性和倔强的女人,总会更想征服一些。
雍素锦便是此类。她气质阴邪,狡诈嗜血,却仍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撩人味道, 那种对世间男子不屑一顾,但又并非清冷冰峰高不可攀的感觉,堪称猎艳之人的 死穴。
而玉若嫣,就是一个无暇的雍素锦。
她正气凛然,英姿绝世,言笑淡然而不显冷漠,鹤立鸡群又不露傲慢,即便 是公门劲装不施脂粉,在湖林血战那样的混乱局麵中,依旧能吸去大部分男人的 目光。
见过她的男人,怕是很难不去意淫,她含羞带怯露出女儿娇态的模样。
所以,唐远明说得还不全对。
南宫星还没见到玉若嫣,就已将范霖儿抛在了脑后。
而且,他还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六扇门的高手没在此处设防么?”踏进暗牢入口,南宫星回头一望,好奇 问道。
“他们太紮眼,若是在此地戒备森严,三天不过,玉若嫣的下落就会人尽皆 知。”唐远明连开两道机关,领着南宫星穿过唐门高手把守的一条走廊,微笑道, “而且,此地有个极好的守卫,胜过六扇门不知多少名捕。”
“是谁?”
“便是她。”唐远明推开石门,说道。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守卫——想要劫囚之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玉若嫣所在 的牢房不仅没有任何桎梏,吃穿住用一应俱全,她的腰侧,还挂着一把佩剑。
南宫星看着屋内双目如电横扫过来的玉若嫣,笑道:“你们就不怕她跑了么?”
唐远明拂袖将身后石门关上,淡淡道:“她若想跑,案发当日就已走了。那 小小别苑只有几个镇南王府的随行侍卫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那她为何不去亲自查案?”南宫星看着玉若嫣,似是说给唐远明听,“本 朝公门高手,除了一个谭淩山,还没谁声望能在玉捕头之上吧?”
玉若嫣目光闪动,并未开口。
唐远明答道:“因为她觉得此案不需要查,杀人者,就是她。她认罪伏法, 旁人还有什么办法。”
“那她为何要杀世子,总该有个动机。”
“没有理由,至少,她不肯说。”
“这倒奇了,这案子明明蹊跷无比,说不定还有个真凶逍遥法外,玉捕头嫉 恶如仇,竟会主动包庇?”
玉若嫣信步走到角落,坐在木凳之上,终於开口道:“南宫星,你不必和唐 掌事一唱一和,激我交代,我所有可说的,皆已写成供状,只是问话,不必再来。”
唐远明看着南宫星,微一挑眉,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意思大约是,你瞧,这 事儿就是这么难办。
南宫星微微一笑,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茶杯,一边用指肚摩挲,一边道: “我猜,这事儿兴许还有一种可能。”
“哦?”唐远明心领神会,搭腔道,“愿闻其详。”
“世子和玉捕头感情极好,如今世子命丧她手,她心灰意冷,不愿独活,又 觉辜负了镇南王养育之恩,便宁肯以自己这条命,让镇南王如愿报仇。”
这当然不太可能,但唐远明还是拊掌道:“有理,我等只往案子本身去想, 却忘了此中还有人情。案发之时玉捕头不着寸缕,可见与世子虽未成婚,早已是 交颈鸳鸯。兴许小两口床笫之间起了不快,失手害了性命,所以一心求死?”
“那倒未必。若真是失手所致,当场一命还一命也就是了。我仍觉得,此案 另有一位真凶。只是那人和玉捕头关系非同一般,加上玉捕头死志渐坚,也就包 庇不谈了。”南宫星悠悠长歎一声,道,“可惜镇南王,一生心血培养一位世子, 善心义举教出一个好儿媳,如今……一朝尽皆成空啊。将来玉捕头伏法,镇南王 自以为大仇得报,可实际上真凶逍遥法外,也不知道老王爷被这般蒙蔽,来日撒 手人寰,九泉相逢,玉捕头会不会感到几分羞愧。”
玉若嫣闭上双目,淡淡道:“我已说了,你们不必激我。世子是我所杀,此 外,并无真凶。”
“持剑杀人,剑无罪。”南宫星索性直言道,“玉捕头,你一世英名,难道 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那把剑么?”
玉若嫣索性不再答话,入定般一动不动。
南宫星瞄了一眼唐远明,扬声道:“那好,玉捕头,在下就不再多说你的案 子。”
玉若嫣微微擡眼,道:“还有何事?”
“唐家死了一个男弟子,丢了一个女弟子,一死一失踪,全无头绪,玉捕头 可有什么好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我是待罪之人,并非捕头。公门高手已有不少在唐门驻紮,你找他们帮忙 便是。”
“他们若能解决,我和唐掌事又何苦来找你。”南宫星不管玉若嫣是否愿意, 直接自顾自说了起来,将唐青、唐昕与唐行济的种种细节,尽数告知。
尤其是唐青的遭遇,被他添油加醋说得格外离奇,一旁的唐远明暗暗皱眉, 却不好出言打断纠正,只能听之任之。
南宫星特意说起唐青,当然别有目的,讲完之后,话锋一转,讚歎道:“江 湖之中,奇门邪术层出不穷,我那阿青惨遭邪道高手设计,平白无故便没了长长 一段记忆。玉捕头,你办案无数,有没有听闻过这种控心摄魂,将人当傀儡一般 操纵的怪事啊?”
玉若嫣闭目不语,但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沈思。
唐远明主掌情报搜集,见识广博,他略一思忖,低声道:“江湖中的确有不 少此道高手,可控制心神谈何容易,青儿心志不坚,又遭人暗算,有所遗忘也就 罢了。其他的事……恐怕极难办到。”
“这就要看玉捕头,是否想起什么了。”
玉若嫣缓缓开眼,道:“当初为范霖儿做媒那人,是否还活着?”
唐远明眉心微皱,开门出去唤来一人,低声吩咐,将事情交代下去。
玉若嫣又道:“拓疆唤我过去之前,屋中曾有一名艳姬,名叫香坠,她与唐 行济或范霖儿之间,可否能查出什么联系?”
南宫星与唐远明同时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他二人都知道,玉若嫣既然开口问这些,必定是对自己的事情起了疑心。唐 青的遭遇,竟成了撬动她的关键。
“若你们能找到解开此类邪术的高人,救治好唐青,还请叫他,也来看看我。”
玉若嫣擡起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兴许,我也……不知何时遭 了暗算。”
南宫星追问道:“既然如此,玉捕头此前为何不肯明言,而将罪行一力承担?”
玉若嫣摇头道:“世子的确是我杀的,此事无可抵赖。我先前想不出会有何 人怎样害我,你既然特意对我提起唐青,这条线索,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都知道玉若嫣并未尽言心中秘密,但她肯松口, 就是好事,不必急於一时,便双双告辞,开门出去。
“你果然有几分本事,青儿与玉捕头的案子情形完全不同,都能被你生拉硬 拽搅到一起。”
南宫星正色道:“晚辈并非胡搅蛮缠,而是真觉得此事的蹊跷之处,就该在 此路上寻到答案。”
唐远明皱眉道:“看来你对心神邪术所知甚少,才会有此一说。”
“哦?此话怎讲?”
唐远明一边领路出去,一边缓缓讲道:“能扰乱神智的邪术,其实不外乎几 种大类。”
“其一为挫磨损伤,此类功法以造成心神伤害为主。有些奇门武功中,部分 招式可以扰乱心神,昔年西域神兵大风刀,出招之时也会有此种效果。而邪术不 求与武功配合,单单对心神进行侵害,若是意志薄弱被俘之人,便可能如青儿一 样,浑浑噩噩失却一段记忆,不得不自我欺瞒填补缺口。就我所知,此道最强的 功法,叫做阴魁眼。”
“其二为勾魂魅惑,此类功法往往女子擅用,凭借自身妩媚施展,迷人心智, 令人不知不觉间对其或信任有加,或倾心爱慕,或唤起自身欲念。这一门功法最 有名的,叫做五罗媚颜心经。”
“其三为提线傀儡,这种邪术我只听说过一门夺魄大法,是内力高深的邪派 高手暂时驱策心志远不如自身之人所用,此功极难修习,无几十年苦功难见成效, 而且傀儡举止与常人大不相同,不难识破。”
“其四为强引通途,这种功法可以不知不觉对人的心神造成影响,让不愿的 成了情愿,难过的成了欢喜,早年有门催心术,专精此道,想必至今应该还未失 传。”
“其五为暗埋心劫,迷魂醉、摄神功之类的邪术皆有此效,施术条件苛刻, 难度也高,不过一旦得手,可以利用目标的心底弱点,埋下一道心劫,设置一门 口令,不论何人说出口令,即可触动心劫,令人一时失智,按预设的影响行动。”
唐远明如数家珍般说完,摇头道:“先不说这里每一门功夫都需要大量苦功 钻研,纵然有人天赋奇高,既能害青儿心神大损,又身负暗埋心劫的高深本领, 可玉捕头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人窥破心防种下心劫。再退一步,就算玉捕头有什 么秘密被人拿住,做了杀人的劫,那当时屋内并无旁人,要怎么安排世子,才会 让他说出旁人绝不会说的口令?”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有了疑问,总好过连头绪都找不到半点。先前,玉 捕头的案子完全没有线索,对么?”
唐远明略一沈吟,点了点头。
“而如今这个猜测,却只要凑齐三样即可。”南宫星擡手一比,道,“一个 专精奇门邪术的高手,一个玉捕头心中不可示人的秘密,和一个那天只有世子会 说,旁人绝不会偶然说出的口令。玉捕头提醒咱们去查的,不正是第一样么?”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不论如何,唐门中至少已经潜进来一名不怀好意的 奇门高手,不把他揪出来,只怕还要有更多麻烦。”
他深吸口气,微微昂首,道:“做媒之人我已安排弟子去找,香坠出事之后 就被送走,我这便去叫人将她带回。这两件事,都不必你费心劳力。”
南宫星一怔,笑道:“那,还有什么晚辈可做的事?”
“既然两股线头缠到了一起,那边又特地对你下了鱼饵,依我看,你不妨找 个由头,主动去把钩子咬了,有我帮忙,你这条大鱼,兴许能把渔夫拖下水来。”
唐远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玉质令牌,递给他道,“你拿着此物,西堂地界 除了方才的暗牢,皆可通行无阻。”
小小的玉牌,却代表了大大的麻烦。
南宫星接在掌心,苦笑道:“全凭晚辈自行去办么?”
“唐门西堂中人,你需要哪个帮手,只管凭此令牌去调,调不动的,再来找 我。”唐远明迈步离开,朗声道,“不论有何进展,每日早晨,你我在养性园碰 麵. ”
“是。”
默默伫立半晌,南宫星将那令牌换到腰间玉佩之处,免得总要亮明身份。离 开暗牢这边,他思忖片刻,范霖儿这个鱼饵的确得咬,可唐青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他并不信唐青父母能将她护得有多周全,当即打定主意,叫来一个唐门弟子,去 通传一声,唤唐青过来帮忙。
在练武场边等了一阵,没想到去的那个弟子还是孤身回来,几个箭步飞身站 定在南宫星麵前,拱手道:“孟公子,唐青有任务在身,已经下山办事去了。”
南宫星眉心顿时皱起一团,满腹无奈。
看来,记忆未曾恢複的唐青对他之前的说法终究还是将信将疑,没有依照约 定去办。
“那你记得告诉那边,唐青一回来,就叫她来给我帮忙。”
那弟子擡眼狐疑道:“孟公子,我唐门人才济济,你为了办事方便,可以帮 到之人比比皆是,唐青除了容貌较为出挑,别的方麵并不优秀,若公子只是想要 赏心悦目,那就大可不必了吧?我那堂姐不久前刚遭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心 神恍惚,公子还是另选高明吧。”
南宫星沈声道:“我不仅是要她为我帮忙,此次所查的事,其中也有部分和 她有关。你只管记下此事就是。”
唐远明显然专门下过命令,那弟子不得不点头应下,转身赶去通知。
南宫星又将他叫住,招手唤回,道:“我还有事情问你,你们唐门,是否还 有个叫唐欢的姑娘?”
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显然已将麵前这个“孟凡”当作来唐门攀亲结缘 的青年才俊,口中答道:“的确有此一人,但她实乃私生,从了母姓,严格说来, 并非唐门内家。掌事惜才,才传她本门功夫罢了,孟公子大可不必选她。”
这人略一思忖,念头倒是颇为实际,紧跟着便举荐道:“不如这样,孟公子, 在下家中有位姐姐,待字闺中,虽然未学武功,但对此山各处熟悉得很,容姿虽 不如唐青那般艳丽,但贤淑端庄,性情沈稳,由她来陪同公子办事,不知你意下 如何?”
唐远明如此看重,又是碎梦枪的儿子,趁机赚个姐夫自然也是好的。
南宫星肚中暗笑,转念一想,唐门支系不起眼的女儿,又不会武功,那既不 可能是外来潜伏之辈,也不太可能被天道收买,只是叫个向导帮忙的话,除了腿 脚慢些,总归安全许多。
至於麵前这位弟子的盘算,他只好恕难遂愿,谁叫他爹娘全是在唐门占了便 宜就走的人呢。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令姐辛苦一日,帮小弟引路吧。”
不愿继续等在这边傻子一样吹风,南宫星索性跟着那弟子下去走了一趟。
不学武功的唐门闺女似乎都住在一处,看来连针线女工之类,也是统一安排 教授。
毕竟是江湖门派的后代,南宫星在花园里站着等待,旁边经过的两个年轻姑 娘并无羞涩回避之意,还都颇感兴趣地盯着他打量,多半就要到择婿的年纪。
静等片刻,那弟子领了一人出来。
想必是专门交代过打算,出来的姑娘略施了些脂粉,但换了一身颇为干练的 装束,脚上也并非绣鞋,而是缝了攀山底的布靴,乍一看,倒不像是没学过武功 的样子。
“在下孟凡,敢问姑娘芳名?”南宫星不愿耽搁时间,略略一瞥,就上前攀 谈,心道若是个婆婆妈妈的闺秀,就转身走掉换人,免得耽误事情。
那女子落落大方,屈膝一福,便道:“小女子唐醉晚,愿为家中出份薄力, 但凭公子差遣。”
话虽如此,南宫星本是要叫唐青一同行动,冷不丁换了个新认识的生人,先 前的主意倒有点不便开口。
想了一想,他微笑道:“有劳姑娘帮忙,先带在下四处走走,认认门路。”
唐醉晚明眸微擡,含笑道:“是,公子这边请。”
等弟弟离开,她看四下无人,才道:“公子要去的地方莫非不便明言?”
南宫星摇头道:“地方倒在其次,主要,是我有话问你。咱们边走边说,避 人耳目。如今唐门暗潮涌动,在下经唐掌事专门提醒,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姑 娘不要见怪。”
“哪里,时值多事之秋,公子肯为唐门助力,已是天大的恩情,有何疑问, 公子但说无妨,小女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行济那位新娶的媳妇,与你熟么?”
唐醉晚摇头道:“她嫁在习武弟子的家中,平日素无往来……公子,听闻今 日那边出了凶事,莫非……就是唐行济么?”
看来消息还未传到此处,南宫星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才道:“你先带我去 认认唐行济住处的门,路上,就给我讲讲,你知道的关於唐青的事吧。”
“唐青?”唐醉晚一怔,麵上淡淡哀戚一挥而去,柔声道,“公子,唐青是 习武的女子,醉晚纵然攀亲带故,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她们吃苦多,差事累, 素来瞧不起我们,彼此都所知不多。”
“那这次她回来出了事,好歹同一大家的人,你就没从谁那儿听说什么?”
南宫星不过是随口问问,免得路上太过沈闷,再说,他对女儿家的心思了解 得很,唐青美貌娇柔,他越是关切,唐醉晚就越是容易被撩起不甘念头,万一叫 他得了机会,这种捎带脚的艳福,他没道理不享。
唐醉晚走出几步,心平气和道:“江湖风波险恶,唐青为唐门尽心尽力,出 门办事横遭不测,家中那些流言蜚语,不值一提。”
南宫星虽也算是世家子弟,可并未亲身经历过大家族比邻而居的生活,不禁 追问道:“流言蜚语?”
“公子,醉晚一个妇道人家,平日接触的,都是境况相近之人,我们口中的 谈资,并无实据,其中不乏恶意掺杂。醉晚听得出,公子对唐青很有几分关切, 那她的事情,公子还是亲眼去见,亲耳去听较好。”
南宫星只好收住话头,随她继续上行。
这时,迎麵走来一个熟麵孔,南宫星暗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笑道:“在 下孟凡,这位姑娘英姿飒爽,想必也是唐门弟子吧?”
唐欢先是一楞,跟着柳眉半蹙,恍然大悟,冷笑道:“原来是掌事亲自交代 的孟公子。唐门的事,有劳公子帮忙了。”
唐醉晚退到一边,低头不语,看来,在唐门不习武的女子,地位比这私生女 还要低些。
“家父对唐门颇有好感,在下途经此地,出手相帮,也是情理之中。”南宫 星拱手一笑,淡淡说道。
唐欢知道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句,冷哼一声,快步往山下走去。
等她离开,南宫星忍不住问道:“醉晚姑娘,我看你身子也不是那么弱不禁 风,为何生在唐门这种地方,却没有习武呢?”
唐醉晚柔声道:“小女子根骨不佳,幼年身体孱弱,错过了夯实基础的时机, 此后,弟弟学艺颇为顺利,醉晚也就不再惦记。唐门甚大,容得下醉晚安心闺房, 盼着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再给唐门添砖加瓦。”
说到这里,她擡手一指,道:“那庄中第四进西院,便是唐行济一家住处…
…呀,已经挂起灵旗了,近来门主有命,一切大事从简,看来……这丧仪怕 是不出院子了。公子,你若没有要紧事,请容醉晚过去问候一句。“
南宫星点了点头,望向院墙角落挂起的白幡,仔细想想,近些日子,唐门已 办了几次葬礼,若是寻常弟子,恐怕就直接拖到后山掩埋了吧。
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恐怕,只是某些时候,小节实在顾不过来罢了。
“你要是出来早了,就在大门外等我。”南宫星扬声叮嘱一句,看唐醉晚擡 腿迈过门槛,四周暂时没有旁人,立刻展开轻功,闪入一旁树木阴影,沿墙而行, 悄悄摸到了挂着引魂幡的院落之外。
隔墙不远,就能听到沈闷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他屏息凝神,一边听着院内动静,一边在周遭仔细巡视一遍。至今他还没有 摸清唐门此次迎来的外敌究竟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其中有天道参与筹谋。也不知 道这些人究竟所图何事,若是想要篡夺唐门基业,就不该害死世子惹出如此大的 浪花,若是只为杀掉世子嫁祸,目标为何会选定成玉若嫣而非唐门?
单从如今的结果来看,更像是镇南王的仇家在苦心布局,将前途远大的世子 世子妃一箭双雕。可若是王宫贵胄之间的朝野纷争,为何会选在江湖人的地界处 理?
一团疑云千头万绪,暂时梳理不清,来回兜了几圈,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 在一个冷僻角落提气越墙而入,下到了院子之中。
同一庄的熟人,此刻想必都已在唐行济一家住处吊唁,四下空空落落,举目 无人。
夫君初丧,文君新寡,南宫星大感头疼,就算这范霖儿是个钩子,为了钓住 他这个碍事的小子,可他要怎么咬钩,才能显得合理而不突兀呢?
以孟凡的身份过去凭吊,当麵问候么?
他正自沈吟,忽而听到一缕细细风声往身侧打来。
听声辨位,倒是不必躲避。
但一眼看见那枚细针打在地上,南宫星的脸色却瞬间一变,扭身双臂一张, 腾身而起,掠过院墙,在墙头运力一点,横跃数丈,踏树一翻,稳稳落在地上, 喜道:“娘!”
唐月依却是一脸寒霜,劈头沈声斥道:“叫你赶快回去,为何不听话!你是 要你家里新娶的媳妇,也做寡妇才高兴么?”???????????????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
2018-12-1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六章蜘蛛在至亲之前,南宫星哪 里还会顾及形象,凑过去将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起来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 笑道:“娘,孩儿认罚,认罚总行了吧?”
“认罚,可就是不走,对吧?”
南宫星点头道:“我既已来了,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岂能放 心离去,将娘你丢在这龙潭虎穴中。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爹还不杀出隐居福地, 将我吊起来痛打啊。那些姨娘,可没谁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这最得亲爹真传的,他哪个女人敢不小心捧着。”唐月依冷哼 一声,道,“别想东拉西扯应付过去,你到底走是不走?”
南宫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觉得这地方危险无比,总要告诉我,究竟危险 在哪儿吧?我跟远明舅舅相处了一阵,他人还不错啊。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没 拿我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的这些堂兄弟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本就是唐门的顶梁柱。”
唐月依蹙眉望着苍穹下山峦起伏曲线,道,“可唐门太大了,人心隔肚皮, 而且,又牵扯进了镇南王府的家事,这可不比湖林城中,为娘叫来几个帮手就能 杀出血路,陷在这里出事,就是你师父亲自出马相救,山高水远,又怎么来得及。”
“娘,这……实在不像是你的样子啊。”南宫星笑着歪头看向唐月依的面颊, “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别人模仿不来,我真该怀疑有人易容改扮,来赶我走人 了。”
唐月依略略侧耳,似乎听到什么,拉着南宫星往山林深处走了几步,轻声道 :“你娘我当年就吃尽了不服输的亏,不然,哪里来的你这混账小子。”
眼见劝不动儿子,唐月依只好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尽是警告之 意。
她追踪功夫虽然不如雍素锦那么精妙绝伦,但离开湖林之后不久,就靠如意 楼几处分舵的协助找到了唐昕的踪迹。
唐昕的确追上了唐行济,还与他交手两次。唐行济武功不如唐昕,又带着唐 青,照说没有胜算。可两次交手,唐昕都没讨到便宜。
想来,唐行济当时已经跟什么帮手汇合到了一处。
唐昕第二次落败之后,多半是担心自己被擒对南宫星更加不利,就决定暂且 逃走,不再去追。
结果,就在折返回程头一日住下的客栈里,失去了踪迹。
唐月依心里知道谁更重要,果断停在那边,找了几日唐昕,反正唐行济若是 想杀唐青,那几百条命也早杀光了。既然不杀,那只要人不死,过后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唐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
听到这里,南宫星忍不住打断道:“娘,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对比画像,明明客栈多人看到昕儿入住,谁也 没见她离开,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没有打斗痕迹,那屋子靠山无窗,上头还 有一层,出了走廊就是柜上,那一阵天气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飞 似的,真是让我险些想破了脑袋。”
南宫星心中思忖,嘴里说道:“娘,不只是这一点奇怪,交手两次,本就已 经奇怪得很。阿昕为人极其谨慎,若是初次就败退下来,绝不会为了一个唐青再 去冒第二次险。”
唐月依一怔,道:“那为何会有人看到他们二度争斗?”
南宫星沈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这事,一时间肯定推测不出答案,可如今他 已知道唐门中的问题必定和奇门邪术的高手有关,思考的路子也就跟着开阔了许 多。
“若是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人追来,想要拖延时间,应该怎么做?”他皱起眉 头,将自己置身於敌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测道,“兴许,阿昕在第一次出手 的时候,就已经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毕竟也是唐门中绝顶资质的佼佼者,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当即打 通了关窍,哎呀一声,拍腿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还有此一招。易容术本 来就是骗生人比较容易,咱们都和昕儿极熟,容易漏出破绽,所以他们安排了一 个装扮成昕儿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争斗。”
“没错。”南宫星跟着往下说道,“所以第一战后,阿昕就已经被抓,离开 折返的那个,八成已是唐行济的帮手。此后她只要故意在客栈里露出行迹惹人註 意,再住进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角,卸掉伪装换身衣服,大摇大摆趁人多混乱离开 就是。如此一来,阿昕就成了有进无出,不翼而飞的结果,等於是个天然陷阱, 能将追兵拖延一阵。”
唐月依颇为悔恨地踢了旁边树干一脚,怒道:“亏我还在那边百般查探,最 后还是听说镇南王世子死在唐门,吓了一跳,不得不离开匆忙赶到这边。原来, 竟是被这种下作伎俩算计了。”
“要是他们给阿昕易容改扮,之后路上也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就看唐行济之 前曾在哪里落脚。娘,你过后给楼里发个信儿,叫他们把唐行济经过的地方好好 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术,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时也遭了什么手段。”
唐月依微微颔首,跟着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多半有人会用什么邪术,为何 还不肯走?”
原来上山之后,唐月依就轻车熟路找了旧相识,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 中观察。
她越看越是心惊,结合几方情报猜测,玉若嫣对世子突下杀手,保不准就也 是遭了什么诡秘莫测的算计。
当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宫星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娘是 看玉捕头这等人物都折戟沈沙,担心我也布她后尘,是么?”
唐月依脸上微现赧色,不悦道:“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比玉若嫣还要警觉么?”
“娘,那些摄心夺魂的邪术,今日远明舅舅才细细给孩儿讲过,其中有个共 同的关键之处,施术者不论是功力精深,还是靠药物道具,必定要在心志上暂时 远胜过对手,才有机会成功。偏巧,玉捕头正是个心里有弱点的人,她看似坚强 无比,实际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南宫星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将雍 素锦收归己用,此种关键,我想上一辈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询问,南宫星对娘亲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雍素锦的身世 结合自己的猜测,简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雍素锦和玉若嫣,必定是亲生姐妹。
“你这么一说,那打赤脚的和玉捕头,还真有几分神似。”唐月依蹙眉道, “你能因此绑住一个得力干将,倒也不是坏事。可这和玉捕头的心伤有什么干系?”
南宫星清清嗓子,将雍素锦曾经遭遇过的惨事讲了一遍,接着说起她那一晚 做过的噩梦,猜测道:“我想,雍素锦和姐姐应该是一起出逃过,结果路线不对, 到了什么绝境,雍素锦险些丧命,她姐姐为了救她,牺牲自己。雍素锦被救起后 带了回去,继续禁受折磨不见天日,却不知道姐姐因祸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
…不知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也许,是太过难受,或是,受了什么创伤吧。 “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说法,猜出这段身世的应该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锦 的那个单雷颐才对,可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还会有谁知道这段秘闻?”
“可能性很多。单雷颐死前有大把机会把消息递出去,但递给谁,还是个谜。
就算单雷颐私心准备拿来威胁玉若嫣,谁也没有告诉,当初镇南王府救起玉 若嫣,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此次能给玉捕头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要么是单雷颐 通传过消息的人,要么,是镇南王府中早就掌握着这条讯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筹谋已久,绝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宫星嗯了一声,道:“不错,此前穆紫裳也提醒过我,让我想通了一些关 窍,世子在唐门落脚,都是一场谋划,所以,孩儿也觉得,幕后主使应该就在镇 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於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还是仅仅合作而已,我暂且想不 出头绪。”
“从白家的事开始,这人处心积虑,调动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 原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南王的世子。王府、朝廷,在他们眼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 的命,果然不值一提。”唐月依缓缓道,“如此一来,只要从想杀世子的人里找, 幕后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么。”
“雍素锦专门托楼里去打探过镇南王的家事。王爷共有五个孩子,老二老四 体弱多病,老三愚钝木讷,老五性情顽劣,都不是可造之材。但这不过是表面情 形,王府之中权谋争斗远比江湖凶险得多,府中有不少传言流出,说次子急於害 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装病坐山观虎斗,老五其实是个绝顶高手。要这 些都是空穴来风,下面这四个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宫星转头东望,忧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为继承人颇为出类拔萃,文 武双全,政务精通,镇南王有这么一个儿子,京城那边,难道就不会生出几分忌 惮么?天道天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仔细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 最名副其实吧?”
唐月依沈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当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天璧朝尚武,两代王爷中都不乏高手,再加 上还有个皇族血脉的隐龙山庄,谁来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话锋一转,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我尽快帮你找到 昕儿,把青儿连着一起带走,唐门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
“娘,你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怎 么只想着一走了之呢。”
“这里阴气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许多人命案子。娘昨晚叮嘱唐欢去山下通知 你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她回来,只捎个口信说话传到了。我还是听人说起碎 梦枪的儿子孟凡来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亲自露面跑这一趟。”
“等等,”南宫星心里顿时一惊,“你说唐欢……一直没回去找你?”
“嗯,她娘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我过来这边之前,才刚刚见过她。她明明昨晚就回唐 门了啊。”
唐月依浑身一震,“什么?此话当真?”
“娘,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心头疑云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 “她和我走了个对面,我担心她喊错名字,还急忙抢话,唯恐被唐醉晚发现破绽。
她不知道急着要做什么,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将你见到的那个唐欢,体貌特征细细讲给我听。”
南宫星摇头道:“远明舅舅昨晚是跟着她去到我客栈那边的,就算我不认得, 难道他也会认错?”
唐月依蹙眉不语,片刻后,道:“看来,我也要换个藏身之处了。小星,我 再问你一次,你横竖是不肯走么?”
“娘,恕孩儿难以从命。阿青、阿昕皆在险境,娘你也不肯走,我无论如何, 也不能独自临阵脱逃。不然就算茍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南宫家的列祖 列宗。”
“少擡你家的祖宗出来,你爹都不稀罕他们。”唐月依冷哼一声,道,“那 你记住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处与我碰头。你若不来,我就当你出事,找 法子救你。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再来唐门劫走我一 次好了。”
也不等南宫星回话,唐月依拧腰纵身而出,远远丢下一句,“唐欢的事我来 查,你不必管了。”
南宫星辨认一下方向,一边折返,一边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到了唐门,各种 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门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亲姐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心知事有轻重缓急,他索性摇头丢开,顺着院墙绕往门 口,去找唐醉晚会合。
本想趁机在唐行济的家里探一探虚实,如今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院门处,唐醉晚果然已经等了一阵,不过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眼观鼻鼻观心, 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的确与其他进进出出的唐门女弟子从气质上便大不相 同。
找了个由头,南宫星问了一下当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办事的弟子住处,尤其 是已确定为天道走狗的唐行简。
答案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简与唐行济,就住在同一座庄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带伤感柔声道:“唐门年轻一代英才连连折损,山上丧 事不绝,这座庄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儿寡母抱头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南宫星随口敷衍两句,努力想要多 思考思考自己手头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测,唐欢到底遇上了什么诡异的 状况。
“唐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关於唐欢,你都知道多少?”
唐醉晚神情微微一变,擡手掩口道:“此乃家门不幸,恕醉晚不愿多谈。”
南宫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凛,问:“方才与我在山道 上错肩而过的那位女弟子,你认不认得?”
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虽说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 山,怎会有谁见面不相识呢。我若不认得,又怎会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欢?”
唐醉晚双目圆睁,奇道:“孟公子说笑了,这是要考校醉晚对唐门是否熟悉 么?”
南宫星心中顿时一阵发冷,“所以,那并非唐欢?”
“当然,那是唐蕊。”唐醉晚抿唇一笑,摇头道,“她二人顶多也就有四分 相似,孟公子怎会错认。莫非被谁作弄了么?”
“唐蕊?”
她轻声道:“嗯,是唐蕊。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远,平素也关 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为何将她俩认错。”
刹那间,心中乱糟糟一团纷杂念头闪过,南宫星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的,便是 唐远明。
唐远明口口声声说是随唐欢下山,才凑巧撞到他,可从其后的言行举止来看, 应该是对他已到唐门附近的事早有准备。要说夜里视野不佳认错,别人也就罢了, 唐远明这样的顶级高手,未免难以自圆其说。
他起先还当那个“唐欢”是因为被他暗讽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来 是心虚吓了一跳,急忙脱身。
唐醉晚当时垂首退到一边,正因唐蕊身为本家弟子,她必须恭恭敬敬。
亏他还自鸣得意占了一点点口头便宜!
他正想去找唐远明问个清楚,心中突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对唐醉晚 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 先回家,我需要帮忙的话,再找人去通传请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好生吃惊。唐欢、唐 蕊,与你有何关系?”
“一言难尽,总之姑娘先请回,我先失礼告辞。”
话音未落,南宫星双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飞而出,淩空一转,姿态美 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头仙鹤,弹指间掠得远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真气消耗,更顾不得掩饰武功,轻身功夫展开十成, 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欢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儿子蠢得被人骗过,唐蕊往这 边去了,她找的却是唐欢,缘木求鱼,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唐欢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从她身上算计自己娘亲,南宫星念及此处, 更是焦急,连山道都懒得去寻,只在树木之间纵身腾挪,留意着周围动静,猿猴 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着个叛徒的身份,行踪自然也极为隐秘,南宫星耗了三成内息电光 火石般赶到山脚,还是没能找到母亲踪影。
他索性奔着唐家堡本镇一路寻找过去,心想就算找不见娘,抓住那个唐蕊问 个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宫星一直提气疾奔,脚程极快,不知不觉,就找回到村镇集市那边,连住 过的客栈附近都转了一圈,仍没见到唐蕊踪影。
不过,却叫他在码头前见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宽,将唐远明给的令牌捏到指间,一拍唐青肩头,将令牌一晃, 抢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应该已经提起过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惊,险些出声提醒,他一说完,又是一喜,笑道:“原来是孟公 子,我已听掌事说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公子不在山上歇着,下来 是有事要办么?”
南宫星瞄一眼周围其他唐门弟子,不愿意耽搁时间,沈声道:“不错,在下 有要事需劳烦唐青姑娘帮忙。”
唐青立刻朗声道:“掌事已有交代,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这边请。”
“请。”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几步就离开了一同办事的其他人。
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着么,怎么又出来 办事?”
唐青眉心微蹙,娇声道:“你当人家愿意受这辛苦么?我又没那享清福的命, 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哪个交代事情下来,我敢不动?”
“是谁派你下山的?”南宫星此刻觉得谁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将唐门中人 一网打尽挨个提出来审。
“唐行博。就是唐昕上头压着她一头的那个,唐掌事的小儿子,我堂哥。”
唐青眼波流转,似乎心情不错,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 “南宫,人家不如唐昕那么讨人喜欢,你肯为我这般着急,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 呢。”
知道她这本事已经成了惯性,南宫星一时懒得计较其中有几分真心,低声问 道:“关於唐蕊、唐欢这两人,你知道多少?”
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满是醋意道:“南宫,你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 又相中我们家两个姑娘啊?你……你怎么还来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么?
你就欺负我想不起来当初咱们的情意吧。“
南宫星苦笑道:“可惜并非如此,要只是为了探花寻芳,我可不至於还要你 来帮忙。再说,我此刻哪还有这种心情。”
他领着唐青信步游荡,随口将昨晚至今的怪异之事讲了出来。他对唐青其实 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将唐月依的事一带而过,含含糊糊没有讲明。
“唐欢是从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 密。唐蕊……”唐青不解道,“这俩人平时可没什么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 支也瞧不起唐欢,哪有人会主动跟她打交道。”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欢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
“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个吧。轻功不错,模样也还可以。”唐青 说到这儿,俏脸微微一斜,笑道,“但凭良心说,可不如我吧?”
“不如,不如,大大不如。”南宫星只得笑道,“我这一趟上山,还没见到 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唐昕。”唐青白他一眼,娇嗔无限,跟着道,“所以, 这会儿你是急着要找唐蕊是吧?”
“没错,你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么?”
“要说可能,那就多了。”唐青沈吟片刻,道,“唐门在这儿的产业,她去 哪家躲躲都可以。不过,她要是不光躲躲,兴许咱们就能找到她。”
“在哪儿?”
“你先等我一下。”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个师姐比我清楚,我去问问。”
南宫星跟着走出几步,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见她满脸喜色折 返,道:“问出来了,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不过那儿要是找不见,我看也就先别 找了。”
南宫星颇为好奇,问道:“是什么地方?”
“一个僻静小院。”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动,软软道,“是唐蕊私会 情郎的地方。”
“私会情郎?”
“嗯,她认识那人起码也有大半年了。无奈对方在江湖名不见经传,她家中 未必肯点这个头。我们听说,她胆子颇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将生米下了锅,只等 着做成熟饭,再上山逼宫。她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们借过私房钱,否则啊,还 未必会被我们抓到尾巴。”
南宫星略略颔首,道:“那如此紧急的时候,她又被我撞见,知道事情就要 败露,还敢来情郎这里?”
唐青朱唇微动,含着三分轻嗔薄怨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慌了乱 了,伤了痛了,最想见的,不就是心上人么。”
南宫星心中微微一痛,擡手轻抚她秀发,柔声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 我没能及时赶到。”
“来了就比不来强。”唐青浅浅喟叹,话中都多了几分乡音,“可惜哟……
我脑壳一团乱,也不知当初受了你撒子好处,就稀里糊涂跟咯你。“
南宫星心知肚明,自己讲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赘述,只是默默跟着。
不多时,他们到了近山远水的一列农舍小院,有的只紮篱笆,有的则建了围 墙。附近水田里三两农夫正弯腰劳作,田埂上两个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钳夹了 一个的指头,这个大哭,那个大笑,惊了旁边路过黄狗,摇着尾巴一扭屁股,鉆 进另一侧山中。
虽仍在唐家堡,这地方却好似离江湖不觉远了一层,与情郎幽会,的确颇为 合衬。
“就是这儿?”南宫星四下打量,问道。
唐青左右张望,似乎在印证核对,觉得不放心,又去旁边隔着篱笆问了问里 面的阿婆,才回来道:“错不了,就是这儿。平常只住着个后生,偶尔会来个女 娃儿,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你说吧,我帮你叫门,还是直接翻进去抓个 双?”
南宫星略一沈吟,道:“还是直接进去吧。你叫门,多半也会吓跑了她。”
绕着院墙找到一处死角,南宫星单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墙头,跟着自己纵 身一跃,将她一抄抱住,一起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他们虽没发出落地的声音,院里那窝鸡却颇为警觉,那只公的兴许是当有人 来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着嗓子就打了个鸣。
南宫星急忙闪身到中屋门外贴墙站定,真气暗运,若是有人出来,便直接出 手。
可竟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这俩干柴烈火之后,竟倒头睡下了?
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凉,缺点则是三面无窗,通风透气都较为 糟糕,还不便外人绕到其他方向破窗进去。
唐青略一思忖,径直过去伸手就将门一推。
门没闩着,她迈步进去,兜了一圈,笑道:“进来吧,他们不在,多半是出 门买东西去了。够放心的,大门都不说挂把锁。”
南宫星皱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处简陋朴素的乡村民居,想来陈设没 怎么变过,唯有那张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换了新的,一眼便知这屋子 何处最为重要。
为求心安,南宫星出门将另外两间也看了看,一间储物,放着木柴存粮,一 间则摆了木柜木桌,里面放着换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轻男女在这地方,足不出户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看来唐蕊冒充唐欢之后,应该就打定了趁机躲到此处的念头。
“你那师姐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她那人满肚子小心思,早就觉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记挂着,找个机会偷摸 盯梢,眼见着她和男人进了院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千娇百媚满面红光出来,那 还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抚摸着被子缎面上绣得栩栩如 生的交颈鸳鸯,怅然若失道,“哪像我,贞操不保就算了,还忘得干干净净。南 宫,你说……当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
南宫星柔声道:“我也算计着你,等你想起来,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来呢?”唐青淒然笑道,“我一个女娃儿,连自己怎么失 的身,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你说,可不可笑?”
“我已对你说过,阿青,你被人算计了。唐昕也被人算计了,这其中必定有 什么阴谋,我才刚刚摸到一个线头,你不要慌,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着缎面,突然蹙眉道:“南宫,你说,唐蕊会不会也被算计了啊?按 你路上说的,唐行济的新媳妇极为可疑,可我没记错的话,范霖儿和唐行济谈及 婚娶的事,与唐蕊结识情郎,时间上差不太多啊。”
南宫星忍不住弯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见空空荡荡只摆着一个箱子两只木屐, 并没有已经僵硬的唐蕊屍身,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有此担忧,但不管怎样, 总要等到他们回来。”
“咱们躲起来偷听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问更好?”唐青眼珠一转,起身走 到床对面的墙上,挪开挂着的镰刀,轻轻拍了拍墙面,道,“你功夫好,来,看 看戳不戳得开。”
南宫星过去运力出指,纵然实心砖块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薄薄一层泥墙, 一个小洞应声而现。
“你闪开,我去隔壁试试。”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小仓 房。
须臾,小洞中就传来唐青的声音,“你也来吧,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 进屋,既能看到,也能听清,岂不正好?”
南宫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真能听到什么,确实比抓住 唐蕊直接逼问要好,就将镰刀调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显眼,转身将床上坐过 的痕迹抚平,关好房门,来到唐青身旁。
小仓房东西摆得颇为杂乱,硕大米缸边上,两人要在小洞边站着,就只能挤 成一团。
唐青见南宫星几乎将自己贴身搂住,心中一荡,娇声道:“你站这么近,人 家哪还有心思看啊。”
南宫星并非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嗅着唐青体香,其实也颇为动心。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后稍稍一 退,道:“好,那一会儿咱们轮流观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墙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着他道:“南宫,现下有空,无 人打扰,你跟我把咱俩的事,仔仔细细说说,好吗?”
左右无事,南宫星点点头,便将当初两人相见后,她如何被唐行简当作试探 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议下将计就计,顺势反击的各处细节讲了一遍。
“坏人。”唐青听完,微微低头,擡目望着他,娇嗔道,“我处子破瓜,你 却算计着吓我。你要不是诓我,这么一场,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南宫星凑近将她拥到怀中,柔声在耳边道:“不打紧,将来,一点点再记新 的就是。此后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算计了。”
她双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轻声道:“是么?你老追着我跑,不是盼着我赶紧 想起过去的事,好找到唐昕么。”
“你们两个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让你出了事。”有经验的男人都知 道,这种起了比较之心的场合,说多错多,他微微一笑,擡手轻轻勾住她小巧下 颌,缓缓将唇凑了过去。
唐青水眸半瞇,眼底仍有明显疑惑,但略一犹豫,还是朱唇微启,婉转相就。
那软软樱唇芬芳依旧,南宫星轻轻一吮,贴合在上款款廝磨。
唐青浑身渐渐发热,含糊嘤了一声,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他情潮涌动,担心欲火高炽捅出漏子,将她深深一吻后,便抱在怀里靠墙而 立,不再进攻,只蜻蜓点水般轻啄她粉颈嫩面,惹得她红晕满脸娇羞欲醉。
不过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长这种娇弱姿态,要说有多情难自已那也未必, 等她心防彻底打开,恐怕还需时日。
“南宫,你说……”
唐青这句话尚未出口,南宫星就擡手将她唇缝一挡,低声道:“嘘,人回来 了。”
果然,外面院门开闭,伴着脚步声,一个爽朗男声带着笑意响起:“买了这 许多东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终於决定跟我私奔了么?”
那个冒充唐欢的声音,紧跟着鉆进了南宫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来 躲躲,这阵子就窝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东西吃完,你再去买,顺便帮我打探 打探,唐门是不是有谁正在找我。”
南宫星闪身门边,从门缝偷瞄一眼。
浓情蜜意手拉手进了院子的那对男女,其中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正是他要 找的唐蕊!
他们拎着些时鲜瓜果,锦盒点心,说说笑笑进屋。看那男子模样,的确颇为 清俊潇洒,容貌上配唐蕊绰绰有余,难怪她倾心投入。
这边唐青也匆匆凑到孔上窥探,看她眼神,似乎还期待着看一场什么别的景 致。
“蕊儿,你今天过来,样子颇为古怪,你老实跟我讲,你该不会是在家中, 惹出什么祸事了吧?”
唐蕊哼了一声,不悦道:“我能惹出什么祸事,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和你双宿 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接到命令,去骗了个难缠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 我不来避避风头,岂不是要被他抓去审问。那是个滑头色胚,你……你就不担心 我被他占便宜么?”
听到滑头色胚四个字,唐青扭头望了南宫星一眼,唇角含笑颇有几分讥诮之 意。
南宫星略一扬眉,凑到她身后,便将她上衣小褂缓缓撩起,欺她不敢出声, 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着给她放下,余光一扫,却从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见了一个此前没有 的东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将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细看去,腰眼之下,挺翘臀峰 之上,竟不知被谁纹了一个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这……”
南宫星一句话问了个开头,心底突然一寒,将到嘴边的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 去。
如此特异之处,还只有亲密之人才能见到,即便一时间没有串联起来,可直 觉却在疯狂示警。
“怎么了?”她大惑不解,轻声细问。
南宫星将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气,摁死了旁边屋角一只结网蜘蛛, 起身指了指那个小洞,柔声道:“没什么,接着看唐蕊他们吧。”
口中虽这么说,他自己的心思,却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问出蜘蛛二字,究竟会发生什么????????????????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
2018-12-8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七章??魔刀没见到心里期 望的活春宫好戏,唐青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让开位置,先给南宫星去看。
南宫星凑过去,单眼一望,心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
那的确就是他昨晚所见的“唐欢”,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和情郎一 口一块点心,满面娇羞哪里还有半点见他时候的冷漠不屑样子。
保不准那些讥诮冷硬,都是为了装得更像唐欢一些。毕竟一个在众人鄙夷之 中长大的私生女,怎么会有正常心性。
那二人好得和蜜里调油一样,边吃边搂,亲亲摸摸,哪里还有什么说正事的 心思,唐蕊三句话不离将来两口子的美好生活,那男子微笑附和,一粒粒捏着果 子喂她,情意无限。
毫无用处的话听了半天,那男人总算问了句:“蕊儿,你这次要避的风头紧 么?实在不行,咱俩就先离开唐家堡,往外头躲躲。”
“反正,那小鬼不好惹。我听说,是我当年那个叛徒堂姑的独生儿子,爹是 那会儿就在唐门大闹过一番的南宫熙,还有个听起来就厉害得不行的师父。他子 承父业,好色得要命,我得罪了他,又恰好撞见,回头穿帮露馅儿,叫他知道我 并不是他亲姐,不过是个表妹,保不准啊,他半夜就摸到我床上咯。”唐蕊哼了 一声,“我这会儿又没落红杀可用,再说……就算有,我听说那小子的娘专门回 来偷过一个农皇珠走,我才不信他会被这毒死。我要是被他……被他欺负了,可 再没脸见你。”
那男人籲了口气,心有余悸道:“那还好你警觉。那人武功好么?比我如何?”
唐蕊扑哧笑了出来,细细的指头往他脑门一戳,“你啊,也就能拿住我,行 博哥哥你都未必是对手。可那南宫星,已经跟峨嵋清心老道那种等级的家夥交过 手了,听说受着重伤,都没输给离别刀柳悲歌。我昨晚过去诳他,隔着八丈远呢 就被他听见,哪儿像你,我来捏你鼻子都还不起床呢。”
“真有这么年纪轻轻便神乎其技的高手?”那男人笑道,“我自小练刀,十 二岁前每天光拔刀就要练至少两个时辰,说不定,我比他还厉害呢。”
“是是是,你是大高手,在我心里啊,你就是天下第一。”唐蕊咯咯笑着滚 到他怀里,捏着点心往他嘴里一塞,眉梢眼角尽是浓情蜜意,“不过你可不许不 服气就找那人较量啊,我好不容易才见着过门的希望,你敢让我守望门寡,我就 拿根绳儿挂梁上,下九泉咬你。”
说着,她一探头,就往那男人耳朵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唐青隔着一墙听得清清楚楚,暗笑一声,也凑过来,往南宫星的耳朵上咬了 一口。
孤男寡女斗室之中绣床之上,肢体相触稍一过线,便是情酣耳热,干柴烈火。
唐蕊一口咬下,跟着就揽住了他的脖子,丁香小舌半吐於朱唇之外,往他耳 窝就是一鉆. 那男人微微皱眉,道:“蕊儿,还青天白日的呢。”
唐蕊哼唧一声,蹬掉短靴,蜷腿往他膝上一踩,腻声道:“有什么关系嘛, 平常人家来找你,不也是青天白日。说得像你哪次没舍得日我似的。”
她倒比男人还容易情动,嘴里说了两个日字,那饱满大腿就已经隔着裤子贴 在男人腰上磨蹭起来。
那男人定力颇佳,南宫星隔着堵墙都略感心痒,他却双手一抱,将唐蕊挪到 旁边,柔声道:“蕊儿,你这不是不走了么。平时你来了不久就要回去,我也是 没办法,才只好一解相思之苦。今晚你既然就在这里,那咱们为何不和寻常夫妇 一样,到了时候再共赴巫山呢。”
“傅灵舟,你这人怎么真跟锅里的粥一样粘粘糊糊婆婆妈妈的。你怎么知道 别人夫妻白天就不亲热?”唐蕊一挪屁股,从床头叠起的被褥下摸出一把刀鞘漆 黑,缠布略泛油光的刀,远远一丢扔在屋角,“不管,不许你练功。”
南宫星的视线不自觉就被那把黑沈沈的刀吸引过去。
那把刀比一般的大刀短小很多,几乎没什么弧度,刀鞘古旧,看磨损,的确 是频繁练习拔刀才会有的印痕。
最重要的是,那把刀透着一股死气沈沈的味道,看上去就极为不吉。南宫星 搜肠刮肚,还是不免把那刀联想到了昔年名震天下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上去。
那刀法是魔教的镇教宝物之一,且比起近乎神话的《不仁经》容易修练得多, 在江湖上的确一直有传人出现。
可一般练这种刀法的,都视刀如命,岂会像傅灵舟将刀留在屋中不带,还任 凭情人远远丢开。
他正觉得是自己多心,屋中傅灵舟已经急忙跑去把刀捡了回来,正色道: “蕊儿,我这刀,可是我的另一个命根子,你决不能再对它使小性子,知道么?”
唐蕊撅着嘴起来勾住他脖子,撒娇道:“谁叫你突然装正经。之后咱们都不 出门,难道我一直看你练刀啊?好没意思呢。”
傅灵舟将刀仔细放回原处,微微一笑,与她额头相抵,柔声道:“我知道你 心急,想有了身孕,带我去逼你的父母。其实……蕊儿,我并不愿如此。你知道 的,我初涉江湖不久,本就是打算靠我的刀扬名立万。既然你恰好要出来躲一阵 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去,到时候我闯出名气,唐门自然就会愿意承认 我这个女婿。你说对么?”
唐蕊一扁嘴,不情愿道:“我才不要,你当初就是来唐门打算挑战我师叔师 伯,结果被我一眼看上,死缠活缠才缠到手,万一你去了别的门派,也遇到我这 样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办?我都没过门呢,你就先纳个妾么?”
傅灵舟忍俊不禁,道:“也就是你巴巴缠着,我一路来唐家堡,也没其他女 子投怀送抱啊。蒙你青眼有加,我庆幸得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再者说,你若 不去,我自己闯荡江湖,真遇到别的女子对我心仪,你岂不是毫不知情要被蒙在 鼓里?”
唐蕊一怔,似乎颇有几分动心,“就是哦,真来了抢食的,我连下毒都来不 及。”
“蕊儿,你又乱开玩笑了。行走江湖,莫要如此阴狠。”
她皱眉白他一眼,“都跟你似的没有戒心,那还走什么江湖,不如读书去。
你啊,刀法再好,也早晚被人毒死。还是跟我成亲入赘唐门算了。“
“我家传的土办法,解毒颇有神效。蕊儿,你总觉得我不行,你看我练刀也 有几个月了,我就真的不行么?”
唐蕊扭开脸,颇为心虚道:“不就是快么,快得看不清,我怎么知道好坏。”
“蕊儿,那这两天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你们唐门适逢多事之秋,你既不叫 我上山帮忙,又不肯跟我走,我心里也有些发闷的。你休息片刻,我去院中练刀, 练完咱们再一起吃东西。好么?”
“不好?”唐蕊干脆两脚一分,蹦到了他的身上,“人家见了你就腿软,你 ……你就算急着练刀,也先跟人家稍微热乎一会儿啊。就抱抱亲亲,这总行了吧?”
傅灵舟笑着叹了口气,搂着她往床边一坐,便轻柔地吻住了她早在渴望的唇 瓣。
南宫星一望便知,傅灵舟这刀,怕是半个时辰之内练不成了。
唐蕊春情萌动,搂住他脖子便将整个人挂了上去,一条红嫩舌头鉆鉆探探, 带着星点唾液闪光,湿漉漉鉆进了傅灵舟的口中,勾舔吮吻,当真大胆得紧。
“南宫,我……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了。”唐青在旁听着动静,也长蛇一 样缠了上来,吐息温热,丝丝缕缕喷在南宫星耳根,“你……你是不是把我跟唐 昕一起摆弄过?我记得……我还喊她昕姐来着。”
南宫星隐约觉得傅灵舟武功不弱,忙对唐青比了个噤声手势,将她一搂,点 了点头。
唐青茫茫然往他怀里一靠,不再言语,只是白嫩小手沿着南宫星后背鉆进衣 服中,顺着宽阔肌肉缓缓游走。
那边唐蕊果然极为主动,小口亲吻吸吮,双掌就解开了傅灵舟的上衣腰带, 纤纤玉指一捏,就拿住了他胸前乳头,轻巧捏弄。
傅灵舟无可奈何,只得笑叹一声,将她身子一捧,拧腰放倒在床上,斜侧压 住,柔声道:“你是怕我练刀之后,力气不够么?”
唐蕊双眼湿润欲滴,脚尖一勾,连布袜也蹬了下来,露出酥红嫩白的一对儿 赤脚,沿着他大腿爬过,紧紧钩住他腰后,娇喘道:“你那么厉害,人家……人 家快活过了,就去睡下。不耽误你练刀,不然……这院子我又没办法练功,就只 能看你。你练刀……我看着心里痒痒,你就先把人家好好收拾了嘛。”
“好。”傅灵舟微微一笑,当即坐起,手上几个起落,已经将她衣裙剥下, 露出个白羊般娇美玉润的身子。
唐蕊投桃报李,一边探身吻他,一边将他衣裤褪下,连着自己那些,亟不可 待踢到一边。
唐青听不到动静,小嘴一撅,挤开南宫星,自己把眼睛凑了过去。
结果,恰看到唐蕊娇喘籲籲跪在床上,手捧双乳凑到傅灵舟胯下,用酥胸浅 沟将那根长长阳物夹在中央,一边上下摩擦,一边低头吐舌,往灵龟顶上黑黝黝 的马眼不住舔舐。
唐青顿时双腿一软,下腹隐隐似有东西消融一般,暖洋洋渗了出来。
她靠在南宫星身上,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一瞄,又不自觉拿出了那副柔柔 弱弱最勾搭男子的模样。
他只好附耳道:“这里不行,等回去山上。”
她颇为幽怨地白他一眼,将水眸重又凑回墙洞上,但还是禁不住略略弓腰翘 臀,将屁股在他身上不住磨蹭。
担心她气息急促被对面听到,南宫星不得不把住她腕脉,将一股真气缓缓灌 入,镇定心神肺腑。
唐青还能勉强稳住,那边唐蕊却越发不可收拾,不过片刻,双乳顶端的蓓蕾 就膨胀硬挺,擡眼望着傅灵舟的面孔,颤声道:“灵舟,我……我想。你可好了?”
傅灵舟垂手撚着她的乳珠,不紧不慢道:“那便躺下吧。”
唐蕊立刻欣喜若狂往后躺倒,肩背抵着叠好的被子,扯过一个靠垫,擡腰往 下一放,就急匆匆分开饱满大腿,亮出了早已湿淋淋的嫣红玉门。
傅灵舟却不着急,往她股间一坐,用指肚轻轻压住那颗含苞待放的阴核,缓 缓揉搓。
“嗯嗯……灵舟……人家……人家里面想……想要……”唐蕊小腹一紧,紧 并的脚趾微微一张,娇喘道。
“忍耐一会儿,里面才更快活。”傅灵舟俯身将她吻住,指尖动作渐渐加快。
“唔唔……唔……唔唔……”唐蕊娇哼连连,手脚在傅灵舟身上胡摸乱蹭, 最后忍不住握住那根阳具,解心焦似的捋着。
转眼间,唐蕊被拨弄得花房湿透,嫩瓣齐张,亮晶晶的爱蜜溢出口来,连不 住夹紧的臀肉都染湿小片。
就在她双腿绷紧,腰胯不住扭动,眼见要泄的时候,傅灵舟突然坐起,将她 双脚一拉扯到肩头,捧住紧凑香臀对着小嘴儿一样的阴户就是用力一刺。
“啊——”一叹三弯的曼妙呻吟中,唐蕊拱高纤腰,套着肚子里的硬长肉棒 狠扭了两下,畅快淋漓先泄了。
照说这种活春宫,当然是看到云散雨收为好。可南宫星却暗自思忖,这二人 好事之后,一个睡觉一个练刀,怕是不如现在好对付,反正偷听也听不到什么有 用东西,唐青反而被撩得浑身火热春意盎然,到时候勾起她什么记忆,沖撞心伤 惹来头痛,被对方先一步发现,反而不美。
心意已定,他轻轻拍了拍唐青,让她暂且放开,莫要再继续上下抚摸一副急 色模样,自己闪到门边,提气屏息,运气内功护住门轴,缓缓打开。
唐青满脸幽怨,她本就是那种惹人怜爱的相貌,虽说记忆受损人还有点浑浑 噩噩,可长久磨练的功夫却没有落下,追到南宫星身后,就伸出指头勾住了他的 衣袖,细声道:“南宫,南宫公子,好哥哥,你……你就不想我么?”
“想你,也不在此时此刻。你先躲好,傅灵舟武功不弱,可莫要被他伤到了 你。”南宫星回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心道如今这浑浑噩噩的唐青,反倒比之前 那攻於心计两张面孔的样子可爱了几分,都禁不住要想,不如让她就这样与自己 重新来过,不也十分不错。
唐青蹙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但跟着,双眼就蓦然睁大,急忙擡手紧紧捂 住自己嘴巴,指向了南宫星肩头之后。
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将真气运遍全身,双臂一张先将唐青牢牢护住,跟着 缓缓转头,定睛看去。
院墙上,唐远明面带微笑站在那儿,指了指中屋房门,似乎是不愿打扰了那 对儿正激情戏水的小鸳鸯,跟着比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向后跃出。
南宫星伸手抓住唐青抱在腋下,趁着院里游荡的那只公鸡还没炸毛,提气一 蹬,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唐远明瞄了一眼唐青羞红满面的模样,微笑道:“南宫星,这次,你总算没 听到。”
南宫星谨慎道:“唐掌事武功高强,晚辈自愧不如。”
“唐蕊是奉我的命假扮冒充唐欢,你不必寻她晦气。”唐远明负手而立,淡 淡道,“至於唐欢,你也不必找了,她在我手中,我另有用处。”
南宫星盯着唐远明看了片刻,沈声道:“唐掌事所谓的用处,应该是拿来针 对我娘吧?”
唐远明并未正面答複,只道:“我肩上扛的,是唐门三山之一,几十户宗族 人家的安危。唐欢其心有异,我自然要妥善处理。”
南宫星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一条线来,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舅舅你特地跟 唐蕊演这么一出双簧,请将激将顺次用上,除了想要我上山帮忙之外,只怕更多 还是为了找我那不好抓的娘吧?”
唐远明微笑道:“月依当年在我们唐门诸多兄弟之中,说是鹤立鸡群,众星 捧月也不为过,抓她,这用词未免也太生分了。我只不过是想寻个机会,与她见 上一面,叙叙旧罢了。”
南宫星冷冷道:“她若有心叙旧,你们自然可以见面。”
唐远明淡淡道:“我也并未强人所难,你可见我安排人手搜山找她?”
“可你抓了唐欢。”
“月依当了娘后,性子软弱了太多。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对唐欢那样的母女 不起疑心。她可以疏漏,我却不能。你要误会成什么是你的事,我特地放下手边 要务赶来一趟,不过是不希望你惊扰了那对有情人。”唐远明望向院子,目光颇 为温和,“傅灵舟是个不错的女婿,希望唐蕊的爹娘,莫要再继续糊涂下去。”
唐青颇为羨慕地看着唐远明,小声道:“掌事,青儿……也盼着有个不错的 夫君呢。”
唐远明撚须微笑,道:“你娘在家中说不上话,引你母女走歪路的那人也已 不在人世。你的终身大事,何必我来操心。早日想起你丢了的东西就好。顺便, 帮叔叔我一个忙,看紧了你的南宫公子,放下手中其他的事,牢牢盯住了他。南 宫家的骨血,在唐门已不必更多。”
唐青蹙眉道:“可行博哥哥安排了我活儿,我哪儿敢不干。”
唐远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行博这孩子……近日愈发焦躁了。你 不必理他,暂时,也不必再担搜集讯息情报的职务,南宫星在山上的身份是孟凡。
你从即刻起,就作为孟公子的向导,帮他在唐门捉鬼吧。“
南宫星在旁沈思片刻,笑道:“也好,这就不用再劳烦唐醉晚了。”
唐青眼睛一瞪,忍不住在背后捏了他屁股一下,“醉晚连武功都不懂,你怎 么找上她了?”
唐远明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笑意,“唐欢的母亲,昔年也一样不懂武功待字闺 中。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每次见面都要被暗讽两句,南宫星心中颇为后悔,还不如隐藏身份学娘一样 悄悄上山来的爽利,偏偏此事他还气不得,将心比心,若是将来有个风流少侠跑 去隐居福地,悄悄将他的妹妹们勾搭个遍,他能只是讽刺两句,就算是宰相肚里 能撑船了。
他拉住唐青的手,柔声道:“我先叫人找你,可你不在。传话的弟子还当我 是为了贪色,就起了给自家姐妹引荐的心思。我叫她当个向导而已,你既然之后 有空帮忙,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找她。”
“掌事都开口了,我当然有空。”唐青往他胳膊上一靠,倒是不拿旁人的目 光当回事。
看唐远明似乎要走,南宫星忙又开口道:“唐掌事,傅灵舟是否有什么可疑?
我听说,他和范霖儿出现的时间相差不远。“
“我已查过他的家底,”唐远明缓缓道,“他除了武功来路不太周正,为人 行事都还不错。唐蕊能攀住他,若是攀稳,是她的福气。”
“他的刀法,可是昔年魔教一脉?”
“是。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三位传人,年纪都不太大。
但颇为可喜,其中并没什么邪魔外道。“唐远明微笑道,”武功如刀,绝大 多数并无正邪之分,全看所用之人所思所想。“
“海外传言,世上还曾有过摄人心魄的妖刀。”
“江湖传言,魔教也曾有吸人精髓采阴补阳的邪功《不仁经》。”唐远明袍 袖一拂,道,“凤毛麟角,不能以常理相待。”
“那晚辈可否让傅灵舟来做我的帮手?”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
唐远明眉心略蹙,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被引着说出许多澄清之语,此时 总不好再反过来表态狐疑,只好问道:“你为何要用他?”
“他初出茅庐,有扬名立万的心思。此为其一。若那真是魔刀传人,武功想 必不错,解毒的手法也一定过得去,在唐门行动,至少安全不少。此为其二。至 於第三……唐掌事既然有心成全那对儿小鸳鸯,让傅灵舟随我一起办事,帮唐门 立功,不是更好?”
唐远明略一思忖,道:“你不担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锋利的刀,就算可能割伤自己,该用还是要用。”
南宫星笑道,“再者说,这把刀真要有什么问题,在暗处隐忍不发,只怕对 我危害更大吧?”
唐远明似乎还有要事在身,他点了点头,道:“你若能说得动他,凭你令符 直接带他上山便是。不过他身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危。他暂 且,还不是唐门的人。”
说话间,院内传出了唐蕊欢喜至极细长婉转的娇吟,听那极乐滋味,让唐青 都羞红半张芙蓉面,搂着南宫星的胳膊就将饱满的酥胸上下蹭了一蹭。
对侄女的放浪形骸略感不悦,唐远明皱了皱眉,拱手道声告辞,便大步而去。
一见唐远明走远,唐青小声道:“南宫,那傅灵舟要真练的是魔刀,岂不是 可疑的很?你为什么要找他帮忙啊?”
南宫星叹道:“唐门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比一个可疑,还有被天道招纳 的几人在前,我哪里敢找他们帮忙。至於傅灵舟,我直觉上,倒认为他还可靠一 些,起码看他床上的样子,对唐蕊是动了真情意的。魔刀一脉,讲究的是敛心凝 意,往往十分专情,他既然爱上唐蕊,总不会对唐门不利。”
唐青一抿小嘴,吃吃笑道:“那刀谱好找么?”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南宫星笑道:“那种刀法,我这样的风流胚,是万万不 肯练的。”
唐青横他一眼,心底虽没明晰记忆,却隐隐想起了曾经刻意压抑的醋意,便 乖乖不再将玩笑开下去,转而道:“他俩完事了,你要怎么招傅灵舟来给你帮忙?”
南宫星并不着急,摇了摇头,拉住唐青小手,笑道:“傅灵舟那体魄,唐蕊 泄个一次两次,怕是完不了事,咱们去一旁转转,反正他们不走,过会儿回来听 到练刀声,再正大光明叫门便是。”
唐青低头小声道:“那还不如就不出来,在里头好好看会儿呢。唐蕊大了之 后,我可没怎么见过她光屁股的样子了。”
“你是想看她,还是想看傅灵舟?”南宫星故意带上几分醋意,笑道,“他 用刀的样子,想来挺俊。”
“俊不俊,也和我没的关系了。”唐青更刻意地幽幽叹了口气,“我和我娘 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结果可好,他竟把我卖给了你这么个小色鬼。”
听出她提到唐行简时,心神还是略有激荡,多半是失忆之后,对唐行简的崇 敬之情再次回到心头挥之不去,若不是唐行简已死,家中明里暗里的情况都指向 他确实对唐门心怀不轨,她心中恐怕还要再多一道过不去的坎,南宫星略一沈吟, 道:“阿青,恰好此时有空,这附近,你可知道有什么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么?”
唐青脸上登时一红,水汪汪的媚眼斜斜一挑,羞答答道:“我这还没都想起 来呢,你……要做啥子啊?”
南宫星本就是故意引她误会,笑道:“你找到,带我过去,我才告诉你。”
唐青将他胳膊一挽,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软了几分,娇声道:“好嘛,我这就 带你去找,不过……可不许趁机欺负人家。”
不愿离开唐蕊住处附近,唐青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只能在山上竹林中寻到一 处僻静背阴地界,她扶着竹子轻轻一靠,回眸道:“好了,这里没人打扰,动静 小些,也没人听得到。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在渴望更深邃的接触,似乎指望通过这此前经历过的交合来挖掘出丢失的 记忆。她还是处子之身时就并未严防死守,如今自己摸出玉门早破,加上南宫星 身上的确传出让她极为熟悉的感觉,叫她不自觉想要亲近,所以口中说着,白皙 的指尖倒已将领口轻轻扯松了些,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脖子。
南宫星站定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纤细腕子,调整好真气,柔声道:“蜘 蛛。”
唐青触电般一颤,秀美双目突然显得有些呆滞,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涌上眸底,让她的神情瞬间变得骇人而扭曲。
她双掌猛地一挣,似乎想要拍向自己额头。
但南宫星真气灌入,早已将她紧紧制住。她接着淒然一笑,突然将舌根抵在 了牙关之间。
南宫星心头一惊,急忙擡手捏住她面颊,一掌印在她膻中,暂且震去了她通 体力道。
唐青呻吟一声,通体酥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片刻,她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拽紧了南宫星的衣衫,颤声道:“我 ……我方才……为何……为何那么……想要寻死?”
“你可曾听到我说了什么?”南宫星紧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唐青摇摇头,“你说什么了吗?你让我把你带来这儿,我等你说话,然后…
…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心头大震。
他还当对手如对玉若嫣那样,给唐青下了什么杀人的心劫,这样能害到的, 多半就是他。
可没料到,唐青被触动后,竟会在短时间内一心求死。
她若死在南宫星枕畔,必然是惊动唐门给他惹来一身麻烦,若不能达成目的, 只消找个机会,在她周围没人的时候说出两个字,就能让她自行了断,再无后患。
当真是阴毒无比。
南宫星后背阵阵发寒,他若不是此前凑巧见过玉若嫣,经了唐远明提点,只 要自顾自把唐青救走,到了浓情蜜意之时没有防备问出一句,唐青当场就要香消 玉殒。
唐青显然也是后怕至极,娇躯窝在南宫星怀中不住颤抖,连声轻道:“南宫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明明不想死的啊。”
对啊,唐青明明不想死,为何会被埋下心劫?难道那人的神鬼手段,已经不 需要顺着人的心境下手了吗?
南宫星皱眉苦思片刻,握紧唐青双手,柔声问道:“阿青,你仔细想想,刚 才你寻死那一刻,脑中都想到了什么。”
唐青蹙眉咬唇,满面茫然,喃喃道:“我……我就是突然间,脑子里一片发 白,你好像说了什么,可我完全不记得。就觉得,一下子万念俱灰,好像有无数 苦不堪言难过至极的事情压上心头,有人一声声在我耳边说,死了吧,还是死了 轻松,死了更好,我……我的手……和牙……就……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不对,”她突然抱住了头,颤声道,“不对……不是不受控制,而是……
而是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死,特别……特别想死……“
她泪流满面,猛地抱住了南宫星,“南宫……救我……救救我……”
原来,口令反而不会被本人记住么?南宫星皱眉思忖片刻,等唐青冷静一些, 柔声问道:“你方才说,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之极的事情压上心头,能想起具体 些的细节么?那在你耳边的声音,你若从现世听到,能分辨得出是谁吗?”
唐青靠在他臂弯中闭目苦思良久,才口唇颤动,轻声道:“我……分辨不出。
那声音……鬼魅一样飘飘荡荡的,从这个耳朵,飘到那个耳朵。那些事情… …我也想不起来什么,就知道……好像特别痛苦,特别难受,还持续了不知道多 久。
那段时间,我……我每一刻都仿佛身处地狱,对……那段时间,真的……不 如死了反而轻松。可我……我想不起来了……“
见她说着说着就捂住了额头,多半又要头痛,南宫星忙将她抱住,柔声道: “那就不想了,别再想了。”
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唐青施加邪术的,想必就是对玉若嫣下手的罪魁祸首,唐青心中没有什么 弱点,她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生生造了一个出来,将她受尽折磨求死不得时的意 志埋成了心劫。
可唐行济带唐青回来的时候,唐青只是高热昏迷,大病一场,身上并无什么 伤处,也不知到底遭受了什么创痛。
唐昕至今还下路不明,难道就是因为心志坚定,不肯中招所以还被关押在某 处么?
南宫星一边寻思,一边运起阴阳隔心诀,将柔和温暖的真气不断註入到唐青 心脉之中,直到她明眸之中呆滞尽去,才拉她站起,轻声道:“阿青,自此之后, 你要尽可能寸步不离我身边,知道么?”
唐青连连点头,“一定,我……我一定到哪儿都跟着你。”
南宫星沈吟片刻,还是不够放心,叫唐青丢掉了身上所有毒药暗器,并暂且 锁住了她双臂经脉,虽说禦敌无力,只剩下轻身功夫,但起码真遇到危机,飞起 一脚踢死自己还是比较难的。至於嚼舌,只要及时吐出血块肉块,不被堵住气道, 就无性命之虞。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唐青全部顺从接受,连额头上都特地缠了几圈布条,飞 身撞墙多少能有个缓沖. 她上下摸摸,心里还是有些胆寒,轻声道:“要不……
等回去山上,掌事给你安排好住处,你……就把我五花大绑,锁在屋里吧。 向导这个,唐醉晚一样能当。而且你要是招了傅灵舟上山,多半唐蕊也很乐意帮 忙。“
“我会酌情考量的。”南宫星点了点头,“真要不得已,也只能将你先困在 安全的地方,暂且不要见人了。你好些了么?要是没事,咱们这就去找傅灵舟吧。”
唐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需用什么本事,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了 娇弱无依的楚楚动人,格外引人怜惜。
再回到那座院子外,南宫星侧耳一听,里面果然已经有了练刀之声。他也懒 得再让唐青叫门,自己上前拍了拍门板,朗声道:“请问,傅灵舟傅公子在么?”
里面的风声停了。
片刻后,才响起傅灵舟略带狐疑的声音:“是哪位?”
南宫星高声道:“在下孟凡,受唐远明唐掌事指点,来请傅兄帮忙,为唐门 难题出一分力。”
屋里传来唐蕊一声惊叫,“灵舟,你别开门,那孟凡就是南宫星!他是来找 我的!”
南宫星笑道:“唐蕊姑娘,在下已经和唐掌事商谈过,你既然是奉命办事, 责任自然并不在你。唐掌事有心借此机会撮合你们二人,依我看,不妨借此天赐 良机,摆脱这偷偷摸摸的状况。”
喀拉一声,院门打开。
赤着上身腰侧握刀在手的傅灵舟站在里面,目光如电将南宫星上下打量一眼, 抱刀拱手,道:“你说,唐掌事有心撮合?”
“不错,你与唐蕊的私情,唐掌事一早就已明察秋毫。他惜才爱才,有他出 面,傅兄与唐蕊之间,便可以说没了阻碍。唐门近日适逢多事之秋,内部暗流涌 动,只得从外部找可靠的力量介入帮忙。”
“你是唐门叛徒之子,你可靠吗?”
南宫星笑道:“我与阁下情况相若,心爱的姑娘恰好姓唐,不出手帮忙,未 免说不过去。”
傅灵舟略一沈吟,道:“那我难道就可靠?”
“唐掌事愿意一赌。”南宫星谨慎地将责任统统抛给唐远明,微笑道,“至 於我,我愿意相信唐蕊姑娘的眼光,能让她全心信任的浊世佳公子,想必不会对 唐门包藏祸心。”
唐蕊在里面愤愤道:“灵舟,你别信他,姓南宫的小贼满口花言巧语,你小 心上他的当。”
南宫星朗声道:“唐蕊姑娘,唐掌事给了傅灵舟一个立功扬名,好娶你为妻 的机会,你当真不想珍惜么?在这种地方当一对偷欢鸳鸯,你就知足了?”
傅灵舟不愿被村人围观,闪开院门,沈声道:“进来说吧。”
南宫星拉着唐青迈进院内,指指屋内,示意她去说服唐蕊。
傅灵舟关好院门,目光闪动,道:“南宫兄,我去帮你,意思就是我要听你 调遣,对否?”
“算是吧。”南宫星暗暗调匀气息,走到院中空旷处站定,一股兴奋从后脑 涌上,带着暖意流遍全身。
如他所料,傅灵舟紧握刀鞘,苍白的手扶住了漆黑的刀柄,一字字道:“请 指教。”
********************************* **「CHY-224A」
“不、不不不!”伊莉丝赶忙擡手一挣,一个翻身躲开到旁边,双手紧紧揽 住了胸前宽松的衣服,“我……我心里上的确很期待,可……呃……我……我必 须得……再等等。”
克雷恩摩擦了一下冰凉的肩头,往火堆边凑了凑,“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是 为了警告你。毒性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吧,换我来值夜。”
“我……的生日是蓝五月10号。”她抱住手肘,认真地开口解释,“你知 道,那一天对传统的精灵来说正是成年礼。我……明年的生日恰好是二十五岁。”
“我没有生气或是失望,你不用特别解释什么。”克雷恩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应该还记得,一直提醒你考虑清楚的可正是我自己。”
“不,不一样的。”伊莉丝擡起头,眼睛里好似有森林的晨雾在弥漫,透着 一股微妙的吸引力,“我需要解释给你,我刚才逃到这边,不是因为没准备好, 也不是因为不够喜欢,更不是因为我考虑清楚觉得不合适,而只是因为我想要按 照传统……跟你一起度过那个成年礼。”
她站起来,再次走向他,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湿润。她蹲下来,舒展 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把胸膛最柔软的部分贴在他的耳边,“你听听我的心跳, 就该知道我的一切都已为你准备好,我亟不可待地想要让你彻底属於我。”
“可如果你想要等到那个重要的日子,我建议你不要做这种事。”他擡起手, 在她纤细腰肢下方饱满紧凑的地方一搂,“永远不要相信男性的定力……尤其, 在你明知道自己充满诱惑力的情况下。”
伊莉丝的脸上布满潮红,可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迷茫,她缓缓蹲下,亲吻着 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的地方,平时清脆欢快的嗓音, 此刻变得娇柔而低哑,“别忘了,芙伊告诉了我很多事,抱括她也许本来不打算 教给我的事情。比起此刻的咱们,你们当年在树屋中,不是为了成年礼等待了更 久吗?”
他有些愕然地擡起头,皱眉小声问:“连这些……你也知道?”
“她并不能选择给我什么片段,要么不,要么全部。”伊莉丝双手捧住了他 的脸,“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继承了什么的感觉,不过此刻……我倒是很庆幸, 我不需要再向你们当初那样笨拙地摸索……”
在她柔软的唇瓣覆盖上来之前,克雷恩向后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呼吸也变 得有点急促,“如果……你的确了解芙伊那时候的记忆,那么,你就应该清楚, 她做过的很多事,并不适合你这样在荣宠中成长起来的尊贵公主。”
“能有什么不合适呢……”柔软的舌尖小蛇一样鉆出了唇缝,像是已经无法 忍耐心中的渴望,在他干涩的嘴巴上轻轻掠过,“就算是女王,和丈夫在卧室里 的时候,身份也只该是单纯的妻子而已。”
克雷恩扶着腰,理智勉强做了一下最后的抵抗,“别忘了,我还受着伤。”
“没关系,”她啃了一下他的嘴唇,力气不大,但带着一丝微妙的醋意,就 像是不甘心此刻她要用到的本领并不属於她自己,“我没记错的话,不管哪一样 都不需要你用多大力气。”
“好吧,我得承认,我已经不想拒绝了。”他的视线不再游移,终於遵循着 心底的愿望,落在她清澈的蓝眸中,“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我闻得出来。”伊莉丝深深地吸了口气,湖水一样的眼波轻轻荡漾,仿佛 要把他拽入湖心,永远禁锢。
“看来,除了要为你保留到成年礼的部分之外,我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克雷恩叹息一样地说了一句,接着把头一伸,准确而有力地吻住了她小巧 柔嫩的唇瓣。
“那么……就让吻成为今晚的主题吧。”她勾住他的脖颈,呢喃着说。
“我想我之前不该开那个盖着衣服互相取暖的玩笑。”克雷恩向后躺倒,看 着她把本属於他的衣物脱下,被子一样盖在他们的身上,喘息着说,“这太考验 我的控制力了。”
“也很考验我的。”伊莉丝埋在他颈窝,品尝血管的味道一样上下拱动, “你的禁锢之香……真是可怕的东西。”
“不要紧……”他抱紧了她,修长的手指开始灵活地舞动,“你既然了解的 那么清楚,就该知道成年礼之前,我们对身体秘密的探索一直都是相互的……”
“哦……”湿润的花房外传来浅浅的酥痒,她低低叫了一声,脸比刚才更红 了些,“你正在教坏一个公主……”
“主动权在你,你随时可以停止。”他低头看着她移动的轨迹,抚摸着滑腻 而没有任何瑕疵的精灵少女肌肤,尽管欲火已经让性器坚硬昂扬,依然低喘着说, “附近就是河,洗个冷水澡非常方便。”
“不。”她坚定地回答,“我生起的火,我亲手来灭。”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持续了好几天的紧张感,和这段时间旅程积蓄的苦闷终 於得到了松弛的机会,“确切地说,是‘亲口’。”
擡头瞪了他一眼,伊莉丝直接在他腰侧咬了一下,接着,缓缓蜷缩下去。
她已经开始行动,但并未直奔关键要害。
柔软的唇瓣轻柔的覆盖住盆骨的外侧,灵巧的舌尖流连在小口覆盖出的小小 空间内,小幅度地摇摆,他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汗味,和更加猛烈的禁锢之香,那 让她浑身火烫,乳房的顶端因此而发硬,胀起,上翘,甚至微微的刺痛,修长的 双腿之间,也一阵强过一阵地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腹部缓缓膨胀,挤出一股 股甜美的蜜汁,给流淌过的地方带来无法形容的渴望。
“这东西真硬……”吻上他紧绷的大腿,伊莉丝曲起修长的手指,缠绕在高 竖的旗桿上,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可以直抵她的心窝,血管的脉动轻轻敲打着她 正在颤动的子宫,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成一头发情的雌兽。
“这是对你魅力的回应,它在期待,期待你更多的抚摸,和恰到好处的亲吻。”
克雷恩用指尖梳过她柔顺的短发,被她并不算生涩的技巧撩拨到略感胀痛。
“是么,那我希望它再多期待一会儿。”得到的记忆提醒伊莉丝,适当的延 迟能让之后的快感更加甜美,她凑过去,从侧面轻轻吻了一下手中的肉棒,一沾 即走,转而埋头在他分开擡起的双股中央,侧头舔着他大腿的内侧。
“唔唔……”克雷恩调整了一下盖着他们的衣服,愉快地享受着从周边逐渐 挪向内侧,一点点接近最敏感地带的美妙滋味。
除此之外,尊贵的精灵公主赤身裸体趴伏在双腿之间,用唇舌侍奉这件事, 也给他带来无法抑制的亢奋。她的唇游走在一边大腿的时候,那水蓝的短发就轻 轻刷在另一边的大腿,让两条大腿之间的昂扬欲望不由自主更加肿胀,胀到他忍 不住轻轻捏着她的长耳朵,低声催促,“好了,伊莉丝,它已经期待太久了。”
“我觉得还不够久,我可是期待了更久,而且还要继续期待下去呢……”她 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侧头,用长长的耳朵托住了他已经缩紧的阴囊,顺着性器 的底面,一点点划上去。
耳朵是精灵的敏感带,拿这个地方爱抚性器,能让双方都感到细小的幸福战 栗。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至於成年礼,那是你自己的坚持。”克雷恩低笑着, 微微弓腰,双手探入她的胸前,捏住软中带硬的蓓蕾,将炽热的欲望通过娴熟的 动作传导进去。
“唔唔……”本来就已经被禁锢之香包围,双乳的刺激转眼就让伊莉丝的深 处更加湿润,她无法克制地夹紧了双腿,靠那磨蹭略微减弱弥漫在耻丘的饱胀感, “别这样诱惑我……我会等不到成年礼的。”
“我这是在催促,让你也体验一下,欲望得不到抚慰的焦躁。”他笑着捏紧, 指肚把樱桃色的乳头微微按扁。
“唔嗯……啊……”伊莉丝不自觉地昂起了头,仿佛有两根细线从乳头的中 央穿过,向下延伸到颤动的子宫口,牵扯着那里的肌肉,发出一阵细微的痉挛。
她握紧肉棒,终於探头凑了过去,小小的舌头贴住带着淡淡汗鹹的腹股沟, 缓缓来回移动了几次,顺着侧面,好像吹叶笛一样横移到顶端。
蘑菇头一样的结构已经完全从外皮的保护中解脱,散发出雄性的味道,沖击 着伊莉丝已经恍若微醺的神智。
用舌头贴合着性器顶端的轮廓,她仔仔细细地旋转舔吮,试图从芙伊给予的 技巧中提炼自己的本领,轻点了几下那纵向的裂口后,她把盖着的衣服微微往后 掀开,擡起眼,借着篝火的光芒凝望着他,沈下身躯,用柔软的唇瓣将那欲望之 源缓缓吞入。
“嗯嗯……”克雷恩半垂眼帘,畅快地呻吟了一声。
她渐渐加快了动作,手掌托着阴囊的下方,指尖灵巧的抚摸,口腔里充斥着 男根的味道,舌根都因此而泛起了情欲的麻痹,她不断地吞吐,吸吮,舔舐,禁 锢之香越发浓烈,像是对她的回馈。
终於,她忍不住垂下一只手,放在了湿淋淋的股间,那里的饱胀感,如果不 狠狠揉搓,仿佛就会让她从身体中心爆炸开来。
可越是揉搓,渗出的汁液就越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都在融化,融化成 那一片片的蜜汁,湿漉漉染上自己的掌心。
几件散乱的衣服遮盖不住他们全部的肢体,如果从火堆边的树上俯瞰下来, 克雷恩露出了头、双臂和小半条腿,衣服只挡住了他身体的中心附近。
而伊莉丝,只露出了一对白白的赤脚,和两条并在一起,不时交叠磨擦一下 的细长小腿。
垫在他们下面的草叶沙沙轻响,不知疲倦的彩羽鸟儿仍在歌唱,火苗跳动, 河流激荡,细小的声音,犹如林间夜曲的乐章。
河蛙抱紧多汁的泥土,磨蹭着湿润的皮肤,游虫落在颤动的叶片,吸吮着甘 美的露珠,巖石后迟钝的陆龟探出头,恰被绽放的野花夹住,贪婪的蜜蜂不愿休 息,围绕着香甜的蕊芯起舞……
蛮荒的树林看似静谧,却充满了生机。夜风拂过,树木开始了战栗,诞生於 树的精灵们,也开始了战栗,一朵巨大的浪花拍向岸边,化作纷飞的白沫。
伊莉丝收紧面颊,牢牢裹住在口中弹动的硬物,随着那喷射而出的粘液,她 也在细密的颤抖中,攀上了性欲的小小山丘。
她舔过布满唾液的肉棒,一边清理,一边吞咽。
而他抚摸着她,用轻柔的触碰疏散心头弥漫的快乐。
“香味渐渐淡了啊……”过了片刻,伊莉丝靠在克雷恩的胸口,用指尖画着 圈子,倦懒地说。
“这正说明了你有多么出色。”他瞇起眼,连伤处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了许多。
“你让我觉得,到成年礼前的这段时间太长了。”她笑着翻身趴在他胸前, “我都等不及想知道,那会不会比今晚还要美妙得多。”
“会。”他擡头吻了她一下,“我保证。”???????????????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 2018-12-15兔子想要学游泳果然是件很困难的事。
乱糟糟的,好烦。
这一年赶紧过去吧。
期待明年我能游快点……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八章明暗江湖中人以武会友, 南宫星早知会有此一战,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还请点到为止。”
傅灵舟薄唇半抿,沈吟片刻,颇为诚实道:“实不相瞒,我的刀,还不到收 放自如的境界,很难点到为止。南宫兄若是没信心,那还是算了吧。”
看来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擡高自己的话,南宫星暗叹口气,调匀气息, 道:“好,生死有命,请。”
傅灵舟紧紧握住了刀柄,人却没有动。
不只是脚下没有动,他整个身躯,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刹那 之间,就已彻彻底底沈静下来。
南宫星心中一惊,双足不自觉便往后错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灵舟年纪轻轻,就已将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动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之所以被称为魔刀,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源出魔教,也 因为它的进境必定会带来心魔。
从魔者进境神速,却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窥此刀法的真容。
“为何不出手?”南宫星气沈双足,狼影幻踪身法全神戒备,略一勾手,主 动挑衅道,“莫非你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
傅灵舟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紧锁着南宫星的双肩,纹丝不动。
这不见半点浮躁的年轻人,仿佛可以这样握着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门修习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却看不清傅灵舟的刀。
南宫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对上这位准妹夫,会如何出手呢?
沈吟片刻,南宫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扫,将两颗石子踢向傅灵舟的面门, 同时另一腿蹬地施力,将身躯向后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声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断门刀,也一样会有势不可挡 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招拔刀,锋芒毕露。
傅灵舟擡起手臂之时,南宫星已飞身退到院墙之上。
不论这拔刀何等神威盖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灵舟并未拔刀。
他横鞘一挡,封住了两颗颇不要脸的石子。
却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狼影幻踪全力施展,南宫星的青灰身影恍如电光,瞬间就到了傅灵舟左手一 侧。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灵舟的腕脉。
傅灵舟左臂忽然向南宫星怀中一送,侧挪半步,好似将这条胳膊舍去一般。
南宫星一股真气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胜负便已分晓。
可傅灵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扑扑的死气劈面而来,没有刀光闪动,那把刀,仿佛连所有的光芒都 已经吸尽。
南宫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烟掌横封胸前,全凭经验挡开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无 法自如施展的距离,展开大搜魂手,疾取对方喉头。
一条左臂可以弃之不理,一颗脑袋,总不能也歪头奉上吧?
傅灵舟的身法姿态并不优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样,简洁,有效。他双脚向后 踏出,每踏一步,胸腹头颈便堪堪避过一次南宫星的扑击擒拿。
南宫星心中清楚,只要让傅灵舟退出到合适的距离,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 的机会。
所以他也展开狼影幻踪,寸步不离。
转眼间,傅灵舟退到院角,避无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擡,封挡喉头。
但他右手的刀,同时从下方斜刺上来。那并不是魔刀中的招数,而是他自身 的临敌应变。
多年苦练的积累,这一刀足够快,却不够精妙。
南宫星心头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淩空变招,转而去锁傅灵舟左肘。
不曾想,傅灵舟的刀出手同时,竟运足真气向后一撞。
哢嚓一声,那单薄院墙已被他靠破。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开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
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为百千,几乎笼罩住了南宫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漫天刀影之中,竟还有一个颇为明显的破绽。
南宫星正要对那一处破绽出手反击,忽然脑后一凉,脊骨间升起一股寒意, 直觉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会万劫不複!
他不及细想,只得施展毕生所学,大搜魂手连连挡下刀招,狼影幻踪急退后 撤,腾挪闪躲,颇为狼狈地避回院内。
躲过那威力无穷的一刀,南宫星惊出一片冷汗,心知过於明显的破绽就是陷 阱,可紧急关头能像他这样靠直觉判断不攻反走的会有几人?
傅灵舟似乎没想到他能躲过这一刀,缓缓收势,回刀入鞘,皱眉站定,朗声 道:“南宫兄果然技艺不凡,在下这人式两招,还是头一次出到一半,便被躲过。”
天地人魔,原来最诡秘难测的,反而是人。
南宫星定了定神,笑道:“傅兄还要继续么?”
傅灵舟摇了摇头,道:“我已施展平生所学,既然伤不到你,继续纠缠无益。
今后,还需更加刻苦磨炼才是。“
“既然如此,那唐门之事?”
他抱刀拱手,沈声道:“愿与南宫兄同往,为唐蕊家中助力。”
唐蕊连头也尚未梳好,散着黑瀑匆匆跑到傅灵舟身边,一边帮他轻轻拍去身 上的泥灰土石,一边蹙眉道:“灵舟,都跟你说了,这小鬼花言巧语,不能信他。
你武功这么厉害……真要帮忙,我带着你,咱们自己去查。“
傅灵舟却并不是真会被女人带着跑的性子,他伸手拍了拍唐蕊的臀尖,笑道 :“南宫兄心思敏捷,机巧过人,不似我只会用刀,唐门的事情这般奇诡怪异, 还是他来追查最为合适。”
那边唐青也凑到了南宫星身边,颇为不解道:“最后那一刀明明有个老大的 破绽,你没看出来么?”
南宫星压低声音,笑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会是他的破绽么?”
唐青眼珠一转,顿时了然,凑到他耳边道:“这人如此阴险,不行你还是别 带着他了。”
“那是刀法,不是他。”南宫星心中另有计较,只是道,“再说,唐掌事要 是还有可靠的人能用,恐怕就不会绞尽脑汁把我骗上山了。”
傅灵舟并未马上跟着就走,这年轻人看出唐蕊心中不愿,应是打算哄劝一下, 顺便帮房主将院墙重新砌好,承诺明天收拾妥当,便往西堂报道帮忙。
还记挂着唐青的心劫,南宫星不愿在外久留,商定完毕,便往显眼处留下给 他娘的暗号提醒,因为唐门高手多半能够看懂,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写上莫再寻 找唐欢,就匆匆离去。至於其他,大可深夜见面时候再议。
与唐青回到西堂,南宫星对唐远明还是颇不放心,让唐青领着找了小半个山 头,才在一处僻静院落找到了他。
门口弟子通传之后,又等了约莫一刻有余,唐远明才从院内出来,扫他们一 眼,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
南宫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宫家的人,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真当 她包藏祸心,从此不管不顾。”
“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唐远明转身走回院内,“既然有心,那就跟我 来吧。”
院子颇为幽静,地方也不大,一侧紧邻峭壁,屋后有一线小小飞瀑,看着并 不像是关押阶下囚的地方。
三间屋子围出一个天井,摆着认穴用的标记木人,只看陈设,倒更像是个中 层弟子闭关修行的地方。
“唐欢就在这里。”唐远明指了指西屋,并未打算再进去,只是负手道, “你愿意见她,就去见见,我先去忙,若没什么要紧事,就还如约定一样,明早 再谈吧。”
南宫星朗声道:“傅灵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头让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做媒介绍的今夜就能带到。香坠说是被豪商赎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 前必定带回。”唐远明走到门边,扭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只有一个脑袋两 只手,最好还是分清主次先后。”
言下之意,唐欢显然就是那个“次”。
南宫星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门虽未上锁,屋里那个女子却被一条细长链子锁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颇为年轻,看上去与唐蕊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颧骨都 略略突出,眼窝微凹,目光阴郁,的确透着一股隐隐戾气。
南宫星用眼神问了一下唐青,唐青低声道:“嗯,这个就是唐欢。”
唐欢靠着床头,冷笑道:“青妹没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
唐青哼了一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青妹。”
“那难道还是青姐?可惜你没生得那么早。”
南宫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暂且罢休,女人之间这种口舌之争,一 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愿地缩到了南宫星身后。
他这才开口道:“唐欢,你认得我么?”
果然如他所料,若没有唐远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辈里并无旁人识得自己。唐 欢皱眉想了半天,端详着他的容貌,仔细思忖对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将信 将疑地说:“你是……南宫星?”
唐远明那条老狐貍,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实话在心里不说,南宫星暗暗提 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加倍註意,问道:“你难道没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
“有。”唐欢神情一凛,目光转眼就多了几分飘忽,“可我……还没找到你, 就被同门师兄捉了,关在这里。想来,掌事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吧。”
这女人也没说实话。
南宫星微瞇双眼,一时间揣测不出唐欢到底隐瞒了什么,索性诈她道:“如 今我已上山,还未见到我娘,她有什么话托你转达,你此刻就可以说了。”
唐欢看向窗外,轻声道:“掌事多半还在外面吧?”
“唐掌事已经走了。”南宫星擡手推开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来看。”
唐欢拖着链子站起来张望一眼,略松口气,指着唐青道:“你让她也出去, 不能偷听,否则,会对月依阿姨不利。”
“我看你才是对她最不利的那个!”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宫星拍了拍肩,还 是扭身出门,狠狠丢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籲了口气,急忙低声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赶来找我,应该已 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姐。”
“没错,弟弟,你先把我放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护着我逃出这里,我 在路上告诉你,月依阿姨要传给你的话。”
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在唐门长大,咱们可谈不上有什么姐弟亲情, 要我信你,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了才好。”
唐欢目光闪烁,望着南宫星腰畔垂着的玉符,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 冒充的?你当真就是南宫星?”
南宫星只道:“你若不信,等传完讯息,带我去找我娘,你认不出我,她总 不会认错。冒充修罗仙子儿子,几人有这胆子?”
“那你走近些……这话,干系到唐门的大秘密,掌事逼问,我都没有吐露半 个字。”
“哦?”南宫星迈上两步,但气息已经运至身周,保证随时可以出手,全神 贯註不敢有丝毫懈怠,“愿闻其详。”
“她让我告诉你,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和唐远秋这四人,全都不可相信, 不论他们如何花言巧语,你一定不要上当,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 解决唐门的麻烦,二是如何抓到你娘,一洗门派之耻。你既然到了这儿,想必已 经中了唐远明的奸计,你快快把我解开,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娘,咱们先逃出唐门, 再想其他。”
南宫星故意做出一副动摇吃惊的模样,皱眉道:“那……阿青该怎么处置?”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这种整日扮柔弱可怜,就学着怎么勾搭男人的婊子, 你堂堂南宫家传人,如意楼弟子,还差了这一口么?”唐欢心中焦急,盯着窗外 道,“要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舍得,就把她制住,先关到这屋里。快,机不 可失,失不再来。”
南宫星摇头道:“不成,她已是我的人,要跟我走。”
唐欢咬住下唇,盯着足踝上的链子,气哼哼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你我才初次见面,要我不由分说全听你的,恕难从命。”南宫星缓缓道, “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娘躲在哪儿,我去找到她,她负责把你救走,起码不妨碍我 在这边继续寻找唐昕。”
本以为唐欢会找借口推脱,不料她略一犹豫,开口道:“那好,不过唐家高 手都在找她,你可千万不要被盯了梢。你要是相信唐青,干脆就让她寸步不离跟 着你,你娘正好也在查她,想看她究竟为何没了一段记忆,你就带过去给她看看 吧。”
说罢,她压低声音,告诉南宫星一处地方。
离开房间到了院中,他将心中已拿到的线头梳理一番。可以确定的是,唐月 依此前的确躲在唐欢母女能找到的地方,也确实托唐欢传了话。
但唐欢为何要从中篡改,添油加醋呢?那谎甚至撒得不合常情,唐月依急着 要儿子走,只要南宫星听话,根本就见不到这四位舅舅,哪里还需要担心上当?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地址说给唐青,让她领路,先往那边过去探探虚实。
敌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极为小心才行。
临离开前,南宫星仔细叮嘱院外看守的两个弟子,务必小心谨慎。弟子们见 他跟掌事关系颇近,又有唐青亲亲热热寸步不离跟着,心照不宣,一齐谨遵嘱咐,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说的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唐青带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 是个废弃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着,里面堆的尽是些烂木头旧家具,和不常用的 练功杂物,你娘对唐门这么熟,有的是藏身之处,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欢 这张嘴巴,不能当真。”
“我没当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们两个支过去,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
南宫星沈吟道,“如今敌人藏在暗处一个也不肯露头,与其杯弓蛇影,不如 打草惊蛇。”
“那鬼地方能惊出个什么,全是蜘……”唐青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晃,双 眼恍惚一霎,托额道,“南宫,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后心送入一股真气,沈声道:“没什么,你不要 乱想,尤其是那各处结网的虫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则,有 性命之虞,懂么?”
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将唐青双肩的经脉下手截得更重。
她双肩无法平举,酸胀难耐,忍不住撒娇道:“南宫哥哥,至於这样么?”
“等从那边出来无事,我自然会给你沖开。”南宫星将她手掌拉住,拇指暗 暗贴在腕脉旁侧,只要有什么异动,先将她制住。
仔细想想,唐青失去的记忆中,必定就有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样子,对方若 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杀人灭口,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尽的法子,着实再好不过。
转眼到了地方,看没有唐门弟子在附近,南宫星先是刻意擡高声音跟唐青聊 了几句闲话,没有等到回应,便知道唐月依绝对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紧我,进去之后,见到什么也不许开口,懂了么?”
“这是为何?这与我……那想要轻生的念头有关?”
“我猜应是如此。”南宫星见她慎重点头,这才将她纤细腰肢揽住,不走正 门,飞身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满了杂物,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门的一人侧身通道,想唐门家 大业大,不料在小处竟如此省俭,放眼望去,许多东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飞 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也不会拿起来当暗器用,免得汙了自己的手。
唐青觉得这边肯定不会有人,可答应了进来就不开口,只得憋着,左顾右盼。
南宫星平心静气,凝神倾听一圈,这破落院子,不见半点人气,只有棉纱一 样四处悬挂的蛛网,爬着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欢的祸心,呼之欲出。
“走,咱们回去找唐欢。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关,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就在南宫星转头拉住唐青要走的时候,房后院外远处山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尖 锐哨响,嘘溜溜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左顾右盼,想擡手摸摸脸,可双肩使不上力,急 得咬了咬牙,还不能说话,只好瞪着南宫星,满面迷茫。
南宫星屏息等了片刻,却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心底也是疑窦丛生,只好先带 唐青出来。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佝偻老妇,拄着一根拐 杖,双眼发直,盯着他们二人看个不停。
“哪里来的老太太?”唐青觉得心中不安,闪身躲到了南宫星背后,探头问 道。
南宫星还没答话,那老妇已经走近,就听她口中喃喃说个不休,一声声重複 的,竟是接连不断的“蜘蛛”二字!
唐青刚一听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体颤抖战栗不休。
南宫星当机立断,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着酥软乳肉将一股玄阴真气震入, 让她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跟着,他飞身纵上院墙,举目四望,不见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提气跃至那 老妇身边。
老妇仍在喃喃念叨着蜘蛛二字,双目无神,步态恍如僵直活屍,令人心底涌 上阵阵寒意。
南宫星伸手握住那老妇腕脉,当即又是一惊——脉象虚弱至极,心律若有若 无,分明就是一具将死残躯。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迈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宫星拉着她将她放倒,唤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倒在地上仍是双腿摆动, 口中一声接一声的蜘蛛说个不停,无比诡异可怖。
那脖颈扭动间,丝丝白发中忽然闪过一线银光,南宫星急忙将她按住,拨开 发鬓望去。
数根细长的针,赫然就刺在这老妇的脑后!
也不知唐青何时会醒,南宫星咬了咬牙,伸手便将细针全部拔下,丢到一边, 单掌贴住老妇人后心,想看看能不能帮她收摄心神,问出到底是谁对她用了这种 手段。
可下手的人显然早就想到此处,如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竟还受了不轻的 内伤。细针才一拔下,那老妇的身体便突然虾子般蜷成一团,皱巴巴的嘴唇中发 出一串垂死野兽般的呻吟,旋即,数股血丝从口鼻间垂流而下,一动不动了。
“混账!”一日之内连连遭受暗算,南宫星心头恼火,一拳打在地上,怒骂 一句。
这种斥骂,对事情并无益处,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过去抱起唐青,在她 几处要穴上推宫活血,先将她唤醒过来。
听他说完方才的事,唐青面如死灰,绝望道:“原来……原来不管什么人过 来,说起那个词让我听到,我……就会疯了一样寻死么?南宫……我……该怎么 办?”
南宫星拉起她,沈声道:“之后的事,慢慢再想,咱们先折回去找唐欢。此 事她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参与的人之一。”
唐青面带恨意,咬牙道:“不错,咱们这就去找她。”
原路返回,他们用的时间比去时还要短些,南宫星心头有气,将令符一晃, 就气势汹汹杀进了里间。
唐欢还在。
她坐在床头,轻轻拨弄着脚上的链子,一见唐青进屋,冷笑一声,道:“没 想到,你还能回来。”
唐青气极,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欢十几个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 也不至於到了,让你勾结外人要置我於死地的程度吧!你这叛徒!”
唐欢双颊红肿,却咯咯笑了起来,鬓发散乱,望着南宫星道:“叛徒?唐月 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过的那么滋润,那我为何不做叛徒?我本来就是南宫家 的后代,我帮如意楼有什么错?”
唐青脸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
唐欢怨毒双眼死死盯着南宫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为如意楼的少主 会要你这么个风骚的庶出贱妇么!他若不是要上唐门办事,缺个向导,会费心思 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绝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尔会有时间巴巴的跑来救你?
别做梦了!“
“别听他胡言乱语。”南宫星把唐青往身边一拉,沈声道,“我的确当时有 事没能及时来找你,但我娘就是为了你和阿昕才冒险重返唐门的。有没有玉若嫣 的事,我都必定要来跑这一趟。”
他转向唐欢,冷冷道:“唐欢,我娘找上你,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唐欢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擡,咧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 傻话,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办事啊。她说了,这个唐青妒意太重,心机 深沈,若是进了你南宫家的门,必定永无宁日,不如啊,趁着唐门混乱,悄悄把 她害死算了。月依阿姨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杀伐果断,真是令我崇拜得紧,她还答 应,办成这桩,就让我也入如意楼,和亲生父亲便有机会相认。我虽然办事不力, 没害死她,可我尽力了呀。”
南宫星不愿与她胡搅蛮缠,只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带唐青去那废院?与你 合谋的是谁?”
“就是你娘唐月依啊。”唐欢托腮轻描淡写道,“我帮她在唐门藏身,不就 是因为听她的么。南宫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罚你啊?”
看唐青已经有些混乱,南宫星摇了摇头,先把她带了出去,站到院中柔声道 :“她这是走投无路,随口攀咬,今晚我就带你去见我娘,见了面,你就不需要 再有什么疑虑了。”
唐青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怀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我……
只是害怕,唐门中……怎么就成了这样。行简大哥,行济……连你娘找上的 唐欢,都起了异心。我还……能相信谁啊。“
“相信我。”南宫星搂住她,柔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 都已是我的人,以夫为纲,听我的就是。”
唐青白他一眼,气哼哼道:“那个唐欢,该怎么办?”
“她怎么也算是唐门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禀明唐掌事,我看……对 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
唐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报複的快意,“好,咱们这就去找掌事。”
“他忙,托个弟子带话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带我吃点东西,咱们先去住处 休息。”南宫星抚过她面颊,“等到深夜,我再带你去见我娘。”
唐青眼珠转动,颇为担心道:“你娘……之前喜欢我么?”
“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咯……”
“你能少些算计心机,她自然会一视同仁。”
“我哪有。”唐青咕哝一句,扭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关着唐欢的屋子,紧紧挽 住南宫星胳膊,随他先往唐远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虽然嘴上说要把唐欢留给唐远明处置,但南宫星心里却做着另一番打算。
今晚见到娘亲,把唐欢的事情说明,如无意外,他们娘俩就可以联手走一趟 那间院子,等把唐欢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再好好审问便是。到时候有唐青和传讯 弟子作证,一时半刻,唐远明怀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情况不妙, 唐欢也可以带回如意楼送去他父亲的隐居福地,免得南宫家的后人在唐门直接丢 了性命。
而且,他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阴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闻的一份 “功劳”。
唐门弟子办事效率颇高,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有人来通报,已查出废院外的 老妪身份。那是山下村中一个癡呆孤寡,家中早已无人,邻里之间询问一番,上 次有人註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於被谁带走,带往何处,全无头绪可查。
唐家堡这阵子风声鹤唳,江湖草莽出入来往络绎不绝,寻常百姓恨不得藏头 缩尾,哪里还註意得到一个孤寡老妇,若不是唐门擡屍去问,几户邻居怕是还没 发现这人丢了。
坐在桌边,看唐青帮着丫鬟收拾碗筷,南宫星心下梳理一番,还是颇为不解。
留唐青一命,多半是为了方便做诱饵找到他,把唐昕留在手里,多半也是为 了紧急关头可以有张牌打,可若只是要对唐青杀人灭口的话,她武功平平,何必 要费这么一番兜转功夫?有个唐行济那样的叛徒,就能用暗器得手。
到底为何,对手要大费周章给唐青埋下心劫呢?
“星哥哥,想什么呢?”一顿饭的功夫,唐青就娇滴滴换了称呼,大概是知 道自己这条小命现在只能靠南宫星保着,那满眼的依赖恨不得满溢出来。
南宫星见她已经主动将房门闩上,心中了然,将她一搂抱坐在腿上,柔声道 :“在想你的事。”
“骗人,”她一翘唇角,娇声道,“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可想,你准是在 想别的女人。是你那新婚夫人,还是天仙绝色的玉捕头啊?”
“我真在想你,想你身后多出的一块刺青。”
“刺青?”唐青一楞,“我……我们唐门家规虽说很严,可我也没发什么大 错啊,为何会有刺青?”
“这应该就是你被唐行济捉去后,遭人设计刺上的。”南宫星掀开她后腰小 褂,掌心贴住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缓缓道,“那图案,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提 起的毒虫。”
唐青倒抽一口凉气,反手摸了摸那地方,小脸煞白,“这……难不成是……
要我自尽在你床上?“
“可若是那样,应该选个更加不容易被凑巧喊出的事物才对。”南宫星用指 尖摸索着那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疑惑道,“这么设置,就不怕你们下山路上遇 到个大蜘蛛,有人喊出要了你的命么?”
唐青气的眼圈都微微发红,委屈道:“还不是我的贱命不值钱,连对头都不 当回事。”
南宫星略一思忖,心中一动,问:“阿青,你回来的时候,玉捕头是不是还 没到?”
唐青点点头,“虽说那之后我脑子就一直不清不楚的,可我还记得,我差不 多养好,能出屋走动的时候,玉捕头才来唐家堡,住了几天,来这儿见世子,结 果……把他杀了。我刚听说的时候,还当自己病没好,都不敢信呢。”
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用在血脉中的毒药,人死之后, 就对四周起效的?”
唐青嗤笑道:“那还能没有,哪家擅用毒的也会炼制这种药的,不过唐门的 屍僵散我们早就很少再用。毕竟……这些年我们也被算成名门正派了嘛。”
“你身上……会不会就中着这种毒?”
“怎么可能,那药可不比落红杀,吃下去后,脑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 歪歪跟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儿,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圆,扭头看向 南宫星,颤声道,“莫、莫非……我……我当初……”
南宫星将她抱紧,点头道:“如此看来,当初他们可不是只准备了玉捕头这 一把凶器。阿青,你这容貌气质,本就是容易撩动男人欲念的类型,若是玉捕头 不到,这帮人将浑浑噩噩的你进献给世子,让你死在床笫之间,毒杀世子,想必 ……也有几分可行吧?”
“我……我……”唐青不住战栗,短短一句话,竟夹杂了数下牙关相叩之声, “我好像……的确听谁提过,那时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你有过、有过肌肤 之亲,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后来,都说玉捕头要来,就……没人再说了。
原来……我那时……已经是个毒人了么?“
“是唐行济么?”
唐青左右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起来……可……可记得应该是个女子, 她说话很好听,很温柔,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可以睡过去, 还不会做梦,不会头痛……她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她是谁了?”
她脸上一片茫然,突然转头直勾勾望着南宫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说…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醒来,我是做了一个好梦, 梦到你来找我,来救我了?其实……其实……我是不是还在坏人手里,我只要醒 来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 我的头……好痛……“
南宫星急忙擡手从两侧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沖开她双肩经脉禁制,“阿青, 心神澄明,摒除杂念,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在你身边。不 会再有事了。”
足足一盏茶功夫,唐青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软软往南宫星身上一靠,半闭水 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亥末还要出去,你先躺下歇会儿吧。”左右无事,南宫星将她抱起,绕过 屏风,放在榻上,本还想亲昵一番,结果多出这么一场,只好暂且忍耐,“我在 旁守着,不必担心。”
唐青却睁大了眼,水汪汪盯着他,身子一挪,让出了靠外一侧,轻声道: “星哥哥,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我若上来,你可就休息不成了。”南宫星奔波一天,又偷窥了唐蕊傅灵舟 一场好戏,要说心里不痒痒,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来,唐青似乎比他还要心痒,小手一伸,轻轻拉住他一根指头,用指 尖缓缓挠着他的掌心,咬了下红嫩唇瓣,低声说:“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咱们的事 儿,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却一带而过。你……不如也躺上来,跟我说 说,那些被你跳过的事儿,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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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一会儿,没留意已经是下班时间,他正要起来问郑馨打 算去哪个酒店来完成造人大计,就见她突然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接着,把外间 的门反锁上,转身走了过来。
“你……打算在这儿?”他有点吃惊地问。
而她的回答,就是用迫切的唇,紧紧地吻住了他。滑溜溜的舌头难得积极主 动鉆入他的口中,上下左右拨弄。
他吮着她湿润柔滑的舌尖,斜眼瞄一下手边宽大的办公桌,心想,实现男人 梦想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吃饭。”靠在办公桌边,浦傑搂住郑馨柔若无 骨的纤腰,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提醒说。
“我不饿。”她呢喃着回答,手掌意外的大胆,已经尝试着去抽出他衬衣的 下摆,“我一点都不饿……浦哥,你饿吗?”
按说所谓食色,吃还是排在前面的,可任何男人怀中搂着这么一个媚意流转 满心期盼的妹子,胃部的需求都会被暂时往后押。
“我倒也不是太饿。”他笑了起来,低下头一口咬在她昂起的脖子,逐渐压 下的劲道,终於还是让她半躺在办公桌上,“那就先吃你好了。”
因为工作妆的缘故,她的脖颈有淡淡的脂粉香,和洗过澡的素净香气略微不 同,嗅着这股香气,他上下轻舔,欲火如一道道溪流,汇聚向渐渐紧绷的小腹。
她点点头,曲起的腿擦过他的臀侧,用脚跟有些急躁地勾着他的身躯,瞇起 了眼睛,略显不安地扭动一下,轻喘道:“要不要去沙发?这里……总感觉不合 适。”
“怎么会,这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他笑着伏低,指尖划过她梳拢的发鬓, 缓缓绕到后面,一只只拔下了她的卡子,“给你挑套装的时候,我就想来着,不 过没想到,我都还没开口,你就主动留下了。”
她擡起头,轻轻晃开脑后的青丝,乌发顿时铺开在桌上,四下流淌,“我…
…也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去酒店太费事了。“感觉到他手掌的走向,她连 忙提醒说,”浦哥,你……你这次可别给我撕破了,我要是光腿去外面买新的, 肯定……会被看出来的。“”好吧好吧,这次就放你一马。“浦傑收回贴在光滑 丝袜上都准备好用力的手指,转而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桌边用力一端,登时便有 大半臀部悬在了半空。
顺着匀称的大腿一路摸进一步裙里,贪婪品尝过丝袜柔顺魅惑的触感,他挤 开裙腰,摸到了连裤袜的顶端,连着内裤一起,向下扯落。
好似给什么细白粉嫩的生物剥下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皮,丝袜连着内里的遮蔽 翻卷成绳,顺着修长的大腿滑动,离开一只脚,挂在另一边的膝弯。
饱满的臀肉随着被擡高的下肢自然分开,丰美的溪谷就此开裂,绽放出鲜红 的细嫩果肉。
仅仅是深吻加上简单的爱抚,她的内部,就已湿润欲滴。
看着自己高高指向空中的脚,郑馨有点娇羞地说:“浦哥,连鞋也不脱了么 ……”
硬要算起来,她身上还一件衣服都没少,可该解开的已经解开,该推上去的 上去,该褪下来的下来,该被他占据的,已都没有了任何遮蔽。
他擡起手,摘下她剩下那只微微晃动的高跟鞋,侧过来放到她手旁,旋即, 侧头轻吻着她另一边离开了丝袜的白皙足弓,挺身进入,给予了她此刻最期待的 密合。
“唔唔……”她的眉心蹙起,轻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半悬的臀部款款扭动, 迎合着他开凿的动作。
办公桌又大又稳,什么声音也不会发出,可以让他们两个尽情地在上面工作, 卖力地工作。
当然,就像平时的分工一样,郑馨终究只是个助理,她可以安排,设计,归 纳,整理,为浦傑做好一切准备,连那小小的水杯,也迅速盛好了温润晶莹的琼 浆,但当工作进入正题,一切就都交给了他,她只需要等待,迎合,回应,偶尔 主动参与其中,享受协作的加倍快乐。
浦傑很喜欢这种主导者的感觉,在这张办公桌上,他拥有一切,掌控一切, 他可以在电脑最关键的开关上来回拨弄,可以从不同角度把玩光滑的笔筒,堆叠 的文件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记,身下的白纸,也早都已经写满了他的色彩。
很快,郑馨的娇喘就到了短促的界限,随着他突然加快速度的一阵密集沖刺, 她昂头轻叫一声,欢愉地攀上升起的浪头,爬向高潮的巅峰。
把她疲倦的双腿蜷曲并到一旁,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了一个角度之后的美景, 依然能让他流连忘返,勇猛攀登。
娇小的蜜唇快要抱不住粗大的杵柱,一波波涌出的爱液被挤出腔臼,染在他 笔挺的长裤上,当动作最激烈的时候,甚至牵拉出了细长的银丝。
没有用太多技巧,浦傑只是变换着节奏,在快於更快之间交替,在深邃与浅 探之间摇摆。
可郑馨的耐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即便心病所致比以前钝感了不少,满腔 柔情还是很快把她拉扯进升腾的云海,在一片迸射金光中,迎来了脑膜麻痹般的 第一次浪潮。
浪潮未退,海底的震动就变得更加猛烈,忍耐了几天的定海神针,怎么可能 就此压下翻搅的沖动。
他揉搓着她白皙的臀肉,保持着进入的节奏,一下一下轻点着她膨胀的蕊心, 让整个花房在刺激中畅快地战栗。
於是,浪来之后是潮,潮起之后,便是海啸。
当浦傑气喘籲籲地放开她,抱着她也半躺在办公桌上时,她已经绵软如丝, 只用最后的力气垂手捂住了一直期待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拱高下面,期盼大地的 引力给她能量,把尽可能多的生命引导到属於新生命的殿堂。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吃吧?”他的体力毕竟好得多,喘过那口气,就又有 了劲头,一边轻轻拨拉着在峰顶立正站岗的红帽哨兵,一边凑到她香汗犹在的耳 边问道。
“饿到是不饿……”她有气无力地说,语调还带着压不住的尖细娇声,“不 过总得吃点的。”
“那你休息会儿,我去买。”他站到桌边,伸手就要抱她。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说:“别,浦哥,先把我包拿来。”
他一楞,还是走到外间把她的挎包拎了进来。看着那个像是大杂烩商场里买 的廉价小包,他突然想起孟沁瑶说苏小婷光包就让孟庆铎买了十来万的,寻思正 好郑馨五月十二号生日要到,干脆就找人参谋参谋,买个好点的包包给她得了。
他这儿还正想着,一眼看到郑馨掏出来的东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 “这……这是那种玩具吧?”
郑馨面红耳赤地点点头,把那个梭形带底座的人工制品垂手放了进去,有点 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是买来当个塞子用,不然……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 的。”
“怕漏出来?”他有点无奈地笑了,弯腰抱起她过去放到沙发上躺下。
“多一点留在里面……总是好的。”她有点执拗地说,“网上说一滴里面就 几千万精子呢。”
“好好好,真不知道你急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好留给你的存货, 我又不会分给别人。”
郑馨似乎有点慌神,赶忙说:“我……我也没全要,我……我就想好好珍惜 你给的那一份。”
意识到她的情绪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正常,浦傑没再多说,弯腰吻了吻她,出 门下楼去了。
公司早已经没人,不过就算有,他跟郑馨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办公室的休息 时间老板和助理女友娱乐一下放飞放飞自我,也没什么的嘛。
随便买了点吃的回来,反正这个中午也顾不上什么口味问题,俩人坐在招待 客户的长桌边简单吃了一顿,就算是对付了午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郑馨一直都没好好整理衣物,只把不提起来走不了 路的部分兜了回去,衣襟也就是随便扣了一下,看起来,明显还打算再压榨点机 会进去。
那浦傑当然不会客气,随便收拾了一下回来坐到沙发上把她一搂,贴耳道: “别塞着了,我再给你点儿?”
她抿唇一笑,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还算厚实的窗帘,指了指沙发靠背后面的窗台,小声说:“你站到 沙发上扶着那儿怎么样?”
“可……可那儿是窗户吧?万一帘子……”她说到一半,看见浦傑充满期待 的眼睛,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咬牙点了点头,脱掉才刚穿上的高跟鞋,踩着软 软的垫子,站了上去。
趁着她没反悔,浦傑赶忙也跟了上去,从后面双臂一圈,抱住了她。
她喜欢从细碎的吻开始。
而他,也从不让她失望。
温热柔软的嘴唇从耳后,一寸寸吻到被握住掀起的发根,那修长的后颈在舌 尖的抚慰下细微的震动,表达着她的欣喜。
他拉开她的外衣,一粒粒解开衬衫的扣子,衣领向后,向下,随着他的吻滑 落,掉在柔软的沙发上。
乳罩早已解开,从前方掉下。
浦傑轻轻托住一颗粉润的乳桃,掌心温柔地收紧,一边用指肚飞快地磨蹭嫣 红的乳头。
蓓蕾缓缓翘起,而他的唇,也沈下到她的双肩中央。
“嗯嗯……浦哥……可以……可以进来了。”她向后撅起饱满的臀部,涨红 着脸,牺牲催促道。
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向下,保持着对她欲火添柴加油的态势。
她踮起脚,双膝微微打颤,柔软的腰肢,已经忍不住在轻轻摇晃。
塞子还堵在涨鼓鼓的花房外,只露着一个圆圆的底座,花瓣因此而撑展,连 带着下方羞涩的相思豆也跟着从皮下露出了头。
他从两侧吻过,蹲下,昂头,用舌尖灵巧地碰触着小豆的顶端。
她发出哽咽一样的幸福呻吟,膝盖一软,半趴在了窗台上。
噗,塞子发出令她羞耻到颤抖的声音,滑出到体外。
“啊……”她叫了一声,还没接着催促,她期待的炽热硬物就已经取代了塞 子的位置,一口气划入到泥泞腔道的最深处。
“浦哥……浦哥……”她抓住窗台的边缘,一声声唤着。
他喘息着握住她柔软的双乳,从轻柔的律动开始,展开了新一轮的沖击。
情酣,耳热,摇晃的身躯渐渐碰到了巨大的布帘,缝隙开合,一束束金芒灿 烂无比地洒下,落在被解除了束缚的郑馨身上,分外白皙。
低头品尝着她战栗肌肤上淡淡的汗鹹,一句诗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里。
窗含西岭千秋雪……????????????????????????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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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九章云雨南宫星往床边一靠, 大掌抚过唐青耳根,将那细嫩脖颈轻柔半握,贴在鬓边,轻笑道:“那些事情, 讲出来便成了淫词艳曲,我可说不出口。”
唐青往他掌心这边偏过头来,星眸迷蒙如醉,“那星哥哥,就用别的法子告 诉我呗。你当初是怎么摆弄人家的……人家这会儿不就在这儿么。”
她将发烫的脸扭了几寸,鼻尖贴着他的拇指轻轻嗅了两下,腻声道:“星哥 哥,这么被你摸着……我好像,脑子都清醒些了,我以前……是不是也总被你这 么摸啊?摸的……不止是脸吧?”
“没那么多次,确实摸过。”对唐青,南宫星还不到过於急色的地步,只是 上山后千头万绪搅在一起让他十分烦躁。
而年轻女子那柔软光滑、紧致弹手的娇躯,正是男人安定情绪的绝妙良药。
他看得出,唐青正在寻求依靠,像个落水后急着去抓浮木的人。
那么,就抓过来吧。
他微微一笑,不再等她含羞带怯搜肠刮肚找更多的撩拨情话,俯身一探,便 吻住了她微凉樱唇。
她缓缓闭上眼睛,软软哼了一声,展开双臂,抱住了他的头,便成了一副任 君摆布惹人怜爱的样子。
若是此刻还没恢複当初湖林城中的记忆,对唐青来说,这便等於是又一次初 献身。
南宫星记得清清楚楚,唐青的破瓜之日成了两边角力互使计中计的牺牲品, 绝谈不上美好,甚至才被穿破了处子贞操,就要担心假作中毒的他一命呜呼。
那今晚,便趁着她记忆未複,心头又是白纸一张,将那销魂噬骨的愉悦之色, 重新涂抹上去吧。
心知正值多事之秋,行云布雨最好莫要沈溺太深,口中品尝着唐青柔婉丁香, 南宫星手掌一伸,便将她衣带拉开,五指缓缓爬入衣摆之内,鉆开贴身小衣,将 丝丝缕缕的酸痒,从腰侧嫩肉渗入,漾开到她肌理骨肉之中。
唐青娇哼两声,酥白水滑的身子又软了几分,恍若无骨之蛇,随着他掌心抚 弄柔媚扭动。
南宫星逐寸试探,唯恐那幕后主使还在她身上留着什么机关心劫,毕竟相比 玉捕头,曾落在他们手中的唐青有充分的时间下手。
顺着凝脂柳腰攀爬而上,抹胸的绳结一扯拉开,那两团柔弹乳瓜登时圆扁扁 贴在他身上,少了一层绸缎之后,他都能觉察到,一布之隔的乳头,已然发硬。
“星哥哥,直到这会儿,我才千真万确地信了,我真早就是你的人了。”唐 青呢喃着伸出小手,摸索在他的胯下,鼻息短促,双颊嫣红,“我脑子忘了,可 我身上记得,我记得你的手……还记得……记得你的这个……物事……”
汗津津的掌心在裤子外轻轻旋转,她娇喘道:“你这……这东西,又硬……
又长,还有点弯,对吧?“
南宫星略感欣慰,心道要是多来点巫山云雨就能帮她一点点想起来,可正中 他的下怀。若泄身一次能找回一个时辰记忆,他抖擞精神拿出真本事,迟早能叫 唐青连穿开裆裤时候的事儿都想起来。
“我能……直接摸摸么?”她小手拨弄着裤带,斜斜擡眼望他,小小的舌尖 已经按捺不住似的,在唇缝中微微颤动。
“随你高兴,当初,你可不止是摸过。”南宫星低沈一笑,将她上衣彻底解 开,三指捏合,将她嫣红乳蒂撚住,运上一层薄薄真气在指尖,轻柔搓动。
串串酥麻流向心窝,缭绕搔弄,牵扯着玉宫之内都是阵阵酸痒,唐青秀眉内 收,当即便轻吟出口:“哼嗯……星哥哥……好痒……”
“痒上片刻,就快活了。”南宫星将她抱紧,口唇含住耳珠,手指继续动个 不休,将那乳头硬是又搓涨了几分。
“嗯嗯……呜唔……”唐青的鼻音越发甜美,一双妙目也瞇成一线,口中丁 香主动送入南宫星唇内,任狂蜂浪蝶百般采撷,若不如此,便解不去乳尖传来的 酸胀焦灼,胸口愈发憋涨,直想让他低下头来,咬住一颗乳珠,也似此刻拨弄耳 垂一样来回舔吮。
她的手更加着急,忙中出错,竟不小心将南宫星的裤带拉成了一个死结,急 忙将另一手也派过去,不愿意舍开樱唇外的美美亲吻,就那么摸索着想要解开。
酥胸雪白丰润,略略侧身,就自然而然垂坠相贴,弯出一道新月沟壑,南宫 星张开拇、中二指,略一比划,就同时压在了两颗乳头上面,一边将真气阴阳调 和,一边活动手腕,带着双乳转圜摇移。
“嗯、嗯、嗯嗯……”唐青的哼声顿时又密了几分,腰胯不自觉拱向南宫星 的身侧,颇为心焦地上下磨蹭。
内息时阴时阳,那两个指肚便也忽凉忽热,他轻柔把玩双乳,直到看她眼湿 耳热,舌尖都微微发凉,才突然一压,将一股寒热交错的细细真气打入到挺立乳 蕾中央。
唐青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裤带,正要往下扯去,胸口突然传来两股鉆心的快 美,浑身骨节都随之一麻,呜咽一声,长腿分开紧紧夹住南宫星的膝盖,哆嗦两 下,下体蜜壶中一阵暖意,就此晕染开来。
“星哥哥……人家好快活……”唐青恍然如醉,连裤子也顾不上扯开,小手 一伸,索性鉆了进去,掏进胯下握住那根微弯阳物,套弄两下,呻吟道,“我、 我摸到了……星哥哥,这个……这个就是要送进来的,对么?我……我当真容得 下它?”
南宫星欲火如炽,心知唐青方才已经在小山头上走了一遭,正是阴阳交泰的 绝好时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包臀兜手,轻轻一抹,把她裙腰褪至腿窝, 俯身一挺,那弯翘巨物便已抵住她湿润入口。
女子交欢之乐一样分着三六九等,事前亲吻抚摸,令她浑身发烫泛红,花房 如雾沾蕊心,不过是起步;耐心寻到痒处,几番刺激,令她腿夹腰扭,蜜径露滴 海棠红,才算到了直探花心的好时候;可若是能在痒处稳住心火,持续一段,令 她婉转娇啼,雪股战战,臀瓣内收带着玉门鱼口般咬紧,便是春潮初泄,蜜浆四 溢,此时进入,罅隙之中无处不是腴膏嫩滑,又无处不在密密裹吸,最令男子阳 具受用。
明白这种时机稍纵即逝,南宫星将唐青带着裙服的腿儿往肩头一架,硬邦邦 的灵龟顺着湿滑肉裂向上一挺,压在相思豆外磨了几磨。
即便寻常男子这么碾磨过来都颇能挑高情欲,南宫星早早就琢磨出内功心法 在男欢女爱中的帮助,自然更是效力惊人。
那一串恍若刺痛的极乐麻痹打过最敏锐的嫩芽顶端,让唐青哎呀一声便叫了 出来,一双厚底绣鞋贴在他脖子两侧,禁不住就往下勾了一勾,娇喘道:“好哥 哥……你莫要再磨了,人家的小妹子,酸得要……要漏出来咯……”
他微微一笑,捧臀沈腰,阳物稍稍挤入,转了几圈,叫那肉菇头上沾满唐青 的淫汁浪液,旋即猛地一顶,整条棒儿连点声音都没发出,便顺着油滑嫩穴一捅 到底,直杀花心。
“哎、哎哎……哎呀啊啊……”唐青一口凉气抽到嘴里,樱唇半张,蹙眉闭 目,竟美到籲了三五下气,才将一声娇吟喊出口来,禁不住擡腰挺臀,贴向南宫 星下腹,软软道,“星哥哥……你……你弄死我吧……这么快活……的事……我 怎么就能忘了呢……”
南宫星款款抽送,擡手摘下她鞋子,扯去罗袜,扭头捏住她秀美脚掌,用面 颊一贴,柔声道:“不打紧,今后,你记住眼下的滋味便是。”
“嗯……嗯嗯……”她一边摇晃着俏生生的雪臀,让嫩红蛤口饿极般吞咬着 埋在里头的肉柱,一边点头道,“再……再不会忘了,我宁可死了……也……也 不愿再忘记你了……星哥哥……呜……你……嗯嗯……你重些……狠些……人家 不痛,一点都不痛,舒服得很,你只管来吧……”
她并非撒娇使媚,南宫星感觉得清清楚楚,龟首每次探入深处,都会被那贪 婪花心轻轻吻上一口,玉门关卡更是一阵勒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吸入花房之中, 正是女子情欲高潮绵绵起伏不绝的征兆。
但胃口就是要吊一吊,饱腹才能更加满足,他双手下探,轻轻捏住唐青丰硕 酥乳,配合着腰胯动作撚尖拉扯,上下三股真气随着媾和律动穿过颤抖玉体,在 丹田汇聚一处,再将阵阵甜美滋味崩开,散入奇经八脉。
“星哥哥……星哥哥……呜呜……星哥……哥……”身体终於回想起曾享受 过的酣畅快乐,她弓背探身,一边婉转承欢,一边用满是香汗的掌心颤巍巍捧住 南宫星的面颊,水汪汪的眸子中,迷茫惶恐终於还是被欢愉喜悦代替,曾有诸多 疑虑的情意,总算表露无遗。
南宫星被她纤嫩花径包裹得颇为快活,一日积累下的亢奋郁燥化解不少,他 慢条斯理把玩着翘在肩头来回轻摇的玲珑脚掌,只比先前动得稍快一些,却向外 后撤存余,带着淡淡清凉真气轻轻搔弄嫩户浅处痒肉。
唐青急促娇喘几声,将双腿一分,挪开肩头,主动抛开裙裳,盘缠在他腰际, 腻声道:“人家……人家总练轻功,脚底都……都磨硬了……不好看……”
“哪里,还软得很。”他轻笑一声,双手沿着纤滑玉腿向上摸去,顺势重重 往里一顶,一股火热鉆入蕊芯,熨得她一个激灵,雪臀上浮,弓腰小泄了一股。
“你……你当真……要弄死我了……”唐青筋骨皮肉仿佛都浸入一滩温暖春 水之中,毛孔阵阵舒张,光是哼哼哎哎的淫声都不足以宣泄身上流窜的欲火,一 道道麻痹、甜美、酸痒盘绕在下体被磨弄的嫩褶子间,聚起一大团令她心慌意乱 的滋味。
火候已到,南宫星顺着她双腿摸上腰肢,用力一卡握住,突然拉开架势,狂 抽猛送了几十下。
“啊、啊……啊啊……”唐青双脚顿时在他背后勾住,十跟脚趾弯翘张开, 足心那一道道纹路仿佛阴户中的内壁般,牵扯展平。她红唇颤动,声音都快活得 略略发哑,断断续续。
但这仍不是南宫星想要的,他要让唐青彻底心醉神迷,陷入到灵识成空的状 态,那种刺激太过强烈,他寻常也不愿施展,可为了尝试挖出那片心劫,他又不 懂别的法子。
“星哥……哥……为何……为何还是……还是……差了一点……啊……”绵 延不绝的小小山峰翻过不知多少,唐青已经玉体酥红,香汗津津,可那团极美滋 味仍在下腹盘绕增殖,花心早已酥烂如泥,却就是迎不来大泄特泄,一泄如註, 舒服到死而无憾的那一刻。
南宫星当然不会明说自己动用真气强行锁着她的阴关,只是微笑俯身,低头 将她冰凉舌尖吮住,双手一搂将她身子从开敞衣衫中抱起,与他正面相拥,盘坐 一处。
唐青身躯轻盈柔软,他并不费多少力气,托住她雪弹臀肉,上下起伏,一时 间淫蜜倒浇,汩汩流下,被一条活龙般的阳物翻搅得滋波有声,唧唧不绝。
她环抱南宫星颈下肩背,一下下花心碰撞,只觉魂儿都飘上了屋顶,偏偏还 有一条无形细线拽着扽着,不许升天,急得她咬他耳朵,抓他皮肉,明明心中不 舍,可若不如此,怎么也抵消不掉那股没着没落的苦闷焦急。
南宫星抱着她上下套弄一阵,看她乳蒂充血勃涨,都已红中透紫,穴心子中 更是汁液横流,此时心中怕是已除了那根小兄弟,再念不起其他事物。
他调匀真气,定了定神,双手一扶她腰,自己后仰躺下,笑道:“既然这么 着急,那你自己来吧。”
唐青早已被情欲支配,当即提膝蹲稳,垂手扶住南宫星的胸膛,拿出马步蹲 桩的练功本事,提口真气在胸,咬排银牙在唇,凝股劲道在腰,翘着力气在臀, 上下起伏,前后摇摆,左右晃动,恨不得让销魂洞中每一处都被坚硬火热的龟头 碾上一遍。
南宫星收摄心神,凝视着她的狂乱姿态,略一思忖,伸出一手,伸指拨弄着 她咬紧的下唇。
她媚眼如丝,张口就将他手指含了进去,舌尖与上腭两面夹击,啧啧吮吻。
“阿青,”南宫星将心一横,赌下了这一把,“准备好了么?”
唐青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她嗯嗯啊啊随便点了点头,就继续专註地在体内 的棒儿上做水磨功夫。
南宫星深吸口气,伸在她唇间的手指突然一压,按住了她湿滑的小舌,另一 手转去湿淋淋的胯下,带着一股玄阴真气用力捏住她早已勃发涨痛的阴核,同时 向上一挺,阳物带着与先前互斥的真气迅猛无比地沖抵花心。
刹那之间,唐青积蓄已久的快活轰然爆发,一线极乐自舌根向下,宫口向上, 贯通了她红潮密布的娇躯。
从阳根周围恨不得将它勒断的力道也知道,她此刻魂飞天外,脑中必定是一 片空白,南宫星毫不犹豫沈声喝道:“阿青,蜘蛛!”
话音出口同时,他压紧唐青舌面,捏着阴核的手顺势上滑,一掌贴在丹田外, 压制住所有真气涌动,又是几声蜘蛛喊出了口。
唐青身躯僵直,双眼先是一片空茫,接着又被猛烈至极的情欲快感拽回,旋 即再被蜘蛛口令带走,又被一身极乐扯住,短短几个弹指之间,心神就如经历了 一场大战,欲仙欲死的快活,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将那生无可恋的绝望,一寸寸 打压下去。
南宫星控住她挣紮娇躯,仍一声声说着蜘蛛。
他不懂这些邪法,他只知道,心神上的奇门异术,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将 人间原欲的极致喜乐也消磨殆尽。
他运功一浪浪催向唐青的花心,在她阴关不破的前提下,将她男欢女爱中得 到的快感几乎压榨到了极致,连骨髓之中,都流淌着美妙的滋味。
终於,在一浪又一浪的追击中,唐青的眼神渐渐没了变化,仅剩下陶醉无比 的快乐,她的红唇重新吮紧,含住他的手指舔吻,她的腰肢又开始本能地摆动, 恣意享受着淫蜜狂泄的淋漓酣畅。
这一刻,唐青被变成了情欲支配的母兽。
那些八腿的虫子,仿佛失去了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但南宫星依旧不敢大意,看唐青几乎昂头昏厥,他稍稍收功,用玉杵缓缓磨 着肿胀蕊心,将被咬了几口的手指撤回,点在她乳根,将一股清凉真气缓缓送了 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嘤嘤呻吟,他双手一伸,握住她纤细双腕,盯着她的神情, 一边往仍在痉挛的蜜道中轻轻戳刺,一边柔声道:“阿青,你听到我说的了么, 我在说,蜘蛛。”
唐青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她晃了晃头,软绵绵道:“我听到了, 星哥哥,我……还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可……可你在,我就……不怕死了。”
她泪眼婆娑,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舔他的唇,哽咽着说:“我还是很难过, 觉得……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可怕。”
“不要紧,我在。”他抱住她,坐起,侧躺下去,花芯里的尘柄险些滑脱, 慌得她急忙将臀儿一摆,贴了上来。
但南宫星还是抽了出去,让她俯身趴在床上,双腿并拢直卧,以蝉附之姿, 重又进入。如此方式,他可以轻松将她全部压制在身下,手足皆在掌握,“阿青, 你自己说说看,蜘蛛你是否说得出口。”
唐青穴中前庭最快活的地方正被小榔头一下下敲着,敲得她浑身酸软,自然 言听计从,一扭脸侧目望着他,轻声道:“那……那我试试,蜘……蜘蛛。”
她身子一紧,果然邪术余威犹在。
南宫星双掌压在她后心,一边继续用真气沖撞她绵软不堪的腔肉,一边沈声 道:“继续,阿青,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什么人也伤不到你。”
“嗯……星哥哥,我知道了……蜘蛛!”她咬了咬牙,蹙眉喊了出来。
能感觉到,那残余的寻死之念仍会随着这词的出现而上涌,南宫星轻抚着她 的后颈,每次她说出蜘蛛,就运起寒热交错的真气在她丰美蜜丘从里到外过上一 遍,宫口阴核连成一线,在这情潮泛滥的当口,无疑便是一次泄身之美。
这也算是以毒攻毒的手法,他没本事直接消掉那心劫,但他可以试试,让蜘 蛛这个词从此以后在唐青心中与男欢女爱的极致快乐联系更紧。
等到她一听蜘蛛二字就花唇含蜜樱苞俏立,起码,寻短见的念头就该转为寻 男人了吧?
唐青喘了几口,轻声又说了一句蜘蛛,南宫星如法炮制,当即便让她快活得 闭目咬牙,两股战战。
她吃到甜头,又非处子之躯不懂风情,当即轻声慢语,隔上一会儿便轻轻说 一句蜘蛛,不知不觉,越说越快,到最后蜘蛛蜘蛛连成一句,说得结结巴巴咬字 不清,连那双乌溜溜的眼,都翻的白多黑少,到最后一声尖叫,两条白腿猛蹬两 下,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知道这一番折腾虽然身上快活,对唐青心神却是不小的一番损耗,南宫星略 一思忖,放松精关,撤掉真气,在她温暖紧缩的阴户中轻抽满送,躯体廝磨,温 存到她悠悠醒转,恰好将热乎乎的阳精喷入,灌了她一个满沟满谷。
他翻身躺倒一边,屈肘撑头,轻柔抚摸着仍在微微战栗的唐青裸躯,指尖描 绘着腰后那小小的蜘蛛刺青。方才他骑在唐青臀上沖刺之时,低头垂目,一片白 皙晶莹的肌肤上,唯有这块图案极为醒目,且散发着一种残酷的魅力,註视着它 随交媾动作颤动摇晃,心中竟会泛起一丝细微的杀意。
唐青深吸口气,长长吐出,喉咙里一串婉转呻吟,娇声道:“星哥哥,那刺 青丑得很么?你一直在摸。”
“不丑,但怪得很。”南宫星拥住她吻了一下,“过后我若不忙,带你去找 我姨娘一趟,和我夫人手臂上那道疤,都一并设法去了。”
唐青心中暗喜,抿唇一笑,靠在他怀中扯过枕畔帕子,将股心擦了一擦,软 软道:“约莫什么时辰了?不会耽误去见姑姑吧?”
南宫星摇摇头,“还早。”
她媚眼半瞇略一思忖,反手轻轻摸着他半软不硬的那话儿,羞答答道:“星 哥哥,那……你再帮人家治治可好?”
南宫星顺着她纤腰摸下去,掌心盖住阴户顶上的芽苞头儿,轻轻触了触余津 犹在滑不留手的膣口,笑道:“你这儿可还肿着呢,暂且歇歇吧。”
唐青略显失落,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星哥 哥,你说……我……是不是还用别处服侍过你啊?”
他往她颈窝细汗津津之处搁稳下巴,掌心运气盘绕着她阴核周遭,道:“为 何有此一问?”
她哼唧两声,用臀尖在他下腹蹭了几蹭,“就是……最快活那会儿,模模糊 糊想起点什么,觉得……后头空落落的,光想夹着。”
“这个你就慢慢想吧。想起来了,再说。”南宫星盘算一下,真要再让他起 了兴头,唐青怕是要被弄到下不来床,晚上还要去见他娘,还是别误事的好。
他掌心功力渐加,真气抚弄远比实际摩擦更加轻柔,力度却更加精准深入。
他老於此道,对付唐青这样身心俱醉的年轻姑娘,实在是易如反掌,稍稍压 实,力透外皮,如一条条细线,鉆入内里,将那芽头埋在体内的一段嫩茎,也环 环套住。
情丝缠绵手的运力之法能令落叶起舞如蝶,盘绕着阴核内柱,轻而易举便做 出了连绵吸吮之感。
可寻常哪里有男人能吮得到皮肉之下,唐青哎呀一声,玉体巨震,双手一垂 按住南宫星掌背,颤声道:“星哥……哥,你……你这又是……什么……什么古 怪功夫啊……”
“能叫你快活到再也不想寻死的功夫。”他低声笑道,将她扭颈送来的朱唇 一吮,咂住微凉舌尖,功力越运越快,内息流转,连顶门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氤 氲之气。
那娇嫩阴核本有九成埋在体内肌理之中,光是外露的芽尖儿,剥开那层薄皮 都极为不堪怜爱,可说是情欲凝缩而成的关窍之地,而如今功力不受阻隔深抵耻 骨,自根部向外环环勒上,这滋味比起寻常交欢的快活,猛烈迅疾何止十倍。
寻常南宫星并不愿用这一手,只因如此泄上一遭下来,女子玉户大都会偃旗 息鼓,少说也要歇上大半日,才能再起兴致。
但用在此刻一边除去心魔一边帮唐青尽兴,却是再合适不过。
几下眨眼的功夫,唐青就嗯呜一声闷哼,扭头抱紧南宫星的身子,一双长腿 想夹不夹,欲开难开,微曲绷紧,好似拉满弓弦,娇嫩雪肤之下,肌肉的印痕清 晰地浮现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她紧紧吸住南宫星口唇,浑身上下一齐用力, 若有什么物事在她此刻的膣口之内,怕是要有被夹断之虞。
“嗯嗯——!”
美到极处,便连昏过去也做不到,唐青双目上翻,突然撒开南宫星的嘴巴, 张口倒吸凉气,连吸三次,却吐不出半点声音,接着,一股震颤自足尖出现,沿 着足踝、小腿一路上行,叫她身子猛地一挺,再挺,又挺一下,才从后头挤出一 丝细弱蚊鸣的呻吟:“美……死了……”
等南宫星罢手,盘腿坐起,轻轻抚摸她舒展四肢,揉弄坟起乳丘,为她缓缓 退潮之时,她已经目光发直,宛如又被催破了一次神智,软瘫如泥,双眸无神盯 着顶上纱帐,连唇角亮闪闪垂下的一丝津唾都不愿去动。
他抽过帕子,将她臀部一擡,垫在下面,免得浸着一泡淫浆,再凉了身子。
仅是这么一动,唐青都哼哼唉唉叫了两声,仿佛此时此刻,那花房周遭,最 好莫要再有顶点变化,仅仅是皮肉牵扯,都叫她又多泄了一股清汁出来。
估摸着时辰,南宫星哄着唐青先行睡去,她心神几乎被快乐榨干,哪里还撑 得住,哼了两声,想要摇头都没摇完,螓首一偏,就此入梦。
南宫星将被单安置妥当,微微一笑,闭目运功打坐,权作小憩。
差不多到了时候,他穿戴整齐,在木盆井水里弄湿一条帕子,抱起唐青,一 边柔声唤她名字,一边为她擦洗颜面。
她迷迷糊糊醒来,撒娇一样哼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双手接过帕子自己擦 了起来。
南宫星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了句:“阿青,蜘蛛。”
唐青轻颤一下,拿下帕子,用力晃了晃头,软软靠在南宫星的肩上,沈默半 晌,缓缓吐了口气,道:“星哥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呢。”
这才确信那要命的口令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力,南宫星抱她起来,催她穿戴一 番,看她要去铜镜那边简单梳妆一下,干脆将她一拉,拽出门去,笑道:“月黑 风高,省省吧。”
“可……可要见的是你娘啊。”唐青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是叫我当个媵 妾,也得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唐门山头的地方夜长梦多,不能让我娘等着。”南 宫星屈指在她脸上一刮,笑道,“再说,你也够标致了。将来好不好,可不在这 些皮囊之相。”
“是是是,我要到了南宫家,一定谨守本分,相夫教子,不骄不妒,事事都 听家中大妇的,这可好?”唐青吃吃笑道,满心甜蜜漾入眼中,波光粼粼,“你 家白氏夫人,好相处么?”
南宫星打量一下四周,先让唐青站定,自己纵身展开轻功将周围匆匆验探一 边,确认没有尾巴在身后,才带着她一起离开山路,鉆进林中,快步赶路,口中 道:“兰儿她小性子是有一些,毕竟是白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他们白家父母的 教导,江湖气反而不像你们唐门这么重,她拿了南宫夫人的名分,满脑子惦记的 就是怎么持家生养,剑法都不练了。冰儿跟着她照料前后,没受什么为难。我这 趟过来,她还叮嘱我千万找到你和唐昕。”
唐青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噙着笑道:“那还好,有这么个盼头,这唐门, 我可不愿再待了。等你办完这儿的事,我就跟你走。”
“你不是挺喜欢这儿的么?”
唐青微勾唇角,神色略显寂寥:“以前,我又哪儿来的资格不喜欢这儿呢?
从前的事儿我都记得,行简哥哥里里外外帮衬着,才让我们娘俩安稳立足下 来,不至於沦落到唐醉晚那层院子里去。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结果, 这次断了一截记忆,他的人也离了世,听说,还是你娘下的手,我心里却没什么 波澜,反而……偷偷觉得死得其所。星哥哥,我兴许……从想不起你的时候就盼 着你来了吧。“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忽然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南宫星唯恐她身上还有敌人的后手,急忙先用掌心按住她前胸后背,稳住心 脉,问道:“阿青,怎么了?”
唐青咬唇不语,额上竟已有冷汗涔涔落下。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一宽,柔声道:“你是想到你娘的可疑之处了, 对么?”
唐青瑟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在清冷月光中略一颔首,“是,我娘……应 该知道湖林发生的事。旁人不提醒我也就是了,我娘她……再说,当初那用来害 你的落红杀,想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那种女子专用的防身猛毒,行简哥哥……
犯不着亲自去拿。“
南宫星拉住她手,淡淡道:“我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我心里清楚,她和阿昕 的娘,不过是这诺大的唐门中,一对儿苦命姐妹而已。她人微言轻,纵然助纣为 虐,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么大恶,看在你的份上,就让她继续安稳度日吧。”
可惜女生外向,唐青又是自小跟唐昕争抢惯了的性子,此刻芳心全落在南宫 星的身上,理所当然就起了在他面前立功示好的念头,一扯他衣袖,轻声说: “你不跟我娘计较,是她的福气。可她都知道些什么,咱们是不是该抽个空去问 问?我娘这人嘴巴不严,吓唬一下,保不准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嘴巴不严,那就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南宫星摇了摇头,“再者 说,随便找上她,我担心……会有人灭口。阿青,真若如此,你不伤心后悔么?”
唐青一怔,这才领悟南宫星从未提过往她身边亲人身上查探,原来还存着这 份心思。
“可……万一她真知道什么,咱们不去问,最后中了什么陷阱,我也会后悔 的啊。”她可怜巴巴捏住他一根指头,细声细气地说。
“我已经见识不少陷阱了,这次唐门里情形特别诡异,我总觉得,就算有天 道在捣鬼,来的……可能也不止一路人。我先前一直在思考,为何线头会又多又 繁杂,方才你小睡片刻,我打坐静心冥思,想起唐远明对我说的那句,分清主次 先后。我当时觉得他是想说唐欢的事无关紧要,可以延后再管。可这次再细细思 忖,才发现他似乎是在暗示我,唐门的事端,恐怕远不止是两三股势力在勾心斗 角这么简单。只有每一条线都独立来看,不要彼此牵扯,才有希望厘清。”
“至少这些和心劫口令有关的,必定是同一人所为。”唐青恼恨道。
“对,所以这才是主,才是最要紧的事。”南宫星沈声道,“与此事无关的, 暂且都先放下不管。唐远明对我娘有什么谋划,唐欢背后有谁在捣乱,天道对唐 门有何打算,都要搁置。”
唐青不敢多言,只是柔声道:“你只管决定,我都听你的。”
先一步到了约定的半山林地之中,南宫星四周探索一番,确认没有埋伏,放 心回来,安静等待。
不多时,山岚渐起,夜风徐来,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青,将外袍解下,裹在她 身上,将她抱在怀中,以背抵挡吹来寒意。
唐青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嗅着他颈间男子体味,心中闪过许多隐隐约约 的影子,似乎将要想起什么,可临到关头,又被一个巨大的破洞吸入,空空落落, 什么也没剩下。她心头一酸,禁不住便落了几滴泪下来。
“怎么了?”南宫星用掌沿抚起她额前碎发,印上双唇,柔声问道,“是冷 得难受么?我将中衣也脱给你吧,我练的功夫,不惧冷热,什么风也无关紧要。”
唐青连忙将他双手一拽,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难受。我要是能 想起来那些事,就能帮到你,可我……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南宫星心里知道,那些经历,唐青恐怕此生也再想不起来。对方并没有耐心 用什么循循善诱掩饰遮盖将那段时光埋没,而是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把那些破坏 掉了。
划破了伤口还能长好,砍掉了胳膊,便只有去当独臂大侠,不再惦记为妙。
“无关紧要,”他柔声道,“那些事,值得一提的,我都已差不多讲给你听, 羞於开口的,今后我也会慢慢身体力行让你重新记住,至於……那些会让你难过 的,忘就忘了。我南宫星追查宵小之辈,绝不以自己女人的不快做代价。”
这时,林间传来了颇为清晰的脚步声。
南宫星当即转身,将唐青挡在身后,提气道:“谁?”
“我。”传来的,是唐月依的声音,“你怎么把青儿也带来了?她记忆恢複 了?”
南宫星心中讶异,“娘,你的脚步声怎么这么重?你受伤了?”
唐月依不答,只是步履加快,转眼就走到了南宫星他们眼前,甩手将一个堵 嘴绑手的活人丢在地上,这才开口道:“知道了有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还能 把她留给唐远明?”
南宫星垂目一望,笑了出来。
他们母子,到挺心有灵犀。
他本就打算趁夜带着唐月依去把唐欢偷出来,不曾想,他娘已经把人弄到这 儿了。
那脸色苍白神情惶恐萎靡在地上微微颤抖不休的,正是唐欢。???????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8-12-29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章丁一唐月依一脚踩住唐 欢脖子,瞄一眼唐青,再次问道:“小星,怎么把她带来了?”
南宫星只好上前,先低声将唐青如今的状况讲明。
唐月依秀眉一竖,过去拉住唐青的手,把住腕脉往她脑后一摸,转到后面, 拉开衣服,晃亮火折定睛一看,怒道:“好恶的手段!终有一日,我定要带人踏 平七星门!”
南宫星心中一凛,问道:“娘,你查出什么了?”
唐月依余怒未消,饱满胸膛起伏几次,将唐青衣襟放好,抱入怀中拍了一拍, 才道:“咱们都想着,此事多半为天道欲在唐门图谋不轨而起。我今日下山去找 唐欢,顺道走远些,去跟你师父安排的眼线碰了一面。小星,你之前是不是在西 三堂安排了接应传递消息的暗桩?”
“不错,唐门这边楼里没有分舵,我只能将消息暂且传递到外围存着,等我 有空去看。怎么了?”
“你到唐家堡的头一晚,西三堂被七星门扫平了四处暗桩,恐怕……有什么 要转给你的消息也被拦截。”唐月依蹙眉道,“此事若和七星门有直接关系,那 么,这些邪门功夫的主使,就有了眉目。”
“哦?”南宫星略一挑眉,“是他们哪位门主?”
“文曲。”唐月依斩钉截铁说道,“七星门七位门主流出的信息不多,但可 以确定,其中至少少有两名女子,一为廉贞,一为文曲。廉贞杀人不择手段,和 你沈七姑行事风格相近,而文曲,则精擅各种奇门邪术。甚至有人说,七巧童子 与龙十九,都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
“江湖风声以讹传讹,不可尽信。”南宫星摇头道,“同样精擅此道的高手 还有不少,娘你怎么认定就是七星门了?”
唐月依轻叹口气,道:“今天唐门派人去抓香坠,里头有我一个耳目。”
“那边不顺么?我听说香坠好像是被富商赎走了。”
“死了。”唐月依摇了摇头,“给香坠赎身的富商,别庄之内四十七口人, 三只狗,一窝鸡,五匹马,全都死得干干净净,墙上用血,留了一幅北斗七星。”
南宫星心头一震,忙道:“香坠呢?她也死了?”
“死了,不过,死得颇有可疑之处。”唐月依看唐青在旁乖巧不语,只是垂 首观心静静听着,赞许地摸摸她头,缓缓道,“连同香坠在内,庄内年轻女子共 有二十一人,貌丑粗陋的仆妇均被干脆利落杀掉,略有姿色的均被淫辱虐杀,屍 身赤裸一丝不挂,死状还都颇为淒惨,面目扭曲,难辨真容。”
南宫星眼前顿时一亮,“所以,香坠也许就是假死脱身?”
“没有也许,必定如此。”唐月依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信心十足,“此女 是玉捕头和世子碰面之前最后一个接触世子的人,只是简单盘问就将人放走,真 是愚蠢至极的疏漏。玉捕头那边的手段兴许是旁人所为,若世子身上也被动过手 脚,此女必定脱不了干系。八成,她就是那位文曲的手下。”
“唐门不再追查下去了么?”
“怎么可能,远明他们又不是糊涂蛋,若被这种伎俩蒙蔽过去,唐门今后还 是早点收摊算了。”唐月依冷哼一声,道,“远字辈的高手已经出动下山,远秋 亲自领队,人命案子昨日才出,香坠逃不多远,至多三五日,必定会将她押回山 上。”
唐门反应之速筹谋之快人力之强,的确远非暮剑阁可比,也难怪白家和峨嵋 要选择联姻这条路。
南宫星望向地上泛着眼睛瞪视他们的唐欢,轻声道:“娘,唐欢……到底是 什么情况?”
唐月依清丽容颜登时一冷,水眸半瞇,杀气四溢道:“我也想知道,不然, 何必大费周章冒险把她拎到这里。”
唐月依走到唐欢身边,一脚踢在胸前乳中,那一团绵软吃痛颇狠,当即就叫 唐欢闷哼一声蜷缩起来,额上泌出一层汗油。
“唐欢,你娘俩在唐门遭人白眼多年,这是南宫熙造的孽,我有心替他弥补 你们,结果,你和你娘当时的喜出望外,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么?”唐月依厉声 质问,脚尖一勾,挑开了唐欢嘴里的脏布团,“你对我说一套,对唐远明说一套, 对我儿子又是一套,你年纪轻轻,好奸猾的心肠!”
唐欢哼哼笑了两声,眼珠上翻,盯着唐月依道:“月依姑姑,我对你……可 是忠心耿耿啊。我这些事……哪一桩不是揣摩你的心意办的?我被唐掌事抓了, 就把你交代的话一招,他果然找人代我通传去了。你不喜欢心机深沈的姑娘进你 南宫家的门,我知道有地方能让她死,我可是连自己逃跑的机会都不要了,想帮 你害死她呢。”
啪,唐月依拂袖一挥,真气外放,在唐欢面上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看 着她红肿脸颊,冷冷道:“我要杀谁,还有必要劳你动手?青儿性子不好,还能 差得过那雍素锦?只要是我家的女人,好坏也轮不到旁人置喙!”
南宫星在旁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你想不想杀阿青的问题。唐欢,你是怎 么知道,阿青会在那种地方遇到生命危险的呢?”
唐欢望着唐青,眼中浮现出一股怨毒之色,忽然笑道:“因为那边有很多蜘 蛛啊,大的小的,结网的乱跳的,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青妹子被蜘蛛咬一口,兴 许就毒死了。”
她连说了两个蜘蛛,每说一个,眼底的兴奋光芒就增添几分。
因为唐青这会儿远远站在几步外,没有挨着南宫星。
可旋即,她的神情就转为了惊恐与愕然的混合,“这……这是……”
南宫星摇了摇头,“我已帮她解去了你们设下的口令。唐欢,你毕竟是我姐 姐,你老实告诉我们,是谁将阿青害成这样的。你将功补过,此间事毕,我保证 将你们母女两个带离唐门,去找我父亲要个交代。”
“这不可能!”唐欢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嘶哑尖锐好似寒鸦哀啼,“那 ……那根本没有法子解开的,没有法子!你骗我!那不是唐青,那是有人易容!
易容的!是不是她来了?你们是不是都是她的手下易容成的!是不是来测试 我的?
我……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别杀我……别杀我……“
唐月依眼见唐欢双眼发直神情有些不对,蹲下摸出一根细针,皓腕翻转径直 刺进她的耳根,撚动转了两圈,向外一拔,站起单掌按住她顶门百会,冷冷道: “你既然这么怕死,还咬着不说?是觉得我看在亲戚情分上不会杀你么?”
“亦或是,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娘,而你觉得,我不会?那,你可真是大错特 错了。你年纪小,看来是没听你娘讲过,我修罗仙子名号中的修罗,是怎么来的。”
她语速减缓,一字字渐渐放轻,嗓音中的杀气,却分明浓烈到让唐青都忍不 住打了个哆嗦。
唐欢面如土色,却还是先颤声问:“南宫星,你……你到底是怎么解开唐青 身上心劫的?”
南宫星淡淡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唐青身上有心劫的。”
没想到,唐欢左右张望一下,似乎在担心什么一样,看了又看,竟哆哆嗦嗦 地说:“你……你的法子……对谁都可以用么?”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也不是对谁都可以用,只有我想救的,才行。”
唐青未雨绸缪,在后面轻声补充道:“他那救人的法子,你这亲姐姐反正是 不成的。”
“阿青,不要多话。”南宫星急忙向后打个手势,呵斥道。
唐青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唐欢擡起眼睛看看唐月依,看看南宫星,左右转了几遭,哑声道:“那……
可以救我娘么?“
南宫星心中暗道,这事儿还是交给自己亲爹去做比较好,口中却只是说: “我不是说了,你得先告诉我,阿青身上的蜘蛛,你是如何知道的?”
唐欢面颊渐渐紧绷,看上去已经有所动摇。
唐月依冷冷一瞥,道:“唐欢,我没那么好耐性与你在此磨蹭。我数到三, 你若说,一切都好商量,你若不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门的狠毒手段,你这么个不受待见的弟子,知道的顶多十之二三。你听好 了,一、二……“
唐欢终於崩溃般向后一仰,一脸阴郁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唐青刚回 来那阵子,给她种下心劫的人,就是我指路带去的。”
唐青脸色顿时一变,朱唇颤动,看一眼南宫星,才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 没有骂出声来。
“那人是谁?”
唐欢冷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人千变万化,时男时女,有次做成我娘的样 子,我都险些没认出来。唐门戒备森严,高手眼力过人不假,可谁有那心思一个 个记住诺大山头上仆妇下人的样子?那人变脸速度快得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进一 个院子的时候还是夥房大丫头,从另一个门出来,就成了满脸油烟的胖厨子。我 带他去看过唐青三次,三次都要靠暗号才认得出他。”
南宫星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唐青在回来之前就遭了暗算,没想到……竟是回 到唐门之后才被对手趁虚而入。如此看来,给唐青破掉心智的,和给她种下心劫 的,并非同一个人。
在唐门中游走自如的这位高手,显然才是暗算了玉若嫣,一手导致世子毙命 的罪魁祸首。
“暗号是什么?”他定了定神,心中微感寒意,将唐青拉到身边,沈声问道。
“丁一。”唐欢面上一片灰败,颓丧道,“还有一个手势,你放开我,我来 给你比划一下。”
南宫星看一眼母亲,见她点头,才蹲下将绳索运力扯断,起身道:“你比划 吧。”
唐欢擡起双手,将纤长食指伸出,左手在上先搭了一个不带弯勾的丁字,跟 着双手食指相对,连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口中道:“便是这个丁一。”
南宫星正想再问,就觉臂弯中的唐青胳膊突然绷紧僵直,他暗叫一声不好, 急忙回身擡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侧。
果然不出所料,一见这手势,唐青就双目一片茫然,行屍走肉般张开小口, 吐出舌头就沖着根部咬下。
那力量奇大无比,南宫星单手竟拿捏不住,不得已二指一探,塞进唐青嘴里 按住舌根,真气催动,喀的一声,卸脱了她的下巴。
唐青面不改色,一掌就拍向自己心口。
不过她武功低微,唐月依在旁起手后发先至,切在她颈后,将她劈晕过去。
唐欢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双手连摆,惶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次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弯腰伸手捏住唐欢喉头,另一掌一晃,将一根蓝汪汪 的细针刺入到唐欢腰侧,运力一摁,针身尽根没入。
转眼间,一股暗青色就顺着唐欢的皮肤爬满了她的脖颈面颊,仿佛在承受什 么极大的痛苦一样,她的双眼瞪圆微凸,鼻中清液垂下,脖子上数根血管一起跳 动,四肢都跟着抽搐起来,蠕动的唇角,丝丝缕缕白沫渗出。
南宫星隐隐觉得有些不忍,但知道娘亲性子,此时开口帮忙劝说,只会适得 其反,保不准要让唐欢另一边再挨上一针。
半盏茶的功夫,唐欢已经通体大汗,双眼翻白,喉咙哢哢不住细响,无奈惨 叫皆被唐月依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沖不出嘴巴,一股淡淡骚臭随风漾开,显然, 身子已经在强烈的痛楚折磨中失去了控制。
唐月依这才摸出一个小小黑丸,拍入唐欢口中,一擡下巴,叫她吞下,冷冷 道:“略施薄惩,叫你长个记性,别当我是说笑。”
唐欢满脸涕泪纵横,俯身在地,颤声道:“我……这次……真不知道……这 个心劫……丁一没对我说过……”
“她知道的,应该就这么多了。”唐月依站起退到儿子身边,轻声道,“此 人心思阴沈歹毒,留下是个祸害。不过,她毕竟是你南宫家的人,小星,你说, 怎么办?”
“娘的意思呢?”
“附近荒地,埋了就是。”
唐欢哆嗦一下,抽噎道:“别……我……我知错了……”
“她娘,当真是个可怜人么?”
唐月依略一犹豫,神情缓和几分,“其实,唐门女弟子行走江湖,除了防身 手段,自然也有后备的法子,茹芳妹妹若不想生这个孩子,就决不会有唐欢这个 人。我这次来,能看得出,茹芳她……还是记挂着你爹的,宁愿为此独自养育女 儿,在唐门受着白眼,终生未嫁。”
南宫星顺水推舟,道:“娘,那这样,反正你已经制住了唐欢,她娘想必你 也说得动,你把她们娘俩一并带走吧,听唐欢方才的意思,她娘可能也被卷进来 了,真要有什么心劫之类的暗算,可得让我爹设法来解才行。”
唐月依蹙眉道:“还是你带着她们走吧。唐门你不熟,我不能让你在这儿斗 那种妖魔鬼怪。”
“娘你把人送走,还可以再回来啊。”南宫星笑道,“情势这么凶险,我也 不会乱逞英雄,明天傅灵舟上山,我多个帮手,再去联络一下冯破,玉捕头的案 子,他必定尽心尽力。现下线索其实已经不少,那个香坠,恐怕就是丁一的人, 我将暗号记住,说不定还能诈她一诈。还是劳烦娘先跑一趟,把这娘俩的隐患解 决掉吧。”
唐欢萎靡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抱着腰腹不住喘息。
唐月依略一沈吟,颔首道:“也好,这两天远字辈的高手像是在找我,我藏 身也越发不便。那我今晚就连夜走一趟。明晚,咱们还在这里见面。”
只要娘不在唐门的地界落脚,危险就少了几分,南宫星暗暗松一口气,道: “好,就这么办。”
唐月依瞄了一眼唐青,又道:“青儿我要带走。她娘那边,你愿意给个交代 就去,你不愿意,我再回来就去说一声。”
“啊?”南宫星一怔,“阿青你也要送走?”
“废话,”唐月依斥道,“你也不看看她被暗算成了什么样子,还要她跟在 你身边当向导么?哪天死了,你这情种岂不是追悔莫及?带路的事儿唐门是个本 家就能干,你随便找谁吧。我要把青儿也送去如意楼,让你师父的人去找你华姨 娘,这邪术她要是破不掉,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南宫星知道这才是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虽然略有不舍,还是道:“那,我 送你下山吧,不然带着这么多人,恐怕不大方便。”
唐月依摇头道:“你我不要在一处行动,免得唐门高手一网打尽。青儿只是 昏厥,她现在一心巴结为娘这个婆婆,不会不听话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切多 加小心。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唐欢颤巍巍擡起头,尽管劫后余生,却看不出几分喜色,脸色铁青道:“好 弟弟,你不如干脆跟我们一块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丁一有多可怕。”
“再可怕,那也就是个人。”南宫星淡淡道,“是人,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唐门,我只知道,他悄悄种下心劫的,绝 对不只是这几个。”唐欢神情木然,缓缓道,“高手心志坚定,不容易受其影响, 可唐门……终究还是寻常弟子更多。群蚁噬象,你当真不懂?玉若嫣纵横西南何 等威风,不一样着了道儿?”
“偏巧,我是驴一样的人,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好好会会他。”南宫星眼 中杀气四溢,“阿青与阿昕的帐,我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哼哼……哼哼哼……”唐欢发出一串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伏在地上,双手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口中喃喃道,“为什么……爹从没来找过我娘呢?他若不 喜欢,当初……又为何要糟践她,生出了我?他一走了之……可知道这些年,我 们母女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
唐月依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讨同情,这些年有手有脚,为何只 知道等?”
“呵呵……月依姑姑……我娘过得苦,我犯的错……我一人担……我爹要不 要她,只求你带她见我爹一面,就算断了她的念想,也好过……如此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唐欢缓缓擡起头,左手扶在太阳穴外,面如死灰,“南宫星,好弟 弟,你也别觉得……姐姐我性情偏激,咎由自取。换成是你,要武功没武功,要 人脉没人脉,被丁一这样的怪物盯上,你就一定逃得掉么?哼哼哼……你命好, 命好……告诉爹,他没我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
说着,她左掌突然按了下去。
南宫星一凛,急忙抢上前去,拉开她手,但已经晚了一步,她已将从自己腰 侧抠挖出来的那根细长毒针,斜斜贯入了太阳穴中。
她带着怨毒的眼神凝视着南宫星,在最后这一刻,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诮的微 笑。
唐月依不为所动,过去扶起唐青,架在肩头,淡淡道:“小星,找个僻静山 崖,将她屍体丢下去吧。我带青儿去找茹芳,今晚就送她们下山离开。”
南宫星望着唐欢犹有余温的僵坐屍身,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唐月依带着唐青匆匆离去,南宫星仍在看着唐欢。
他爹总说有后不易,可架不住撒网太广,风流足迹遍及江湖,如今,不知道 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如唐欢一样的苦命儿女,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艰辛度日。
他始终,还是做不到如他娘那么洒脱。
还是寻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来日若有机会,带楼里人手上山,将她屍骨 掘出,再送去南宫家子嗣应在之处。
轻轻叹了口气,南宫星伸手拉起唐欢屍体,抗在肩头,想找个荒凉僻静的软 泥地。
不料,没走出几步,耳边就听到唐远明平淡无波的声音,“唐欢终究姓唐, 南宫星,她的屍身,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这人还真够小心眼的,”南宫星放下屍身,笑道,“我头一回把你诈了 出来,你就次次都要看我是不是能听到么?”
“凝息匿形,是我毕生精研的功夫,你理应发觉不了。”唐远明淡淡道, “我暂且无意对你娘不利,否则,今晚我就能将她带走。希望今后你我之间,能 多些甥舅起码的信赖。”
“你大半夜盯梢我到这种地方,我要怎么信你?”
“巧合而已。”唐远明微微一笑,道,“做媒的人已经带到,我只是急着请 你过去,哪知道你温柔乡不享,悄悄溜了出来,若不盯你一程,这山头诸事,我 也不必再打理了。”
南宫星也不客气,甩手将唐欢屍体丢了过去。
唐远明并不避讳,张开双臂一抱,反手将她背在身后,目光闪动,“月依离 开这么久,身上倒是还带着本家的独门暗器。”
“我娘从来都还当自己是唐门的人。不过,你们当她是叛徒。”不愿多谈此 事,南宫星问道,“那做媒的人可有什么疑点?”
“暂时还没问出来,不过我跟着一起派去的人,倒是查出范霖儿的一些奇异 之处。”唐远明丝毫没有戒备,就这么背着屍身走在前面,将诺大空门亮给了南 宫星,“她出嫁后,她娘就因病暴毙了。她爹办完丧事,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家 里的事都交给正房夫人打理,足不出户。”
“这么说,范霖儿也是庶出?”
“兴许不止如此。”唐远明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已差人在查,说不定能挖 出些有用的东西。”
“香坠那边呢?”南宫星略一思忖,明知故问了一句。
“你娘既然有眼线在我的人中,必定会告知你详情,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再问。”
唐远明叹了口气,“那富商也是可怜,不过是见色起意,买一个美娇娘铺被 暖床,结果,倒是害的家中,鸡犬不留。”
南宫星沈声道:“既然这些疑点都已经被挖出来,玉若嫣的案子,结论应该 有待商榷了吧?”
“玉捕头的案子结论如何,你我人微言轻,说了没用。”唐远明又叹了口气, 道,“此事,还要看镇南王如何定夺。我听说,王爷的二公子与五公子已经在路 上了。玉捕头送不出去,他们便代父过来,在此地将事情了结。”
南宫星心中一惊,“在此地?”
唐远明缓缓道:“镇南王死了世子,二公子与五公子就是最有希望拿下世子 之位的。他们二人赶来督办玉捕头一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依我看,只怕不过 多久,另外两位公子也要过来了。”
南宫星笑道:“不是都说镇南王另外四个儿子不成大器么?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成大器,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有个好哥哥。如今哥哥没了,世子之位虚悬, 韬光养晦的,装模作样的,自然也都该摇身一变,证明自己能当好这个世子了。
病可以好,愚钝可以开窍,至於顽劣,更是容易洗心革面,大彻大悟。“唐 远明说话间已走到山道旁边,将唐欢屍体交给一个黑衣劲装等候在此的弟子,轻 声叮嘱两句,便向山上走去,”若这出大戏没有选在唐门上演,我兴许还有隔岸 观火的兴致。可惜啊……可惜。“
南宫星略一沈吟,道:“唐掌事,关於那个丁一的说法,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揪出她来。”唐远明肃然道,“明日起,我 将在三山所有弟子之中展开暗查,有唐欢这个口供,多少能揪出一些已经中了招 的叛徒。”
“唐欢招得这么轻易,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南宫星实在是被连环套 搞得有些头晕脑胀,忍不住便小声提醒道。
“有没有阴谋,总要去查。”唐远明沈声道,“我倒是觉得,对方不一定有 什么针对唐门的大阴谋,只不过是把我唐门弟子,当成了合手的工具,用过就丢。
七星门如此羞辱,唐门记下,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原来如此……”南宫星恍然大悟,难怪他心中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以唐门 的稳健架构,一个个去暗算下层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掌握大权,可如 果,对方压根没兴趣谋求唐门的大权呢?
如果这些擅长暗器下毒,轻功颇好来去自如的弟子都不过是文曲方便下手的 凶器,背后的链条,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他随之一震,道:“若是如此,其他公子到唐门来,岂不又要遇到生命危险?”
唐远明停下脚步,默然片刻,道:“我明知你是如意楼少主,明知你娘就是 唐门窃宝的叛徒,还将你带上山来帮忙,对傅灵舟都委以重任,你当是为何?”
他转过头来,双目冷若寒星,“若是再有哪位公子死在唐门地界,唐家上下, 就要迎来王府震天一怒了。”
“此事就不能呈报镇南王府么?”
唐远明叹道:“自然说过。无奈官府中人,行事做派与咱们江湖草莽毕竟不 同,他们还当唐门是为了推卸责任拖延时间,大哥修书不下十封,王府那边才说, 让几位想来的公子延后一段时日。南宫星,这段时间,就是解决此事的最后期限 了。那些公子一旦到了,为了抢功,玉捕头又供认不讳,只怕……活不过三天。”
南宫星瞄他一眼,道:“唐掌事……就没想过索性把玉捕头当作真凶,填了 这个大坑,免去唐门许多麻烦么?”
他心知肚明,所谓王府中人要亲手报仇,都是借口,那些王侯贵胄,杀人又 岂会脏了自己的手,想来,这不过是唐门斡旋拖延,想查清真相的手段而已。恰 好那些意欲劫走玉若嫣的邪道高手们布下天罗地网,给了唐门天赐良机。六扇门 中几乎尽是玉捕头的拥护者,配合演这么一出戏,轻而易举。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唐门立足武林数百年,暗器毒药机关旁门左道无一 不精,却从无一刻被认定为邪派外道,於名门正派中屹立不倒,你当靠的是什么?
人多势众么?“
他拂袖负手,朗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正邪、浊清,均要分 分明明。玉若嫣杀夫之案就连三岁娃娃也能看出其中有异,唐门若为自保将其匆 匆制裁冤杀,今后有何面目见於天下英豪?与下五门的鼠辈,还有何差别?”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见?”
“夜已深,你不需休息么?”
“晚辈精神正佳,不必休息。”
“好。”唐远明颔首道,“那么,你随我来。”
将南宫星带至一处幽静小院,唐远明对看守弟子交待一番,便道:“明日还 有晨课,你自行询问,我就先少陪了。明早养性园,你再向我报告情况便是。”
“有劳唐掌事。”
开了三道锁,关闭一处串铃机关,看守弟子退开,南宫星推门入内,随手点 亮了桌上油灯。
破木床上委顿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带风尘市井之色,刚被开门声惊醒,一双 绿豆小眼就滴溜溜在南宫星身上打转,想来并非村镇中的长辈,而是专行此事从 中渔利的六婆。
买卖人丁的牙婆,说婚谈亲的媒婆,请神问命的师婆,混草贩方的药婆,打 理妓院的虔婆,验屍接生的稳婆,此六婆往往与尼、道、卦三姑合称,严格说来, 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过,和车船店脚牙的下五门相若,三姑六婆,历来就是江湖层级中的最 下,被视为纳汙集秽的行当。
南宫星拉过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这媒婆并没什么武功,被唐门突然抓来, 显见已吓破了胆,缩头缩脑望着他,不敢说话,像只畏畏缩缩的大耗子。
但越是对这种人,越是不可掉以轻心。
南宫星清清嗓子,沈声道:“你便是当初给范霖儿说媒,撮合她与唐行济的 媒婆?”
那女子点了点头,赔笑道:“我也没想到,唐家大门大院的,隔大半年,竟 又把我请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范氏只要不是包藏祸心毒 杀亲夫,那怎么也不该怪到我这媒婆头上吧?”
来的路上唐远明已经说起过询问记录,南宫星大致心里有数,沈吟道:“我 们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范霖儿家道殷实,就算是个庶出的女 儿,她容姿秀丽,恪守妇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会 把她说给了江湖门派的孩子?”
那媒婆缩着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范家女儿虽好,可当娘的心 气儿甚高,寻常小户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户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儿跟她一 样遭罪。我为了那点谢媒礼,十里八乡跑了一圈,全说不通,这才把主意打到唐 家。虽说这是江湖人士,可怎么说,也是占了一方田产山头的豪富之家,我当时 寻思着,不求在本家谋个夫婿,找个尚未婚娶的外门弟子总该十拿九稳。哪知道 我带着画像绣工说了一圈,却被唐行济唐公子一眼看中,还叫我牵线,给他俩远 远隔着窗子互看了一眼。之后就简单了不是,郎情妾意,我这银子也赚得安心。
这……这我哪儿能想到好好的一个男人,糊里糊涂就自尽了呢。“
果然撇得干干净净。
“范霖儿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说来听听。”
“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性情还好得没话说,温柔贤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 唐家,侍奉公婆也决计不成问题,不是我自夸,婆子经手的新人小几百号,范氏 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女子啊。”
南宫星自己都觉得这话算是白问,媒婆做的就是两头吃的买卖,哪里能听到 什么不好。
如果说,丁一就是文曲,那么,种种迹象来看,针对镇南王世子的这场刺杀, 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经悄悄布局展开,就连针对白家的那场阴谋,都 不过是其中一环。
范霖儿未必是刺杀中的关键。
从目前了解的做事风格来看,七星门根本不是那种环环相扣丝丝合缝的刺客。
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门,席卷而来的人潮中,出手的也许只有几个,可那一片 拥挤而来的百姓,其中谁知道有多少七星门人?
所以此次唐门大案,刺杀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为后手的,谁 知有几个?
南宫星总觉得,范霖儿必定脱不开干系。
可眼前的媒婆问不出什么,范霖儿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唐远明怕是 都不好去明查暗访。想到此处,南宫星不禁微皱眉头,心道难怪唐掌事将这个包 袱,毫不犹豫踢给了他。
他去调查,万一惹出什么败坏门风的祸事,到时候身份揭穿,原来是南宫熙 的儿子,可就成了虎父无犬子,跳进山对面的江里也洗不清。而他唐远明,可就 择了个干干净净。
沈吟片刻,南宫星心想,从唐欢临终前交代的话推断,文曲次次都带着伪装 出现,只凭暗号指挥这些被胁迫的弟子,这其中,自然就有个天大的漏洞?
拿去诈香坠之前,对这媒婆,不妨一赌。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很好,你的嘴很严,我很满意。”
那媒婆果然一楞,干笑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 白呐?”
南宫星神情一肃,冷冷道:“丁一。”
说着,他双手食指,按照唐欢的说法,在胸前摆出了丁一二字。
那媒婆的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
********************************* **「JF-394」
没深想方彤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浦傑带着满满的疲惫走进了浴室。
沖刷的热水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抚慰的作用,不过一想到方彤彤就在外面等 他,而且,是通行许可状态,他就总算提振起了一丝兴奋。
然而,当他擦干抹净,懒洋洋地套着裤头走出厕所的时候,一切烦恼都不见 了。
方彤彤穿上了那身护士服,套着白白的丝袜,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正笑 瞇瞇地望着他,脆生生地说:“这位先生,你今天的身体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要不要让小护士彤彤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啊?”
浦傑早就已经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立刻笑着丢开毛巾走了过去,“是啊, 我今天真的感觉身上哪里都不舒服,能帮我做个全面检查真是太好了。”
“那是从前面开始还是从背面开始呢?”方彤彤撑手坐起来,扶了扶那个不 太稳的护士帽,“我看还是先从背后开始检查吧。久坐办公室的男人呢,腰背颈 椎最容易出问题了。”
“好。”他很配合地坐到床边,背对着她,“这样可以吗?”
“嗯……不太顺手,趴床上吧。”她指了指铺好的被褥,坐着自己的脚跟拽 了他一下。
他乖乖面朝下趴下,侧脸横在枕头上,“这样呢?”
“OK,OK,veryOK。”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软软热热的小手按上 他紧绷的脖子,缓缓用力按捏,揉搓,滑动,“你的颈椎的确好硬,平常上班的 时候是不是没有註意坐姿啊?”
他只好顺着说:“是,老是盯着电脑屏幕看,脖子都僵了。”
“那……我来给你治疗一下吧。”她清脆地拍了一下手,接着擡腿一跨,坐 到了他的腰上。
他背后顿时一紧,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被她坐着的地方,想要仔细品味一 下清晰的柔软触感。
但马上,脖子后面突如其来的酥痒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感官。
方彤彤趴了下来,双手抚摸着他张开的腋下,让小巧的唇瓣贴上他紧绷的后 颈,全身最灵活的肌肉,轻柔而缓慢地划过他的皮肤。
一声鼻音不自觉地窜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后脖子的确飞快地松弛下来, 但对应的,好像其他的地方正在迅速变得膨胀而僵硬。
“你的背是不是也有些过度劳累呢?你的肌肉好硬啊。”方彤彤稍微拉开了 点距离,轻喘着说道。
“是,那里也很累。”他感到肺部的空气开始变得匮乏,呼吸就此开始急促, 期待着这句话带来的结果。
果然,柔软的唇立刻烙印在他宽阔的脊背,那充满爱意的轻吻,仔仔细细认 认真真地一寸寸巡视,从肩胛到肩胛,从肋侧到肋侧,从腰眼到腰眼。
浦傑甚至觉得自己强壮的身躯,会就此融化在她的唇下。
“你的腿好像也紧绷绷的,是坐了太久吗?”她蹲起身,转了一百八十度坐 下,轻声问道。
“是,没错,你真是小神医。”浦傑当然点头,这会儿他简直恨不得全身上 下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舒服,都需要她那软软滑滑的治疗。
和他期待的一样,那湿润而又透着微妙粗糙的触感,就这样落在他的腿上, 好像要丈量他的裤长,一寸寸地下移,最后终结在被比目鱼肌拉长的跟腱上。
抓住他的脚揉了两下,方彤彤一翻身下来,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对着耳朵眼 吹了口气,说:“好了,可以换正面了。”
“彤彤……”他的嗓音变得有点沙哑,“你真要全面检查得彻彻底底吗?”
“对啊,你不喜欢吗?”她星眸半瞇,与他鼻尖相抵,轻轻地说。
“喜欢,可我……怕委屈了你。”
“傻冒,你跟我之间谈委屈做什么?”她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少罗嗦, 给本护士翻过来……呀,搭帐篷啦?”
那小小的裤头,已经几乎要被里面的擎天一柱戳穿“这要再没反应,我可得 去看真的医生了。”他也笑了起来,觉得原本应该拘谨隐秘的气氛在方彤彤的主 导下,竟然变得轻松而有趣,比起纯粹的按部就班感觉上好了不少。
她似乎有点羞涩,但更多是好奇,斜眼瞄了瞄,抿唇一笑,伸手捏了一下, 跟着故意惊呼:“呀,都病变了,快让我检查一下。”
“喂,你……还要那样检查?”
“我只会那一种啊,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吗?快点啦,擡屁股,又不是没 见过你光溜溜的样子,我都没不好意思,你脸红个什么。”
“不是……我没被人这样看过。”
“那以后就有经验咯……啧,这东西还怪吓人的。喂,还会动?”
他有点按捺不住,擡手拍了拍她的腰,“彤彤,做事要公平,你看我,也让 我看你好不好?”
她扑哧笑了,“不好,我是护士,当然只有我看你。我是给你看病呢,不许 打扰我,让我专心点。不然……弄伤你我可不负责。”
“嗯?”他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就伏了下去。
一股暖意随之降临。
那两瓣帮他放松了所有其他肌肉的娇软朱唇,轻轻夹住了他直竖的欲望,一 点点向内吞咽。
尽管动作还很生涩,似乎是对某种影片的笨拙模仿,但仅仅唇舌与膨胀前段 的简单摩擦,就足以让巨大的喜悦和快乐包裹住他,令激情的浪潮瞬间轰然掀起。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诊疗,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在嫉妒,大脑也在沖击 下短暂的宕机,把一切都交给了本能去驱动。
他不自觉地蹬住了床板,想把身体拱高,拱成桥,拱成金字塔,好让昂扬的 中心举高,飞起,升天。
“唔……咳咳,喂,不许往上顶,呛到了。”她急忙吐出来,拍了他大腿一 把,嗔怪地说,“我可不熟,你老实点,不然咬伤你,我可不陪你去医院,忒丢 人了。”
“哦。”他赶紧答应,乖乖平放躺好,等待着幸福再次降临。
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向,趴到了他双腿之间,伸手握住那根东西,上下套了 套,扑哧笑了出来,“这皮动的,跟吃了个香菇咽不下去,吐出来又不舍得一样。”
“你这比喻还真奇怪。”
“那……罚我也吃香菇咯。”她媚眼如丝歪头一笑,伸出红嫩嫩的舌头,从 侧面横吮上来,勾含住紫红的龟头,拨弄两下,再次含进口中,上下吞吐。
酥痒围绕着他的老二盘旋,随着唇舌碰触的地方上升下降,他克制着自己不 要往上顶,安静地享受着。
可实在太难,湿滑温热的口腔吸引着他亢奋的情欲,心理上的征服感更是无 以言喻,让他满脑子都想着可不可以抓住她的马尾辫往里捅上几次。
当然,这种粗暴的场景,他也就只舍得,或者说只敢想想而已。
但方彤彤似乎发觉到了他的渴望,擡眼看了看他,蠕动着面颊,深吸口气, 努力往更深处含去。
龟头滑过略硬的上腭,在通向喉管的地方有了压迫的转折感,但舌根垫在下 方,恰好刺激着最敏感的系带,让他的快感瞬间推高,接着,龟头感觉到柔软的 肌肉包裹上来,吸紧,像是要把它咽下去一样,缓慢但有力的蠕动……
“咳、咳咳咳!不行不行……果然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噎死了噎死了, 不来啦。”她猛一擡头,满脸通红地咳嗽一阵,摆着手笑道,“我还是用普通的 吧。阿傑,哪样舒服啊?你光绷着脸喘,我都不知道弄得对不对。”
“舒服,怎么样的都舒服。”他感动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普通的就好。”
她笑吟吟挑了挑眉,“那心情好点了么?”
“好多了,好的不得了。”
也许这是个略显笨拙的护士,毕竟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但那股专註和心意, 足以让他这个“病人”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得到里里外外的治愈。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彤彤才离开了那里,抚摸着因摩擦太多而嫣红的嘴 唇,软软靠到了他的身上,轻笑着说:“先生,人家很努力地给你治病了,可是 ……好像没有任何好转哎。”
说着,她的手还忍不住撒气一样在他翘起的旗桿上弹了一下。
“那……怎么办?”他侧过身搂住她,觉得连魂魄都快要被她水波荡漾的眸 子吸走。
“认罚咯,人家医疗事故,只好随便你惩罚。比如……打针什么的……”她 咬了一下唇瓣,手指顺着自己留下的口水痕迹轻轻抚摸着晶亮的龟头。
“好。”他早就振奋无比只等着这一刻,立刻精神抖擞翻身换到了上面。
“喂,阿傑,这次……这次真的不会再痛了吧?”她显得有点紧张,看他提 枪就要上马,赶紧双手往下一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他挠了挠头,马上就笑着说,“不过打针嘛,万一有点 痛也是正常的……啧,怎么用打针来比喻让我有种不太高兴的感觉呢。”
她捏住那根粗得一点不像针的小怪物,“哦?那你打不打?”
“打,当然打,我这就打!”
於是,医患逆转,娇小的假白衣天使很快被去除了大半伪装,开始承受甜蜜 的责罚。
之所以是大半而非全部,实在是那护士帽和白色丝袜太过诱人,浦傑说什么 也不舍得脱掉。轻柔而急切地抚摸过她滑嫩的身躯四处后,他摩挲着亲吻过白丝 包裹而显得曲线更加紧凑的长腿,缓缓架到肩头,贪婪地吸吮着那优美的足尖, 缓缓将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前端缓缓刺入。
多汁的嫩壁顿时绞缠上来,仿佛不太适应一样,向外推挤着。
可那里已经太过滑溜,他向前一压,双股左右分开,那巨大的註射器,就顺 着满是蜜汁的花径,直抵尽头,贴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蕊芯。
“你骗人……果然还是有点痛啊……”
这略显娇嗔的话,就成了方彤彤嘴巴被堵住前说出的最后一句。
他激动地吻住她,抱紧她,理智想要轻柔地突刺,可本能却叫嚣着接管了身 体,阴茎拼命撑开她的内部,把欲火一次次贯穿到最深处。
饱满的花房被挤出粘稠的蜜浆,俯身突刺的体位牵扯着耻丘顶端敏感的蓓蕾, 一次次凿入、抽出的循环中,方彤彤的鼻音渐渐变得娇媚而甘甜,在没有痛楚妨 碍的情况下,她终於面色潮红,细眉紧蹙,体验到身为女性的原始快乐,清楚而 直观地感受到了情爱的美妙。
十几分钟后,她细细地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了他。
他知道,她已经达到了高潮。
他吻紧她,减缓节奏,不舍得就此射出结束,而是等待着她律动的收缩过去, 开始了下一轮抽动。
也许是之前小护士治愈的效果太好,浦傑彻底来了精神,等到近一个小时过 去,方彤彤已经浑身细汗软绵绵不想动弹,他反而下床跑两步开了大灯。
“诶?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搓了搓手,笑瞇瞇爬了上来。
“这次,换我给你全面检查了啊。”
“不要吧……哎呀,哈哈哈,好痒……好痒,讨厌!”
又一场甜蜜诊疗,就此开始。????????????????????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1-5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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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无破看到那媒婆神态 的变化,南宫星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沈声道:“好了,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我来,是 设法把你救出去。”
那媒婆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瞪着南宫星,一双小眼不住眨动,过了一会儿, 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这是说撒子呐,婆子我为啥听不懂咧?”
南宫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欢死到临头还撒了个谎?还是说,对不同人暗号其 实并不一样?
但他面上决计不肯露怯,镇定自若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搞到了 唐门掌事的腰牌,现在就能把你救走。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呐!唐家的!快来啊,这 里有奸细!他亲口承认的!”
这一嗓子喊得南宫星狼狈无比,急忙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 巴。
他顺便运出真气,捏她颈侧,将奇经八脉转眼走了一遭,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这女人一身经络空空荡荡,屁点内息没有。
莫非……猜错了?
“要命的话,就乖乖闭嘴。”南宫星缓缓撒手,嫌恶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 水。
那媒婆缩回床里,瞪着绿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恐惧貌似也不怎么恐惧, 反而仿佛带着微妙的戏谑得意。
显然,唐欢的暗号,在这媒婆身上并不好用。
南宫星不信这婆子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可就连审问,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突然发现了文曲的厉害之处。
她用的人,兴许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遇上邪 魔外道自然讨不了好去,可在名门正派,和他们如意楼眼前,就仿佛多了一道免 死金牌。
再加上这里头可能还有并非情愿,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怜人,就更加无从 下手。
唐远明辛辛苦苦把这婆子请回来,最后怕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沈吟半晌,南宫星望着那婆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我们不屑、不能、不愿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
那媒婆不言不语,只是缩成一团,直勾勾盯着他。
“玉若嫣在六扇门里威名远扬,你既然是她点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日, 我从中堂的山头请几位捕快过来,让他们来问你吧。那班人平日捉拿作奸犯科的 恶贼,应该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武功,是什么身份。”南宫星起身一拂袍袖,笑 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日认栽。希望你明日骨头够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 的公门衙役。少陪了。后会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脸上总算又浮现出恐惧之色,嘴唇颤动,犹豫片刻,轻 声道,“你们把婆子带到这儿,问的话……我都老实交代了啊。我……我实在不 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所谓的老实交代,只怕没有几句是真的吧。”南宫星扶着门框,冷冷道, “那范霖儿,当真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吗?”
“这话还能有假,公子,你是没见范氏的教养品行,书画女红,这种闺女, 要不是出身略差母亲心气太高,可轮不到江湖门派的弟子娶回家去。”
“那她母亲暴毙,父亲癡傻,是因为所托非人,气出的心病咯?”
媒婆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婆子我就不知道咯,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 墙,小两口子日子平顺,蜜里调油的时候没人想得起我们,这也就是出了事儿, 才都来怨我们做媒的。你看,这范霖儿当寡妇,其实,嫁给江湖武夫,本就是常 有的事儿,结果到头来,怎么反倒怪到婆子我头上了。”
南宫星越发狐疑,这媒婆伶牙俐齿,油滑狡黠,怎么看也像是个真的媒婆, 唐远明从此人的过往中也没查出什么疑点,至少近两年多,的的确确在附近村镇 撮合了不少新人。
难不成这文曲,专门收敛了一批市井门徒,只为此类情形的时候派上用场不 成?
可这猜测未免有些太过诛心,没有实证之前,不能如此看待一个不懂武功的 寻常百姓。
他只好转身出去,今晚暂且败退。
经此一事,他对香坠捉到后的情况顿时少了几分期待。
若是这么一个敲边鼓的小角色,嘴巴都密不透风,香坠作为招待世子的艳姬, 若有问题必定是文曲更加心腹的部下,只靠这不灵光的手势和暗号,当真能诈出 消息么?
时辰不早,离开之后,南宫星索性放空心思,回房躺下,闭目行功,决心等 到明日与傅灵舟见面,去找冯破碰头,见见当初世子丢了性命的地方,再做打算。
枕畔还残留着唐青香囊的淡淡味道,想必她此时,已经被唐月依带去安全的 地方,找可靠的人送往最近的分舵去了吧。
自暮剑阁一事起,如意楼西三堂屡屡出现可疑状况,这次七星门突然袭击, 恰好端掉了南宫星留作传讯的几处据点,要说是巧合,只怕三岁娃娃都不会信。
此前他就修书给师父,叮嘱她莫要再姑息西三堂的隐患,从上到下,自总管 嶽玲起,必须要细细查办,不能被那选出些人畏罪自尽的手段欺瞒过去。
他动身之前,内三堂的神君堂,外三堂的镇世堂就都已派出好手,副堂主亲 自率众,要将西三堂的问题一一纠察清楚。他还当有此威慑,那些潜伏的叛徒多 少能收敛几分。
没想到,他们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手了。
由此可见,天道对唐门中的阴谋,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可世子已经死了,他们之后还想做什么?文曲的目标若只是世子,得手之后 大可一走了之,她还需要杀谁?
千头万绪纷杂不堪,南宫星足足荒废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进入心头澄明的 境界,敛神冥思,行功休息。
不觉五鼓鸡鸣,晨光微漏,他散功醒转,托唐青走前缠绵的福,阴阳隔心诀 还算安分。简单擦洗一番,他盘算一下,决定出门先去养性园,见见唐远明那条 老狐貍。
才开门出来,廊下一个懒腰都没伸展,南宫星就不禁楞住。
院中一抹倩影扶树而立,发丝沾着夜露,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竟是范霖儿。
那俏寡妇一身缟素,一见南宫星出来,双眼珠泪半垂,走近几步,俯身便跪, 哽咽道:“孟少侠,外子……外子绝不是会轻生自尽的人。他身故之后,家中已 有流言,说他……犯了大错,畏罪自戕。这绝无可能!掌事称您年少有为,未亡 人在这里给您叩首,求您为外子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
南宫星急忙上前托住手臂,扶她站起,薄薄衣衫下,竟能隔着布料感觉到她 肌肤的滑嫩细腻。
他是久经花丛的老手,单单这么触手一碰,也知道这楚楚可怜的范霖儿,衣 衫罗裙之下包裹的,是副颇为勾魂摄魄的好身子。
心中不觉一荡,他急忙定神松手,抱拳道:“弟妹何出此言,在下既然是掌 事亲自请来帮忙,自当尽心尽力,只要行济兄弟行得正坐得直,这清白於他,不 过是迟早的事。”
他略一思忖,续道:“只是……并不能怪唐门中有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弟妹 可知道,行济兄弟此次回来,是唐青身边唯一的陪同者,而唐青,回来之后就成 了那副样子,至今不见好转,唐行简他们又都死在了外差之中,大家怀疑你夫君 与天道有所牵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范霖儿抽嗒嗒道:“行济在同辈中年纪较小,以往,总是对行简大哥言听计 从,大哥说东,他绝不往西,如今……明明是唐行简被戳破当了叛徒,他余威犹 在,大家不敢说三道四,就、就把脏水都扣到我家夫君身上了么?”
“既然你笃定,唐行济清白无辜,那,不如这样,我问你些事,你好好想想, 咱们若是能找出害死唐行济的真凶,自然就能将真相公诸於众。”南宫星沈声道, “关於唐青的事,就我所知,唐门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问过,想必,唐行济理应 和你也提起过吧?”
范霖儿低头以袖拭泪,哀戚戚颔首道:“嗯,行济提过,我也问过。毕竟…
…是跟着他的时候出了事,就算青儿妹子家里父母不追究,我心里也还是过 意不去。“
“他怎么说?”南宫星缓缓道,“若是疾病那套虚头八脑的谎言,你就不必 再提了,我也只当你今日没来找过我。弟妹,你若真心有求於我,那就该知无不 言,言无不尽。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帮不到你。”
范霖儿细白手指轻轻撚住衣衫上被夜露打湿之处,沈吟片刻,轻声道:“其 实……行济中间把唐青弄丢了一次。”
“哦?”南宫星微微皱眉,心道范霖儿这一招,用得可不甚高明,莫非又有 所图谋?
“他搪塞家中那些话,我虽是一介女流不通武学,可也一样不信。青儿妹子 并非厢房里的待嫁闺女,身强体壮怎会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还病到神智不清。我 就问行济,青儿是不是遭了奸人所害。”
“他怎么说?”
“他这才告诉我,原来回家的路上,唐昕不知为何追了过来,疯了一样和他 大打出手。唐昕武功地位皆在行济之上,在西堂行博哥哥手下坐着第三把交椅, 行济哪里是她的对手,就……被她把青儿劫走了。等行济百般寻觅,耽搁好久, 才追着线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青儿,当时身边还守着一个牙婆,若是行济晚到片 刻,只怕……青儿还不知要被卖到何处去。”
南宫星心中一凛,这谎言当真是恶毒无比,其中当事三人,一个没了记忆, 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死无对证,这祸水东引之计,真令人后背阵阵寒意上涌。
他装作较为吃惊的样子,沈声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
范霖儿微微擡头,泪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无助,“我原本对谁都不敢讲,到时 被人以为我在汙蔑唐昕,我一个未亡人,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非议。可……可我 一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心中实在不愿看行济被人如此冤枉,於是我早早起来, 就先去拜会了几位长辈,包括掌事伯伯在内,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就是掌事, 特地指点我来等你的。”
这若不是在唐门,南宫星估计要忍不住将这小寡妇抓进房里百棍拷打。
此时此刻,范霖儿别说是有所关联,就是说她正是幕后主使,南宫星也愿意 相信。
可以他目前孟凡的身份,却分毫不能发作,只有微笑道:“如此重要的情报, 在下必定铭记於心,那,弟妹,这么要紧的事,为何唐行济回家之后,不第一时 间向长辈通报呢?”
“唐昕为人伶俐精明,算是他们那条线上的女弟子中最受器重的。我起先自 然不敢说。不过,她家嫡长子唐行傑,已经在白家的事里证明了已被天道策反投 靠,图谋不轨。行简大哥也九成九已经做了叛徒,当时同去的三人,莫非就只有 她唐昕出淤泥而不染么?”
好毒的牙,南宫星一阵心悸,若他并非亲历者之一,这范霖儿的话,绝对极 有说服力。唐青和唐昕不睦,是唐家上下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连动机都不必费 心去找。
“我要去养性园与唐掌事碰面,说说昨夜的事。弟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再想 到什么其他的事,还请及时告知。有劳了。”他一拱手,匆匆离去。
范霖儿泪花闪动,垂目道:“孟少侠,外子的事全仰仗您,我心乱如麻,哪 里还能休息得下,你去跟掌事见面,妾身便在此间等着,盼你能早日找到线索, 还我夫君清白。”
南宫星一拂衣袖,淡淡道:“那你就等着吧。”
先一步赶到养性园,南宫星四顾无人,坐下等了片刻,凝神细听,想要捕捉 唐远明到来的蛛丝马迹。
全神贯註提前有所准备的情形下,他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他扭头 一望,果然,唐远明正施展轻功飞鸟般轻轻落下。
“唐掌事倒真不吝内息,自家的地盘,还要用身法出入上下。”
“比起时间,真气本就不值钱。”唐远明站定,微笑道,“看你样子,范霖 儿等到你了。”
“没错,这上门挑衅的法子,可真够有恃无恐。唐掌事,现在她已经可以确 定至少与阿青和阿昕的事情有关,你介意我将她拷问一番么?”
唐远明淡淡道:“那是唐门的媳妇,文君新寡,孤苦无依,唐门是正道大派, 不能如此落人口实。”
“若是不落口实呢?”
“你愿意做些不落口实的事,那还与我们唐门何干?没有牵扯,至少我是不 会派人向你兴师问罪的。”
老狐貍。南宫星磨了磨牙,长话短说,先将昨晚那媒婆的情形提起,跟着问 道:“由此可见,文曲的手下要么是根本不知道她真身的,要么,是问不出半点 讯息的。玉捕头指点的两条路,真的好用么?”
“好不好用我不清楚。”唐远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倒是被你提醒 了一个法子。咱们对付不了那媒婆,总有其他人能对付得了。”
南宫星皱眉道:“你当真要把中间山头的捕快们招过来?那帮衙役逼问起寻 常百姓来,恐怕咱们最后也难以分清到底是真话,还是屈打成招了。”
唐远明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咱们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一代名捕么。
玉捕头的直觉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灵,在这媒婆身上,咱们也正好验证一下。 “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可却谁也做不到。
只因,那媒婆已经死了。
依旧是那严加看守的院子,门、机关与看守都在,可昨晚还伶牙俐齿对南宫 星应付自如的女人,如今已是一具屍体。
她躺在床上,端端正正,双手摆在下腹,交叠互握,神情无比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悸。
“怎么死的?”唐远明带着隐隐的愠怒,沈声问道。
负责看守的弟子赶忙解释道:“禀掌事,属下昨晚送孟少侠出去后还看,她 那时人还活着,我们也是这会儿开门才发现人死了的。”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不太畏惧屍身上的陷阱后手,信步走去,弯腰查验。
最后,在她交握双手中,找到了一根牛毛般的细针。
“应该是藏在耳坠子里的。”南宫星捡起旁边地上掉的饰物,略一观察,发 现连接处断开,内里中空,恰好能藏下一根细针,“这果然不是个真正的媒婆。”
唐远明面色沈重,到床边突然出手,刷拉一声撕破了那媒婆屍体上衣。
两个看守弟子都是一惊,狐疑地互望一眼。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明不会是失心疯要对屍体做什么茍且之事,而是跟着望 向媒婆的胸腹。
软软耷拉着的奶子下方,腹部赘肉堆叠,松松坦坦,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唐远明竟俯下身去,细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并指为剑,刺入到媒婆屍体的小腹之中,几乎 没入一段指节。旋即,二指勾起,运力一晃,整片小腹竟都跟着动了一动,贴近 乳根处,浮现出不正常的褶纹。
南宫星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帮忙,不多时,便从那屍体上取下了足足数尺长 寸许厚的一大块伪装,不仅小腹被那东西裹着,连双乳也是作伪,伪物全部除去 后,再露出来的,已是一具紧凑结实,没有丝毫赘肉的年轻女子屍身。
而真正的屍体小腹上,烙印着缺了一颗的北斗七星。
少了的那颗,正是第四星,天权宫文曲!
顺着脖颈抠摸一阵,南宫星在锁骨附近终於寻到破绽,撕撕扯扯一番之后, 露出的面孔也陡然年轻了许多,还略有几分姿色。
“这是文曲的直属部下。难怪……我用丁一这名字诈不住她。”南宫星长叹 一声,“我猜,你派人去打听的这个媒婆,应该早已经死了。寻常百姓没那么好 的眼力,分辨不出真假。”
唐远明看起来倒并未有几分气馁,沈声道:“不过你给的丁一和手势,倒是 帮了我不小的忙。”
“哦?”
“昨夜我选了些可靠心腹,整宿未眠,将目前可能危及西堂的下层弟子,逐 个以此暗号虚张声势了一番。”唐远明眼中寒光闪动,“仅仅是这么粗粗筛查一 番,便捉出了心里有鬼的弟子共十三名。今日上午,便要对全部三个山头的弟子 连同仆役丫鬟帮工一样过上一遍。此事延误不得,这媒婆的事,先不管了。”
七星门禦下甚严,直属弟子一旦失手,大多宁愿一死,而外围的爪牙,则掌 握不到什么有用情报,这媒婆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线索,只是帮他们确认了一 件事,七星门,正是此次真凶。
可七星门自身并没有任何仇家,只要拿的出大笔银两,目标对他们胃口,就 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列上血榜谋划出手。
那此刻最关键疑问,便成了两个。
到底是谁雇佣了七星门,雇佣七星门,到底都要杀谁。
“请动一位门主出手,就已经是千金花红,如今布局谋划超过半年,已有武 曲、文曲两位门主牵涉其中,直属部下和副手恐怕也早就在暗中行动,唐掌事, 按你推测,这需要花多少银子?”离开院落后,走在微凉山风横贯拂面的石阶上, 南宫星轻声问道。
“倾城之数。”唐远明深思熟虑一番,缓缓答道,“兴许,还不止。”
“西南边陲一带,可有哪位豪富,出得起这种价?”
唐远明沈吟良久,苦笑道:“怕是只有镇南王亲自出手了,七星门只收现银, 龙头票都不认,一下拿出这么银子还能不引人註目的,至少也是皇亲贵胄。”
镇南王花钱请人杀自己的世子,必定是无稽之谈,南宫星垂目沈思,道: “若是其他几位公子呢?”
“凭他们的私产,拼拼凑凑拿出这笔钱自然可以,可,要如何避过王爷耳目 呢?以唐门历年来对七星门的刺探,若真是你我估计的这种谋划布局,少说也要 十万两银子,就是把暮剑阁白家的商号掏空,也只能凑出一半。”
南宫星心中一动,道:“可白家商号的银子,的确已被掏空了。”
“被天道?”
“被天道。”
“可天道一个武林势力,为何要大费周章阴谋残害镇南王的世子?”
南宫星沈吟道:“天璧朝祖皇起事,就仰仗了不少江湖豪强的支援,征战多 年,不乏有功高手拿到勋爵厚禄,从此自江湖去了庙堂。如千竹庄、霹雳堂、赤 云山霍家和连江红冉氏兄弟,就合力制造火器,立功无算,如今子孙依旧在军中 为官,荣宠加身。”
唐远明淡淡道:“唐门为朝廷立过大功,此事岂会不知。唐家历年来,也不 乏官居高品的武将亲戚。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有边疆蛮夷偶尔来袭,六 方王侯也皆能禦敌关外。天道若想兴风作浪,怕是选错了时机。”
“有些人,信奉的是时势造英雄,可有些人,却想得恰好相反。”南宫星面 色愈发凝重,皱眉道,“若是偏巧就有这么一个有志枭雄,接管了天道的人马网 络,欲图兴风作浪呢?镇南王世子已死,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对方并未就此停 手。你不也在担心,镇南王之后几位公子的性命么。”
唐远明默然良久,一直与南宫星走到演武场畔,才叹息般道:“看来,此事 我需要与几位兄弟商议一番了。傅灵舟应该就快上山,你要查什么,就自己行动 吧。香坠捉到之后,我会找人去叫你。”
“阿青不在,我是不是可以再找个带路的?”
“唐蕊必定会寸步不离傅灵舟左右,你若不愿用她,唐醉晚,亦或是干脆去 找范霖儿,都是不错的选择。”唐远明走出几步,回头淡淡道,“唐门的山头说 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有一两个明路的,尽够你用。如今事态紧急,你就莫要 再去逛着挑选我唐门女子哪个合眼了。”
南宫星面皮微热,拱手道:“晚辈知道了。”
等唐远明离去,南宫星静下心来思忖片刻,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又被这 老狐貍牵住了鼻子。
唐门如今需要调查的事,除了范霖儿,其他的都被唐远明安排得妥妥当当明 明白白。南宫星若要找个突破口调查下去,不外乎两个选择,去找范霖儿陪同, 顺便探探底细,或者去找唐醉晚陪同,以范霖儿为目标调查。
照说,这种重要角色如果真是文曲的手下,那么胸腹之上必定会有六星标识。
可那么一个年轻寡妇的小肚子,还真是不好找由头去看。请唐门女弟子帮忙 倒是个法子,但唐青身上被下了太多禁制,不可再用,唐醉晚还不知是否可靠, 就算信得过,范霖儿只要在腹部蒙上一层和那媒婆一样的伪装,别说唐醉晚看不 出来,就是唐行济每晚在她身上欲仙欲死,也未必能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要冒充采花大盗夜探闺房,将她一个弱质女流摁在床上强行验身么?
这的确是条路子,可问题是,他担心范霖儿等的就是这个。
若是验出什么还好,若验不出,范霖儿闹起来,南宫星就是换上十七、八个 身份,在唐门怕是也难有容身之所了。
心里转了几个主意,南宫星暗道,不能再这么毫无自主,唐远明城府极深, 心中想的又都是唐门利益,至今连唐昕的生死都没有过多挂怀,可不能一时不查, 成了他手中一把快刀。
念及此处,他快步赶回自己暂住的院子,果不其然,范霖儿扶着廊柱,依旧 等在门外。
“公子,你可回来了。”范霖儿白净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晕,似是站立太久有 些不支,双手拎起裙裾,将一双娇小玲珑的莲足顿了几顿,轻声道,“可有什么 好消息么?”
南宫星笑道:“有。”
范霖儿双目一亮,颇为期待道:“是什么?”
“你夫君的死,和玉捕头的杀人案子有关。”
“什么?”范霖儿显得惊愕无比,“孟公子,你……你怕不是搞错了吧,行 济武功不是一流,在家中地位也远不如许多兄长,这等惊天大案,岂会牵扯到他?”
“详情如何,还待勘察。弟妹,不知方不方便随我跑一趟中堂,与冯捕头他 们碰面,仔细谈谈呢?”
话问出口,南宫星就紧紧盯住了范霖儿的五官神情,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变 化。
可范霖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略略颔首,道:“好,此事与外子声 名有关,妾身必当全力以赴。还请公子稍待,我这就回家,换一身轻便些的装束, 免得耽搁公子四方调查。”
“好,那你换好后就在你家庄外等着,我去接上另一个帮手,就来找你。”
“承蒙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尽。”她盈盈一福,快步离开。
看着那藏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纤细背影,南宫星暗暗一叹,心道若是唐昕在此, 至少查起这女人要方便得多。
难不成,文曲就是为此而特地先将唐昕阻挡在唐门之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屍 么?
越想心中越是刺痛,南宫星摇了摇头,离开客居小院,找来了两个弟子,请 他们去问问山腰门防,傅灵舟是不是已经到了。
等待的当口,见到许多西堂已被初步验过的弟子匆匆往另外两堂赶去,想必 今日靠着丁一暗号的突然袭击,就此将全面铺开。
即便这些人无法将丁一的动向踪迹供出来,但哪怕只是将他们暂时圈禁,帮 不到文曲的忙,便是大功一件。
南宫星不信,诺大一个唐门,会被七星门一位门主搅得天翻地覆。
等了约莫一刻功夫,傅灵舟与唐蕊携手而来。
看唐蕊眉眼之间流转的丝丝娇媚,多半临上山前还贪欢了一场。
想必是因此拖延了时辰,傅灵舟神情微赧,先抱拳道:“孟兄,耽搁片刻, 来得迟了。”
唐蕊颇不愿帮他隐瞒身份似的,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孟公子,接着才道:“说 吧,咱们该去哪儿,查什么?”
对这二人,南宫星并不能完全放心,就只是简略说起,唐行济的死和玉若嫣 的案子有隐秘的联系,今日唐家上下要进行一场大清查,在西堂也查不到什么, 便打算去中堂见见负责此案的冯破,若有机会,到世子遇害的厢房,看一眼当初 出事的场景。
傅灵舟默默听完,扶着腰间黑沈沈的刀柄,问:“孟兄,我不擅此类深谋远 虑之事,不知要我帮什么忙。”
唐蕊冷哼道:“还能是什么,看你刀法好,借你当个打手。”
南宫星坦然笑道:“话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唐门混乱,诸事繁 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想找个助拳的。这地方我人 生地不熟,只好捉到谁用谁。”
“我若是那个暗箭呢?”傅灵舟黑眸微擡,沈声说道。
“多防你一个不多,但若是你诚心想娶唐蕊,你这帮手就有大用。互利互惠 的事,何乐不为。”
傅灵舟微微一笑,道:“那,咱们为何还不动身?”
南宫星颔首领路,先往唐行济一家所在的庄子去了。
远远看到是范霖儿在那儿等着,唐蕊忍不住蹙眉道:“南宫星,行济屍骨未 寒,你带着他的未亡人要做什么?唐门的地头,你不管去哪儿,难道我还不能给 你带了这个路么?”
“我要带她,自然有我的用处。”南宫星故意不说明白,悠然一笑,脚下紧 赶几步,迎向范霖儿,朗声道,“弟妹,你可准备好了?”
范霖儿依旧是神情淒楚,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身上换了方便行动的束袖立 褂紮脚裤,乍一望,倒像个实打实的唐门女弟子。
她折腰一拜,娇怯怯道:“孟公子,我准备好了。为走山路,我还特地换了 短靴,咱们这就去吧。”
唐蕊轻轻挣开傅灵舟的手,大步过来拉住范霖儿,就往一边走去。
南宫星急忙扬声提醒:“唐蕊,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不然小心唐掌事生气, 坏了你和傅灵舟的鸳鸯梦。”
唐蕊一怔,愤愤回瞪一眼,但看神情,总不至於再把南宫星的真实身份拿出 来说嘴。
南宫星退后半步,微笑道:“傅兄,唐门虽然不比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那样 的地方,可家中适婚女子也不在少数,习武的不习武的,大几十位都是往少了算。
你就当真认准这唐蕊了?“
这话其实说得颇为冒犯,但南宫星觉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反常之处,不寻 摸一下根底,岂能安心。
“我初出江湖,能蒙唐姑娘青眼有加,已是颇大的福分。”傅灵舟面上微红, 语气都添了几分温柔,道,“我还没露过刀法的时候,她就与我一见如故,知道 我要来挑战唐门高手,与我纠缠了些时日,起先是担心我对唐门不利,后来,就 变成担心我被唐门高手打伤,一直从中拦阻,甚至……不惜为此献身,与我海誓 山盟。那不管唐门再有什么绝色佳人,我也决不负她。”
南宫星暗暗赞叹一声,心道这唐蕊的眼光果真不差。
“南宫兄,”不需要忌惮旁人,傅灵舟低声换了称呼,颇为诚恳道,“我知 道,蕊儿领了唐伯伯的命,骗了你一回,惹来你诸多狐疑。可我敢以我的刀保证, 蕊儿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沈的女子,她喜欢我,便悄悄与我私会,她担心我,便变 着法子拖延我上山挑战,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便连让我帮你也极不情愿。
论理,你就是怀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刀客,也不该怀疑到她身上。她对唐门 一片忠心,对我也从无隐瞒。“
南宫星看唐蕊嘀嘀咕咕越说越长,索性先将此刻唐门中隐藏的祸患简略讲了 一讲,跟着沈声道:“唐蕊也是下层弟子,平日和外门学徒、仆役丫鬟接触极多, 所以我怀疑不怀疑她,不在她是怎么样的人,而是丁一有没有找上过她。阿青中 了对方的手段,就成了那副样子。前车之鉴,岂能不加倍小心。”
“蕊儿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特异之处。”傅灵舟略一沈吟,道,“不过你说的 也有道理,过后得空,我仔细问问蕊儿,看她近几个月在唐门中是否遇到了什么 不寻常的事。”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眼见日上三竿,唐蕊才颇为沮丧地甩开范霖儿快步走了 回来,挽住傅灵舟的胳膊,愤愤道:“这寡妇……简直不知好歹。这要出了什么 事,看她有什么脸面去见行济!”
傅灵舟已经听说了范霖儿身上的疑点,自然柔声劝道:“蕊儿,孟兄目前所 做,都是为了唐门。与你的目的并无二致,你不必如此针对他。”
“可他好色下流,和他爹一样,我怎么放心让唐家的漂亮寡妇跟着他跑。”
傅灵舟看范霖儿已经款款走来,在背后暗暗扯了一下唐蕊的衣襟,肃容对她 哼了一声。
唐蕊一楞,眼珠左右晃了一晃,乖乖闭嘴,不再多说。
小事使性子撒娇,大事听话乖巧,还算有些脑子。南宫星心下稍宽,让唐蕊 领路,经山脊近道,往中堂所在山头赶去。
两边路途着实不近,范霖儿又不通半点武学,为了不耽搁时间,等到险峻之 处,南宫星看傅灵舟抱起唐蕊纵身而过,索性也道声冒犯,将范霖儿一扛搭在肩 头,靠轻功赶路。
两男负着两女紧赶慢赶,等到了那边,已是午后时分,唐蕊拍了拍裙裤上的 浮尘,蹙眉道:“饭都赶不上口热的。”
南宫星将腰牌解下拿在手上,上前请人通传,说要见冯破一面。
不料,那弟子面色铁青,反问道:“你要见的冯破,可是那位三等紫衣卫, 六郡总捕头?”
南宫星拱手道:“不错。”
那弟子长叹道:“那你见不着了。”
“怎么?出了何事?”
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冯捕头昨晚死了,门主和各掌事他们,正跟公门高手一起验屍呢。”??? ??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1-12 男二号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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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行安每月初五、二十, 都是登翠楼的好日子。
这两天,各房里的姑娘们都会辛苦些,但赚的银子,也格外的多。
那是唐门巡检弟子,查验地头店铺账目的固定时日,自然也是带队的那几位, 能在东川郡逍遥自在一晚的好机会。
唐门家规虽多,可并没禁止弟子嫖宿,只要花销来路清白,并无不妥。
巡检本就是肥差,带队的往往又是唐门各房能干的嫡子、长子,腰包断无可 能干瘪,遇到知情解意的姑娘,通常也有着江湖人的豪爽大方。
一来二去,有点心眼儿的姑娘,便都混到了唐家的熟客,这两三年,也不乏 姿色过人,性情温顺的女子被唐家年轻人一眼相中,赎身带走的先例,若恰好是 个未开苞的清倌儿,还能得个侍妾的名分,偏居外室。
青柳曾是登翠楼第三进院子的花魁,也是登翠楼最美的三个女人之一。
她最年轻,也最肯下苦功,她既能抚琴而歌,也能扬裙起舞,还能罗衫尽褪, 将男人送入最销魂的温柔乡。
从被卖到这里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靠自己拼一个出路。
可她和这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这诺大的一方妓馆,恐怕只有她对初五、二十这两日毫无期待。
因为她等的客人,到访并没有固定的日子。有时十几天,有时一个月,最长 的一次,叫她等了小半年。
可只要他肯来,她就肯等。
她的初红是他的,她初红之后的每一次也都是他的。
人人都只当青柳在登翠楼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她为了讨他欢心,苦练那 淫户的本事,练到一根浸了油的牙筷,可以夹入蕊心翩翩起舞,一曲毕,不落寸 许。
不可能永远将他留在这种地方,每次多留个几日,哪怕只是贪图那肉身欢愉, 也能让青柳喜笑颜开。
其实,青柳早已用他给的银子加上此前积蓄,将自己赎了身。
只是她觉得,自己若不在此,那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便只有在这烟花巷中候着,候着,等候不动了,徐娘半老了,他不会再来 了,便寻个姑子庵,常伴青灯古佛去吧。
今日是二十,唐家巡检弟子来寻欢作乐的时候。
青柳照例告了病,躲在自己房间,图个清净。
男人这东西,你越不搭理,就越往前凑得厉害,总当是欲擒故纵,她索性连 唱曲吟诗的场面功夫也不给做,彻底不要那点零散赏银,闭门谢客。
只是到了夕阳归巢,月色渐起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掀开锦被,起身对镜 梳妆,叫宁儿端上来一桌清口小菜,配着几样点心,摆下两双牙筷。
每一天,青柳都当作他会来。
为的,就是他到时,颇为惊讶的挑眉那句:“咦,都是我爱吃的,你又猜出 我今天要来?”
胭脂浅抿,眉目轻描,不必浓妆艳抹,月事之外难得一日闲暇,青柳对镜一 叹,倦懒掩口,轻声问道:“宁儿,什么时辰了?”
“大约酉末戌初,唐家的公子们已经到了,那个叫唐行晁的,还是想让小姐 陪着唱曲儿,说这里的三大美人他已经见过了俩,今晚就要补个缺。”宁儿一边 帮她梳头束发,一边回道,“小姐,他甩下了二百两银子,妈妈怕是要应付不住。”
“不是说我病了么?唐门的人,少有如此纠缠的呀。”青柳蹙眉不解,伸手 沾了点铅白,缓缓点在面上几处,透出一股病容,让宁儿拿来湿布,抹去唇上胭 脂,只留下黛眉依旧,这才幽幽一叹,道,“行安应该不会来了。我还是回榻上 装病去吧。”
“小姐,不先吃点东西么?”宁儿望一眼桌上,“午前就没见你用膳,精神 也不佳,是癸水又要来了么?”
“也不是,就是心里烦得很。”青柳起身过去坐下,执筷点了几口,“宁儿, 坐下陪我吃吧。”
“这是给唐公子备下的位子,奴婢哪里敢坐。”
“他不来了,空着也是空着。”
淡淡一句,藏满了轻嗔薄怨,和解不去的愁。
每次看着这一桌酒食,她就会想起初相识那一晚,他玩味地呢喃青柳时,那 满脸仿佛在怀念谁的柔情。
就像是他只为了这花名,才一掷千金点了她的花牌似的。
也许,他心中刻着的人,名字中恰好就有这二字吧……
“我就说,你不可能神机妙算,次次都猜准了我要来。”窗棂一响,微风吹 入,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已站在屋中,噙着三分笑意,淡淡道,“你这又是 何苦。”
一看到他,青柳整张芙蓉面上的倦懒灰暗一扫而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都跟 着亮起,猛一起身,将凳子撞倒在地,笑容宛如春花初绽,喜道:“行安,你、 你来了?我还当你……今日也不会来呢。”
行安信步过来,弯腰扶起凳子,揽住她纤腰,凑过香腮浅浅一吻,笑道: “半个月前我就说了,这阵子我会来得勤些。我说话几时不算数过?”
青柳眉开眼笑,急忙让宁儿把另一张凳子摆在自己身边,顾盼神飞向门口丢 了个眼色。
院子里的丫鬟第一桩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当即悄悄开门退了出去。
青柳这才放开矜持,匆匆落下门闩,过来嘤咛一声软软靠在了行安怀里,顿 时没了骨头,面带红晕道:“你说勤些,我还当三五日就能见一面呢,整日吃不 香睡不甜地等着,盼得眼都酸了。行安,这次多呆几日,好么?”
行安先吃了几口东西,略一思忖,道:“这先不急着谈,今日唐行晁又来请 你了么?”
青柳知道他也姓唐,虽说身上没有唐门的东西,想必也和唐门脱不开干系, 便先压抑着相思之情,颔首道:“嗯,又来了。”
她这才想起,上次行安过来,恰好正是初五。她心里暗暗一惊,忙道:“你 找他有事?”
行安只淡淡道:“我不找他,我只想等他找上门来。”
青柳垂目沈吟,细声道:“要不要……奴家去将他……约到一个僻静地方?”
行安擡手扭过她的小脸,拇指一压唇瓣,笑道:“你在瞎想什么?当我这次 回来是为了用你钓他上钩么?蠢丫头,你要为我做的事只有一桩。”
“什么?”她擡眼一望,颇为紧张地问。
“在这儿好好活着。”行安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瞬间就让她的浮躁心 绪安定下去,“想见你的时候见不到,我可难受得紧。”
既是装病,青柳房中总不好传出琴曲之声,小酌几杯,她酒兴微扬,挪开桌 子,重新描眉画目,润唇抹腮,拾掇到艳光四射,取出舞裙,至屏风后换上,叫 他击掌打着拍子,为他献上一舞。
次次相会都要颠鸾倒凤,身子不便的时候也会朱唇婉转相就玉箫,对行安, 青柳早不必有半点矜持。
她心里也知道,这男人其实颇喜欢看她对他渴求、依赖的样子。
所以那一袭烟笼轻纱罩的华美舞裙之下,她并没穿着任何内衬。
她傲然高耸、雪白浑圆的酥弹玉乳,峰丘弧廓若隐若现,两点俏立梅苞,也 在层叠网纱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两条雪肤细滑、筋骨匀称的长腿,更是随着舞姿变迁,忽而玉树矗立,忽 而白龙出渊,裙裾翻飞之间,纤巧脚踝与秀美小腿旋转呈现眼前,那弹动肌理, 那玲珑绣鞋,无不带起阵阵风情,撩人心火。
“青青柳,影落玉搔头。竹映中元河间月,风拂塞上冷酥油。斟酒醉红楼。”
行安一手举杯,单掌拍股为律,合着青柳绰约舞姿,含笑轻歌。明明词句颇 为香艳旖旎,抑扬顿挫之间却透着一股悲怆苍凉,似是在追思故人,又像是在悔 恨无力更改的过往。
青柳旋身急踏,舞得更快,更媚,蛇腰如水。
她不喜欢行安时常会看着她露出的表情。她知道,那眼神并不属於她。
可不打紧,他的人在,至少今夜,他是青柳的。
纱袖双分,青柳下腰提腿,斜斜一拧,便含羞带怯倚靠在行安怀中,含芳娇 喘咻咻吐在他颈侧,柔柔道:“行安,时辰不早,咱们……早些休息吧。”
他点头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垂首吻落。
青柳昂首相就,丁香急切送入他唇中,只盼能将一腔相思,随着津唾传递几 分过去。
四片嘴唇婉转磨蹭,行安显然是个中好手,重吮轻啃,横舔纵吸,贝齿颗颗 扫过,腮内尽撩无余,不多时,便叫青柳通体火热,一双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勾住 行安脖子,修长十指微微插入他发髻之间,不住屈伸。
片刻后,行安浅笑擡头,在她额上轻嘬一口,这才绕过屏风,弯腰将她放在 松软如云的丝滑被褥之上。
她眼波朦胧,擡手帮他宽衣,这才有些奇怪,咦了一声,道:“你……今次 怎么穿的这般朴素?”
“怎么,嫌丑?”行安低头看她麻利解开自己领口,小手软软探入,先往那 健硕胸膛上热乎乎摸了一阵,笑道,“不过是些身外物,赤条条的样子不变就是。”
青柳笑吟吟弓身擡头,侧头轻启朱唇,在他喉头突起上温柔一吻,一边继续 为他宽衣,一边呢喃道:“你就是变丑了,多了疤,我也一样爱你。奴家这辈子, 就只认准你一个了。”
她喜欢吻他喉咙,不仅是因为那里充满了劲瘦的弹力,男子的气魄,也因为 她知道,他是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肯让她碰触如此致命的地方,要么相信自 己,要么相信她。
而她,自然愿意选择后者当作答案。
都说酒是色媒人,殊不知对女子来说,酒不过是让心神茫然不设防的迷药, 而满腔情意,才是百试不爽的灵丹。
青柳脱下他的亵裤,双手刚一放上他紧绷结实的臀部,就禁不住轻轻呻吟了 一声。
他还没有完全坚硬,她就已经在细小的颤抖中湿润。
“行安……我好想你。”她蜷在他身下,吻他的锁骨,吻他的胸乳,敞开的 舞裙中,春花般娇嫩的身子卖力的贴向他,恨不得化作青藤,不再做柳,将他死 死缠住,缠到天荒地老。
“我也想你,青青。”他温柔一笑,并未急着挪身而上,或是把渐渐怒起的 玉箫送到她唇畔由她侍奉品含,而是双手一抄,将她雪嫩嫩的身子从蛛网般的舞 裙中抽了出来,拥在健硕的身躯中,一手揽稳柔滑纤腰,一手托住螓首簪后,轻 轻一吮,舌尖勾开娇艳樱唇,缓缓吻入,碾转摩挲。
其实,青柳并不喜欢他叫她“青青”。她总觉得,这名字不属於她。
可她从不敢说,唯恐两人之间那缕细细的蛛丝,因她的冒失而断掉。
“唔唔……”她细细娇吟,款款扭动,小手缠住他的肉茎,剥下那裹铁似的 外皮,用指肚轻柔摩擦肉菇下沿,唯恐不够顺滑擦疼了他,还含羞探到蜜浆润透 的玉壶口上,蹭些粘丝丝的耻汁,再去伺候他的龟首。
行安不徐不疾,就只是在她唇上不住亲吻,腰后那只大掌,则缓缓绕行抚摸, 惹得她腰眼阵阵酸麻,唇舌之间情热似火,沿着吞下的混合津唾延烧到胸腹之间。
他只是这般亲吻,就能叫她通体如酥,春水津津,不觉眼湿耳红,握着他命 根子的指头,都跟着攥紧几分。
行安这才微微一笑,向后仰倒,食指微屈在她下巴一勾,将她引向胯下的擎 天一柱。
青柳却摇摇头。
她匆匆赤身下床,踩着绣鞋绕出屏风,往桌上拿了一壶酒来,先细细漱了漱 口,跟着含住满嘴佳酿,抿唇一笑,趴伏在他腿间。
红唇才启一缝,酒浆便垂流而下,她媚眼半瞇,顺势向下一嘬,吮住龟头, 连着那些好酒又一起喝回口中,旋即檀口裹紧了高翘棒儿,缓缓蠕动,一寸寸将 他吞入。
小半根阳物浸入酒水同时,也泡在了温润柔滑的小嘴儿里头,那一条丁香小 舌灵活起舞,沿着龟下那条细筋,左右不断舔舐。
这自然讨得行安欢心,他快活得哼了一声,挺腰坐起,抚摸着她的耳珠,拨 一下耳坠,向上一擡,顺手抽掉了她满头簪钗,放在一旁。
黑发如瀑洒下,散在晶莹玉润的雪白身子上,更添风情万种。
可发丝却让青柳担心吸到口中,忙不叠擡手拨开,搭在一边肩头,一边擡眼 喜滋滋註视着他享受神情,一边加快了吞吐速度。
丝丝酒浆漏下,染上他紧缩的阴囊。
青柳轻哼一声,擡起樱唇在龟头一啜,缓缓侧过,香舌在下,唇瓣在上,夹 着肉棒横吮过去,直达春袋,一番婉转舔吸,将那密集褶纹中的残酒都清理得干 干净净,丝毫不剩。
等轻轻含住肉丸,交替吞吐一番后,行安低喘着将她双乳一握,道:“青青, 可想要了么?”
她缓缓擡身坐起,一番口舌淫戏之后,唇色宛如红梅,娇艳非常。她将两团 绵软丰乳顶入他掌心,酥声道:“你只要看我几眼,我就想要,行安,你摸摸我, 我那儿啊……就像漏了一样。羞死人……”
“可我更喜欢你不知羞的样子。”行安低语,顺着她的心意,指掌一抄,就 握住了她湿嗒嗒肥美美腴嫩嫩的阴户。
掌心热力透过,仿佛一条无形棒儿,熨过青柳牝中肉壁,她心尖儿一阵酸痒, 轻哼一声,抱着他的头颈屈膝翘起白生生的臀尖儿,雪股内收夹住他手腕,把他 巴掌当作雄躯,纤腰扭摆,前后磨蹭,蹭出一道道晶亮淫汁儿,娇喘道:“行安, 我……我这样……可够不知羞么?”
“还不够。”行安笑着弓身将她奶头一咬,齿缝钳住,舌尖在当中抵住乳蕾, 轻柔旋转,胯下那手屈指一戳,便将两根挤入到绵软如膏的嫩壶嘴儿里。
青柳心领神会,玉掌一翻,按住他筋肉如铁的肩头,小脚翘尖儿蹬稳榻上被 褥,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几欲折断般将臀向上一撅,湿淋淋的宝蛤便夹着指头微 微擡起,层层细嫩褶皱吮过,留下一层蚰蜒爬过似的水痕,接着,她婉转吟哦一 声,淫态毕露,腰肢摆回,两瓣弹手臀肉随之沈下,咕唧一声,将手指唆了回去。
“行安……如此……可够不知羞么?”她一边淫哼,一边收紧了下腹肌肉, 脐旁一阵蠕动,让那雪白浑圆的美臀磨盘般绕着指头便是一阵旋转。
是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象,这夹吸到啧啧连声不绝的苦练美牝,要是将 那条子孙根包进去,该是何等快活。
行安那根硬棒,都已翘起轻轻打在青柳的臀上。
可他的目光却依旧温柔,并不见半点急切,将那吮硬的乳头一吐,又将她嫣 红唇瓣吻住,在她体内的两根手指微微一曲,运力缓缓抠挖。
女子牝内约莫二指有余之处,前庭上穹正中,有一块纹路略粗的微凸嫩肉, 越是情动,哪里就越是饱满,花丛老手一旦找准此地,不几下便能让她浑身剧震, 阴津狂喷。
青柳尝过厉害,忙不叠将身子一撤,噗滋一声脱出指尖的勾弄,蹙眉摇头道 :“行安,人家想你,不要手……”
她往后这一躲,恰好坐在了昂扬的怒棒上方,她见行安没说什么,喜滋滋一 咬唇,垂手扶住那条活龙,修长手指绕后一分,压开满是淫露的花瓣,叫那亟不 可待的玉门关,急匆匆含住了小半个圆滚滚的龙头。
行安朗声一笑,仿佛终於逗够了她,猛地一起,翻江倒海般腾挪而起。
青柳眼前天旋地转,一声娇呼才喊出口,就觉下体一热,阴门一酸,膣内一 胀,一条硬邦邦的好棒儿已狠煞煞沖了进来,顶得她双眼发花,宫口酥颤,白白 的腿儿一盘,缠着他腰先泄了一小遭,嘴里美美叫一声:“啊哟……可、可快活 死我了……”
饶是她苦心研习青楼秘技,整日缩阴收肛勤练不辍,一条九曲羊肠的腴软腔 子无处不可使力吸吮,却抵不住心中癡情汹涌,万般手段都抛到脑后,只晓得握 住他撑在自己肋侧的健壮手臂,高举双足在他肩头,昂臀迎凑,随着那次次沖击 哀哀娇啼。
行安捧住她脚掌放到胸前,低头一吻,缓抽几下,跟着雄躯前压,将她雪股 一字分开,劲瘦臀肌猛地一绷,唧唧一通猛耸。
青柳呜咽一声,十根纤巧足趾悬空一握,踩在他肩前,雪嫩娇躯向上一拱, 彻底美醉了魂儿。
“行安……我的亲亲公子……”星眸朦胧,她捧住行安面颊,娇声道,“人 家……人家也想让你快活……你且让……切让我缓缓。”
行安知道她已爽利过了,便笑吟吟止住巧活儿,只在那油润穴口深入浅出缓 缓磨弄,掌心压着她笼了层薄汗的香乳,只是轻柔握住。
这便是青柳最爱他的地方之一。
他虽人在妓馆,却从未将她当作泄欲的玩物,不仅引导着她尝到了身为女人 的极乐,还让她打心底有种被爱怜的感觉。
她沦落风尘,从无奈到绝望,从绝望到认命,从认命到拼命,心中百转千回, 却未有一时半刻想过,自己还能得到这种如奢望般的怜爱。
即便他选上自己可能不过是因为青柳这个花名,即便他的温柔眼波看的可能 是回忆中另一个女人,即便他不曾提起过将她赎身带走,更不曾有过什么山盟海 誓,可她依旧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甚至是为他去死。
“青青,缓过了么?”他俯身一吻,将她微凉舌尖辗转吮热,轻笑道,“我 可是等不及了。”
她噙着一丝醉人笑意略略颔首,双足放下,分在他雄躯两侧,腻声道:“本 就该是奴家好好服侍你,偏偏你老爱先把人弄得神魂颠倒,叫奴家力气都少了七 分。”
“只是三分就如此销魂,十成十,我那里禁受得住。”行安笑道,将染满汁 液的阳物缓缓塞入,直至尽根,连两人的毛发都彼此贴合,恍若一团。
青柳深吸几口长气,白馥馥的肚子猛地一收,绷如琴弦,两瓣浑圆臀峰也随 之内合一处,将湿津津的腚沟夹成深缝一条。
当即,那深埋在蜜香洞天中的一条活龙就被直挺挺擒住,四面八方无数层层 叠叠的纹路一齐收紧,原本被抵着的花心向后退了半寸,登时便把龟头都吮得胀 大几分。
紧接着,青柳急促娇喘,那白嫩肚皮也好似风吹湖面,一浪一浪荡漾不停。
与此同时,那无数收紧的嫩肉也跟着蠕动起来。
寻常女子泄身之际,花穴往往会如儿口吮奶,裹着阳具咂咂吸唆。而此刻青 柳苦练出的羊肠曲径,便似七八张儿口往来交替,他的宝贝浸在里头一动也不必 动,就能将阵阵快活浪头叠浪头,转眼之间通体酥麻,舒服到粗喘出声。
“行安,你快活么?”青柳自下上挺,贴在他伏低身躯上,姿态颇为费力, 仍忍不住气喘籲籲问道。
行安点点头,吻她一下,道:“你这‘内家’功夫,真是越发精纯了。”
“只要你快活,我每日都练。”她心中窃喜,跟着屏息凝神,蹙眉闭目,拿 出更大力气,一下下咂吸着体内硬物。
如此摩擦,她的嫩肉其实也有痒处被搔,前后挪动的花芯更是一次次主动撞 上龟首梭头,男女交合,阴阳相嵌,恰好便顶在她那环形淫窝当中的小小凹陷之 处,不几十合,便又蜜出如泉,几欲登仙。
无奈天下女子皆有个要命之处,男人到了兴头最高之时,会自然而然狂沖猛 撞,不自觉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力气,可这些娇怯怯的姑娘,到了阴津潺潺蜜壶酥 麻之际,就会腰酸腿软,非得再到泄身之际,才能重新拾起满身的劲儿,将男人 好好缠住。
於是青柳越动身子越软,动着动着腰上一酸,一时没挺住,向下沈了一沈。
她这一沈腰,那根耸在深处正恣意享受的粗大阳具即刻向外滑了几寸。龟棱 勾着层叠嫩肉便是一刮,刮得她哎哟一声,连尿口都酸软欲化,两脚一蹬,呜呜 哼着倒下去,又泄了一遭。
她颇为失落,狠狠咬住朱唇,小手轻轻捏着行安乳头,拨弄几下,细声道: “我真没用,又先……先顾着自个儿丢了。”
行安方才其实也到了精关大开的时候,那股舒畅让阳物都已抖了起来,不过 他内功深厚,又是固本培元的路子,销魂噬骨的滋味尝完,照样可以运起内息锁 阳不出,一通云雨下来,可以尽兴多次,还不必担心错手留下子嗣。
个中关窍,自然没有向青柳解释的必要,行安还照过往那样,将她按回榻上, 压着她此刻香汗津津格外滑腻的身子,又款款抽送起来。
等送青柳欲仙欲死了几次,他也又享受了两回,这才撤去功力,翻身躺下, 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来吧,还照从前那样便是。”
青柳拿起绣帕,擦擦颈窝乳心的汗泽,娇喘咻咻侧卧在他腹上,握住湿淋淋 滑溜溜的那条棒儿,心里百转千回,禁不住幽幽道:“行安,妈妈那里有药,你 若实在担心,我去要些过来,事后倒进里头,仔细洗过,不会……留下后患的。
你总这么忍着,我心里不快活。“
行安轻柔拨弄着她披散在他肚腹上的万千青丝,柔声道:“这便是你不懂了, 我就偏喜欢看你为我吹奏一曲,将我一腔燥动,吃进肚子化得干干净净。若不是 为了叫你也痛快,不至於我独个享乐,你都不必再练那什么含坠子的功夫。”
她将信将疑地擡头看他,指尖轻轻拨弄着柔软双唇,“真的么?”
“算算我来你这里也有十几次了吧,”行安将拇指探入她唇缝,轻轻压住舌 尖,旋转抚弄,笑道,“除了破瓜那次,哪回不是叫你吃顿好的?”
青柳乖乖含住拇指吮了几下,嗯嗯呻吟两声撒了个娇,这才理顺心情,俯首 吻住他绷紧腹肌,将舌尖先在肚脐里转了一转,跟着才一路吻下,挪着身子用浑 圆双乳压住他大腿,一边上下磨蹭,一边拨开长发,舌尖打着小旋,将昂扬肉棒 再次寸寸纳入口中。
不过这次不比前回,不再是为了暖棒润茎,那纤纤玉指托着春袋不住抚弄同 时,樱桃小口也吸成一个外紧中松内有舌根抵住的软嫩长袋,修长脖颈不住上下 摇晃,转成了只为吃下满嘴涩腥的功夫。
行安此时已经颇为满足,不忍看青柳强打精神一直费力,抚着她脑后发丝, 闭目将会阴收紧,丝丝滋味聚往阳根。
私会十余次,这根棒儿青柳却含过不下五十遭,一嘴阳精也吃了起码小三十 顿,口中玉茎与他喘息之声即便是细小变化也都心如明镜清清楚楚。
舔吸一阵,感觉菇头已经膨胀到有几分塞喉,她娇喘爬起,换个位置,手指 沾了些垂流津唾,稍稍往行安臀眼里刺入寸许,同时红唇一抿,粉颈半擡,嗯呜 吞到最深处,将吃饭用的腔口,也含泪撑粗几分,裹着龟头以吞咽嫩肌不住伺候。
行安呻吟一声,拂过她长发的手一紧,攥住了如云青丝。
青柳心中一喜,卖力吞咽吸吮几下,一觉龟头跳动,舌根抵住肉棒便向后一 撤,只用樱唇夹着伞状肉棱,如孩儿吃奶一般,将一股股喷射而出的浓精吮进嘴 里,香舌一卷,喉头滚动,一口口咽了下去。
将唾液连着精浆统统吞咽干净后,她吮紧面颊,牢牢裹住肉茎前端,仔细用 上腭舌面配合,把龟头四面八方包住,缓缓前后移动。
刚出精后的肉菇头最受用的就是那须臾嘬吸,就算行安武功高强,这种鉆心 入骨的酸麻一样叫他爽快得轻哼出声,腰臀上挺,把半软不硬的棒儿往檀口深处 耸了一耸。
青柳知道他快活,心里喜滋滋就跟化了一片砂糖似的,唇角含笑缓缓吐出阳 物,贴着面颊仔细舔净上头残余,扯过帕子,跪坐在他腿间,低眉顺眼为他擦拭。
“青青,那个唐行晁若是再来烦你,我替你杀了他吧?”
青柳心里一惊,吓得帕子都掉在了阳物上,像个红艳艳的盖头。
她忙将盖头一掀,细细擦干阴毛中沾湿的秽物,一想到那是自己流出来的淫 汁,她面上还有些发烧,擦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行安,我虽沦落风尘,可自 小在这儿长大,除了你,闺房也没进过别的客人,我不懂外头江湖人的规矩。我 就是……一听打打杀杀的事,会害怕。”
“可那小子在唐门就有些飞扬跋扈,今年新升了巡检副管事,总让他来烦你, 一次两次你挡得住,可他要是性子上来,硬闯呢?你为了等我,偏居在这小院里, 他功夫也挺不错,真要摸进来,强行奸汙了你,他只当是个欢场婊子,得逞就走, 你呢?会怎么做?”
青柳低下头,突的打了个寒颤。
她无法想象自己被其他人剥光衣裙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欺淩羞辱的样子,若是 进到她身子里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宁愿去死。
她樱唇微微颤动,没想好该说什么。她一个青楼歌妓,还已不是清倌儿,若 说为谁殉节,岂不成了笑话?
她头一次如此愤恨自己的出身,害她连表明心迹也无话可说。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在此做了歌妓,又有什么机会认识行安呢?
她心里正百转千回着,行安又开口道:“所以,我为你杀了他,如何?这总 好过叫他害死你。”
“可你不也说了,他功夫挺不错。”青柳壮着胆子小声说道,“他还是唐门 的巡检副管事,杀了他,岂不是害了你。我不要。”
“我要杀他,不会比踩死只耗子更难。”行安懒懒躺在那儿,一双眸子亮得 令人心悸,“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此外,我也另有想杀他的理由,只是稍显不足, 想从你这儿凑个数。”
“杀人终归不好,造孽。”青柳还是摇头,看他下身已经擦净,展开锦被, 将赤条条的雪滑身子偎进他怀里,柔声道,“我恨不得做个佛堂,为你焚香诵经, 哪舍得叫你杀人。”
她其实清楚,行安嘴上说的,不能就当作心里想的。这个男人,她从未真正 看透过,也从未对她流露过真情实意。
她不过是个被他拿来隔空凭吊某人的影子,附带能叫他享受一晚温柔缱绻的 功能而已。
否则,自己都已凭着他给的银子赎了身,为何不给个别的安置之处呢?
“若他今夜不来闹你,我就饶他。”行安微微一笑,“若他来了,那我少说 也要教训到他知道,这大院子里,偏只有你,谁也动不得。”
青柳心里甜,嘴上却还是道:“可使不得,我都赎了身,已是寄宿在这儿的 人了,怎么好让妈妈为了我难做。行安,你放心,我枕下就藏着刀,我既已将真 心给了你,这身子,就绝不容他人玷汙……”
说到这里,她略一犹豫,轻声道:“其实我歌舞献艺,加上你每次留下的, 手头银子已经不少。你看,我是不是在唐家堡那边买座小院,把宁儿趁着清白也 赎出去,留她伺候我日常起居,我就……不再抛头露面了。好么?”
见行安没什么反应,她心里有些慌,声音又小了几分,“行安,我……没要 什么名分,院子我自己买,我就是想找个……你来得方便的地方,省得这里汙糟 糟的,你心里不快活。”
“你是不是听我提过姓唐,就当我也是唐门的人?”行安的指尖穿过她的发 丝,轻轻握住了的她的脖颈,“可实际上,你若是搬去唐家堡山脚住下,我近日 可能与你见得多些,此后,却只会更少。”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青青,我此次是回唐门这边办事,一旦事了,可能 ……就要离开蜀州,去闯荡更远,更广阔的江湖了。到时我几乎不能再来,难道 要你住着一进院子,独守空闺,寂寞终老么?”
青柳压下眼底浮上的泪花,唇齿相抵,咬出一片青白印子,“行安,奴家…
…没本事陪你去闯荡江湖,可我愿意等,江湖再大,你总有倦了的那天,奴 家愿意在院子里等着,等你回来。江湖风波险恶,你若……若不嫌弃,奴家还可 以给你……先留个香火。“
说到最后,她怯生生望着行安,近乎惶恐地问:“可好?”
“你动情太深了。”行安又叹了口气,神情似有几分悔恨,“果然,我不该 ……罢了,这些日子你莫要再提此事,等我忙完,会来给你个说法。你放心,青 青,我既然一早就没把持住,未能按欢场花娘那般待你,害你动了真心,就会负 责到底。只是将来若到了新居,那边的寂寞,一些人的白眼,你唯有受着。”
青柳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道:“奴家受着,奴家什么苦楚,也肯受着。”
她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满是骄横得意:“青柳 姑娘,听闻你身子不适,在下特地为你带了些上好药材,我唐门弟子精通药理, 你可否赏光,叫我为你看看啊?”
旁边老鸨连声苦劝:“晁少爷,青柳真的已经给自己赎身了,就是寄宿在老 身这儿,赚点歌舞诗画的赏钱,出厅下院都要戴面纱的,我这儿的三大美人已经 递补了一个,那身段没得说,您往那儿看看?”
行安眼前一亮,挺身坐起,挥手将被头拉高盖严了青柳娇躯,飞快穿好衣裤, 将发冠戴起,擡脚拨开了床边屏风。
“我又不是非要让青柳姑娘叠被铺床,我为她治病也不行么?”唐行晁冷哼 一声,就听一声扑通,似是把鸨母丢开一边。
旋即,喀喇一声,门闩就已被掌力震断,门扇洞开,唐行晁面带酒意大步跨 入。
青柳不自觉瑟缩一下,她知道这新上来的副管事年轻气盛飞扬跋扈,在家中 也是被荣宠的长房嫡子,若是行安不在,她还能悄悄将备好的鸡血用上,装出来 潮避避风头。
可眼下她一丝不挂,桌上酒菜仍在,行安就在床边,必定要迎来大闹一场。
不料屋中却异样的安静。
她壮着胆子探头一望,竟发现唐行晁站在门口,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酒意, 而是带着近乎冷冽的杀气,盯着她床边的情郎,沈声道:“行安哥哥,果然还是 要逼到你情人的头上,你才肯露面啊。”
她那情郎缓缓站起,双手一拂衣摆,叮的一声,地下不知怎的就掉落了数枚 蓝汪汪的细针。
“唐行晁,你既然费这么大心思找我,就该知道,这里没有你的行安哥哥。”
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唐炫,等你多时了。”?????????????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1-19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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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蛊斗“我不认识什么 唐炫。”唐行晁擡起双臂,前后拉开,摆出唐门中层武学鬼母擒拿手的起势,冷 冷道,“我只看到了唐门叛徒唐行安。”
唐炫走前两步,反手一拉,将屏风挡回到床前,对青柳柔声道:“你先休息 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挂怀。”
“那可未必。”唐行晁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后错半步,似是对谁发了个信号, “青柳姑娘如此多情,怕是要准备起来给你收屍。”
话音未落,喀喇喇一阵脆响,雕木门窗皆被粗索向外扯断,转眼间,这屋子 就成了两面透风的破落样子,十几个劲装弟子手持暗器严阵以待,三十多只眼睛, 一起盯着唐炫。
那老鸨坐在院中地上,哭天抢地哀嚎起来,旁边马上有个年轻人过去,摸出 两锭元宝,跑到老鸨手上,沈声道:“拿去,修葺所需,尽够了,快滚。”
唐炫微微一笑,信步向唐行晁走去,“唐行晁,你比唐青虚长几岁,可论眼 光,还不如你那妹妹。我当年如何打出的唐门,你莫非忘了?人多势众的情形, 我何曾惧过半分?”
“过往只有耳闻,今日,就让我好好见见你唐行安的手段吧。”唐行晁冷冷 说罢,抢上一步,鬼母擒拿手出指如钩,斜点唐炫肩头。
唐炫泥鳅般左滑右溜,贴着唐行晁手臂轻而易举接连躲避,好整以暇道: “这便是世家子弟的桎梏,招招式式严守法度,临敌应变不懂转圜,‘夜叉探月 ’左移三寸就能笼罩命门,你为了接续‘自食其子’的撒手锏,宁肯不中,也要 按部就班竖直下抓,凭你这死板路数,再出百招千招,也休想沾到我半片衣角。”
唐行晁面皮微微发红,变招更急更狠。
唐炫双足几乎未出尺许方圆,简直就像开了心眼,唐行晁招招出手之前,他 就已找到了最佳闪避位置,或是想出了破解之法,平平无奇地掌切指点,就让唐 行晁半分不能得手。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唐炫冷哼一声,忽而提膝一挡,将唐行晁一招撩阴腿挡 在半途,同时左掌拆架,右手一伸,拧住了唐行晁的腰带。
拇指一摁,真气封住丹田经络,唐炫运力一吐,就将唐行晁麻袋一样甩过肩 头,臀背双肩一起狠狠砸在地上。
唐行晁却不痛哼,反而双眼一亮,肩背一挺,就听机簧响动,哢的一声,数 道乌光从他领口疾射而出。
与此同时,周遭掠阵弟子一起出手,无数寒星四面八方打向中央,要将唐炫 活活打成一个筛子。
这种天罗地网的阵势,摆明就是针对唐炫未学唐门暗器手法,苦心筹划的一 击。
唐炫清啸一声,单脚拄地原地旋身,通体真气鼓荡,滴溜溜急速转三圈,一 道罡风绕体而成,细小暗器尽数激飞,略沈重那些则被衣服袖子荡开扫落。
“上!”唐行晁挺身而起,一爪抓向唐炫肩头。
那些弟子显然有备而来,垂手从腰间扯出一条条乌亮长索,低喝一声甩出, 对窗接住,瞬间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绳网。
唐炫一声冷笑,反手拆掉唐行晁擒拿招数,屈指叩向他额侧死穴。
所有后招全部在他预料之中,一见唐行晁使出灵翼诀意图脱身,唐炫反手扣 住他肩头,赶在那数条长索向中央收紧之前,猛地一扯,把唐行晁栽进网中。
唐炫仿佛连用轻身功夫跳出重围都已不屑,用唐行晁挡住一边乌索,雄腰一 拧双臂下沈,握住身后那根,双足一跺,在硬地上踏出刀削般两个脚印,往当中 一扽,两端弟子顿时拿捏不住,撞在窗下墙上,闷哼脱手。
一条乌索落在手中,顿时化成了黑龙般两条长鞭,唐炫提膝挡住一根扫来乌 索,双手连挥,就听啪啪啪啪一串脆响,外面十几个弟子纷纷捂住面颊,痛呼退 开。
唐炫擡脚踩住要起身的唐行晁,冷笑道:“你来捉我,就只备了这些本事么?”
唐行晁咽下涌上的一股滞涩浊气,咬牙向起一挺,可那只脚踏在背上,却似 千钧巨石,纹丝不动。
他索性向下一扑,再也顾不上什么章法招数,反撩一腿蹬向唐炫胯下。
唐炫看都不看,身形原地一转,双腿犹如一双铁棍,顿时把唐行晁踢起那脚 别在当中,哢嚓一声,膝盖便已扭曲成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弧度。
一声淒厉惨嚎,随即破空而起。
唐炫退开半步,望着唐行晁抱膝打滚的样子,淡淡道:“凭你如此蠢钝的机 变反应,也就配在唐家茍延残喘,混个世家子孙位子。”
唐行晁一针刺入膝盖上方穴道,擦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武功应变我的确 都不如你,可我是堂堂正正的唐门子弟!你在江湖上逍遥快活的时候,我们兄弟 都在为了唐门劳心劳力!”
“我技不如人,被打得野狗一样泡在脏水里喘息,苦思冥想自己的应对错在 哪里的时候,你们兄弟,正仗着宗族庇荫在这样的地方花天酒地。”唐炫扫视一 圈,将外面的弟子惊退两步,他讥诮一笑,道,“名门不出三代,唐家有十余代 福报,已经极为不易,你们若不好好珍惜,江湖转眼就要风波再起,这座姓唐的 大山,坍塌成一片碎石,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
唐行晁瞪着眼睛,气沖沖道:“你如此瞧不上唐门,回来做什么?”
唐炫微笑道:“你们这些蠢笨兄弟我当然可以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可那唐 家堡中,还有我许多不该受此牵连的姐妹,就沖她们小时牵着衣角,追在我后面 那一声声哥哥,我也要来护他们周全。家中掌事难道也像你们这般愚蠢,当我是 来趁机寻晦气的么?”
门外院中,一个粗哑声音缓缓道:“你既然觉得他们都蠢,为何不回来,教 教他们如何做事?你最近来来去去十几遭,除了你家父母兄妹,不曾拜会任何长 辈,是否,也太不把我们几位放在眼里了?”
唐炫神情一凛,足尖点地飘然落在屏风一侧,抱拳拱手,笑道:“没想到, 伯父也会来这种地方。”
院中男子白面微须,身形高大,一双眸子莹润有光,袍袖之中双手紧贴腰间 皮囊,正是唐门东山之主,外门弟子掌事,唐远图。
他走进灯烛照映之处,微微一笑,道:“你想必不知,我四个小妾里,有三 个是从青楼赎出来的。这里的鸨母,左边奶头下有颗黑痣,她在我床上扭腰的时 候,你连娘胎还没进呢。”
“如此,倒是我小看伯父了。”
唐远图擡手一摆,几个墙外弟子纵身跳入,将唐行晁搀了出来。
“行晁,我知道你急於立功表现,唐门正当内忧外患之际,年轻人,想抓住 出头良机,无可厚非。”唐远图垂手轻轻抚摸着唐行晁的头顶,沈声问道,“可 你是如何想到,带人布局,先来寻唐炫晦气的呢?”
唐行晁低头望着地面,喉结滚动,轻声道:“回掌事,唐行安……是唐门挂 了名的叛徒,我……听说他最近回了唐门,还并非为了探亲,就想,此中定有蹊 跷。”
“於是你便带了十几个外门弟子,不惜使出半吊子的乌金横江阵,配合一堆 要命的淬毒暗器,借他的相好,逼他现身?”唐远图冷哼一声,忽然骂道,“他 娘的,你当我脑壳里装的是猪尿泡么?给老子跪下!”
唐行晁身子一震,急忙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膝盖受着重伤,这一跪疼得他双 目上翻几欲昏厥,可浑身颤抖,依然不敢倒下,仍要勉强维持着跪姿端正,口中 喘息道:“掌事明察,侄子……真是为了……为了调查。”
青柳早已悄悄穿好衣裙,在屏风后探头一望,心惊肉跳,唯恐出声碍事,只 得躲回后面,暗暗在心中祈求,情郎千万莫要出事。
唐炫对这位亲伯父所知尚可,对这突然的语气转折并不意外,只是笑道: “想来行晁是认为,我身上肯定还带着不少唐门解药,就算中了那些七步不出的 剧毒,也能留下口气等他问话。”
旁边一个外门弟子左顾右盼,脸色越发苍白,看着唐行晁的样子,突然拱手 道:“禀、禀告掌事,弟子……弟子尿急,还请……请让弟子先去跑跑茅厕。”
“不必了。”唐远图淡淡说罢,伸手将宽大袍袖拉起,整了一整。
那弟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僵立在墙边,牙关哢哢叩击, 一股黑气显见从脖颈蔓延上来。
“掌事……我……”那弟子挣紮说出三字,噗的一口,吐出漫天红里透黑的 毒雾,旋即向后仰倒,眨眼的功夫,就已直挺挺倒毙。
唐行晁大骇,加上膝盖实在疼痛,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面如死灰,颤声 道:“伯……伯父,你……你这是……”
“里通外贼,其罪当诛。”唐远图双目一瞪,忽然双手一扬,横挥合掌,缓 缓收於丹田,怒道,“横竖一个个都他娘的宁死不说,不如我先要了你们的狗命!”
随着他这声叫骂,随着唐行晁来的外门弟子,又软软倒下七个。
青柳早已骇呆,她什么也没看清,就见那人挥了挥手,周围,竟就死了八人。
难不成,是什么妖法么?
唐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换他来接的话,有几成把握还不好说。
他一贯瞧不起唐门家传的暗器毒术,但此刻一样不敢怠慢,气运全身,早已 成了个一触即发的满弦机簧。
“唐行晁,这些外门弟子受天道蛊惑也好,原本就是卧底也罢,他们不姓唐。”
唐远图目光斜瞥,冷电般在唐行晁身上一扫,“你呢?你里应外合,恐怕所 求必定不会简单。你是盯上我的位子,还是你另外两位堂伯啊?”
唐行晁摇头道:“侄子……侄子没有。侄子一心就只为了唐门啊……”
“那你为何擅作主张,好好的巡检不做,趁着喝花酒,来找唐炫的麻烦,还 非要杀之而后快啊?”唐远图冷冷说罢,语调上扬,又骂道,“杀也就罢了,你 却带了这么十几个没用的卵货,一帮不成器的龟孙,就来杀当年正门口打出唐家 的高手,你脑壳里装的是马粪还是驴粪?还是你娘的缠脚臭布啊!”
唐行晁强撑道:“侄子……侄子是想,这阵子唐门乱得不行,有人报说行安 哥哥回来,这么个叛徒……岂能不……先下手为强。”
“叛徒?唐月依还回来了呢,她把你亲妹子都拐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怎么 不见你也带点人去追着抓她啊?”唐远图冷笑一声,“你小子才吃了几年闲饭, 跟我耍这种心眼儿?”
“侄子……侄子……”
唐炫淡淡道:“兴许我倒是知道,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冒险来做个先斩后奏的 局。”
唐远图浓眉微挑,道:“哦?你说。”
“我费了些功夫,从天道手里劫了个人,一路护着,总算是带到了唐家堡附 近。可惜暗箭太多,我暂且不敢让她露面。”唐炫盯住唐行晁,笑道,“照说我 此前也回来探亲过几次,家里明面上说我是叛徒,实则没谁为难过我,出门在外 的姐妹兄弟谁有了难处,还会主动找我解围帮把手。我把那人藏好,压下消息不 出,就是想看看,谁会急不可耐来杀我。来的,必定就是与天道那一路高手同夥 的真正叛徒。”
唐行晁冷汗涔涔而下,但仍不肯松口,咬牙道:“我……我就只是……只是 为了防患於未然。你手上护着谁,我怎么知道。”
唐炫不再理他,对着唐远图拱手道:“掌事,这问题,就有劳你把他带回去, 细细盘问了。容我提醒一句,唐门此刻看似风雨飘摇,可实则……兴许是被一个 布局极大的阴谋不小心牵连,并非对方的主要目标。当如何决策,还需仔细斟酌。”
唐远图摇摇头,道:“大风大浪来了,大船要沈,小船一样不保。与其仔细 斟酌,不如先把船上的内贼揪出来,丢进河里淹死。”
他垂手抓住唐行晁后领,拇指一按,已将不知什么东西按进他颈中,骂道: “老子事情多得很,没功夫审问你这龟孙,等回去,把你丢给远明,我倒要看看 你有多严的嘴!”
唐行晁脸色一片灰败,可四肢瘫软,已然动弹不得。
唐炫望着唐家人来了又去,转眼间就只剩下洞开门窗,与一地狼藉,轻声一 叹,转头过去扶起瘫软在屏风后吓得一动不动的青柳,道:“这里看来是住不得 了。”
青柳勉强定了定神,撑起一个柔婉微笑,轻声道:“不打紧,行……”
她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称呼到了唇边打一个滚,还是忍住没换, 仍道:“行安,妈妈这儿还有房间,这里修修也用不了几日。你和……家中闹得 不快,我总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唐炫擡手拂过她强作镇定的如花娇颜,柔声道,“我只 当看看,你耐不耐得住离了这里的生活。”
青柳立刻肃然道:“只要郎君肯允,奴家何苦也吃得。”
“那你这就收拾些行李,随我走吧。我去找鸨母知会一声。”
“那……宁儿呢?”青柳想到自己的贴身丫头,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动人,留 在火坑,少不得也是个玉臂千人枕,朱唇万夫尝的下场。
“你去问她的意思吧。”唐炫探手入怀一摸,笑道,“赎个丫头出去的钱, 不必你动私囊,只是你一定要记得叫她清楚,离了这儿,日子可就大不一样,做 丫头,也比在这儿辛苦得多。她年岁其实不小,转年怕是就到梳拢的时候了,她 若愿意在此留着,也不要强求。”
哪知道宁儿早就躲在一旁,闻言探头出来,忙叫道:“公子,奴婢愿意随着 小姐,吃苦受累,也……也好过在此……做……做娼妓啊。”
“罢,你二人在此收拾,不必带多少东西,捡值钱家私包上就好,停当便来 后门,我去问鸨母要辆马车,路上再说此后的事。你二人年轻貌美,将来若要反 悔,我也不拦着。”唐炫淡淡说罢,在门口又道,“离了这儿,就不必再叫我行 安,我是唐炫,如何称呼,你们自己瞧着。”
宁儿忙屈身一福,恭敬道:“是,炫公子。”
青柳也唇角含笑,眉眼秋波盈盈道:“我知道了,炫郎。”
登翠楼素来仰仗唐门庇佑,又都是有眼力价的,见唐远图与唐炫说话都客客 气气,加上银钱给的足够,哪里还有不放人的道理,麻溜叫来龟公,套上院子里 最好的牲口,用上往达官贵人家里送花魁的顶好车驾,问清地方,送青柳主仆出 阁。
他们却不知道,唐炫突然改变主意带走青柳,正是因为唐远图。
唐炫并不相信家里的那几条老狐貍,那几人三十出头就从数百内门弟子中脱 颖而出,一步步顺利接下各大要职高位,靠的可不是父母庇佑。
唐门的权力顶层,历来就是一个养蛊场。
当年那场蛊斗,是以唐月依失手被南宫熙挟持淩辱掀开帷幕,百年难得一遇 的女子候选就此失去资格,毒虫蜂拥而上,历经数年暗中撕咬,才成就了如今几 位掌事和门主的权威。
唐炫觉得,此次镇南王世子之死,恐怕又将是一场蛊斗的揭幕。
唐行博、唐行妙、唐行彦、唐行泽……那些真正有能力向上爬的,一个个都 韬光养晦按兵不动,在如此大事上这般沈得住气,显然是在等待来自上一代的信 号。
拍了车夫一下,示意出发,唐炫上车坐下,心中仍在沈思。
他很庆幸,当初选了另一条路。虽没有唐门的绝学可用,没有世家的威名可 以仰仗,但此时此刻,唐门此代子女之中,怕是也只有他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 在。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束缚。
为何出招必须一板一眼,马步就要四平八稳,暗器手法只要命中就好,为何 非要有各种起手的讲究?
他不懂。
为何一个爹生出来的兄弟姐妹,妻的就比妾的值钱,男的就比女的值钱,根 骨资质不够超群,就连嫡庶男女之分都抵消不过,这还是江湖门派?
他不懂。
为何唐门一代代子弟传人如此众多,却总会在壮年人数最盛之时迎来一场人 祸,弱的死,不够强的也死,强但是已经老了还是要死,堂堂百余户豪族世家, 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祖辈元老?
他隐约懂了。
那便是蛊斗。
西南边陲蛮夷炼蛊,常取无数毒虫置於一处,令其彼此残杀,最终所剩,谓 之蛊。
唐门如今的门主、掌事、护山高手……统统都是蛊。
那些早早退出争夺安享余年的,搏杀之中成为族谱上一个名字的,便是死了 的毒虫。
百余年基业不衰的诺大世家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毒虫。
旁人不知内情,兴许还会看到几分亲情。
而唐炫看到唐远图先前那番表现,却只会觉得心寒。
以唐远图的武功心计,必定早早就看穿了唐行晁的狐貍尾巴。可他偏要等到 唐行晁出手,在旁观察一番,顺手多抓出几个表现有异的外门弟子,立毙当下。
他就这么笃定,唐炫不会有事吗?
唐炫的父亲,可是唐远图的亲弟弟。
一个重伤残疾,对当年争斗只字不提的亲弟弟。
他叫出的伯父,可比唐行晁货真价实得多。
轻轻叹了口气,他拉过青柳滑嫩柔荑,不愿再想。唐门内事,均已和他无关, 外患一了,他就抽身而去,不管这边此后如何蛊斗,也碍不着他云游四海,纵马 江湖。
青柳知道他心里烦闷,斜身一偎,靠在他胸前,将他静静拥住,并不多问, 只是温柔抚摸他的腰际,将那细嫩面颊,贴着他颈下缓缓磨蹭,好似只撒娇小猫。
唐炫静静思虑片刻,展颜一笑,捧起青柳粉颊缠绵一吻,羞得宁儿偏开头去。
缓缓吐出滑嫩丁香,他才道:“我先前提起的,并非说笑,我手上银钱虽说 充裕,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要住的地方,为了安全,并不能频繁有大量物件出 入,我会叫人将饮食所需送去,你们闭门不出,安心度日就好,清苦一些,希望 你们心中有所准备。”
青柳点头道:“此外呢?炫郎应该还有安排吧?”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帮我好好照顾一位姑娘。”唐炫微笑道, “她受伤不轻,险些没命,但她对我极为重要,如今伤势需要静养,你们来了, 我就不必再费心找人,索性交托给你们吧。”
青柳低头不语,啮唇思忖片刻,轻声道:“那姑娘……极重要么?”
唐炫笑道:“极重要,与你全然不同那种。”
所谓关心则乱,青柳都没註意他语气中的戏谑,强迫自己展颜露出欢愉之色, 故作轻快道:“那……我是否该称她一声姐姐?”
唐炫看宁儿也是一副慌神模样,只道:“这就等你们见面去谈吧,我猜,她 不会愿意叫你喊她姐姐。”
青柳自轻出身,低声道:“也是,奴家突然跟炫郎回去,想来她不高兴也是 应当,我只管尽心服侍就好。”
唐炫故意不去说破,将双脚往宁儿膝上一翘,让她捏揉小腿,靠进青柳柔软 胸膛,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青柳心里越发忐忑,还是忍不住问:“炫郎,你家中那 位姑娘,可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是。”唐炫淡淡道,“她脾气不好,相貌又美,也就是遇上拿得住的男 人,才有点柔情似水的体贴模样,平日对待兄弟姐妹,可厉害得紧。”
“炫郎想必就是拿得住她的吧。”
唐炫不知可否,微笑道:“不好讲,她有些怕我倒是真的。你怕我么?”
青柳忙道:“不怕。”
“见我杀人也不怕么?”
“刚才那些人要杀你,你都一个没杀。奴家知道,炫郎不是滥杀的人。”青 柳柔语曼声道,“所以我不怕,你若不在,我才怕。”
谈笑间,马车驶进唐家堡地界,七折八弯,最后停在一处僻静小院门外。
车夫想帮着送行李进去,却被唐炫阻止,将较轻的交给两个柔弱女郎,自己 则接过大头,丢出几钱赏银,一直到目送马车离开,才带着她们走到另一处院子 门前,打开了挂着的锁。
青柳颇为紧张地用臂弯勾住包袱,垂手顺了顺衣裙,扭脸小声问:“宁儿, 你看我脸上可还妥当?”
宁儿知道小姐心思,轻笑道:“妥当妥当,还是个花容月貌,我见尤怜的可 人儿,炫公子的大妇绝舍不得为难你。快进去吧,夜风凉,可别在这儿病了,给 炫公子添麻烦。”
跟着唐炫进去,院里不过丈许见方,有口小小水井,散着一些农具,墙砖斑 驳尽是青苔,的确颇为破落。
看格局,不过一间里外大屋,青柳不禁轻声问道:“炫郎,这……我该住在 何处呢?”
“你与我说的姑娘同住,宁儿就先委屈一下,在外间照应。”
青柳顿时有些惶恐,“这是否……略嫌不妥。”
“非常时期,一切从权。”唐门打开屋门,看里间燃着灯光,笑道,“进去 吧,她还醒着,你们先认识一下。待她伤好之前,你们可要同住许久。”
青柳抚胸深吸口气,挑开帘子买了进去。
一个容姿艳丽,但满面苍白不见血色的女子斜倚床头,似是正在闭目养神, 听她进来,一双凤眼陡然张开,颇为淩厉在她身上一扫,若不是眼角一颗泪痣消 解不少冷硬之感,她被这一瞥都会有点腿软。
“奴家青柳,这是丫头宁儿,我们随炫郎来此,尽心侍奉姐姐,家中诸事, 还请姐姐吩咐做主。”她屈膝一福,毕恭毕敬道。
不料那女子竟颇为错愕,蹙眉道:“姐姐?炫哥哥,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唐炫哈哈大笑起来,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道:“这就是我跟 你提过那个相好,你搬到这儿,里外都要人照顾,在唐家堡请人进来我不放心, 恰好赶上,索性把她赎了出来。今后等我厌倦江湖打算定下心来,说不定会来跟 她成个亲。”
青柳芳心猛地一跳,面上顿时一片火热,急忙道:“炫郎说笑了,奴家那里 敢奢望那个。姐姐莫要见怪,炫郎平素就是喜欢说笑的性子,他心里最惦记的还 是你,一路上都在叮嘱叫我们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半分。”
宁儿伶俐,倒是发觉出什么不对,轻轻扯了扯青柳袖子,低声道:“小姐, 咱们……是不是被炫公子戏耍了啊。”
青柳擡头,这才註意床上那女子脸上竟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神情。
那女子揉揉额角,摇头道:“炫哥哥,你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千娇百媚的 人儿,亏你也舍得这般逗她。”
她抱拳一拱手,道:“那,我也不见外了,我是唐昕,看来,少不得要叫你 一声嫂子咯。”
“你、你是他……妹妹?”青柳小嘴微张,登时楞在了那儿。
唐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堂兄断不了没正形的时候,你要跟了他,将 来可得机灵着点,不然,怕是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唐炫笑道:“我再不正经,起码心里分得清轻重缓急,总比你男人靠得住吧?”
唐昕目光一黯,但唇角依旧含笑,轻声道:“他楼里的人在找,他娘也在找, 听说,他还传了消息,给他父辈的朋友来帮忙找,他自顾不暇,能如此待我,我 已没什么可埋怨的。”
她擡头看向唐炫,“再说,唐家堡这里,他本就不熟,唐行济上来就把自己 的命豁了出去,他还能有什么线索可用。”
唐炫摆手让那二女先去收拾自己东西,口中讥笑道:“你这伶牙俐齿,现在 就只会帮着情郎说话。我能拿出一个月功夫细细勘察,将你从那破地窖里救出来, 他为何不能?换成白若兰,你看他还顾得上唐门那些事端么。”
唐昕心中微酸,但还是笑道:“炫哥哥,我知道你恼他没亲自满世界跑着找 我,可你明明知道,他一来这儿就见了唐青,唐青那副样子,他怎么能放下不管, 唐青前脚才送走,他公门好友就丢了性命,死得惨不忍睹,这还都是你带回给我 的消息,你又来拱火,撩我生他的气,有什么意思。”
“咱们家这一代能干的女子不多,堂姐里勉强有几个像样子的,也大都已经 成家。”唐炫颇为扼腕叹息的样子,“堂妹里就数你精明能干,老成持重,结果, 出门办事一遭,就被拐去了如意楼的贼船,你叫为兄我怎么平得下胸中恶气?”
唐昕垂首道:“精明能干又有何用……”
唐炫心知肚明,小辈之中有他这么敏锐,察觉到每隔一二十年的蛊斗内情之 人并不多,唐昕颇受打压,会灰心丧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眼下木已成舟,他也没兴趣真拆自己妹夫的台,话锋一转,道:“今日我见 到唐行晁了。”
唐昕登时擡眼看了过来,“果然有他一个?”
“你哥哥不是好人,唐青哥哥也是混蛋,你们俩啊……”唐炫摇头笑道, “娘是姐妹,爹是兄弟,攀上同一个男人,还都有个不争气拖后腿的哥哥。将来 你们进了南宫家的宅子,可要同病相怜,姐妹齐心才好。”
唐昕哭笑不得,扭开脸道:“我可没学过大门大户宅子里争宠斗艳的本事, 哄男人这事儿唐青精熟,让她好好下心思吧。”
宁儿正在摆放包袱里的衣裙,忍不住小声说:“哄男人开心这个,做女人的 真得好好琢磨才是。唐姑娘,我和我家小姐都略懂些,不如我们教你啊。”
“不必。”唐昕赶忙摆手,瞪了唐炫一眼。
青柳也急忙将宁儿拽出到外屋去,低声教训道:“炫郎和妹妹谈正事儿呢, 你插什么嘴。”
唐炫笑道:“对对,咱们谈正事。”
唐昕蹙眉思忖片刻,道:“炫哥哥,你费这么一番功夫,钓出唐行晁,安置 好我,你这是……准备上山了么?”
唐炫点头道:“你这儿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外围能查的我也都已查完。你情 郎还在山上当没头苍蝇,被那千变万化的文曲引进了大坑套小坑的陷阱之中,我 再不上去,怕是你就要忍不住亲自动了吧?”
唐昕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我有分寸,如今伤还没养好,唐门里……虽 说几日间揪出了一百七十多个可疑之人,但我觉得还是危机四伏,我不会贸然露 面的。你能去给小星带个平安,让他不必担心就好。”
唐炫并未答应,转而道:“说起这事儿,我也有些奇怪。查验易容伪装,不 过是个下手一试的功夫,唐门封路连查了三天,听说有丫头的脸皮都被抠掉见了 血肉,怎么就找不出那个易了容的文曲呢?这人莫非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成?”
“按我受困时候所听到的,文曲出道以来亲自做的案子不过三桩,没有一次 用到武功。他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好说,但一定是个极有耐心,又潜伏极深 的可怕对手。”她叹了口气,“亏我自以为精明,失手那晚,都不知怎么就着了 道儿。那还不过是文曲一个部下而已,这七星门……着实厉害。”
唐炫摇头道:“我最佩服的还是他们那视死如归的劲头。能摧破神智令人失 忆的本领练来可不容易,那家夥武功又不弱,结果,一见情势不妙,竟当场自戕, 换成我是文曲,如此下心血培养出的部下,可不舍得这么用。”
唐昕扶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道:“那日……他们以为我被摧破心神昏死 过去的时候,好像提到过,文曲此次的布局,像是要把这当成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来做似的。我先前还当着是夸奖他们首领办事尽心尽力,如今你这么一说……莫 非他们真的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朝廷的事,你不懂,我也不懂。镇南王膝下子嗣死上几个会有什么影响, 咱们也推断不出。等我上去,见了六扇门里可靠的人,再打探一下吧。”唐炫起 身站定,“那么,事不宜迟,青柳与宁儿在此照料着你,我这就上山去了。”
唐昕一惊,“你这就走?”
唐炫笑道:“不然呢?你与宁儿去挤外间,听我和青青颠鸾倒凤?还是你自 己睡外面,听我在里头花开并蒂?”
唐昕面上一红,羞恼道:“你就不能只是睡觉么。”
唐炫哈哈一笑,“你与南宫家的臭小子躺在床上,没事可做的时候,能只是 睡觉么?”
“怎么不……”唐昕话说一半,低下头道,“谁跟你说这个。你爱去就去, 反正家里兄弟姐妹,就你是最有主意的,从不听人劝。”
唐炫拍拍下摆,笑道:“你们在此好好保重,我先告辞。留给你的暗器你小 心些用,碰上应付不了的对手,设法留个记号。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昕点点头,叮嘱道:“炫哥哥,家中情况诡异,还请一定多加小心。尤其 提防着那叫乱心灯的物件。”
“我知道,没看我连买下这间屋子,都先特地换了灯烛么。你这消息宝贵得 狠,我绝不叫它白费。”唐炫挑帘走出,与青柳、宁儿话别两句,便踏出门外, 翻墙离开。
动身之前,他先将小院周遭仔细查探了一遍,作势离开之后,又换了条道折 回附近一棵高大树上,斜倚着一段枝丫,藏身於茂密树冠之中,静静观察了小半 个时辰。
确认此地安然无恙,他才鹏鸟般展臂飞身一纵,乳燕投林,顷刻便不见了踪 影。
僻静村镇之中,足足过了大半晌功夫,一处墙外柴草垛中才轻轻一动,探出 了八尾狐貍霍瑶瑶小心翼翼的脸庞,左右张望一番,对自己身后道:“那人真走 了吗?”
刷拉一声,雍素锦已从里面挺身而起,抹一把脸上的碎草枯屑,道:“走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里头到底是不是唐昕。”
霍瑶瑶叹了口气,壮着胆子小声问:“素锦姐姐,那……之后呢?”
“我先确定了唐昕的死活,将功折罪省得南宫星念叨我不听他的。”雍素锦 一双明亮眸子不住闪动,望着远处唐门所在的大山,缓缓道,“这一桩清了,你 就跟我跑一趟,去拦一个人。”
“谁啊?是刚才那个高手吗?”
“蠢货,那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凭你我还怎么拦?”雍素锦踩了踩脚上 绣鞋,目中杀气一闪而过,“镇南王家的老五已经快到了,我去劝他回家。”
“啊?他会乖乖听话吗?”
“听不听,可由不得他。”
拔下发钗握在手中,雍素锦倩影一闪,就已无声无息跃进了唐昕藏身的院子。
恍如一阵夜风,吹过无痕。?????????????????????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1-26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四章噩梦两个女孩奔跑在 树林中。
大的牵着小的,跑得很急,很快。
远远的后面,隐隐有狗吠传来,声声不绝。
女孩一个大些,一个小些,都是粉雕玉琢,一眼便知的美人坯子。
可她们却一丝不挂,奔跑在这静谧昏暗的山林之中,连鞋子也没有一只。
她们的脚被刺破,割伤,留下淋漓的血。
可她们不敢停,也不能停,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她们就将回到暗无天 日的生活之中,万劫不複. 她们年纪虽小,形貌虽稚,身手却都颇为矫健,小的 那个落在后面,还知道随手扯一段枯枝,尽量扫去身后沖撞留下的印记。
“别费力了,他们有狗。”大的那个将妹妹一扯,运力丢上一个高坡。
小的那个极为默契撑住坡边垂手下来,拉住姐姐拽了上去,口中仍不屑道: “能让狗多停下闻几下,也是好的。”
她们继续狂奔,纤细的双腿不停地摆动,那粉白无暇的身子上,各有一个狰 狞丑陋的暗红烙疤,好似蝶翼,印在她们身上,透着一股残酷却诱人的美艳。
“等等,”姐姐突然拉停了妹妹,侧耳倾听,轻声道,“那边有水!”
“走。”小的这个行事倒比大的还要果决几分,转头就拉住姐姐的手往那边 跑去。
猛犬之声渐渐近了,两个女孩的脚步也愈发慌乱。
终於,姐姐忍不住停下转身,道:“你走,我挡他们。”
“呸,你不走我就不走。”
“锦儿!”
“怎么,你大个两岁了不起么?”
知道不是任性较劲的时候,姐姐叹了口气,转身推了妹妹一下,“那走吧, 听天由命。”
小的那个这才不屑哼了一声,顺着姐姐那一推向前一跳,越过地上一滩湿润 软泥。
不料她落下后,踩到的那丛长草下,竟是个被掩盖的陡坡!
惊呼一声,那小小的赤裸身子就顺着滑下。
大的那个面色一变,擡脚在树上一蹬,已能使出像模像样的轻身功法,飞扑 过去后发先至,双手一抓,就拎住了妹妹的腕子。
两人一起滑下,转眼,就到了那潺潺水声的上方。
可那却是一处断崖,十余丈高,险峻非常。
小的本就在下,登时飞出去了整个身子。
姐姐双脚猛地一分,勾住一段缠在树上的老藤,扯得劈啪作响,总算将妹妹 身躯拉稳,吊垂在崖边。
妹妹大喘了几口,向下望了一眼,擡头就道:“多事!谁要你救!放开!”
姐姐分不出神说话,只是双手交替,硬是将她拉起了一条胳膊的距离。
“放手!不过是个悬崖,下面有水,多半摔不死人!说不定还能叫我捡本秘 籍呢,放开!”妹妹却好似并不领情,用另一手使劲拍打姐姐的双臂。
啪嚓,藤条断了一根,还剩最后一股。
大的那个眼中浮现一股决绝,突然低喝一声,也不知如何拼出一股力气,硬 是将妹妹靠腰力拉起,猛地甩到了身后。
剩下那根藤条没断。
但本就松动的这块土石,就这样带着那棵小树,带着上面被藤缠着脚踝的小 小身子,一起坠落下去。
“姐——!”
还没站稳的妹妹毫不犹豫一推身侧树木,就要跟着跳下。
但一条闪着油光的长索,已鬼魅般飞来,啪的一声缠住了她纤细的腰。
“抓住了一个!另一个好像掉下去了!”
欣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闷的狗吠也近在咫尺。
小的那个没有再挣紮,她只是怔怔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崖边,喃喃自语般道 :“我没你这个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姐姐……我没有……”
几点水痕,留在她被拖走的印迹上。
转眼,就被吸入枯叶腐土,什么都没有留下……
雍素锦坐了起来。
这个噩梦跟了她十多年,最近,出现得格外频繁。
不打紧,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侧过头,看向远处窗边一脸惶恐的霍瑶瑶,冷冷道:“躲在那儿做什么, 真要害怕,为何不跑?”
霍瑶瑶挤出个勉强微笑,小声道:“素锦姐姐,你真会说笑。你成名一战, 可是追了宗恒四十七天,横跨七州,当着七个结拜兄弟的面把人刺死在街头,你 说不让我跑,给我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逃啊。”
“算你识趣。”雍素锦扭身下床,没有去踩那双绵软小巧的绣鞋,就那么让 两只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
霍瑶瑶陪笑道:“你既然醒了,那……那小妹是不是能去再睡片刻?你晚上 发噩梦,一直大叫姐姐,小妹实在是睡不着啊。”
雍素锦点了点头,知道她所言不虚。
这些时日,霍瑶瑶从被她偷跑时候带出来,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两天眼 睛下面都黑了一截,眼看要办大事,让她养足精神也好。
喝一口冷茶下肚,雍素锦揉了揉脸,简单洗去倦意,坐到窗边,微微顶开窗 棂,居高临下望着外头的长街。
她匆匆把如意楼的暗记留在南宫星能看到的地方,说明唐昕尚且安好之后, 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到了这儿。
比起过往单打独斗飘零四方的日子,背后有人帮忙的感觉的确不错,在如意 楼西三堂的分舵,雍素锦凭着与南宫星的关系,轻轻松松就搞到了两匹快马和镇 南王五公子的路线。
要是单靠她自己,少不得又要送去地府几条人命才行。
可她并不习惯。
一想到南宫星,雍素锦就觉得束手束脚,满肚子不自在。脑袋上多了一重规 矩,路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对她挤眉弄眼,她看对方没有武功,都不好一钗上去给 趾甲换层新色。
若不是设法甩脱了崔碧春,跟着那么个整日板着脸的闷葫芦,她都要憋出病 来。
相比起来,她宁愿带着满肚子鬼主意的霍瑶瑶。
这女人心思活络,所学甚杂,是不是诚心服气先不管她,让她给做个人皮面 具,改扮一下形貌起码容易得很。
雍素锦自己也能简单弄弄,但总不如专精此道的来的妥帖。
她要对付的毕竟已非寻常江湖武夫,而是镇南王家的公子。
死了个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她想,若是这四个都急着赶去要取玉若嫣的命, 干脆,就一个个都由她杀了吧。
到时候,闯下滔天大祸,如意楼自然只能撇清关系,她便又可以自由自在, 浪迹江湖随心所欲了。
她此刻在等的,是最早动身赶来,不听王府勒停执意继续赶进蜀州的五公子。
从如意楼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事儿其实透着一股诡异。
镇南王膝下长大成年的共有五子。
老五武烈,字定边,可以说是与世子之位最不沾的,此前性情顽劣就在府中 不受重视,惹出过不少荒唐祸端,而且生母不过是个人微言轻擡举到偏房的奴婢, 孩子生下不久就一命呜呼。武烈记在续弦王妃膝下,名嫡实庶,就算王妃受宠, 上头还有个正经亲生的四哥压着,更何况,镇南王对亡妻一往情深,待这位续弦 夫人并不算有多热络。
三位哥哥里至少要除掉两位嫡子才有希望染指王位的武烈,却一马当先,比 和武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次子武平来得还要快,说其中没鬼,雍素锦才不信。
三匹好马,两个随从,听说武烈自小练功,看来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雍 素锦暗暗寻思,今晚在对面那官驿,到底是该吓他回去,还是干脆杀了。
吓他回去,麻烦最少,但收效不明,后患最重,干脆杀了,麻烦最大,但至 少能给玉若嫣争取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至於后患……她行走江湖以来,被官府 通缉追捕已是家常便饭,多个镇南王府的悬红,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杀了吧。
摸了摸头上发钗,雍素锦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戴上霍瑶瑶做的人皮面具,下 楼去摸对面的底。
西南这片地方,官驿的格局大同小异,镇南王禦下甚严,不论是走马上任还 是衣锦还乡,要花朝廷的银子,就只能忍受官驿的粗陋招待,头品大员,也不过 一餐二两银子,人头不得超过十个。
这也是许多官家子弟出行,更愿意叫江湖门派接待的原因之一。
官驿正门宽大,不设门槛,车马可以直接入内,马入厩,车停槽,下来的人 便可直接进入后院,三进院子,接待不同品级来客,小吏寥寥数人,尽可应付过 来。
武烈这个公子在外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滇州境内有点牌面的青楼 歌坊,近几年的美人中,十个花魁的苞,至少得有八个是这位小公子开的。
这样一个人会来住官驿,霍瑶瑶就怎么都不敢信。
但雍素锦信。
这倒不是她有多信赖如意楼的眼线消息,而是她了解王侯官宦人家的情形。
有些人,放浪形骸举止荒唐,并非性情如此,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才选了大 隐隐於市的路子而已。
如今武承已死,看来,藏於鞘中的剑,第一个拔出来的,想必就是这位小公 子了。
撑一柄花伞,微散鬓发,做出千娇百媚的花娘模样,雍素锦闲庭信步,慢悠 悠在官驿周遭转了一圈,将厢房院落的大致格局暗暗记在心里。
她生平杀人无算,却鲜少有如此小心谨慎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转眼暮色西垂,血色帘光卷着片片残云,被起伏山峦无声吞没。
沿街灯笼渐次亮起。
斜角一家窑子的娼妓袒露着大半雪白胸脯,倚门挥帕,招揽恩客。
几家散摊铺开东西,蹲踞叫卖。
雍素锦靠在客栈门边,一条红绸系在腕上,微微拉高裙摆,亮出一截纤细雪 嫩的玲珑足踝。
这是流浪揽客的游女扮相,在婊子中,都是最被瞧不起的——连个愿意收留 的院子都找不到。
游女大都粗鄙,通常是落难无奈,临时赚些盘缠。
但雍素锦这种身段,即便不露真容,也足够令过往男人馋涎满口食指大动。
不过半刻,就有路过男子驻足观望,看了一会儿,扶正头巾,整肃容颜,大 步过来,拱手道:“小娘子在此等人?”
若是游女,此时眉目传情一下,拧身就走,男人自然便会跟去谈价,银钱交 足,便可露水夫妻,行云布雨。
可惜雍素锦不过是为了能在此站定观望,不叫旁人起疑心而已,浅笑道: “等的横竖不是官人你。”
那人讨个没趣,拂袖离开,走出几步,还忍不住扭脸看着她小巧绣鞋里裹着 的柔润金莲,咽了几口唾沫,不甘不愿放弃。
装成游女的事儿雍素锦做过不止一次,其中切口都已非常熟练,也知道如何 才能不漏破绽,来询问的男人,貌丑的直接拒绝,相貌端正不好直接挡掉的,便 袖里乾坤,出个高价吓退。
霍瑶瑶给她做的脸姿色平平,单靠一双适合捧起来把玩的巧脚,寻常恩客自 然不舍得疏财太过。
可总有不寻常的。
“小娘子,五十两……也不是不行。”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舔舔嘴唇,凑近半 步,轻声道,“可我要小娘子做点别的花式。”
雍素锦眼观六路,随口敷衍道:“要什么?”
“小娘子的三寸金莲,可要让我仔仔细细耍弄耍弄,少不得要你费些力气, 脚心夹着,帮我快活。”那男人双眼发亮,鼻息都微微急促了些,“小娘子,你 若答允,我再加十两,还不进你的牝户,就让我出在你的小脚上,如何?”
此时,雍素锦等的人终於来了。
三匹毛纯色亮的高头大马喷着响鼻一路踱来,一人在前,二人在后,在前那 个银簪玉冠,俊秀温润,唇红齿白,嘴边纹路好似带着浅浅笑意,颇为亲切可爱, 一眼望去还当是个女扮男装的二八丫头。想来就是那素有美男子之称的顽劣五公 子,武烈。
身后那两个随从年纪颇长,神情肃穆,四只眼睛流光莹莹,一看便知道都是 内家高手。
雍素锦估量了一下,心道当街硬碰看来不成,就算武烈手无缚鸡之力,那两 个贴身护卫也不是易与之辈。更何况她目光极毒,一眼就看出,五公子天资绝顶, 平时私下也绝不是流言中那般顽劣,一身苦练出的功夫,光是下马那一下的轻灵 稳妥,就足以体现。
她杀性大,但知道分寸,懂得何时不可莽撞。
斜瞥一眼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颈子的男人,雍素锦嫣然一笑,擡腿翘足,在他 大腿上轻轻一挠,腻声道:“那,大官人可要对妾身怜香惜玉哦。”
“好说好说,小娘子,你是住在此处,还是去我……”
“就在这儿吧,我还等着大官人的银子清偿房钱呢。”雍素锦扭腰便走,挥 手一勾,在那男人下巴上撩了一下。
那男人顿时失了魂儿,飘飘然跟着雍素锦一路上楼。
开门进去,霍瑶瑶已经醒了,正对着小小铜镜拾掇鬓发。
那胖子一见霍瑶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是你家姐妹么?我 ……我再加一百两!”
“留着回家操你奶奶去吧。”雍素锦心情不佳,斥骂同时,擡手一掌劈在那 男人颈后。
看她把肥大身躯塞进床下,霍瑶瑶眨了眨眼,轻声问:“素锦姐姐,点子来 了?鹰爪孙多么?”
“少来那套江湖浑话。”雍素锦摘下人皮面具坐到窗边,口吻愈发烦躁。
霍瑶瑶扁了扁嘴,只得又道:“素锦姐姐,你等的人来了?官府的帮手多么?”
“来了,只带着两个护卫。但三个没一个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得 手。”雍素锦托腮沈吟片刻,缓缓道,“小狐貍,我晚上若是失手,你就自由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霍瑶瑶干笑两声,道:“小妹还要帮你呢,你要出事,我就是不敢亲自去救, 起码也得去跟如意楼知会一声不是。你都说了,你主人八成就是将来的如意楼主, 我这要立了功,不也多个大靠山么。”
“他就是个小色鬼,你形貌标致,要是立了功,他准保奖你一顿肉夹棍,打 得你满地流水,下不来床。”雍素锦讥诮说道,手将窗棂微微擡高,观望着官驿 里的情形。
霍瑶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素锦姐姐,咱们这样孤零零走江湖的女子, 哪个是真打心里愿意这样漂泊四海的,真要有个好归宿,恨不得烧香拜佛去求, 男人几个不好色的,各取所需也就是了。运气好,摊上个重情义不始乱终弃的, 那便是上辈子修的福缘咯。谁叫,这世道就不是女人能说话的呢。深宫高墙里那 些娘娘多少人眼气,其实,不就是些笼子里的小母雀儿么。”
她眼珠一转,讨好道:“你主人要那样奖我,我一定好好侍奉,勾搭到了欢 心,一定不忘了素锦姐姐你。”
雍素锦讥诮一笑,不再理她,仍只盯着官驿那边的动静。
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欢心。
任何人。
渐渐,街巷静谧下来。
摊子撤了,行人少了,婊子们揽到客人,去床上卖力挣命了。
雍素锦依旧盯着官驿,从小吏来往频次,大致判断出武烈的住处。
当然是第三进院子,隔墙看不真切房门朝向,从小吏送饭菜的走势来看,两 个护卫应该是住在了武烈房间西侧。
官驿那一侧的旁邻是家肉铺,占地颇大,后院生猪肥羊临时圈着不少,大概 是为了隔开腥秽味道,离出一条数尺宽的陋巷,汙水横流。
雍素锦端详再三,摸下一股发钗,垂手反握藏在袖中,拿起另一张相貌标致 些的人皮面具,递给霍瑶瑶,道:“为我戴好,半个时辰后我不回来,你就走吧。”
霍瑶瑶展开纤巧十指,细细为她将人皮面具贴合抚展,掏出几样小工具,在 鬓角额头等处认真调整,口中道:“素锦姐姐,其实……你不是非去不可吧?”
雍素锦淡淡道:“我非去不可。”
“如意楼的公子挺心疼你的。”
“这不是为了他。”雍素锦嫣然一笑,讥诮道,“我这人没心没肺,臭男人 待我再好,我也不领情。我欠他的,为他效命,跟他睡觉,尽够还了。”
“那你……这是为了谁啊?”
雍素锦看霍瑶瑶已经收手,拿过铜镜对着一照,上下左右审视一番,略一颔 首,起身便走。
出门之前,才轻轻回答一句,“为了我的噩梦。”
雍素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崔碧春刚刚迈过南宫星所在停屍间的高槛。
雍素锦的身后只有霍瑶瑶神情複杂的双眸,崔碧春的身后,却跟着守山门的 八名唐家弟子,和已经握紧了刀的傅灵舟。
南宫星长身而起,皱眉道:“碧春,你为何这时闯上山了?”
傅灵舟目光一闪,右手微松,沈声道:“孟兄,你与碧姑娘是旧相识?”
南宫星这才醒觉,唐门弟子在侧,崔碧春又是已通告记名在如意楼少主南宫 星麾下的高手,他忙擡手轻咳,微笑道:“那是自然,家父与那边颇有渊源,都 是旧相识,旧相识。”
他虽这么说,唐门弟子却不敢放下戒心。
一剑夺命碧罗裙自山脚一路闯上,任何门派也不敢掉以轻心。
盯着宝剑碧痕,已有四五个弟子的手掌,扣住了淬毒的暗器。
南宫星只得上前,稳住那些神情紧绷的弟子,等到主事的来了,申明情况, 保证会向唐家长辈有个交代,并亲自确保碧姑娘不会在唐门闹事,这才将那些弟 子劝离。
唐蕊担心情郎,望着崔碧春看了几眼,觉着傅灵舟似乎有挑战之意,急忙死 拖硬拽,拉他回房共度春宵去了。
大好男儿,满把子力气用在她湿润润紧咂咂滑嫩嫩的身子上,岂不比用来打 打杀杀快活。
而且,一快活就是两个。
屋里宁静下来,南宫星才轻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崔碧春找了一圈才找到这儿,为不出手伤人,袖子上还钉了几枚暗器,她瞄 一眼用寒铁和窖藏碎冰暂时围绕的冯破屍身,低声道:“雍素锦擅自行动,带走 了霍瑶瑶。我追过来,见她留了暗记,说已经确认唐昕无事,是被唐炫救走藏起 来了,就急忙上来通知你。”
南宫星无奈叹道:“她啊……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丫头。”
他走到棺边,低头柔声道:“冯兄,时候已晚,在下明日得空,再来看你。”
说罢,将一杯浊酒洒落在旁边地上,转身带着崔碧春往外走去,轻声道: “此地你不可久留,消息既然传到,你这就下山离开,去追素锦,我听唐门的人 说,镇南王府五公子不听劝,已经快要赶到唐家堡,你找个分舵问问,我猜素锦 八成是去拦人了。镇南王府藏龙卧虎,你早些赶去帮她,免得吃下大亏。”
崔碧春微微蹙眉,道:“可我听唐夫人说,你这里也挺缺帮手的。”
“缺,可你不能在这儿。六扇门如今在唐门的人手由冯破原本的副手罗傲接 管,此人城府很深,嫉恶如仇,你这样悬红通缉多年的,被他盯上极为不利。还 是速速离开吧。”南宫星留意着周围动静,一路将崔碧春送到山门处,又叮嘱一 番,才叫她展开轻功,急忙找雍素锦去了。
“你整日这也照顾,那也照顾,你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过来吧。”林间影 中,唐炫信步走出,面带微笑,朗声说道。
南宫星的便宜大舅哥着实已经不少,可像唐炫这么令他头痛的,仅此一位别 无分号,只有苦笑道:“能照顾的时候,自然是多照顾些好。真照顾不过来了, 也没什么办法。”
“我还说让你多着急几日,不想你的部下倒是办事利索。”唐炫笑道,“不 过你也不必安心太早,唐家的事乱七八糟,你若处理不清,唐昕一样危险得很。”
南宫星浓眉斜飞,戏谑道:“这归根到底是你唐门的事儿,我最着急的两个 女人,一个已经到了如意楼分舵,另一个有可靠的堂哥保护,安稳妥当,真要处 理不清这山上的诡异事情,我就去带上阿昕,撂挑子走人。”
“你能舍得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神捕?”唐炫抱肘靠在树上,取笑道, “她在地牢里,还能拴不住你。”
南宫星的确是为了玉若嫣而来,只不过,其中有八成是因为雍素锦。
这个姐姐不替雍素锦救出来,她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惹出不知多少麻烦。
此中内情,当然不好让唐炫知道,南宫星便只微笑道:“你提醒得对,我真 要撂挑子,还得先去把那个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偷走才行。窃玉偷香,本就是我所 爱,要不是家母与师父管教甚严,兴许我就跑去做采花大盗了。”
唐炫讥刺道:“你如今也不遑多让吧,你到唐门这才多久,听说,连寡妇房 里都去过了。”
南宫星坦坦荡荡道:“这事儿要怪你那堂伯,他自己不愿意调查晚辈媳妇, 把大锅丢到我的头上。亏得那一晚范霖儿去给亡夫守灵,她房中没人,不然我可 说不清楚了。”
想到那晚鬼鬼祟祟忙活半天却一无所获,他就感到一阵丧气。
冯破死后,罗傲顺位接手此案,那人虽表字易安,可半点也不能轻易心安。
他出身官宦豪族,祖上有从龙之功,却不知为何弃文习武之后并未涉足行伍, 而是转投公门,踏踏实实从最下层的捕快差役干起,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子。
以他家世背景,出将入相那么位高权重虽不可能,在边关戎马之中统领千百 部下总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偏偏就醉心於六扇门这种听人差遣的鹰爪差事,若不是为吏时选错了地 方,到了名捕云集的西南,恐怕早已声名显赫。
不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冯破此前就曾提过,如此江湖门派纷杂的时局下, 西南四州之中,罗傲总领刑捕的悭州一片太平,几乎没什么震动朝野的案子发生, 比镇南王府所在的滇州情形还要好出一截。
南宫星与罗傲碰面一次,就知道六扇门那边的助力,怕是用不上了。这位罗 捕头,根本就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一个江湖人。
若不是和冯破有几分旧交情,认得他两个恰好在此的旧部,南宫星怕是连冯 破的屍身都没机会亲眼查验。
范霖儿的秘密,他当然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公门差役再怎么如狼似虎,也不 能无凭无据就去翻查和案子毫无关系的一个年轻寡妇闺房。
唐炫笑道:“看来你也是走投无路了,你难道真觉得范霖儿若有问题,会把 秘密藏在自己房中等人去找么?”
南宫星苦笑道:“横竖那晚是个机会,夜半三更她这寡妇不在卧房的时候可 不多。”
唐炫淡淡道:“她不在卧房,你当然就什么也查不出。”
“她在卧房,我查出也是一身腥。”南宫星摇头道,“你家这些长辈对我身 份来历一清二楚,个个都是老狐貍,我在寡妇房内被抓,他们转头就要翻脸把我 赶下山去。我好不容易才撬动一个缝,决不能半途而废。”
“哦?原来你在山上这些天不是白费么?”唐炫讥诮道,“我还当唐门大闺 女小媳妇多,你看花眼什么都顾不上管了呢。”
他不屑问南宫星撬动了什么,只道:“昕妹虽然没事,但受伤不轻,看在你 几日前见我上山先说起我两个堂妹的份上,你若想要探望,随时知会一声,我带 你过去。另外,你告诉你那血钗一声,盯我稍这笔账,我记下了,今后必当奉还。”
“炫兄,素锦此次来唐门这边办事,心急火燎不择手段,都是事出有因。我 若不是硬压着她,她早已沖上山了。这里有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还望炫兄海 涵。”
“这里有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
“可这里还有几百号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唐炫淡淡道,“我不管什么血 钗,如意楼,还是七星门的几当家,对唐门不利,我就不会袖手旁观。这地方我 不喜欢,但事关许多我喜欢的人的命,南宫兄,你还是管好你的手下为好。”
“我急着把玉若嫣的案子查清,就是为此。”南宫星微笑道,“炫兄,不如 你来帮我?唐门如今哪里都透着诡异,知根知底我又信得过的,不过阿昕和你二 人。这事儿对唐门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考虑一下么?”
“你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你。”唐炫哼了一声,笑道,“你有利唐门不过 是顺势而为,若哪天唐门要杀玉若嫣,最先对唐门动手的也会是你。”
南宫星皱眉道:“可玉若嫣的确是被陷害的,难道你就能狠下心杀了她?”
唐炫微微颔首,道:“若是只有杀她才能保住唐门百年基业,保住山上山下 数百户人的平安,我为何狠不下心?她玉若嫣持剑杀人证据确凿,即便有幕后黑 手,杀人者难道就可脱罪?南宫星,雍素锦那样的人,只有你会保。你我,并非 同道。”
南宫星面色一凛,肃然道:“唐炫,你我都在江湖,以武犯禁,谁手上的命 少?扔进府衙,个个怕都是得秋后问斩吧。”
唐炫悠然笑道:“所以我要是进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决不指望他人去还 我什么清白。我只盼着当年交过的朋友,能念着我这人的好处,直接把我劫走。”
南宫星一怔,跟着无奈摇头道:“可惜,玉若嫣性情顽固,我先前说的撬动 缝隙,都还是靠着冯破惨死,罗傲无情,才将她略微打动几分。再者说,我要将 人偷走,岂不是给唐门惹下了大麻烦。”
唐炫淡淡道:“所以我才说与你并非同道。你要窃玉,我就只能拦着你。万 一我和你联手调查,时间长了越发投契,不忍动手,那该怎么办才好。不如干脆 这就各查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无事,将来江湖再见,还能一起喝上几杯水 酒。”
南宫星只得拱手道:“好吧,那我再想办法。炫兄,少陪了。”
“慢着。”唐炫扬声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叙旧。该续的,那日见面已 经续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昕妹还平安无事,那她托我传的消息,差不多也该告诉 你了。”
南宫星无奈叹口长气,道:“炫兄连口信也扣下,就只为看我着急几日么?”
唐炫悠然道:“不错,你艳福齐天,不看你为我堂妹着急上火,我凭什么信 你是真心以待?你若不是真心,我宝贝妹妹险些没命才凑巧拿到的情报,凭什么 便宜你去救别的女人用?”
南宫星哑口无言,只得垂手一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这消息是阿昕被误以为心智催破的情况下偶然听来,她当时生不如 死痛苦无比,不能保证听到的一切都确确实实,没有错漏。”
南宫星心中一痛,颔首道:“我知道。”
“那么,她听到的,其一,是七星门文曲一脉可以说倾巢而出,另外还有两 批人手同时做着其他响应任务,你在湖林所受的狙杀,八成就其中之一。”
南宫星暗自叹息,心想柳悲歌十有八九便是武曲,白家遭的劫难,算是彻底 与唐门的事串联起来了。
“其二,文曲的部下中武功高手并不多,大都是专精奇门邪术之人。在七星 门内,也算一支另类。”
南宫星苦笑道:“这个我已经领教了,有时候,这种半点武功也没有的对手, 反而更难对付。”
“其三,文曲的本领,可以靠一个叫做乱心灯的东西辅助,迷人心智。所以 在唐门今后的行动,切记要仔细检查所有灯烛。”
南宫星皱眉道:“那灯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昕妹装昏偷听,能听到多详细的东西。”唐炫摇头道,“说 不定,乱心灯就是个名字,都未必是灯。总之,小心为上。”
“嗯,我会加倍留意。”
唐炫交代完毕,又开口道:“我听说,家中所有门房仆役,嬷嬷丫鬟,连着 没学武的唐门子弟,都验了一遍面孔。”
南宫星叹道:“是啊,还将一个丫鬟抠破了脸,血淋林见了里面的肉,煞是 吓人。闹成这样。最后还是没找出易容改扮的那个丁一。你几位伯伯已经从晚向 早,在分批排查新招来的下人了。他们怀疑,丁一可能直接早早布局,将部下就 以原貌送进唐门,那么,所谓的换头换面,说不定本就是这些人在交换轮替,他 们共同演出了一个丁一。否则,唐欢所说,进院子时候是一个样子,走出来就成 了另一个人,未免也太过离奇。”
唐炫略一沈吟,道:“这推测合理是合理,但若都是真实面孔,让揪出的叛 徒指认一下,应该就能抓出几个了吧。”
“揪出的都不承认,抵赖不过的……都已死了。”南宫星一筹莫展,叹道, “也不知道文曲到底是摄心的法子厉害,还是威胁的手段高明,唐门里这些能用 的舌头里,一句话都掏不出来。”
唐炫挑了挑眉,道:“那个香坠不是抓回来了,也问不出?”
“唐远明带走审了两天,后来又被罗傲要去,唐远明什么也没问出来,至於 罗傲……他就算问出什么,也不会告诉我。”南宫星摇了摇头,“不然,我也不 会大晚上不睡,仍在看冯破的屍身了。炫兄,你江湖经验比我丰富,要不要去验 验屍?”
唐炫知道他还有心想要拉自己帮忙,但这次并未一口回绝,而是笑道:“死 人有什么好看,要我说,咱们还是该去看看那位千娇百媚,专门备下来服侍世子 大人的艳姬才对。”
南宫星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衙门的人不让咱们看。”
“不让的事情就不做,那我现在还是唐家内门弟子呢。”唐炫大步踏上阶梯, “走吧,去看看那位香坠的嘴巴,到底有多严实。”
南宫星快步跟上,笑道:“不需要我带路么?”
唐炫头也不回,淡淡道:“你是忘记我姓什么了?”
南宫星其实早已有夜闯牢房的打算,只是唐蕊不愿让傅灵舟得罪唐家长辈, 拉着人不肯答应,缺个帮手,南宫星单枪匹马弄不开那边需要至少二人合力才能 开启的机关。
唐炫果然对地形熟悉无比,南宫星都没提醒,他就已站定在关押香坠的院落 门外。
“你来看过她?”南宫星不禁问道。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香坠就在此处?你们唐门关人的地方,可多得很呐。”
唐炫淡淡道,“难道我这几天,是在山上闲逛么?”
南宫星一拱手,笑道:“不亏是炫兄。”
说话间,两人已经腾身出手,守在此处的唐门弟子和一个捕快转眼就被放倒, 挪去一边。
进去后,南宫星很快就找到了香坠所在的牢房。
只是,那女人交给罗傲这边不过短短两日,南宫星,竟险些认不出她。
那先前还娇小玲珑玉肌沁蜜的可人娇娘,身上破烂囚衣遮不住的地方,竟已 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肉……????????????????????「未完 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2-2??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 另有《都市偷香贼》於阿米巴星球连载中。??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五章冤情南宫星觉得,他 们应该是抓错了人。
香坠作为世子的侍寝艳姬,若是刺杀计划的一步环节,那么,文曲想必不会 交给不够可靠的部下去做,更甚一步,她都有可能亲自下手。
可此刻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吊在铁索下的年轻女子,绝不是文曲的心腹。
那白嫩的肚皮上纵横交错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皮开肉绽,但没有北斗烙印。
当然,南宫星不至於天真到认为有没有烙印是判断的唯一标准,他只是此前 就从唐远明那里知道了一些审讯出的口供。
这个香坠,声称自己压根就没上过唐门的山。
她说在自己的确是受过邀约,可那天等来等去,只等来了一个口信,说事情 有变,让她哪儿都别去,在别院等着,定金不必退还,过几日,会有豪商来高价 赎人,纳她做妾。
她欢天喜地收拾妆奁,住进别院就那么等着,等了几日,果然有豪商一掷千 金将她赎出带走。
可她还没过上自己期待的和美日子,就突然杀出一群强人,把她老爷一家杀 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唯独带走了她。
她还当是要被带去做压寨夫人,不曾想,蒙头套进一个口袋,她就被载出了 城。
一夜赶路足足数百里,才在一处僻静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她丢下。
她蹭开头上的口袋,就看到了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若不是一个路过的侠客将她救下,她早已没命。
她被那个侠客救走,之后日夜兼程赶路,途中她欲以身报恩,却遭对方坚定 回绝,心中感动,便一路细心服侍,颇有几分丝萝终托乔木的窃喜。
然而不过几天之后,就被唐门部众围攻抓住,带回到这里。
南宫星之所以觉得香坠并非说谎,是因唐门先前揪出的叛徒中,恰好就有负 责接洽这一线的人员。
虽说都已畏罪自杀,但脉络清晰,足以说明香坠进出唐门的全过程,都有阴 暗的秘密。
站在刑房外,南宫星将这些说罢,轻声问道:“炫兄,你如何看?”
唐炫道:“如今的情形,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信,这其中应该有个道理, 否则,文曲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富商家将她直接一刀杀了留下面孔,岂不是 还能消掉嫌疑?不信,这女人说的听起来并无问题,这说法也不能帮她脱罪,她 若是老奸巨猾之辈,不应该编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供词来自找麻烦。”
南宫星沈吟道:“我先前也一直在琢磨此事,算来算去,只有两处关键最为 奇怪。一是为何要在富商那里留她一条活路,专门带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杀,二 是为何那么凑巧,就有一个不知名的侠客将她救了,还急匆匆往远方赶路,若不 是唐门高手动作迅速消息灵通,她保不准就要被带出蜀州。”
唐炫在心里把这些线头梳理一遍,道:“富商那里,故意做出毁屍灭迹的样 子,肯定是想诱导咱们认定香坠没死,已经往别处逃亡,然后再在较远的另一处 将其灭口,毁掉屍身,咱们就再也找不到香坠的下落。此事,也就成了无头案。”
南宫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为何在那种荒僻之处,又凑巧冒出一 个救下她的侠客?唐门抓人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侠客击退。这里面又 透着一股蹊跷。”
唐炫沈吟片刻,道:“若是香坠就此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屍,唐门查 上一阵,心里必定有所疑虑,迟早还会认为,那个香坠兴许就是幌子,真凶说不 定并未离开唐门。”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对,所以他们再安排一场仗义救人的好戏,将真正 香坠心甘情愿地带往他处,在适当的距离和时机,让香坠抛头露面,刻意留下线 索,唐门的註意力就自然而然被引过去,并会将香坠当作幕后黑手。”
唐炫略一思忖,道:“若这些推测是真的,那个假冒香坠去伺候世子的女人, 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兴许,就是文曲本人。”
“对,玉捕头的口供中提到过世子的情绪略有异常,想要在大婚前先圆房。
香坠就是伺候床帏之事的,为何那一晚世子会赶走她,转而将玉捕头唤来呢? “
南宫星沈声道,“一定是那个‘香坠’对世子用了什么迷心摄魂的手段。”
“我没有……”这时,旁边被吊着的香坠似乎是被自己的名字惊醒,颤微微 擡起肿胀破皮的眼帘,哀鸣道,“奴家真的……半点也不懂……迷心摄魂的本事 啊。奴家平日伺候男人……是有些讨欢心的手段,可……可这怎么能和杀人的大 案子……扯到一起……两位官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我……真要死 了……”
唐炫啧啧摇了摇头,道:“这些官差好不容易揪出一个案情破绽,怕不是全 指望这份口供来保玉若嫣的命,瞧瞧这下手毒的,我看真逼她说个下了迷魂药的 口供,背下这杀人黑锅也做得出来。”
香坠泪眼盈盈擡起头来,哀啼道:“公子不是差人?那救救……救救奴家吧 ……奴家就没上过这个山头,怎么……怎么就成了害死世子的凶手了啊,害死世 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奴家哪里敢……哪里敢呀……奴家的口供……真的是 屈打成招……奴家冤枉啊……”
南宫星绕去后头看一眼,眉心顿时皱起,比起正面,香坠的背臀更加惨不忍 睹,那原本应该圆润上提的小巧屁股如今肿成了一对儿紫瓜,还是熟透开裂,绽 出鲜血淋漓口子的那种,那一握纤腰上整整齐齐排着六个烙铁烫过的印子,水泡 还被故意挑破,每片黄白相间的烂肉上都插着几根竹签,竹签周围似乎还抹了盐。
背上鞭伤少些,但用利刃细细划出血道,纵横交错好似一张棋盘,看旁边屋 角放着酒坛盐罐,再看那伤口狼藉模样,不难猜出受了怎样的拷打。
往下望去,纤秀脚掌自然不可能幸免,夹棍就在脚下摆着,泡在一滩浆中, 也不知道是泼醒她用的水,浇她伤口用的酒,还是疼昏失禁撒的尿,亦或是,以 上皆有。
唐炫在前面托起她下巴,沈声道:“香坠姑娘,你说你是屈打成招?”
香坠泪流满面,颤声道:“是的呀,奴家……奴家贱籍女子一个,真要遇到 世子那样的贵人,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伺候,别说被带回去,就是……就 是随手赏点什么,今后在姐妹面前也扬眉吐气了啊,我……我岂能放着这么好的 男人不伺候,推他去给未婚妻杀了。”
唐炫对南宫星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走开几步,他略一沈吟,低声道:“你怎 么说?”
南宫星叹道:“我先前就觉得,这是抓错了人。如今主意一样未改。”
“所见略同。”唐炫缓缓道,“这香坠,怕是文曲的安排中,最大的一个变 数。”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按照文曲原本的安排,唐门应该苦追香坠而不得, 可惜她没料到,唐家高手的反应和能力会如此之快。现在香坠被屈打成招,一旦 供状被六扇门的人利用,玉若嫣的死罪兴许可免,我想文曲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 个结果。”
唐炫淡淡道:“如此甚好,南宫兄,你再见了罗傲,不妨提醒一下他,这个 屈打成招的犯人,可是个上好的香饵,文曲一定会想方设法消灭这个变数。而只 要文曲做出什么她原本计划外的举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必然会大大升高。”
南宫星扭头望着香坠,皱眉道:“她伤得这么重,也不知还能坚持几日。我 看还是先请郎中为她调理一下伤势的好。”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唐炫摇头道,“想要钓出文曲,就要把香坠当作真 凶来看待,最好能靠她的口供来帮玉若嫣脱困,我敢保证,文曲在行动中最不想 碰上的对头,就是玉若嫣。”
南宫星半晌不语,缓缓沈声道:“炫兄,你可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玉若嫣能出山办案,能得到自由,能给咱们机会琢磨出到底是什么 手段摄了她的心迷了她的魂,还意味着唐门将有机会解决文曲,免掉无数令人头 疼的麻烦,少死很多人。”唐炫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对罗傲他们的办案风格 没有十足把握,我现在就一掌劈死香坠,让她的口供彻底死无对证,钉成铁案。”
他看着南宫星脸上随着烛光摇动的阴影,缓缓道:“想来,你是不肯答应的, 对吧?”
“这个香坠是无辜的,你我都知道。”南宫星转身,站在了唐炫与香坠之间。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一定是真?”唐炫淡淡道,“兴许这就是做给咱们看 的苦肉计呢。认准咱们会由此判断她并非凶手,再借咱们的帮助脱罪,自此进入 到盲点之中,不会再被人盯上。你觉得那个侠客救走她太巧,我还觉得唐门这都 能赶上太巧呢。”
香坠在里面听不真切,只知道两个可能的救星正在外面争执,忙饮泣道: “公子……少侠……你们行行好……奴家真的冤枉啊……冤枉……冤杀良民草菅 人命,这还有王法么……”
唐炫微微一笑,道:“一个未脱籍的贱户,官家的人哪怕是错杀了,不过罚 些财帛,顶天挨上二十板子,为了救玉若嫣,你猜他们舍不舍得。”
南宫星神情凝肃,缓缓道:“他们舍不舍得,与我何干?”
“所以你是要救她,放弃引诱文曲上钩的机会?”唐炫目光闪动,讥诮问道。
南宫星回头走到香坠身边,缓缓将掌心贴在她血痕遍布的后背,灌入一股醇 和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约莫半刻,才拿开手,道:“香坠姑娘,你若有冤情, 罗大人一定会还你个公道,他若不给,我也会帮你给。但你若是有半句谎言,就 万劫不複,谁也再救不得你了。”
抓到一线生机,香坠立刻颤声道:“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小女子愿 意对天发誓,不……对什么发誓,发什么毒誓都好!我……我真没来过这山上啊 ……公子,我当初等人来接的时候,有两个妈妈指来的随侍婢女,她们知道我压 根就没来过唐门。真没来过啊……”
“你对罗捕头说过这事儿吗?”南宫星急忙问道。
“说过,他昨儿个就说叫人去拘那两个丫头,我本以为没事了……可……可 今天……又是鞭子又是烙铁,还是硬逼着我……逼着我招了……公子,你看奴家 的手,已经被夹棍夹碎了骨头,那画押的手印,都是……都是衙役抓着我指头…
…按的啊……“她一脸绝望地低下头,”那两个丫鬟……是没人肯去抓了么 ……“
唐炫在旁冷冷问道:“唐掌事审你的时候,此事你讲过么?”
香坠点点头,“奴家讲过……奴家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分毫不敢隐瞒,奴 家知道,你们唐家是江湖人……江湖人杀人,官家都不会管……奴家哪里敢……
瞒着不说。“
“怎么没人管,江湖人杀了你这样的,有如意楼管。他们不怕累死,就喜欢 插手这种事。”唐炫略带讥诮道,“你要有什么亲人好友,等你被冤杀,大概就 要收到他们的银芙蓉了。”
南宫星也讥讽道:“若是武林世家之中,公门高手尽在的情形下,还要冤杀 一个弱女子才能破解难题,我看你们唐家,还是干脆往七星门寄一封投名状,从 此跟了他们吧。”
唐炫盯着南宫星的眼睛,註视片刻,忽而一笑,道:“其实,光是唐家上下 清查,根本没什么意义。”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为何?”
“世子亲随,可有人敢去试试是否易容改扮?公门护卫,一批批上山,衙役 捕快,一群群赶到,文曲若真有转眼之间改扮模样的本领,难道就混不进这些人 中?”
南宫星叹道:“我跟唐远明掌事提过,可……一来此事只能靠朝廷的管带下 令才行,冯破一死,罗傲不愿为此失去人心,阻力甚大,二来,这些人并不能在 唐门属地自由活动,出入也颇为紮眼,文曲想要在暗处活动,扮成他们反而不便。”
“都已经现形这么多棋子了,你还当文曲是诸葛武侯的性子,事必躬亲么?”
唐炫讥笑道,“她坐镇在安全的地方,调动部下和叛徒陪咱们过招,显然才 是当前的情况。”
他话锋一转,看着香坠道:“所以香坠绝不能放,也不能救,只有这样,才 能看出六扇门里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她若是死了呢。”
“这诺大的江湖,每日都要死人。”
“可不该死无辜的人。”
“这世上没有该不该死,只有死和没死。”
南宫星深吸口气,道:“她还没死,这些天也不会死。”
唐炫道:“生死祸福,未知难蔔. ”
南宫星皱眉道:“炫兄,你这到底是何用意?”
唐炫淡淡道:“你若想让我帮你,这就是代价。我不是你如意楼的人,我有 我的做事方式,和你,未必一致。”
南宫星长叹一声,道:“有没有可能各让一步?”
“好,”唐炫笑道,“你把玉若嫣弄出来,我保证唐门的人不会主动过来杀 香坠。并给她用唐门的伤药续命。”
南宫星缓缓道:“那罗傲呢。”
“你不把玉若嫣弄出来,罗傲谁能管得住?”唐炫转身离去,淡淡道,“香 坠的口供,你自己看着用吧。”
香坠低着头,喃喃自语般道:“奴家没有杀世子……奴家……没有……”
南宫星默默看她片刻,直到她再次虚弱昏睡过去,才离开了那间充满血腥味 道的牢房。
回房睡下,次日一早,南宫星依旧如约先去与唐远明见面。地方仍在养性园, 只不过,换成了唐门中堂所在山头的那个。
这几日,他们都暂且住在这里,南宫星每晚和母亲碰面,都要多费一个时辰 功夫。
“唐炫对香坠有什么看法?”
才一碰头,端着一杯清茶坐在亭中的唐远明就开门见山问道,显然,他已经 知道昨晚闯牢房的是谁。
不过那本就并不难猜,此时此刻敢悄悄把人放倒进去,还一条人命也没闹出 来的,不是他俩还能有谁。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的想法必定和唐炫差异不大,索性反问道:“唐掌事,香 坠说有两个婢女能证明她的确没有来过唐门,此事,为何你先前都没对我说起过?”
唐远明淡淡道:“因为那不重要,那是她的婢女,口供大可提前串好。而且, 罗傲已经带人去拘,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另一间牢房里受审了吧。”
南宫星沈声道:“唐掌事,玉若嫣在此案中蒙冤,可要是为了给她脱罪,换 另外几个无辜的人来屈打成招,是否有违江湖正道?”
唐远明放下手中茶杯,缓缓站起,望着远方起伏山峦的承天碧线,轻声道: “那是罗傲做的,官府办案,与我们唐门何干。南宫,看来你与唐炫,想法并不 一致啊。”
南宫星笑道:“我非唐门弟子,何必事事以唐门为先?”
唐远明略带讥诮道:“不愧是名门之后,拐走唐家两个闺女,还把我们当外 人当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幸亏唐青唐昕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弟子,否则,我 还真要叮嘱大家看好现剩的农皇珠。”
“不牵扯无辜,我自然会先帮着唐门处理问题。”南宫星朗声道,“可香坠 十有八九是无辜的,她不过是个倒黴的棋子,先被文曲利用,又要被你们和官府 利用,她一个身不由己的贱籍风尘女子,不觉得太惨了么?”
唐远明沈默片刻,忽道:“今早有个消息,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南宫星皱眉道:“什么消息?”
“昨夜镇南王五公子在赶来这边路上暂住的官驿中遇袭,两位护卫身亡,五 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唐远明盯着南宫星的眼睛,缓缓道,“其中一位护 卫的喉头,还插着半支断了的中空铁钗,南宫少侠,此事你可知情?”
南宫星顿时觉得一阵头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对雍素锦,他自然是偏私的,略一沈吟,便道:“的确是我的部下,玉若嫣 不能冤死,五公子来者不善,总要挡他一挡。”
唐远明微微一笑,道:“那两个领钱办事,忠心护主的卫士,难道就不无辜 了么?他们不走江湖,只是出个公差,就横死在血钗手下,难道不觉得太惨了么?”
看南宫星不语,唐远明走到凉亭边上,负手远望,淡淡道:“远处那片山林 荒芜危险,寻常人不管是走进来,还是误打误撞迷进来,遇到野猪野狼,没有自 保的本事,被咬死吃掉,能去怨谁?”
“伤人的狼和野猪,自然会有猎户去杀,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猎户是为了吃肉,不是为了报仇。更不是为了让狼不再吃人。”唐远明似 乎在暗示什么,缓缓道,“更何况,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户,殊不知,皆不过是 强弱不同的狼而已。”
南宫星沈默良久,叹道:“看来,唐掌事是铁了心要让香坠为玉捕头顶下这 桩大罪了。”
“这话是从何说起。案犯是谁,自有官府定夺。唐门多年来与朝廷关系紧密, 不过是为公门兄弟略效犬马之劳而已。”唐远明走下凉亭,背对着他道,“我已 差人去给香坠上药,至於这个无辜的女人能活多久,就看何时能揪出真凶了。”
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扭头道:“镇南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昨日已经进了 蜀州,四公子身体抱恙,但也住进了蜀州边上的王府行辕。血钗能挡多久,能挡 下几个,轻重缓急,你自行掂量吧。”
南宫星矗立凉亭思忖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知不觉,他被唐远明牵着鼻子,竟成了最着急的那个。
其实文曲潜伏在唐门,若是再犯下什么泼天大案,对唐门也是致命的打击。
可唐远明一直气定神闲,倒是让他心绪难平,莫名成了急先锋。
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因为不管是想救玉若嫣,还是想救其余无辜的人,亦 或是为冯破报仇,他都只有继续查下去。
离开养性园后,南宫星径直去找了罗傲。
他此前与罗傲面谈过两次,结果都不甚愉快。
但他决心再试一试。
朝廷中人在唐门中堂后院辟出了几个相连住处,总计在此驻紮了三十余人, 大都是西南四州颇有名望手段的捕头。
可惜年铁儒夫妇不在,冯破死后,南宫星就只剩下冯破老部下中两个熟人, 关系还并不算深。
一位捕头通报之后,不过须臾,罗傲便匆匆从里面出来,站在了南宫星面前。
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和颜悦色,样貌颇为清俊,若是不穿黑衣皂靴,的确像 是官宦家的公子。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是饥肠辘辘的鹰。
每次被那双眼睛盯住,南宫星的心里就觉得颇不舒服。
“孟公子,有事么?”罗傲的语速比常人慢些,仿佛每个字都要在牙缝中咀 嚼一遍。
这样的人,往往很难说错话。
南宫星一拱手,道:“我来跟罗捕头道个歉,昨晚我贸然去问了问香坠姑娘 的口供,事前未跟罗捕头商议,还请恕罪。”
罗傲微笑道:“无人伤亡,不打紧。还请孟公子,今后谨言慎行。下不为例。”
“那位香坠,当真就是幕后主使?”
“当真。画押口供中,经过情形均交代清楚。若有司衙门审核无误,即可结 案。”罗傲微笑不改,朗声道,“文书已经人呈报,相信三五日内,就会有答複 过来。”
南宫星盯着罗傲的眼睛,轻声道:“罗捕头,在下很想冒昧问一句,此案, 当真已经查清了么?”
“没有。”
“那为何还要结案?”
“为了查清。”
“你不担心会有冤杀么?”
罗傲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隐隐透出一股尖锐的讥诮,“孟公子,你是在 教我该如何办案么?”
南宫星长吸口气,抱拳道:“不敢,罗捕头威震悭州,想必功绩非凡。只是 不知,这其中该有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情。”
“不是真凶,打不出合理的口供。”罗傲缓缓说罢,迈腿便走,“少陪了。”
南宫星还想再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醇厚的声音,“孟少侠,留步。”
南宫星急忙站定,拱手施礼,谨慎道:“见过门主。”
一袭朴素青衣,形貌颇为寻常,唯有那双手修长灵巧,白皙整洁,指甲修剪 打磨得一丝不茍,施施然迈出来的,正是唐门门主,唐远书。
他独女不过七岁,面相也不显老,看着,倒比亲弟弟唐远明还年轻几分。
“孟少侠,你先前不是说过,要去亲眼看看世子遇害的地方么?”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不错,还望门主通融。”
“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唐远书信步向旁走开,“那边应官府要求,一 切当日物件,均未有半分移动,孟少侠入内勘察,也请小心谨慎,莫要碰到什么。”
“是。”虽说唐远书神情从来都是温润谦和的样子,可南宫星只要与他见面, 就会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不觉紧绷起来,不过三次见面,他就判断得出,即便 当年他娘没有失手陷落,留在唐门,也争不过身边这位。
不久,两人前后踏入别苑,唐远书擡手一摆,暗处就有数道身影从草木间隐 没,撤销警戒。
“当时世子住处周围共有八名护卫。”唐远书走进院中,擡手指向一些幽静 角落,道,“那都是世子的亲随,因此即便是世子与玉若嫣在房内要做什么,他 们也不会回避太远。案发之时,八名护卫都在。”
他微微一顿,道:“不过护卫武功虽好,却不懂公门办案的手法,按他们的 旁供,听到世子惨叫,他们沖进去后,反而要一丝不挂的玉若嫣在那里指点需要 註意之处,否则,当时的场景多半不能保护的如此妥帖。”
当时的情景南宫星已经从多人口中交叉印证,心中也已描绘出了大致经过。
玉若嫣出剑杀人,世子连惊呼都只有短促一声,就被洞穿了咽喉,护卫随即 赶到。玉若嫣站在那里,楞怔片刻,便丢下长剑,束手就擒,出声提醒了些需要 註意之处,便披衣被押往其他地方。
此后,这件卧房便被重重保护起来,公门中人,也只有冯破、罗傲和他们的 副手过来仔细看过。
迈进屋前,南宫星先问道:“门主,案发之后,屋中的灯烛,可否经过详细 检查?”
唐远书道:“冯破到后,曾有过一次细致无比的检验,灯芯灯油,烛芯烛蜡, 均被仔细检查过,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熏香炉中虽说有些助兴之物,但那本就 是为了让世子尽欢,是唐门精心调配,绝不会有害处。”
南宫星望着屋内的种种陈设,缓缓道:“我还是不懂,世子与玉若嫣婚期不 远,这里又有香坠那样的美人叠被铺床,按常理,世子完全不必特意将玉若嫣唤 来,提前圆房才对。”
唐远书轻叹一声,道:“可惜,死人不会说话。你我如何知道,世子当晚是 如何想的。”
南宫星擡腿迈过门槛,走进房内。
屋中陈设大都整整齐齐,唯有屏风倒在地上,下面还压着当日玉若嫣脱下的 外衫长裙,床帏垂幔染遍了飞溅鲜血,如今已成为死气沈沈的暗褐色斑块。
地上用细棉线围出了世子屍身倒毙的位置,南宫星过去在旁探头估计了一下 视线,轻声道:“看来世子是在玉若嫣宽衣解带后,盯着她看时,惨遭毒手。”
唐远书道:“不错,按护卫所说,当时玉若嫣手中还拿着刚脱下的一件小衣, 玉若嫣虽称自己那一刹那的事情已经想不起来,可按冯破的估计,玉若嫣原本该 是背对着世子,可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她突然转身,抽出床头那把剑,一招便刺 死了他。”
南宫星望着那残余在床头的剑鞘,心中终於将这个针对世子的阴谋执行过程 理清。
伴寝的香坠被掉包,实际被送到世子房中的,很可能就是文曲本人。她既然 擅长迷心摄魂之术,直接让世子自尽不易,让世子对玉若嫣产生欲念,想要招来 陪寝,却并不难。之后,玉若嫣过来,宽衣解带,就如唐青一样,身上自己註意 不到的地方,其实已经被种下了记号,世子不查,说出口来,早就被埋下心劫, 自己却浑然不知的玉若嫣被触动口令,暴起杀人。等清醒过来,木已成舟,她受 心劫所累,只当是自己一时失控,便认下所有罪名,决心以死相抵。
听他说完,唐远书道:“孟少侠,你的推测合情合理,唐青的事,我也听兄 长说了,可这当中还有一个关键,若说不通,便全盘不能成立。”
南宫星心中也知道问题在哪儿,长叹道:“晚辈知道,唐青曾被掳走,失陷 许久,之后又遭唐欢带人暗算,她被破去了一段记忆,心神恍惚,有充分的条件 种下心劫,可玉捕头……到唐门并没多久,之前又一直在办案,看她为人,也是 果敢坚毅心定如铁,所以这个推测,一定要找出玉捕头究竟何时何地,如何中了 暗算才行。”
唐远书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孟少侠了,西堂地牢你已去过,次 数还不少,你这就去找我兄长,去忙该忙的事吧。”
午末未初,南宫星再一次站在了关押玉若嫣的地牢外。
这次,他终於下定决心,来捅破一层此前顾忌雍素锦心情而留下的窗户纸。
他相信,那就是玉若嫣被人乘隙而入,埋下心劫的关键。
“玉捕头,在下想要和你单独谈谈,为防你暴起伤人,还请将手中宝剑,暂 时交给唐掌事带离。”南宫星靠在门边墙上,缓缓说道。
玉若嫣默默解下腰上剑鞘,擡手一丢。
唐远明接住,看一眼南宫星,微笑道:“没了剑,兴许玉捕头不再是你的对 手,我倒有点担心,是不是能放你们二人独处。”
南宫星苦笑道:“唐掌事,我就是想一亲芳泽,也要顾及场合情况吧?”
“这谁说的准,当年你娘受祸害的时候,可是与你爹一起跌落谷底险些没命, 浑身是伤的情形。”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是对秘密感兴趣,只好再次强调道:“唐掌事,此事与玉 捕头的心中弱点有关,我相信她不会愿意有更多人知道。还请见谅海涵。”
唐远明神情微微一凛,奇道:“你已经找出玉若嫣的弱点?”
玉若嫣在旁眉目一侧,明亮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南宫星抱拳道:“晚辈的同僚辛苦找到了一些人,查来了一些消息。虽说未 必准确,但和玉捕头对对口风,便知虚实。”
唐远明分得清轻重,略一颔首,便开启石门出去,道:“好,你和她谈。”
石门才一关上,玉若嫣就冷冷道:“南宫星,你把唐掌事诈走,还去了我的 兵器,所为何事?”
南宫星拉过一张凳子,能坐的时候他绝不站着,能躺的时候他也绝不坐着。
轻轻敲了两下屋内的石桌,他才开口道:“我并不是诈他,取了你的兵器, 也是出於我个人安危的考量。玉捕头,唐青的事你我已经掰开揉碎分析了一通, 你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也中了类似的邪法么?”
玉若嫣的表情犹如巖石般稳定,没有丝毫变化,“既然你说和我心中弱点有 关,想必,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才对,我只有洗耳恭听,听听你能说出什么。”
南宫星沈默片刻,擡头望着玉若嫣的脸,道:“素锦曾经对我提过,她找人 的本事是祖传的手艺,还提到过,北魏南雍,千里追踪这样的话。能当得起这句 的,必定是当年六扇门享誉极高的雍老爷子。他不凭文科武举,单靠积累的赫赫 功绩,从小小捕快一路升为江南第一捕,官拜从三品,负责京城治安。”
玉若嫣默默听着,并不作声,表情也依旧没有变化。
“显仁三年,太后还政,新皇大权在手,励精图治,清洗变革,边关大将魏 宸被诬叛乱,押解进京,由此引发朝野巨震。在那次浩劫之中,崔家忠烈刑场洒 下碧血,女眷充军为妓,不见天日。雍老爷子铁骨铮铮,当时也为魏将军仗义执 言,触怒天威,荣华富贵尽付东流倒也罢了,可家破人亡之后,一对儿视为掌上 明珠的孙女,也没能保住,被不知哪位权贵借机掳走,当作私奴圈养起来。素锦 的身上,至今还留着那屈辱的烙印。”
南宫星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沈声道:“玉捕头,你说你自小头部受伤, 失去了曾经的记忆,这是真话么?”
玉若嫣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南宫星又道:“素锦在官府中的悬红极高,算是个恶贯满盈的逃犯,湖林城 中你明明已经接到报告,知道她就在附近,为何直到离开,也没安排过公门高手 去捉她?”
玉若嫣淡淡道:“我当时急着赶来唐门,腾不出手。”
南宫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将真正的自己压抑了至少十四、五年, 没有真凭实据,我很难逼迫你承认。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有借镇南王府的权势为 自家当年的冤案洗清冤屈的念头,此次世子致死,对你也是个巨大打击,甚至让 你有些心灰意冷,万念俱空。”
玉若嫣不语,扭开头,索性不再看他。
南宫星仍自顾自道:“可素锦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玉若嫣的双肩,终於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机缘巧合,单雷颐看到了素锦身上的烙印,他知道你身上有类似的疤痕, 加上你们姐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形貌,他猜出你的身份,想要以素锦来威胁你, 我认为,他应该对世子的某个兄弟效忠,或是……天道里的一员干将。”南宫星 缓缓道,“不管如何,素锦借我的手除掉了单雷颐,并且,从他的口中,知道了 你玉若嫣,就是她苦寻多年的姐姐。她沿水一路找去东南,却没想到,你当初并 未顺流而下,反被救去了镇南王府。”
“她本已不打算与你相认,免得耽误你今后的富贵生活,可她却又听说了这 次的案子。”南宫星大步走到玉若嫣身前,望着她的眼,“昨晚,她为了你,孤 身犯险去刺杀镇南王五公子,双双下落不明。”
玉若嫣身子一震,稳如磐石的表情,终於有了几分裂痕。
南宫星知道自己终於赌对了这一注,他握紧双拳,沈声道:“你现下肯承认, 心里还记得这个妹妹了么,雍素玉!”???????????????????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2-9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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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素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若嫣的表情很快就恢複了平静,淡淡道,“血钗凶名在外,你因为她是你 的部下,便要将她与雍老神捕扯上关系,还来与我攀亲,用心,是否过於险恶了?”
南宫星近期本就心浮气躁,被她诛心之论一激,明知她是有意而为,还是忍 不住道:“玉若嫣,你中了文曲的算计,受她影响一心求死也就罢了,你当年比 自己性命看得还重的亲妹妹,就全然不顾了么?”
“我没有妹妹。”玉若嫣闭上双目,叹息般道,“血钗难道对你说过,她有 姐姐么?”
南宫星心中暗暗感慨,这姐妹二人失散之后就从未见过面,彼此之间竟然依 然有着遥遥默契,嘴上硬是咬死了互不相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互相连累。
但南宫星今日铁了心要将玉若嫣逼出地牢,哪怕她不肯走,也要千方百计将 她逼出心中的地牢。
他先将雍素锦之前的遭遇简略讲述了一遍,最后,缓缓道:“玉捕头,我一 个男人,如此开口可能显得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看看,你腰上,是否也有块和 素锦一样的蝶形烙印?”
玉若嫣眉心一蹙,神情波澜再起,擡手扶住额角,竟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她向墙边退了半步,蹙眉沈思片刻,睁开双眼,沈声道:“不,我没有你说 的那种东西。”
南宫星本已打算当场验证,无剑的玉若嫣,绝对招架不住他父亲苦心创下专 为不伤女人而用的擒凤手。
可看到玉若嫣神情有异,与先前唐青某些时候颇有相似,心中一动,气运周 身,转为至阴,严阵以待同时,缓缓道:“蝶形?烙印?”
见玉若嫣没有异动,南宫星又道:“蝶形……刺青?”
玉若嫣缓缓站起,道:“南宫星,你在做什么?”
南宫星将心一横,沈声道:“蝴蝶,疤……”
那个痕字还未说出口,玉若嫣双目一寒,突然并指为剑,擡脚在墙上一蹬, 转瞬间,葱管般的细长指头就刺到了南宫星眼前数寸之处。
没想到这家人的武学天赋竟如此之高,难怪雍素锦拿把发钗都能纵横天下。
南宫星心中一凛,知道此刻擒凤手绝拿不住她,雄腰折断般后仰同时,一招 孤烟掌推向玉若嫣高耸胸膛。
玉若嫣不闪不避,沈肘一顶,化指为爪,劈向南宫星面门。
这招数中透出一股单雷颐的狠辣,果然当年在他手下学过,南宫星不得不加 上七分真力,孤烟掌化虚为实,打在玉若嫣饱满双乳之间,将她震开同时,自己 扭身滑向一旁。
心劫所激不会持久,南宫星方一退开,就施展狼影幻踪,极速往远角撤去, 遥遥看着玉若嫣,摆出圆转如意的防守架势。
玉若嫣双目发直,站在原地并未追击,楞怔片刻,突然大梦初醒般浑身一震, 望着自己所在位置,蹙眉道:“我……方才又失控了么?”
南宫星颔首道:“我隐约猜到你的心劫口令,便横心一试,果然如我所料。
那蝶形之物,最容易被喊出的名字,便是令你暴起杀人的口令。“
“你是说蝴……唔!”玉若嫣双手抱头,面上顿时浮现出痛苦之色,一个踉 跄,竟险些跌倒。
南宫星沈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么!若是你身上没有蝶形烙印,世 子为何会触发你的心劫,猝不及防被你杀死?你分明就是中了摄心夺魂的邪术, 难道非要冤死在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么?”
玉若嫣单手托头,牙关紧咬,两侧额角青筋浮现,皓白脖颈也凸起了颇为狰 狞的血管,看上去像是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南宫星想要过去帮一下,可又担心中了文曲的什么后手埋伏,只好提高声音 问:“玉捕头,你没事吧?”
玉若嫣用力摇摇头,跟着,突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尽管她所擅并非内功, 这一下也打得她气血翻涌,一口浊气噗的一声,伴着几丝猩红飞了出去。
“玉捕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玉若嫣缓缓站起,挺直脊背,擡起手指,将那几点残血,抹匀在轮廓优美宛 如花瓣的唇上,轻轻一抿,轻声道:“南宫星,告诉我,我离开这里,并不会害 死雍素锦,是不是?”
南宫星皱眉道:“当然不会,你若是一直留在这里不去洗白冤情,才会害素 锦身陷绝境,无处可逃!现在镇南王的几位公子都还没到,唐门和那些捕头都对 你尊敬有加,你要是能助大家一臂之力,尽早揪出文曲,素锦就可以重新回到我 手下,受如意楼庇佑,我会好好约束她,绝不会让她再这般任性妄为。其实……
我本已差不多管住了她,无奈一听到是你出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住她。“
“文曲……”一直强撑着维持的平静面具终於在密集裂纹中崩碎开来,玉若 嫣靠在墙上,缓缓滑倒坐下,双腿蹬直,足尖绷紧,仿佛在抵抗心中另一个意志, 咬牙道,“你……好高明的……手段。莫要……落在我的手里。”
南宫星隐约猜测,文曲应该是在心劫之外,另给玉若嫣加了一层暗示,叫她 认为自己若是不认下罪名引颈就戮,就会连累妹妹一起受难。
看来,这姐妹二人的过往,已变成附骨之疽心头之影,他略一沈吟,疑惑道 :“玉捕头,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你既然能在镇南王府装作失忆直至如今,那么, 理应没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世才对。文曲以此为心劫契机向你动手,到底是从何得 知的内情?”
玉若嫣并未回答,她扶着墙,浑身微微颤抖,轻声说:“你先等等……让我 ……休息片刻。”
南宫星点了点头,让开床边位置。
玉若嫣踉踉跄跄过去坐下,竟略显失态地翻身一扑,将被子扯过蒙在头上, 趴在床上盖住上身,只剩下两条长腿垂在床边,一下一下用力蹬地,布鞋底与夯 土面狠狠摩擦,发出细长的嘶嘶声。
宛如毒蛇吐信。
南宫星看得出,她正在与某种无形之物搏斗。
也许不见招式,不见兵刃,却一样凶险至极,危机四伏。
被子里很快发出布料被扯裂的闷响,旋即,玉若嫣一掌打出,重重拍在旁边 墙上,竟似用了真力,打得屋墙落下片片浮灰,簌簌作响。
“嗯唔——呜呜呜——!”
被中陡然传来一阵低沈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玉若嫣双腿打直,死死蹬紧地 面,就听哢嚓一声,床板竟被她双股压裂,崩断出无数木屑。
僵直在那儿片刻,玉若嫣的修长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她一掀被子,挺身站起,擡手将微乱鬓发梳整,捏袖擦去额上密集汗珠。
不过片刻功夫,玉若嫣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体力似有几分不支,不仅看 上去平添几分柔弱,连双颊都微微泛红。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玉若嫣靠在床头墙边,缓缓道:“我始终觉得,自己头脑里模模糊糊,像是 有了什么魔障。可那感觉,自大半年前便已有了,那时我还病了一场,在王府休 养月余,我只当是身体不曾完全恢複,如今才想到……怕是早在那时,我就已经 中了陷阱。”
南宫星静静听她娓娓道来,这才将玉若嫣之前的情形彻底串联起来。
年初乍暖还寒之际,世子与玉若嫣大婚日期择定,玉若嫣回王府处理一些私 务,结果一病不起。
她那时还当自己不以内功见长,路上受了寒风,婚期已定心神一松,便发了 急症。如今想起,才明白,早在那时,针对世子的布置就已经开始。
玉若嫣平日少在王府居住,每次回去,都是临时指派的丫鬟嬷嬷打理起居, 那次病了,照顾她的四个下人里,倒有三个是生面孔。
南宫星皱眉道:“你是说,文曲早在那时,就已经潜入镇南王府布局施术?
可你所中的心劫口令并不複杂,之后阳春三月,花开草长,正是蝶儿漫天的 时节,就不怕你听到口令,早早暴露么?“
玉若嫣双拳紧握,垂在裙边,缓缓道:“想必,她当时并未直接做完全部, 只是利用我心中对过去的痛苦回忆,和我对……锦儿的梦魇追忆,埋下心劫,不 去设置口令。此次到了唐门,一切布置妥当,有了天赐良机,才借势真正动手。”
她一拳砸在地牢阴冷石壁上,并未催动内力,在棱角分明的墙面留下一个浅 浅血痕,“文曲一定还对我用了别的术,让我……让我不愿意……不愿意……呜 啊啊啊啊——!”
玉若嫣说着说着再次挥拳,连连打在墙上。
南宫星眼见她神情狂态尽显,不得已,只好抢上一步,道声得罪,使出孤烟 掌拍向她肩头。
玉若嫣毫无闪避的意思,闷哼一声,被打到床边坐下,神情委顿。
南宫星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文曲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能将武学天赋惊人 的她折磨到这种地步依旧无法脱困。
“玉捕头,你……现下好些了么?”
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片刻,玉若嫣缓缓睁开双眼,道:“我好多了。文曲对 我下了不知道什么邪术,让我一去想生病期间的事,一去想这次到唐门后的事, 就头痛欲裂,心底难过至极,恨不得当场自戕。”
“好毒的手段。”南宫星试探着伸出手,将一股柔和真气灌入,小心翼翼护 住玉若嫣心脉。
玉若嫣默默受着,片刻之后,投来感激一瞥,轻轻一叹,道:“辛苦了,南 宫少侠。”
“举手之劳。玉捕头你早日脱困,对我也有大大的好处。”南宫星长籲口气, 撤掌退开,免得视线不自觉就会飘向她略显淩乱的领口。
那里被稍稍扯开一些,修美脖颈之下,已能隐隐看到凹影诱人的锁骨。
玉若嫣并未去整衣服,而是趁着刚刚挣脱一些束缚,蹙眉凝神苦思,缓缓道 :“王府中可被怀疑的人太多,时日也已过去太久,从那里查起,绝无可能水落 石出。但我到唐门之后,在我屋中逗留过的,一共三人,两位侍奉起居,一位帮 我梳妆打扮,总共三个丫鬟,我……如今都已想起。”
她扯下一块床单,擦着手背上挥拳打出的斑斑血迹。似乎是故意吃痛,她用 力颇大,面颊微微抽动,沈声道:“你先前曾对我说过,此次对手要害的,还不 仅仅是世子一个,对么?”
南宫星颔首道:“玉捕头,你想想,若是文曲只为对付世子一个,为你埋下 心劫的时候,只消额外种一段自尽的暗示,不就能让此案死无对证,她也可逍遥 法外,全身而退了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心劫须与我的缺陷阴霾相符,我即便是面临绝境之时, 也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寻死。文曲用尽手段,也不过是让我杀掉拓疆之后甘心偿命 而已。”
南宫星只好道:“你说得有理,但文曲既然已经得手,如果没有别的打算, 那么一走了之,这里的人连她真面目都不曾见过,如何拦她?”
“你岂知她没有一走了之?”
“因为冯破死了。”南宫星压抑着语调中的激动,隐忍道,“玉捕头,文曲 是七星门的门主之一,若无后续目的,她为何要节外生枝,冒着留下破绽的风险 杀掉冯大人?”
玉若嫣缓缓道:“我还当……这是为了置我於死地。我为谋功绩,数年间结 怨甚多,并非没有七星门的杀手栽在我手里。”
她似乎不愿再辩,长身而起,一拢衣领,将挂在墙上一副铁镣取下,弯腰锁 在自己纤细脚踝上。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我是待罪之身,即便要将功折罪,也要有罪人的样子。”她挺身站起,朗 声道,“请去叫唐掌事吧,就说,玉若嫣已想通,愿戴罪立功,还请唐掌事行个 方便。”
南宫星心头一喜,转身就打开石门,高声叫来了唐远明。
其实此刻地牢就能从内打开,但玉若嫣在某些方面近乎迂腐,那门开了,也 依旧好似横着一堵无形之墙,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转眼间,唐远明就匆匆赶到,在门口听南宫星一说,便面带喜色道:“当真?”
“她连脚镣都自己套上了。再说,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隐隐还有些担 忧,“唐掌事,你说,咱们这样大费功夫把玉捕头从地牢里弄出来,不会反而中 了文曲的计吧?”
唐远明略一沈吟,缓缓道:“我只知道,如果咱们从此做事瞻前顾后,百般 思虑还要疑神疑鬼,那才是真的中了文曲的计。现如今,可靠的帮手越多越好, 玉若嫣这样的人物,即便有风险,也一定要用。”
南宫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转身与唐远明一同入内。
唐远明反複申明,有唐家上下作保,玉若嫣不必带着脚镣,行动不便,反而 影响办事的效率。
但玉若嫣只是摇头,接过佩剑后,略一思忖,递给南宫星,道:“南宫少侠, 武器交由你来保管。唐掌事,请帮我封住肩井、曲池两处穴道。我身上带着心劫, 为防暴起杀人,需要加上这样的桎梏。”
南宫星这才恍然大悟,玉若嫣除了表示自己是待罪之身外,脚镣还可以多少 防范一下她心劫发作的风险。
那两处穴道被封,双臂会僵木难动,更无法自行解穴脱困,但遇到紧急情况, 南宫星只要在大椎穴灌入真气强沖,弹指间就可解开,武器一转手,瞬间便是一 个强援。
既然如此,他也就心甘情愿将长剑背在身后,做了玉若嫣的负剑随从。
玉若嫣办案良久,经验丰富条理分明,出去之后,并不急着走远,就在唐远 明安排的地方先清出一张桌子,铺开纸笔,请唐远明叫人去传在唐门侍奉过她的 三个丫鬟,等待的时间里,则一桩桩一句句细细问过南宫星和唐远明二人,若有 要点,便出言提醒,请南宫星记在纸上。
等写得差不多,南宫星留玉若嫣在房中细细审查思忖,叫唐远明出门,从另 一条路子将心劫防患未然。
由唐远明下令,即日起,唐门三山之上,内眷外客,门人弟子,仆役丫鬟, 全部需遵守禁言规矩,不得在任何时候说出“蝴蝶”与“蜘蛛”这两个名词,否 则,一概视为七星门门下。
南宫星百般思虑,还是觉得唐门如今的应对几乎已经是滴水不漏,若是文曲 还留在此地未走,就算镇南王府家的公子们纷至沓来,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将 那些公子也卷入漩涡之中?
难道,文曲还留着什么可怕的伏笔,尚未挑明启动么?
等候良久,直至饭后,唐门安排给玉若嫣的三个丫鬟才先后被从各处带来。
两个伺候她起居的,是对姐妹,卖身为奴后的名字按唐门的规矩,大的叫做 苏木,小的叫做苏叶。那个负责梳妆打扮的丫鬟,也按一样的规矩改名叫紫萍。
这三个丫鬟此前都已被官府和唐门先后严查过,早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进 门之后看到玉若嫣就扑通跪下,哆嗦着哀声求饶,连称无辜。
最早到的是紫萍,玉若嫣望着她略一端详,就将眉峰聚拢到一处。
南宫星忍不住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紫萍擡手抚着面颊上的一条细长药纱,泪盈盈道:“那日……那日主子们叫 去集合,挨着个的查人颜面,说是要找易容改扮的叛徒,奴婢……奴婢那天贪懒 起床晚了,来不及涂护脸的面脂就去伺候小姐们,忙了一晌,腮帮子起了皮,结 果……结果查验的大哥硬说我这是易容的痕迹,起先拿指甲抠,抠大了见血,便 说奴婢做了手脚,最后……最后……”
泪珠一串串掉下来,紫萍哽咽道:“最后不知谁拿来一把匕首,把奴婢……
奴婢的脸,割破了。“
南宫星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那天传言中被豁开脸的破相丫鬟。但此刻他谁 也不敢盲信,便硬着心肠道:“这会儿还伤着么,可否叫我与玉捕头看看?”
紫萍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只好擡手抠了几下,将那条药纱缓缓揭下。
露出的狰狞血口,竟有近三寸长,看走势,果然是要将她整张脸揭下来的样 子。
唐远明在旁叹了口气,道:“那天唐门派去的弟子确实也有些急了,我听过 回报,伤口里已经见了血肉。”
玉若嫣蹙眉微微摇头,似乎对这手段颇不认同,问了几句当日发生的小事, 便叫紫萍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候着。
唐远明走后,第二个到的是苏叶,她年纪颇小,但个子不低,比紫萍高出足 足半头,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颇为灵活,哆嗦着还忍不住打量一番屋内情形。
比起只为玉若嫣梳妆打扮过两次的紫萍,苏叶和苏木照顾起居,基本就是随 侍在玉若嫣身畔,相处时间更久,自然问得也就更细。
南宫星此前已经对玉若嫣提起过乱心灯这样东西,因此几句琐碎事情的提问 后,玉若嫣貌似漫不经心问道:“我在那边居住的两日一夜中,屋里的灯油长蜡, 是你还是苏木在换?”
苏叶头也不敢擡,跪在前面望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回、回姑娘的话,是奴 婢换的,我姐姐……只叫仆役来帮忙换过走廊里的灯笼。”
“那,你都换了什么,可还记得?”
“头日里,所有新换上的,都是奴婢一手准备。第二日早晨,外间的厅堂灯, 我换了两个木架烛台,一个白瓷莲瓣灯台,共换了八支蜡烛。傍晚我姐姐伺候姑 娘换衣时,梁下的两盏鱼嘴吊灯,是我踩凳子续的油,新换了灯草。别的……哦, 姑娘临去前梳妆的台子上,那盏省油灯,奴婢也是那时新换的芯。”
玉若嫣细细听罢,问道:“那盏省油灯夹层里的水,你可动过?”
苏叶一楞,思忖半天,摇头道:“不曾,那灯油是奴婢加的,但夹层水还挺 足,奴婢就没动。”
玉若嫣沈吟片刻,轻声问:“南宫少侠,那盏省油灯当时就放在我与铜镜之 间,若是夹层中的水事先放过东西,入水处蒸出的味道,恰好就对着我的口鼻。
查验灯具之时,是否也仔细查验过那里的水呢?“
南宫星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有疏漏才是。当时 冯破还活着,他办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带人查验,想必连铜镜后的浮灰也会 搓到指尖舔一口试试。”
见玉若嫣陷入沈思,南宫星又道:“唐炫曾提醒过我,乱心灯既然是文曲那 样老谋深算的狡猾之辈所用的辅佐道具,那么,它就未必真是一盏灯上的东西。
也许,不过是一种加入灯具内会发散较快的药粉。那么,添到别处,只要能 被目标嗅到,便一样可以生效。“
玉若嫣想了片刻,苏木恰好此时被带到,她便让苏叶先退到一边,问起苏木 那几日的情况。
南宫星在旁听着,总觉得玉若嫣问的尽是些无关小事,只偶尔掺一句听上去 有用的东西,这种问法,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可术业有专攻,西南四州最有名的捕头就在这里坐着,他即便心有疑虑,也 只能在肚子里藏着,静静旁听不语。
“苏木,我在那边住着的时候,你是管事的大丫头,我有一段时间,记忆模 模糊糊不甚清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准备细细问你一遍,你方才那些小事一个 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我要问的,也不会忘才对。”
苏木颇为紧张地低头叩首,轻声道:“奴婢……尽量回想。”
“苏叶,紫萍,你们两个先去外头,一会儿我叫谁,谁就进来。”玉若嫣擡 眼先把另外两位打发出去,看南宫星站在门框处,叮嘱那俩是否偷听,微微一笑, 盯住苏木问,“从我在镜台前梳妆起,到我与世子派来的影卫碰面被带走为止, 这段时间,你们三个丫鬟,都有谁和我单独相处过?”
“我……我们都和姑娘单独呆过。”苏木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伺候姑 娘梳妆的是紫萍,姑娘开始打扮,我和妹妹就去外头准备东西,那会儿你身边就 只有紫萍一个。梳妆后,紫萍被别个姑娘叫去,我见廊里的灯笼有两个不利落, 去叫仆役过来拾掇,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只有妹妹在屋里头伺候。之后……之后 等我回来,见妹妹有点乏,姑娘你又是个事儿少的,我就叫妹妹去歇着,最后姑 娘出去见世子的影卫,便是我送出去的,姑娘想不起来了么?”
玉若嫣并不回避,直率道:“那一段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所以我才 相信,你们三个之中,定有一个在当日出了问题。方才那些琐碎问题,你们中如 果有谁坦诚告诉我,当日被人袭击,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并未过来伺候,我便知 道哪个被对头替换。然而,你们谁也没提及此事。也就是说,那时对我下手的人, 如今还在你们三个之中。兴许,你们三位都是同谋。”
苏木脸色煞白,一个响头磕下去,高声道:“玉捕头明鉴,奴婢兢兢业业伺 候,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啊。”
玉若嫣神情稳如磐石,丝毫不动,淡淡道:“你且坐到一边,南宫少侠,请 苏叶进来吧。”
苏叶低头进来,听玉若嫣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心惊胆战低着头,考量 片刻,缓缓回答一遍,细节上略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没有差别。
玉若嫣不置可否,又把紫萍叫进来,一样问了一遍。
紫萍梳妆之后就被别处叫走,所以她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把自己的 行程细细交代了一遍,唯恐被玉若嫣判定有问题,还擡出了能为她作证的各院人 物。
玉若嫣沈思片刻,起身道:“你们三个谁身上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无法确定。
可,这里并非官府衙门,而是唐门地界,一旦我将你们中必定有一个人存在 问题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你们三个都要被杀,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三个丫鬟齐刷刷扑通跪下,三颗脑袋此起彼伏,磕得砰砰作响, 连声求饶。
玉若嫣等她们安静下来,才缓缓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住你们中无辜 者的性命,但要委屈你们,暂且在某个地方,与世隔绝一段时间。”
三个丫鬟惊疑不定,互相对望,不敢开口。
“南宫少侠,劳烦去请唐掌事来,将她们三个分开关押到僻静处,无需分派 弟子看守,只定期送入吃喝,倾倒秽物,不许任何人与她们交谈碰面,案情水落 石出之前,这三个丫鬟谁也不得离开关押之处。”
苏叶颤声道:“玉捕头,那……那我们的活……”
“你们不必干活,只当休了大假,安心将养便是。”玉若嫣起身,淡淡道, “只是独处一段时间,总好过被冤杀在此。孰轻孰重,你们自行衡量。”
玉若嫣还未走到门口,唐远明就已匆匆返回,看他面色,竟还使了轻功。
“玉捕头,三个丫鬟都已问完?”
玉若嫣颔首道:“都已问完。”
她将三个丫鬟的处理方式对唐远明交代一遍,接着道:“南宫少侠,烦请你 找个人领路,带我一同,这就去三个丫鬟的住处搜查一遍。”
南宫星先一步出门,就看到唐蕊带着傅灵舟已经等在院中,这下有了向导, 倒是不必再去麻烦唐醉晚。
傅灵舟还是头一次见到玉若嫣本人,打眼一望,竟楞在一旁,露出几分呆气。
唐蕊大感不妙,急忙在后面往傅灵舟的腰眼上狠狠捅了两把,嗔道:“你…
…你也看傻了眼么?“
傅灵舟这才收敛心神,低头微赧道:“略有几分,实在不曾想到,竟有这么 好看的姑娘。”
结果这句吓到了唐蕊,出去带路没走多远,就急匆匆去叫来唐醉晚,把带路 的任务托给了她,自己嚷嚷着要去别处帮忙,死拖硬拽带走了傅灵舟。
唐醉晚身子羸弱,跨山之行由她带路顿时便迟缓很多,南宫星思忖再三,心 想山中左右无人,就先解开了玉若嫣的穴道,让她将唐醉晚背在身后。
可那脚镣又成了麻烦,半途见玉若嫣额上都微微出了层汗,如美玉沁晕,白 瓷沾津,南宫星只得道声冒昧,再将唐醉晚接过。
一负到背上,南宫星就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这唐醉晚看着娇怯怯弱不禁风 与范霖儿身段相若,可实际趴在他背后,才发觉衣衫下藏着的酥胸玉乳大不相同。
这尚未出阁的闺女,娇嫩胸脯竟比范霖儿那少妇还要丰美几分,隐隐比唐青 还要略胜一筹。
如此反推,不知她那柔细腰肢该是如何盈盈一握。
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玉若嫣在旁轻轻咳嗽一声,南宫星这才停下遐思,提气 专心疾奔。
毕竟忌惮名声,快到有人之处,南宫星就急忙将唐醉晚放下。她面色微红, 行了一福致谢,跺了跺微微发麻的双足,领着他们二人匆匆入内。
时辰已经不早,南宫星本想让玉若嫣先去见见罗傲,也好煞煞那个家夥的锐 气,但玉若嫣只说自己戴罪立功,不便去依仗资历立威,婉言相拒。
通报过唐远书后,唐醉晚寻了一处地方休息,换了两个比较熟悉中堂山头的 内门弟子带路,等到了三个丫鬟的住处,日头已经渐渐往西山那边沈去。
领路的弟子说了几次,这三个丫鬟的住处都早搜查过不止一遍,言下之意, 显然觉得玉若嫣纵使亲自出马,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玉若嫣也不争辩,只是默默随在后面步行,看上去颇为秀气的脚掌踩过冷硬 的石阶,脚镣撞在上面,叮当作响。
南宫星也并没抱什么期望,毕竟对玉若嫣下手,至少也得是文曲副手的层次 才能算是稳妥计划,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怎么也不至於将破绽留在住处吧?
可玉若嫣离开地牢之后,混沌未明的迷雾虽说仍在,但她却没有半分犹豫, 笃定一个方向,就要彻查到底。
而且,她总是稳固淡漠如玉石一般的表情,没来由就能给身边的人信心,相 信跟着她的指示去做,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南宫星忍不住想,如意楼隐秘布置十余年,他师父动用几乎一切人脉,四方 总管的选择依旧不尽人意,让他来说,倒没一个比的上玉若嫣合适。
就是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把她偷去如意楼,效犬马之劳。
苏木、苏叶姐妹住在一处,她二人相貌清秀手脚麻利,一贯是伺候院内的大 丫头,不需住大通铺,伺候哪处院子,就在哪处安身。
而紫萍专门伺候女眷穿衣打扮,梳头妆点,因此和另外几个丫鬟同住在单独 辟出的小院,两三人合住一间,算是小通铺。
不过那姐妹俩的住处这两日恰好就在紫萍住处隔邻,有小门相通,查验起来 倒也方便。
这些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贱籍,能选到这几处院落的,往往颇有姿色,听 带路弟子的意思,算是唐家内门偶尔消遣的地方,零星有中意贴心的,点选走去 做贴身侍婢,从此脱离苦海,转成被下头丫鬟伺候。
正因这里有通往好生活的独木桥,院子里自然就不乏彼此下绊子丢石头的, 玉若嫣才说明来意,要打听一下三个丫鬟近期的生活起居有什么明显异常之处, 两座院子就断断续续聚过来十七、八个,叽叽喳喳雀儿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绕 着弯子想给三个丫鬟定性成妖魔鬼怪。
诸如什么“见过紫萍半夜里在院中紮草人”、“听说苏木会变脸的妖术”、 “苏叶那小蹄子一晚串过三个男人屋子”之类,还算是值得一记,更离谱的,多 半连那些告状的自己都不相信。
但玉若嫣一条也不放过,面色严肃,认认真真逐条记下,还要複述,跟每一 个告密者确认。
带路的两个弟子觉得好笑,扭开脸去,大抵心中对这位女神捕,已经失了三 分敬意。
等到问完,玉若嫣叫那些丫鬟散去,单独留下了两个,其中一个交给带路弟 子先看住,带着另一个去了紫萍住的屋子。
看南宫星面上略显不解,进屋之前,玉若嫣先让那个丫头进去整理一下紫萍 的物件,见人走后,轻声道:“下仆的地界你我不熟,需要叫个知根知底的帮忙, 出言不够稳重,心中偏见太深的,都不合适,这个丫头可以帮着搜查紫萍,外面 那个,一会儿查苏木、苏叶的时候用得上。”
她似是在指点南宫星一样,一边拖着脚镣迈过门槛,一边缓缓道:“判断证 人可不可用,先旁敲侧击,不漏真正目的为佳。”
南宫星并不觉得这种小人物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嘴上敷衍道:“多谢指点。”
进去之后,那个丫头倒是已经尽心尽力忙活起来,小通铺的被褥卷起翻开, 腾空出紫萍睡的地方,又快步过去打开衣柜,将紫萍的私人物件一个个挑拣出来, 摆放在桌上供他们检查。
玉若嫣只扫了一眼,就柔声道:“这些寻常面上的东西,不必检查了,你仔 细想想,那紫萍平时藏值钱东西,或是什么隐秘家私的地方,你有没有印象?”
那丫鬟皱眉细细思索片刻,爬上床去,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凑到墙边,在通 铺贴墙那里顺缝探下手去,抠摸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微弯薄铁片,递给玉若嫣, 道:“奴婢又一次见紫萍悄悄藏了这个在床缝里,之前几次来搜的人都没搜到, 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没吱声。”
玉若嫣望着那方方正正的弯曲铁片,盯着上面颇为明显的刮擦痕迹,一双墨 黑眸子缓缓在屋墙上扫过。
南宫星望了一眼,大致想到所做何用,便也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通铺对面角落墙边,蹲下道:“拿来,在 这儿试试。”
玉若嫣跟去,将铁片递给他。
南宫星把铁片缓缓刺入到一块垒基青砖旁的缝中,还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撬, 那看似整块的砖就掉下半个,露出里面一块不小的空间。
他仗着农皇珠护体,直接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松木盒子。
盒上无锁,也没机关,南宫星随手一掀,就将盖子打开。?????????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 ?? ?? ?? ?? ?? ?? ?? ?? ?? ?? ?? ?? ?? ?? ?? ?
作者: snow_xefd 2019-2-16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 会所及禁忌书屋。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二集将於下周在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七章神捕玉若嫣往前一凑,南 宫星也急着看盒子里的东西,两人一时不查,额角一下撞在一起,发出轻轻一响。
南宫星稍有点不自在,急忙道歉退开几寸,将盒底斜托,亮出里面的东西。
玉若嫣倒是神情自若,就像脑袋是石头雕成的一样,只是默默伸手拿出里面 的物件一样样捡出。
一块散银,约莫三、四钱重;百十个大钱,仔细用绞三股的麻线穿着;一支 软金线缠的发钗,用油纸包住紮紧;另有个做工精美的小胭脂盒,里头盛的面脂 已经用了小半,一看就不是紫萍那点月例钱买得起的。
拢共加起来,超不过二两银子,但紫萍年纪不大,升上大丫头的时间也就半 年多一点,扣去日常穿戴妆容所需,还能攒下这些私房,已是不易,看这份量, 她还挺洁身自好,没讨好巴结个男主子谋求恩赏,只是手脚可能不太干净,不算 是个好丫鬟。
玉若嫣仔细检查一番,盒子没有夹层,面脂嗅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发钗是货 郎那里就能见到的廉价首饰,仅仅样子好看,不值几钱,里头并非中空,两股钗 头一片片捏掰扭转,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掂了掂大钱的重量后,玉若嫣请南宫星将碎银块也捏开两半,穿钱的麻线都 从中扯断看了一看。
这种查验的劲头,南宫星自歎弗如。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看,这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也不过是些私房钱而已。
想必紫萍并不想将一生都搭在唐门,或是在外头还有着情郎,於是悄悄千方 百计存钱,等有机会,赎了自己的卖身契,重得自由。
“没什么可疑。”南宫星将已经被翻查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去,轻 轻一歎,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七、八两的银锭,放进盒里压在最上头,这才盖好盖 子放回原处,将那半块青砖小心推回,四边一抹,便又成了一片好墙,只有仔细 观察,才能看到常被抠开的一道道印子。
玉若嫣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继续检查一番屋内其他地方,又从衣柜后一块额 外添加的挡板里,找出几件一看便是女弟子或唐家小姐穿旧不要的衣服。下人偷 偷捡回主子丢的衣物,等将来离开卷进包袱本也是常见的事。
不过,不管这衣服到底是不是紫萍藏的,玉若嫣还是耐心一件件打开伸展, 将暗兜袖袋,腰带内侧一处处可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检查过,这才略显放心,向南 宫星点了点头,一起出门,带着另一个帮忙的丫鬟往隔壁院去了。
苏木与苏叶姐妹俩占着一间整屋,查起来倒是不会与旁人混淆。
来帮忙的那个丫鬟并不经常进出这姐妹的房间,在里面指点了不痛不痒的几 处,就被玉若嫣请了出去,站到了门外。
南宫星在旁看着玉若嫣四下检查,目光专注心无旁骛的模样,不自觉注意力 就被吸引过去。
她和此前的样子,有了极为明显的不同。
此前地牢中那个她,就像个无处不做工绝美,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玉像,赏 心悦目,却让人只想观望,生不出几分亲近之意。
而如今的她,正由内而外焕发出一中摄人心魄的奇妙魅力,如荒原逐鹿的狼, 如厚雪掘鼠的狐,如睥睨苍穹的鹰,如林间一瞥的虎,令人隐隐感到畏惧,却又 想要上前,细细感受那股充满原始力量的味道。
就连她转头时,颈侧筋肉浮现的起伏阴影,都有着可以比拟娇嫩处女双乳之 间的浓烈魅惑。
发觉自己竟想伸手摸摸她耳后的时候,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向旁挪开两步, 运气内功收摄一番心神,才克制住不住涌动的燥意。
能在江湖传颂中被推举为四绝色的女子,果然都有其不凡之处。
为了不误正事,南宫星远远拉开距离,到另一侧仔细查验。这里虽是女子住 处,多有些隐私之物,但事急从权,他也懒得去避这种嫌。
而且玉若嫣着实一板一眼仔细得近乎可怕。南宫星没好意思细看的几条带子, 一看就是洗净了等着围堵天癸水所用,内里夹有草木灰,可以吸纳不少汙血,来 月事期间不至於太过行动不便——她都一条条拆开,挑散了里面的灰,还要指尖 一蘸,放到鼻尖嗅上几下。
跟她一起办事一天,南宫星就清清楚楚地了解,威震江南的女神捕之名,可 不是单靠直觉和容貌就能搏来的。
“玉捕头,这三个丫鬟人微言轻,又跟在你身边,你一旦出事,怀疑到她们 头上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当真觉得咱们在她们身上能查到什么?”南宫星将自己 这半边的各处角落,上顶下底均查看一番,忍不住起身问道。
他在如意楼修炼多年,又被师父耳濡目染,实在不愿轻易怀疑这种寻常下人。
玉若嫣只淡淡道:“那要查了才知道。”
说着,她已将床下摸出的一双厚踩山靴拿起,让南宫星运指力掀掉靴底。
“这种地方,能藏下什么。”南宫星苦笑着接过靴子,食指如剑一插一挑, 便掀掉了一只靴底。
可当他掀开第二只靴子的底后,一个小小的扁铁盒子竟从中掉了出来,当啷 一声,摔在地上。
玉若嫣蹲下捡起,面上终於露出一丝微笑。
南宫星略感尴尬,忍不住道:“这地方藏东西,取放是不是也太过不便了?”
“只是备用应急的话,便无关紧要。”玉若嫣打开铁盒,看着里面的暗灰色 粉末,用小指指尖轻轻一蹭,凑到鼻端嗅了嗅,跟着神情一变,忙将盖子盖上, 将指尖泡入旁边木盆中洗净,“得找人试试,这说不定就是乱心灯的本来面目。”
南宫星伸手接过,笑道:“你躲远些,让我先试,我百毒不侵,里面若是有 什么伤身的地方,我不至於真的出事。”
不等玉若嫣开口,他就往旁退开两步,一推窗侧身靠在墙边,掀开铁盒盖子, 整个凑到鼻前,深深吸气一嗅。
一股并不明显的淡淡眩晕随着这口气进入脑海,若不是提前凝神注意,的确 不容易察觉到什么异常,南宫星托着盒子,一边继续吸气,一边皱眉思忖,这若 是文曲仰仗的药物,生效难道不会太慢么?
不料刚想到这儿,方才那股眩晕便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 松弛的淡淡倦意,让他整个人不愿使力,恍如微醺。
接着,他觉得脚下像是踩了棉花,方才还清醒无比的意识莫名就朦胧起来, 旁边玉若嫣好像在说什么,可他听不真切,听不清楚。
明明听不清楚,可身子里却好像另有一个魂魄,听到了玉若嫣的话一样,控 制着他的手,将盒子缓缓放到了窗台上,腿也不再听他的话,自发向后退去。
退出几步,一杯凉水兜面浇来,浑身一冷,南宫星浑浑噩噩的神智总算又被 自我捕捉到了几分。
他急忙凝息运功,暗骂自己一句大意,收摄心神,片刻后,才将刚才那股迷 乱之感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便是乱心灯?”彻底清醒之后,南宫星擡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皱眉道, “可方才的事情我都记得啊。”
玉若嫣摇头道:“我对你说了好几句话,你记得起哪个?”
南宫星一怔,跟着心中一凛,“我……竟一句也没听到么?”
“你听到了,还照做了。”玉若嫣面色凝重,道,“不过单靠这药,就算你 吸得很多,也做不到对你随意下令,看来,这的确只是个辅佐的手段。这种东西 加到灯中,混进蜡里,或是掺入胭脂水粉,都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心防大弱。在此 期间,不管是阴魁眼那样损人心神的法子,或是夺魄大法、催心术、迷魂醉这样 的邪术,想必都可事半功倍。”
南宫星去把那盒子拿来,不敢打开再闻,递给玉若嫣道:“那,是否意味着 这屋中姐妹两个都参与在了阴谋之中?”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未必,这靴子是上下山道时候用的,内院大丫鬟很 久也未必会用上一次,那两姐妹一忙就整日不在屋中,下人的住处又不会经常上 锁,说是藏匿也可,说是被人陷害亦可。这种实证,拿来逼供,也未必能问出真 相。”
南宫星若有所思,跟着道:“那这事,我看就先别对唐掌事他们说了。”
“为何?”
“我担心唐门为了绝后患,直接将三个丫鬟一并处理掉。”南宫星轻歎口气, “别怪我多疑,我父母都是世家之后,家族利益比起几个贱籍女子的命,不值一 提。”
“那也不必欺瞒。”玉若嫣墨眸微转,在南宫星面上多停了片刻,忽而一笑, “我自然不会让他们滥杀无辜。”
南宫星呆了一呆。
他不曾想到,原来玉若嫣的笑容是否发自真心,对她迷人样貌的影响,竟然 不逊色於方才认真查案之时。
天女门有样奇诡神功名曰飞花三笑,传说练成之后可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 人国、三笑散人魄的夺命威力,越是美貌女子,使用出来效果越是可怕。
玉若嫣要是练了那门功夫,怕不是能打遍天下男子无人可敌。
查出这样东西,玉若嫣还是不肯停手,又在屋中仔仔细细搜寻了足足一个多 时辰,外面等着的弟子进来催促,也被抓来帮忙,查到最后,又来了一个奉门主 之命过来询问情形的年轻人。
那是唐远书麾下最有前途的下一代内门弟子,唐行泽。
双方认识之后,玉若嫣先将搜查结果陈列铺开。
这一间并不太大的卧室,最后找出了两批疑似乱心灯的药粉,都被藏在鞋中, 一个在床下靴底,一个在樟木柜子中一只旧绣花鞋的鞋帮里。此外还从桌上小妆 奁里找出一支经过机关变动可以打开空管的簪子,床上瓷枕的出气孔内掏出了一 个可以装下不少粉末的小竹筒,竹管侧面带着一层薄糨糊,若只是晃晃枕头,绝 找不出。
南宫星在旁帮手,眼见着玉若嫣指点下将这些找出来,真是歎为观止。
唐行泽大喜过望,忙将东西整理记录,安排两个弟子迅速报告门主。
接着,玉若嫣就说起了那三个丫鬟的事。
三个丫鬟其中必定有鬼,但一个鬼、两个鬼还是三个都是鬼,还未尝可知, 与其他人之间是否还有联系,也需要细细斟酌。
目前破绽露在苏木和苏叶姐妹身上,那么,隔离关押之处就必须再度加强防 备,小心其他内线前来救援。每批护卫一定要同时包括世子旧部、公门高手与唐 门可靠弟子三方,彼此牵制监督。若无掌事一级的令符,任何人不得入内与那三 女见面。饮食派专人从唐门大夥房里任意选取,看守交接时带去,三份打乱,随 机送往三处。不管被关押的三个丫鬟弄出什么响动,即刻上报最近的掌事或捕头, 得到允许之前,不必理会。
唐行泽听完,皱眉道:“玉捕头,孟少侠,恕在下冒昧说一句,不过是三个 奴婢,若其中真有问题,令可靠的人远远押走,直接送去镇南王府不是更好?”
南宫星能听得出,这位年轻才俊已经有了处理掉隐患一劳永逸的念头,没提 出将三个一起活埋,已经算是正派弟子的气度了。
可送去镇南王府,那边怕是也懒得分辨三个丫鬟谁人无辜,八成要一并送去 刑场,活剐了为世子报仇。
玉若嫣神情不变,淡淡道:“处理三个丫鬟容易,找这么好的钓饵,却很难。
那三人中就算没有文曲,也一定有文曲最心腹的部下,如今隔离看管,他们 一切后续计划都会受到影响,打草惊蛇之后,不就该是守株待兔的时候了么。“
唐行泽一拱手,看向南宫星,谨慎问道:“孟少侠,你的意思呢?”
南宫星心中,走江湖打打杀杀的命才是最贱一层,自然微笑道:“玉捕头思 虑周全经验老道,我愿惟她马首是瞻。”
玉若嫣并不等唐行泽回话,又道:“此外,烦请行泽公子给门主带个话,将 今晚在这里翻查出来的几样藏匿手段告知,如果人力够用,还请明天一早开始, 就将唐门内宅大院的每间屋子,都按此细细搜查一番。文曲布局良久,绝不会只 留下这么点备用材料,找出七七八八搜集销毁,也能让她后续计划巧妇难为无米 之炊。那么,我与孟少侠还有别处要查,就有劳行泽公子处理此地后续了。告辞。”
说罢,她擡腿便走,脚镣叮当作响,转眼就已到了院内。
南宫星对唐行泽一拱手,匆匆跟了过去。
难怪西南四州跟过玉若嫣的捕头捕快都对这女神捕心向往之,南宫星才跟着 跑了这一趟,就觉得无比舒服自在,不必去苦思冥想下一步要做什么,按照指示 办事,就有充足收获,几乎从不无功而返,这简直是公门中人梦寐以求的办差情 况。
走到院外,南宫星看四下无人,才问道:“玉捕头,时辰不早,我与家母还 有约定,该往西堂那边过去了。”
“唐醉晚呢?”
“她在这边住一夜就是,都是她自家亲戚,应该不必咱们操心。”
玉若嫣略一沈吟,道:“好,回西堂。你去见过你娘,咱们再查下一处。”
“深更半夜,你还要查什么地方?”
她脚下不停,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明亮双眸望着暗不见路的山林,淡淡道 :“范霖儿。”
南宫星沈吟道:“她住处我匆忙查过一次,没找到什么特异之处。而且,恐 怕会有陷阱。”
“我要查的,是范霖儿这个人。”玉若嫣面不改色,道,“我是女人,你不 方便做的事,我来。”
“这……就算你是女人,深夜硬闯寡妇卧房,影响怕是也不太好吧?”南宫 星略感担心,皱眉道,“范霖儿那儿应该是个一早就布局的诱饵,中间引了我几 次,我比较小心没有上钩。”
玉若嫣摇摇头,“你在寡妇房里被抓住,可能会被赶下山去,我被抓住,能 有什么?那要是陷阱,就更该由我去踩,看看到底埋伏下了一个什么。”
她提气展开轻功,垂手抓住脚镣,姿态看上去并不优美,但效率颇高,一起 一落,便窜出数丈之遥。
南宫星轻松跟上,在旁道:“这会儿赶过去,会不会太匆忙了?”
“正是最恰当的时候。”玉若嫣一边调息稳住身法,一边拨冗回答,“那三 个丫鬟被抓起隔离的事,此刻一定已经传入范霖儿耳中,今晚她肯定要思索对策, 说不定,还会联系她的上下线,如果拿到什么东西,便能抓个正着。”
“那她要没拿着什么呢?”
“我道个歉,咱们再查别处就是。”玉若嫣淡淡道,“被我看下,她又不会 有什么名节上的损失。”
为不影响效率,南宫星此后没再开口,好让玉若嫣专心提纵疾奔。
等回到西堂所在山头,玉若嫣看上去终於有了几分倦意,不过双眼还是如晨 星一般明亮,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攀到山腰,看南宫星停下,便径直往上 走去,道:“我在范霖儿家院子大门对面林中等你。”
离开时曾经过一次,倒是不必南宫星带路。
“好,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匆匆暂别,南宫星施展轻功赶去与母亲的约定之所。
等了片刻,唐月依出现,带来的消息,说不上好。
雍素锦依旧下落不明,霍瑶瑶和五公子武烈也都随之不见,崔碧春已经通知 附近分舵,差遣人手,调动普通百姓里的眼线,希望能尽早发现他们三人的去向。
西三堂总管嶽玲自愧驭下不严,管教无方,惹出了许多漏子,亲自赶往风绝 尘处负荆请罪,风闻她将提请卸任,就此归隐江湖。
薛怜在峨嵋山上徘徊十余日,先后诛杀峨嵋年轻弟子二十七人,上代剑客三 十一人,元老八人,最终将逃回峨嵋山的清心道长当众毙於刀下,负伤逃走。
此战震动江湖,江南江北传言再起,均称狼魂卷土重来,名门大派人人自危。
众人提到月狼之名时,想到的,终於不再是当年令人畏惧的何若曦。
而是令人胆寒的薛怜。
此外,江北地界连着出现了几桩灭门惨案,行凶者选取的目标皆是隐姓埋名 退出江湖的巨盗惯匪,还用了一些巧妙手段,将其伪装为如意楼所做。
北三堂总管孟飞已亲自着手调查,三正六副九位堂主出动了五位,除此之外, 南宫星的师兄叶飘零也已在那附近,听闻调查期间还和清风烟雨楼门下一名弟子 有了一些摩擦。
短短数月之间,一直在暗处进行的交锋,就似乎已浮上水面,隐隐激荡开来。
说过大事,南宫星又问了一句唐青的情况。
唐青被带走后不肯远离,如今还在距离唐家堡不远的如意楼分舵中等待,前 日接了一封南宫星的家书,是白若兰在家放心不下寄来的问候,看过之后,她还 萎靡了几分,想来这次记忆受创,连累她的锐气都被磨平不少。
唐月依觉得这并不是坏事,她升格当了婆婆,心态便与当年和南宫熙大闹时 截然不同,对白若兰颇为满意,自然就不愿意家中多出几个不好管的小妾惹得后 院起火。
这种明敲明打的州官放火百姓禁灯,南宫星也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对自己亲娘开口,叫她将心比心考量一下做侧室的女人是什么感受 ……不然一会挂了彩去见玉若嫣,可就是真真正正将脸丢在姥姥家了。
换到南宫星讲了一下这一天的事,唐月依略一沈吟,也觉得玉若嫣是个人才, 留给六扇门实在可惜,鼓动南宫星这次办事的时候多留心些,要是能瞅准机会, 不必避讳,只管动用手段把人撬来。
“别怪娘背后说你师父不是,”最后临别前,唐月依颇为感慨地说,“风三 姐的武功震古烁今,那是大家都服气的,可她作为一宗之主,实在差点意思,当 初要不是我和何若曦帮着里里外外搭架子,她那些人脉也都尽心尽力,如意楼还 不知道要被弄成什么样子。我一直跟她说,这批总管拿来起步还行,一有合适人 选,就该尽快换掉。可她这人念旧情,还对里头有的人心存亏欠,长此以往,那 都是要命的隐患。小星,你得尽快磨练本事,若是风三姐失了手,这诺大一个摊 子,可就看你的了。”
“这也说得太远了,娘,楼里的各项事务,才运转起来不过两、三年,听你 一说,倒像是风雨飘摇了似的。”
唐月依望着黑漆漆的林间,轻歎道:“江湖风雨,哪次不是说来就来。当年 风光无限的七大剑派四大世家,如今除了唐门,还剩哪个?奠基就用了坏料,那 里禁得住大风大雨?小星,这次唐门的事情忙完,娘准备去楼里帮你师父一段时 间,你在外也争气些,上次见你师父,你可注意她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南宫星心中一酸,点头道:“那自然是见到了,师父劳心劳力,做的又是并 不擅长的事,与师公天长日久两地分隔,今年以来,又憔悴了不少。”
“你师兄虽挂名在风三姐名下,可武功实际上都是冷四哥指点的,那人的武 功邪得要命,练久了,会反噬心性,加上又是一个浪子脾气,心无定所,如意楼 靠他是不成的。”唐月依走出几步,柔声叮嘱道,“小星,娘说这么多,是为了 提醒你,娘和师父让你练一身武功,不是为了让你事必躬亲,处处沖在一线,只 是为了让你经历江湖风雨也能得以自保。你应该磨练的方向,还是用人识人,非 不得已,不要贸然以身涉险。懂么?”
“是,儿子谨记娘亲教诲。”南宫星不敢怠慢,肃容拱手,正色回答。
“近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唐门中一些反常的事,这里似乎每隔十几年,就会 生出一场凶险内乱。”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住话头,道,“不多说了,总之, 若是我猜测不错,唐门此后会是个更加可怕的地方,咱们必须尽早办完事抽身而 退。否则,恐怕会被这百年巨兽一口吞下,屍骨无存。”
不等南宫星答话,唐月依迈开两步,又恢複了平时的果敢洒脱,一摆手道: “我知道你还有事,去吧,明晚再见。”
话音未落,她秀足一点,倩影一闪,乳燕投林般消失在昏暗无光的林间。
恍惚间,竟真如被山峰的阴影吞没一样。
南宫星心中不安,忍不住追了几步,跃上枝头,见母亲身法轻灵,转眼已到 了数十丈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和玉若嫣约定之处去了。
远远望见玉若嫣的身影后,南宫星先前就一直隐约徘徊在心头的感觉更加强 烈。
他总觉得,玉若嫣的人,像是被锁在了一个巨大的玉石壳子之中。
冷漠,坚硬,只在很少的弹指之间——如先前那嫣然一笑的时候,才能让人 感受到,属於鲜活生命的温度。
是因为她长年公门的需要?还是寄居於王府小心求存天长日久养成的秉性?
亦或是……她藏起了真正的自己,为了某种目的?
他提气走近,相距还有数丈之遥时,玉若嫣就远远扭过了头,仿佛能穿透一 切的视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他的身影。
多少感受到了几分唐远明的不甘,南宫星眉心微皱,快步过去问道:“你听 到了?我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
玉若嫣淡然一笑,道:“我感觉到了。”
“这听着可有些玄奇。”
“我本就在警戒着周遭情形,要发现一个人的动作,不必只靠声音。”
“不愧是雍家后人。”南宫星笑歎一声,“佩服佩服。”
玉若嫣没再否认,只淡淡道:“既已来了,咱们去吧。”
“你打算怎么去?去了,怎么做?”
玉若嫣望向唐家这处院子,轻声道:“你既然怀疑她是文曲的人,那她就必 定有破绽。来了,去找就是。”
“若找不到呢?”
“她被我看看,又有何妨?”玉若嫣淡淡一笑,迈步走向院墙。
“不走正门?”南宫星跟过去,明知故问。
玉若嫣干脆不答,贴墙走出两步,一摆手道:“你不是已夜闯过么,带路。”
探过一次的地方,南宫星自然轻车熟路,转眼就摸到了范霖儿住处后面,指 了指院墙里,低声道:“此处正对的就是,但这面的窗子动静较大,最好从旁绕 去前院,我带着剑,挑开门闩就是。”
“不必。”玉若嫣略一摇头,弯腰提起脚镣,擡足一踏,淩空越过院墙。
南宫星忙展开身法跟上,刚一落地,就见她伸手一掀,打开了那吱嘎作响的 木窗,就这么纵身一跳,窜进了屋内。
这窗子声音足够惊醒屋内睡死的范霖儿,南宫星急忙擡手托住回落木框,跟 了进去。
玉若嫣脚上带着镣铐,双肩无法发力彻底,动作却依旧轻巧灵敏,裙裾微扬, 身影就已越过正在外间床铺上揉眼的贴身丫鬟,沖入屋内。
不想把事情闹大,南宫星只好道声得罪,上前将刚刚醒转的丫鬟一掌震晕, 扶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好。
这时,里屋已经传出了范霖儿的低声惊呼。
“你……你是谁?”
“范夫人,在下玉若嫣,特来查验一些事情,还请配合。”
范霖儿语调更加惊慌,“玉捕头?你、你要查什么事情,至於深更半夜,在 我已经睡下的时候硬闯?”
“不管查什么事情,大张旗鼓提前说明,往往是查不到的。”玉若嫣说罢, 取过桌上火镰,先掐住灯芯嗅了一下,这才点燃,淡淡道,“夫人请往旁边略坐 片刻,搜查需要费些时间,夫人稍安勿躁。”
“我、我若是不答应呢!”范霖儿有些着恼,听上去似乎又有几分心虚。
南宫星本想跟进去,可转念一想,若是范霖儿就是在等着坑他,这反而会坏 了玉若嫣的事,便强自忍住,在外间凭着目力四下打量。
“公门查案,没有答不答应。”玉若嫣不再多话,伸手一拉,就将只穿了亵 衣中裤的范霖儿拉离床铺,端着灯台左右扫视,翻枕掀被,搜查起来。
范霖儿咬唇坐下,神情万般恼火,却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她不懂武功,身娇体柔,玉若嫣莫说只是被封住肩臂穴道带着脚镣,就是镣 铐枷锁俱全,琵琶骨被穿,也能轻松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家碧玉。
要是男子夜半硬闯,范霖儿还可以大声呼救栽赃一个图谋不轨,无奈玉若嫣 自己就是女子,还比她美得多,这借口并不好用。
南宫星在外间站着,感觉胸中憋闷已久的一股浊气就此松脱,长籲出来。
范霖儿一直对他百般撩拨,这下总算遇到了克星。
范霖儿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一眼瞥见玉若嫣双脚之间铁镣叮当作响,提高 声音道:“玉捕头,你尚未脱罪,凭什么来这里翻查我的房间?”
玉若嫣将被头拆开,探手进去细细摸索,背对着她道:“唐门准我查,我便 来查。你若愿意让罗捕头他们来翻你的房间,我可以命人去叫。但今晚一定要查 清,你也不许离开。过会儿我要搜身。”
范霖儿脸色又变了变,委屈道:“搜我身做什么?是怀疑我谋杀亲夫么?我 死了夫君,无依无靠,就活该受你们这样欺辱不成?”
“这不是欺辱。”玉若嫣将灯座放在床头,盯着靠墙一处明显不对劲的缝隙, 略一犹豫,单腿跪了上去,弯腰去抠。
范霖儿惊叫一声,上前拖住她的胳膊,慌张道:“不行,你……你不准再搜 了!”
玉若嫣反手一扭,将范霖儿胳膊拧到背后,跟着面朝下按在床上,单膝压住, 指尖一探,已经抠开了被褥下藏着的一个暗格。
“玉若嫣!”范霖儿压低声音尖叫道,“你……你若是硬要搜那儿,我……
我可没脸再活了!“
玉若嫣却不理她,将暗格里一个丝缎口袋掏了出来,松手站起,退开几步, 把灯台放回桌上,先用指尖隔着口袋按了一下,确认里面是个木盒,才拉开系带, 将里面东西倒出到外面。
范霖儿面红耳赤披头散发,怒瞪着玉若嫣,尖声道:“我……我若是羞愤自 尽,那就是你逼死的!”
玉若嫣不为所动,咔的一声打开盒子,侧身让出正面以防暗器机关,衣袖掩 住口鼻以防毒烟,将灯往远处挪了挪,这才掀开盖子。
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而是用绒布包着一个狭长器物,配着一罐油膏,摆在 里面。
玉若嫣微微蹙眉,拿起那布包捏了捏,展开拿出。
一根多半是鹿角雕刻、龟头活灵活现、阴茎粗长微弯、根部还留有个手握之 处的假阳具,就这样落在了玉若嫣的掌中。
上面传出了淡淡味道,保不准,范霖儿睡前才刚用过。
那俏寡妇顿时成了被踩住尾巴的猫,只是羞於闹大,不敢高声,咬牙切齿尖 声道:“你可满意了?我决心为郎君守寡,唯恐天长日久心痒难耐惹出祸事,托 丫鬟带了这么个假东西,仔细藏着,你倒好,搜出来啦,我……我就是这么……
这么不要脸,你可算是满意了吧……呜呜……“
她说着说着双眼一红,滴滴答答掉下泪来,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
玉若嫣脸色微红,但手却依然握着那根角先生不放。
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转,她将灯台挪近几分,指尖插入那灌油膏中摸索一番, 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似乎就是润滑所用,便又把那角先生凑到眼前,细细观察。
范霖儿泪眼婆娑擡起头来,抽抽搭搭道:“你还不给我放回去,是……是要 羞死我么!”
“范夫人,你要死,也是畏罪自尽,绝不会是羞死的。”玉若嫣冷冷说道, 接着,指尖一刺,指甲借着油膏润滑,竟将那假阳具的龟头后棱栩栩如生的包皮 接缝抠开了一线。
手指一捏,用力一拔,角先生的脑袋竟就这么被扯了下来。
这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器具,原来是个粗长的圆筒,里面用油纸包着, 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周围缝隙还垫了棉花,想必是担心被人晃动时候听到声音。
南宫星方才就在门外暗处小心站定,偷偷窥探里面,看到此处,心中对范霖 儿都有些敬佩,这种藏匿东西的法子,别说南宫星先前没找到,就是找到了,多 半也不会细看,想到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毕竟寡妇用这东西简直天经地义,谁会相信这么个拿来钻洞的玩意里头其实 有个洞呢。
玉若嫣将油纸包一个个掏出来,缓缓摆在桌上,道:“范夫人,你还有什么 话说?这里面藏的,若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迷人心智的药物,和辅助易容所用的 备料吧?”
范霖儿抹了抹泪,一擡头,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药,什么备料, 我一概不知。这东西是我请贴身丫鬟去偷偷买的,我只管擦了油膏,插进屄里解 痒,这里头要放了东西,你们该去问外面睡的紫芙才是。她是唐门分我的贴身侍 女,此前什么来历,我都没问过,玉捕头为何偏要怀疑我,而不去查她?”
她霍然站起,语调转为阴森淩厉,显然已不打算再维持伪装,“玉捕头,我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寡妇,我拿这些东西,怎么帮忙?怎么送给别人?怎么 想,也该是满山上下活动自由的丫鬟们更可疑啊。她就在外面睡着,你去查查, 先查查她,可莫要冤枉了我这个好人呀。”
“丫鬟动得了你房中的东西,却动不了你身上的。”玉若嫣走到范霖儿身前, 突然擡手将她亵衣活结扯开,“我先搜过你的身,再去查她不迟。”
范霖儿双手一擡就要护住胸口,但玉若嫣挥掌切下,一声闷哼,就让范霖儿 臂膀垂落,无力再动。
跟着,玉若嫣将她胳膊一拽,绕到背后解开抹胸带子,向旁一扔,亵衣扒下, 裤带一拉,插腰一松,中裤也顺着光滑大腿落了下去,堆在脚边。
不过转眼工夫,玉若嫣就将震惊到呆若木鸡的范霖儿剥得精赤条条,一丝不 挂。
那坟起美牝,油黑耻毛,嫩白小腹,圆润双乳,连着两点嫣红蓓蕾,顷刻尽 数呈现在眼前,纤毫毕现。????????????????????「未完 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2-23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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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八章公子“玉若嫣!”范霖儿 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这才多久, 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 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紮,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 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 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 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暗 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 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 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 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 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 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 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 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 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 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 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 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 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 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 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案,必 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 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 的雇主就是天道,等於说,凶手还有不少隐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 她与此案有关,就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 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 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 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 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 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 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籲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 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 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 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 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於情於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
“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
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 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
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 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 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 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 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 你家里谁想要你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 飞。”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 没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 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 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 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廝,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廝,我得先杀了才行。”武烈一挽袖 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 钗横劈一道冷电,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 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 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劈头盖脸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 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鉆入林中,一溜 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那家夥 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 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於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逃 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 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
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 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沈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 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淩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 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 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 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 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 踪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 人的痕迹,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 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 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 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 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 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 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 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 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黴的公狐貍,骚味扑鼻, 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貍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鉆出 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 上你一根脚趾头。”他擡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 只母猴子?进了林子等於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貍的?”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 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 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 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 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 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 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 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武烈大步过来,往火 堆边一坐,笑道,“这狐貍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 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 毛一起丢进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 找出狐貍尿泡,丢到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 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 么?”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 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 名的大美人,我一个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 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
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 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 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 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 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 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 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 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 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雍素锦放下狐貍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 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 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 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 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 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 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
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擡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 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 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楞,楞怕横,横怕不要命。”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 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 火如锻铁一般四处飞溅,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 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 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 不至於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 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猛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 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於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 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 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 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 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 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 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 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 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 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 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紮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 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 此案。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 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 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於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 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 药,好好诊治。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於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於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 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 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 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 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简 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那日与他一同被揪 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沈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
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 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
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
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 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 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 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 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 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淡淡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 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 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 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猛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 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 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 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 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 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 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 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於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年 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 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 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 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 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沈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 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 其死而複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 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 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 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 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 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 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 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 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 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 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 请你帮帮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
南宫星沈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 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 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 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 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於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 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 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 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 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 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 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 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 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 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 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 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 “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进展么?”?????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3-2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二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十九章狐貍玉若嫣单膝跪下, 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是孟凡,孟少侠,先前 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 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沈沈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 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 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 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 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 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 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 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擡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
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 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 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 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 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 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 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 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 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 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 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 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 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 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 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 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 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 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 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沈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 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 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 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 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 “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 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 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 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 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 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 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 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 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 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 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 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於山清水 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 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 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 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 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 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 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 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 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 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 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 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 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 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 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 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 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於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 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 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 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 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 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 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 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 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 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 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 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 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擡起头,望着 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 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 都打了出来,急忙擡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 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擡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複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 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 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 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沈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 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 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 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 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 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 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 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 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癡情吧。”南宫星信口胡 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 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 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 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擡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 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 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 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 霖儿能怎样?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 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 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 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於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 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註意到,自己不知 不觉鉆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 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 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 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於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沖沖道:“你要再不 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擡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 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 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巖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 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於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 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沈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 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 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 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 无天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 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 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 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擡眼望着她,笑道:“狐貍尾巴,终於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 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 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 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 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 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 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 “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 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 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 被你深夜欺淩,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沈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 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 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沈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 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 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 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鉆,先让视线在乳肉 之间的缝里鉆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 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 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 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 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 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 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 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 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
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 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 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 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 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 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 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 亮丽,里头龌龊腌臜. 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 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 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 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 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 “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 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 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 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 :“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 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 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 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 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 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 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 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 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 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 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 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 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 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 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 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淩也是活 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 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 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 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 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鉆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 “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沖沖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 “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 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 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 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 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 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 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 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 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 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 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 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 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 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貍……好, 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 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 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 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擡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 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擡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 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 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 “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行么?”????????????????????「未完待续」。????? ?? ?? ?? ?? ?? ?? ?? ? 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3-9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 会所及禁忌书屋。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三集近日将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章强奸年长弟子勃然大 怒,伸手便扇了年轻弟子一个响亮耳光,沈声道:“你忘记掌事的命令了么!”
年轻弟子捂着脸,可眼珠还是在范霖儿赤裸玉腿上来回打转,他尚未婚配, 近些日子唐门风声鹤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亲近,那缎面一样的细腻肌 肤宛如一镬浓油泼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裤裆那根尘柄胀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范霖儿脚尖一勾,纤细食指缓缓插入趾缝,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后 轻轻呻吟两声,娇媚道:“阿叔,小弟,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寡妇,背后又没个名 门大派的靠山,惹了你们怀疑,横竖是没命定了,你俩就当行行好,让我下阴曹 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间极乐呗?”
她语调越走越低,到最后带着几分淡淡沙哑,如一条细蛇缓缓游过密密麻麻 的细嫩花丛,撩得人耳孔微微发痒。
年长弟子眉头一皱,惊觉自己胯下那根阳具竟然也翘了起来。
“混小子,跟我走。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去,重 重拍了两下,“外面有人吗?请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钥匙来放我们出去。”
范霖儿咯咯笑道:“这位叔叔,你要真不动心,怎么不舍得喊大声点呢?”
她走近两步,伸手摸上年轻弟子鬓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们在这儿,你们 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个出嫁过的女人,就算睡相差点,能有 什么要紧?其实,他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让我羞耻,让我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 睡觉有失贞洁,让我觉得对不起行济,最好……再羞愧自杀。”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引上丰满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 贞洁烈妇。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日进来,日得我上了天,日得 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着闭眼咯。”
额上的汗珠滚下去,年轻弟子喘息着,手指缓缓陷入到腴软嫩滑的酥胸里, 无法控制地握紧。
她的确已有段时日没有沐浴,可那略带腥臊的汗味,却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范霖儿笑了起来。
她没再听到年长弟子的训斥,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这本是她挖给南宫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么也不肯跳,那换条路走,她 一样走得通。
她媚笑着坐在年轻弟子的腿上,望着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闪动,像是 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这法子她使得还不很精熟,但对付已经坐在坑边的男人,尽够用了。
更何况,她还预备着后手。
“小弟,你年纪小,下面的宝贝,可真不小呢,姐姐还没脱你裤子,就觉得 被你顶住了。你一会儿可要怜香惜玉些,莫让姐姐吃痛,可好?”
年轻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缝里那颗奶头,已被捏扁扭弯,他粗喘 几口,猛一低头,搂住她腰就一口吃进了另一边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声。
“昂嗯……”范霖儿娇滴滴哼了一声,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轻弟子 的头,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长弟子那儿一瞥,见他已经靠着石门双目发红,正盯着 她的赤裸娇躯,心知洞玄真音已经越过了他功力稳住心神的堤坝,秀眉微挑,将 下颌搭在年轻弟子肩头,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会,你不来指点 指点么?”
“淫妇……淫……妇……”
啧,这男人看来功力强不少,范霖儿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裤裆也知道, 沦陷是早晚的事,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侧头先往怀里年轻弟子的耳后轻轻 舔了一下,娇声道:“那位叔叔不来教,我只好随你折腾咯。”
年轻弟子两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撑起一些,挺背擡臀解开腰带,就迫不及 待将裤子褪了下去。
范霖儿垂手摸着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弟,我吃过你的宝 贝,你就嫌脏不肯亲我了,先行行好,亲亲姐姐行么?”
他依依不舍放开已经被用力吮到微肿的乳头,看着她鲜艳娇红的朱唇,缓缓 吻了过去。
“唔……嗯……”范霖儿一边娇声迎去,一边将左侧臼齿上下相错,狠狠一 撬,那边的小半颗“牙”顿时裂开掉到舌面。
她赶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着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顶到了他的口中。
接着她娇声呻吟,裸躯前倾,一口口香津送过去,逼得那浑浑噩噩的少年不 觉吞咽,将那小小一块藏着乱心灯粉的假齿碎片吃进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点下肚,连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头狠狠一 掐,两股剧痛,总算将神智拉回,複又清醒过来。
可那年轻弟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将他 牢牢捕获,一口乱心灯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小寡妇, 只想着若不将她挺枪上马骑个千百回合,如何对得起怒涨阳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范霖儿微微一笑,放开他口唇,顺着嘴角舔向耳边,灵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 鉆了两鉆,便低声呢喃起来。
乱心灯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语,一句句一声声混着浓烈情欲,写入他一 片浑噩的脑海。
他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阳物在她饱满的大腿间一跳,马口渗出一股清 亮淫油。
范霖儿咬住他的耳朵,腻声道:“小弟,你该不会是要强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尽数被串了起来,已经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着范霖 儿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着握住宝贝,屁股一拱,就往她还没多湿的嫩肉窝子 里捅进了几寸。
热辣辣的疼鉆心传来,范霖儿却不呼痛,单手扶住石桌擡身撅臀,反而装着 极为畅快的模样一边浪哼,一边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发骚自己揉奶,可实际指甲却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沖淡体 内那根鸡巴进进出出磨散开的舒爽,让深处的干涩更持久些,让被磨破的地方更 多些。
洞玄真音颇为消耗心神,范霖儿毕竟是个弱质女流,一时间接续不上,只好 观察着靠门那个阿叔,做出一脸放浪淫媚,配合着臀后凶猛奸淫的动作,一声声 抛过去。
少年动作威猛大开大合,一条沾了血丝的棒儿每一次入则直插到底,顶得蕊 心内凹,出则拉到将近脱离,带出嫩肉外翻,往返进出,嫣红肉缝便凹了又凸, 陷罢再鼓,一缕缕淫水终究还是被猛奸出来,染湿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范霖儿踮着脚尖承欢片刻,眸子始终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诱人,看男人的时候用什么眼神能达到什么效果, 表情怎样能叫他欲火如炽,都已烙进骨头,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见她面颊渐红,饱胀双乳被日得前摇后晃,宛如两颗枝头玉果遭了风婆戏 弄,那年长弟子浑身发烫,他隐约觉得自己定力不该如此不堪,可阳具充血,头 脑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积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气不过堂 侄兼师侄的少年野狗一样捧着雪白屁股尽情享乐,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范霖儿心中大喜,知道对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 宫星惹一身骚,她也能从绝境中拼出一线生机,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耸臀迎凑身 后,一边振作精神再运洞玄真音,软软道:“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来了么?
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后……小弟不懂怜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哟……“
“荡妇……你这……有辱门风的荡妇……淫妇,骚货……婊子……”年长弟 子口中骂着,手掌倒是诚实得多,一擡,就从侧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儿。
“嗯……对……好阿叔……我、我就是个淫妇……你们强奸,强奸我吧……
越强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动凑过去,扭腰一抱,揽住年长弟子 的脖子,舌尖在唇间一舔,运起洞玄真音的时候,后脑都已在胀痛,”阿叔…… 亲阿叔……我还没吃过小弟的宝贝,嘴儿还不脏呢,你要尝尝么?“
看他低头就吻过来,范霖儿右边如法炮制,当即就又撬下半块碎牙,照样随 着大团唾液塞进对方嘴里。
知道这乱心灯起效极快,就算口服会慢一些,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她 急忙在胸前已经被抠破的地方又挖了几把,疼到半身发抖,总算照样保持住了清 醒。
背后那少年动作又快了几分,肉唇中那条棒子隐约更粗了些,范霖儿知道那 个已经是强弩之末,提肛缩阴将他龟头轻轻嘬住,这边就已吻向年长弟子耳畔, 忍着头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两人心神,她既没这个时间,本事也大大不够,她就是打算 靠着最后的机会,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后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 之后,两条紧绷大腿丝丝贴着雪股,屁股蛋子一夹一松,将浓稠浊精灌了她一个 倒溢垂流。
范霖儿情欲自控极强,而且这种猛沖猛撞并非她心头所爱,谈不上有多快活。
她软绵绵趴在桌上,看年长弟子已经脱光下裳,娇声道:“阿叔……你也要 强奸我么?”
他瞪着通红双眼,看那少年一边粗喘一边将湿漉漉的阳具从嫣红细嫩的牝户 中抽拉出来,蘑菇一样的伞棱刮过嫩肉,带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边盯着撑开的花瓣缓缓闭合,他一边擡手扯开了腰带。
这年长弟子虽岁数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过半也仍是壮年,一身筋肉 倒比那少年还要鼓胀结实许多,裤子一褪,落在脚下,亮出一条略细一些,但长 出数寸的阳具。
肉茎早已欲火勃发,高高翘着,龟头胀紫,倒映微光。
他一侧身挤开还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的少年,双掌按住范霖儿雪嫩臀肉便是一 顿狂揉,口中野兽般低喘两声,往前一压,逆着残精余液,便将滑溜溜的腔肉一 撑到底,撞在已经酥软微张的花芯之外。
“淫妇……你这淫妇……”
年长弟子缓缓斥骂,下身却动得极快,那长长肉棒纯为发泄,也是上来就狂 风骤雨猛插猛抽,紧绷大腿巴掌一样打在范霖儿摇晃的雪股,怕怕作响连绵不绝。
这次的命根子确实有些长,范霖儿又是趴伏在桌边,最容易被顶中蕊心的姿 态,次次沖撞势大力沈,她与其说是快活,反而是钝痛牵扯,五脏六腑微微移位 的感觉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却是愈发淫荡骚媚,而且为了后续,句句不离要种下的词 汇,“嗯嗯……好……好阿叔……你强奸……强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 些,再用力些……强奸死我这个淫妇吧……”
那少年楞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范霖儿故意做出的淫态与乱心灯药效发作后接 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轻松将他满腹淫欲燃烧到几欲爆炸。
他大步迈到桌对面,揪住范霖儿的头发,便把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阳根,戳到 了她的脸前。
她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小弟,你终於舍得来强奸姐姐的嘴巴咯,你来吧 ……”
说着,她红唇大张,微微内收挡住牙齿,一条小舌探出头来,灵活摇摆。
那少年哪里还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着范霖儿的后脑,将半软不硬的阳 物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霖儿呜嗯一声含住,却不肯动嘴套弄,只用舌头垫在龟头下面勾舔交替, 细细描绘青筋。
她虽不套弄,无奈身后年长弟子越发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后摇摆,那柔 软小嘴儿倒也有了些动作。
可那少年当然不会为此满足,他喘息着揪紧范霖儿一头乌发,前后摆腰,真 将她樱唇当作阴户,抽插戳刺不休。
“呜……呜咕……嗯嗯……唔……”
雪白的娇躯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前后摇摆,一边的嘴吞下,另一边的嘴就 吐出,这一刻,范霖儿好似变成了一条被穿在肉桿儿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 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着两个男人,用她柔软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动的乳房, 紧缩的牝户,她将他们烤出了汗,烤热了血,烤得乱心灯越发见效,烤得他们双 眼发直,脑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强奸,强奸这个淫骚入骨的小寡妇。
年长弟子转眼到了强弩之末,他猛耸数下,和先前少年相差无几,狠狠一压, 夹紧屁股射了进去。
可他棒儿较长,这狠狠一顶,龟头几乎鉆透范霖儿的孕宫,她下面吃痛,呜 咽一声张口往前扑去。
那少年顺势一迎,粗大龟头碾过柔嫩丁香,一下塞进了她的喉中,跟着阴囊 一缩,肉茎跳动,将已经稀薄了不少的精浆灌入她的肚中。
两个男人先后出阳,范霖儿吮净口中那根,扭着屁股套了几下身后那根,白 花花的裸躯一侧,软绵绵横躺在石桌上,媚眼如丝,轻声道:“这下,孟公子可 否满意?你们已按他所说,将我强行奸汙了。我可再不能为行济守节,今后……
在唐家也没脸待下去了。“
年轻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着她饱满酥胸,凑 过去吸住乳头。
那年长弟子功力终究还是深些,微微晃了晃头,双眼一阵迷茫,“孟……孟 公子?”
范霖儿往那少年怀中一滚,躺在他腿上,高高擡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脚,修长 的脚趾一捏,就解开了年长弟子领口盘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难道忘 了,就是他让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对不对?”
他喉头滚动,视线缓缓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虽沾了些灰,可毕竟是不 练武的美人,整只脚绵软娇小,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对不对嘛?”
他点点头,捧起她脚踝,吻在了那青脉隐现的足背上,“对……对……就是 他……”
“他还带走了你们的钥匙,让你们今晚都不能离开,对不对?”
他伸出舌头,舔着她嫩滑笔挺的小腿,粗喘道:“对……对……就是他……”
忍着脑中的眩晕和胸口的阵阵恶心,范霖儿强提一股精神,用脚背托起那男 人的下巴,与他对望,眸中精光闪动,轻声呢喃:“阿叔,他恼我不认罪招供, 要你们在这里随便折腾我,折腾得越狠越好,对不对?”
那年长弟子楞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迷茫道:“有……么……”
“若是没有,你们两位都是严守家规的唐门中坚,岂会把持不住,如此糟践 我一个可怜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心力,不 成功,这个机会,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认,强 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门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渐渐从迷茫转为畏缩,“我……没忘……”
“我明明记得,强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们做的。”范霖儿头痛欲裂, 强撑出媚态,继续道,“阿叔,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就是他……”
范霖儿心下一松,软软倒在了少年怀里,红艳艳的小嘴一张,腻声道:“我 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牢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二位要强奸, 我……我也只有两眼一闭,随你们去了,对不对?”
那少年癡癡笑道:“对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软又圆,比丫鬟们的好看 得多……”
范霖儿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言语可用,软软道:“好看……你们才会 强奸,像禽兽一样……狠狠地强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伤,可 不能再来了……”
那少年粗喘着捏紧她的乳房,胯下阳具再次翘起膨胀,“可……可我又硬了 ……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范霖儿顺着他的力气挪挪位置,反手摸过去,指头蹭些黏乎乎的水儿,绕着 他的龟头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经伤了啊。”
那年长弟子握住阳物,前后捋动几下,喘息道:“伤了又如何……我们……
我们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来强奸你的。“
范霖儿眼眶一红,嘤嘤抽噎两声,一手掩面,“还……还请两位……怜香惜 玉,莫要……伤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兽欲,抱起 范霖儿就往床边跑去。
年长弟子伸手将他一拦,沈声道:“我也硬了,咱们一起来。”
“一起?”
他将范霖儿一抱,把尿一样分腿托起,“你从前面来。”
范霖儿故意抽泣道:“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着她胯下红肿犹如开裂毛桃一样的阴户,被她的告饶声刺激得更加 亢奋,前踏半步,提臀凑过去,向上一拱,便已撑开果裂,刺入到已经略有干涩 的重门叠户深处。
“啊……”范霖儿哀鸣一声,淒楚无限,软软靠在身后男人身上,微微侧头, 泪眼婆娑。
她知道,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无 法预料。
但不管烧到什么程度,他南宫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淩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唇角那丝得意的笑,连体内那火辣辣的擦痛,都 觉得好受了几分。
可即使心中早有准备,甚至想着越被糟践越好,当身后那年长弟子把她递给 少年抱住,蹲下在她两丘臀肉之间扣挖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满背发 麻。
“阿叔……阿叔莫要动人家腚沟嘛……脏兮兮的,臭死个人。”她咬了咬牙, 明知道此时此刻出声等於提醒,还是义无反顾娇滴滴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年长弟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石桌边,掏出小壶,到了一大 片灯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细细抹在高昂阳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抠,戳进了 范霖儿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边……那边不行的……”她搂紧那少年肩头,一边承受花房中的 刺痛沖击,一边婉转哀求。
就在这哀求声中,那年长弟子扯开她丰满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沟,对着绽放开 的浅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顶。
“哎……哎呀啊啊……”范霖儿挂在少年两侧的小腿猛地摆了两下,腿根情 不自禁想要向内收紧夹住,肛口胀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秽物, 撑着那轮嫩肌扩展开来,却不往外,反向肠子里头鉆去,“阿叔……你轻些……
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该……淫妇……看我……日烂你的贱屁股!”年长弟子抱住她的臀尖, 往前迈了几寸,挺身往上一顶,那根长棒顿时鉆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气贯入其中, 直至尽根。
此前没有妥善按揉,也没有用手指逐渐拓宽,范霖儿又是个柔弱少妇,马步 都紮不稳当,臀肌丰腴软嫩,吃不住多少力气,这强行闯进来的阳具,顿时便在 会阴处撕裂了一条小小口子,鲜血丝丝渗出,倒真像是再被开苞了一遭。
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已经起了性,娇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哀求,一边将孟凡、强 奸、安排之类的字眼插在其中,趁着乱心灯的效力还在,不住强化。
两个男人将范霖儿夹在其中,起初还不太熟练,几十下后,便有了雄风默契, 同起同落,隔着一层肉壁在屄缝与嫩肠中并肩作战,一个吻她的嘴,捏她奶头, 一个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发像是两只野兽,将雪白娇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范霖儿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么,那切切实实的痛楚,已经足够让 她哀声低泣。
为了维持清醒,她早就被训练出不容易动情乱性的本领,为了让结果更加惨 烈,她一直用着,於是,没了愉悦掺杂其中缓解,同时被淩辱的前庭后穴,就成 了如无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户擦伤严重,少年抽插的阳物上已经染满斑驳猩红,小径中淫露干涸,只 剩血浆和残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润滑着粗暴奸淫的动作。
后庭残花更加惨烈,那紧巴巴缩在一起的菊轮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先是涨裂 开的伤口不住加深,几十下后,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红痕,疼得两瓣屁股 不住内夹,嫩嫩那段肠子包在肉棒周遭,几乎套出了龟头的形状。
“唔……呜呜……”硬捱了足足一炷香功夫,范霖儿才算是感觉到股间一阵 热流涌入,那年轻弟子,总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长弟子却越战越勇,从后面把她玲珑娇躯抱高,奋力戳刺,闪闪汗珠 从额头落下,尽数掉在她乌黑秀发之间。
又被奸了数百回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屁眼中才终於感到有什么温热液体 灌了进来。
被扔到床上后,她长长籲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唾液泪痕,拉起被单,只等 明早,东窗事发,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不料她才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被单又被扯开,丢到了一旁。
“这……你……还不够么?”看那少年又一脸淫邪坐在床边对她双乳伸出了 手,她略感心慌,颤声道,“我……我实在是伤得厉害,不成了……”
那少年却不管她,将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擡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双手往 上一拉,用裤腰带捆上,狞笑道:“既是强奸,为何要管你伤不伤?”
他呆滞双眼垂下往她股间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这地 方可用。”
说着,他将范霖儿双脚一擡,反压到胸前,伤口血还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悬 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阴户,用阴户好么?”
啪!
一记耳光抽在范霖儿面颊,将她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眼前金星乱冒。
她虽未低估男子兽欲勃发时候的状态,却也没想到这少年竟藏着如此浓烈的 兽性,哀号一声,哪里还敢再出声求饶。
毕竟这两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状态,按乱心灯口服的分量,没有外力刺激 帮忙,少说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渐渐平複,她也担心若是言语撩拨不好,会被 他们蹂躏之后杀人灭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双乳左右舔吮一气,叼住一颗乳头用力咬 住,扭转拉扯几下,听她痛得哀叫扭动,这才起身扶着阳物对准那伤痕累累的后 庭残花,用力刺进。
“啊……呜呜……”范霖儿涕泪横流,悬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 一根长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开出了一个洞,龟头才进入一寸,肛周裂伤便尽 数崩开,血流如註.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压着舌头涂 抹上去。
腥鹹涩臭,百味杂陈,范霖儿有气无力舔着他的指头,只觉屁股里越来越胀, 越来越痛,真似一把发红长刀,寸寸切入后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全部插进,那少年马上开始抽送,片刻也不给她喘息。
不几下,肠如刀绞,肛似火烧,范霖儿本就心神损耗剧烈,哪里还抵受得住, 眼见那年长弟子一条肉棒也渐渐昂起,暗暗说声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过去,那两个男人却不肯停手,年轻弟子分开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动得 依旧又快又急,年长弟子也踏上床,捏开她的嘴巴,将黏乎乎的阳具塞进口中, 贴着舌头摩擦。
石桌上,那没了灯油添续的火苗,终於还是一闪,冒出一缕青烟,灭了。
“加灯油也要先闻闻?”霍瑶瑶走进屋内,望着南宫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禁对这位少楼主平添了几分轻视,“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宫星暂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瑶瑶最新的扮相,绕她走了一圈,点头道: “不错,果然已经有了碧春七分模样,换成与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过关。”
霍瑶瑶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讽了一句,扭身往桌边一坐,道:“只有些寻常胭 脂水粉,我手边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样子已经不容易,你当我是妖怪么, 赤手空拳说变谁就变谁。”
“可咱们要在这儿对付的那个文曲,就像是个妖怪。”南宫星将装灯油的小 瓶子放在一边,恰好以此为契机,说起了乱心灯和这些时日唐门内发生的种种事 情。
霍瑶瑶听得瞠目结舌,等他大致讲完,才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迷 药?那乱心灯,能给我一些么?”
南宫星哑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门管事的收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 是要上交朝廷。唐门也留不下来。”
霍瑶瑶略显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给我悄悄留点。”
南宫星挑眉道:“你打算用来作甚?”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那……自然是拿来帮你们咯,你看,你们在唐 门吃了这么多暗亏,不就是因为手段差了一档么。把乱心灯交给我,那样的法子 我又不是不会,我来帮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宫星早就在等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和玉 捕头一起办差吧。”
霍瑶瑶先是一楞,下意识就摆了摆手,“别别别,我跟着素锦姐姐办事都腿 软,让我跟玉捕头,那……那我多半路都不会走了。”
“你不是还打算找玉捕头试试她的眼力么?如今机会来了,你怎么好未战先 怯。”南宫星笑道,“不如这样,明天上午我给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锦 的模样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见她,测测她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霍瑶瑶满头冒冷汗,哪里肯答应,“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要骗过玉捕头那 样的鹰眼,一定得是她没见过的生人,还要不引起她註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张脸 直接换了,光靠垫材和皮面具,估计连你都骗不过。”
南宫星看她确实不愿,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了易容术的许多普 通手段,那么,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范被人贴身检查呢?”
“呃……你是说怎么个检查法?”
“比如这样。”南宫星伸手就在霍瑶瑶脸颊上一捏,寻找什么边缘一样的在 可能的接缝处来回抠。
霍瑶瑶苦着脸忍了一会儿,撇嘴道:“这……这检查方式也就是个笨法子, 要是能有足够材料,肯下功夫耐心处理,不在乎解除装扮时候麻烦,减少改变的 范围,其实不难瞒过去。”
她退开两步,站在那儿比划着,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担心被那样揭穿身 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来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垫料,在嘴里放些东 西,从牙后入手,脸颊这边的线条很容易改变,双眼靠眉笔描画,发鬓做做调整, 妆奁里的东西多用用,就能改头换面了。”
看南宫星表情没变,她咬了咬牙,又道:“还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炼出的胶 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胶,一层层粘在需要改变样子的部位,要是肯 花时间,将边缘仔细粘死修饰过,光靠指甲抠,可绝对抠不下来。解除的时候, 光是用药水泡脸皮就要泡好久,而且……这法子揭下来后,脸上粘过的地方要么 起疙瘩,要么烂一块,恶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宫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脸……还有这么处理的法子。”
霍瑶瑶嘿嘿陪笑着退到窗边,“其实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压根不换脸。”
“不换脸?”
“江湖如此大,比如说我要去骗个谁,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霍瑶瑶呢?我 穿上一身绿裙子,拿把装样子的剑,说我就是碧姑娘,谁敢不信?”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有理,这法子我也用过,确实好用。这便是所谓的 无招胜有招。可用这样的法子,就无法百般变化,来去自如了吧?”
“手下够多的话,她不需要来去自如啊,”霍瑶瑶瞪着眼道,“就拿你说的 这些事儿吧,唐青是上山后被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玉捕头八成是文曲亲自动手 处理的,其他那些事儿,她但凡有个副手,有几个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 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儿,也就办了。乱心灯这东西简直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 贝,跟你说,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说到这儿,她眼珠转了转,兴奋的口气也压下了几分,“有信心帮你们的大 忙呢。”
南宫星点了点头,懒得理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时辰不早, 你先去外间休息吧。我对掌事那边捎话,说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谨慎些,不要 露了真身,山上公门高手那么多,抓你这小骗子去坐大牢,可不费什么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宫星笑道:“怎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睡?”
霍瑶瑶脸上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素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说大恩不 言谢,结果她让我以身相许,我说许给一个姑娘那叫怎么回事,她……她就让我 许给你。我……我还当崔姐姐带我上来,就是让你收账呢。”
“不是。不过你要挺愿意,我也不反对。”他走到床边,随手脱下外袍,扭 头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还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瑶瑶拔腿就跑, 一溜烟鉆出帘子。
南宫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运功,冥思之前,先将霍瑶瑶的情况 过了几遍,暗暗思忖,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狼藉的小骗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宁,清晨起身,南宫星没叫醒还在酣睡的霍瑶瑶,准备先往养性园跟 唐远明说说范霖儿这奇怪的睡觉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就有个唐门弟子匆匆跑来,一拱手道:“孟公子, 掌事有要事找你,还请马上过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宫星微微皱眉,明明就要见面,怎么会这般急切?
那弟子擡眼望着他,冷冷道:“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给个解释。四 公子和玉捕头,也都已经在等你了。请吧。”???????????????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3-16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一章引火霍瑶瑶行走江湖的 时候,大多戴着至少一层伪装,此刻跟在南宫星身边,以原本模样装出婢女的样 子,倒不太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可南宫星一进门,就知道自己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为适应四公子的寒袭病弱之体,议事厅里摆下五个暖炉,首座换成一张软榻, 铺着厚厚几层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着那个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清丽美妇。
左右两侧,一边坐着唐远明,一边坐着玉若嫣,都被热气熏得面色微红,玉 若嫣内功较差,额上已有了一层薄薄水润,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娇艳动人,与平日 英气四溢的气质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还坐着许多人,而当中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不 住用衣袖抹泪,泣不成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怨愤,抱着妇人轻声劝说。
南宫星远远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济的父母。
独子亡故不久,这二人身上还是一身缟素。
带走范霖儿关押的时候,这夫妇俩都没有出面,南宫星一看到他们在此,就 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该半途而废,留两个唐门 弟子去看范霖儿的睡相。
想来,应该是那边惹了祸。
他事前有过叮嘱,又知道那个年长弟子十分稳重,范霖儿於他在的时候也没 使出什么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过头来细细回想,他才觉察似乎是上了一个恶当,范霖儿装疯卖傻, 故意引他认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实际上,八成不过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将他留 在房中制造机会,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机会窥伺她睡觉。
那么,她就有了和送饭婆子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
这些擅长邪门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南宫星捏了捏拳头,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也头脑迟 钝许多,竟没想到,睡相这种东西范霖儿岂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 之后,再悄悄进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时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见过四公子,唐掌 事,玉捕头。不知一大早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
唐行济的娘缓缓转过身,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颤巍巍指着他,怒道:“你…
…你好狠的手段!“
南宫星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关进地牢,我与夫君可曾说过半个不字?我俩一 生与唐门荣辱与共,只想着早日查明真相,还家中一个清白。哪知道……哪知道 你几次三番审问无果,竟想出坏她名节的恶毒法子!你、你……”
那妇人一口气噎在嗓中,满面紫红,旁边丈夫急忙过来运气按揉。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昨晚与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见面之后,就在客居厢房休 息,地牢门卫对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为何会有此指责。”
唐行济的父亲按着妻子胸口,擡头怒道:“你还推脱?霖儿被关押后悲愤交 加,思虑本就有些癫狂,看守弟子都说,她时而怔怔发楞整日不言不语,时而手 舞足蹈唱些歪腔杂调,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饭婆子都叮嘱跟着进 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谓非礼勿视。可你呢!”
南宫星谨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会儿,不过……也未行任何非礼之事,反 而是范霖儿举止轻浮,多有失当,让晚辈不得不多次请门外看守弟子见证。”
旁边站着的一位弟子立刻朗声道:“确有此事。我昨晚换班之前,见到听到 范霖儿几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烦。”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杀人是么!”唐父一张脸气得发紫,吼道,“你 将后来在地牢附近的两个男人唤入,自己拿了钥匙扬长而去,还叮嘱他们可以强 ……可以随意妄为,最后酿成大错,我不知道我儿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一来, 他便莫名自尽,你查案,却害得他遗孀名节尽丧重伤卧床,你到底是和行济有什 么深仇大恨!你说啊!你干脆一掌连我也打死吧!”
南宫星一扯霍瑶瑶,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面前这夫妇俩情绪激动暴起出手, 口中道:“晚辈并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昨夜范霖儿几次三番暗示,让 我误以为她睡着时候会露出什么破绽,才会一时大意,离开时叮嘱两位弟子入室 代替我观察。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唐门弟子,犯下了什么错?”
唐远明沈声道:“他二人将范霖儿轮流淫辱,折磨了大半个晚上,范霖儿体 质柔弱不堪淩虐,身负重伤,从地牢搬出来时,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撒手人寰。
那两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嘱托,要让范霖儿尝点苦头,结果范霖儿不从,惹 怒了他们,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宫星皱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俩,大家也会上当?”
玉若嫣在另一侧沈声道:“孟公子,众目睽睽,说什么话,总要有相应的证 据。”
南宫星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无奈,不禁心下一惊,道:“玉捕头,难道……此 事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么?”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时不语。
武瑾擡手一摆,倦懒道:“列位都是牵扯进来的,玉捕头不必避讳那么多。”
玉若嫣颔首,缓缓道:“此事其实有诸多异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济的父亲转身怒吼,“你也是个女的,你也见了我家 儿媳的惨状!你扪心自问,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这么干么?你说啊!”
唐远明一擡手,道:“先将远仑兄与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远仑一梗脖子,似乎还要发作,但这一扬头,恰与唐远明视线相对,跟着 浑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怒气霎时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着上 来的两个弟子往后退去,口中道:“远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受 辱啊。碎梦枪孟飞就算亲自到了唐门,难道咱们就能让他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不 成?”
唐远明沈声道:“远仑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数。请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妇离去,堂中气氛总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丝丝缓和而已。
周围一双双唐门的眼睛看着,一对对唐门的耳朵听着,首座还半躺着一个居 心叵测的武瑾,南宫星只要应对不当,怕是在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静片刻,南宫星拱手道:“玉捕头,还请继续。”
玉若嫣颔首道:“首先,两名嫌犯供认不讳,但对行凶前的事情,交代得甚 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颇有出入,其中并非没有受了什么邪术影响的可能。”
南宫星长长籲了口气,心中对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开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 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门中人对此道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当然会略略 偏心南宫星这边少许。而且这一来也给两个唐门弟子犯下的大错找到了缘由,他 已经看到有两个上一辈唐门弟子在暗暗点头。
最重要的是,范霖儿本就背着文曲帮凶的首要嫌疑,这个推测落在她的身上, 合情合理。
“其次,范霖儿声称自己尽力抵抗不从,却依旧惨遭强暴,两个凶犯也没有 否认。可我现场勘验,范霖儿身上的服饰不仅并无损坏,且散落间隔不远,倒更 像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此外,两名犯事弟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范霖儿究竟 怎么来的尽力抵抗一说,需要存疑。”
“最后,范霖儿伤得过於奇怪。”玉若嫣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公门断案,一切详情但说无妨。”
玉若嫣这才缓缓道:“四公子带来的医士与唐门找的稳婆为她验伤之时,我 也跟着查看了一些地方。范霖儿除了阴户、谷道受伤极重之外,就仅仅面颊有被 掴过的迹象。”
唐远明沈引道:“这倒并不算太奇怪,习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 掌足矣,由此看来,所谓尽力抵抗,多半是范霖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玉若嫣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奇怪的并非这里,而是范霖儿的牙。”
“哦?牙怎么了?”武瑾颇感兴趣地睁开眼,追问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边脸颊,可嘴里的牙,却左右相对,各崩了半颗。”
玉若嫣深吸口气,朗声道,“按我推测,范霖儿的牙中,恐怕藏了什么。比 如,乱心灯。”
听众一片哗然。
唐远明沈吟片刻,正色道:“这么一说,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范霖儿设 法弄出了嘴里的乱心灯,迷乱两名看守弟子,引他们对自己施暴,并借机嫁祸孟 公子,对否?”
“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这样,能嫁祸个什么啊?”
“我看就是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来东西找个软柿子迁怒。”
一时间,厅中交头接耳,沸沸扬扬。
玉若嫣沈吟片刻,提高声音道:“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猜测,只是,无凭无 据,以此诛心,并非妥当之举。而且,乱心灯效力非凡,范霖儿藏在口中的话, 如何让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难题。”
她见厅内安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孟公子令两人轮流奸淫范霖儿, 也是无凭无据的诛心之罪。那两个弟子神情恍惚,供词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 便不是被乱心灯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诱兽性大发,犯了大错之后想要祸水 东引,意欲脱罪。”
南宫星朗声道:“不错,在下和范霖儿并无私仇,再说,实不相瞒,我自己 也是个风流种子,范霖儿长得挺美,真要为了羞辱她泄愤,我为何不亲自上阵?
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寡妇,送给两个粗鲁弟子蹂躏?范霖儿关押 在地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卫支开,欺淩她个把时辰,又有何难?“
这时,远角一个瘦小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哑声道:“其他不论,你当真和范 霖儿没有私仇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扭身道:“这位前辈,不知在下和范霖儿,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范霖儿的确没什么恩怨纠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宫星!勾引 了唐家女眷,被行济将人带走,便怀恨在心的如意楼少主,南宫星!”
南宫星这种时候,也只有先装傻道:“晚辈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虽说家丑不外扬,可你将我女儿玷 汙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在后,就算远明掌事压着不让说,我也再忍不下 去了!南宫星,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负唐家一个寡妇,还 需要什么由头么!你没亲自上阵,怕不是为了多留几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闺女 吧!”
这下南宫星倒是吃了一惊,他之前就没怎么听唐昕说起过自己父亲,仅能从 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是个无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废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拢策反的么?
再加上唐行傑之死,只怕这人对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滚滚熔巖,就等 着此刻的爆发机会了。
厅中一片沈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宫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过来,尤其家 中曾有人被南宫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阴沈下来,一副当场准备暗器招呼的架势。
武瑾叹了口气,缓缓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有些过了。”
他微微一笑,等众人都看过来,才有气无力续道:“家父戎马一生,荡寇杀 贼,诸位请看,我这个儿子,哪里像他?”
鸦雀无声。
能在这厅里坐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蠢人。
所以大家都听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宫星。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依我看呐,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南宫 公子,即便有个风流父亲,也不能将范霖儿的事情,就赖在他的头上。莫说贼的 儿子和贼无关,即便是贼本身定罪,也要看他这次是不是真偷了东西,玉捕头, 你说对么?”
玉若嫣颔首道:“不错,公子此话有理。”
那白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公子的话,当然有理。岂会像你们似的,吵吵 嚷嚷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罗,”武瑾微微皱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得对诸位侠 士无礼。唐门出的事情环环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牵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 重对待。”
他一拂衣袖,缓缓道:“那么,我的一点愚见说完了,诸位还请继续。”
唐远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远狄兄,南宫少侠的身 份,我的确早已知道。可我却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远狄哼了一声,回道:“远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和我儿子一样, 成了天道的走狗么。我再说什么,你怕是也不会信了吧?”
唐远明淡淡道:“这些是唐门家事,你我以后再谈。来人,将远狄兄待下去, 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远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边走边道,“远 明掌事,江湖的时代变了,你还想如咱们的父辈那样,两不相帮,怕是要害唐门 万劫不複啊。”
等唐远狄被带走,南宫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隐瞒不住,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 便一拱手,沈声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绍,在下南宫星,家母唐月依, 也算是半个唐门中人,更与唐昕、唐青私定情意,亲上加亲。我在唐门辛苦奔波, 并非是为了如意楼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为帮自家人而已。”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唐门早被天道渗透,在座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唐 行济正是其中之一,他为了不让更多事情败露,劫走唐青,袭击唐昕,为文曲的 谋划添砖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边人,范霖儿,真的有可能独善其身么?
或者,不如再进一步想想,唐行济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时通过何人, 成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应该不会早於半年前吧?“
抓住这个机会,南宫星索性一鼓作气,趁诸人还在消化理解他的话中含义, 将声音再次提高,道:“唐门中被天道渗透的弟子帮助文曲做了很多事,这位弟 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在他们的住处,找出了乱心灯这 样关键证物。那么,文曲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岂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谋害世子, 引火唐门,意图搅乱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岂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诚恳道:“在此,我暂且换成如意楼少主的身份,请大家放下对 如意楼的成见,仔细思忖,雇佣七星门谋害世子,这样的天道,当真还是多年前 那个团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天道么?他们以江湖之力,害庙堂之高,用心何其险恶, 诸位不可不防啊。”
周围安静下来,诺大厅堂,数十张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宫星缓缓环视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见,我便不曾对身份有半分 隐瞒,是也不是?”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我请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响亮道:“晚辈隐瞒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过是不想让 唐门诸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非心中有鬼。至於范霖儿……并非在下自吹自擂, 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剑阁阁主亲妹,通情达理贤淑美貌,成亲之日便为我纳了 两位侧室,还对唐昕、唐青将来的位置豪无意见,早早已将家中院落打扫整理出 来,前次写信,还挂怀我唐家两位红颜知己是否安好。”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始炫耀娇妻美妾,不禁面带讶色,纷纷凝望过来,看 眼神,颇觉这人恬不知耻。
“而在外,我於江湖中不过小有一点薄名,远不如我那风流爹爹如雷贯耳, 可他偏偏是个桃花灾,不瞒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见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纪 大过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与我爹打过交道。我顶这么一个虎父的名头, 一旦露了身份,在寻常闺女眼里,只怕比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也好不出多少吧?”
听他自贬,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说,不错不错,有这么个爹,合 该你被姑娘防着。
至於能否防得住,他们多半一时也考虑不到。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问。试想,我一个急色 鬼的青壮汉子,在内不必忌惮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担心名声有损,地牢之中, 艳色在前,我为何要将范霖儿留给两个不相干的弟子去蹂躏淩辱?这於我,能有 什么好处?不论出气泄愤还是打算变相审问,那俩人还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瑶瑶在后面看他侃侃而谈,暗暗赞叹,但乌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还是悄 悄往靠门口的地方退了退,寻思万一状况不对,自己轻功可不如少楼主,须得笨 鸟先飞才行。
不过南宫星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远狄闹了那么一出,谁要敢质疑, 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视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时间,并没谁出声反驳。
倒是玉若嫣,沈吟片刻,开口道:“南宫公子……”
南宫星一擡手,笑道:“叫我一声小星就是,公公来公公去,好不别扭。”
玉若嫣一顿,道:“南宫星,这事儿最诡异的地方,实则在此。若只是为了 诬陷你唆使强暴,这其中漏洞极多,不合情理,听起来全无效果。若是为了逼出 你的真实身份,现下看来,意义似乎并不太大。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 上,即便和你家有什么宿怨,为了你如意楼少主的身份,也不至於将你轰下山去。”
她这话明显是替唐远明说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开口示弱。
唐远明微微一笑,略略颔首,便是领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继续道:“那么,范霖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践自己?她虽然 别处受伤不重,可女子要紧的两处地方,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此一难,今后 就算养伤康複,也会落下后患,多有不便。这么大的代价,必有所图。”
南宫星略一沈吟,道:“她被带出地牢后,可是一直醒着?”
玉若嫣颔首道:“是,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一直提着心劲,直到我们离 开前,都没有昏睡过去。”
南宫星皱眉道:“那她出来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玉若嫣马上道:“我赶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稳婆和几位不懂武功的 女眷照应,我去后担心她向谁传递消息,就只放进去了四公子的一个随行医士。
其余还有几个丫鬟来来去去帮忙换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应该没机会和范 霖儿接触。“
唐远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头到前那些帮忙的女子,我都与她们家中 打过招呼,帮完忙,便留宿在这边,暂时不回原处。”
这两人一个直觉机敏经验丰富,一个老谋深算心计颇多,南宫星能想到的, 都被他们安排得周全妥帖,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只好拱手道:“这我便放心了。
既然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着身边轻罗坐起,咳了两声,微笑道,“小星,你方才 说,天道是文曲背后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说明他们背后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 之中。那么,不仅是唐门中人需要怀疑,王府我带来的亲随,难道就一定可靠么?
来人啊。“
一个贴身影卫立刻闪身出前,单膝跪下,“在。”
“去请随行的那位医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来。”武瑾 淡淡道,“办完后,你辛苦一趟,去将此间事情报给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卫领命,起身快步出门。
武瑾拍了拍轻罗的手,柔声道:“我累了,咱们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别 的要务,烦请及时通报一声。恕我先去补眠了。”
“公子慢走。”唐远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标志着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宫星刚要松一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伴着颇为无礼一句, “四哥,太阳都要晒屁股咯,你还去补觉,看来大哥没了命,你也并不着急嘛。”
南宫星一拉霍瑶瑶,侧身闪到一旁。
武烈飞身纵入,斜瞥一眼南宫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闪,笑 道:“这位就是南宫少楼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武瑾複又坐下,面色一沈,缓缓道:“五弟,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乱语。”
武烈唇角一翘,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伤疤,大声道:“怎么,本公子 还会诬陷他一个江湖草莽不成?瞧瞧,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给我紮的,她拿个破 发钗子,偏还厉害得不行。诶诶,你们这儿坐着这么多江湖好汉,都比我知道得 多吧?那血钗雍素锦,是不是归给南宫少楼主了?”
江湖传言一向飞快,更何况为了保雍素锦,南宫星特意叮嘱放出过风声,如 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马上便有个声音颇为艳羨道:“没错,我早就听说,血钗和碧姑娘两个女煞 星,都成了如意楼少楼主的奴婢。”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还不信,可……他到唐门办事没多久,碧姑娘 就硬闯两回了,次次为了找他。”
南宫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声道:“不错,雍素锦的确已经被我收归己用。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玉若嫣,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便继续 道:“她因为要帮我办事,之前离开我身边不在,若是对小公子不小心有什么冒 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罚你,我又不缺钱。”武烈背着手在南宫星身前来回踱 了几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镇南王府长大,从未出过滇州,与你如 意楼井水不犯河水,按说该相安无事吧?她为何要来杀我?你给我说明白,说通 了,这次她办的事儿,我就认了,不再追究。”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决定未免也太儿戏。生杀之事,如果属实,岂能 放过罪魁祸首。”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令人心醉的朱唇缓缓抿紧,双眸渐渐泛起一丝忍耐克 制。
武烈哈哈笑着一拍大腿,道:“我那么辛苦练武,可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我 就是为了行走江湖,也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游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兴许那位雍 姑娘有什么不得不出手杀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没办法。”
“主人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随着一声淡漠应答,崔碧春迈过门槛,手握 宝剑碧痕,走到南宫星身边,冷冷道,“雍素锦肆意妄为惯了,她惹的祸,不能 算在主人头上。”
不来则已,一来没完。
崔碧春话音刚落,门外唐炫一个箭步进来,也不管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惊愕目 光,径直大步赶到唐远明身边,弯腰轻声说了句什么。
唐远明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高声道:“四位远道而来,便是贵客,还请进来 说话吧。”
南宫星回头一望,四个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汉子 鱼贯而入,顺次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同时沈声道:“暮剑阁剑奴奉命而来, 听从姑爷差遣。”
没想到他们四个来得极快,南宫星昨晚才听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们 满面风尘,神情颇为疲倦,想必是昼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爱妻一番好意,南宫星自然笑纳,柔声道:“四位请先在旁歇息,这会儿还 没什么。”
“是。”四人一起木讷答道,前后间隔半步列队走到墙边,便站在那里,转 身望着南宫星身周。
看来,他们若是没有得到新命令,要执行的,应该就是保护南宫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剑奴在侧,南宫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讨 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镖,这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那血钗雍素锦 杀了我两个护卫,还追杀我起码几百里远,让本公子在荒郊野岭寝食难安,野人 一样逃命,惶惶不可终日,这罪过,难道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南宫星伸手拉住脸上已经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迈了半步,恭敬道: “那,敢问小公子,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呢?”
“简单,”武烈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动,“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你偿命, 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势欺人,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面开个口,把那雍素锦 交给我处置,她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如此一来,她犯的错,捅的窟 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头上来。”
呛的一声,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弹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后退两步,横剑胸前,满脸戒备。
厅中唐门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几个,手掌探入腰间皮囊,如临大敌。
武瑾背后影卫抢上数步,喝道:“大胆!速速将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宝剑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武烈咽喉,深潭般的双眸紧锁着他肩头, 一触即发。
四大剑奴缓缓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间剑柄。
武烈瞪着南宫星的脸,大声道:“还说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个寻常奴婢, 送我又怎么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袭击,要你交人出来,没将你株连进来, 可够通情达理的了。你们江湖人,就不必讲道理么?”
唐炫原本已经悄悄退到角落,一听他这撒赖一样的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 道:“南宫兄,我早说过,红颜祸水,这雍素锦,还是个成了精的,即是祸精, 早叫你不要揽那麻烦,你偏不听。”
玉若嫣一直静静望着南宫星,她没有兵器在身,双脚还带着铁镣,但她放在 膝上的手掌,已缓缓握紧,攥成了紧绷绷的拳头。
南宫星沈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侧,缓缓道:“不错,在下洞房花烛夜, 屋中便有雍素锦在,说她是我妾室,并不为过。她杀了公子护卫,照说自当偿命, 只是,公子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话,在哪家公堂之上,想来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顿时一楞,显然他也没想到,南宫星竟然用上了耍赖的手段。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诚然,素锦此前凶名在外,许多人命都按在她的头 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传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当真, 那在下已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杀人是大罪,敢问小公子,您有何凭 证?”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宫星,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不是从来讲 究敢作敢当的么?”
南宫星淡淡道:“敢做敢当不错,可没做,自然就不当。”
武烈瞪眼道:“难道我好好的两个护卫,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宫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后可要选对住处,或是随身带只猫儿的好。”
轻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擡袖掩口,将脸扭到了武瑾肩后。
武瑾眼中也浮现出一股笑意,开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规 矩不如律法那么死板,你指责那位雍姑娘杀人,总要有凭有据吧?”
武烈把剑挂好,双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这现成的人证都不 算了,还能拿出什么凭据啊?”
霍瑶瑶眨了眨眼,在旁细声细气地说:“奴婢前些日子夜里,凑巧看到那两 个护卫其实是小公子杀的,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南宫星笑道:“喏,在下这边如今也有了人证。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两个人证,是不是比你一个更有说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声道:“我为什么要杀我的护卫?俸禄银子又不必我出。”
南宫星淡淡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的护卫。”
“废话,当然是为了杀我。本公子这一身狼狈,莫非你看不到么?”
南宫星目光一扫,继续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小公子你与我们如意楼往 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曾听说谁拿了银芙蓉来,控诉小公子欺压良善,其罪当 诛。那么,素锦不好去办我交代的事,盯紧东川郡塘东县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 去杀你,所为何事?”
“因为……”武烈一句话起了个头,瞄一眼玉若嫣,接着看向旁边端坐的武 瑾,咂了咂嘴,道,“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江湖人杀来杀去,乱七八糟, 兴许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这绣花枕头的草包样子,我在南宫星的房里神魂颠倒下不来床, 会看上你?”
伴着一串脆生生的娇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闪而入,裙摆旋飞而起,亮出一双 莹白柔润,滑腻诱人的小腿,和不着罗袜,踩着一双无齿木屐的绝美玉足。
十趾纤纤,血色涂甲,发钗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脸色,顿时变了,连那双握紧的拳,都微微颤抖起来。
雍素锦,终究还是到了。??????????????????????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3-23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二章布局厅堂之中,霎时间 一片寂静。
近几年江南风头最盛的两个女煞星,齐聚於此。
而且,还都成了如意楼麾下,少楼主的左膀右臂。
但南宫星却高兴不起来。
崔碧春,雍素锦,她俩都是公门悬红赏银足以令小户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通 缉要犯,即便六扇门的鹰爪孙们为了不造成太大死伤,暗中有个不在武林门派内 强行拿人的规矩,可眼下镇南王的公子在场,万一有立功心切的出手抓捕,他南 宫星就只得放弃此间诸事,先带着她俩打出一条生路去。
他正要低声呵斥她两句,那边武烈却已经按捺不住,高声开口道:“雍素锦, 我知道你一贯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你自己说,我那两个护卫, 是不是被你偷袭杀了?你是不是还要杀我,只是本公子机灵,武功又好,才没让 你得逞。”
雍素锦娇笑一声,躲到南宫星背后,道:“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 么护卫公子的,分明是我出门办事,你见色起意,非要抓我回去跟你做茍且之事。
我逃,你就追,追得我不得不躲进山里,狼狈不堪。“
武烈睁大眼睛,“雍素锦,你……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么?本公子看错你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道:“不知是谁整日追着我跑,还说些什么自己开过 十九个花魁的苞,要挨个干上十遍之类的疯话,我哪里冤枉你了么?”
武烈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好好好,你果然伶牙俐齿,好厉害的一张嘴。
本公子说不过你,可你也别忘了,本公子的嘴,乱说起来,可没人管得住。 “
但雍素锦见到玉若嫣端坐在四公子武瑾身边,已经从牢狱中脱身,哪里还有 什么忌惮,擡手一掖额边碎发,娇声道:“你随意,嘴长在你身上,爱说怪话爱 吃臭屎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武烈一扭身,怒气沖沖地盯住了玉若嫣。
可惜玉若嫣早已从乍见妹妹的震惊中平複,面无表情道:“小公子,你这么 望着我,有何指教?”
武烈擡起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缓缓道:“你当真不知?”
玉若嫣淡淡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玉捕头,我的好嫂嫂,你若是记性不差,该记得自己从前做噩梦,说过有 个妹妹吧?”武烈朗声说道,目中隐隐闪过一丝凶光。
玉若嫣摇头道:“小公子,王府上下均知我入府之际就已因伤失忆,你如此 说,是何用意?”
武烈缓缓道:“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你的亲妹妹,本公子替你找到了。”
满座哗然。
南宫星眉头紧锁,满心不解,他一时间想不出,武烈突然在此揭破此事,能 有什么好处。
即便玉若嫣和雍素锦的姐妹关系被公开,两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就是拿到府 衙去说,姐姐也不可能因为妹妹的罪行被牵连。
难道是为了让雍素锦的名头给人造成连带印象,怀疑玉若嫣其实就是杀害世 子的真凶,好为还未被抓住的文曲脱罪?
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雍素锦并不着慌,神情颇为悠闲,侧脸望着门外如洗 碧空,仿佛武烈所说的话,与她并无半点干系。
玉若嫣淡定道:“小公子,那么,敢问我妹妹是何人,现在何处?”
武烈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雍素锦,大声道:“那就是你妹妹,雍素锦。你本 该和她一样姓雍,名叫雍素玉,你二人都是当年雍老神捕的孙女,我没说错吧!”
玉若嫣看起来平静无波,不为所动,南宫星心中却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
雍家姐妹的身世是如意楼百般打探,再加上从雍素锦那里猜到的一鳞半爪, 辛辛苦苦多方调查,才勉强有了八成把握。
武烈一个号称从未离开过滇州的王府贵公子,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此事除了如意楼少数一些人知道之外,不该再有其他知情者了。
莫非……西三堂的叛徒得到消息,传给了天道,天道又……不对,他暗暗摇 头,心想镇南王府的情报来源也极为广阔,又有玉若嫣刚被救起时候的讯息,单 雷颐一眼看到雍素锦的伤疤就能猜出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可见此事对於外人是个 秘密,对於王府中的知情者来说,想到则该是轻而易举。
可单雷颐看到的,应该也只有天道知晓才对。
南宫星无暇过深思索天道与武烈之间可能的关系,他左右打量,急於想找到 法子,解决武烈带来的这场全新乱局。
玉若嫣淡然自若,扭头问道:“四公子,敢问您可知道此事?”
武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五弟,你这话等於是将玉捕头定为了当年应被 充军的罪奴,无凭无据的话,我可要在父王面前,将此事好好讲述一遍。”
武烈哼了一声,提高嗓门道:“我跟伺候过玉捕头洗澡的婢女勾搭上后,听 她私下悄悄说起,玉捕头后腰上,有一块栩栩如生的蝴……”
“住嘴!”武瑾突然双目一瞪,沈声喝道。
武烈吓了一跳,不觉停口。
“五弟,”武瑾这才缓和神情,解释道,“玉捕头中了很厉害的邪法,某种 虫子之名,绝对不可提起。蝴字开头的二字词,与蜘字开头的二字词,在唐门三 山已被严格禁止。你刚上山并不知情,我现下告诉你,还请谨言。”
武烈楞了一下,略一思忖,转而道:“总之,我知道玉捕头后腰上,有个用 来掩盖伤疤的刺青,这事儿大哥都未必知道。那刺青的图案就是……就是那花上 头来回扑棱的飞虫,你们不让我说的那个。”
南宫星在旁却註意到,其余人知不知道玉若嫣有这个印记姑且不论,四公子 一定一早是知道的。
否则,刚才岂能来得及出声阻止?
武瑾淡淡道:“好,大家如今都知道有了那么一个印子,可这和那位雍素锦 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烈朗声道:“那刺青用来掩饰的伤疤,也是一般的飞虫形状。是因为当年 雍家姐妹被发配充军后,相貌极好是两个美人坯子,便双双被一位权贵设法弄去, 烙上疤痕,当作私奴调教驯养。那么,只要让大家看看,你们二人腰后是不是一 个有刺青,一个有同样形状的疤,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让玉捕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 腰身亮给人看么?”
轻罗在旁眼珠一转,道:“那……不如让我去查验一下,玉捕头,我一个女 人,你总不会有意见了吧?”
玉若嫣淡定站起,往内室走去,并不言语回答。
不料雍素锦咯咯笑道:“你还真去啊?这公子发了失心疯,想要证实他纯属 胡扯,能有何难?玉捕头,不管你腰后有什么鬼东西,我话放在这里,本姑娘腰 上,可什么虫子都没有。”
说罢,她突然一转身,将本就削了一截的罗裙弯腰扯高,向上掀起,浑不在 意亮出短短亵裤之上一段紧凑诱人的腰肢。
南宫星暗暗吃了一惊。
那里本该有个小小的蝴蝶伤疤。
可如今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横贯腰后,像是被粗糙巖石硬生生磨掉皮肉而成的狰 狞伤疤,凝血仍在,已成了深深的褐色。
雍素锦腰肢一扭,放下衣衫,高声道:“怎么,你们看到有那种疤了么?”
武烈指着她,道:“你……你竟……竟下得去手?”
女子大都爱惜肌肤,雍素锦那一片大疤,毁了她臀上近半雪肤,几乎不可能 痊愈到完好如初。那蝶形烙印,自然也随着磨烂的血肉,再不可能看得真切。
雍素锦冷冷道:“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一直追杀我把我追进了山, 我何至於摔下山坡,被碎石划烂成这样?我后背毁了肌肤,将来若不受少楼主宠 爱,便都是你害的!”
这种决绝法子一出,即便在座诸人中不乏心知肚明者,却也无可奈何。
没了就是没了,没了的东西,无法证明它存在过,即使曾亲眼见到。
当下可不是讲究诚实美德的时候,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就奇了, 小公子,不瞒你说,在下和素锦曾有多次肌肤之亲,昏暗闺阁有过,明亮野外也 有过,胡天胡地的时候,她身上各处也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何我就 不曾见过她身上哪里有被烙印为奴的记号呢?”
雍素锦站到南宫星身边,娇笑道:“就是,你一个生人,还能比我男人知道 得多?”
武烈脸上一阵尴尬,撇撇嘴,无奈道:“是我蠢,没想到你血钗雍素锦在江 湖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竟然能这么面不改色扯谎。南宫星,你为了女人, 也够拼的。”
南宫星淡淡道:“小公子,是非黑白口说无凭,你若真关心嫂嫂,还是尽早 为她寻找真正的妹妹去吧。”
“哼,”武烈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本公子还有办法。”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离开王府,可越发不像话了。大家都在辛苦费力, 商议如何对付七星门的文曲,你咋咋呼呼,一直与小星他们纠缠不休,为何?”
武烈一扭头,目光与四哥相对。
轻罗伸出纤纤玉手,在武瑾额上轻轻揉了两下,柔声道:“小公子,你若累 了,就去休息休息吧。也听听唐门都发生了什么,免得糊里糊涂的,在这里叫人 笑话。”
“贱婢,我与四哥说话,与你何干?”武烈忽然大怒,一声暴喝,手中宝剑 竟然打横一甩,剑鞘暗器般激射而出,打向轻罗面门。
轻罗纹丝不动,藕臂微横,袖子一拂,便有一股柔和醇厚的力道宛如透明墙 壁将剑鞘挡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这一手袖里乾坤惊世骇俗,堂中大半都是高手,岂能没有这种眼力,惊叹目 光,顿时纷纷投向了四公子身边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妇。
连南宫星也是心中一紧,这轻罗出手一招,他若是全力施为,倒是也能勉强 做到,但绝没可能做到如她那般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左臂挥出,按在四公子头上的右手,连腕镯都不曾摇晃半分。
仅凭这一招来看,此刻这大堂之中,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真未必有人能赢下 她。
江湖之中,竟出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深藏不露的怪物?
她到底是谁?
武瑾面色微肃,看着武烈道:“五弟,你莫非忘了,轻罗可以算是你的四嫂 么?”
武烈一招就已测出自己绝不是轻罗对手,冷哼一声过去捡起剑鞘,道:“什 么叫算是,玉捕头有爹的亲口承认,我敬她是未来大嫂,说得过去。轻罗不过是 给你找来伺候衣食住行的奴婢,武功再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奴婢,本公子可不 认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嫂。旁的不说,她姓氏名谁?是哪一家出身?大嫂是孤 儿,她也是么?”
似乎看出武烈在存心激怒轻罗,武瑾擡手按住她的掌背,微微一压,淡淡道 :“轻罗仅有一个老父,晚年得女,极宠爱她,我从未有片刻将她当作奴婢看待, 你若不敬她一声四嫂,那今后,也不必叫我四哥了。”
武烈一怔,退后两步,皱眉道:“四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武瑾半垂眼帘,道:“你四哥几时与你开过玩笑。”
武烈绷着脸直挺挺站在那儿,默然片刻,强挤出一个微笑,拱手道:“四嫂, 是五弟刚才冒犯了,还请赎罪则个。”
轻罗哼了一声,道:“说戏文似的,没个正经。”
武烈连连碰壁,自己也觉得没趣,后退两步,朗声道:“既然我初来乍到什 么都不清楚,那我就先下去找人问了。这里谁管事的?安排个人给我,带我找个 睡觉的地方,再安排两个婢子,要漂亮的处子,我走了,后会有期。”
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话间就已退到门边,最后抱拳拱手,转身离去,在外 面远远来了句:“四哥,你记得问问那帮公门跑腿的,崔碧春、雍素锦都在,那 数千两的悬红赏银,是没人敢要么?”
雍素锦脸上煞气一现,捏住发钗就想追出去。
南宫星急忙把她一拉,笑道:“你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公门的在任捕头。玉 捕头待罪之身,急着查清世子遇害一案,没心思抓你。”
这厅堂上来来去去,令人眼花缭乱,听南宫星这么一提,诸人才想起,哦, 对,原来大家的主要任务还是清查世子遇害的事儿。
武瑾颔首道:“不错,此前的证据已颇为充足,可证明我大哥的死,是文曲 在背后一手操纵,嫁祸给大嫂。可如今抓住的一个个都抵死不招,又闹出范霖儿 这么一场惨剧,小星,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说了,此次主要是辅佐玉捕头,还请玉捕头 明示就好。”
玉若嫣起身道:“如今线索太乱,我头也有些不适,唐掌事,唐门情形你最 了解,接下来除了调查之外,还要谨慎提防文曲继续兴风作浪,对几位公子不利, 你可有什么打算?”
唐远明从方才就在深思不语,唐炫退在他身后,隐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 听了之后,神情便肃穆许多,让堂内诸多唐门弟子都不禁心中忐忑,隐隐不安。
此刻玉若嫣问起,他才缓缓道:“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其余四位公子中, 八成有文曲的下一个目标,那么,我便先问一句,四公子,你可愿回去?”
武瑾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既然来了,有个结果之前,便不会走。
唐掌事,你在门派之中位高权重,你应该懂得,我们兄弟四个既然都来了, 若想此后的日子平安无事,便一定要在这里呆到最后。或者说,斗到最后。“
唐远明沈声道:“若我也这样去劝说其他几位公子,设法送诸位一起离开呢?
文曲布局皆在唐门此地,只要几位公子肯走,她所有苦心谋划,便都成了竹 篮打水一场空。“
武瑾思忖片刻,微笑道:“唐掌事既然提出如此建议,想必还有后话才对。
愿闻其详。“
“四位公子所谋何事,不必明言。”唐远明侧目望了一眼唐炫,想来此刻所 提,与他有关,“可我想,其中决心,必定有所差异。有的势在必得,有的却只 是为了自保,四公子,敢问一句,我猜得对么?”
武瑾淡淡道:“你如此问,我已宣称为了自保,自然只能点头。”
“唐门此前曾放出风声,尽力将来自江湖的恶意,转移到塘东县去,那边郊 外有唐家的产业庄园,家中高手悄悄过去,意欲将对玉捕头图谋不轨的歹人诱出, 一网打尽。”
武瑾微微颔首,道:“有劳唐掌事费心了。如今玉捕头可说是重得清白,只 差真凶落网而已,还有不识好歹的,玉捕头自行处理,想必不难。”
唐远明继续道:“那里能用玉捕头做诱饵,自然也能换成其他。既然可以诱 杀江湖匪类,自然也可以诱杀文曲及其党羽。”
武瑾一直半垂的眼帘擡了起来,笑意勾在唇角,“唐掌事,此计甚妙,为何 先前不提?”
唐远明恭敬道:“一来是方才刚由我家中堂侄提点,才想到此法,二来……
四位公子身份尊贵,我也担心此法不妥。“
武瑾肃容道:“并无不妥,唐掌事,文曲背后可能是天道,天道之中可能便 有我兄弟之一,如此安排,既是诱出文曲,也是诱出我王府中居心叵测的幕后主 使。你只管安排吧,其余几位兄弟同意,我便带着亲信头一个出发,为此做个表 率。”
唐远明註视着武瑾的双眼,抱拳躬身,道:“若是舟车劳顿怠慢公子,容在 下先说声抱歉。”
武瑾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既然出来了,就准备好了劳碌一阵。塘东县 附近,你准备如何布局?”
唐远明缓缓道:“公子,恕在下不便言明。其中缘由,想来您应该清楚。”
武瑾目光闪动,并未言语,身畔轻罗却怒道:“大胆,你这算是明敲明打怀 疑我家公子么?你有何凭据?”
唐远明不卑不亢道:“并无凭据,因此在下对四位公子,都会是一模一样的 说法,都会一视同仁地怀疑。直到真凶原型毕露,再负荆请罪,向无辜公子致歉。”
武瑾微笑道:“唐掌事如此小心,实乃我们兄弟的幸事。不过,也请恕我冒 昧,我们四兄弟,能无条件地信任你么?”
唐远明淡淡道:“公子们不必信任在下,只要信任好自己的心腹亲信便可。
塘东县外共有三处庄子,一处园林,园林住处虽少,但五公子轻装简行,并 没带着多少随从,那地方颇为雅致,还养着几位歌妓,想必颇合五公子的心意。 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公子们分开招待,唐门只在外围保护,再请东川郡府派驻行 伍,亲身验送饮食,层层防备,就不信那文曲有通天彻地之能。“
唐炫此时才在旁朗声道:“而且,据在下估计,文曲应该就在此前露了行迹 的诸多相关人等之中,几位公子只要离开,唐门必定将这些人全部严加看管,不 得离开半步,文曲无法去与幕后主使里应外合,时间一久,必定会露出狐貍尾巴。”
听到狐貍二字,霍瑶瑶轻轻哆嗦一下,挪挪步子,躲去了雍素锦身边。
雍素锦横她一眼,蹙眉轻声道:“瞧你这胆子,怎么不去找个老实头嫁人算 了。”
她哪儿敢回嘴,只有讪讪陪笑。
不过雍素锦嘴上说着,还是微微斜身,挡在了她与唐远明和唐炫之间。
武瑾面露倦意,道:“二位说得有理,这安排也很妥当。离开江湖门派,到 府衙控制的地界暂住,对我们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就烦请唐掌事劳心劳 力,去说服我那些兄弟吧。我实在是乏了,轻罗,咱们走。”
唐远明不再多言,略略松一口气,起身道:“恭送四公子。”
影卫拎起暖炉,快步带路在前,轻罗扶着武瑾,款款跟在后面,从旁离开。
武瑾一走,南宫星也拱手道:“唐掌事,既然暂时不需要再在唐门调查什么, 那我收拾一下,便先告辞了。你瞧我身边这呼啦啦来了许多人,也不好总赖在唐 家吃吃喝喝。”
唐远明摇头道:“南宫星,此事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人人皆有嫌疑,四位 公子在此,你可随意下山,四位公子只要动身,你和你身边那些,连着近些时日 上山的人,便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口中说着,擡臂做了个手势,堂中唐门弟子纷纷起身告退,转眼走了个干 净,只剩下玉若嫣面无表情坐在原处,望着他和唐炫。
南宫星皱眉道:“人人不得离开,那四位公子到了塘东,便放着不管了么?”
玉若嫣冷笑一声,道:“四位公子在塘东,若按照唐掌事的布局分隔散开, 与唐门中人便没了任何牵扯,真要出了什么事,又与唐门何干?届时反倒能将世 子之死一并洗脱关系,证明不过是王府内乱而已。百年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唐炫见已没了旁人,上前一步,沈声道:“此事,唐门确有私心。但玉捕头 只看穿了其中一层,并不知道,我请掌事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公子们的安全。”
“哦?”玉若嫣站起,道,“你明知四位公子中就有幕后主使,在那只靠官 家保卫的地方,当真能比唐门安全?”
唐炫回道:“若留在此地,便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安全。转移布局,才有一线 生机。”
他一指门外,目光淩厉,“反正我已叛出唐门,不怕自爆家丑,玉捕头,南 宫兄,唐门诺大家业始终都能交给同辈中的佼佼者来把持,你们真当是掌舵者目 光锐利从不偏私么?”
“短则十余年,长则二十年,每当上一代衰老,新一代成才之际,唐家的状 态就会与平和时期不同,只要发生什么大事,内部便会暗流涌动,甚至有主事者 故意引火烧身,将麻烦波及整个唐门。”
“一旦大浪掀起,便会有多方合力,推波助澜,直到把资质合适的弟子十之 八九卷入,形成激流碰撞般的漩涡。到最后,龙争虎斗,斗到剩下最强的一批, 成为无人不服的下一代家主。唐掌事是上一次争斗的亲历者,我说的可有错误?”
唐远明长叹口气,缓缓道:“祖上定下这个不言明的规矩,只在掌事者间口 耳相传,行安你能早早看破,却宁肯叛出唐门,实在可惜。”
唐炫傲然道:“我不屑以兄弟姐妹的血,铺一条通往牢狱的路。”
“牢狱?”
他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几位为唐门呕心沥血,被绑在这几个位子上十 多年了,比起可以恣意行走江湖的游侠浪子,当真更加快活么?”
唐远明淡淡道:“人生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快活。”
唐炫目光闪动,又道:“回想当年百般算计,压下一个个同宗兄弟,得以执 掌一方的时候,该是如何风光得意,如今,你可有后悔?”
“我不来做,总有他人要做。”唐远明看向墙壁上的挂画,淡淡道,“人在 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世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玉若嫣显然没兴致听这些名门密史,打断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四 位公子若是不走,唐门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发动轮替之争,闹起内斗,波及大家?”
“不是很有可能。”唐炫面色凝重,道,“唐门主事者个个都是精锐英才, 我回来这些时日,他们轻轻松松就揪出了三十多个天道策反的内鬼,不妨反过来 想想,若没有他们默许,天道有可能一路渗透到这等地步么?若没有他们放纵暗 示,掌事门主都还年富力强,内门弟子谁会早早就惦记上接班即位之事?”
南宫星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所谓的争斗,其实早已布局妥当, 暗中开始了?”
唐行简、唐行傑他们,原来早从勾结天道之时起,就註定了最后的结局,他 们等於是死在了自家叔伯们的谋划之中。
雍素锦冷笑道:“不就是换个好听的说法罢了,跟谁打赢谁说了算我看也没 什么区别。唐炫,要是你们唐门当家的费尽心机才赶上这么大一个局,被你搅黄 了,你还能活着下山?”
唐远明略一犹豫,缓缓道:“因为此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天道死灰 複燃不久,我们就察觉到有力量在鉆营渗透,私下商议,一致觉得,这是个遴选 接任者的好机会。可此次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我们预计,引火是为了烧荒, 不是为了焚尽山林。现已可以笃定,天道背后有朝廷势力牵涉其中,那设法收手, 让一切停摆,等待更好的机会,才是最佳选择。庙堂之上的暗流,远比江湖纷争 可怕得多,唐门抽身避祸,理所当然。”
看雍素锦面露不屑之色,唐炫笑道:“何况我所说的布局,本也是查明此案 最便捷的法子。在场各位心知肚明,世子之死,正是兄弟勾结……操纵天道,假 借七星门之手,再陷害玉捕头所为。那么,这个陷阱既能断掉文曲与主使者的联 系,又能逼迫他沈不住气暴露出来,若他硬是忍耐,至少也保住了四位公子平安, 拖延出了继续调查文曲真身的宝贵时间。如此高招,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南宫星承认,即使唐炫是为保唐门安泰,这一计,也绝不是什么下策,牺牲 最小,安排最易,得利最大,堪称神来一笔。
玉若嫣略一沈吟,抱拳道:“有理,那我便动身随掌事走一趟,帮忙劝劝其 他公子。”
雍素锦冷笑道:“我看最后准是那老五不肯走,他就是罪魁祸首,将他一刀 杀了,一切解决。”
唐远明并不理她,对玉若嫣道:“那就有劳玉捕头了。相信讲明其中利害, 诸位公子应该会明白我们一片苦心。”
看玉若嫣点头,他又对南宫星道:“上过山的人,在公子们动身后便不得离 开唐家堡,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娘。你之后若在约定的地方再见她,叫她不要再走。
唐门很大,躲得下一个唐月依。她若一意孤行,莫怪我们不念昔日姐弟情份。 “
南宫星无奈道:“话我带到,听不听,我可说了不算。你是堂舅,该比我清 楚才对。”
霍瑶瑶苦着脸道:“咱们也谁都不准走了么?”
唐炫瞄了一眼四大剑奴,道:“这两日才刚上山的,多少还可信些,但要走, 就只趁这几天,公子们出发之后,唐家堡便要化成铁桶,困住所有包藏祸心之徒。”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凭什么晚几天就有了嫌疑?”
唐炫淡淡道:“因为范霖儿很可能已经把关键消息传了出来。他们的计划应 该是分着阶段批次,之后的步骤,可以交给之后的人来做。那近些天才赶来的人, 尤其是不听劝不肯走的,就一样要列入嫌疑,圈在唐门才行。”
霍瑶瑶急忙道:“那我要现在就走呢?”
唐远明道:“凡是昨晚之后到的,离开这间厅堂之后,不再与唐门中其他任 何人接触,直接离开,无妨。离开之后,切记不要接近塘东县,否则,勿怪那边 辣手无情。”
南宫星笑道:“既然两位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这 就送无关人等下山离开,绝不与他人再多接触。我安排好事情,便自行折返,绝 不劳堂舅你差人去抓。如何?”
唐远明道:“好。”
说罢,他对玉若嫣招了招手,说个请字,便并排向外走去,准备找其他几位 公子商谈。
雍素锦侧挪两步,目不斜视,眼中就像没看到玉若嫣一样。
玉若嫣神情平静,望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便与她擦肩交错,背对走远。
南宫星在屋内看去,门外阳光正好,灿烂洒下,将这姐妹二人的轮廓描绘的 格外清晰,只是,一个纹丝不动,一个渐行渐远,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就这 样迅速分开,仿佛再也难以碰触到一起。
知道雍素锦心中必定不会好受,他上前将她轻轻搂住,柔声道:“放心,玉 捕头已经几乎彻底脱罪,只差抓住元凶而已。”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与我何干。”
只是她嘴上说着,双手还是紧紧攥住了南宫星左右衣襟,用力绞缠在指尖, 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显然忍耐得极为痛苦。
唐炫并未从大门这边离开,他远远瞄了一眼雍素锦,便往堂后去了。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护着我,那么,就先在五丈外跟着,我送她们下山回 来,就去找唐门的人安排一下住处,这里要真成了个大铁桶,按兵不动的高手们 大概就要露面了。有你们四个在,我多少更安心些。”
离开厅堂,南宫星叮嘱几句,让崔碧春带着霍瑶瑶走在四大剑奴中间,自己 则带着雍素锦领在前面,低声问起她任意妄为,离开崔碧春看管之后发生的事。
人都已经上了唐门,雍素锦懒得隐瞒歪曲,小声将前后经过飞快讲出。知道 玉若嫣暂且不会被定死罪之后,她显然神态心绪都轻松了许多,走在暖融融的阳 光之中,步履轻快,足跟微掂,身子略略摇晃,如花枝轻颤,娇媚灿烂。
“刺杀武烈这种莽撞事情,今后可不准再做了。此次算你情有可原,若有下 次,我可要罚。”南宫星见她并未拒绝被送走的事,心底也大感宽安,只要她不 闹别扭,崔碧春极为听话,差两人跑一趟内三堂,通知师父西三堂这边必须彻底 清查同时,还能避免让她俩被公门高手盯上。
雍素锦回眸一笑,眉目撩人,唇角斜勾,道:“我任你罚,你高兴怎么罚, 便怎么罚。下不为例的事儿,我可允不了你。”
南宫星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玉若嫣……其实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当 真不打算与她相认么?依我推测,她在唐门所中邪术,藏的机关九成九与你相关, 我想着,是不是能寻个隐秘的地方,我把她带来,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就像给 脓疮放血,将她治好,免得今后再被他人设计,惹出什么祸端。”
雍素锦将头往旁一扭,道:“她知道她的,我知道我的,这就够了。崔碧春 也没整日守着崔冰。”
“但崔冰若是中了邪术,碧春必定会守在身边。”
她嗤笑一声,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们有的,我们没有。你要不想 我偷偷跑了,就别再提这种事。”
南宫星不禁笑道:“你当初说的是为奴为婢,全听我的,结果倒像个说媒成 亲的老婆,下聘前夸得温柔贤惠天花乱坠,真进了家门,便这也不行,那也不干, 成了个母老虎。”
她眉梢一挑,“不高兴要,那你说声,我转脸就走,绝不赖着,省得耽误你 如意楼的名声。我答应了,等几位公子一走就去帮你送信,这就是破天荒地听话 咯。”
“好好,你真是听话。”南宫星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昕此前的消息是 你探出来的,你还记得她藏匿的地方么?”
雍素锦颔首道:“这才多久,我就是被大棍子敲过脑袋,也绝忘不了……怎 么,你都还没去看她?”
南宫星叹了口气,“炫兄只说我想去看,就知会一声,结果他神龙见首不见 尾,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他,横竖你也上山了,干脆,你来给我带路吧。唐门 如今简直是龙潭虎穴,我好好劝劝阿昕,让她不要再执着家中事情,你和碧春走 的时候,就把她也一并带走。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真遇到什么,也敢施展拳脚。”
雍素锦略一思忖,道:“好,反正这就要下山,我带你去看她。”?????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3-30 本文首发於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三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三章较劲一行人沿着山道快 步向下,走出不远,南宫星便一眼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拽着另一个 要往别处走。
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唐蕊多半是知道如今唐门情势複杂危机四伏,不肯让 傅灵舟再出力帮忙,但傅灵舟言出必践,非要上来找南宫星,於是便僵持在了这 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示意雍素锦跟后面几位一起,就准备过去劝说两句。
但这时,一个剑眉星目,形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大步走了上来,一眼见到唐蕊 在和傅灵舟纠缠,微微皱眉道:“唐蕊,你还有点闺女模样么?当山道上与男人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蕊眼睛一瞥,浑身一震,急忙松手退到一边,一低头,恭敬道:“我……
我也是一时情急,行博哥哥别怪罪啊。“
唐行博左右望了一眼,沈声道:“小两口有什么话,私下商量好。你们的事 儿,家中长辈毕竟还没开口承诺,连着几晚住在一起,难免招来非议。唐蕊,你 若再不小心行事,真被谁抓住话柄,莫怪堂兄将你关禁闭关到出嫁。”
唐蕊撇撇嘴,低低哦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傅兄见笑,唐家毕竟还是江湖门派,没有那许多规矩,家中女眷难免和寻 常人家不同。”
傅灵舟急忙拱手道:“不敢,实不相瞒,在下就欣赏唐蕊这样直截了当的姑 娘,若是忸忸怩怩的大家闺秀,我反而不会动心。”
唐蕊心里一甜,笑着蹦过去搂住了傅灵舟的胳膊,“就是,灵舟喜欢就好。”
唐行博擡眼望见南宫星,一抱拳道:“此事过后,家中安定,我再为傅兄引 荐,商谈具体婚嫁细节,还请稍待些时日。”
傅灵舟微笑道:“当然,希望我也能为唐家出几分力,才对的起蕊儿对我的 种种美意。”
唐行博看南宫星已经走近,招呼道:“孟兄……”
南宫星先前跟他打过照面,只是这般当面交谈还是头一次,心想没什么可隐 瞒的,便道:“不必再如此称呼,在下已将身份说穿,敝姓南宫,单名一个星字。”
唐行博果然早就知道,笑道:“既已说开,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他望一眼南宫星后面跟着下来的人手,目光一闪,道:“不知南宫兄,这是 要去何处?”
“下山,在唐家堡办点事。”南宫星微笑道,“我来了不少朋友,顺便安置 一下。”
唐行博剑眉半挑,很热络道:“需要在下帮忙安排么?唐家堡地界,十有八 九是唐门的产业,南宫兄此次对唐门恩情不浅,一些食宿照顾,理所应当。”
“不必,我们还要去办点事情。”南宫星拱手道,“不劳行博兄费心,你忙 便是。”
“好。”唐行博也不赘言,颔首道,“若有所需,南宫兄只管知会一声,不 必客气。”
“那是自然,小弟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两人说笑几句,错肩而过,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唐蕊就已经拽着傅灵舟走 远,一副唯恐南宫星将她男人带坏的警惕模样。
交错而过的时候,唐行博侧眼望着雍素锦,上下打量,似乎想问什么,但一 转念,闭口不言,只对瞪视过来的雍素锦微微一笑,便快步往上离去。
在唐门住得久了,一回到唐家堡那充满市井气息的寻常城镇,南宫星登时就 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好似刚从肩上卸了八百斤的石头下来。
而且,一想到就要见到唐昕,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丝丝缕缕的甜蜜。
这几日他就在唐家堡盘桓,等几位公子离去的时候,要是唐昕伤还没好,就 安排她跟崔碧春和雍素锦一道离开,这三人只要拧成一股,寻常江湖风波绝不至 於应付不了,肯定能顺利赶去翼州,到了那儿,他信里的话一带到,肯帮忙的人 里随便谁出手压一压,把雍素锦困住不准离开想必不难。
到时没了后顾之忧,不管唐门被文曲掀起怎样的风浪,他也不至於顾此失彼 投鼠忌器。
先去客栈要了四个大间,两端住进四大剑奴,命他们在此等候,守住当中两 间屋子。
到时候接出唐昕,南宫星便打算在这儿住下,一解这些时日积下的烦闷。
霍瑶瑶探头探脑看了一下,一拽雍素锦袖子,小声问道:“素锦姐姐,我…
…我要跟碧姑娘一屋吗?“
这八尾狐貍倒也有趣,在血钗和碧姑娘之间,竟是害怕后者更多。
南宫星好奇道:“怎么,你更愿意和素锦同住么?”
霍瑶瑶连忙用力点头,两侧挽的双鬟都跟着上下晃荡。
“这是为何?”
霍瑶瑶瞄了一眼崔碧春,见她已经进屋收拾床铺没理会门口动静,小声道: “素锦姐姐嘴上狠,但……但出门在外一起呆了好些日子,哪儿都挺照顾我的, 碧姑娘整天不言不语,我要跟她一屋,晚上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想想就难受哎。”
雍素锦娇笑一声,突然抽出脚掌擡起一条修长玉腿,架在南宫星肩上,裙摆 顺着光滑肌肤滑下,露出大片诱人春光,足尖一歪,那灵巧脚趾已经暧昧无比地 夹住了他的耳朵,和手指一样缓缓撚搓。
她侧目看向霍瑶瑶,舌尖在唇瓣上一勾,轻声道:“这小色鬼下了山,不用 再装正经人,晚上肯定是要我和他睡一屋的,再加个唐昕,已经是三人挤一张破 床板。你也要来么?”
霍瑶瑶摸摸后脖子,笑着退进屋里,“那、那我还是跟崔姐姐一起将就下吧。”
南宫星侧头在雍素锦脚踝上轻吻一下,道:“你要是奔波劳累,在这边和她 们两个一起休息也可。这客栈的大屋本就能睡三人,你们三个都挺苗条,不需要 挤就睡得下。”
雍素锦缓缓蜷腿,嫩白脚掌带着艳红甲色滑过他结实胸膛,突地一蹬,旋身 站定,娇笑道:“我偏要和你挤,我是累得挺狠,跟你睡,头个时辰出点力气, 之后可睡得香,我算得清帐。”
听到旁边有跑堂上来,她一拂裙摆,挡住本已露出小半的雪白大腿,道: “走吧,先把唐昕给你接回来。”
既然知道那边只有青柳与宁儿两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姑娘,南宫星也就没再拉 拉杂杂带一堆随行的,与雍素锦一道过去路上,恰好顺便问一问霍瑶瑶的事。
崔碧春虽然把人给他送了过来,但了解不深的情况下,他不敢放开手脚用她。
既然雍素锦与她相处时间更多,自然适合介绍一二。
而且,雍素锦看人的眼光比崔碧春要毒出不少,南宫星不能事必躬亲的情况 下,相信她的判断,总好过自己劳心费神。
按雍素锦的说法,霍瑶瑶属於那种运气不错,有贼心没贼胆的黄毛丫头,有 过一段奇遇,学了些邪门外道的功夫,东骗西骗捞了不少油水,但心地不错,除 了自己吃穿住用,都救济了遇到过的贫苦民众。
因为骗过几个大户豪绅,恰好背后又有江湖门派撑腰,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就 谈不上有多好,但她做事谨慎,觉得恶名远播对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未必是坏事, 便仗着邪门伎俩精熟,满江湖凑热闹。
此前她撞上的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岔子,算是混成了半个老江湖。
可惜这次在塘东,彻底失了手。要是仅仅落进淫贼手里,她还在私处暗藏了 护身的物件,略施小计演演戏,兴许还有脱身良机,无奈兜兜转转,先被软硬不 吃的崔碧春带走,又落进比她还狡猾老道一大截的雍素锦手中,不几天,就被驯 得服服帖帖。
其实她起初还是有要逃的心思,后来跟着雍素锦跑了几处如意楼的分舵,大 概是见识到了有靠山的好处,刺杀武烈失败后,也没有借机远遁,仍乖乖按雍素 锦的要求办事,后被崔碧春送上山帮忙。
硬要说,霍瑶瑶坑蒙拐骗见风使舵,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可她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
玉若嫣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出,无数宵小趋之若鹜,大概也只有她霍瑶瑶,是 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骗过江南第一女神捕的锐利目光。
“这么说,她心气倒是不低,只不过没用对地方。”南宫星略一沈吟,道, “她那一身本事,此时此地有大用,你们走后,就把她留给我吧。”
雍素锦眉梢一扬,轻笑道:“我们这些老皮老脸的都支开,就留个新来的嫩 丫头陪着,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风流快活啊。”
南宫星知道她嘴上从不饶人,不以为意,只道:“还不知道阿昕肯不肯走, 她的伤要是好干净了,留下帮忙也不是不行。有她在,起码唐炫不会次次见面都 没个好脸。”
“人家心疼自己宗族女眷,你这种花间浪子来了,怎么敢有好脸?这就搭出 去两个妹妹了,放着你不管,怕不是要顶上一摞便宜大舅子的帽子,杂耍一样晃 悠。”
南宫星笑着在雍素锦臀尖上拍了一掌,“我这次到唐门可够老实了,我那堂 舅夹枪带棒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乱呷醋。”
说到最后,故意带上了几分东南口音。
雍素锦一瞪眼,“去去去,少来学我调门,我官话一样利索的呐。”
说话间到了位置,雍素锦才懒得敲门,也不管十几丈外就是集市,人来人往 不乏眼睛盯着,木屐一顿,崩飞两块石子,倩影飘飞而起,腾空一转,已纵进院 中。
跟着这么个闯祸精,南宫星自然也无暇再去正经叫门,苦笑着摇了摇头,施 展轻功沿着同一路子跃了进去。
院中一个丫鬟端着簸箩正在择干菜,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不速之客,登时吓得 小脸煞白,哆哆嗦嗦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雍素锦飞身过去,雪足一伸,从下方托住掉落的簸箩,高声道:“唐昕,你 情郎来接你了,伤好了么?好了就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南宫星过去端起簸箩,放到一边,对那丫鬟柔声道:“莫怕,我真是阿昕的 情郎,专程来找她的。我听说,你在这里与你家小姐一起照顾阿昕,我很感激, 今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如意楼,说你们是南宫星的朋友,凡力所能及,我一 定出手相助。”
门内传来唐昕略显嗔怪的话音,“你啊,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整日胡乱 许诺。”
雍素锦附和道:“没错,同是出门办事的,咱们南宫少楼主走一圈能欠两三 朵银芙蓉,冠绝全楼,我听说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在北边忙的那位师兄叶飘 零了。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就这,还好意思觉得我是惹祸精。”
唐昕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担心青柳害怕,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迈过门槛,凤 目斜扫,上下打量一番,神情顿时便是一冷,“血钗,久仰。”
“又不是没见过你,我就不瞎客套了。”雍素锦扭开脸,语调转眼也冷漠了 几分,“小星总夸你机灵能干,我姑且算是久仰了吧。”
唐昕眼角泪痣微微一颤,但她心里知道轻重,醋意再盛,也不能顾此失彼, 忘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当即走向南宫星,几步里眉眼间便尽是甜蜜动人的笑意, 双臂一展,投入他怀中,螓首半侧,鼻尖拱在他颈侧深深一嗅,轻声道:“小星, 我好想你。”
“我来得太晚,叫你难过了。抱歉。”南宫星抚过她发丝,低头见她娇躯清 瘦了不少,叹道,“不怪炫兄对我心里有气,阿昕,你本就值得一个男人,一心 一意好好护着……”
“我自己本事不济,怎么能总指望男人护着。”唐昕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 小口,放开他道,“往后我还要勤学苦练才行,你要有空,把你会的本事也教我 些。让我变得高强几分,可比巴巴过来护着叫我高兴。”
“好,等你前置武功练熟,到了境界,我便教你大搜魂手。”
“我看你更想教她大色鬼手。”雍素锦在旁笑道,“别磨蹭了,要走就赶紧。
万一你那大舅子来了,怪我把你偷偷领来,将我弄走关着,我如今残花败柳, 对你来说可不算是没偷过的了,你还肯为我去跟他交手么?“
虽说早知道雍素锦能心甘情愿给南宫星卖命,其中少不了会有如此关系,但 亲耳听见,唐昕心尖儿还是一阵刺痛。
只是她一早明白南宫星是什么样的男人,眼中醋意转瞬压下,莞尔一笑,道 :“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就两身换洗衣服,包上就能走了。”
青柳在门框里头小声提醒说:“唐昕,你……你当真不等行安回来,跟他说 声再走么?”
“就劳嫂嫂你帮我带个口信吧。炫哥哥脾气古怪,真要为难小星,我心里反 倒不痛快。”唐昕一边说,一边擡腿进屋收拾东西。
青柳忙道:“宁儿,快去帮把手。”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匆忙跑进屋去,脚下被门槛一拌,惊呼一声险些摔个 马趴,亏得唐昕反应较快,反手将她扶住。
青柳乌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南宫星,轻声道:“奴家也去帮忙,少陪 了。”
说罢,扭身便走,颇不愿再在其他男人面前抛头露面的样子。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素锦,你这又是何必。”
雍素锦嗤的笑了一声,道:“我这人就这样,谁给我个果子,我还谁棵果树, 谁丢我块石头,我杀了谁全族。”
“阿昕不过是吃醋而已。”
“许她吃,不许我吃么?”雍素锦咯咯笑道,“怎么,气气她,你就心疼咯?”
南宫星叹道:“我只是在头疼,晚上恐怕不如我想得那么美好。”
雍素锦凑近他几分,讥笑道:“你想的是怎么个样子啊?我们两个一起陪你 睡觉,叫你一箭双雕,还不美好?至於我们之间斗不斗嘴,吵不吵架,不妨着你 快活就是。你要嫌烦,挺着你的鸡巴给我们堵住呗……哟,忘了,你只长了一根 儿呢。”
她嘴上刀子一样刺个不休,南宫星却早就摸清了她的大致性子,知道她这反 而是心情不错,且在勾引撩拨的表现。
他还知道雍素锦略有些受虐之癖,索性擡手一攥,捏向她俏耸酥乳。
她果然非但不闪,反而纤腰一挺,故意迎了过来。
雍素锦巧乳不大,他一把握了个满掌,先是轻轻揉动半圈,旋即二指一对, 在找出的奶头上不轻不重掐住,沈声道:“看来,你晚上是又想受罚了。”
雍素锦一声轻喘,嫌不过瘾似的扭身一撤,硬是将乳头从他指缝拽了出来, 疼得她樱唇微微一颤,眼波却水润了几分,冷哼道:“有本事你罚啊,反正我就 是这性子,有本事,你罚死我好了,我还省得为你做牛做马了呢。”
一望她眼神,南宫星就明白,自己在唐门的表现,成了她心里记上一笔的人 情。
以她过往的做派,怕是要变着花样在床帏之间给他还上。
他略一思忖,提前叮嘱道:“素锦,那霍瑶瑶还是处子之身,你可莫要这就 算计到她头上去。”
雍素锦略感讶异,唇角含笑,道:“哟,难怪到哪儿都有姑娘投怀送抱,你 这往人肚子里养虫窃听的本领,是谁教的啊?”
南宫星笑道:“不老有人说我虎父无犬子么?这就是娘胎里带的本事。”
雍素锦一侧脸,似笑非笑道:“霍瑶瑶也算个标致的小美人,就是喜欢易容, 脸皮儿折腾多了,不那么水嫩,怎么,你嫌弃啊?”
“素锦,”南宫星轻轻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掌,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 对自己的伤残之处其实颇为介意,也对感觉不够敏锐多有自卑,但你都已是我的 女人,你可有半点感觉到我嫌弃什么?”
雍素锦眼角跳了几跳,没有作声。
“所以你不必想着拿别的姑娘送给我做人情。你我共享男女欢愉,就很足够。
美人不美人的,我若看上,自会去想办法。“他拿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一 吻,笑道,”这就不劳你来费心咯。“
雍素锦扭开脸,小声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霍瑶瑶……也挺对我胃口 的。”
“咦?”
她轻笑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和你一样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么?你真当之前 我逗崔冰,折腾白若兰,就是为哄你高兴啊?可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南宫星长长哦了一声,心中一动,把她拉到怀里,附耳道:“那,阿昕不够 漂亮么?”
“我不喜欢那种长相。”她鼻后哼出一声,道,“想看千娇百媚风骚撩人的, 我自己照照镜子就是,她又没我好看。”
南宫星瞄一眼屋门,见唐昕还没出来,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在雍素锦耳边轻 轻说了一句。
“当真?”雍素锦双眼果然一亮,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你不是故意哄我 吧?”
“千真万确,你不是觉得自己奇怪么,阿昕比你更甚,却能安心享受。”南 宫星伸手捏了捏她紧实弹手的臀肉,“这一点,你可不如她。”
她脚尖一翘,笑道:“无妨,别人凭手艺,我凭脚艺,能叫男人心甘情愿被 我踩来踩去,这本事她们可羨慕不来吧?”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金莲谱白若兰求着抄走一份,崔冰也跃跃欲试想要学习 修炼的样子,但寻常女子即便赤足雪嫩光滑,也没有雍素锦当年遭受苦难的经历, 自然差出不止一筹。
南宫星看着她弹力十足,仅仅是皮肤下肌理跃动就能令他下腹发热的诱人小 腿,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只惦记着踩男人,肯拿些功夫学学跳舞,单凭你这 双腿,就能冠绝江南,绝没一个舞姬能及得上你。”
雍素锦秋波一横,笑道:“少做梦了,累出一身臭汗,只为你们男人看得开 心?”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我。”南宫星一本正经道,“我还挺想看你跳舞的。”
“呵,你还是叫你家的乖女人们学吧。”
“她们肯定不如你跳得好看。”
“但她们肯学。”
“你不肯?”
“不肯不肯,一百个不肯。”
“说好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哟,我说了做舞姬么?”雍素锦咯咯一笑,脚下作势一踩,扭腰旋身,摆 了个罗裙飞扬的架子,“你想看啊?我偏不学。”
南宫星也起了性,笑道:“那我就偏要做足功夫,非要你哪天觉得不学对不 起我,将来学了跳给我一个人看不可。”
唐昕收拾妥当,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包袱蹙眉道:“什么你一个人看?
小星,你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呢?“
雍素锦吃吃笑道:“他色心大发,想看人跳舞。昕姑娘你不如遂了他的愿, 学给他看咯。”
唐昕还当是青柳的身份叫南宫星突然来了兴致,面上微微一红,走近他身边 低声道:“等唐门的事情过去,我找嫂嫂学给你看就是。你们男人啊……就惦记 着这种风流调调。”
雍素锦立刻在旁敲边鼓,正色道:“瞧,我说得不错吧,这些爱你爱进骨头 的,才肯为你学舞,唱唱跳跳演给你看。”
唐昕唇角微翘,心里一甜,对雍素锦的嫌恶也少了几分,轻声道:“咱们走 吧,我不在这儿,嫂嫂她们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对了,小星,路上跟我说说,最 近唐门情况如何。”
“嗯。”南宫星应了一声,接过包袱甩到肩后,开门领路在前,“正好,你 也跟我说说,唐家那些需要註意的人,比如唐行博,他在家中一直压着你一头, 想来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
不料唐昕竟摇头道:“你问别人还好,行博哥哥……恐怕没谁谈得上对他比 较了解。他这人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掌事膝下子女,就数他最像父亲。
我在西堂拼了命一样努力,他……轻轻松松便压得我擡不起头。若不是被他 压得心里着急,我还不至於立功心切,一时不查,跟着跑去暮剑阁。那……就不 会认识你了。“
雍素锦在旁讥诮道:“那也没什么要紧,他这次过来,一样会惦记着把你哄 上床。早晚的事情。”
南宫星急忙道:“别听她调笑,我在唐门这些日子可老实得很。”
唐昕噙着笑挽住他胳膊,道:“我知道,炫哥哥对我说了。”
走在路上,南宫星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对唐昕说了一遍。难得他在 唐门呆了这么久只碰了唐青这一个旧情人,自然不会错过表功的机会。而且,唐 昕神智并未遭到什么损害,此前地位也不算低,对唐门知根知底,真要说助力, 比唐青要大上许多,请她帮忙分析,也许能找到什么外人註意不到的疑点。
一直说到进了客栈,在房里又讲了小半个时辰,下来在单间大桌吃饭,才算 讲完讲清。
倒不是南宫星口齿笨拙讲得慢,而是唐昕问得颇细,时不时还要让他停下, 沈思片刻。
“范霖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角色,此前我可真没看出来。”唐昕眉心紧锁, 面色凝重,“小星,我……我总觉得情形不对,咱们还是别再上山了。你去提醒 一下姑母,咱们今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嗯?”雍素锦微感讶异,“唐昕,你……这就吓破胆了?”
唐昕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看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随你怎么讽刺,你说我 女生外向也好,胆小如鼠也罢。我既然……选了男人,就不能不考虑他的安危。
如今山上玉若嫣已经脱困,凭她的本事,配合罗傲那些公门高手,寻常麻烦 必定能够应付得来。炫哥哥上山留守,我们本家上代高手全都行动起来,这样的 阵仗,若是能轻松解决,咱们为何还要上去?若是连他们联手都对付不了,小星, 凭咱们就能扭转乾坤么?“
她凤目一斜,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我可不想贴囍字的屋门都没进过,就 当了寡妇。”
雍素锦嗤笑道:“看你这样子,就是真当了寡妇,怕也守不了多久。”
唐昕瞪她一眼,并不理会,仍对南宫星道:“小星,我并非危言耸听,我知 道唐门上下有多大能量,玉若嫣的本事,从名头就能知道几分,冯破虽死,可罗 傲还在,再加上你说的那位轻罗,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么 些人都保不住几位公子性命的话,你去又有何用?”
南宫星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一条心的?”
“若对手就在他们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比如,假使四公子就是主谋,身 边那位轻罗靠他来做证人,每晚去杀几个,眼中钉挨个拔完,你能有什么办法?”
唐昕神情焦急,显然是真动了跟他一起打退堂鼓的心思,“小星,听你一说, 我就能猜出来,对头这次并不是为了唐门来的。他的目标是镇南王府。那既然唐 门不会有事,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又道:“玉若嫣也已经欠了你的人情,脱罪成功,你 ……你要对她有什么想法,过后再找机会就是。文曲针对她,只是为了借她的手 杀掉世子,叫她身陷囹圄无法出来妨碍行动,后面几位公子中要有聪明人,必定 会将玉若嫣拉拢到自己一侧,当成护身法宝。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雍素锦爱听,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这么一看,星主子,今晚你 去通知你娘,咱们真撤了吧。我的银芙蓉你算是做成了,今后,我更听你话,算 是咱们约好的报酬。”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继续缠在玉若嫣身边会动什么邪念,南宫星思忖片刻,缓 缓道:“可做事有头没尾,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明知道文曲已经被困在唐 门,不把她揪出来,对如意楼后患无穷。七星门多半已经被天道收归己用,这种 强敌,解决一个算一个。”
雍素锦眼中杀气一闪,道:“不如这样,你让唐昕带路,列好名单,最有可 能的是文曲的不就那么三五个人么?你叫这四截木头护着我上去,我把可能是的 人都杀了,错杀几个下人保一方平安,我舍得。”
四大剑奴对木头的称呼置若罔闻,迅速吃完饭后就闭目入定,据白若兰说, 这是在养他们的“心剑”。
唐昕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瞥一眼南宫星后,才道:“不妥,小星不会 答应的。”
雍素锦早就料到,咯咯一笑,道:“那让一步,我将她们全都废掉,弄瞎眼 睛割掉舌头,说不出话见不到人,文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兴风作浪。其 中兴许有无辜的,你借我银子,我每人赔个五百两,尽够了吧?”
想到了先前被抓上山的香坠,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种不分青红皂 白一概处理的想法,你莫要再有,我也不会同意。唐门百年基业也没让他们做出 这种决断,你这杀性,可要好好收收了。”
唐昕微微一笑,颇庆幸南宫星没有点头,眼波荡漾,柔声道:“那,你准备 怎么做?”
“四位公子按照布局离去后,我再上唐门,不信这次还揪不出文曲的尾巴。”
南宫星望向左顾右盼一直没好好吃饭的霍瑶瑶,道,“乱心灯之前缴获了不 少,这东西威力颇大,霍瑶瑶的奇门异术,应该也能从中受益。等山上人员精简 之后,我打算靠她帮忙,把被关押的所有人逐个用乱心灯审讯一遍。”
霍瑶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这……你们别错以为我不想卖力,我 就是觉得,文曲要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那、那简直就是我祖师爷都及不上的高 手。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她只要对着镜子自设心防,就能把我挡在门外,急死也 进不去。”
南宫星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她挡住你,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她挡不住 你,你就能帮我得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你拿她毫无办法无从判断,但其他 无辜的人,总没有文曲的本事吧?你一个一个帮我筛选出来,剔除出去,剩下那 个,不就是要杀的目标了么?”
霍瑶瑶隐约觉得还是不妥,可投入门下没有什么都不做白受庇佑的道理,只 好不情不愿回答:“哦,那你说干什么,我去干就是。”
雍素锦在旁道:“这些催心摄魂的法子,之前我见霍瑶瑶演示过,对内功精 深的人效果并不太好,还需要找准对方的心防薄弱之处,或者干脆就把目标弄到 奄奄一息,只要意志坚定,就算有那什么乱心灯,也不至於受害严重。”
唐昕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至少来对我下手的那人,就没能突破我的 心防。那人对我已经颇为了解,知道我对嫡庶差别有心结,知道我对自己的资质 天赋不服气,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些事还远到不了能让我承受不住的地步。”
南宫星笑道:“那岂不是只有我最安全,我这人心胸宽阔,没什么阴影心结。”
雍素锦一挑眉梢,淡淡道:“你爹呢?”
“自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想成心伤也难。”南宫星端起酒杯喝了 一口,“就先这么定了,几日后,公子们出发,素锦和碧春去一趟翼州,务必把 西三堂的情况传到楼主耳中,此事干系重大,西三堂恐怕会有叛徒对你们拦截狙 杀,莫要纠缠,自保为先。霍瑶瑶和阿昕与我在唐门处理后续,有剑奴们保护, 不会出什么岔子。”
雍素锦眸子一转,吃吃笑道:“那这几日,咱们就是在这客栈里休息么?”
“浮生偷得几日闲,休息休息,难道不好?”
“跟你休息,晚上觉都没得睡,好什么好。”雍素锦仰脖喝下一杯,一丝酒 浆从唇角流下,滑向她纤白修长的颈子。
唐昕淡淡道:“那你跟霍瑶瑶一起睡就是,尽可以睡个够。”
霍瑶瑶连忙点头,“行,我跟素锦姐姐挤挤,不打紧的。”
崔碧春在旁嗯咳一声,扶了扶腰间碧痕。
霍瑶瑶瞪大眼睛左右望望,露出一丝苦笑,“还……还是算了,崔姐姐跟我 ……就挺占地方的了,还是你们挤吧。”
雍素锦一托腮,笑吟吟望着唐昕。她知道玉若嫣没了祸事在头,心里一派轻 松,当初跟白若兰、崔冰两个一道三仙绕柱的把戏都弄过,好几天晚上大被同眠 人叠人,可没什么兴致在南宫星眼前装矜持,指头在脖子上那道酒痕一蹭,吐出 嫣红舌尖一舔,不必言语,挑衅的劲头就展现的清清楚楚。
唐昕经验虽不如她那么丰富,可也是跟着唐青玩过一龙二凤把戏的,连彼此 看不顺眼的堂妹都能同床竞技,又何惧多出个雍素锦。
她心里忌惮的,主要还是雍素锦相貌极美,在屋中几个女人里稳稳能胜出一 头,她可不想到了衣不蔽体的时候被比下去。
这迎战心态展现得颇为明显,饭后不久,唐昕就弄了一个大桶,叫小二去烧 热水,出门跑了一趟胭脂铺子,买了些梳妆小物,还弄了一大包干花瓣,撒进水 里,请崔碧春帮忙添水,美美洗了大半个时辰。擦干之后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妆 奁前一口气忙到日暮西沈。
雍素锦就只是随便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翘着水润之后格外莹白的脚丫,侧 目笑道:“皇上妃子接驾,恐怕也就是你这么个劲头了。”
唐昕不以为意,笑道:“上心些,总比只往床上一躺强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女人生得好看,肯躺下,就比不好看的强。”
崔碧春见状,将还剩一小半水的大桶单手一拎出门离开。
唐昕仔细描眉画目,望一眼天色,忍不住问:“小星还在跟霍瑶瑶讨教那些 邪门功法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当他真有心情只在房里颠鸾倒凤,其余什么事情 都不管么?”雍素锦掩口打了个呵欠,“我要打个盹,省得晚上睡不够。你收拾 你的,别来烦我。”
唐昕扭头一瞪,心想这女人可比唐青难缠得多,今晚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雍素锦对上她雌心勃勃的目光,单手托着面颊侧躺瞄她一眼,扑哧一笑,道 :“唐姑娘,听说你天赋异禀,屁眼出油,真的假的啊?”
好似被当胸踹了一记窝心脚,唐昕俏脸顿时先红后白,一股掺着委屈的怒意 从眼底涌上。
这时南宫星推门进来,反手落下门闩,过去将唐昕抱住,面现愠色,道: “素锦,你是真想挨罚了吗?”
雍素锦瞇起眼睛,身子一扭翻进大床里侧,笑道:“那你跟她一起来罚我呀。”
心知此时一定要安抚好唐昕,南宫星马上低头,在她耳边也说了一串。
唐昕将信将疑,蹙眉道:“这……当真?”
南宫星微微一笑,“都是我的人,我何必骗你。”
她凤眼一横,起身就走向床边,“不信,我要剥光了她看看。”?????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4-6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 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三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四章失算雍素锦哪里肯顺唐 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可没那么好剥。跟谁 同床,我也是最后一个脱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她回身便将南宫星腰带解开,手脚麻利服侍他宽衣,转眼就将他 精壮身躯彻底袒露出来。
南宫星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斗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语,只是跟在旁 边站着,看她们怎么施展。
“他先脱了,接着是我。”唐昕本就没选什么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红缎面 鸳鸯精绣兜儿,当即一挑领口盘扣,修长十指拨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带, 紧凑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将罗裙抖在地上。
迈出裙堆,她回手脱掉上衣,粉白晶莹的娇躯,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选的兜衣, 和一双裹着脚掌的薄薄绣花鞋。
她单脚一提,沿着顺滑小腿落下,轻轻一踩,把酥红脚跟从中擡起,交错一 踢,侧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这会儿可是最后一个了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突然猫腰窜了出去,双脚在唐昕脱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 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齐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着屁股,还能剥了我的衣服?”
唐昕一扭脸,双手一撑,挪到床边,一脚半垂,一脚垫在股下,微微斜身坐 定,水汪汪的眸子挑衅似的往雍素锦那儿一抛,讥笑道:“不脱就不脱,正合我 意,我还乐得少个抢男人的。”
说着素手轻舒,已将南宫星腿间阳物拢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干涩惹他不 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绕着龟头四周缓缓摩挲。
雍素锦哼了一声,翻身一横,侧躺在桌上,撑腮道:“当我很稀罕么,你要 独个吃得消他,我还高兴落得清闲呢。”
身上赤条条,心里也就渐渐放开了那点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宫星已经渐 渐昂起的阳具顶端轻轻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说我会出油了,自然吃得消。
你想等我受不住换手接班,那还是趁早去隔壁睡觉吧。“
雍素锦娇笑道:“那也要见识了你的本事再说啊,我又不是没用肠子吃过他, 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耸一耸的,半拉屁股都发麻,不信你真能顶半宿。”
“爱信不信,爱看就看。”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连唐青那样的对头都同 床共寝过,就算雍素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不放,她也要先和 情郎一解心头苦闷再说。
当即不再理会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帘,鼻头抽动,嗅着南宫星胯下那鲜明 的男子体味,心窝一酥,红唇开启,轻轻衔住龟头,舌尖左右扫动,边舔边往内 含入。
南宫星见她俩暂时偃旗息鼓,这才微微弯腰,轻柔抚弄着唐昕娇软耳垂,鼻 端闻到淡淡花油香气,心中一阵感动——这并不擅长红妆修饰的要强姑娘,终究 还是学会女为悦己者容了。
手掌缓缓向下,抚过唐昕肩头,在锁骨略一盘桓,轻轻一勾她肚兜的绕颈红 绳,鉆入掀起缝隙中,顺着嫩滑颈窝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张,明眸上擡,吮着口中已经完全昂扬的巨物,小舌与玉茎摩擦 纠缠,在檀口中搅拌出淫靡水声,不住唧唧作响。
他愉悦轻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气,顺着坟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 不能尽握的坚挺酥胸。
不愧是久别重逢,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唐昕那娇嫩鸡头肉上,就已 经翘起了微微发硬的乳尖,似两颗春枝蓓蕾,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他横过指肚,压住嫣红两点,上下一扫,转个圈子。
两线酸痒穿乳而入,唐昕嘤嘤两声,将口中肉柱吞吐更急,双手沿着南宫星 身侧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头,随着樱唇动作,吐出时将乳头一搓,含入时拨 弄两下。
南宫星更加兴奋,加上有阵子没尝过肉味,不觉腰背一收,便挺着阳根往前 一顶。
“呜唔……”唐昕猝不及防,喉头被撞,闷咳起来。
她本想退开先缓口气,不料听到桌上雍素锦有意无意冒出一声轻笑,顿时不 甘示弱,深憋口气,索性调匀真力,使出了内功修行所用的绵长呼吸,硬是把小 小星又多吞进一截,蠕动香腮配合着舌根隆动,将几乎整条棒儿牢牢裹住,从四 面八方推挤。
“嗯……”南宫星畅快地哼了一声,双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过,男子与女子其实并无本质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侧越是敏感多汁, 男子阳物也是越近顶端越是加倍受用。虽说吞咽蠕动别有一番刺激,但终究抵不 过柔软唇瓣加上灵活小舌包围在龟头上下湿淋淋磨弄那么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来便傲然上翘,颇有点桀骜不 驯的气派,鱼水交欢的时候堪称利器,勾着上沿在娇嫩蜜壶中往複抽送,事半功 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时,便会恰好捅住最容易痒痒的那处,不硬压咳嗽,转 眼就要呛出泪来。
他不愿唐昕逞强,最后在雍素锦面前太过狼狈损了颜面,便一边揉搓双乳, 一边往后稍稍拉开几分。
唐昕眨了眨眼,顺势后仰吐出,舞动舌尖在他马口上撩拨几下,媚眼如丝道 :“你这东西弯得方向不好,稍有点不习惯,容我转个头。”
“转个头?”南宫星略一挑眉,抽手出来,兴味盎然。
她这段时间跟着青柳同吃同住,闲来无事除了练功养伤,自然便是打听那些 闺房妙术,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楼里拜过师父悉心讨教,经过青柳指点,必定不是 寻常良家妇女可比。
她先是侧头微仰,从悬垂阴囊轻轻舔过,接着,一边横吮一边转身,在床边 缓缓向里伸腿,舌尖点了几下微晃龟头,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发簪,一头乌发如瀑洒落,她将后颈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纤长五 指握住南宫星的棒儿,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后格外丰润有光的朱唇。
南宫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沈腰,便缓缓插入她这调转了方向的唇中。
这个姿势,恰好双手能轻易按住朝天双乳,鲜艳肚兜下,两丘嫩笋被罩得满 满当当,运力一揉,两瓣朱唇便夹着阳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许。
往複几次,南宫星并不满足仅用双手回应心爱娇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倾, 不去硬沖那喉头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轻柔抚开她滑嫩大腿,指尖扒开那扁 小花房,对着绽开的鲜艳玉门,便低头吻了过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颤,擡手抱在南宫星臀后,更加卖力吮吸, 唧唧声中,唾液四溢,顺着唇角滑落。
头臀相对,彼此亲吻最羞耻之处,不仅身上销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调油, 她纤腰拱了几下,终於还是忍不住一擡长腿,交叉在南宫星脑后,白里透红的身 子好似挂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啧啧作响。
南宫星舌尖款款点着蚌珠,屈膝撑住大半体重,微压在她光滑身子上,腾出 一手,指尖一转,挤入到了那已温腻油滑的嫩涡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鼓起舌腹,紧贴在龟头下沿小幅磨 蹭,螓首摆动过急,令一头散落秀发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涌动。
南宫星指尖进出几次,膣口那一环嫩红软芽便酸痒一紧,将他密密一裹,内 里又泌出一层蜜浆,格外润手。虽已欲火如炽,但他怜香惜玉惯了,并不急着将 勃发阳物送入这湿滑小径中,仍耐着性子舌尖摇摆,拨弄微翘蕊珠,指头在她体 内略一翻搅,便又送入一根,覆盖上微寒真气,往一道道细嫩肉褶中旋转抚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强了数倍的酥麻一股 股涌上心头,让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扩开鼻翼猛喘几口,运起内功镇定心神,抱定 情郎双股,小嘴儿嘬着那条长棍施展浑身解数,吞进吐出,香津横流,唇上胭脂 将肉棒染出片片淡红,好似将她喉咙刚开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后桌上还半坐半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雍素锦,南宫星可不急着 损耗充盈阳气,略一收纳精关,一边享受着口唇磨弄出的畅快,一边将指尖挖弄 更急。
知道今夜会有好事,他在与霍瑶瑶讨教奇门功法之时,就已用锉刀磨润了所 有指甲,硬处短藏在指尖肉后,他如何在唐昕花径中翻江倒海,也绝不会有些许 不适。
不多时,她的里面就已经水声潺潺,紧小壶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 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宫星略一低头,抽出水淋淋的指头,扒开她紧凑臀瓣一 刺,挤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后窍之中,抽弄同时,双唇一嘬,将她嫩核儿连着 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着鼓起花苞连连舔舐过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肤一紧,皮下肌理猛然突 出,勾着南宫星的头,屁股往上一凑,又一凑,一阵细密哆嗦,终於还是忍不住 吐出了口中宝贝,偏头美美叫了两声,呻吟连着阴津一道泄了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体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 化在南宫星身下的当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边, “你……你干什么?”
雍素锦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臀尖,笑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丢 了阴精,快活得奶子都圆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当真吃得消?”
唐昕斜眼瞥她,灵活五指不忘上下捋着面颊边的棒儿,轻笑道:“我头晚和 他过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再说,我能出油啊, 不劳雍姑娘你来分忧。你要是也盼着他宠宠你,就求我两声,我又不是不能容人, 但想讨了便宜卖乖,抢了男人还说是帮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有靠那媚润油肛满足南宫星整整一夜的本钱。
可她却不知道,雍素锦对娇媚女郎的兴致,其实比对南宫星还略高些。
“不必帮你就好,”雍素锦一扭身,坐在了两人旁边,“我倒不盼着他来宠 我,我自己会找乐子。”
南宫星离开白家那阵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习惯被人从旁看着,不仅分毫 不受影响,反而更觉亢奋,那条阳物微微一跳,带着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隐隐觉得不妙,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要做甚,虽觉得有些羞耻,可此刻 正是情浓之际,浑身绵软发热,花房饱胀酸痒,一股股黏蜜染湿玉门嫩肉,哪里 还顾得上和她较劲,偏头归位,舌头一卷,吮回那条爱不释手的宝贝,啾啾吞吐。
雍素锦莞尔一笑,身子一挪,缩进床里唐昕见不到的那边,轻轻拍了拍南宫 星的头。
他放开仍在微微颤抖的花蕾,擡眼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做什么。
她将修长手指伸进口中嘬了一下,沾着唾液指了指唐昕还被他指头搅弄着的 嫩红臀眼。
显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么个出油法。
南宫星微微一笑,点点头,渐渐将小小屁眼中的指头不住搅弄着外移,同时 低头继续轻舔唐昕花芽。
唐昕耻丘扁而内收,唇肉单薄,上端阴核除了一层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翘 又高,不必将头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过。
舔到她又微微擡腰,雪臀半悬,南宫星轻巧收手,撑在旁边床板上,让出了 位置。
雍素锦的纤细指尖顿时接替,灵巧鉆入臀缝,一边旋转,一边向内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宫星胯下,正专註吞吐那坚硬到让她心窝发痒的阳具,满腹 春情哪里还能察觉出屁眼里的指头细了一圈,双脚踩在两侧一边嗯嗯娇哼,一边 向上拱臀迎凑,巴不得小豆儿和舌头贴得更紧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锦的指头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转一挖,就发觉的确和自己洗的时候摸到 的后庭略有不同。唐昕这娇嫩菊蕊,不仅入口柔软细嫩丝毫不见阻碍,有点润滑 就能轻轻松松将指头挤入,只要抠上几下,周围热乎乎的肠壁便不知从哪儿泌出 一层黏乎乎的油浆,温润滑腻,足够让指头在里面随意进出,顺畅无比。
果然是个能出油的天赋异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骂,难怪南宫星这小子犹如暗藏着断袖分桃的癖好,连她们 腚眼都不舍得放过,一个个软磨硬泡采了去,保不准就是唐昕这媚得发妖的屁股 惹下的麻烦。莫说男人抠过之后想进去搅和搅和,她都玩得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这肛肉弹力也是极好,南宫星不住舔着嫩豆儿,快感让唐昕花房附近不 自觉便松紧交替,蜜唇间的嫣红阴门都像个急喘小嘴儿,一张一合挤出股股淫液, 可那夹着指头的一环菊肌,放松时候依旧恍若吸住,不离分毫,等向内一收,真 如一张樱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气把指节死死嘬住,偏偏还柔软得很,没有半点吃 痛。
雍素锦暗赞,身上有这么个销魂窟,难怪唐昕底气足,旧伤初愈仍敢夸下海 口,这地方绝无半点脱阴风险,瞧着一抠之下她还挺觉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 能源源不绝,就是十个南宫星轮流上阵,她只要撅着屁股睡大觉,便能应付得来。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终於按捺不住,吐出龟头湿淋淋横吮过去,伸长粉颈将 卵袋上的褶皱都细舔一边,啧啧亲了几口他绷紧大腿,娇喘道:“小星……你…
…你还不来么?我想……想要了。“
南宫星知道,论一解相思,吹箫抚琴纵然身上快活,却还是不如阴阳交泰二 者合而为一,酣畅淋漓连接起来的鱼水之欢那般慰藉。他微微一笑,擡头嗯了一 声。
雍素锦乖觉得很,立刻将手抽出,缩到一边床角,装着面红耳赤羞於观望的 样子,把脸往曲起双腿之间一埋,只露着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见摆的是竹木硬枕,便拉过被子一卷搁下,一双嫩藕似 的臂膀圈住南宫星脖子,昂首癡癡吻着他向后躺倒,陷入被子团中,昂起一双已 经透着粉色的长腿,不再有半点矜持,缠住他的腰桿,便将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 贴着他紧绷小腹磨蹭。
春情勃发。
南宫星吮着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尽兴,须得先把她久别小径满满喂一 顿饱,才有余暇顾及其他。他蓄股微热真气弹在她硬如红豆的奶头,弓腰一凑, 那微微上弯的阳物就已经抵在她最娇嫩的入口外。
她也不客气,垂手一引,双脚勾着他背后使劲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缝便左右 张开,当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细细咕啾一声,便将鸭蛋大的紫红龟头美滋滋吞了进 去。
“嗯啊啊……”她蹙眉张口,唇角似笑非笑,一声吟哦畅快无比,听上去只 觉世间再无什么事情能叫她这般满足似的。
那牝户将他一口咬住,顿时便有许多层叠嫩肉包裹上来蠕动不休,阵阵酥痒 袭来,南宫星忙定定神,稳住阳关,会阴一收,双手撑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顶。
“啊!”她昂头娇呼,双手在他颈后搭着,顿时攥紧成拳。
他微微一笑,缓缓抽离,龟头刮过内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连哼,缠在他腰后双脚足尖一翘,交错勾在一起。
他缓缓在浅处抽送几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边肿胀乳头,款款搓动。
“籲……”她出一口气,微微晃臀迎合,凤眼半瞇,面颊渐渐浮现一层醉酒 般的酡红。
他轻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龟头长驱直入,重重叩在花 心。
“呀啊!”她低叫一声,穴流成泽,十指纤纤抓着他肩头肌肉,想挖却又不 舍。
他缓缓退出,又在浅处摇摆,研磨,低头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啧啧 吞吐。
“唔唔……”她鼻音销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两只赤脚禁不住勾着他 的屁股,使劲儿下压,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痒得百虫蚀心。
雍素锦见唐昕已经动兴发情,趁她嘴巴被吻说不出话,挺身卧到她身侧,笑 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边嫩白奶儿,缓缓抓揉。
她手小,唐昕双乳虽不如唐青那么丰美,却也比她大出几分,弹性饱满肌肤 莹润,让她无法握尽,指缝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还不觉有异,美过了被浅后之深猛顶那一下酣畅之后,才忽然想起 不对,南宫星的手岂会这么小,还有如此细滑的掌心?
她睁眼一望,发现雍素锦正在那儿对她酥胸毛手毛脚,心里一恼,伸手就去 拍她。
雍素锦嗤笑一声,另一掌横切挡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纤腰一扭侧过身,双手就要出招。
可南宫星偏偏在此时由浅入深,趁着她娇躯一转的当口猛地一插,叫她饱满 花心被龟头先撞再磨,浑身的筋儿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红面颊,一边抽回浅弄,一边再将她吻住。
“唔唔!呜呜呜!”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议,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作弄唐青的时 候,倒真是天理循环,送了她个现世报。
她只得一手可用,还被南宫星奸弄得有气无力,哪里能挡得开雍素锦,不几 下,便被按在身侧,再无法遮掩弹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变幻。
雍素锦见她无法反抗,当即得寸进尺,把头一伸,将早乱了的肚兜彻底掀开 到乳沟中夹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关微合轻轻一咬,舌尖左右快扫,拨 得乳尖上那些细小奶眼儿一股股酸痒鉆入。
趁着浅浅抽动时候酸麻积蓄,手上还有点力气,唐昕将胳膊用力一抽,挣脱 雍素锦压制,心知自己这会儿就是一条白鱼,被肚子里热乎乎硬邦邦的大鸟鉆得 只有前后扑腾的劲儿,躲是躲不过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锦在边上恣意妄为。她 伸手一扯,将雍素锦领口扣子尽数拽开,虽说此刻被南宫星压着看不真切,但女 子衣衫她轻车熟路,闭着眼也能摸到关键。
雍素锦放开奶头,屈指一弹,笑道:“不劳唐姑娘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挥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将两侧袖子脱开,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进自 己的鲜红抹胸之中,还故意用已经微微发硬的乳头顶着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 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软乎吧?好摸么?”
雍素锦的双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翘尖,下沿饱满,手感着实不错。
唐昕捏住揉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掐住顶上奶头,恼她趁虚而入,稍微用了点 力。
哪知道南宫星恰好在外围磨够了次数,带着一股凉丝丝的内力狠狠一顶,气 贯长虹。
她呜咽一声,花心抖颤,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浑身上下都美得一紧,那两边 指甲,自然也跟着掐入到了奶头肉中。
雍素锦闷哼一声,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撒手,心中涌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担心雍素锦 报複,在她乳头上狠咬一口,赶紧一挪身子,从她齿缝中逃开。
但雍素锦并没报複,她的娇喘反而急促了几分,斜斜一躺,双腿交错蹭蹬, 先把亵裤褪掉,亮出了修长健美的双腿。
她毕生所学均在这双腿上,保养也极为留意,虽说受过伤,但都想尽办法治 愈,并未留下什么疤痕,滑嫩皮肤之下肌肉随着运力弹动,曲线变幻,魅惑万方, 加上那双无可挑剔的赤足,所散发出的风情甚至跨越了性别的界限,让侧目望着 的唐昕都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抚摸了几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没生你的气。”雍素锦用脚趾与她 手指相扑互戏,扳过她小腿,往她脚掌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你想脱光我,是 为了看什么,我清楚得很,我这就给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着南宫星缓抽慢送等她缓过余韵,手肘一撑,侧身擡头, 看了过去。
雍素锦双脚相对,缓缓把膝盖打开,将自己曾狠心毁过的私处,晾在了昏黄 灯光之下。
南宫星、崔冰、白若兰……每个第一眼看到雍素锦下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 吓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圆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为何?”
寻常女子的娇软蜜唇,凸翘阴核,在雍素锦这边全都没了踪影,微微隆起的 耻丘上,只留着三块陈旧疤痕,狰狞包围着一线阴门,和其中红艳艳的嫩肉。
南宫星不愿雍素锦自己回忆过往,只简单道:“她幼时遭过罪,你想像不出 的那种,别再问了。”
他见唐昕泄了两遭,暂时差不多够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边拍了拍雍素锦 的肩,“趴下,让我看看。”
雍素锦横身一躺,笑道:“你看什么?我还有哪里你没看过?屁眼里的褶子 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伤。”南宫星虽未出精,但他对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 吮吸半晌,该享受的快活一分没少,此刻已经不急,便打算趁着两女关系有了转 机,将她们先摆在一起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啊?看着伤疤,能让你鸡巴更硬?唐姑娘 还水淋淋等着你呢。”雍素锦还是不愿,缩身就往床内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张开双臂一扑,将雍素锦抱个满怀,讥讽道:“躲什么?原 来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怕他放着你不管,过 来玩我的屁股,我又不会出油,肠子里跟塞了截干屎一样,夹夹不断,拉拉不出, 我这是好心让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着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会儿,再说……
不就是看看么。“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沈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着她的双乳,懒 懒道:“好,随便你看吧。”
南宫星双手从她臀尖向上抚摸过去,心中一阵微微刺痛,颇感难过。
雍素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皆是她当年没能逃走留下的残酷 印记,而此刻,臀上寸许,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狰狞新疤,红褐掺杂,四边 发紫,淤血都还未散去。
雍素玉这个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亲,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究竟如何,才能让这对姐妹消去所有的阴霾,恢複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样子?
崔碧春给崔冰写家书时的那浅浅笑意,莫非此生都无法在雍家姐妹脸上看到 么?
雍老爷子那人间绝色的儿媳就未能善终,只因容貌极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 少羞辱折磨,两个孙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难道一样也要红颜薄命不成?
雍素锦扭脸看见他神情,轻哼一声,屈膝反擡玉足,修长脚趾一张,熟练灵 活地将他分心后微微发软的阳物夹住,使出半招“蟾宫玉臼”,趾缝前后律动, 笑道:“发楞不动,是不是等着我这金莲谱呢?”
南宫星侧身躲开,坐下低头吻上她那片伤疤,舔过粗糙结痂之处,柔声道: “你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张?我都说,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我接了银芙 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后本就没几块好肉,还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
雍素锦不愿让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兴,一劳永逸,省得今后还 有数不清的麻烦。”
知道雍素锦用寻常法子已经无法得到男女之乐,南宫星弯腰捡起裤带,伸手 将她双臂往背后一别,绕过双腕紧紧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翘臀尖,佯装愤怒,道 :“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罚你!”
唐昕吃了一惊,忙开口道:“小星,这……这也不至於吧?有话好好说。”
雍素锦鼻息娇媚急促,一扭脸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 马的奴婢,主子要罚,天经地义,你要心软,不如陪我一起啊?”
说话间,南宫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听得唐昕心尖儿都 是一紧,可见雍素锦满面飞霞双目湿润,显然颇为受用。联想到刚才那一掐后的 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将手重又伸到雍素锦胸前,试探着用指尖对着乳头狠 狠一戳。
“哼嗯……”雍素锦蹙眉呻吟,擡眼望着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 罚,反倒要装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跟着罚我么?”
此时南宫星已经连扇了十几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红光同时,她那饱 经摧残的一线屄口,终於也冒出了晶莹水色。
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湿润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却又能顺畅抽送的感 觉,卡住她腰往后一拉,他便用力一顶,插入到紧涩曲折,但并不太深的花径之 中。
“唔……”雍素锦闷哼一声,蹙眉张口含住唐昕乳头,身子被干得前摇后晃, 就顺势一下下舔着嘴里的奶尖儿。
唐昕看着南宫星一边抽送一边还在不住抽打雍素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 这……这她吃得消么?”
南宫星一掌捏紧雍素锦半边臀瓣,轻喘道:“不这么罚她,她才吃不消。不 信,你摸摸看。”
“呜呜!”雍素锦嘬着嘴里奶肉摇了摇头,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欢这 样挨罚,你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抢回你男人吧。她放着好端端哪儿都不缺的 你,急着操我来了,你不气么?”
唐昕跟唐青斗心眼儿好几年,最初的醋意一过,哪里还那么容易被雍素锦撩 拨到失控,而且她望着雍素锦那满背伤痕,想着她股间少了的那几样东西,身为 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软了。
她幽幽一叹,抱起雍素锦,侧身闪开到一边,轻声道:“我都泄了几次,老 让你看着眼馋,还要对我动手动脚。让你一会儿又何妨。小星,我……非得跟着 你你一起罚她,她才高兴么?”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南宫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时机,便抵着雍素锦花心研磨,柔声道 :“素锦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让她情欲汹涌的法子一共两个,要么像我这样 狠狠罚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虽没见过,但毕竟见识广博,多少听说过一些,凤眼一斜,道:“那…
…另一个呢?“
雍素锦不等南宫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挣开他双手斜斜一扑,重又把唐 昕扑倒压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飞快吻了一口,双眼水漾欲滴,娇笑道:“还有, 就是你这般样貌标致的小娘子能叫我亲亲摸摸,最好再与我好好磨磨镜子咯。唐 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贴着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试试啊?”
唐昕有点心慌,她虽和唐青同床侍奉过,可调戏唐青时都抱着逗弄心态,从 未有过真从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想法。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雍素锦非要留下,并不 是真要跟她抢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够了。”她蹙眉往后一挪,不情愿道,“我又不是什么 深宫怨女,不必磨镜自娱。”
雍素锦微微一笑,低头舔上唐昕大腿,娇喘道:“随你,反正,你情郎正在 我里面搅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这么好的宝贝,却让我这个不喜欢男人 的占了,我耐力也强得很,我看呐……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 边睡下得了。你不早点让我舒服了,今晚轮不到你咯。”
唐昕凤眼一瞇,醋劲儿再起,抱起雍素锦上身望着她已经硬起的乳头,运起 打暗器的手法,将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着小星一起罚你吧。”
话音未落,她二指弹出,准确无比地抽打在雍素锦的乳头。
唐门暗器手法冠绝天下,唐昕这指力虽大半都是巧劲儿,却也能将铁莲子打 出十余丈远。
雍素锦乳头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弹碎,昂头闷哼一声,跪着的双腿都往中间 夹了一夹。
唐昕啊哟一声,忙道:“小星,我、我不会出手太重了吧?”
南宫星那条肉棒正被雍素锦牢牢裹住,吸得龟头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声, 一时间顾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锦挑眉笑道:“这就叫重么?我怎么半点不觉得呢?我看啊,你 还是换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衅似的将颤巍巍小乳凑到自己唇边,唐昕暗咬牙根,一张嘴将她乳房 含下半个,将心一横,贝齿合拢,把她奶儿顿时夹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锦浑身微颤,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 抽搐,那早已无法从抽插中得到乐趣的曲折腔肉,还是往飞快进出的肉棒周遭涂 抹上了层层淫蜜。
南宫星隔着肩头给唐昕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也加快速度, 捏臀掐乳,与唐昕两面夹击,将被绑了的雍素锦协力摆弄。
无奈雍素锦双手虽然被绑,可她脚趾灵活不逊於手指多少,将身子靠在南宫 星身上后,便探足一捏,灵巧拨弄起唐昕的勃胀阴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当口,扭臀躲了几下,却躲不过那雪足追击。
如此片刻,她心中恼火,咬着雍素锦乳肉,往另一边乳头上连连弹指,打得 嫣红奶尖儿劈啪作响。
雍素锦娇吟不休,脚趾在唐昕胯下越动越急,不多时,两具美艳裸躯,便一 起到了情潮之巅。
黏滑蜜浆垂流在雍素锦的脚尖,南宫星的胯下,落处虽然相距甚远,色泽却 别无二致,昏黄灯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莹透亮,闪闪发光……???????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4-13 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四集将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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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夹击唐昕在唐门一直都 是负责情报一线,由轻身功夫不错的小跑腿一点点努力拼到仅次於唐行博的位子, 横竖也算个小小头目。在这个位子上,她武功未必要有多高,但博闻强记一定是 分毫不敢落下。
正经东西心里分毫不敢遗忘,那些不正经的,总归会有好奇之心。
是故闺房中的情趣她即便自己并不懂得多少,但大都知道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在南宫星身下一处处豁然贯通之后,她还当自己所知,差不多就是闺房秘戏的十 之八九。
哪知道今夜雍素锦就结结实实给了她当头一记闷棍。
先前那吃痛反而情欲高涨的情形唐昕有过听闻,知道有些女子颇能苦中作乐, 更有甚者,会用上红绫悬吊,银针戳刺等极端法子,雍素锦既然遭遇不同寻常,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喜欢玩弄女子身躯的情形,唐昕也算是听过,这世上既然有男子性好龙阳, 臀中取火,那自然就会有女子醉心磨镜,阴阴互济。
可眼下这情景,着实让她瞠目结舌。
女人的脚,从来都带着一股禁忌的意味,大户人家的闺女,裙摆及地,碎步 缓行,就是连穿着绣鞋和袜子的脚也不愿让男人见到。
在颠鸾倒凤,百无禁忌的时候,有些男人往往爱捧起那双旁人不得见的雪嫩 脚掌,或抚摸把玩,或亲吻吸吮,在唐昕眼中,皆不足为奇。
所以雍素锦懒洋洋说起要用赤足帮南宫星出来一次的时候,唐昕心中还满腹 疑窦,寻思你这双脚长得是美,可南宫星一身精纯内功,阳气绵长,在她身子里 折腾许久都不至於一泄如註,不过是把玩一下嫩足,何至於出精。
然后,她便瞠目结舌,坐在雍素锦怀中,近距离亲眼见识到了那独步天下的 “金莲谱”上绝学。
雍素锦本就是存心要震震唐昕方才虐痛她到泄身而升起的淡淡傲气,故意让 唐昕双腿微屈垫在下面当作架子,搂着她一起坐在南宫星双股之间,雪白赤足绕 过唐昕腰肢,伸向南宫星胯下,修长脚趾趁着那擎天一柱上淫液未干,迅速施展 开来。
酥红足弓合拢两侧,先来了一段“残玦抱臂”,旋即转为“娇菱礼佛”,那 玉雕般的脚丫时上时下,先叫紫红龟头在两边足底之间出出入入,跟着十根细长 脚趾左右一抱,一边顺次起伏,一边缓缓套弄,摆弄阳物的动作,倒比唐昕的双 手还要老练娴熟。
之前被脚趾生生拨弄到花径涌蜜的时候,唐昕就知道雍素锦的脚和一般女人 不同,可她实在想不到,竟能不同到这等地步。
但听着南宫星的轻喘,看着他面上享受神情,唐昕清楚知道,这的确让他极 为快活。
雍素锦胜她的这一筹,她无论如何也翻不回去。
而且,望着那双雪浮酥红的脚掌,在昂扬阳具周遭盘绕起伏,柔软而不失韧 劲的肌肉呈现出各种淫靡形状,唐昕竟也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痒,小虫一样爬在 她的乳峰、她的肚脐、她已被打湿的毛丛,和芳草下方不远,那还记着粗硬肉棒 狠命磨弄滋味的潮湿洞穴深处。
唐昕伸出手,轻轻扶在雍素锦正忙碌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肉正在光滑的皮肤 下紧绷扭转,印痕蠕动在她的掌心,微微下压,内里极为结实,甚至,有些发硬。
可这些肌肉并不会让小腿丑陋,那线条依旧优美而诱人,包裹着的光滑皮肤 连一处毛孔都摸不出来,还透着一股微妙的湿润感,仿佛用这里夹住阳具,一样 能让男人喜悦到呻吟。
这么一双腿脚,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练?
“唐姑娘,你情郎那里不够滑溜了。我脚上不会出油,你行行好,去帮帮忙 咯。”雍素锦从后方往她耳根呵了口热气,轻声说道。
“这……这我要如何帮忙?”唐昕双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雍素锦抄手按着, 奶头被拨弄得又酸又涨,连嫩红乳晕的色泽都深了几分,难免反应有些迟钝。
雍素锦在她颈后轻笑着舔了一口,娇喘道:“你要愿意用口水呢,就弯腰稍 微吐一点,不过,那个并不太滑,也用不了多久,你想你情郎舒服快活呢,不妨 ……就试试你小屄的水儿咯。”
唐昕脸上一热,蹙眉道:“我当然想他快活。可……可用我的水儿,我为何 不把他装进来,非要帮你作嫁衣裳?”
雍素锦早摸清了她的想法,吃吃笑道:“你就不想看完么?我这双脚丫子啊, 招数还多呢。尤其到了他出精的时候,我来教你看看,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时间翻 个倍。”
唐昕默不作声犹豫一会儿,终於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弯腰凑近,拢唇吐舌, 将一汪香津垂落下去,浇在正被双脚服侍的棒儿上。
那阳具足足胀大了一圈,她卖力吸吮舔嘬,也要起码一炷香功夫才能有这效 果,还得不碰到牙齿才行。
她缓缓挺身,一只手垂下,不自觉便摸在了她的右脚上。
同样是轻功不错的女子,凭什么她雍素锦脚底白里透红不见丝毫死皮糙肉, 蹬踏施力最容易磨出厚茧的地方,仍能娇嫩柔滑,比剥壳煮蛋都不逊半分。
她望着雍素锦繁複灵巧的动作,尝试着自己分开脚趾学了学,可那技巧当真 不是常人能用,她拼尽全力,大脚趾根部都已经酸痛,打开的缝隙依旧不可能容 得下南宫星的巨物,蜷曲起来也不可能抱住半根,更别说几根脚趾逐次起伏,这 弹琵琶轮指一样的本事,她用手还差不多。
“不必嫉妒。”雍素锦轻轻捏住唐昕乳头,她手指磨搓着唐昕,脚上伺候着 南宫星,口中仍能分心低声道,“我这本事你没有,可你那能出油的好屁股,我 也眼气得很呢。我用脚给他揉,总有累的时候,哪比得了你炫耀的本事,单枪匹 马就能应付小星一夜,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白若兰,也必定羨慕得要命。”
唐昕听出雍素锦主动示好,两人如今肚兜也都脱了,精赤条条贴在一起,肉 挨着肉,她后背都能感觉到雍素锦微微发硬的乳头在轻轻划动,心里暗暗叹了口 气,轻声道:“我也是强撑硬顶,他花样多,又长气得不得了,到最后,还是我 先筋疲力尽。我要有你这腿脚灵便的好本事,起码,能多应付他一时半刻。”
南宫星起身半坐,伸手往唐昕娇嫩鸡头捏了一把,笑道:“床笫之间男欢女 爱,求的是阴阳和合,共赴巫山,你们谁累了,不想再快活,说一声,难不成我 还能强要?”
唐昕一斜凤眼,娇嗔道:“你……你一弄就让人失了魂儿似的美,不累到擡 不起屁股,谁舍得说不要啊。”
雍素锦脚趾一紧,使出“宝锁横江”,将南宫星昂扬巨物上下卡住,憋回那 股欲射滋味,在唐昕白皙后颈舔了一口,轻笑道:“那不还是你贪,我就舍得, 他只要出了精,我知道他快活过,想何时停就何时停。”
南宫星喘息着笑道:“可在你脚下,你不想让我出,我也出不来啊。”
唐昕盯着那肉棒渐渐平複,马口渗出一滴透明津液,忍不住往雍素锦胸前一 靠,扭脸问:“这……这憋回去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我只知道这么一来,男人会快活得要上天,在他身 上一试,不假。”雍素锦一脚托住阴囊,用软嫩足底旋转按揉,另一脚擡起罩住 龟头,逆向转动,这“瑶池一柱”用在刚锁回阳精的男根上,比平时还要销魂数 倍。
南宫星在这两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曲肘半躺,愉悦呻吟道:“她虽然不 让我出,但方才的滋味,可是比出精的时候不差太多,既省掉元阳消耗,又享受 到美妙滋味,当真了得。”
知道唐昕羨慕,雍素锦笑瞇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里的诀窍,可未必 非要用脚。你是唐门的姑娘,暗器学了少说也有十来年,手指头,难道还能不如 我的脚丫子感觉敏锐,动作灵活?”
唐昕眼前顿时一亮,心底醋意早就被淫靡气氛沖击的七零八落,这会儿哪里 还顾得上捡起,“这要怎么来?”
“只要记住这几样诀窍,小心感应,莫错过时机,你随时都能用手做成。”
雍素锦也不隐瞒,一般用玉足操作,一边揉着唐昕双乳在她耳边细声传授。
她曾经所在的地方,说是炼狱淫窟也不为过,为了能让男人的享受尽量提升, 可以说是花样百出。莫说唐昕一个似懂非懂的失身少女,就是浸淫青楼十余年的 老妓,也未必能知道其中一些不传之秘。
南宫星看着胯下嫩菱似的美足娴熟伺候,听着雍素锦嘀嘀咕咕教授本领的响 动,心中突然忍不住想,当年逃走的时候,这姐妹俩应该不是才被送去,那……
玉若嫣既然没有失忆,这些取悦男人的方式,她是否也曾学过几样?
一想到玉若嫣莲足半举,也如雍素锦一样在他胯下反複摩擦,面色潮红含羞 带怯的样子,他那根阳物便一阵硬涨,微微发痛。
他也承认,若说没对玉若嫣那样的绝色佳人产生过什么邪念,纯属自欺欺人。
虽说雍素锦五官精致绝美比姐姐逊色不了多少,可毕竟生长环境截然不同, 雍素锦的眉宇间始终有股隐隐约约的戾气,即便故作媚态也掩饰不住,再加上总 是赤着一双吸引目光的霜白玉足,无形便分去了几分註意。
而玉若嫣在王府生活多年,习武涉足六扇门,身上既有一股凛然贵气,又英 姿逼人,配上健美身段,摄人面容,足以激起男子体内将其征服的浓重欲望。
只可惜,南宫星心中清楚,雍家姐妹二人互为心结,是彼此人生最大的桎梏 与阴影,要是玉若嫣真失去记忆,他到还可以支走雍素锦谋求良机偷个娥皇女英 的结果。可如今玉若嫣已经眼见妹妹托身在如意楼,可以说安危系於南宫星一身, 以她心性,怕是绝不肯给南宫星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跟你打赌,小星在想别的女人。”雍素锦突然一声娇笑,脚趾夹住他阴囊 外皮就是一拧,“瞧他走神的。”
唐昕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都赤条条陪着雍素锦一起在床上伺候了,南宫 星竟在走神。
而且,她心思机敏,一想就知道,以此刻赤裸双姝的姿色,能让男人还有心 思分神的,方圆八百里内顶多只有一人。
“你……你这会儿想起玉若嫣了?”
南宫星的面皮未能尽数子承父业,不免略显羞赧,恰好那条肉棒被双足侍奉 得又到情巅,低喘一声,呻吟道:“不成……分心也……也忍不住了,素锦,让 我出来……”
雍素锦娇哼一声,“点雪寻梅”一触即走,也懒得再用“粉瓣摇杵”的招数 来帮他延长出精的快活,收腿便双手一撑往后挪开。
唐昕一怔,眼见那肉棒一颤就要喷个满床白花,急忙弓腰低头,抓住那活龙 就急忙把紫红龟头张口含住。
果然,才一进到温润口唇之间,一股浓腥就喷射而出,水箭似的沖在她的喉 头,让她深处一痒,险些咳嗽出来,急忙不住吞咽,细白的脖子一时间憋得通红。
南宫星这股欲火倾泻出去,也顾不上慢慢平複,趁着两女没有小事化大兴师 问罪,张开双臂扑倒唐昕,拉躺雍素锦,把她俩并排压在床上,双手布满阴阳真 气,顺着玲珑曲线光滑肌肤缓缓抚摸,笑道:“好,轮到我来服侍你们两个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羞煞奴婢咯。”
唐昕扭开头,酸溜溜道:“你要不情不愿,那就去伺候玉若嫣呗,她艳名全 天下都知道,我可比不了。”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越描越黑,南宫星知道雍素锦不必哄,便一扭 身,将唐昕缠住,上边拨弄奶头,下面轻点花豆,嘴唇夹住耳珠轻柔亲吮一番, 柔声道:“可她又不必我伺候。我还是喜欢想要我的姑娘,阿昕,你想要我么?”
唐昕一扁嘴,扭头咬了他一口,忍着笑道:“讨厌,净问些废话。”
她身子余热犹存,不几下,便又被南宫星摆弄到娇喘咻咻,玉津潺潺。她摸 向他胯下,将半软阳具握住,贴在自己雪白嫩滑的大腿上,上下蹭动,娇声道: “我想要,你……你倒是硬起来呀。”
内家高手气血充盈,更何况南宫星这种花间浪子理所当然会在房事上狠下功 夫,他微微一笑,捧住她玉股向上一擡,将半软阳物放在两腿之间,压回夹住, 前后轻轻抽送。
不几下,那颓懒潜龙便又精神抖擞,热腾腾撑在唐昕并紧的腿缝之中。
“呐,我这就来了。”他轻笑一声,依旧贴在她后背,吐舌顺着耳后一舔, 搬起她一条大腿擡高,就这么侧躺着扶稳一挺,叽咕一声轻响,水淋淋的嫩缝儿 又被撑了个溜圆。
唐昕美美叫了一声,骨酥心醉,柳腰反折,将屁股努力上提,微微摇晃着身 子迎凑,开裂果肉之间,鲜美汁水被阳具翻搅带出,亮晶晶反着光流下,将她下 面这条大腿染得转眼湿了一片。
南宫星运功相助,唐昕敏感多浆,那里能敌,只觉胯下玉门外热内凉,嫩肉 处处酸麻欲化,不过百余下轻抽慢送,就被丝丝缕缕销魂快意穿透蕊心,激出通 体战栗,娇呼一声,泄得溪谷之间湿滑一片,连内外翻飞的唇肉之间都被抽送出 吱吱淫声。
“呼……呼呜……呼呜……”她长长喘了几口,发觉南宫星还在后面扳着她 大腿进进出出,心尖儿一麻又要奔着下一浪而去,急忙转为伏身,挥手对他摆了 摆,“你先去折腾雍素锦吧,叫我……叫我回口气。”
“那可不行,不把你伺候舒坦,你又该叫我去找玉若嫣了。”南宫星轻笑一 声,翻身趴上她的背后。
他那根阳具本就粗长上弯,女子并腿俯卧根本躲避不过,伸手将屁股蛋儿扒 开几寸,骑着她大腿斜下一鉆,那鸡巴便逆着淫水滑入。
双脚一夹,他手掌撑在唐昕腰肢两旁,也不等她求饶,就狂风骤雨般一阵猛 攻,龟头挖得牝户噗啾作响,那白花花的臀肉转眼就越收越紧,越擡越高。
雪白虫儿一样拱了几拱,她哀鸣一声,花心嘬着龟头哆嗦两下,又泄了个一 塌糊涂。
眼见南宫星还要加速,唐昕终於捋顺一口气,告饶道:“小星、小星……好 小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不过是吃醋,说明你心中在乎我。何错之有?”南宫星笑吟吟答道,大腿 绷紧继续抽送,坚硬下腹拍着唐昕臀肉,倒似打屁股般清脆。
唐昕攥着床单,一双赤脚在后面鱼尾一样拍床,刚想说话,一股鉆心酥麻沖 上顶门,快活得双眼一翻,舌尖都凉了几分,一条嫩腔子恨不得把南宫星的小兄 弟勒细,舒服到大腿根都在抽搐。
“别……别了……小星……我舒坦了……真的……真的……舒坦了……”唐 昕扭着屁股,侧头再次求饶,“不用……不用伺候了……”
南宫星这才稳住,俯身吻了下她耳垂,笑道:“可这才一刻出头,我还生龙 活虎呢。”
雍素锦在旁看着,眼珠一转,绕下床去,找出灯油壶,过来笑吟吟递给了南 宫星,沖着唐昕微微发颤的雪白臀沟努了努嘴。
唐昕自己也有点吃不住劲,趴在床上软绵绵道:“那边……那边真不成,已 经……酸透了,你动……我都想尿……小星,换个地方吧……”
“好。”他笑应一声,抽出湿淋淋的阳物,拍了拍唐昕的臀尖。
虽说她旱道多油,天生肛媚,但方才那并腿俯卧的蝉附姿态,会让臀眼收得 太紧,他又分外粗硬,还是要提防裂伤。
唐昕嘤了一声,乖乖将长腿一折,屈膝撑高已经微微泛粉的屁股,双手拉过 方才卷好的被子,往腰下一垫,趴在那儿做好了准备。
南宫星先用指尖蘸些唾沫,抹在她红艳艳中带着淡淡茶色的菊心,微一用力, 那柔软的肛口便随着她一声娇哼吸住他小半根指头,一环环颇为有力的嫩肉套圈 儿似的向内蠕动,蜜滑油润,吮得指肚都像是被舔过一样阵阵酥痒。
他向内探去,悬腕一转,唐昕嗯嗯两声,臀尖一耸,四面八方的肠肉又往中 间堆紧几分,让手指颇有几分刺入湿泥洞里拔不出来的拖拽感。
这等好臀,不进去翻天覆地一番,便是辜负红颜美意。他弯腰捧住唐昕臀肉, 啾啾亲了几口,将她双膝往两侧一拽又多分开几寸,自己提到高些位置,压下翘 起阳具,依旧自上方斜伸,抵住肛穴中央,缓缓用力挤入。
唐昕还记得该如何用后面叫他快活,先放松腰下全部肌肉,哪怕尿眼松了也 不往回收,咬住身下被子,双手攥紧,把劲儿都转移到其他地方,静静感受着臀 缝中央小小孔洞被那粗大肉棒一寸寸撑展。等最显憋胀的龟头伞棱通过,屁眼好 似吃下一个塞子的时候,她籲了口气,将先前努力放松的肌肉恢複正常,那错以 为要排泄的嫩肠子,立刻紧紧抓住进来的阳具,蠕动外推,磨得南宫星连连低喘, 他自己也肛花酸颤,不觉便从前面漏出几滴清亮淫汁儿,沿着细长乌毛缓缓垂落, 拉出一根细细蛛丝。
粉桃似的臀肉比起前面的最大好处,便是不论男子如何伟岸的淫器,只要耐 心轻抽换送,总能深埋尽根,压到阴毛丛都贴住女子肛周,微微刺痒。
南宫星靠灯油辅佐,缓缓推到深处,前后微微动了几下,那略沙肠壁便润出 一层融酪似的黏浆,动起来滑而不松,畅而不顺,紧紧吸裹却又拖拽不住,顶入 重重破阻,抽出层层刮磨,抚臀摆腰不过几十回合,便舒爽到后背发麻,阴囊紧 缩。
而且唐昕一觉快活,勒在根上的娇嫩菊肉便打了活结的绳圈儿一般束紧,血 脉被逼往龟头,让那凶猛蘑菇不由得再膨胀几分。
阳具一粗,撑得肠腔满满当当,刺激更甚,磨弄更狠,两人的舒畅打着滚儿 地上翻,不一会儿便一个低喘咻咻,一个娇喘籲籲,一个摆腰更快,一个提臀更 急,一个抄胸撚乳,一个探手花蒂。
正所谓,活龙入白谷,碧水下蝉溪,赤菊吞狂蜂,春葱拨菩提。
这一番阳沖阴凑,酣畅淋漓,雍素锦在旁看着,不觉眼底微湿,秀目半瞇, 将灯油壶随手放到床边,便绕回床内,一扭身躺在唐昕旁边,轻咬下唇,手指轻 轻捏摸在唐昕摇晃乳肉,一条雪白长腿高高跷起,微点足尖踩在南宫星胸膛,脚 趾曲曲伸伸,小手一样拨拉。
唐昕被抄着上身,臀后一下下沖击夯入,肛肠如淋了美酒畅快欲醉,魂儿都 浮在半空,红艳艳的嘴唇不住颤动,一丝津唾垂下都顾不上擦,哪里还管得了雍 素锦在下面动手动脚。
雍素锦越玩越是起劲,眼见唐昕高潮间隔越发短暂,似乎又要求饶,微微一 笑,吐出柔软舌尖,在下面接住她垂下的那一丝口水,攀蛛丝般一路向上,双手 一抱,将她冰凉唇舌结结实实吻住。
唐昕凤眼一瞪,心知不妙,急忙撒开正揉搓阴核的手,去推雍素锦。
但雍素锦膏药一样将她贴紧抱着,四团乳肉将南宫星双手挤在中间,四颗乳 头两个顶着掌心,两个抵着手背,两个被攥紧揉捏,两个旋转磨蹭助威鼓劲,四 片唇瓣交错贴合,一个想躲一个追,两条香舌缠在一起,一个想缩一个吸,本被 托回口中的唾液转眼就从缝隙间溢出,再度背井离乡。
雍素锦满心得意,快活得浑身飞满霞光,那平平耻丘的缝隙间,淫蜜泉涌, 丝丝缕缕染在两块陈旧疤痕上,映出两弯新月般的弧泽。
唐昕身上虽也舒服,却已经舒服到有苦说不出眼中闪着泪花的程度。
她那小屁眼里虽天赋异禀油浆层层叠叠不断,一环环肠节也能将裹着的肉棒 分段吸吮分外销魂,但这天生媚肛极为敏感,腚沟里就像是多生了一个屄缝,即 便没有脱阴之忧,那凶猛的快活却分毫不少。
她嘴巴被雍素锦死死堵着,双手也被雍素锦抓在自己臀后按着,想喊停喊不 出,想推人只能用奶子使劲儿,白蛇一样乱扭,还是被硬邦邦的鸡巴戳在里面串 着,泄洪的阴津流出了花瓣,流过了大腿,流上了床。
意识渐渐离了娇躯,唐昕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竟有了一种自己要被活活 奸死,却又死得心甘情愿的念头。
一浪、一浪、一浪一浪一浪……起初她还能分清高潮之间的空隙,到此刻, 身子却已仿佛失去了其他所有感官,只剩情欲之火熊熊燃烧,将她当作木柴,当 作油膏,一寸寸焚烧殆尽。
南宫星一直在估计着唐昕的极限,这娇媚油肠如此销魂,他也乐得多享受片 刻。
但没想到,雍素锦突然使媚,将唐昕紧紧缠住,那娇淫奢糜的景象,让他也 一时间有些失控,埋在唐昕臀股之间一直挺动不休,足足弄到出了一身大汗,湿 淋淋像一尊出水铜像,光泽油亮。
他正爽得大口喘息,决定收功结束这次,射满那销魂肛花之时,突然觉得唐 昕身子猛地一挺,那原本缩得死紧的后庭冷不丁松了几分。
他反应极快,马上抱起唐昕向旁一转,坐在床边抱腿分开,事出紧急也顾不 上先将阳物撤出,就那么依旧顶在她臀芯里面,直挺挺戳着。
果不其然,唐昕犹如烂醉一样侧头靠在他肩上,浑身酥软不动,唯有那充血 到分外艳红的蜜裂缝隙之间,淅淅沥沥淋下一股清透液体,旋即,哗啦啦喷洒在 床边地上。
雍素锦啊哟轻叫一声,急忙伸长胳膊挪开床边鞋子,踩上自己那双过去端来 铜盆,往唐昕湿透胯下撩了几捧。
那是后院深井的水,清凉无比,泼洗在耻丘,顿时让唐昕一个激灵,终於将 九天外飘飘欲仙不肯落地的三魂六魄拽回。
她眼珠转了转,睫毛微颤眨了几眨,似乎终於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哎呀 叫了一声,双手蒙面扭头扑在床上,鉆进了被卷里头。
南宫星哑然失笑,看雍素锦端着盆子满脸得意,忍不住擡脚踢了踢她,指指 自己就要达到至高喜乐的高翘阳物。
“呸,不看才从哪儿拿出来。我可不吃她的屎。”
南宫星接过铜盆,压下阳具泡进去洗了洗,笑道:“那转过来,换你了。”
雍素锦往床上一坐,动了动脚趾,“还用这儿帮你吧。”
南宫星摇了摇头,深沈了几分的视线滑过她雪白裸躯上还隐隐可见的红晕, “你的脚也累了,歇歇吧。”
“帮你省劲儿,你还不高兴?”雍素锦水眸一斜,笑道,“你刚才可是吭哧 吭哧累了半天,就歇会儿,叫我伺候伺候主子呗。”
“那就用嘴吧。”南宫星说完一躺,掀开被子搂过唐昕,对着她羞红面颊亲 吻一阵,轻声安慰。
雍素锦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她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哼了一声,一边蹲下 用尚有一层淫蜜润滑的膣口含住龟头,缓缓勉强坐下,一边讥笑道:“唐昕姑娘, 先前是谁夸口独个儿应付一整夜也不成问题,绝用不到我帮忙的啊?怎么这才差 不多一个时辰,就得我端水来洗尿啦?”
唐昕自觉羞耻,埋首在南宫星怀中不肯擡头,生着闷气心里不甘,干脆一脚 踢向雍素锦胸膛。
可惜她浑身上下绵软如酥,这一脚比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好不 到哪儿去,雍素锦起起落落吞吐着胯下肉棒,依旧轻轻松松擡手接住,顺势一抄 凑到嘴边,笑着含住她脚趾吮吻起来。
唐昕更羞,急忙回抽,可雍素锦心神清醒,一身力道仍在,虎口一锁扣住脚 踝,就慢条斯理把玩起唐昕的赤足。
南宫星挺喜欢这画面,不想让唐昕使劲儿抽走,微微一笑,扭头稳住唐昕, 手掌一伸就带着一股温暖真气捏住她早就肿胀如豆的阴核,飞快搓弄。
唐昕刚聚起的力气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蹙眉哼唧权当抗议,大概是想不明 白,凭什么那根鸡巴在她身子里头时候是她被两人夹击,如今换到了雍素锦的里 面,怎么还是她被左右夹击?
先前绑着雍素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所谓雨露均沾,便是要一般公平。
雍素锦下肢力强持久,起伏套弄旋转磨蹭前后扭动左右摇摆循环往複,不一 会儿,便将南宫星早已高涨的情欲送到了巅峰。
他一觉酸麻聚向会阴,便卡住雍素锦纤腰往上一托,天地反转一翻,抽出跨 上一步,对着她娇柔红唇便压了下去。
雍素锦无奈张口,舌尖一托,吮入嘴里,吃下他喷射出的万千子孙。
侧靠在南宫星强壮胸膛上,唐昕望着雍素锦跑去桌边用茶水漱口,低声道: “小星,你这些子子孙孙,怎么都叫我们吃了。可真浪费……”
南宫星已经出了两次,心中躁动大体平息,懒洋洋道:“我又不急着当爹, 兰儿一心怕我绝后才那么着急,你急什么?”
唐昕白他一眼,轻声道:“怎么,我就不担心你续不上香火么?”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南宫家这种糟糕血脉,断就断了。天下姓南宫的又 不止我一家,怎么能叫续不上香火。”
唐昕知道他一夜下来勇猛数次不成问题,眼珠一转,小声道:“那……下次 你给我,多少没所谓,反正出进来,叫我有个念想嘛。”
雍素锦挑亮油灯,换上新蜡,屋内光亮许多。唇边带着水珠,她擡腿迈上床 榻,拇指一揩,笑道:“那你给他嘬硬了,我施展金莲谱,快出来时候提醒你, 你就老实别客气,擡屁股给他坐下去,只要坐不错洞,下一泡精都是你的。”
唐昕瞄她一眼,“你不要?”
雍素锦咯咯笑道:“要来作甚?肚子一大,大半年不能打架,呱嗒掉下个娃 娃,我还要挺着奶子抱着日夜去喂,都当老妈子了,那还怎么行走江湖,你怕不 是要憋死我。娃娃那么烦,保不准我一生气踢下床,小星就算不生气,他娘也非 要追着我打不可,我哪儿惹得起,还是免谈免谈。”
她见唐昕犹疑不信,索性笑道:“不怕给你亮个实话,别说我不喜欢娃娃, 就是喜欢,也没本事生了。我身上哪儿你都见了,你自己说,我还是个寻常女人 么?”
南宫星微微皱眉,将她拉到怀中,沈声道:“女人受伤,一样还是女人。”
“受伤是受伤,残废是残废。你老婆胳膊上那个疤叫受伤,我这就是残废。
不必你违心安慰。“雍素锦轻快说道,雪足一勾,脚尖已将南宫星软垂阳物 扶起,另一脚旋即跟上,轻轻踩住,两面一夹,上下揉搓。
唐昕发觉南宫星有些不悦,忙撒娇道:“小星,人家既然不喜欢,不要就不 要,难道不要的你非要给,我这想要的……你反而一个劲儿吊着么?”
赤裸相拥,一龙二凤,就算铁石心肠的男人,这会儿最硬的也绝对不是其他 地方,南宫星笑叹一声,道:“不是我这次不想给你,我是寻思着,打算用素锦 的后面,从那儿拔出来,你要存精,不嫌脏么?”
唐昕一楞,略一思忖,下床踩着鞋子去桌边端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过 来放在床边地下,上床笑道:“我及时洗洗就是。”
雍素锦一捂屁股,摇头笑道:“你还是给她好好播种去吧,我这出大粪的地 方,你硬爱往里鉆,我又不会出油,被你肏多了,屎都比别人粗一圈。”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恶心,南宫星一笑置之,双臂一张把她圈到怀里,沖唐 昕说:“来,这次换咱们夹击她。”
“喂,我满背伤,你还老从后面来,不嫌丑啊?”雍素锦对唐昕过来将她抱 住并不排斥,但看南宫星又转去后头,她毕竟是个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容貌的少女, 不禁心生不悦,一撅屁股,在他小腹上撞了一下。
南宫星不以为意,俯身在她新伤上轻柔吻过,道:“我总要记住这些伤的样 子,免得将来我姨娘给你治好后,我记不起你曾经这些经历。”
“你没事干闲得?记这些作甚?”
“这些痛苦,也是你的一部份。”南宫星柔声说道,拿过灯油涂在已经再次 翘起的阳具上,站在床边抱过雍素锦的纤腰,顶着紧窄臀缝缓缓压入。
雍素锦闷哼一声,侧脸靠着唐昕双乳中间,蹙眉问:“你这是抹了多少油啊?
要给我屁眼里接出根灯芯照亮么?“
果然,玉若嫣没事之后,雍素锦的心境比从前渐渐开朗许多,言谈举止,都 有几分隐约改变,南宫星大感高兴,顺着她讥诮言语往里一挺,顶个尽根,笑道 :“那就用我这东西给你当灯芯吧。”
雍素锦轻哼着承受他的抽送,双手摸索着去捏唐昕屁股,道:“你这根东西, 就算我舍得点火,你其他女人也要围过来活吃了我。”
“你雍素锦何时怕过这些。”南宫星拨开她垂散长发,轻轻抚摸着她微有香 汗的后颈,“你要真舍得,这次干完,我就躺下叫你点火。”
雍素锦随着他动作摇晃几下,擡眼看着唐昕,问:“他让我烧了他鸡巴,你 也不吱一声么?”
唐昕板起脸,道:“吱。”
南宫星一口浊气顶上喉头,险些笑软了胯下阳具。
唐昕也咯咯笑了起来,在雍素锦乳头上掐了一把,道:“你就是嘴巴毒,才 不信你舍得。”
“谁说的?”雍素锦突然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跟着,她对着被吓一怔的唐昕脆生生大笑起来,在面前浑圆乳房上咬了一口, 软软趴了下去,犹如一只寻到了炉火的猫儿,心满意足瞇起眼睛,拱高臀部方便 南宫星进进出出,轻声道:“是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舍得了呢……”? ?? ??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20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东胜洲关 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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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故人连鸳鸯也不必 羨慕的左拥右抱日子过着,南宫星却不能真安心撒手什么都不管,沈醉在温柔乡 中不可自拔。
在唐昕和雍素锦的陪伴下了虚度半日光阴,他找霍瑶瑶又讨教了几个时辰那 些奇门异术之后,便踏着月色上山,到约定的地点找自己母亲,转告唐远明给的 警告。
打好腹稿,又等了一刻有余,身边树梢好似微风拂过般一阵轻响,唐月依的 修美身影便轻轻落在了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先将唐昕已经接到的事情报告,果然如他所料,娘亲立刻露出微笑, 凤颜大悦。
他对自己母亲还算了解,知道唐昕、唐青这两个亲上加亲的表姐妹才是她甘 愿涉险的主要原因,当即打蛇随棍上,提起让母亲趁着唐门还没下决心封闭唐家 堡,尽早离开。
“唐昕和雍素锦我都打算送走,她俩没一个听话的,我觉得,要是没个压阵 的,半路肯定要出岔子,单靠崔碧春恐怕不够格,娘,我看这一趟还是靠你护送 吧。”
唐月依何等机敏,一笑道:“这是遣走我么?唐门是我娘家,有什么好怕, 唐家堡就是被围到铜墙铁壁,我找处过水的山崖跳下去便是,咱们习武之人行走 江湖,最不怕的就是跳悬崖。当年我和你爹没水的也一样掉下去过,那不要脸的, 还趁我摔伤没有还手之力弄出了你。死不了人。说不定我下了水顺流一飘进了江, 也跟雍素玉一样遇到贵人,正好进镇南王府当卧底好好查查那一家子。反正你爹 跟你一个德行,救美人多远多危险也舍得跑一趟。”
知道她是在暗暗讥刺自己还不舍得玉若嫣,南宫星只好岔开话题戏谑道: “那可不成,唐门三山河水进的那条江,要一路往东南去,镇南王府必定捡不到, 保不准就进了定南公的大宅子。那边离我爹隐居的地方近,娘你肯定满肚子不高 兴。”
“行了,臭小子,娘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真要出了事儿,你捎个口信给沈七 或者冷四,自然有人来救我。”唐月依满不在乎道,“这次过来的四个公子都不 是善茬,唐门万一应付不好要出大事,连唐炫都顶着叛徒的名声跑上跑下调查不 肯离开,我岂能临阵脱逃。”
看她神情淩厉严肃,南宫星知道无法再劝,只好威胁道:“那,娘你要是真 被唐门的谁抓了,我肯定不止通知你说的那两个。”
“你师父最近够烦了,这种小事别打扰她。要是唐门这帮混蛋不识好歹跟我 翻脸,沈七或者冷四来给他们个惨烈点的教训才是对症下药。”唐月依眼中寒光 一闪,“说不定我也要杀上几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当蛀虫!”
“我要通知我爹。”
“我揍你!”
南宫星一缩脖子,转身展开狼影幻踪,在这幽静林子里跟娘来了一段久违的 追打逃窜戏码。
七绕八绕一直逃到身上发热,两人才重新立足站定。
唐月依微笑道:“果然是孩子大了,打不着了。”
南宫星笑道:“那是娘亲心慈手软,没动真格。”
“你大了,娘也老了。”唐月依轻轻叹了口气,“你担心娘,也是正常的。
女人十月怀胎,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我产下你后,算上哺乳换尿布,里外 里整整两年没有练过功,当年我就不是你爹对手……如今,怕是连你也要打不过 了。“
南宫星不知她为何突然感伤,急忙嬉皮笑脸凑过去一转身,“娘要打孩儿, 那永远是打得过的,孩儿屁股在此,恳请母上动手。”
唐月依扑哧一笑,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行了,说别的正事吧。我不舍 得走,是惦记唐门,和我娘家这群亲戚,你呢?惦记那个满肚子藏了不知道多少 东西的雍素玉?”
“娘,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如意楼的少楼主,天道的阴谋气味这么浓,我 还就在现场,最后我什么也没查,带了一串美人班师回楼,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师 父面前吹牛?”南宫星嘻嘻哈哈带过去,知道他们娘俩谁也没心思走,干脆转而 说起了轻罗这个突兀出现的绝顶高手。
唐月依起初还当他是色胆包天盯上了四公子家的美姬,但多听几句之后,笑 容就渐渐从脸上消失,“当真有这种功力?”
南宫星点头道:“孩儿自认眼力还算不差,如今山上我明确知道实力的年轻 高手,傅灵舟、唐炫,加上我,不管谁单打独斗,都不是那个轻罗的对手。”
他神色凝重,缓缓道:“但这并非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之处,是我离开后 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的运力手法,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想不起是见 谁用过。我想……公子们离开之前,我是不是找机会跟她切磋一下,试试她内功 深浅,兴许能猜出来路。”
唐月依红唇紧抿,轻声道:“小星,你知道你觉得眼熟,意味着什么?”
南宫星神情更加沈重,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学了母亲的一身本事,但核心内功为风绝尘亲自指点的阴阳隔心诀, 其余杂七杂八,也大都是狼魂中的前辈倾囊相授。
唐月依并没教他唐门的心法,亦即是说,他包括基础内功在内的所有修为, 都承袭自狼魂一系。
而内功心法,便是内家高手出招运力的法门。
南宫星提起这件事,显然是怀疑,轻罗和狼魂中的前辈有关。
自天狼山的初代高手,到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二代精锐,狼魂此前并非个个 安然无恙,并不乏失踪和殒命之人,若算总数,反倒是湮没於江湖风波中的比例 更大。
唐月依犹豫片刻,道:“天狼山势大之时,打着狼魂旗号的高手足有数十人 之多,到如今,你爹的同辈隐居下来的,不过十余人。其中还有近半不问世事, 守诺不再出江湖。若是他们中谁的子女,倒是好事一桩。起码四公子这里,咱们 就有了自己人。”
南宫星苦笑道:“娘,我爹那一代尚有反目交恶的,到了我这一辈,传人们 彼此间面都没见过几次,真能毫无防备当自己人么?我是寻思,要真能在上一辈 攀个关系,说不定就可以先把四公子的嫌疑排除。他就算有争权夺利之心,起码 不会是天道的人。需要怀疑的目标,少一个算一个。”
唐月依目光闪动,忽然道:“小星,你这话……可有点走偏了。”
“哦?”
“你也说了,你们这一代传人之间彼此都很少见面,你又从何断定,他们不 会去辅佐天道中人?”唐月依轻声道,“此次天道死而複生本就诡异得很,要知 道,当年萧落华和你师父可大不相同,她武功虽并非顶级,但运筹帷幄,心机深 沈缜密,若非女子之身无法身处朝堂之上,绝对能叫京城那些谋臣一个个相形见 绌。”
“嗯,我听过不少她的事,敬仰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她遵守约定,亲自斩断了天道各条脉络之间的连接,并请狼魂诸人一起做 了见证。可以说,若是当时天道中的某人想要卷土重来,就需要摸索着探明当年 萧落华设下的障碍,并一一去除。”唐月依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对 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小星,其实……最容易将天道重新扶植起来,回複运 作的,不就是当初见证了萧落华所作所为的人中之一么?不行,我要尽快把这推 测写信告诉你师父。此事不可怠慢。她威信仍在,召集同辈中人,大都会给她一 个面子。”
南宫星皱眉道:“娘,你这推测……也太过火了吧?狼魂搏杀近五十年,为 的就是规制武林中人不叫他们肆意妄为这个共同的理想,狼群吃羊,但不应伤人, 这些都不把江湖人当人看的师叔师伯,岂会去跟一直维护江湖人利益的天道同流 合汙?”
唐月依喃喃道:“五十年了。小星,距离你师父他们纵横江湖的日子,也快 有二十年了。人是会变的。总之,你师父张罗大家聚一聚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事 你不必管了,我会跟她商量。你不要急着去跟那个轻罗攀关系,我找个机会查查 她。她武功要真那么高,背后的人到底如何姑且不论,这个四公子,就一定要格 外註意。能把武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女子,不会甘心侍奉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
那个四公子,一定有什么地方比她强。“
南宫星微微皱眉,道:“我就觉得我师父哪里都比我师公强。”
“你懂什么。要没有狄大人,如意楼岂会那么容易有今天的基业。”唐月依 呵斥道,“要我说,你师父除了武功,哪里都不如那个文弱书生。当年前厅坐着 相府提亲的媒婆,你师公能在后堂用匕首抵着脖子向父母说要娶你师父,宁肯丢 官滚回家里种田。你爹要能这么待我一次,他就是……就是再多娶十八九个老婆, 我也认了。”
“那他最后也没娶我师父,到现在京城那边的圈子还流传着狄大人有个神龙 见首不见尾宠妾的说法呢。说的是谁难道娘你不知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唐月依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 一颗心能分八百瓣,恨不得爱谁都一样多的臭男人,最后表明真心的就是那个所 谓的正妻之位。所以你才替你师父打抱不平。你不如回家问问兰儿,若是让她降 格做妾,但从此之后你心里只装着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只另找一个女人当妻子传 宗接代应付差事,你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越说越远,轻罗的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么?”
南宫星沈吟道:“娘,一旦唐家将环境封闭起来,四位公子离去,那文曲的 目的恐怕就有九成九要落空。换成你是文曲,或者是幕后主使,你会如何应对?
唐炫这一招,可说是打在了七寸上啊。“
唐月依目光闪动几次,眸子一转,道:“让公子们走不成。”
“不错。”南宫星一拍膝上,笑道,“可依我所见,镇南王的这四位公子, 没有一个是蠢笨愚钝之辈,唐门如今又已经重重戒备,恨不得做个大铁罩子将公 子们一个个罩住,文曲想要突然更改计划来对他们下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哦?文曲的本事不是很大么?”
“我和霍瑶瑶讨教了两日,已经发现这种依靠摄心邪术的高手存在的致命缺 陷。”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他们需要非常完善周密的前期布局,才能顺利奏 功的同时掩饰住自身的存在。他们自身没有太多精力放在习武上,要么干脆不懂 武功,要么就像霍瑶瑶一样仅有点末流道行,他们缺乏直接下手的实力。那,在 短期内唐门倾尽全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文曲不靠背后力量帮忙,绝对留不住这 几位公子。”
唐月依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这四位公子此前斗大哥,大哥没了就亮出獠牙彼此廝杀,若是有人能找到 轻松将对头解决的法子,四个公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一半。”南宫星缓缓道, “因此,以我的推测,这次四位公子若不出事还好,如果有谁出事,出事的那个, 就八成是文曲的后台。”
唐月依眉梢一挑,眸子都亮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苦肉计?”
“对,苦肉计。”南宫星坚定道,“所以咱们就该将计就计,谁用苦肉计, 就狠狠查谁。文曲的形迹,一定就藏在那位公子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
“要是有公子死了呢?”唐月依摇了摇头,突然道,“小星,江湖波诡云谲, 娘一直教你,做事情不要先入为主,你虽然脑筋活,但也和你爹有一样的毛病, 认定了的事,就鉆进去牛角尖想到底,你千万不要擅自把谁认定成凶手再去推测, 那样只会是智子疑邻。懂么?”
南宫星神情一凛,垂首道:“是,孩儿谨记娘亲教诲。绝不无凭无据妄下结 论。”
唐月依神情缓和几分,道:“那么,我也懂你的意思,唐门地界你不熟,还 分身乏术,顾不过来这么多。我会找几个可靠的旧相识,和我一起出马,牢牢盯 住这四个公子周遭的情形。尽量防患於未然。”
南宫星其实没这打算,忙道:“娘,你还是远离那种危险圈的好。四个公子, 堂舅大可以盯住一个,唐炫这次如此积极,安排他去盯一个问题不大,小公子对 玉若嫣心怀恶意,把他交给玉若嫣负责,最后一个,我想趁机试试傅灵舟。”
唐月依蹙眉道:“你呢?”
“孩儿也不会凑近危险圈,如今多少姑娘的一生幸福牵挂在孩儿身上,自当 好好珍重才是。”南宫星打个哈哈,笑道,“而且我这几日忙得很,那个霍瑶瑶 虽然每样功夫都不精,但暗器易容,摄魂控音,毒术医理,机关布阵都懂一些, 也都记着秘籍在心里,就像个初出茅庐的龙十九。”
龙十九和七巧童子两位,历来被作为江湖中奇门异术的标桿人物提起,南宫 星能给出这种评价,已是相当擡举。
唐月依面现不悦,沈声道:“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可人儿?”
南宫型笑道:“娘,这种易容术已有大成的女子,容貌如何还重要么?我若 哄好了她,让她死心塌地为我卖命,我看上那位女子的相貌,只要带她去打打眼, 回头就能换成那副样子,岂不美哉?”
“小星,我此刻没心思听你说玩笑话。这种杂学过多的江湖人,多半心术不 正,性情不定,你也少打领去内宅的主意。这种女子,还不如雍素锦那个煞气入 骨的小魔头。”
南宫星只好正色说出本来目的,道:“我是打算深入了解过那些手法后,确 定能信任霍瑶瑶,就把她带上山,利用收缴到的乱心灯,将所有嫌疑重大的人物, 好好过一遍筛子。旁人不说,那范霖儿如今受伤在床,精神不济,我就不信加上 乱心灯,霍瑶瑶还撬不开她的嘴。”
唐月依颔首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霍瑶瑶这边问题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我只是 担心打草惊蛇。文曲这种人,一定会为自己留一个万不得已时的后路,若这么早 就将那以防万一的手段逼出来,四位公子中谁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无法得 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们离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赞同,南宫星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至於唐月依对其他方面的反对,他并没放在心上。
那霍瑶瑶卸掉易容装扮之后,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秀丽,足以让 他心生怜惜。而且江湖中奇门高手的确大都心术不正,如意楼麾下虽也有几个略 通此道的,可都远不如霍瑶瑶这般全面,既然已经被雍素锦强行绑进楼里挂了名, 收做自己部下总好过便宜他人。
至於这部下将来进不进内宅,从长计议就是。
他如今宅内已有主母白若兰,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过来。
而白若兰成婚后就跟有了心结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寝时还 旁敲侧击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来不会对家里多个肚子帮生养有意见——要不 是南宫星专门写了两封信阻止,之前帮他处理阴阳隔心诀修行苦闷的婢女们就都 要进门转妾。
与娘亲分别,下山回客栈的路上,南宫星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那个轻 罗身上。
他并非打算去给四公子送绿帽子禦寒,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最近的如意楼分舵修书一封,将轻罗的情况细细做了说 明,转交师父同时,命人抄录送往另外几处。
然后,他又写了封信,火漆暗记,加急送往翼州一处隐秘所在。
既然劝不动母亲大人离开,那么,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则,为了唐门和玉 若嫣这点事情害自己娘折进去,他南宫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忙完这些回去,唐昕连日劳累精疲力尽,早已睡得沈了,雍素锦倒是蜷腿蹲 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
“修罗仙子不肯走吧?”见南宫星进来,雍素锦打个呵欠,唇角微翘,略带 嘲弄道,“就知道你得无功而返。”
“也不算,还说了些别的。”南宫星揉揉额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这个, 她不听话,我没办法。”
“我和崔冰不听话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么了?”雍素锦一翻眼睛,不屑道,“别跟我说这个,我打小没娘, 不懂。”
“她不听我的,你们听就好。”南宫星柔声道,“我娘武功高强,江湖经验 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门就是她老家,万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至於满眼愁字儿往外冒吗?”雍素锦哼了一声,玩着自己脚 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觉得你娘有可能遇上紮手的事儿,又无计可施吧。”
“说对了一半。我觉得我娘的确可能遇到紮手的事儿。但不是无计可施。”
南宫星淡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是我划的船,就对着桥头撞过去。”雍素锦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 上红带帛屐,脚趾一翘勾起晃了两下,“看你没什么兴致,今晚不必折腾,那我 睡了。”
“睡吧。”南宫星这两天比较尽兴,不多纠缠,拉过她往面颊一吻,与她一 起挤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宫星在床边站着举高唐昕双脚,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热精进去, 姑且算是一日之计在於晨。
把软绵绵的唐昕交给雍素锦缠着,南宫星照旧去隔壁找霍瑶瑶讨教,虚心学 习顺便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信任。
毕竟已经奴婢一样跟了一阵,霍瑶瑶在南宫星面前大致已经谈笑自若,那股 精灵古怪的小妖女劲头儿隐隐有点冒泡,对唐门的事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比如把乱心灯拿来后不去真审问嫌疑者,而是干脆偷偷用给四个公子,从根 本上解决问题。
再比如帮南宫星易容改扮,直接抢了玉若嫣就跑。
“我抢她跑干什么?”南宫星不禁诧异问道。
霍瑶瑶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为她么,人都抢到手了还留在这 儿干嘛?”
南宫星当然不能说对玉若嫣没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确确没有到把她抢回家做 个妻妾的地步。
他自开荤以后,就莫名发现一条比较奇怪的规律。若是有姐妹双双对他倾心, 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个要出岔子。
这也是当初在暮剑阁,白若萍明显已经对他有意,颇想跟着姐姐效仿娥皇女 英,仍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过是堂姐妹,一并服侍他后就接连出事,险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尽心做个侍卫。雍素锦怎么算也已经 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还是远观一下,仅帮她谋个彻底清白为妙。
亦或是,一亲芳泽后便敬而远之?
“我是为了不让天道的奸计得逞。西南四州虽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范蛮 夷劫掠与敌寇入侵,靠的就是镇南王府负责的这一道屏障。”南宫星叹了口气, “王府乱则西南乱,西南乱则朝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对待。”
霍瑶瑶噢了一声,嘟囔道:“原来你追着玉若嫣跑,还是为国为民呢……”
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对着隔壁的敲门声,伴着跑堂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南宫少爷,堂下有人找。”
南宫星怕他扰了唐昕和雍素锦,急忙开门出去,道:“我在这儿,什么人找?”
“是个瘦瘦高高的行脚僧。”
“僧人?僧人为何会知道我的住处?”
跑堂知道他是唐门贵客,忙解释道:“有唐门弟子带着来的。”
南宫星略一皱眉,道:“好,我这就下去。”
霍瑶瑶好奇,“我能跟着么?”
南宫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瑶瑶一起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 小心为妙。”
“是。”崔碧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挂上腰带,快步跟出。
走在楼梯上,南宫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识的熟人之中,并非没有僧侣,但皆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不速之客。
下楼张望一眼,大堂中那个等待的僧人非常显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边带路的那个唐门弟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肩膀颇宽,但从脖颈来看 瘦骨嶙峋,难怪跑堂的要特地说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经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处补丁,灰蒙蒙仿佛许久不曾洗过,斗 笠捏在手中,颇感燥热般向着头颈扇风。
南宫星眉心紧锁,只看这背影,他也能确定,自己与这个僧人并不相识。
“南宫少侠,这位法师今晨上山,唐掌事与他谈过后,他便要来找你。”那 唐门弟子一直留意着楼梯这边,一见南宫星下来,便急匆匆迎到面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那高瘦僧人也转过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脸也清瘦得很,满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颔首,找了张空桌坐下,一指对面,朗声道:“禅师请坐。”
那僧人开步张膝,大马金刀一跨坐下,开口道:“不敢,贫僧受戒十载,去 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么禅师。”
南宫星微笑道:“那,敢问比丘师父法号?”
“贫僧微嗔,盼能证悟空性,早入无嗔境界。”他嗓音嘶哑粗犷,十分响亮, 似乎并不习惯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沈稳浑厚,唯恐旁人听不真切似的。
南宫星微感讶异。
并非是他听说过此人法号,而是他看到旁边落座的崔碧春,脸色忽然变了。
“碧春,你怎么了?你认识此人?”他立刻柔声问道。
崔碧春面颊紧绷,红唇紧抿,可那干涸近枯的漆黑双眸,却仿佛泛起了一点 水气,她沈默片刻,才轻声开口,语调微颤道:“微嗔是为无嗔,还是为前尘旧 事?”
微嗔苦笑道:“若能真的无嗔,贫僧又何必来此,找这位南宫少侠。”
南宫星左右一望,心中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道:“看来,这位比丘师父找的 其实并不是我。”
崔碧春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是我。”
微嗔哈哈一笑,朗声道:“可见到你,我心中一样十分高兴。小二,上一坛 好酒!”
“微嗔师父并不持戒?”南宫星疑惑问道。
微嗔摇头,“酒未必要喝,得逢故人,当祭一杯。”
崔碧春起身离桌,过去将酒坛接过,拿着酒碗返回,一掌拍开泥封,满上, 举至嘴边,轻声道:“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先饮一碗。”
说罢,仰脖便喝,咕咚咕咚将一碗酒浆灌得精光。
微嗔缓缓道:“碧春,那人今年突然暴毙,我过去打探,说是遭人暗算,一 身剑创惨不忍睹,犹如淩迟,可是你所为?”
崔碧春擡手倒酒,道:“是。”
微嗔叹了口气,道:“奸佞之辈,虽是一切由头,可若是君上无意,又岂会 令众多忠烈含冤九泉。”
崔碧春不语,仰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白皙面颊上泛起一丝嫣红,但眸中并 无半点醉意。
南宫星轻声问道:“想来,您就是昔年那位惨遭奸人汙蔑的边关守将吧?”
他苦涩一笑,道:“贫僧微嗔,出家人不念俗世过往。”
南宫星淡淡道:“若真能不念,又何必来此?”
“贫僧本已潜心苦修,无奈红尘俗世仍要打扰。南宫少侠,对当年谋反案详 加调查的,不正是你们如意楼么?”微嗔双目微擡,两道淩厉精光闪过,“那贫 僧岂能不出山打探,看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星微笑道:“这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来,可见大师避世苦修,人脉却依旧 了得。依我看,当年谋逆重罪的死囚,仍能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也是他们的傑 作吧?”
微嗔平静答道:“方外之人,一样会有几个朋友。”
说话间,崔碧春已经喝下第三碗酒,旁边霍瑶瑶忍不住道:“崔姐姐,别再 喝了,你喝这么猛,可要醉的。”
崔碧春默默摇头,拎起酒坛再倒。
南宫星笑道:“别管她,她与故人相逢,心中高兴,又不会说,只好大口大 口地喝。”
微嗔盯着崔碧春,看了片刻,沈声道:“南宫少侠,我昔年旧友遗留亲族, 崔尚书家的姐妹,一人与你为奴,一人随你为妾,是么?”
南宫星肃容道:“不错。魏将军不顾罪名在身,特地寻来,莫非是要为她们 讨个公道么?”
“不敢。”微嗔缓缓摇头,哑声道,“能有如此归宿……已是她二人之幸。
我只恨……“
眼见眉宇之间煞气升起,微嗔长吸口气,低头闭目,大声吟诵佛号,数十遍 后,才平複如初,睁眼说道:“贫僧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找崔家姐妹。”
南宫星淡淡道:“不是为她们,那便是为另一对姐妹了吧?”
微嗔语调中的悲愤愈发克制不住,“雍大人一生……何等刚正忠诚,可……
可他的后人却……却……“
啪嚓一声脆响,他双手下的桌面突然崩裂开来,木片散落一地。
额上青筋凸起,眼中通红含泪,不难猜到,这位避世多年的将军,又想起了 当年朝中同僚因他而受的酷烈劫难。
南宫星静静等着,等他冷静下来。
而崔碧春依然在喝酒,一碗接一碗,那些能让人烂醉如泥的酒浆,仿佛被她 倒进了无底洞中。
足足半刻过去,微嗔那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才渐渐放松下来。
“抱歉,贫僧失态了……”他缓缓说道,“京城旧梦,本该如过眼云烟,无 奈……贫僧尚未尽数勘破,陷於我执,叫施主见笑了。”
南宫星微笑道:“若只是个避世的由头,又何必如此认真。如若并非如此, 那大师又何必来此?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挂心这些凡尘俗务吧?”
微嗔一怔,花白眉毛轻轻颤了几下,略显迷茫,“施主是何用意?”
“大师,你若真觉得自己是个出家人,此刻就不该在此。不论崔家姐妹还是 雍家姐妹,都与你这个比丘毫无干系。”南宫星沈声道,“你若不甘避世,决心 为旧识后人出手,便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清规戒律,你的佛法,难道还能渡化了天 下狼子的野心么?”
崔碧春缓缓放下碗,不再倒酒,望着南宫星的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霍瑶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去,无奈桌上连个小 菜都都没有,只得干坐着傻等。
微嗔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颅,陷入沈默。
南宫星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崔碧春的肩头,递给她一个温柔眼 神。
崔碧春却避开了那目光,低头恭敬颔首,仍是忠心奴仆的模样。
片刻之后,微嗔展颜一笑,张开双目伸出瘦长胳膊,大掌拎起酒坛,满上一 碗,端起道:“你说得有理,容我重新来过。”
南宫星笑道:“请。”
他扬声道:“在下魏宸,听闻老友后人有难,特来助一臂之力。南宫少楼主,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南宫星左右一瞥,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微笑道:“魏将军,当年谋逆大案的 罪魁祸首已由碧春手刃伏诛,旧日恩仇,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地的事,与当年 已没有什么关系,依我之见,魏将军还是安心避世休养就好。”
魏宸显得有些失望,长叹口气,道:“那……能让我见见素锦么?当初她娘 嫁进雍家,我还是婚礼贵宾,如今……唉……”
南宫星淡淡道:“此事应由素锦自己决断。这样吧,魏将军在此稍待,我上 去问问,她若愿意见你,我就带她下来。”
魏宸感激道:“好,就请少楼主行个方便吧。”
“失陪。”
崔碧春闻言起身,拽了霍瑶瑶一把,快步跟在南宫星身后一起上楼。
霍瑶瑶眼珠转了转,小声说:“主人,你好像并不信他啊。他身份有假?”
南宫星扭头瞄一眼崔碧春,道:“身份想必不假,魏宸虽然罪名最大,但最 后的结果却是暴毙天牢,诸多疑点,应该是得到好友相助,借死脱身。那时新皇 登基不久,朝局极其不稳,他军权既然已经不在,朝廷也就懒得一查到底。碧春 对他可能还有些印象,这人是他,应该不会错吧?”
崔碧春只道:“像是。但多年不见,那时我年纪尚小,不敢保证。”
霍瑶瑶小声问:“那你不信他的是什么啊?”
“无凭无据,我就先不乱说了。”南宫星卖个关子,道,“既然是故人寻访, 就先让他们叙叙旧吧。”
话虽如此,可雍素锦毕竟不是崔碧春。崔碧春对南宫星言听计从忠心不二, 莫说是见个和尚,就是让她去做尼姑,也不会犹豫半分。
而雍素锦这种别扭性子,别说是故人重逢,就是跳出一个姑姑,她也未必肯 认。
南宫星开锁进门,唐昕显然被折腾得够呛,趴在床上被子斜盖半拉身子,香 肩半露沈沈睡着。
雍素锦靠在床头,伸着白净晶莹的长腿,用脚趾玩弄着唐昕汗湿的乌黑秀发。
看她还是一丝不挂,南宫星反手掩好房门,落下门闩,走到床边,轻声将魏 宸到访的事说了一遍。
不出所料,雍素锦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什么魏叔叔,想不起,没兴趣, 我不见。”????????????????????「未完待续」。??? ?? ?? ?? ?? ?? ?? ?? ?? ??? 窃玉??
作者: snow_xefd 2019-4-27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东胜洲关 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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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失约南宫星搬过雍素锦 那双雪润娇美,几乎毫无瑕疵的赤足放在膝上,运起几分内力帮她轻柔按捏,舒 筋活血,柔声将魏宸的来历说了一遍。
雍素锦猫儿一样侧靠在唐昕腰侧,微蜷长腿轻哼着任他按揉,听完之后,笑 道:“他和雍老神捕是至交好友,与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她嘴上从未承认过自己身世,即便如意楼已经将大部分事情都调查出来, 她也一直嘴硬称与她无关,南宫星低头在她脚背青络上轻轻一吻,道:“素锦, 这里没有外人,阿昕对我来说和兰儿一样可信,你不必这么使犟性子。”
“谁和你犯倔了?”雍素锦眼珠一斜,不悦道,“我早告诉你了,我就是个 逃出来的无名女娃,雍素锦这名字都是我捡来的,原主儿早就被折磨死了,是你 不信。”
“你这谎撒得实在不高明,我想信也难。”南宫星苦笑道,“起先我还不明 白为何你要顶着一个朝廷钦犯家眷的名字行走江湖,行事作风还如此招摇,甚至 几次三番主动去找六扇门的麻烦,现在才知道,你的确是用心良苦。”
“少给我脸上瞎贴金,”雍素锦面颊一红,照他肚子轻轻踹了一脚,“我就 是任性妄为惯了,谁叫我武功天赋好,随便学学拿个破发钗都能一路打过来碰不 见对手呢。”
不愿把话题扯远,南宫星柔声道:“素锦,你姐姐的事情,可能会因为此人 的到来而有变化。”
雍素锦面色一寒,脚趾顿时夹住他的衣服一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姐姐。
你领的银芙蓉,我可只指了名,关系没准你乱猜。“
她也无意纠缠口舌之辩,别别扭扭一转头,道:“那你说吧,我见他能有什 么好处?装成他的故交遗孤,骗他几两银子花花?”
南宫星轻声道:“魏宸当年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皇上念他有功,罪减一等, 判夷三族,女眷充军。一来当年就保住了一些外戚,只是贬为庶民,南雍北魏中 的魏氏一脉,至少还在。二来朝中不乏对此冤案不满之人出手营救,加上军中心 腹暗地配合,给他演了一场暴毙的好戏,将他本人救出,落发为僧。三来此后皇 家对他心里有愧,并未一查到底纠缠不休,反而是魏将军牵连出的,那些被皇上 认定为结党营私的臣下,一个个遭了灭顶之灾。”
雍素锦家中败亡之时她已记事,别开脸去,将脚也抽了回来,伸进唐昕被中。
南宫星歎了口气,伸手将她纤腰揽住,轻柔抚摸后背上那些新旧伤痕,道: “我并非是要去追查当年冤案,也无意去代你们複仇,毕竟此事若是追究到底, 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圣上。我说起这些,是想告诉你,魏宸的出现,十分可疑。”
“废话,这还用你唠叨,”雍素锦不耐烦道,“我在六扇门不过是赏银千两, 他魏宸的脑袋,可是能让人至少官升一品。”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星歎道,“我想不出他冒这么大风险出现的理由。
碧春、冰儿和你已经由各分舵通告江湖,从此受如意楼庇佑,是楼中明面上 的人,魏宸若只是担心你们,根本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难道他会觉得,他一个 落难罪臣避世僧侣,会比如意楼的能量还大?“
“那怎么可能。”雍素锦对如意楼已经有了几分佩服,不情不愿,但还是道, “也就你们这些发傻的,能搞起这么大个摊子来专做得罪江湖人的生意。”
“我们也是江湖人,我们可不会得罪自己。”南宫星微笑道,“只是帮人还 愿,难免要得罪另一些人罢了。”
雍素锦眼珠一转,道:“可你也说了,魏宸是个避世罪僧。那他消息未必有 那么灵通啊,他说不定压根不知道如意楼,还当你们其实是个窑子,巴巴赶来想 救他认识的姑娘出火坑呢?你看我就天天伺候完你伺候唐昕,啊哟,可真活得比 青楼头牌还累。”
南宫星瞪她一眼,道:“要消息并不灵通,如何能知道玉若嫣有难?又怎么 能来得及赶到这里?的确,玉若嫣名头很响,是公门的金字招牌之一,世子遇刺 大案震惊朝野,魏宸知道并不奇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来找我,再通过我来找你 的呢?”
见她不再擡杠,南宫星籲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打算带你见见他,叙叙 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行。”雍素锦还是摇头,“我没旧可和他续。他要找的雍素锦,是雍素 玉的妹妹。可惜我并不是。”
南宫星双手捧住她脸颊,柔声道:“那,素锦,就请你委屈一下,帮我装成 雍素玉的妹妹,去和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对山上的玉捕头 不利,好么?”
雍素锦面色微变,蹙眉道:“那是魏宸,为何会对玉若嫣不利?”
“素锦,别的事情你都可以不承认,但玉若嫣心里,有一份压抑了十几年的 仇恨,这你总不否认吧?”
雍素锦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魏宸虽然出家,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六根不净,并未把仇恨放下。碧春受害 时年纪尚小,心中仇恨目标明确,经我们帮忙得手之后,便不再牵挂,投身於我 报恩。魏宸心中的执念,可要比她深重得多。新皇巩固权力的案子由他而起,牵 连的故交好友均因他而死,他当年就已经官拜二品镇守边关,真能只将目光放在 那小人奸臣一人的身上么?”
雍素锦一撇嘴,抄起衣裙往身上套,道:“听不懂,说得简单点。”
“我此前就在想,此次世子一案,幕后主使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期望西南大乱, 进而撬动朝廷根基。如果魏宸如今的仇恨,也是针对朝廷,那他……岂不是和这 位主使志同道合?”南宫星缓缓道,“此刻唐门之中,四位公子的状况已成僵局, 以天道的办事风格,不可能不去计划引入外力破局。我怀疑,魏宸可能就是那个 外力。”
雍素锦动作极为利落,说话间已经穿好衣裙,脚踩木屐走到桌边,对镜将一 头秀发松松挽起,抄过锋利铁钗插入鬓间,“走吧,我便帮你扯扯谎,骗骗那个 老和尚。”
南宫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唐昕被子拉高盖好,挪来屏风遮光,让她继续 酣睡,带着雍素锦出门往楼下去了。
崔碧春和霍瑶瑶跟在后面,惹来雍素锦一个白眼。
雍素锦刚一看到大堂情形,便清脆道:“我不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做猴戏, 你换个隐秘之处。”
南宫星只得又要了一间厢房,还顺她的意思叫崔碧春和霍瑶瑶两个回房休息, 只单独放进来了一个魏宸。
雍素锦这才与他对桌坐下,略一思忖,软软靠进了南宫星怀里,嗲声嗲气道 :“南宫主子,我还等着在屋里伺候你呢,你叫我来见这么个老和尚作甚?”
明知她是故意刺激魏宸,可南宫星也没办法,此刻解释,就是泼墨画石涅, 越描越黑。再说,他与雍素锦本来也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将她一搂, 微笑道:“魏前辈,素锦平时随性惯了,叫你见笑。”
魏宸没有说话。
他花白眉毛不住颤动,脸上皱纹变深许多,唇角微垂,鼻翼略张,一双虎目 竟隐隐含泪,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过往,心情激荡。
雍素锦被他盯得不自在,冷哼一声,突然脱掉木屐把那双晶莹白嫩的赤脚放 在了桌上,身子一躺靠着南宫星的胸膛,用双足挡在了魏宸与她颜面之间。
魏宸这才恍然觉出失态,长吸口气,缓缓道:“抱歉,贫僧……我……一时 间想起了太多事情。她的嘴和下巴,很像她娘,真的很像。”
“像个屁。”雍素锦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娘是谁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南宫星心里其实也有猜测,这姐妹两个,应该是雍素玉与母亲更像,所以一 出现在江湖就被好事者推上江湖四绝色之中,位列至今。而雍素锦出道后办事狠 辣诡异,还用一双美若神赐的赤脚引去了几乎所有男人视线,且关於她的抹黑传 言从未停过,所以并未有远播艳名在身。
其实她们真要梳妆得当用近似的打扮,马上便能找出姐妹亲缘的蛛丝马迹。
魏宸失声道:“我当然……”
当然之后,再无他话,魏宸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把原本要说的讲出口 来,只是喃喃道:“罢了,罢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你不记得她,也不 是坏事……”
南宫星知道,雍素锦并非不记得。
因为她的指甲,此刻已经隔着衣衫,快要掐入他的腰里。
他只能强装镇定自若,微笑道:“魏前辈,我已将素锦带来,你若有什么话, 但说无妨。素锦耐心不佳,还是莫要磨蹭得好。”
魏宸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凉茶,沈吟片刻,拍拍光头, 才道:“素锦,这么多年,我最挂念的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下落,如今你归附如 意楼,想来……你应该已经找到你姐姐了吧?”
南宫星抢在雍素锦前面开口道:“魏前辈,我看你也是个豪迈之人,何必在 此装模作样,说些自己也不擅长的谎话呢?”
魏宸眉心一皱,隐隐有些羞恼,“南宫少楼主,不知你此话,是从何说起?”
南宫星淡淡道:“你说来此是因听闻老友后人有难,南雍北魏,你们两家交 情,我略知一二,但我不知的是,你所说的那位有难后人,指的是谁呢?”
魏宸一怔,僵坐在凳上,哑口无言。
雍素锦眸子中闪过一丝煞气,口吻却越发娇甜,道:“就是啊,我要是你听 说的人,那我没什么难啊,跟着这么个大树,好乘凉得很,出门住店都能找到不 用给钱的地方,他还挺心疼人,哪儿都照料着我,我除了陪他睡觉,也没别的担 子要扛。可他鸡巴大,技巧还好,陪他睡觉怎么能叫有难呢。”
她目光一寒,翘在桌上双脚收回桌下,突然擡手拔下了发钗,略一甩头,青 丝披散,冷冷道:“那你听说的老友后人,是谁?”
魏宸双手微颤,手臂青筋暴突,看来他这些年外家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只是 佛门修心养性的本事,连皮毛也不曾得到似的。
“我说的……自然是雍素玉,你的姐姐。”
雍素锦用指尖轻轻撚着那根铁钗的锋利尖端,眯眼道:“魏将军,雍素玉是 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可不太多。”
这话不假,南宫星在如意楼内委托调查的时候并未说明雍素锦与其的关系, 朝廷重臣的后人,女眷大都只有姓氏得列文书,雍家姐妹在公开可见的信息中, 不过是那长长罪犯名录中不起眼的两位“雍氏女”罢了。
即便有人能猜到雍素锦和当年雍家有关,可能将此联系到玉若嫣身上的,在 如意楼内恐怕没有几个。
相较而言,单雷颐传递出的消息,才是更加危险也更加明确的信号。
魏宸不可能从如意楼的渠道知道这些。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盘子有两个包子,拿走一个,剩下的自然是另一个。
天道。
魏宸缓缓道:“素锦,你姐姐有难,你不急着帮忙,却在这里纠缠旁枝末节, 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雍素锦呵呵一笑,索性一蜷腿,整个人缩到了南宫星的怀 里,“唐门山上有难的人,大都是被天道出手害的,万一有个天道的人来找我, 我还不能问问咯?”
魏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素锦,你好歹也是雍老爷子的子孙后代,如此 罪责,岂能随便就认定凶手。”
南宫星沈声道:“魏前辈,此时不是混淆视听转移话题的时候,你还没说, 是如何知道玉若嫣的身份。此事关系重大,前辈可切莫误入歧途才好。”
魏宸面颊绷紧,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不错,我便是从当下的同僚口中得知。”
说罢,他大掌突然重重拍在桌上,沈声吼道:“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是歧途!”
“天地不仁,”南宫星淡淡道,“前辈又何必去相信替天行道这种幌子。天 道暗中为祸武林五十载,其中的确有不少侠义之士为捍卫江湖门派而战,可这个 组织整体所为,有什么颜面提替天行道四字?”
“为何没有?”魏宸朗声道,“天道第一代首领慕容悲,凭一己之力联合武 林正道,毕其功於一役,将我朝改元换代以来最凶残的邪派神龙道一举歼灭,驱 逐出西域关外,被万凰宫乘胜追击,分崩离析为逆龙道、异龙道两派,至今不得 归返中原。这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第二代首领南宫邈,为遏制天狼山狼子野心重组天道,多方围剿,清除了 武林心腹大患,换来江湖十余年平安无事,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南宫星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略感讶异,莫非这魏将军并不知道如意楼与狼 魂的关系?否则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清剿天狼山是替天行道?这与指着和尚 骂秃驴有何区别?
果不其然,魏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自顾滔滔不绝道:“而到了第三代 首领北堂无心,更是天纵英才,将一盘散沙的武林同仁聚成一心,团结协力对抗 複仇狼魂,若不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来此后又一个太平十年?”
南宫星目光闪动,笑问:“不知这一代首领,是哪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当今首领的名讳,自然是秘密。”魏宸沈声道,“朝廷扶植隐龙山庄,大 有将武林门派尽数收编之势,当今圣上改号元顺以来,官吏腐朽更甚,六方藩属 各有一套算盘,庙堂山雨欲来,江湖又岂会太平安甯?少楼主,你们如意楼家大 业大,难道愿意看着锦绣河山,自此被风吹雨打不成?”
“也许双方对彼此都有一些误会,我豁出这张老脸,在这里做个说客,还请 南宫少楼主三思。”他一拱手,颇为诚恳道,“江湖终究不过是江山一隅,为何 不与天道携手共谋,以微薄之力,护天下太平?”
听他说得诚恳,南宫星暗暗心惊,心想天道一条条脉络之间倒真是隔绝得周 全,有人为了天下大乱酝酿出一肚子阴谋诡计,还有人为了江湖安甯肯对天道忠 心耿耿,双方还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真是奇哉怪也。
他略一沈吟,道:“魏前辈,玉若嫣谋害世子一案,你就没从你当下的同僚 口中听到些内情么?”
魏宸一怔,摇头道:“他们如何能知道内情,我们赶来帮忙查案的同僚这两 日才到,我算是先来的那批,一到唐家堡,就急匆匆来找你们了。”
这人看似没有心机,语调又颇为诚恳,听起来十分可信。
但南宫星不久前才吃过这上面的大亏,险些被柳悲歌一刀切成两段,成了个 大头小头分家过日子的冤死鬼,哪里还敢轻信。
他略一沈吟,朗声道:“魏前辈,那你此次过来,对这边案情,都知道了些 什么?”
魏宸还当是考验,当即答道:“我想,我知道的总比江湖传言多些。素玉她 ……”
雍素锦打断道:“那是玉若嫣,别总喊错名字!”
魏宸一怔,皱眉道:“好吧,玉若嫣她应该是遭到了奸人陷害,身中邪术, 因此才错手杀死世子,我的同僚,想来没有骗我吧?”
“不错,正是如此。”
“可此次事端背后恐怕有镇南王府的公子参与,动用财力雇佣七星门,为的 是夺取世子之位,继承藩属大权。”魏宸面色愈发沈重,“南宫少楼主,素锦, 你们是混迹江湖的,兴许猜不到,这些人为了能在一方天地生杀予夺,掌握大权, 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南宫星淡淡道:“大致能想象得到。”
“根据天道的情报,公子中那位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挪用了镇南王府的一 笔重要款项,因此他一定会趁着唐门发生大案的机会,将其余三个兄弟尽数除掉。
只有解决掉所有威胁,他才能顺利嫁祸出去,洗清自己嫌疑,执掌西南。“
南宫星皱眉道:“所以,魏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们天道合作,一起查出 这位公子的身份?”
“不错。”魏宸神情凝重,缓缓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玉若嫣的嫌疑彻 底洗净,若不如此,我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友?”
雍素锦不屑一顾道:“该做的,我跟小星都已经做了,如今玉捕头已经证明 的确被人陷害,等元凶伏诛,自然就能无罪。干嘛要和你们合作?你初来乍到, 什么都还不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南宫星较为客气,柔声道:“魏前辈,实不相瞒,此次事件有诸多疑点都指 向天道,你既然坦白自身就是天道部下,我是万万不敢跟你合作的。”
“指向天道?”魏宸面色微变,沈声道,“南宫少楼主,这种指责,总要有 凭有据吧?我等替天行道,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权谋争斗从不涉足,为的只是心 中公义,也许有宵小之辈冒充天道之名,惹来你们什么误会,但只要讲清说开, 一切就都还有商量余地,不是么?”
南宫星略一沈吟,问道:“暮剑阁白家今年的劫难,背后就有天道谋划指使, 魏前辈可曾知道?”
魏宸朗声道:“自然知道,暮剑阁白家仗势欺人,以武学一脉庇佑白家商号, 从中牟利甚多,与其做过买卖的商家,无不怨声载道,早已为武林正派所不齿, 只是白家与清风烟雨楼有交情,在蜀州又已根基稳固,想要施以惩戒,自然只能 由天道这样的组织来办。南宫少楼主,我知道你夫人便是白家长女,你是白家的 女婿,可心中那杆称,总不能歪得太过吧?”
他面上正气凛然,又道:“如意楼不也收下银芙蓉,将白家一位重要人物在 闹市街头砍杀得七零八落了么?你们和我们,难道不是殊途同归?我们天道,只 不过更加照顾武林同道的面子,做得比较隐蔽罢了。这也是为了江湖正道的团结。”
“说得好。”南宫星笑着拍了拍掌,拱手道,“魏前辈蛰伏多年,避世出家, 但心如明镜,不论何等微尘也无所遁形,实乃得道高僧,先前是晚辈看走眼了, 失敬失敬。”
魏宸竟不觉得这是讽刺,对“微尘”的讥嘲也置若罔闻,仍坐得笔直,道: “天道中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唐门中一样有愿意与我们同行的正义 之士,只是七星门实在厉害,背后那位公子又心思缜密布局周详,我听同僚提及, 唐门的我辈中人已有多位丧命,这也是我不辞劳苦至此的原因之一。这位公子如 此居心险恶,不能不除。如意楼中有多位狼魂高手的影子不假,但北堂无心既然 能变为萧落华,与风楼主击掌盟誓,可见双方并非只能敌对争斗下去,少楼主, 武林是欣欣向荣,还是掀起血雨腥风,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啊。”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魏前辈,按你的意思,玉捕头遭文曲陷害刺杀镇南王 世子,全是某位公子的布局谋划,天道无辜受到连累,与此并无干系?”
“不错。”
“那当初七星门在白家事件中追着我们不放,也和天道无关?”
魏宸沈声道:“那是某支同僚所为,我有所耳闻。但七星门七位门主从来都 是独自行动,极少联合,总不能武曲被我同僚雇佣,文曲便也算在我等头上吧?”
南宫星不怒反笑,道:“魏前辈,没想到,此前的生死相争,原来不过是误 会一场。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如意楼楼主风绝尘,名号从未有过特意隐瞒, 天道如今的首领到底姓氏名谁,能否告知以示诚意呢?”
魏宸摇了摇头,“我不是不说,而是的确不知道。”
“那你这一批同僚,归谁管辖呢?”
“自然是我。”魏宸昂首挺胸,曾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又隐隐散发出来, “我昔年策马边疆,为天子守一方平安,如今习武有成,替天理行一番公道,实 不相瞒,我就是天道这一支人手的掌旗。”
话音未落,他已将一面袖珍令旗亮在手中,显然是为了自证身份。
南宫星从师父口中,对天道的大致结构略有了解。
天道最上层的组织者,即慕容悲到北堂无心这三位所处的位置,其实并无一 个确切的称呼,可以称之为首领、头目、尊主,此位之人与身边最亲密的心腹, 是整个天道的“核”。
在其下,有分区域统领一方的“尊主”,这些人至少也是江湖大派元老的身 份,均有调配大量人手的资格。
尊主这一职位会有数名护法,但护法并无实权,位高权轻,重要性远不如分 管具体行动的巡查。
巡查与具体负责一支的掌旗之间,便是身份是否单线保密的分水岭。
也即是说,魏宸作为掌旗,仅仅有可能知道他这一支上的巡查身份,对尊主 和护法都无从接触。而他管辖的舵主、副舵主、令使则都会知道他的掌旗身份, 只有门人会被部分隐瞒。
所以魏宸若是掌旗,不清楚天道最上那位首领的身份,实属正常,蜀州这一 带的尊主究竟是谁,他也未必知道。
南宫星当然没必要客气,立刻又问:“既然魏前辈已是掌旗,天道首领是谁 你不清楚,此方尊主是谁你不知道,负责此次唐门事件的巡查,你总该知道身份 吧?”
魏宸面不改色,道:“救玉若嫣一事,是我作为掌旗的私自行动,尊主并未 委派巡查与我联系,兴许有巡查已经在秘密监视,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南宫星笑道:“原来魏掌旗与我谈合作,代表的仅仅是天道一支人马而已?”
魏宸缓缓道:“西南四州中,我知道一位尊主的身份,他也愿意看到双方合 作,此事有利无弊。我先来试探一下口风,并无不可。”
“那位尊主是什么人?”南宫星不悦道,“魏前辈,你若一点诚意也不肯表 露,我很难相信你的真正居心。你的话可不可信姑且不论,即便你并未撒谎,以 天道的诡秘行事,你所知那些,恐怕也只是盲人摸象罢了。”
魏宸歎了口气,望着雍素锦的脸,略显惆怅道:“他……罢罢罢,先不说这 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此次前来,一定要将玉若嫣救出,不管用什么 手段,我都要保住老友最疼爱的孙女。南宫少楼主,我旗下门人,与我所能调动 的同僚,均已在唐家堡附近待命,枕戈待旦。我来得晚,许多情报已掌握不到, 你既然对我有戒心,我也不奢望你分享於我。我只盼当你需要人手,如意楼鞭长 莫及的时候,能想起这里还有位软弱无能的老比丘,正等着再参加人生最后一战。”
南宫星一抱拳,道:“若需帮助,晚辈自会开口。至於其他,就还请魏前辈 能找到和我师父相当的管事者,确认天道的意思,再来商讨吧。”
魏宸喃喃道:“南宫少楼主,天道并非一个门派,并非只有一种想法,一个 念头。替天行道有很多种方式,你选的与我选的,便未必一样。”
南宫星一怔,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不知魏前辈此言何意?”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魏宸歎了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柔声道,“素 锦,我……能问问,你此前过的怎样么?”
“不能。”雍素锦擡手拍拍小嘴,打了个呵欠,“我这十几年过得精彩无比, 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烂在我肚子里,气死那些说书的。”
魏宸又歎了口气,轻声道:“素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雍素锦咯咯笑道:“我开心得很,上什么岸?上岸才是苦海,你懂个屁。你 若没别的要说,本姑娘可要回房了。我家主子贪得很,饭前要日我一遍,饭后要 日我两遍,我这就回去洗屁股啦。告辞。”
魏宸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可雍素锦并不在乎,一扭身起来,踩着木屐开 门走了。
南宫星只得一抱拳,道:“她是故意气你的,别太在意。其实,素锦对比较 在意的人才会如此,真正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根本不屑浪费只言片语。”
魏宸仿佛陷入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他轻轻歎了口气,低下头,缓缓道: “南宫……小友,素锦,就拜托你了。”
“不劳前辈费心。”南宫星不卑不亢道,“她既然已将自己交给我,我的人, 我自会尽力照料。前辈将来若发现不妥之处,到时但说无妨。”
“那么,晚辈告辞了。”他说罢,也起身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唐昕已经起床梳妆,神情倦懒,海棠初醒,眉眼自有一股撩人媚 态。
南宫星将魏宸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如他所料,唐昕的意见也是不要相信此人。
只不过,理由和他的略有不同。
“小星,我们探查情报的人,最要小心谨慎几次三番审视的,就是这种主动 送上门的消息。”她微微侧头,将一朵珠花小心仔细戴在耳后鬓边,对镜一照, 凤眼中精光一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一定得牢记才行。”
雍素锦讥诮道:“对极了,玉若嫣可是江湖四绝色之一,说不定这和尚就是 起了色心要来占便宜呢。”
“好了,也不必胡乱揣测。”南宫星靠在床头,手掌轻轻抚着雍素锦后颈, 半垂眼帘道,“不管是敌是友,敬而远之就好。”
唐昕一扭头,似笑非笑道:“不怕他来抢你的雍素锦么?她要肯悉心打扮一 下,我看被人选进四绝色也没什么问题,可美得很呢。”
雍素锦赤脚一翘,架在南宫星臂弯上晃了晃,笑道:“江湖四绝色历来不放 有主的花,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皮带骨都被你家小星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被你 吃了个七七八八,那名头怕是这辈子都和我无关咯。”
知道她俩又要例行斗嘴,南宫星没心思掺和,打个招呼,便又往隔壁去找霍 瑶瑶请教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请教起来颇为诚恳虚心, 学得也挺专注,只无奈这些奇门异术都需要多年苦功,他想要速成并没多大希望。
隔了两天,傅灵舟下山来找了南宫星一趟。颇为难得,这次唐蕊竟然没有跟 着。
他来传唐远书的门主口信,说是唐家堡周围封闭的准备已经做好,让南宫星 也尽快安排妥当,一旦几位公子离山,就让预定送走的人跟着一起离开。
听言语间的暗示,应该还是希望南宫星尽量劝走唐月依。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条预警,说是之前被假消息引到塘东县附近的那些邪派 好手,发现上当后又都啸聚於唐家堡周围,巡视弟子已和他们起了沖突,小有伤 亡。
为了震慑这些匪类,唐远书希望公门能将玉若嫣已经脱罪的消息通告周边。
但没有得到直接回应,罗傲婉拒,二公子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唐门只得增派人手加强戒备,傅灵舟就被请托帮忙。他想着自己脑筋不够活 络,便应允下来,决心在山下多立功劳,当作给唐蕊爹娘的聘礼。
这种一门心思为了抱得佳人归的青年,南宫星从来都很欣赏,便如他所愿与 他商讨了一些应对之策。
能感觉到,唐门山雨欲来,临别前,南宫星特地叮嘱几句,让傅灵舟务必自 保为先,否则唐蕊一样要伤心欲绝。
“这话你知道劝别人,怎么自己就不当回事呢?”看雨丝渐密,唐昕将一件 夹衫罩在南宫星肩头,略显嗔怪道,“你知道你要出事,会有多少人伤心欲绝么?”
南宫星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不是也在努力自保了么。”
唐昕妙目一转,幽幽道:“可你都不肯跟我们一起走。甯愿让我们这些女人 去翼州见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胆。”
“我有四大剑奴保护,你们几个难道还能强得过他们?”南宫星将她揽到身 边,轻轻一吻额角,柔声道,“而且我也向楼中提了,唐门事态已经不是我一人 能控制得住,只是……西三堂这边我不放心,我请师父安排些可靠的帮手来。阿 昕,这里是你的娘家,也是我母亲的娘家,我与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 有玉若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让天道的阴谋在此地如愿得逞。”
唐昕擡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对吧?”
南宫星笑了起来,“不错,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她与镇南王府之间已有裂 痕,即便罪名洗清也无法修複,一旦西南公门没了她的容身之处,那於公於私, 我都想将她笼络到身边。江湖上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
“而且还美得要命。”
“你也很美。”南宫星笑着低头将她吻住,把那些被离愁牵扯起的缕缕醋意 一并随着香津吸吮入口,化为缠绵情意。
原本他想让唐昕留在身边,多个熟悉唐门内部情形的可靠帮手,后续获益匪 浅。
可这两日间,唐门内外暗流涌动,南宫星自己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唐昕 武功比雍素锦弱上一截,还是一并送走,免得平白为自己添一个软肋在侧。
唐昕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听人劝的性子,无奈南宫星床上床下使出浑身解数, 大头小头一起动,动得她筋软骨酥,不觉便什么都答应了。
知道公子之中必定有人要在期限到来前铤而走险,南宫星提前备下车马,找 唐门周围岗哨疏通妥当,决定让几位女眷提前离开。
看她们收拾行李,霍瑶瑶一脸不情愿地嘟囔道:“主人,我……我这三脚猫 功夫,你不让我走,那我要出事,你……你可得救我啊。”
雍素锦笑着捏了捏她脸蛋,“放心,我们一走,他准保日夜守在你身边,你 进茅厕他都听着。晚上钻到你被窝里头保护你。”
霍瑶瑶一缩脖子,“那、那可不用。”
预定出发的夜里,恰好是和唐月依相约的三日一见。
南宫星这次带上了唐昕,想让她也帮忙劝劝,最好能说动自家姑母未来婆婆 跟着一起离开。
可来到山上,淒风苦雨中撑着油伞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未见到唐月依的身 影。
南宫星强自镇定,将唐昕送下去后,又折返回来,在山林间等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等到唐月依。
直到夜雨渐停,朝阳初升,晨露晶莹,唐月依依然没有出现。
南宫星最后等到的,是山雨终於到来的消息。
镇南王府三公子武达中毒,二公子武平震怒,已下令封锁唐家堡,任何人不 得擅离。
数千精兵,即将把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5-5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五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二十八章破面南宫星在唐家 堡山下多盘桓了几日。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机会将雍素锦她们悄悄送离。
可没想到,唐门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能将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禦於外 侧,也能急忙转换职责,配合各处哨卡将唐家堡彻底封锁。
硬杀出一条血路,当然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但是,唐月依不见了。
投鼠忌器,南宫星暂时不敢和唐门撕破脸。
考虑到和官府的关系,他最终决定让崔碧春和雍素锦一起躲去唐炫为青柳安 排的住处,他带着唐昕、霍瑶瑶与四大剑奴重返唐门,去彻查这场风波根源。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远超南宫星的预料。
三公子武达中毒之前,玉若嫣恰好到访过。尽管业已查出毒物并不在她到访 时的茶水之中,二公子武平依然暂时取消了玉若嫣的统领权责,将她委托到四公 子武瑾麾下协查,山头大小事务,包括唐门内部种种,全部交由罗傲定夺。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调查工作的大权,独揽於罗傲一身。
南宫星不喜欢这位罗捕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再次拜访。
不料,罗傲并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透露案情,传话捕快言语之间的味道, 像是将他或他身边的人也列入了怀疑目标似的。
“也不能怪罗头儿忌惮你们,南宫兄弟,那个碧姑娘手上有多少条捕快的命, 你知道么?”冯破一个老部下对南宫星还算熟悉,送他到门外看四下无人,忍不 住叹道,“再加上血钗雍素锦,这都是六扇门花红上千两的通缉犯啊,就算你们 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但眼下要办的可是惊动西南的大案,罗头儿一个不小心, 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搭进去,哪儿还敢靠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来帮手。”
南宫星只得再去拜访玉若嫣。
玉若嫣并没奔波调查,南宫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 端着一杯早凉透的茶,纹丝不动,恍如一尊巧夺天工的美人玉像。
“玉捕头,为何如此?”他隐约觉得不对,左右扫视一眼,并无他人,朗声 问道,“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唐门就成了这等局面?”
玉若嫣神情木然,淡淡道:“我要是知道缘由,还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三公子痛苦地倒下去,就被旁边的护卫押出门 去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山下的你多。”
南宫星苦笑道:“我只知道三公子中毒,唐门全面配合公门指挥,罗傲目前 主掌大权,山上的江湖高手,大都被派去周边抵挡为你而来的宵小之辈……”
玉若嫣的唇角露出一丝少见的讥诮笑意,“为我而来的宵小之辈,旁人如此 说就罢了,你也会信么?”
南宫星叹道:“但有塘东县的情形在前,这借口很好,挑不出毛病。前日, 也的确有人和玲珑邪塔褚帝玄交过了手。藏剑岭毕家剩下那两兄弟和傅灵舟打了 个照面,老大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即便他们可能是被人操 控引诱,来了终归仍是事实。”
玉若嫣的手缓缓将茶杯递到唇边,“罗傲只会信任一种江湖人。”
“哪种?”
“死的。”
“果然肯屈就官府之中又不走仕途的高手,大都嫉恶如仇。”南宫星微微一 笑,“他也曾有什么过往么?”
“不清楚。”玉若嫣只平静道,“我不打听同僚私事。”
南宫星讨个没趣,摸摸下巴胡茬,道:“接下来,玉捕头打算如何?文曲的 行迹,是否有败露的迹象?”
“所有可能是文曲的人,都被罗傲提去了单独辟出的院落。”玉若嫣的声音 轻了几分,“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他特地下了令,我虽然没被明说 有嫌疑在身,却已经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人都用不上,暂时,我也无可奈何。”
她伸手拎起茶壶,“你喝茶么?”
“至少你还能用我和我的人。比如崔碧春,比如……”南宫星目光炯炯,盯 着她神情一字字道,“雍素锦。”
玉若嫣面上毫无波澜,“只要我还有公门职务在身一天,就不会请被通缉的 要犯帮忙。”
南宫星有心让她们姐妹多多接触的如意算盘顿时被拍烂,只得道:“我总不 算是通缉要犯了吧?”
玉若嫣垂目望着茶杯,“你不是。”
“那我可以帮你?”
“可以。”她的目光竟少见地露出几分迷茫,“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案可是你的专长。”南宫星皱眉道,“如今情势这般明晰,你不知道该 做什么?”
玉若嫣沈默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负王爷多年养育栽 培的恩情。”
南宫星恍然大悟,多半玉若嫣经此一事,发现四位公子的身上可能都不干净, 若是彻查到底,只怕会让堂堂镇南王后继无人。
想到此处,他后背顿感一阵寒意。
若四位公子参与阴谋这件事本身就是天道的阴谋,那么,天道已经立於不败 之地。
四位公子的阴谋得逞,西南势必生变,四位公子都被抓捕,西南更要生乱。
镇南王驰骋沙场多年,竟在此时被天道架到火上,烘烤焚烧。
玉若嫣看着南宫星,淡淡道:“你是否已经明白?”
“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可并非没有办法。”
“请赐教。”
“我不相信四位公子全都被天道收买,其中必定存在只是被动卷入,不得不 应对其他兄弟野心的人。”南宫星强打精神,沈声道,“只要查清四位公子到底 谁是首罪,谁是次罪,让并未被天道拉拢的公子平安成为世子,天道的阴谋自然 就落入败局。”
玉若嫣半垂眼帘,精神颇为萎靡,“南宫星,此前拓疆在世时,这四位弟弟 有的顽劣,有的愚钝,有的病弱。可那都是装的。他们要真的如此不堪,岂能在 拓疆的身边活到现在。王府深如海,很多事你并不知道……若是我像在公门中一 样来清查王府,除去府兵之外,上下三百余人,我怕是能抓进牢里一半。”
“所以?”
“所以我做不到。”她颓然道,“我没办法判断四位公子谁是单纯的争权夺 利,谁是想要颠覆朝廷西南安定。”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南宫星缓缓问道。
玉若嫣黑眸微擡,默然不应。
“玉若嫣,若四位公子中真有谁存着祸乱西南的念头,那背后必然有谋逆的 惊天野心。”南宫星将声音放轻很多,加上传音入密的内功,盯着她一字字道, “你若只是玉若嫣,自然会尽力阻止。可你不是。你心里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 天子!”
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可她听完,面上仍无表情,只是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 道:“南宫公子,我很累,我要回后屋歇息,恕不远送。”
南宫星心中一震,听出她因此与他之间有了一层透明高墙,可见,她并非没 有往那个方向考量过。
天道能容下魏宸这样的钦犯为掌旗,可见早已不是当年萧落华力抗複仇之狼 的纯粹武林组织。
“玉捕头,”他并未离开,而是提高声音,对着已经走向内室的她道,“你 在公门拼搏数载,为的难道不是真正的天理公道么?何为乱世,史书中比比皆是, 你当真不知?”
“我若一心只为天理公道,”玉若嫣背对着他,淡淡道,“雍素锦手上冤魂 累累,我难道不该先去抓她么?”
“南宫星,我也是个人。”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那笔挺修长的背影,便 消失在了蓝布帘子之后。
这话说的,莫非你还能是个鬼?
南宫星略感烦躁,高声告辞之后,几处打听,又碰上刚去跟家人见完面过来 找他的唐昕,这才算是在如今充满肃杀之气的唐门里找到了唐远明。
不过几天功夫,唐远明的气色看起来就差了一截,让南宫星颇感惊讶,忍不 住问道:“唐掌事,莫非你也中毒了?”
唐远明面颊凹陷,眉梢低垂,缓缓道:“若你连着数日只能睡上一个时辰, 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唐昕一惊,忙道:“掌事,您为何会忙到如此地步?”
唐远明叹道:“三山外姓弟子与所有下人,都要在刑堂过一遍审,所有贱籍 之后还要再在罗大人那里过一遍堂,那些捕快、衙役、亲兵、家将,就快将唐门 掘地三尺,刑堂就在我麾下,如何还能合眼。昕儿,若不是念在你受伤初愈,刑 堂那边,也该有一份任务交托过来。”
正说着话,一个弟子闪身进来,弓腰递上松香黏羽封口的信件。
唐远明揉揉眼心鼻梁,转身用背挡住,打开阅读。
须臾,他回身沈声道:“我知道了,罗捕头既然接管案情查办,就令各处弟 子配合吧。”
看到唐远明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南宫星心下生疑,低声道:“罗傲那边 又交代了什么事情么?”
唐远明重重叹了口气,道:“罗大人通传我,在他那儿过堂的所有人,都在 脸颊上开了一道伤。”
“一道伤?”
“他想来是看到紫萍破相,想到了任何精妙易容术也无法掩饰的法子。”唐 远明缓缓道,“任你技巧如何高超,一刀划下去,见不见血,连傻子都分得清楚。”
且不说下人中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就是尽皆男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每人脸 上划出破相一刀。唐昕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面颊,忍不住讥诮道:“那他要是 没查到,之后姓唐的也要每人挨上一刀不成?”
唐远明嗤笑一声,负手道:“你以为,不会有这个可能么?王府那几位公子 之间,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被割破脸还有谁会在乎?”
这话中透出的浓重无力感,想来就是唐门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代价。
他精神不振,心绪不宁,平日沈稳老辣的气势也少了几分,疲态毕露,嗓音 都略显沙哑,“小星,我知道你帮得上忙,也愿意帮这个忙。可我已无法保你出 入各处,你想求援,恐怕要找唐门之上的人了。”
南宫星心知肚明,此刻能让他得悉内情的,只有几位公子那个层级。
但他并非只是为此而来。
“堂舅,”他一拱手,盯着唐远明双目,缓缓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家母 此次归返唐门,并无半点不轨之心,还想暗中帮忙,为唐门此番灾厄出一份力。”
“月依心里始终念着唐门,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那为何,我娘会不见了呢?”
唐远明双目圆睁,不似作伪地讶然道:“你说……月依不见了?”
“我与我娘约定见面,可我等了一夜,她仍未来。”南宫星也因此而略感疲 倦,诚恳道,“还请堂舅指点一条明路。”
唐远明怔怔楞神片刻,看向唐昕,道:“等得空,找人带小星去见见远秋。
唐门若仅剩一人知道月依的下落,便只会是他。“
唐昕习惯性地抱拳低头,脆声应道:“是。”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秋。
他听母亲说起最多的唐门中人,就是唐远秋这位堂舅。
唐月依生平自负无比,而同辈中人,她唯一在儿子面前自承没有十足把握取 胜的,仅有这位唐远秋。
如果不是性格淡然与世无争,按照江湖门派的规矩,唐门三山的头把交椅, 总会有他一个位置。
他不感兴趣。
他更愿意在自选的地方辟一片沃土,养花弄草,植树种菜,风吹叶动,便在 碧绿环绕中修炼武功,懒得过问外间杂务。
可找他还挺不容易。
唐门地头共有三处后山。三处后山,据说被唐远秋收拾出七间小屋,三座小 院,共开了十六块地,全种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的家人们还住在前山庄中,而他,则有可能在十六块地中的任意一块附近。
找这样的闲云野鹤,只能随缘。
如今几位公子连着唐门三位当家尽数集结於中堂所在山头,南宫星自然只有 先从这边找起。
若唐远秋在这边的后山,那打听完唐月依的事情,就可以顺便去找四公子或 二公子求一个帮助调查的资格。
尽管如今事情又多又急,但南宫星知道自己决不能慌。
此时此刻此地,自乱阵脚无疑於陷入死局。
他一人受难不要紧,要是连累唐昕、雍素锦她们跟着丧失生机,他才是痛苦 到百死莫赎。
“走,阿昕,先带我去找唐远秋。”
唐昕面颊紧绷,站定在门外原地没有作声,凤眼下那颗泪痣微微颤动,神情 颇为怪异。
南宫星一怔,暗道一声不好,忙问:“阿昕,唐远秋与你有什么不对付的地 方么?”
唐昕摇了摇头,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我……平时不怎么去后山。”
“呃……嗯?”
“我不知道……远秋堂叔的那些田地都在何处。”
“你对江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堂叔平时所在的地方?”南宫 星略感讶异。
唐昕偏开头,神色微赧,“我只了解有用的事,远秋堂叔在何地种菜养花, 对曾经的我来说,实在没什么要紧。”
南宫星只得靠唐远明的腰牌找来一个较年长的唐门弟子,请他去问问谁能帮 忙带路到唐远秋那儿。
等待的间隔听唐昕解释一番,南宫星才知道,唐门这地方,不仅在横向上分 为三山三堂,纵向上,其实也隐隐分为了三级三层。
最上那级,自然就是唐家的支柱,那数百名从小练武精研暗器毒药的宗家弟 子,也即是真正的唐门。
往下一级,便是住在山腰各庄的外门弟子,和并不够资格学武的唐家旁支。
此前南宫星认为唐家堡受唐门庇佑的百姓平民,便是第三级。
殊不知,后山之中,其实还住着一些唐门的人。
唐昕并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姓唐,曾经都是唐门弟子。
在长辈们的潜移默化中,唐昕这样的年轻才俊都认为,后山才是唐门的第三 级,那里容纳的,除却自身就想去隐居不问世事的人,便都是些失败者。
那些本有资格在唐门光宗耀祖,却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搬去后山,种田、打 猎养活自己的人。
当然,唐远秋并不是那种人之一。
但后山却因此而不在唐昕所关註的情报范围之内。
唐远秋的武功很好。
武功很好的人,在门派中往往能得到与武功相称的敬意。
所以不少下人都知道唐远秋那些田地的位置。
南宫星本以为,随便来个腿快的利落丫鬟,把这里的后山几处可能的地方找 一找就是。
没想到最后,来的竟是唐醉晚。
一见唐昕,唐醉晚便先过来行礼,柔声道:“见过堂姐。听闻孟……啊不, 听闻南宫公子要去寻远秋伯父,我恰好就在这边暂住,愿为您二位略献绵薄之力。”
唐昕一怔,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看来对唐醉晚这样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柔弱千金并不太熟,也有几分疑惑,“你为何会知道后山的地方?”
唐醉晚垂首一笑,轻声道:“不瞒堂姐,在西堂后山,伯父便时常请我和家 中丫鬟们去过去帮忙打理,他说我们这样的女儿家,知道花草怎么摆弄好看。”
这话想来是在讽刺那些舞刀弄剑的女儿家不谙此道。
唐昕略一蹙眉,道:“可这里不是西山。”
“选地的要领是共通的。”唐醉晚柔声道,“而且我也常听伯父说起其他地 方的花园。”
南宫星知道唐醉晚样貌柔美乖顺,是那种极讨男人喜欢的气质,对唐昕来说, 自然会产生些许敌意。
但此时并不是放任醋坛子乱滚的时候,便沈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醉 晚姑娘辛苦一趟,为我带路过去吧。阿昕,你……”
“我自然也去。”唐昕马上抢着道,“偶尔见远秋堂叔一次都是在前山正经 场合,我还挺好奇,他那么一个一流高手,养花种菜会是什么样子。”
霍瑶瑶有四大剑奴护在厢房暂歇,而且南宫星交了任务给她,此刻应该已经 在潜心准备,那么带上唐昕自然也无妨。
“你去便去,可莫要再和你堂妹争些无用的事。”他拉过唐昕揽到身边,附 耳低声说道。
这话虽是警告唐昕,但同时展露的姿态已经足够表明他俩之间的亲昵关系。
唐昕微微一笑,深知男人给了面子就要及时揣起来的道理,“那是当然,醉 晚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小姐,和我这跑来跑去的野丫头不同,将来说不定是要嫁进 大户人家的,我好端端惹她作甚。”
唐醉晚今日穿得颇为干练,闻言眉梢略扬,莞尔道:“堂姐这话说得差了, 醉晚也见过几个媒人递的红笺,可毕竟平日耳濡目染,听的都是江湖逸事,对寻 常人家的青年才俊,实在提不起兴致。”
唐昕凤目一侧,道:“我可没想到,下头的庄子里还有这么个好女郎。”
唐醉晚柔声道:“山就那么大,庄子上上下下,总不会那么分明。”
唐昕略一思忖,缓缓道:“你弟弟若有你这般心气,倒是好事一桩。”
“我娘身体不好,醉晚与弟弟天生资质有限,习武不力。”唐醉晚淡然道, “所以也不指望光耀门楣,不至於辱没唐这个姓,就是我等幸事了。”
唐醉晚虽然换了利落打扮,但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看出若她自 行过来后山,多费些功夫也能抵达,只是跟着南宫星和唐昕两个江湖武人,想跟 上便力有不逮。
所幸唐昕唯恐南宫星帮忙,亦步亦趋守着唐醉晚,稍有点费力的地方,便或 搀或抱,帮她通过。
与前山大不相同,一绕过陡峭小道,进入山阴一面,周围就很难再见到扶手 所用的木栏,用来落脚的石阶间距也变大不少,断断续续。
虽说随处可见的足印表明这边并非人迹罕至,但南宫星略一打量,就判断出, 这边住着的人与其说是隐居,不如说是被放逐。
如果唐炫所猜测的蛊斗一说不假,恐怕,这边就是用来发落失败者的监牢。
有心争上层位子的人一旦落败,往往会比从未争过的人还要低下。
或者,死。
可唐远秋明明是胜利者。
南宫星不懂,这个本该在前山三堂身居高位享受各种荣耀名望,与权力美妙 滋味的人,为何会隐居到失败者的家园来养花种菜?
唐门有事,唐远秋依然接受差遣,家中亲眷也都在前面安宁生活。
为何还要这般自我放逐?
“醉晚姑娘,恕在下冒昧,”南宫星略一犹豫,柔声问道,“唐远秋前辈就 只是在这边隐居么?还是说,会与这边住着的其他人来往走动?”
唐醉晚摇了摇头,扶着唐昕的肩头迈上一个颇高石阶,轻喘着答道:“这就 不清楚了,醉晚往伯父那边虽说去得多些,可也不常听他说自己的事。”
南宫星忍不住皱眉道:“阿昕,你这位堂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默不作声 的闷葫芦么?”
唐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可能,他要年轻十五岁,能跟你找处青楼斗 斗床上功夫。姑姑没跟你提过他的风流韵事么?”
“没有,只说过一些武功和家中处事上的作派。”南宫星沈吟道,“他当真 风流得很么?”
“风流这个……哪有男人不风流。只是他风流好色得比较突出,当年你爹来 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他说过其实跟你爹挺投缘之类的话。”唐昕说起自己了 解的事情,语调都会上扬几分,显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十分自得,“下面院子要 是有谁娶了漂……”
话说到这儿,她似乎觉得家丑不宜外扬,黑眸一转,颇为生硬地折开了话题, “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往后山去给他帮忙的丫鬟,腿脚利落不利落是其次, 反正样子得够水灵。”
唐醉晚擡手挥开一段枯枝,轻声道:“伯父还正值壮年,妻妾又不常在身边, 请些丫鬟过去帮忙,少不了也要给吃给穿给银子,总不算亏待了她们。”
南宫星方才就想问,左右四下已经没有外人,便道:“醉晚姑娘,听你称呼 ……你父亲与他是亲兄弟?”
“伯父是家父嫡兄,家父身为三房次子,不曾习武,与伯父即便是亲兄弟, 也极少见面,倒不如醉晚与伯父见面更多。”
唐昕在旁突然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侧目打量着唐醉晚,似在苦思冥 想回忆当年。
“怎么了?”南宫星挪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没。”唐昕应该是不愿当着唐醉晚的面说,简略一带而过。
后山不止荒凉,还极为广阔,其实已经包括唐门所占的山头与整个绵延山脉 相连的地方,算算距离,南宫星估摸已经能走到三山之间半途处时,唐醉晚才指 着斜前下方一处略有阳光照射的山洼,疲惫道:“那边就是一处,伯父的各处地 方,打理得都大同小异。”
“阿昕,你行么?”南宫星张望一眼,懒得问路,朗声问道。
唐昕心领神会,调息提气,道:“行,若连这点功夫都不剩下,我还是找个 隐秘地洞躲起来得好,哪儿还有颜面跟着你跑来跑去。”
“那,醉晚姑娘,得罪了。”南宫星屈膝躬身,猫腰蹲低。
唐醉晚知道他们是要用轻功避免绕远,微微一笑,过去趴在了南宫星背后, 分开裙裤双腿夹住他的腰,略带戏谑道:“唐昕姐姐不怪我得罪就好。”
唐昕也不掩饰,笑道:“我若功力足够拎着你过去,决不让小星费事。”
话音未落,她先一步纵身而起,那矫健修长的身姿拖着艳彩长裙纷飞而起, 恍如彩凤掠林,猎猎而过。
唐醉晚颇为羨慕地望着唐昕在树冠中穿行的曼妙倩影,淡色的薄唇轻轻一动, 但并没说出什么话来。
南宫星背着唐醉晚一掠而过,转眼就追到唐昕身边。
唐醉晚耳边风声不过响了须臾,三人就都已经到了那竹篱围起的山间花田旁 边。
里面有一个小小木屋,约莫里外两间的格局,远远角落有个搭了板子的茅厕。
篱笆门开着,一个丫鬟挽高裤脚,正从木桶里用长柄勺对着种满了不知道什 么菜的田地浇水,奇怪的是,她一边干活,还一边用胳膊抹眼睛,像是在哭。
“伯父不在。”还没进去,唐醉晚就颇为失望地说了一句。
唐昕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若在,一定会跟着丫鬟一起干活。”唐醉晚柔声道,“伯父从不会看着 旁人忙碌,自己歇着不管。”
唐昕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去找下一处吧。”
一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几处要找,唐昕就感到额角抽痛。
“先等等。”南宫星大步进去,“我问问这个丫鬟。”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那丫鬟拎着桶转过了身,小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秀气眼 睛红肿如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南宫星原本的问题哪里还好直接说出口来,只得先问道:“姑娘,你为何哭 得如此伤心?”
唐昕对家中下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打量一眼,便上来道:“青黛,这是唐 家贵客,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说来听听。”
这种有唐门规矩内别名的丫鬟,岂会记不住主子们的脸,急忙向唐昕施个万 福,低头擦净了脸,轻声道:“没有,奴婢……没什么委屈。”
“眼都哭肿了,怎么没有。”唐昕蹙眉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和唐醉晚也都註意到,青黛的另一侧脸颊用垂落的散发遮挡住,看着 颇为邋遢,实在不像是丫鬟该有的样子。
青黛呜咽一声,顿时又掉下泪来,“昕姑娘,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放 下头发盖着的。”
说话间,她擡手向后拨开那片青丝,泪盈盈擡起了脸。
先前唐远明就已经提过,罗傲为了找出文曲及其部众,已经用上了很极端的 法子。
虽说没有将所有嫌疑者一并砍了脑袋,但他命人在所有可能易容改扮的过堂 者脸上,都开一道口子。
南宫星以为只会是个检验易容与否的小伤,没想到,会做得如此夸张。
青黛左半张脸,自眼角下到唇畔,竟多出了一道斜贯颧骨的深邃伤口,那上 面抹了上好止血药粉,可皮肉外翻,狰狞可怖,顿时让这水灵灵的俏丫头成了不 人不鬼的母夜叉。
唐昕擡手掩口,震惊到后退半步。
南宫星心痛不已,一时无话。
只有唐醉晚不知内情,惊声道:“你、你为何会被伤成这样?家中来了贼人 么?”
青黛顿时泣不成声,哽咽道:“哪有什么贼人……就是那些狼虎一样的公差, 明明……奴婢什么嫌疑都没有,还要被拉到后面剥光搜身,四个男人看着,一个 女的在奴婢身上又摸又掏。奴婢真是羞得不想活了。怎么知道,这么搜完还要…
…还要挨上一刀。奴婢……奴婢这张脸,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呜呜 ……“
唐昕怒道:“这种酷吏,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
青黛抖了一下,小声道:“有……有个脱衣服磨蹭些的姐妹,被当场打了二 十杀威棒,等划开脸的时候,眼见人都没气了……主子们不出头,奴婢们哪里还 敢说半个不字。”
“这唐门……如今到底还姓不姓唐!”唐昕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但一句说 罢,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无奈神情,“怎么……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
青黛擦了擦泪,抽噎道:“奴婢……奴婢这样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听说 有几个先前就被抓起来的,玉捕头说最有嫌疑的,足足……被削掉了半张脸。”
“什么?”南宫星惊声道,“削掉了……半张脸?”
青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该不假,奴婢出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一个, 没看清是苏木还是苏叶,从……从人中往左,眼睛往下,面皮……没了。”
唐醉晚一个哆嗦,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南宫星的胳膊, 颤声道:“这些……这些官家人,为何……为何能如此残暴不仁?”
“在他们心里,贱籍的人,本就不算人。”南宫星咬牙说道。
但他心中知道,这的确是不全部杀掉的情况下,最有效揪出文曲的法子。
从霍瑶瑶那里知道了不少易容术的手段,其中没有一样可以在被削掉半张脸 的情况下还不露破绽。
罗傲若是连这种手段都用上,想必文曲的身份,八成已经暴露。
除非,文曲并没有易容。
那不可能。
目前最大的几个嫌疑人,范霖儿曾经的家底都被唐门刨了出来。紫萍、苏木、 苏叶甚至包括范霖儿试图陷害的贴身大丫头紫芙,都是在唐门已经服侍至少两年 的丫鬟。而且,因为样貌颇佳,这四个丫鬟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都没了处子之身, 连年伺候下来,文曲堂堂一个七星门门主,难不成还能忍辱负重到这种程度?
再者说,这四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威慑江湖数年的七 星门一位门主。
“小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唐昕知道对南宫星来说,这些贱籍女子 平白遭受刑虐,足以怒不可遏,可这边要找的事关他娘安危,她只能先问问想法。
说到底,亲疏远近还是有所分别,并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脸的,都已成了 事实。南宫星即便赶去,将罗傲出手打死,只要公子们的主意不改,为了千金之 躯的平安,这点贱民的脸,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嘎巴一响,南宫星已转过了身。
“走,咱们去找罗傲。”他的拳头垂在腿边,掌心已握得死紧。
“然后呢?”唐昕更加担忧,轻声问道。
“问问他,他的脸痛不痛。”
唐醉晚一怔,“罗大人的脸为何会痛?”
“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青黛才想起问一句,“昕姑娘,你们来这儿……是做啥啊?”
“来找远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没有回答,唐醉晚从旁柔声答道,“青 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儿么?”
“秋爷先前去药庄找东西,说是急需一些治内伤的灵丹。”青黛低下头,颇 为感激道,“后来到了这儿,本来说有几样他亲手种的药草打算拔了去,结果…
…凑巧见到我从屋里出来浇水。“
“然后呢?”唐昕一惊,扭身问道。
青黛看着南宫星紧攥的拳头,神情恍惚间浮现几分憧憬,“和这位少爷差不 多,也是……挺生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从屋子后头装了一袋子碎石头,沈着 脸走了。”
南宫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么?”
“喝,六个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过他。”
“走,”他一伸手将唐醉晚揽到腋下搂住,“阿昕,咱们去找罗傲。若没捅 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远秋一起喝酒。”
唐昕略一犹豫,展颜一笑,飞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 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擡起头,看着扑面而来的风,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个呢?”
“醉晚姑娘,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像能喝的样子啊。”
“南宫公子,你看起来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宫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为了找齐不让 唐昕落下在后面,南宫星还能更快。
只用了约莫一半时间,他们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
这次,稍作打探,他们就问出了唐远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门外。
南宫星让唐昕去通知四大剑奴与霍瑶瑶过来,让唐醉晚设法去找唐炫,自己 则先往那边全力赶去。
等他一到,就发现唐醉晚找不到唐炫。
因为唐炫已经在此。
不止唐炫在此,唐远明与唐远图,也都已到了。
在这些唐门高手对面,站着一排神情紧绷的公门高手。
而在两排人当中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高大,样貌颇为清 俊,但身上打扮却颇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从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难猜出,这便是唐远秋。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衙役。
罗傲远远站在门内,捂着额角一处垂血伤口,神情冷漠。
一排强弓劲弩,就在墙头……???????????????????? 「未完待续」
窃玉(29)作者: snow_xefd??根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 气氛,早已一触即发。??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 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沉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他的嗓 言略带沙哑,但浑浓有力,彷佛在宽阔的胸膛中产生了回响。??罗傲拿出一块 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反么?」唐远明与 唐远图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 唐家来压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 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 我退开﹗我今日只要这姓罗的给个交代,旁人不论﹗」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 调,只有唇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统管此桉,你对我不满,便 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 ? 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 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桉 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那些差役只 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一串脆响,所有弓弦皆被打断, 所有弩身都被打裂。??几支弩箭飞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这一 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大搜魂手, 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 去,两人的武功,怕是已不可相提并论了。??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 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他与其党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 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屁的下策, 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罗傲微抬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 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术配合着秘制肉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 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教?」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唐远秋也显得 颇为错愕,奇道︰「当真?」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桉督办,难道 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 白。??你若在此纠缠不休,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唐远明轻叹口气,上 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 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唐远 秋袍袖一拂,沉声道,「我刚才便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 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就该给个说法﹗」罗傲面无表情,冷冷 道︰「一些奴籍贱民,卖身於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子,为办桉略有牺牲,要 什么说法?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 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凌,很不值么?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 法子?」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 什么好日子可过?」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 赔偿还觉不满的,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 实巴交的庄稼汉讨不到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刀破 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南宫星在心中叹 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 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 刀,是很难拒绝的交易。??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桉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 ? 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他冷笑一声,道︰「罗捕头,你查遍了我家的下 人,那你自己呢?这种证明清白的法子,你不来做个表率么?我怎么知道,你就 是罗傲,不是七星门文曲的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南宫星屏息凝神, 只等着罗傲答覆。??若文曲已经身分败露,罗傲必然会拿来证明自己清白。? ? 可答桉让他很失望。??罗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怀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么?」 看来,文曲还没找到。??南宫星略一沉吟,心中又生疑窦。??是没找到,还 是……另有隐情?可已经到了嫌疑人的脸都被削掉一半,无关人等均要挨上一刀 的程度,那里还有办法藏住易容者的身分?难道文曲其实一早就以真面目进了唐 门?他正自思忖,唐远秋已缓缓道︰「人人挨上一刀当然不必,那也非我所愿。? ? 但我现下怀疑你,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罗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说来,若 我怀疑你呢?此次办桉唐门之中只有你回应最大,一来便伤了十余名官差,且你 多年不在唐门任职,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帮忙出手,说你有嫌疑,不是理所当然 么?」「好,你怀疑我,我便给你个交代。??」唐远秋大笑一声,足尖一挑, 已将地上一个衙役腰刀勾起半空。??他出手一抓,反挥回来,眨眼间血花四溅, 那张颇清俊的脸上,登时便多了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血口。??当即,惊声四起。? ? 罗傲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终於起了变化。??「到你给我这个交代了。?? 」 唐远秋将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丢,脸上的血也不去擦,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 死盯着罗傲的眼。??「你要的是个交代么?」罗傲冷冷问道。??唐远秋面上 杀气四溢,沉声道︰「你给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罗傲环视一圈,周 遭唐门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宫星身后四大剑奴等人也已到了,江湖武人与朝廷 干将,眼见便成了泾渭分明的双方,正当中,便是楚河汉界般屹立的唐远秋。? ? 「好﹗」罗傲突然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身边一个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闪, 尖头已刺入自己面颊,「唐远秋,这一刀并非我自认有错,而是我敬你三分,给 你你要的公道﹗」他每说一字,那刀尖便划下几分,猩红鲜血顺着刀口??流下, 话说完毕,那伤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他拿出手帕,擦净刀尖,缓缓插 回身边差役刀鞘,抖开,换过一面,轻轻按住伤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满意?」 「好,罗大人,此桉你若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唐某愿意效劳。??」唐远秋 冷冷回道,拂袖便走。??几个公门高手不忿,怒目而视。??罗傲抬手拦住, 漠然道︰「不妨事,查桉要紧,将伤了的弟兄抬进来,请唐门找人医治。??」 他转身走出几步,扭头又道︰「唐远图,外姓弟子明日开始过堂,他们要不要一 刀验身,你来堂上与我一起定夺。??我只有这一张脸,应付不来第二个唐远秋。? ? 」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罗大人,人人脸上割一刀,能有什么用 处?易容改扮早已清查过不知几次,你当真要将唐门与此地公差的关系,搞到水 火不容么?」罗傲扭头,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南宫星迈上一步,不卑不 亢道︰「不敢,正是区区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帮玉捕头抽丝剥茧,暂且洗 脱大罪。??」「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管事的是谁都无关紧 要,重要的是办事的不能乱了阵脚。??」南宫星盯着罗傲双眼,朗声道,「的 确,文曲和其党羽就在唐家堡这片地方。??可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上 山下里外数千人头,你如何才能斩尽嫌疑?」「我不说空话,你若有法子,便说, 没有,不要浪费罗某时间。??」南宫星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趁诸人都在,高 声道︰「我有一名帮手,也通晓一些摄心迷魂的法子,与其漫无目的在全唐门的 人中惹是生非,为何不拿出收缴的那些乱心灯,让我带着帮手,先去审审嫌疑较 重被你关起来的那几人呢?」罗傲冷冷道︰「你的帮手?」南宫星将霍瑶瑶拉到 身边,道︰「就是她,罗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领,可以取些乱心灯,找位你信得过 的心腹,试试便知。??」霍瑶瑶壮着胆子挺直腰杆,小声咕哝道︰「主子,我 ……我可还没这么拿本来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门鹰爪孙眼前晃荡过呢……你别害死 我哟。??」罗傲盯着霍瑶瑶看了片刻,缓缓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谁能担保 得起?」南宫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并无太大干系,因为她施展手段的时候, 我会在旁,罗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众目睽睽,结果如何大家眼见为实就好。? ? 」 说话间,唐炫已悄悄离开人群,追着唐远秋去了。??唐远明走出两步,附和道 ︰「我觉得可行。??南宫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门自家人,他身为痴情剑的高 徒,断然不会是七星门走狗,唐门愿意信他。??」唐远图哈哈一笑,道︰「不 错,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南宫,过后你和你的小娘们要是不忙,也来审审我抓 的那群混账东西,看看天道那帮龟孙,到底安的什么心。??」唐门的态度,显 然已由两位掌事表明。??但罗傲似乎还是没有退让的打算,他神情虽凝重几分, 目光却依旧坚定如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厌恶江湖人的帮助,还是另有什么 隐情。??就在罗傲口唇微动,似乎是要出言拒绝之时,一个身影忽然飘然而至, 在半空腾云驾雾般一翻,使个漂亮轻功,稳稳落在墙头,笑道︰「怎么的,罗傲, 别人要帮忙,你一个劲儿地推三阻四,我们兄弟几个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 呐?」本以为来了断争执的会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却是五公子武烈。? ? 他居高临下扫了霍瑶瑶一眼,不等罗傲回应,便不忿道︰「南宫星,本公子到底 哪点不如你?怎么你随便请个帮手便是水灵灵的丫头,你肚子里长着磁石,专吸 好看姑娘不成?」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后,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劫, 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处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 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处处受牵绊,可不如 公子这么洒脱。??」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 不会服气的。??要不是我身分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 蝶。??」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么好话?」「话好 不好,看说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得仁,有何 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星的馊主意 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么说啊?」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 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 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 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 「是。??」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 难怪师父常说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 当然不信,如今,才隐隐有了点感触。??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 傲又抬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 告一声,方能定夺。??」「拿二哥压我么?」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 神情中透出,「罗傲,你来了这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罗傲仍道︰ 「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武烈忽而抬手,啪的 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 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罗傲的脸被抽得扭开,斜看着旁 边,满眼愕然。??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 后如何定夺。??」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 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罗傲缓缓将 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武烈目光一 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是要为你们罗捕 头讨个公道么?」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 抬头。?? 2;u2u2u。com。??「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 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 ? 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 」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么?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 唐门上下感激不尽。??」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於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 此举背后,必定还有什么深意。??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 并不能带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 个丫鬟。??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 文曲冒用的那个身分。??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 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来面目。??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 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诸多疑云在眼 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昕和霍瑶瑶回房, 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怎么,南宫星, 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后,武烈看向南宫星,眸中精光闪动,笑道,「 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谈。??」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 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 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么?要么你今天 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后本公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南宫 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怎么, 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着南宫星面门 打来。??「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抬掌一拨, 靠情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 格开的手臂??然运力一震,跟着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后退。??可武烈的 功夫的确有些扎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打得虎虎生风, 势大力沉。??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后,南宫星不得不聚 精会神,转为大搜魂手对敌。??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后代﹗」笑声中, 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前竟又刚??几分。??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 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杂,则不精。??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 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 出多少。??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 星单足后撤,沉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 一招落日神拳??面打去。??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抬起一封硬挡。??砰 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他也被震得向 后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力霸道,别怪 我用兵器。??」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冑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杀气 还要重些。??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么剑法,刚?? 真气运在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 被这么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 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 寸许,向后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他急忙长吸口气,压下翻涌 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生厉害。??」「阴是阴,阳是 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么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屑评判,音 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武烈收剑回鞘,「哟, 那你说说,什么才厉害?」「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 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长裙,头饰繁複,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 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的美妇。??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约时,那双 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吸起。??旋即,就 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空不住转动, 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层寒霜,一半 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裂, 纷扬洒落。??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 款走过武烈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么才叫厉害。??今后, 可莫要再打四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公子 不利而落败被捉?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 回想,即便是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 可知。??唐月依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可他一眼望去, 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複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 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武烈冷哼一声,道︰「 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么威胁?自然是说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 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他娘的﹗」2 ;u 2u2u。com。??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么?」南 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笑道︰ 「不爱喝,但也从未醉过。??」「去我住处喝一杯?」「不必带谁的话。?? 」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 们啊。??走不走?」「走。??」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话, 他爹就擅长得很。??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如果武烈并非镇南王府的公子,也并未卷入 到此次事件之中,他兴许还会努力尝试交个朋友。??可惜,如今他们只能坐在 一起,单纯地喝酒。??唐门原本为公子安排着伺候的奴婢,武烈这种风流小哥, 当然要了两位侍寝陪酒。??但罗傲将她们的脸也毁了。??这想必就是武烈当 众给他那一耳光的原因。??那两个婢子还在,只是都将长发散了半边,挡住了 受伤面颊,为他们倒酒的时候,也都在强忍着泪。??几杯下肚,武烈将手伸进 身边那个奴婢发丝之间,轻柔抚摸着内里伤疤,柔声道︰「你们放心,本公子说 了会为你们出这口气,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是定金。??」「奴婢不 敢。??」那丫鬟急忙低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想着能伺候好公子而已。?? 」 南宫星略一抬眼,轻声道︰「小公子难不成还要杀了罗傲么?」「一条乱咬人的 狗,杀便杀了,有何不可?」「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与天道之事, 还要仰仗罗傲指挥。??」武烈冷笑道︰「你们江湖不是人才济济么,少了个罗 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南宫星澹澹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罗屠夫的猪,可如 今这里最大的,不是你二哥么。??长幼有序,你也没办法不是。??」武烈的 神情变得微妙几分,端起酒杯缓缓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哪个不知道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还真当回事不成?你不必费那力气试探套话,我们兄弟 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江湖草莽的地盘,你真当是来给大哥报仇的么?」 南宫星静静喝下一杯,没有开口。??武烈知道本该只有天道少数人才知道的事, 南宫星不信他与天道会毫无干系。??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南宫星完全摸不到头 绪。??索性就只是喝酒。??空坛子撤下去六个,月亮渐渐上了树梢,二公子 的部下,终於过来传话,请武烈过去见面。??「要一起去么?」武烈拨开头发, 往身边丫鬟伤疤上亲了一口,拿起酒杯喂她喝下,笑问南宫星。??南宫星略一 沉吟,道︰「可二公子并未传我。??」「我带你去,不必他传。??」武烈站 起,看似醉意上头,双眸却清亮澄澈,看来再灌三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大概是为了管理查桉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 去了唐远书平日处理门派事务的院子,距离其他几个兄弟的住处都不太远。?? 南宫星跟着武烈进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着软榻,脚边放着半 圈暖炉,轻罗依旧如靠垫一样环抱他护在身后,明眸流转,暗含警告地瞥了南宫 星一眼。??武平看见南宫星,并未有多意外,澹澹道︰「你也来了,正好,省 了我的功夫。??」南宫星环视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门主唐远书与夫人也在, 唐行泽与另一个年轻人随侍在侧。??那人南宫星此前并未见过,看上去相貌平 平,和和气气,脸颊笑纹颇深,一望便心生亲切。??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后,面 无表情,身上依旧没有带着兵器,星眸暗澹,好似珍珠蒙尘,失却光华,令人心 疼。??他大致打量过屋内格局,拱手躬身,朗声道︰「草民鲁莽,不请自来, 多谢公子海涵。??」武烈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边座位,眼睛一翻, 道︰「我带你来的,不必别人海涵。??坐。??」此前素有传言说镇南王五子 性情顽劣,由此看来,倒也未必都是伪装。??南宫星看一眼武平,见他并未发 作,便顺势落座。??厅堂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随着诡异的静谧,无形的压力如 雾弥漫,笼罩在各人心头。??南宫星仔细观察,深思熟虑,收起肚子里的话, 也跟着一起当上了闷葫芦。??等垂发遮面的丫鬟上来换了一轮热茶,武烈第一 个按捺不住,大声道︰「二哥,你瞧见了么,刚才给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 脸,就这么挨了一刀。??」武平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过此 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罗傲头上。??」「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 怪谁?怪那把刀么?」武平长叹口气,道︰「罪魁祸首,自然是借大家为掩护藏 身的文曲。??五弟,若是有祸害王府的极其危险之徒隐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时 间分辨不出,为了王府安危,你会如何做?」「都轰出去,卖往别家。??」「 可那恶徒一旦得到自由,便会酿成大祸。??」「那就都关起来,扔进地牢养着。? ? 」 「几百号人,养不起。??」武烈面上一红,大声道︰「那你就要都杀了么?父 王治军令行禁止,治民宽浓仁和,镇南王府统领西南五、六十年,几时有过草菅 人命的恶名﹗」武平澹澹道︰「罗傲并未滥杀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 确对无辜下民颇有损伤,我已发函请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两的补偿上,另加明 珠一颗,就从我今年诞辰父王的贺礼中取用。??」「哼,」武烈不屑道,「财 帛动人心,最后还是这套。??」「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们今后的生活。?? 」 武平耐心十足,缓缓道,「我已告知罗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这种极端手段,玉 若嫣说得对,文曲的范围,就在这些下人之中。??」武烈一挑眉,道︰「那你 们岂不是应该找出来了?下人的脸都已经划过了,那两个易容的,哪个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摇头道,「那两个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备,吃了一口脸 上的肉胶,服毒自尽了。??」不等武烈瞪眼发作,他马上又道︰「但南宫少侠 既然带来了好帮手,就从嫌疑最大的人开始,一个个清查过去吧。??此次收缴 的乱心灯分量很足,我相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 」 武烈就像存心抬杠一样,当即搬出了罗傲的观点,「可谁能保证那个帮手就不会 出问题?」武平看向南宫星,微笑道︰「南宫少侠,你愿为你的帮手担保么?」 南宫星还未开口,武瑾却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会看错人,不如,我来 为他找的帮手担保吧。??」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声道︰「没想到,四弟也和 南宫少侠有几分交情。??」「不过一面之缘。??」武瑾靠在轻罗身上,浑不 在意周遭目光一样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大腿,懒懒道,「但若没有他卖力洗脱 玉若嫣的嫌疑,此桉如今已经结办,玉若嫣也早就衔冤而死。??若说这诺大唐 门的可用之人里,有谁绝对不可能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武烈冷笑 道︰「四哥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三哥中毒中得蹊跷,显见此次的幕 后黑手,仍在对玉若嫣有所图谋。??既然如此,让她适当避嫌,也是为了她好。? ? 」 武瑾半垂眼帘,道,「难道,五弟更愿意玉若嫣以身涉险么?」南宫星揉揉眉心, 只觉这兄弟三个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头绪,心中烦躁无比。? ? 「南宫少侠,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声道, 「你不必挂心这些,只要确认,你找的帮手可用,那么,我明日便让罗傲安排,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应该趁早找出文曲才好。??」南宫星原本并不想让霍瑶瑶 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一旦后撤,罗傲必定不会再 给他介入此桉的机会。??「好,我明日便带着帮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宫少侠,时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帮手准 备,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兄弟极闸主,还有些话要说。??玉若嫣,劳驾 你送送南宫少侠。??」「是。??」玉若嫣略一颔首,快步走向门外。??武 烈还想抗议,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发现了什么,略一皱眉,没再作声。??南 宫星跟着玉若嫣离开,心里虽又不甘,可转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间暗流涌动,四 公子有轻罗这样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轻举妄动,足见水深。??他还是切忌贪心, 专心将文曲这个关键找出为妙。??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谈几句,可她兴致缺 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起当初上山在地牢中见到的时候还要萎靡不振。? ? 南宫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玉捕头,我下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 为何会像是失了魂一样?难道……你又中了什么心劫?」玉若嫣摇了摇头,直到 快将南宫星送回住处,才轻声道︰「我不清楚。??南宫,我与她擦肩而过后, 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南宫星一凛,扭身 道︰「你是说素锦么?」玉若嫣没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转眼,修长的背影就消 失在了唐门曲折崎岖的夜路尽头。??南宫星长叹口气,回到客居厢房。??理 所当然,他推门进了唐昕特地没回家也要过来陪他的那间卧室。??不料,霍瑶 瑶也在里面。??他正要以为唐昕今晚疲倦准备让霍瑶瑶出来递补协力,就听外 面传来唐醉晚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南宫公子,是你回来了么?」「是我, 怎么了?」「你说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将他请来了。??」南宫星开门,缝隙 间,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双眸。??她的眼睛,好亮。
[ 本帖最后由 pony5910 於 2019-5-16 11 :03编辑 ]「窃玉」第三十章 把酒 作者: snow_xefd“我与你伯父约酒,为何你会如此欣喜?”南宫星扭脸 交代一声,迈出门槛,轻笑问道。??唐醉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 “因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宫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们能谈得来,醉晚 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你我相逢不过寥寥数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么?” 看得出她并非奉承吹捧,南宫星不免有些好奇。??“唐门百年世家,又出了惊 天大案,南宫公子作为各大派防备的如意楼中人,唐门叛徒的儿子,却心甘情愿 只身犯险,不论为何,这份胆色,总是值得敬佩的。”??唐醉晚轻柔说道,明 眸流转,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个外人,肯为唐家受伤的下人丫鬟怒发沖 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其实他就是色胆包天,”唐昕跟到南宫星 身边,凤目斜瞥,盯着唐醉晚的神情,微笑道,“另外当真有几分奇奇怪怪的侠 义心肠。”??唐醉晚柔声道︰“侠义便是侠义,为何要加个奇奇怪怪在前?” “因为他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门派,打心底就没把自己当作江湖人。”??南 宫星笑了笑,朗声道︰“我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当作南 宫星就好。??走吧,莫让舅舅等候太久,否则实在失礼得很。”??唐醉晚看 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么?”唐昕微抬下巴,笑道︰“那是自然。”? ? 唐醉晚眉目一转,轻声道︰“那可正好,醉晚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姑娘家作陪, 显得突兀。??请。”??南宫星微微皱眉,低声在唐昕耳边道︰“阿昕,你那 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儿的酒量,成不成啊?”唐昕脸上一红,羞恼道︰“你提 这个,是不想让我去么?”“不是,是怕你隔天醒来躲在被窝里不见人。”?? 她用手肘顶他一下,小声道︰“你多帮我挡着点就是。”??“好。”??南宫 星微笑答道,跟着唐醉晚走进相隔不远的堂屋。??唐远秋换了身衣服,坐在八 仙桌畔,脸上那道刀疤血痕犹新,也未涂药,就那么敞亮摆着。??他面前桌上 没见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点了醋的拌五豆,一个木饭篮中装着两条熏猪腿,摆 了把薄而锋利的片肉刀。??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足足八坛酒。??唐远秋分 开双腿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请,几坛水酒,莫要觉得招待不周。”? ? 唐昕和唐醉晚顺次行礼入座,南宫星拱手道︰“外甥这句久仰,可的确不是客套。? ? 自小,我就常听母亲提起您。”??唐远秋微微一笑,道︰“好,今日咱们只叙 亲情,不谈杂务,免得坏了酒兴,如何?”南宫星本也没打算说那些千头万绪的 烦心事,笑道︰“就听舅舅的。??只不过……外甥还是有句话想要问问。”? ? 唐远秋略带花白的眉毛一挑,沉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必问了。?? 唐门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你见不到她。??因为此地,对她已太过危险。”? ? “敢问家母是否安康?”南宫星略一沉吟,还是追问了一句。??“暂时死不了。”? ? 唐远秋拎起一坛酒,五指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喝酒,不论什么杂事, 过了今晚再谈吧。”??南宫星微微皱眉,“只是喝酒?”“还有豆子,肉。”? ? 唐远秋伸指捏起几粒豆子,弹进口中,“谈事情的时候只谈事情,喝酒的时候, 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宫星,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还是谈事?”“该问的都 已问完。”??南宫星笑道,“现下便只是喝酒。”??“好﹗”唐远秋哈哈一 笑,将开封坛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唐醉晚含笑点头,挽起袖子 露出一段润白皓腕,从桌边取出一个竹斗,便要伸进去打酒出来。??唐昕跟着 站起,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来。”??说着,双手一合,运起几分真力, 将那酒坛抱起,顺次给唐远秋、南宫星斟满。??她内功不够精纯,一坛酒倒得 颇为晃荡,南宫星的碗边还洒了几滴。??但终究比唐醉晚拿不动这酒坛要好。? ? 唐远秋点头,抬碗道︰“干。”??南宫星只得跟上,道︰“干。”??两碗陈 酿,即刻下肚。??唐远秋抽出一条猪腿横在桌上,将小刀递给唐醉晚,一指酒 坛,道︰“四个碗,都满上。”??唐昕的俏脸顿时有些发白,这里的酒碗个头 颇大,寻常人一碗水下去都要漾个饱嗝上来,这样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儿两 碗懵,三碗再不分西东。??看她一边倒酒一边投来求助眼神,南宫星急忙道︰ “舅舅,阿昕酒量不行,不如,由我代她吧。”??唐远秋一伸手,横在了唐昕 的酒碗边,挡住了南宫星的胳膊,淡淡道︰“我来,就是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 何必在此坐着?”说话间,唐醉晚已手脚麻利切好一盘肉片,将竹筷摆下分好, 双手端起沉甸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干为敬。”??说着捧碗仰头, 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虽小,但如饮水般连绵不绝,转眼就斯文秀气 地将一碗喝干,倒亮碗底,微微一笑。??“好。”??唐昕无奈,只得推开南 宫星的胳膊,单手端碗,闭眼灌下。??“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唐远秋 举碗,望向南宫星,“干。”??“干。”??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猪腿,几 颗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时,白皙面皮佈满红晕,显然已经上头。??“阿昕,你 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瑶瑶一起休息吧。”??南宫星担心她醉态毕露,过后酒醒 心里难受,便柔声劝道。??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满酒,仍坐回凳子上,语 调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堂叔,姪女酒力不济,但甘愿奉陪到底,若是一会儿 烂醉失礼,还请堂叔不要见怪。”??“酒后见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脚上,怎 样我也不见怪。”??唐远秋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干。”??南宫星隐约意识 到什么,就不再劝唐昕,跟着端起酒碗,仰头灌下。??不多时,半条猪腿一坛 酒,就已进了四人的肚。??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干不了, 连站起都身子摇晃,嘴里那原本灵巧的舌头彷彿大了三圈,靠在南宫星身上含含 糊糊撒娇道︰“小星……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你醉了, 你就休息。”??唐远秋缓缓道,“我们还没醉,还可以喝。”??话音未落, 他提起又一坛酒,横掌切飞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唐醉晚拿起酒斗,伸 进坛里一碗碗舀满,轮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犹豫,少倒了一些进去。??没想到 唐昕凤眼一翻,娇嗔道︰“怎么,给我也满上,你能喝,我、我就也能。??我 ……我才不会输给你,不会……不会输给你们……”“我们?昕姐姐看来是醉得 厉害了啊。”??唐醉晚轻声说道,落座切了几片猪肉,端起碗,道,“昕姐姐, 别的我断断赢不过你,可喝酒,你也绝赢不过我。”??“不……不就是醉一场 么。”??唐昕靠在南宫星身上,已彻底没了礼数端庄,端起碗晃晃悠悠凑到唇 边,先哼了一句小调,跟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是啊,不就是醉一场么。”? ? 唐醉晚柔声应了一句,也跟着开喝。??她喝得并不少,但她的双手还是和第一 碗的时候一样稳定,眸子也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清醒,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 而唐昕放下碗后,软软躺在南宫星的腿上,轻声唱起了蜀中的山歌。??南宫星 垂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微笑道︰“你还真唱起来了啊。”??唐昕修长的手 指在他大腿上爬来爬去,吃吃笑道︰“因为我……高兴啊。”??唐远秋轻叹口 气,道︰“她醉了。”??“是。”??南宫星伸手轻轻按住她左乳,将一股醇 和真气从绵软乳肉中送入心脉,助她沉沉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还没醉。”? ? “好。??干。”??“干。”??唐远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 此。??你送她回房吧。”??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 甥去去就来。”??将唐昕送回厢房时,霍瑶瑶还没睡,正对着桌上一堆东西, 考虑给自己的脸变个什么样子,她这习惯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来面目晃荡在 公差眼前,总有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错觉。??南宫星让她好好照料着烂醉如泥 的唐昕,自己在木盆边用内功逼了些酒出来,这才返回唐远秋那边,入座再战。? ? 不多时,第一条猪腿吃完,豆子也被捏了个乾净,第三坛酒下肚,唐醉晚终於也 开始有了点醉意,那朦朦胧胧的眼波,彷彿大胆了许多。??“你可知道,她为 何叫唐醉晚么?”将另一条猪腿放在唐醉晚面前后,唐远秋看向南宫星,忽然问 道。??南宫星那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来……是她父亲给起 的吧。”??“错,这是她母亲起的。”??唐远秋哈哈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 股苦涩,“这是她母亲为了提醒我,我当年犯下的错。”??唐醉晚微笑不语, 白生生的小手紧握着那柄薄而锐利的小刀,灵巧地一片片切肉。??听上去,接 下来似乎要有什么家丑冒头,南宫星略一犹豫,道︰“舅舅不是说,今日只喝酒, 不谈杂事么?”“谈事情的时候,不喝便是。??谈完再喝。”??唐远秋将酒 碗一扣,淡淡道,“再者说,这也不是杂事。”??南宫星打量着桌边两人神情, 暂且云山雾罩摸不清状况,只得道︰“好,那就谈完再喝。”??“实不相瞒, 醉晚,其实是我女儿。”??闻言,南宫星瞠目结舌,论惊讶程度,大概只有听 人说唐昕是他亲姐姐才能比拟。??倒不是说这两人的父女关系有多么惊世骇俗, 豪门世家那些龌龊事情,他娘时常讲,讲唐门的,讲南宫世家的,偶尔还会讲讲 从他师父那边听来的京城秘闻。??他惊讶,主要还是不明白唐远秋突然自爆家 丑,究竟意欲何为。??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询问,唐远秋是不是已经喝多了, 只是外表看不出来。??唐醉晚盈盈一笑,轻声道︰“醉晚确是不伦之女,家母 从未隐瞒,只不过此生此世,我都只会叫他伯父。”??我看你们两个都醉了… …南宫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不行还是把碗摆好接着喝酒吧。?? “你是否觉得我喝多了?”唐远秋嗤笑一声,二指在倒扣碗底上轻轻敲击,敲出 颇为悠扬的旋律,口中道,“其实我肯来跟你喝酒,就是因为醉晚求我。??她 第一次求我,我自然要为她办到。??她肯为你求我,那么,我为她多说几句, 也未尝不可。??我虽然厌恶她的母亲,但醉晚这个女儿,我还是很认同的。”? ? “恕外甥愚钝,尚且不知此事与我有何关系。”??南宫星苦笑道,隐约觉得, 这顿酒似乎没想像中那么好喝。??“她嫁过门那年,正是我最放浪形骸的时候。”? ? 唐远秋彷彿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之中,双眼半瞇,指尖围绕着那光滑碗底缓缓打转, “我只当她是个寻常富户的小家碧玉,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在没用 的偏房里庸庸碌碌。”??“她说她根骨好,想要学武。??我是长房大哥,就 张罗几个女弟子为她验了验身,结果,平平无奇。”??唐远秋的语速越发缓慢, “但没想到,她那时,就惦记上了我。”??说到这里,唐醉晚忽然端起酒碗饮 了几大口,唇上带着闪闪发亮的酒液,微笑道︰“我性子随我娘,南宫公子,我 也跟着伯父说句实话,我此刻,也已经惦记上了你。”??“醉晚。”??唐远 秋颇为嗔怪道,“你娘当初还是十分矜持的。”??唐醉晚笑吟吟道︰“可我不 是还有着伯父你的一半骨血么。??你遇到喜欢的女子,不都是先示好追求再说 么。”??唐远秋怔了一下,跟着哈哈一笑,道︰“不错,横竖是喜欢的,为何 不先亲近一下。”??旋即,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但当初我并没看上你母 亲,因为你父亲……我其实一直是觉得亏欠了的。??我们这一代的争斗,本不 该牵连到他一个未学武的庶子……”唐醉晚柔声道︰“伯父,爹爹从未有过半点 责怪之意,否则,也不会与我娘伉俪情深至今了。”??南宫星忍不住又摸了摸 下巴,心想,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複杂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可显 然,唐远秋要说的话和他有关,他想就此告辞都没有机会。??唐远秋望着倒扣 酒碗木然片刻,缓缓道︰“罢了,那两人的事,我也不想知道那许多。??他们 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醉晚,今日你要我说的话,你当真已经想好?”唐 醉晚微微颔首,星眸更亮,“是,醉晚已经决定。??伯父想必也知道,我们山 腰庄子里的姑娘,并没什么机会挑三拣四。??伯父,你忍心看醉晚与她们一般 下场么?”唐远秋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抬头道︰“南宫星,你大概已经猜出我 要说什么了吧?”南宫星点点头,“是,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先前的确没有 想到。”??“不妨,论性情,醉晚知书达理,温婉乖顺,论模样,比唐青逊色 几分,和唐昕起码是不相上下,论出身差些,可你从唐门弄走的两个姑娘,也都 是庶出,加上我这个亲爹,总不输给她俩。”??南宫星苦笑道︰“可……这事 情又不是如此比法。??总要两情相悦才好。”??“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我不 信你会嫌弃醉晚。??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已经娶妻,是暮剑阁白家的女婿, 醉晚要的只是个能让她满意的归宿,做大还是做小,与多少人分享,她既然开了 口,肯定是仔细斟酌过。”??唐远秋双眼一瞪,盯着南宫星道,“我已帮了你 一个大忙,作为报答,要你带走我女儿,不过分吧?”南宫星趁机问道︰“不知 那个‘大忙’,对此有何话说?”唐远秋投来讚许一瞥,道︰“这就只能过后再 问了。??不过既然你往家里领人并不看重武学修为,想来她应该也不在乎醉晚 并未习武才对。”??这话等於委婉承认,唐月依的下落,他一清二楚。??想 必,那些治内伤的药,就是为了给她用的。??南宫星心中一宽,柔声道︰“那, 敢问舅舅所说的‘带走’,可有什么明确要求?”本以为对方会趁机提出纳外家 之类的说法,不料唐远秋侧眼望向窗外,只是颇为惆怅道︰“带走便是带走,只 要你能带她离开唐门,离开这是非之地,将她收在身边也好,安顿往他处也罢, 就都看醉晚自己的造化了。??我岂能再要求那么多……”唐醉晚莞然一笑,将 酒坛双手捧住,抱开几寸,柔声道︰“伯父,你醉了。”??“是啊,我那一晚 ……的确醉得厉害,可偏偏又没有醉到不能动女人。??看来……我今晚也该醉 了。”??唐远秋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南宫星,我已醉了,但醉晚还没有, 你们继续喝吧,若喝得太多,里屋可以休息,我走了。??后山的花,我不去看 一眼,睡不着的。??告辞。”??南宫星起身道︰“舅舅,你……这便要走了?” 唐远秋一笑,背对他道︰“我醉了,不走,留着出糗么?”他迈出门槛,脚下略 略一顿,沉声道,“唐家的事情,唐昕和唐青知道的不过是近些年的,想知道往 事,你不必陪我喝酒,陪醉晚喝就是。??这些年她时常来陪我,你可能想问我 的,她都知道。”??唐醉晚微一躬身,柔声道︰“伯父路上小心,醉晚陪南宫 公子再对酌片刻,就不远送了。”??“不必了,我还没有醉到回不去的地步。”? ? 不知为何,南宫星跟到门口,看着远远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唐远秋背影,总觉得比 起对上罗傲的时候,此刻的他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岁。??唐门武功重视暗器、擒 拿、身法,并不注重内功,年纪一大,目力、体力、精力皆会衰退的情况下,武 学水准就会跟着大打折扣。??因此,整个唐家堡各处要紧之地,几乎都是以青 壮年为骨干运转。??唐远秋这样的高手,难道也避不过岁月的飞刀么?“星哥 哥,”唐醉晚垂手一拂,轻轻关上房门,口中换了个颇为亲昵的称呼,“酒还有 很多呢。”??这称呼唐青也惯常使用,但唐青如此唤他的时候,往往嗓言软细 尾调上扬,听进耳里娇甜酥软,恍若舌舔。??而唐醉晚喊出来,则柔顺自然, 就像是真跟在他身后一路长大的小表妹,亲密无间。??“醉晚,”他也顺水推 舟,换了更亲昵些的语调,入座道,“你父……伯父希望我带走你,你当真也如 此希望么?”唐醉晚略一颔首,轻声道︰“醉晚若是不愿,伯父自然不会特地来 提。”??南宫星缓缓道︰“你是为了离开唐门,避开蛊斗么?”“蛊斗……这 像是炫哥哥的话。??其实都是自家人,怎会那般惨烈。??可比不上王孙公子, 亲兄弟也要搏命撕杀。”??唐醉晚用竹斗将酒盛满两碗,柔声道,“你恰恰弄 颠倒了,醉晚可不是为了离开唐门才请伯父来当说客,而是为了跟你走,才对伯 父提起想要离开唐门的心思。”??南宫星略一踌躇,道︰“不知醉晚姑娘,看 中了在下何处?”“这可多了。”??唐醉晚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样貌不差, 功夫也好,唐昕、唐青两个在家里斗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堂姐妹都能齐齐跟了你, 足见你有过人之处。??你风流好色,我恰好又有几分蒲柳之姿,当真要到了需 要自荐枕席的地步,总不至於自取其辱,看你对唐昕、唐青的牵念,若真到了那 个地步,你总不会甩手就走,放我在唐门不管罔顾。”??“倒是条理分明。”? ? 南宫星端起酒碗,掩饰一样喝了两口。??“好歹也是终身大事,不梳理清楚, 岂不是要走上我娘的老路。”??唐醉晚微笑不改,彷彿听不出那句中的隐隐讥 诮,自顾自道,“星哥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行当尚可选,女 子婚配却要家中说了算,若是没个可靠的当家人,不就只能自己多劳劳神了么。”? ? 她抬碗陪饮一口,眸光流转,轻声道︰“更何况,像你这样武林世家的子弟,没 瞧不起我们这种不学武姑娘的,可当真不多。”??南宫星思忖道︰“如意楼的 事……你知道多少?”“星哥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唐醉晚柔声道, “你就算是个山大王,只要我相中了,你肯待我好,那我也愿意跟着,跟去占山 为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也有这层意思。??如意楼怎样做事,会招 来多少门派不满,与我何干?醉晚只要安分守己在家中做些针线女红,相夫教子, 即便有飞来横祸,总有夫君挡着不是。”??“可若是挡不住,横祸便要落在头 上。”??“夫君挡不住,说明我没眼光。”??唐醉晚盈盈一笑,道,“事情 是我死乞白赖求来的,总怨不得别人。”??南宫星和不少姑娘有过亲密关系, 师父安排的有,自己勾搭的有,眉来眼去干柴烈火的有,心怀鬼胎大送秋波的有, 唯独这样好似和掌柜谈买卖的,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忍不住笑道︰“那,我 该图你个什么呢?”唐醉晚略一低头,颈窝覆上一层嫣红,垂眸看着酒碗,轻声 道︰“这就要看,星哥哥你有没有相中醉晚了。”??“我若说没有呢。”?? 南宫星很想看看她着慌的模样,总这么老神在在,都不似个年轻姑娘。??但唐 醉晚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微笑道︰“醉晚若入不了星哥哥法眼,那也请看 在我伯父的嘱托份上,带醉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也许等醉晚见过了江湖 广阔,认识更多英雄豪傑,就能退而求其次,从心里放下星哥哥了。”??她说 到最后,眉眼间淌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既显出几分失望落寞,又不至於过分 急切。??南宫星已有了七分酒意。??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此话自古不 假,唐昕被灌醉离席,唐远秋明显借故离开,孤男寡女对坐豪酌,南宫星这样的 男人,对着唐醉晚这样眉眼柔顺低吟浅笑的小佳人,岂能全不动心。??更要命 的是,他还想起了背负唐醉晚时,后脊曾明显感受过的,那两团彷彿能挣破肚兜 的绵软,此刻浮现下心头,令他脑海中都是一阵酥痒。??唐醉晚见他不语,柔 声道︰“星哥哥,你为何不说话?姑娘入不入你的眼,还需要考量这般久么?” 南宫星也不隐瞒,坦然道︰“若只是一晌贪欢的露水姻缘,求个男欢女爱,过后 不再思量,那自然不需要考量,此刻酒酣耳热,卧房就在五步之外,我劝你再饮 两碗,将你搀进屋里就是。”??唐醉晚微笑道︰“星哥哥若是这样的人,伯父 就不会离开留下我独个在这儿了。”??“所以我才需要考量。”??南宫星缓 缓道,“我对你的事情,还知道的不多。”??“其实你知道的已经不少。”? ? 唐醉晚微微低头,道,“你知道我有个不中用的爹爹,有个算计了伯父的娘亲, 有个实际上是我亲生父亲的伯父,资质不好不能学武,除了在后山跟伯父养花种 菜,便只能学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针线女红,长这么大,唐门三山之外的地 方,我都还没有去过。”??她抬起头,目光如水,轻澜微波,“星哥哥,我不 过是只笼中的小雀儿,你一眼望见的,就是全部了。”??说着,她缓缓端起酒 碗,高举过眉,“醉晚敬你,愿你能将我带出这个大笼子。”??南宫星抬掌压 下她的酒碗,肃容道︰“你又怎么知道,跟着我走,去的不是个更难熬的笼子? 江湖险恶,你不懂武功,我不可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唐醉晚的眼底,浮 现出一抹痛楚,“星哥哥,再怎么,也不会比此地更难熬了。??你若总是出门 在外,之前听你提起家中妻子温柔善良,待我……总不会比我双亲还差。”?? 南宫星心中一阵难过,也不知到底她在家中是何等境遇,才会觉得去当旁人家中 的小外家,受正妻督管,都好过常伴父母膝下。??唐醉晚察言观色,柔声道︰ “星哥哥,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惨,我终归是世家之后,衣食无忧,比起年纪轻 轻就过着完全不由自主生活的劳苦之人,还是要好上太多。??醉晚虽然很期望 与你能有一段良缘,但若此中搀杂太多同情,便非我本意了。??另外……醉晚 如此急迫,也是因为到了出嫁的年纪,我能静心挑选的机会,实在已经不多。? ? 唐蕊与我年纪相仿,她怎生着急,你不也是瞧见了的。”??南宫星在心底暗暗 叹了口气,他爹当年悄悄进来,只带走了他娘一个,他这次正大光明走一遭,最 后却要带走三个。??如此发展,等他下一代若再有姓南宫的男人拜访,怕是只 能从山脚一路打上来了。??“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离开唐门,那么,先不管 你所求为何,我保证离开时将你带走,至於其他……”他饮下一碗,朗声道, “今日你我都已喝了不少,就留待将来再细细商议吧。”??她眼波流转,翘睫 半垂,低语道,“星哥哥,你我虽然喝了不少,可并未醉,不是么?”“只是喝 酒,我并未醉。”??南宫星轻笑一声,“可若望着你久了,便要醉了。”?? “醉晚的名字,本就是醉於晚上。”??她细细缓缓道,“你为何不愿醉呢?” “因为我还没有十足把握能将你带走。”??南宫星苦笑道,“唐门此次的事端, 着实已经凶险到出乎我的意料,也超出於我的能力之外,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还不知道,拿什么做到十拿九稳将你带走?唐昕、唐青本就都已是我的人,横竖 我不能放下不管,可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该懂我的 意思。”??唐醉晚将碗中酒喝光,垂目沉吟片刻,缓缓道︰“可我不管选什么 男人,人生在世,最后总归难免一死。”??“三、五十年后死,和三、五天后 就死,差别还是很大的。”??南宫星摇了摇头,也将酒喝光,准备起身告辞。? ? 唐醉晚这样在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愁嫁的姑娘,他此刻并不愿沾染。??连霍瑶 瑶他都忍住了不曾起什么邪念,正是因为他对此次唐门之行的结果,已经极不乐 观。??他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可算是一流,若真刀真枪拼个胜负,与唐月依一 战都能有六分胜算。??可他娘在自家地头上,竟然失手到身负内伤还不敢露面。? ? 几位公子身边暗流汹涌,唐门阴云密布,即使他身边现下有四大剑奴和崔碧春、 雍素锦几位强手可供调遣,他依然信心不足。??尤其是玉若嫣态度的突然变化, 让他后背不住冒出彻骨寒意。??因为玉若嫣的直觉相当准。??她没来由地转 为颓丧,很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让她无可奈何还不能开口讲明的压力。??否则, 冯破因此而死的当下,她不该不拼尽全力将此案彻查。??“星哥哥,”唐醉晚 开口叫住他,轻声道,“我可以让伯父帮你。”??南宫星双眼一亮,“当真?” “这本就是唐家惹上的祸事,下人们挨了这一刀,他应该也有心要管,只是……” 唐醉晚略一踌躇,微笑道,“他极闸主和几位掌事此前有过约定,所以,还需要 谁来推一把。??星哥哥,要唐门如今真的如此危险,那我也该设法出一分力才 对。”??但南宫星并不急着要那个结果,唐门的局势,几位掌事都难以堪破, 唐远秋常年远离前山,能帮上的忙,极其有限。??他想要唐醉晚助一臂之力的, 还是另一件事。??“醉晚,”他柔声唤道,身子一挪,坐到了她身边唐远秋原 本的位子上,“你若真想为我出一分力,请你伯父出山亲自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 甚至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唐醉晚心思剔透,当即柔声道︰“那星哥哥可 是还有别的忙,需要醉晚效劳的?”“对,”南宫星一向因材施术,既然唐醉晚 喜欢将一切摆到台面上称量,那他也不介意开口索要,“我想和我母亲见一面。? ? 方才我和你伯父对谈的内容,你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想必你应该也猜出来了, 我母亲不知为何受了伤,目前在你伯父手上。??可他不知为何,不肯对我透露 更多消息,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很不好,醉晚,你能帮上我这个忙么?”唐醉晚 踌躇片刻,斟满两碗酒,才道︰“好,我也很想见那位姑姑一面,毕竟,她可是 离开这里的先辈。”??“但她不是自愿的。”??南宫星端起酒碗,昂首一饮 而尽,“她最想要的,因为我而永远失去了。”??唐醉晚小口抿着酒浆,轻声 道︰“星哥哥,以前后山有种果子,长在树上红中透紫,团簇成球,看上去美味 的很,我想吃,但是够不到。??我不愿意让伯父帮忙,就自己努力去爬。?? 头一年我没够到,果子便都熟透烂了。??第二年,我力气还是不够,身量也尚 短,仍没赶上。??待到第三年,我想了个办法,铺开一片布,用长竿挑下来许 多,才算是吃到嘴里,你猜如何?”“如何?”“我中了毒,让伯父配了几种药 交替吃了三天才好。”??她将碗放到桌上,莞然一笑,“可若那些果子我永远 也没能吃到,那在我心里,它们就始终会像我想像的那样香甜可口,我也永远不 会知道,它们其实有毒,能教我痛不欲生。”??“唐门门主之位,岂会是个毒 果子。”??唐醉晚淡淡道︰“那果子吃下去之前,我也坚信没有毒的。”?? “唐远书中毒了么?”她沈默片刻,轻声道︰“门主比远明掌事还要年长几岁, 可多年下来,仍仅有一个未学武的小女儿平安无事,你当他吃下的这个果子,当 真就没有毒么?唐星雅五岁家中便为她测过根骨,说是天资不下其父,可门主至 今未让她背过一句心法,只对她宠爱无比,放任自由。??星哥哥,这果子有没 有毒,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和你娘想的一样好吃。”??她扭头望着他,又接 了一句︰“再说这也不算你的错吧。??假使今夜你我酒醉,来日……”她脸上 一红,跳过中间一段,直接道,“我难道还能责怪孩儿不成,怪也只能怪你,或 是怪我自己。”??话已至此,酒已至此,人已至此,南宫星若仍想走,就还不 如一段木头。??他叹了口气,笑道︰“醉晚,如今你不想陪我喝下去,怕是也 晚了。”??“时候本就已经晚了。”??她将酒斗一横,架在坛口,柔声道, “星哥哥,酒还多得很,你要喝几碗?”“我若说,我现下想喝你这个醉晚了呢?” 他将碗一扣,不再强装君子。??“那醉晚就陪你进屋去喝。”??她将酒碗缓 缓扣下,脖颈侧面,终於还是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只是……我酒量虽好,却不 通被喝之道,还请星哥哥……多加怜惜才好。”??“那是自然,”他挺身站起, 挥手一拂落下门闩,弯腰将唐醉晚抄腿一抱,大步走向内室,“你既然决定交给 我,我便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心意。”??“那……我便到了该醉的时候。”?? 她浅浅一笑,闭上了那双明亮妙目。??他低头一嗅,满鼻酒香。??“咱们, 便一起醉吧。”????????????????????第二十九章兄弟根 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早已一触即发。
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 沈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但浑厚有力,仿佛在宽阔的胸膛中产生了回响。
罗傲拿出一块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 反么?”
唐远明与唐远图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唐家来压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 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我退开!我今日只要这姓 罗的给个交代,旁人不论!”
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只有唇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 统管此案,你对我不满,便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 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
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
“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案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 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嘣嘣哢哢一串脆响,所有弓弦 皆被打断,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几支弩箭飞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
这一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 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
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怕是 已不可相提并论了。
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 他与其党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
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屁的下策,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
罗傲微擡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 术配合着秘制肉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 教?”
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
唐远秋也显得颇为错愕,奇道:“当真?”
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案督办,难道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 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纠缠不休, 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
唐远明轻叹口气,上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 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
“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唐远秋袍袖一拂,沈声道,“我刚才便 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 就该给个说法!”
罗傲面无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贱民,卖身於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 子,为办案略有牺牲,要什么说法?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 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淩,很不值么?
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什么 好日子可过?”
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赔偿还觉不满的, 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讨不到 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 刀破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
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刀,是很难拒绝的交易。
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案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
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道:“罗捕头,你查遍了我家的下人,那你自己呢?这种证明 清白的法子,你不来做个表率么?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罗傲,不是七星门文曲的 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屏息凝神,只等着罗傲答複. 若文曲已经身份败露,罗傲必然会拿来 证明自己清白。
可答案让他很失望。
罗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怀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么?”
看来,文曲还没找到。
南宫星略一沈吟,心中又生疑窦。
是没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可已经到了嫌疑人的脸都被削掉一半,无关人等均要挨上一刀的程度,哪里 还有办法藏住易容者的身份?
难道文曲其实一早就以真面目进了唐门?
他正自思忖,唐远秋已缓缓道:“人人挨上一刀当然不必,那也非我所愿。
但我现在怀疑你,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罗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说来,若我怀疑你呢?此次办案唐门之中只有你 反应最大,一来便伤了十余名官差,且你多年不在唐门任职,只是有任务的时候 才帮忙出手,说你有嫌疑,不是理所当然么?”
“好,你怀疑我,我便给你个交代。”唐远秋大笑一声,足尖一挑,已将地 上一个衙役腰刀勾起半空。
他出手一抓,反挥回来,眨眼间血花四溅,那张颇清俊的脸上,登时便多了 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血口。
当即,惊声四起。
罗傲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终於起了变化。
“到你给我这个交代了。”唐远秋将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丢,脸上的血也不去 擦,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死盯着罗傲的眼。
“你要的是个交代么?”罗傲冷冷问道。
唐远秋面上杀气四溢,沈声道:“你给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
罗傲环视一圈,周遭唐门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宫星身后四大剑奴等人也已 到了,江湖武人与朝廷干将,眼见便成了泾渭分明的双方,正当中,便是楚河汉 界般屹立的唐远秋。
“好!”罗傲突然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身边一个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 闪,尖头已刺入自己面颊,“唐远秋,这一刀并非我自认有错,而是我敬你三分, 给你你要的公道!”
他每说一字,那刀尖便划下几分,猩红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流下,话说完毕, 那伤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
他拿出手帕,擦净刀尖,缓缓插回身边差役刀鞘,抖开,换过一面,轻轻按 住伤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满意?”
“好,罗大人,此案你若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唐某愿意效劳。”唐远秋 冷冷回道,拂袖便走。
几个公门高手不忿,怒目而视。
罗傲擡手拦住,漠然道:“不妨事,查案要紧,将伤了的弟兄擡进来,请唐 门找人医治。”
他转身走出几步,扭头又道:“唐远图,外姓弟子明日开始过堂,他们要不 要一刀验身,你来堂上与我一起定夺。我只有这一张脸,应付不来第二个唐远秋。”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罗大人,人人脸上割一刀,能有什 么用处?易容改扮早已清查过不知几次,你当真要将唐门与此地公差的关系,搞 到水火不容么?”
罗傲扭头,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
南宫星迈上一步,不卑不亢道:“不敢,正是区区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帮 玉捕头抽丝剥茧,暂且洗脱大罪。”
“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
“管事的是谁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办事的不能乱了阵脚。”南宫星盯着罗 傲双眼,朗声道,“的确,文曲和其党羽就在唐家堡这片地方。可这里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山上山下里外数千人头,你如何才能斩尽嫌疑?”
“我不说空话,你若有法子,便说,没有,不要浪费罗某时间。”
南宫星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趁诸人都在,高声道:“我有一名帮手,也通 晓一些摄心迷魂的法子,与其漫无目的在全唐门的人中惹是生非,为何不拿出收 缴的那些乱心灯,让我带着帮手,先去审审嫌疑较重被你关起来的那几人呢?”
罗傲冷冷道:“你的帮手?”
南宫星将霍瑶瑶拉到身边,道:“就是她,罗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领,可以取 些乱心灯,找位你信得过的心腹,试试便知。”
霍瑶瑶壮着胆子挺直腰桿,小声咕哝道:“主子,我……我可还没这么拿本 来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门鹰爪孙眼前晃荡过呢……你别害死我哟。”
罗傲盯着霍瑶瑶看了片刻,缓缓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谁能担保得起?”
南宫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并无太大干系,因为她施展手段的时候,我会 在旁,罗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众目睽睽,结果如何大家眼见为实就好。”
说话间,唐炫已悄悄离开人群,追着唐远秋去了。
唐远明走出两步,附和道:“我觉得可行。南宫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门自 家人,他身为癡情剑的高徒,断然不会是七星门走狗,唐门愿意信他。”
唐远图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南宫,过后你和你的 小娘们要是不忙,也来审审我抓的那群混账东西,看看天道那帮龟孙,到底安的 什么心。”
唐门的态度,显然已由两位掌事表明。
但罗傲似乎还是没有退让的打算,他神情虽凝重几分,目光却依旧坚定如铁。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厌恶江湖人的帮助,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就在罗傲口唇微动,似乎是要出言拒绝之时,一个身影忽然飘然而至,在半 空腾云驾雾般一翻,使个漂亮轻功,稳稳落在墙头,笑道:“怎么的,罗傲,别 人要帮忙,你一个劲儿地推三阻四,我们兄弟几个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呐?”
本以为来了断争执的会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却是五公子武烈。
他居高临下扫了霍瑶瑶一眼,不等罗傲回应,便不忿道:“南宫星,本公子 到底哪点不如你?怎么你随便请个帮手便是水灵灵的丫头,你肚子里长着磁石, 专吸好看姑娘不成?”
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后,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 劫,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处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 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处处受牵绊,可不如 公子这么洒脱。”
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会服气的。要不 是我身份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么好话?”
“话好不好,看说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 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 星的馊主意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么说啊?”
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
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 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
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是。”
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难怪师父常说 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当然不信,如今, 才隐隐有了点感触。
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傲又擡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 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告一声,方能定夺。”
“拿二哥压我么?”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神情中透出,“罗傲, 你来了这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罗傲仍道:“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
武烈忽而擡手,啪的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
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傲的脸被抽得扭开,斜看着旁边,满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后如何定夺。”
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 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
罗傲缓缓将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
武烈目光一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 是要为你们罗捕头讨个公道么?”
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擡头。
“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 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 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么?
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於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此举背后,必定还有什 么深意。
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并不能带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个丫鬟。
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 的那个身份。
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 来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 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
诸多疑云在眼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 昕和霍瑶瑶回房,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
“怎么,南宫星,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后,武烈看向南宫星,眸 中精光闪动,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谈。”
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
“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 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么?要么你今天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后本公 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
“怎么,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 着南宫星面门打来。
“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擡掌一拨,靠情 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
“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开的手臂猛然运力一震,跟着 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后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确有些紮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 打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沈。
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后,南宫星不得不聚精会神,转 为大搜魂手对敌。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后代!”笑声中,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 前竟又刚猛几分。
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
杂,则不精。
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 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出多少。
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星单足后 撤,沈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一招落日 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擡起一封硬挡。
砰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
他也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 力霸道,别怪我用兵器。”
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胄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 杀气还要重些。
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么剑法,刚猛真气运在 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被这么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
嘭!
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 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寸许,向后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长吸口气,压下翻涌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 生厉害。”
“阴是阴,阳是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么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 句不屑评判,音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
武烈收剑回鞘,“哟,那你说说,什么才厉害?”
“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 长裙,头饰繁複,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 的美妇。
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同时,那双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 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吸起。
旋即,就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 空不住转动,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 层寒霜,一半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 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 裂,纷扬洒落。
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款走过武烈 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么才叫厉害。今后,可莫要再打四 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 公子不利而落败被捉?
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回想,即便是 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可知。唐月依 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複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
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武烈冷哼一声,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么威胁?自然是说 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
他娘的!“
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么?”
南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 笑道:“不爱喝,但也从未醉过。”
“去我住处喝一杯?”
“不必带谁的话。”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 们啊。走不走?”
“走。”
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 话,他爹就擅长得很。
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
如果武烈并非镇南王府的公子,也并未卷入到此次事件之中,他兴许还会努 力尝试交个朋友。
可惜,如今他们只能坐在一起,单纯地喝酒。
唐门原本为公子安排着伺候的奴婢,武烈这种风流小哥,当然要了两位侍寝 陪酒。
但罗傲将她们的脸也毁了。
这想必就是武烈当众给他那一耳光的原因。
那两个婢子还在,只是都将长发散了半边,挡住了受伤面颊,为他们倒酒的 时候,也都在强忍着泪。
几杯下肚,武烈将手伸进身边那个奴婢发丝之间,轻柔抚摸着内里伤疤,柔 声道:“你们放心,本公子说了会为你们出这口气,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 是定金。”
“奴婢不敢。”那丫鬟急忙低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想着能伺候好公子而 已。”
南宫星略一擡眼,轻声道:“小公子难不成还要杀了罗傲么?”
“一条乱咬人的狗,杀便杀了,有何不可?”
“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与天道之事,还要仰仗罗傲指挥。”
武烈冷笑道:“你们江湖不是人才济济么,少了个罗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
南宫星淡淡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罗屠夫的猪,可如今这里最大的,不是你 二哥么。长幼有序,你也没办法不是。”
武烈的神情变得微妙几分,端起酒杯缓缓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 哪个不知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还真当回事不成?你不必费那力气试探套话, 我们兄弟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江湖草莽的地盘,你真当是来给大哥报 仇的么?”
南宫星静静喝下一杯,没有开口。
武烈知道本该只有天道少数人才知道的事,南宫星不信他与天道会毫无干系。
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南宫星完全摸不到头绪。
索性就只是喝酒。
空坛子撤下去六个,月亮渐渐上了树梢,二公子的部下,终於过来传话,请 武烈过去见面。
“要一起去么?”武烈拨开头发,往身边丫鬟伤疤上亲了一口,拿起酒杯喂 她喝下,笑问南宫星。
南宫星略一沈吟,道:“可二公子并未传我。”
“我带你去,不必他传。”武烈站起,看似醉意上头,双眸却清亮澄澈,看 来再灌三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大概是为了管理查案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去了唐远书平日处理门派事务 的院子,距离其他几个兄弟的住处都不太远。
南宫星跟着武烈进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着软榻,脚边放 着半圈暖炉,轻罗依旧如靠垫一样环抱他护在身后,明眸流转,暗含警告地瞥了 南宫星一眼。
武平看见南宫星,并未有多意外,淡淡道:“你也来了,正好,省了我的功 夫。”
南宫星环视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门主唐远书与夫人也在,唐行泽与另一个 年轻人随侍在侧。
那人南宫星此前并未见过,看上去相貌平平,和和气气,脸颊笑纹颇深,一 望便心生亲切。
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后,面无表情,身上依旧没有带着兵器,星眸暗淡,好似 珍珠蒙尘,失却光华,令人心疼。
他大致打量过屋内格局,拱手躬身,朗声道:“草民鲁莽,不请自来,多谢 公子海涵。”
武烈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边座位,眼睛一翻,道:“我带你来的, 不必别人海涵。坐。”
此前素有传言说镇南王五子性情顽劣,由此看来,倒也未必都是伪装。南宫 星看一眼武平,见他并未发作,便顺势落座。
厅堂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随着诡异的静谧,无形的压力如雾弥漫,笼罩在各 人心头。
南宫星仔细观察,深思熟虑,收起肚子里的话,也跟着一起当上了闷葫芦。
等垂发遮面的丫鬟上来换了一轮热茶,武烈第一个按捺不住,大声道:“二 哥,你瞧见了么,刚才给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脸,就这么挨了一刀。”
武平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过此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罗傲 头上。”
“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怪谁?怪那把刀么?”
武平长叹口气,道:“罪魁祸首,自然是借大家为掩护藏身的文曲。五弟, 若是有祸害王府的极其危险之徒隐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时间分辨不出,为了王府 安危,你会如何做?”
“都轰出去,卖往别家。”
“可那恶徒一旦得到自由,便会酿成大祸。”
“那就都关起来,扔进地牢养着。”
“几百号人,养不起。”
武烈面上一红,大声道:“那你就要都杀了么?父王治军令行禁止,治民宽 厚仁和,镇南王府统领西南五、六十年,几时有过草菅人命的恶名!”
武平淡淡道:“罗傲并未滥杀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确对无辜下 民颇有损伤,我已发函请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两的补偿上,另加明珠一颗,就 从我今年诞辰父王的贺礼中取用。”
“哼,”武烈不屑道,“财帛动人心,最后还是这套。”
“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武平耐心十足,缓缓道,“我已 告知罗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这种极端手段,玉若嫣说得对,文曲的范围,就在 这些下人之中。”
武烈一挑眉,道:“那你们岂不是应该找出来了?下人的脸都已经划过了, 那两个易容的,哪个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摇头道,“那两个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备,吃了一口脸 上的肉胶,服毒自尽了。”
不等武烈瞪眼发作,他马上又道:“但南宫少侠既然带来了好帮手,就从嫌 疑最大的人开始,一个个清查过去吧。此次收缴的乱心灯分量很足,我相信,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武烈就像存心擡杠一样,当即搬出了罗傲的观点,“可谁能保证那个帮手就 不会出问题?”
武平看向南宫星,微笑道:“南宫少侠,你愿为你的帮手担保么?”
南宫星还未开口,武瑾却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会看错人,不如, 我来为他找的帮手担保吧。”
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声道:“没想到,四弟也和南宫少侠有几分交情。”
“不过一面之缘。”武瑾靠在轻罗身上,浑不在意周遭目光一样用掌心轻轻 摩挲着她的大腿,懒懒道,“但若没有他卖力洗脱玉若嫣的嫌疑,此案如今已经 结办,玉若嫣也早就含冤而死。若说这诺大唐门的可用之人里,有谁绝对不可能 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
武烈冷笑道:“四哥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
“三哥中毒中得蹊跷,显见此次的幕后黑手,仍在对玉若嫣有所图谋。既然 如此,让她适当避嫌,也是为了她好。”武瑾半垂眼帘,道,“难道,五弟更愿 意玉若嫣以身涉险么?”
南宫星揉揉眉心,只觉这兄弟三个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 头绪,心中烦躁无比。
“南宫少侠,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声道, “你不必挂心这些,只要确认,你找的帮手可用,那么,我明日便让罗傲安排,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应该趁早找出文曲才好。”
南宫星原本并不想让霍瑶瑶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一旦后撤,罗傲必定不会再给他介入此案的机会。
“好,我明日便带着帮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宫少侠,时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帮手 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兄弟与门主,还有些话要说。玉若嫣,劳驾你送送 南宫少侠。”
“是。”玉若嫣略一颔首,快步走向门外。
武烈还想抗议,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发现了什么,略一皱眉,没再作声。
南宫星跟着玉若嫣离开,心里虽又不甘,可转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间暗流涌 动,四公子有轻罗这样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轻举妄动,足见水深。他还是切忌贪心, 专心将文曲这个关键找出为妙。
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谈几句,可她兴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起 当初上山在地牢中见到的时候还要萎靡不振。
南宫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玉捕头,我下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何会像是失了魂一样?难道……你又中了什么心劫?”
玉若嫣摇了摇头,直到快将南宫星送回住处,才轻声道:“我不清楚。南宫, 我与她擦肩而过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
南宫星一凛,扭身道:“你是说素锦么?”
玉若嫣没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转眼,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唐门曲折崎岖 的夜路尽头。
南宫星长叹口气,回到客居厢房。理所当然,他推门进了唐昕特地没回家也 要过来陪他的那间卧室。
不料,霍瑶瑶也在里面。
他正要以为唐昕今晚疲倦准备让霍瑶瑶出来递补协力,就听外面传来唐醉晚 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南宫公子,是你回来了么?”
“是我,怎么了?”
“你说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将他请来了。”
南宫星开门,缝隙间,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双眸。
她的眼睛,好亮。????????????????????「未完待续」。? ?? ?? ?? ?? ?? ?? ?? ?? ?? ?? ? 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5-18 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 及天香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六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章把酒“我与你伯父约 酒,为何你会如此欣喜?”南宫星扭脸交代一声,迈出门槛,轻笑问道。
唐醉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因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宫 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们能谈得来,醉晚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你我相逢不过寥寥数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么?”看得出她并非奉承吹捧, 南宫星不免有些好奇。
“唐门百年世家,又出了惊天大案,南宫公子作为各大派防备的如意楼中人, 唐门叛徒的儿子,却心甘情愿只身犯险,不论为何,这份胆色,总是值得敬佩的。”
唐醉晚轻柔说道,明眸流转,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个外人,肯为唐 家受伤的下人丫鬟怒发沖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
“其实他就是色胆包天,”唐昕跟到南宫星身边,凤目斜瞥,盯着唐醉晚的 神情,微笑道,“另外当真有几分奇奇怪怪的侠义心肠。”
唐醉晚柔声道:“侠义便是侠义,为何要加个奇奇怪怪在前?”
“因为他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门派,打心底就没把自己当作江湖人。”
南宫星笑了笑,朗声道:“我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 当作南宫星就好。走吧,莫让舅舅等候太久,否则实在失礼得很。”
唐醉晚看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么?”
唐昕微擡下巴,笑道:“那是自然。”
唐醉晚眉目一转,轻声道:“那可正好,醉晚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姑娘家 作陪,显得突兀。请。”
南宫星微微皱眉,低声在唐昕耳边道:“阿昕,你那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 儿的酒量,成不成啊?”
唐昕脸上一红,羞恼道:“你提这个,是不想让我去么?”
“不是,是怕你隔天醒来躲在被窝里不见人。”
她用手肘顶他一下,小声道:“你多帮我挡着点就是。”
“好。”南宫星微笑答道,跟着唐醉晚走进相隔不远的堂屋。
唐远秋换了身衣服,坐在八仙桌畔,脸上那道刀疤血痕犹新,也未涂药,就 那么敞亮摆着。
他面前桌上没见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点了醋的拌五豆,一个木饭篮中装着 两条熏猪腿,摆了把薄而锋利的片肉刀。
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足足八坛酒。
唐远秋分开双腿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请,几坛水酒,莫要觉得 招待不周。”
唐昕和唐醉晚顺次行礼入座,南宫星拱手道:“外甥这句久仰,可的确不是 客套。自小,我就常听母亲提起您。”
唐远秋微微一笑,道:“好,今日咱们只叙亲情,不谈杂务,免得坏了酒兴, 如何?”
南宫星本也没打算说那些千头万绪的烦心事,笑道:“就听舅舅的。只不过 ……外甥还是有句话想要问问。”
唐远秋略带花白的眉毛一挑,沈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必问了。
唐门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你见不到她。因为此地,对她已太过危险。“
“敢问家母是否安康?”南宫星略一沈吟,还是追问了一句。
“暂时死不了。”唐远秋拎起一坛酒,五指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 喝酒,不论什么杂事,过了今晚再谈吧。”
南宫星微微皱眉,“只是喝酒?”
“还有豆子,肉。”唐远秋伸指捏起几粒豆子,弹进口中,“谈事情的时候 只谈事情,喝酒的时候,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宫星,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还是 谈事?”
“该问的都已问完。”南宫星笑道,“现下便只是喝酒。”
“好!”唐远秋哈哈一笑,将开封坛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
唐醉晚含笑点头,挽起袖子露出一段润白皓腕,从桌边取出一个竹斗,便要 伸进去打酒出来。
唐昕跟着站起,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来。”
说着,双手一合,运起几分真力,将那酒坛抱起,顺次给唐远秋、南宫星斟 满。
她内功不够精纯,一坛酒倒得颇为晃荡,南宫星的碗边还洒了几滴。但终究 比唐醉晚拿不动这酒坛要好。
唐远秋点头,擡碗道:“干。”
南宫星只得跟上,道:“干。”
两碗陈酿,即刻下肚。
唐远秋抽出一条猪腿横在桌上,将小刀递给唐醉晚,一指酒坛,道:“四个 碗,都满上。”
唐昕的俏脸顿时有些发白,这里的酒碗个头颇大,寻常人一碗水下去都要漾 个饱嗝上来,这样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儿两碗懵,三碗再不分西东。
看她一边倒酒一边投来求助眼神,南宫星急忙道:“舅舅,阿昕酒量不行, 不如,由我代她吧。”
唐远秋一伸手,横在了唐昕的酒碗边,挡住了南宫星的胳膊,淡淡道:“我 来,就是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何必在此坐着?”
说话间,唐醉晚已手脚麻利切好一盘肉片,将竹筷摆下分好,双手端起沈甸 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干为敬。”
说着捧碗仰头,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虽小,但如饮水般连绵不 绝,转眼就斯文秀气地将一碗喝干,倒亮碗底,微微一笑。
“好。”唐昕无奈,只得推开南宫星的胳膊,单手端碗,闭眼灌下。
“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唐远秋举碗,望向南宫星,“干。”
“干。”
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猪腿,几颗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时,白皙面皮布满红 晕,显然已经上头。
“阿昕,你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瑶瑶一起休息吧。”南宫星担心她醉态毕露, 过后酒醒心里难受,便柔声劝道。
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满酒,仍坐回凳子上,语调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堂叔,侄女酒力不济,但甘愿奉陪到底,若是一会儿烂醉失礼,还请堂叔不要 见怪。”
“酒后见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脚上,怎样我也不见怪。”唐远秋唇角泛起 一丝笑意,“干。”
南宫星隐约意识到什么,就不再劝唐昕,跟着端起酒碗,仰头灌下。
不多时,半条猪腿一坛酒,就已进了四人的肚。
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干不了,连站起都身子摇晃,嘴 里那原本灵巧的舌头仿佛大了三圈,靠在南宫星身上含含糊糊撒娇道:“小星…
…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
“你醉了,你就休息。”唐远秋缓缓道,“我们还没醉,还可以喝。”
话音未落,他提起又一坛酒,横掌切飞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
唐醉晚拿起酒斗,伸进坛里一碗碗舀满,轮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犹豫,少倒 了一些进去。
没想到唐昕凤眼一翻,娇嗔道:“怎么,给我也满上,你能喝,我、我就也 能。我……我才不会输给你,不会……不会输给你们……”
“我们?昕姐姐看来是醉得厉害了啊。”唐醉晚轻声说道,落座切了几片猪 肉,端起碗,道,“昕姐姐,别的我断断赢不过你,可喝酒,你也绝赢不过我。”
“不……不就是醉一场么。”唐昕靠在南宫星身上,已彻底没了礼数端庄, 端起碗晃晃悠悠凑到唇边,先哼了一句小调,跟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是啊,不就是醉一场么。”唐醉晚柔声应了一句,也跟着开喝。
她喝得并不少,但她的双手还是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稳定,眸子也和第一碗 的时候一样清醒,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而唐昕放下碗后,软软躺在南宫星的腿上,轻声唱起了蜀中的山歌。
南宫星垂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微笑道:“你还真唱起来了啊。”
唐昕修长的手指在他大腿上爬来爬去,吃吃笑道:“因为我……高兴啊。”
唐远秋轻叹口气,道:“她醉了。”
“是。”南宫星伸手轻轻按住她左乳,将一股醇和真气从绵软乳肉中送入心 脉,助她沈沈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还没醉。”
“好。干。”
“干。”
唐远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此。你送她回房吧。”
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甥去去就来。”
将唐昕送回厢房时,霍瑶瑶还没睡,正对着桌上一堆东西,考虑给自己的脸 变个什么样子,她这习惯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来面目晃荡在公差眼前,总有 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错觉。
南宫星让她好好照料着烂醉如泥的唐昕,自己在木盆边用内功逼了些酒出来, 这才返回唐远秋那边,入座再战。
不多时,第一条猪腿吃完,豆子也被捏了个干净,第三坛酒下肚,唐醉晚终 於也开始有了点醉意,那朦朦胧胧的眼波,仿佛大胆了许多。
“你可知道,她为何叫唐醉晚么?”将另一条猪腿放在唐醉晚面前后,唐远 秋看向南宫星,忽然问道。
南宫星哪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来……是她父亲给起的吧。”
“错,这是她母亲起的。”唐远秋哈哈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股苦涩,“这 是她母亲为了提醒我,我当年犯下的错。”
唐醉晚微笑不语,白生生的小手紧握着那柄薄而锐利的小刀,灵巧地一片片 切肉。
听上去,接下来似乎要有什么家丑冒头,南宫星略一犹豫,道:“舅舅不是 说,今日只喝酒,不谈杂事么?”
“谈事情的时候,不喝便是。谈完再喝。”唐远秋将酒碗一扣,淡淡道, “再者说,这也不是杂事。”
南宫星打量着桌边两人神情,暂且云山雾罩摸不清状况,只得道:“好,那 就谈完再喝。”
“实不相瞒,醉晚,其实是我女儿。”
闻言,南宫星瞠目结舌,论惊讶程度,大概只有听人说唐昕是他亲姐姐才能 比拟。
倒不是说这两人的父女关系有多么惊世骇俗,豪门世家那些龌龊事情,他娘 时常讲,讲唐门的,讲南宫世家的,偶尔还会讲讲从他师父那边听来的京城秘闻。
他惊讶,主要还是不明白唐远秋突然自爆家丑,究竟意欲何为。
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询问,唐远秋是不是已经喝多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唐醉晚盈盈一笑,轻声道:“醉晚确是不伦之女,家母从未隐瞒,只不过此 生此世,我都只会叫他伯父。”
我看你们两个都醉了……南宫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不行还是 把碗摆好接着喝酒吧。
“你是否觉得我喝多了?”唐远秋嗤笑一声,二指在倒扣碗底上轻轻敲击, 敲出颇为悠扬的旋律,口中道,“其实我肯来跟你喝酒,就是因为醉晚求我。她 第一次求我,我自然要为她办到。她肯为你求我,那么,我为她多说几句,也未 尝不可。我虽然厌恶她的母亲,但醉晚这个女儿,我还是很认同的。”
“恕外甥愚钝,尚且不知此事与我有何关系。”南宫星苦笑道,隐约觉得, 这顿酒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好喝。
“她嫁过门那年,正是我最放浪形骸的时候。”唐远秋仿佛陷入到了什么回 忆之中,双眼半瞇,指尖围绕着那光滑碗底缓缓打转,“我只当她是个寻常富户 的小家碧玉,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在没用的偏房里庸庸碌碌。”
“她说她根骨好,想要学武。我是长房大哥,就张罗几个女弟子为她验了验 身,结果,平平无奇。”唐远秋的语速越发缓慢,“但没想到,她那时,就惦记 上了我。”
说到这里,唐醉晚忽然端起酒碗饮了几大口,唇上带着闪闪发亮的酒液,微 笑道:“我性子随我娘,南宫公子,我也跟着伯父说句实话,我此刻,也已经惦 记上了你。”
“醉晚。”唐远秋颇为嗔怪道,“你娘当初还是十分矜持的。”
唐醉晚笑吟吟道:“可我不是还有着伯父你的一半骨血么。你遇到喜欢的女 子,不都是先示好追求再说么。”
唐远秋怔了一下,跟着哈哈一笑,道:“不错,横竖是喜欢的,为何不先亲 近一下。”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但当初我并没看上你母亲,因为你父亲…
…我其实一直是觉得亏欠了的。我们这一代的争斗,本不该牵连到他一个未 学武的庶子……“
唐醉晚柔声道:“伯父,爹爹从未有过半点责怪之意,否则,也不会与我娘 伉俪情深至今了。”
南宫星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複杂得让 人想要退避三舍。
可显然,唐远秋要说的话和他有关,他想就此告辞都没有机会。
唐远秋望着倒扣酒碗木然片刻,缓缓道:“罢了,那两人的事,我也不想知 道那许多。他们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醉晚,今日你要我说的话,你当真已经 想好?”
唐醉晚微微颔首,星眸更亮,“是,醉晚已经决定。伯父想必也知道,我们 山腰庄子里的姑娘,并没什么机会挑三拣四。伯父,你忍心看醉晚与她们一般下 场么?”
唐远秋沈吟片刻,微微一笑,擡头道:“南宫星,你大概已经猜出我要说什 么了吧?”
南宫星点点头,“是,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
“不妨,论性情,醉晚知书达理,温婉乖顺,论模样,比唐青逊色几分,和 唐昕起码是不相上下,论出身差些,可你从唐门弄走的两个姑娘,也都是庶出, 加上我这个亲爹,总不输给她俩。”
南宫星苦笑道:“可……这事情又不是如此比法。总要两情相悦才好。”
“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我不信你会嫌弃醉晚。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已经娶 妻,是暮剑阁白家的女婿,醉晚要的只是个能让她满意的归宿,做大还是做小, 与多少人分享,她既然开了口,肯定是仔细斟酌过。”唐远秋双眼一瞪,盯着南 宫星道,“我已帮了你一个大忙,作为报答,要你带走我女儿,不过分吧?”
南宫星趁机问道:“不知那个‘大忙’,对此有何话说?”
唐远秋投来赞许一瞥,道:“这就只能过后再问了。不过既然你往家里领人 并不看重武学修为,想来她应该也不在乎醉晚并未习武才对。”
这话等於委婉承认,唐月依的下落,他一清二楚。想必,那些治内伤的药, 就是为了给她用的。南宫星心中一宽,柔声道:“那,敢问舅舅所说的‘带走’, 可有什么明确要求?”
本以为对方会趁机提出纳妾之类的说法,不料唐远秋侧眼望向窗外,只是颇 为惆怅道:“带走便是带走,只要你能带她离开唐门,离开这是非之地,将她收 在身边也好,安顿往他处也罢,就都看醉晚自己的造化了。我岂能再要求那么多 ……”
唐醉晚莞尔一笑,将酒坛双手捧住,抱开几寸,柔声道:“伯父,你醉了。”
“是啊,我那一晚……的确醉得厉害,可偏偏又没有醉到不能动女人。看来 ……我今晚也该醉了。”唐远秋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南宫星,我已醉了,但 醉晚还没有,你们继续喝吧,若喝得太多,里屋可以休息,我走了。后山的花, 我不去看一眼,睡不着的。告辞。”
南宫星起身道:“舅舅,你……这便要走了?”
唐远秋一笑,背对他道:“我醉了,不走,留着出丑么?”他迈出门槛,脚 下略略一顿,沈声道,“唐家的事情,唐昕和唐青知道的不过是近些年的,想知 道往事,你不必陪我喝酒,陪醉晚喝就是。这些年她时常来陪我,你可能想问我 的,她都知道。”
唐醉晚微一躬身,柔声道:“伯父路上小心,醉晚陪南宫公子再对酌片刻, 就不远送了。”
“不必了,我还没有醉到回不去的地步。”
不知为何,南宫星跟到门口,看着远远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唐远秋背影,总觉 得比起对上罗傲的时候,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唐门武功重视暗器、擒拿、身法,并不註重内功,年纪一大,目力、体力、 精力皆会衰退的情况下,武学水准就会跟着大打折扣。因此,整个唐家堡各处要 紧之地,几乎都是以青壮年为骨干运转。
唐远秋这样的高手,难道也避不过岁月的飞刀么?
“星哥哥,”唐醉晚垂手一拂,轻轻关上房门,口中换了个颇为亲昵的称呼, “酒还有很多呢。”
这称呼唐青也惯常使用,但唐青如此唤他的时候,往往嗓音软细尾调上扬, 听进耳里娇甜酥软,恍若舌舔。而唐醉晚喊出来,则柔顺自然,就像是真跟在他 身后一路长大的小表妹,亲密无间。
“醉晚,”他也顺水推舟,换了更亲昵些的语调,入座道,“你父……伯父 希望我带走你,你当真也如此希望么?”
唐醉晚略一颔首,轻声道:“醉晚若是不愿,伯父自然不会特地来提。”
南宫星缓缓道:“你是为了离开唐门,避开蛊斗么?”
“蛊斗……这像是炫哥哥的话。其实都是自家人,怎会那般惨烈。可比不上 王孙公子,亲兄弟也要搏命廝杀。”唐醉晚用竹斗将酒盛满两碗,柔声道,“你 恰恰弄颠倒了,醉晚可不是为了离开唐门才请伯父来当说客,而是为了跟你走, 才对伯父提起想要离开唐门的心思。”
南宫星略一踌躇,道:“不知醉晚姑娘,看中了在下何处?”
“这可多了。”唐醉晚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样貌不差,功夫也好,唐昕、 唐青两个在家里斗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堂姐妹都能齐齐跟了你,足见你有过人之 处。你风流好色,我恰好又有几分蒲柳之姿,当真要到了需要自荐枕席的地步, 总不至於自取其辱,看你对唐昕、唐青的牵念,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你总不会甩 手就走,放我在唐门不管不顾。”
“倒是条理分明。”南宫星端起酒碗,掩饰一样喝了两口。
“好歹也是终身大事,不梳理清楚,岂不是要走上我娘的老路。”唐醉晚微 笑不改,仿佛听不出那句中的隐隐讥诮,自顾自道,“星哥哥,男怕入错行,女 怕嫁错郎。男人行当尚可选,女子婚配却要家中说了算,若是没个可靠的当家人, 不就只能自己多劳劳神了么。”
她擡碗陪饮一口,眸光流转,轻声道:“更何况,像你这样武林世家的子弟, 没瞧不起我们这种不学武姑娘的,可当真不多。”
南宫星思忖道:“如意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星哥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唐醉晚柔声道,“你就算是个山大王, 只要我相中了,你肯待我好,那我也愿意跟着,跟去占山为王。嫁鸡随鸡,嫁狗 随狗,本也有这层意思。如意楼怎样做事,会招来多少门派不满,与我何干?醉 晚只要安分守己在家中做些针线女红,相夫教子,即便有飞来横祸,总有夫君挡 着不是。”
“可若是挡不住,横祸便要落在头上。”
“夫君挡不住,说明我没眼光。”唐醉晚盈盈一笑,道,“事情是我死乞白 赖求来的,总怨不得别人。”
南宫星和不少姑娘有过亲密关系,师父安排的有,自己勾搭的有,眉来眼去 干柴烈火的有,心怀鬼胎大送秋波的有,唯独这样好似和掌柜谈买卖的,他还是 头一次见。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该图你个什么呢?”
唐醉晚略一低头,颈窝覆上一层嫣红,垂眸看着酒碗,轻声道:“这就要看, 星哥哥你有没有相中醉晚了。”
“我若说没有呢。”南宫星很想看看她着慌的模样,总这么老神在在,都不 似个年轻姑娘。
但唐醉晚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微笑道:“醉晚若入不了星哥哥法眼, 那也请看在我伯父的嘱托份上,带醉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也许等醉晚见过了 江湖广阔,认识更多英雄豪傑,就能退而求其次,从心里放下星哥哥了。”
她说到最后,眉眼间淌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既显出几分失望落寞,又不 至於过分急切。
南宫星已有了七分酒意。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此话自古不假,唐昕被灌醉离席,唐远秋明显借 故离开,孤男寡女对坐豪酌,南宫星这样的男人,对着唐醉晚这样眉眼柔顺低吟 浅笑的小佳人,岂能全不动心。
更要命的是,他还想起了背负唐醉晚时,后脊曾明显感受过的,那两团仿佛 能挣破肚兜的绵软,此刻浮现在心头,令他脑海中都是一阵酥痒。
唐醉晚见他不语,柔声道:“星哥哥,你为何不说话?姑娘入不入你的眼, 还需要考量这般久么?”
南宫星也不隐瞒,坦然道:“若只是一晌贪欢的露水姻缘,求个男欢女爱, 过后不再思量,那自然不需要考量,此刻酒酣耳热,卧房就在五步之外,我劝你 再饮两碗,将你搀进屋里就是。”
唐醉晚微笑道:“星哥哥若是这样的人,伯父就不会离开留下我独个在这儿 了。”
“所以我才需要考量。”南宫星缓缓道,“我对你的事情,还知道的不多。”
“其实你知道的已经不少。”唐醉晚微微低头,道,“你知道我有个不中用 的爹爹,有个算计了伯父的娘亲,有个实际上是我亲生父亲的伯父,资质不好不 能学武,除了在后山跟伯父养花种菜,便只能学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针线女 红,长这么大,唐门三山之外的地方,我都还没有去过。”
她擡起头,目光如水,轻澜微波,“星哥哥,我不过是只笼中的小雀儿,你 一眼望见的,就是全部了。”
说着,她缓缓端起酒碗,高举过眉,“醉晚敬你,愿你能将我带出这个大笼 子。”
南宫星擡掌压下她的酒碗,肃容道:“你又怎么知道,跟着我走,去的不是 个更难熬的笼子?江湖险恶,你不懂武功,我不可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
唐醉晚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痛楚,“星哥哥,再怎么,也不会比此地更难熬 了。你若总是出门在外,之前听你提起家中妻子温柔善良,待我……总不会比我 双亲还差。”
南宫星心中一阵难过,也不知到底她在家中是何等境遇,才会觉得去当旁人 家中的小妾,受正妻督管,都好过常伴父母膝下。
唐醉晚察言观色,柔声道:“星哥哥,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惨,我终归是世 家之后,衣食无忧,比起年纪轻轻就过着完全不由自主生活的劳苦之人,还是要 好上太多。醉晚虽然很期望与你能有一段良缘,但若此中掺杂太多同情,便非我 本意了。另外……醉晚如此急迫,也是因为到了出嫁的年纪,我能静心挑选的机 会,实在已经不多。唐蕊与我年纪相仿,她怎生着急,你不也是瞧见了的。”
南宫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爹当年悄悄进来,只带走了他娘一个,他这 次正大光明走一遭,最后却要带走三个。如此发展,等他下一代若再有姓南宫的 男人拜访,怕是只能从山脚一路打上来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离开唐门,那么,先不管你所求为何,我保证离开 时将你带走,至於其他……”他饮下一碗,朗声道,“今日你我都已喝了不少, 就留待将来再细细商议吧。”
她眼波流转,翘睫半垂,低语道,“星哥哥,你我虽然喝了不少,可并未醉, 不是么?”
“只是喝酒,我并未醉。”南宫星轻笑一声,“可若望着你久了,便要醉了。”
“醉晚的名字,本就是醉於晚上。”她细细缓缓道,“你为何不愿醉呢?”
“因为我还没有十足把握能将你带走。”南宫星苦笑道,“唐门此次的事端, 着实已经凶险到出乎我的意料,也超出於我的能力之外,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还不知道,拿什么做到十拿九稳将你带走?唐昕、唐青本就都已是我的人,横竖 我不能放下不管,可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该懂我的 意思。”
唐醉晚将碗中酒喝光,垂目沈吟片刻,缓缓道:“可我不管选什么男人,人 生在世,最后总归难免一死。”
“三、五十年后死,和三、五天后就死,差别还是很大的。”南宫星摇了摇 头,也将酒喝光,准备起身告辞。
唐醉晚这样在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愁嫁的姑娘,他此刻并不愿沾染。
连霍瑶瑶他都忍住了不曾起什么邪念,正是因为他对此次唐门之行的结果, 已经极不乐观。
他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可算是一流,若真刀真枪拼个胜负,与唐月依一战都 能有六分胜算。
可他娘在自家地头上,竟然失手到身负内伤还不敢露面。
几位公子身边暗流汹涌,唐门阴云密布,即使他身边现在有四大剑奴和崔碧 春、雍素锦几位强手可供调遣,他依然信心不足。
尤其是玉若嫣态度的突然变化,让他后背不住冒出彻骨寒意。
因为玉若嫣的直觉相当准。
她没来由地转为颓丧,很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让她无可奈何还不能开口讲明的 压力。
否则,冯破因此而死的当下,她不该不拼尽全力将此案彻查。
“星哥哥,”唐醉晚开口叫住他,轻声道,“我可以让伯父帮你。”
南宫星双眼一亮,“当真?”
“这本就是唐家惹上的祸事,下人们挨了这一刀,他应该也有心要管,只是 ……”唐醉晚略一踌躇,微笑道,“他与门主和几位掌事此前有过约定,所以, 还需要谁来推一把。星哥哥,要唐门如今真的如此危险,那我也该设法出一分力 才对。”
但南宫星并不急着要那个结果,唐门的局势,几位掌事都难以堪破,唐远秋 常年远离前山,能帮上的忙,极其有限。
他想要唐醉晚助一臂之力的,还是另一件事。
“醉晚,”他柔声唤道,身子一挪,坐到了她身边唐远秋原本的位子上, “你若真想为我出一分力,请你伯父出山亲自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可能会 给他带来麻烦。”
唐醉晚心思剔透,当即柔声道:“那星哥哥可是还有别的忙,需要醉晚效劳 的?”
“对,”南宫星一向因材施术,既然唐醉晚喜欢将一切摆到台面上称量,那 他也不介意开口索要,“我想和我母亲见一面。方才我和你伯父对谈的内容,你 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想必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母亲不知为何受了伤,目前 在你伯父手上。可他不知为何,不肯对我透露更多消息,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很 不好,醉晚,你能帮上我这个忙么?”
唐醉晚踌躇片刻,斟满两碗酒,才道:“好,我也很想见那位姑姑一面,毕 竟,她可是离开这里的先辈。”
“但她不是自愿的。”南宫星端起酒碗,昂首一饮而尽,“她最想要的,因 为我而永远失去了。”
唐醉晚小口抿着酒浆,轻声道:“星哥哥,以前后山有种果子,长在树上红 中透紫,团簇成球,看上去美味的很,我想吃,但是够不到。我不愿意让伯父帮 忙,就自己努力去爬。头一年我没够到,果子便都熟透烂了。第二年,我力气还 是不够,身量也尚短,仍没赶上。待到第三年,我想了个办法,铺开一片布,用 长竿挑下来许多,才算是吃到嘴里,你猜如何?”
“如何?”
“我中了毒,让伯父配了几种药交替吃了三天才好。”她将碗放到桌上,莞 尔一笑,“可若那些果子我永远也没能吃到,那在我心里,它们就始终会像我想 像的那样香甜可口,我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们其实有毒,能教我痛不欲生。”
“唐门门主之位,岂会是个毒果子。”
唐醉晚淡淡道:“那果子吃下去之前,我也坚信没有毒的。”
“唐远书中毒了么?”
她沈默片刻,轻声道:“门主比远明掌事还要年长几岁,可多年下来,仍仅 有一个未学武的小女儿平安无事,你当他吃下的这个果子,当真就没有毒么?唐 星雅五岁家中便为她测过根骨,说是天资不下其父,可门主至今未让她背过一句 心法,只对她宠爱无比,放任自由。星哥哥,这果子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但肯 定不会和你娘想的一样好吃。”
她扭头望着他,又接了一句:“再说这也不算你的错吧。假使今夜你我酒醉, 来日……”她脸上一红,跳过中间一段,直接道,“我难道还能责怪孩儿不成, 怪也只能怪你,或是怪我自己。”
话已至此,酒已至此,人已至此,南宫星若仍想走,就还不如一段木头。
他叹了口气,笑道:“醉晚,如今你不想陪我喝下去,怕是也晚了。”
“时候本就已经晚了。”她将酒斗一横,架在坛口,柔声道,“星哥哥,酒 还多得很,你要喝几碗?”
“我若说,我现下想喝你这个醉晚了呢?”他将碗一扣,不再强装君子。
“那醉晚就陪你进屋去喝。”她将酒碗缓缓扣下,脖颈侧面,终於还是泛起 了羞涩的红晕,“只是……我酒量虽好,却不通被喝之道,还请星哥哥……多加 怜惜才好。”
“那是自然,”他挺身站起,挥手一拂落下门闩,弯腰将唐醉晚抄腿一抱, 大步走向内室,“你既然决定交给我,我便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心意。”
“那……我便到了该醉的时候。”她浅浅一笑,闭上了那双明亮妙目。
他低头一嗅,满鼻酒香。
“咱们,便一起醉吧。”??????????????????????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
2019-5-25 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 及天香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一章晚醉刚一迈进卧房,南 宫星就察觉到怀中的姑娘变得紧张,连小巧绣鞋包裹的脚掌都不自觉交勾起来。
“心慌了么?”他低头望着唐醉晚,灯火昏黄,月光清朗,此时此刻的少女, 总会平添几分娇羞。
她却不仅娇羞,看神情,竟还有几分窘迫。
“星哥哥,嗯……可以,再稍等等么?”看床榻近在咫尺,她突然擡脸,软 语央求。
只要不是运功过度阳欲淤积急於宣泄的场合,南宫星寻欢从不急色,自然柔 声道:“醉晚,你要还没准备好,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半晌,那,我这就 送你回去吧?”
唐醉晚急忙摇头,把脸一扭埋进他胸膛,细若蚊鸣道:“不是……我、我是 酒喝太多,想……想先去……去……如厕。”
南宫星这才醒觉,唐醉晚不懂武功,好酒量都装在肚子里,那么些碗下去, 即便此刻还没有感觉,等到情酣耳热之际,也免不了涨鼓鼓呼之欲出,的确是该 提前解决的问题。
“我去找个灯笼,”今夜丫鬟大都有伤在脸被准歇息,南宫星这客人只好亲 自出马,轻声道,“这就陪你去吧。”
“不必了。”唐醉晚满面通红,看来百密一疏,此前把这状况忘到了脑后。
不过她一个黄花闺女,男女之事上即便到了婆子会教的年纪,也不可能事事 周全。
她略一犹豫,轻轻推了推他,“星哥哥,你先去外屋等等,醉晚……好了再 叫你进来。”
唐门大户,待客厢房自然是夜壶恭桶齐备。
如果去外面旱厕,腥臭沖天蚊蝇群起不说,这个时辰黑漆漆的,要是失足一 下,唐醉晚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好意思上他南宫星的床了。
南宫星微微一笑,在她颊上一吻,“好,那我便再去喝上一碗,多醉几分。”
似乎唯恐他真醉倒,她急忙轻声道:“只一下就好。”
南宫星点点头,将她缓缓放下,转身出去。
但他并没真的回到桌边坐下喝酒。
他甚至没有离开那扇并不太厚的门。
门板刚一合上,他就凝神运功,闭目倾听,将屋内一丝一毫动静也不放过, 尽收耳底。
他并不完全相信唐醉晚,或者说,除了他认定的寥寥几人外,他谁也不敢尽 信。
而且,此事略显突兀,即便合情合理,唐醉晚的解释也算是丝丝入扣,他依 旧不敢怠慢。善泳水底溺,贪花马上风,他好色这弱点就快人尽皆知,自己岂能 不多加留意。
以他运功时的耳力,唐醉晚这样没有半点修为的年轻女子,一举一动几乎等 於呈现在他脑海之中,再没有半点隐秘可言。
她将房门落闩,便急匆匆碎步走到屋角短屏风后,大抵是觉得这一泡量大, 没取夜壶,直接掀开盖子坐在恭桶上,放松下来,长长籲了口气。
不一会儿,淅沥沥的声音渐渐转大,转眼变成哗啦啦,那解放的舒畅还让她 轻轻呻吟了一声,惹得凝神细听的南宫星胯下不自觉便是一翘。
水声响了好一阵子,才哩哩啦啦停下,草纸一折,轻轻揩抹干净。
但之后,却不是衬裤提起系带的声音,而是双脚逐次擡了一擡,接着,步点 走到另一角,斜穿了整间屋子。
南宫星正感疑惑,就听到轻轻一声邦,好像是把铜盆端下,放在了地上。
然后,哗啦呼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略一思忖,顿时下腹一紧,唇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稍待片刻,水声停了,擦拭之后,盆子又放回原处,悉悉簌簌应是穿回衬裤 后,唐醉晚过来拿起门闩,高声唤他:“星哥哥,呃……我已好了。”
南宫星稍微等了一下,开门入内。
如他所料,铜盆的确动过,旁边搭的两条布巾一条已经湿了。
他望了一眼已经绕过屏风坐到床边的唐醉晚,笑着走到架边,故意道:“咦, 这布巾怎么湿了?是知道我刚好要擦擦脸么?”
说着他把湿巾拿起,抻掌展开就往面上凑去。
唐醉晚果然惊叫一声沖了出来,都顾不得再维持名门闺秀的矜持,飞奔来就 抢,嘴里喊:“别!不行!你、你用另一块!”
南宫星故意将布巾一擡,敞开胸膛把她抱了个满怀,“为何,现成的湿巾, 我擦擦怎么了?”
说着,那布巾上潮湿的地方就已经到了他鼻端,他深深一嗅,笑道:“咦, 好香。”
唐醉晚脸颊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仰头盯着他羞耻道:“你……你……不要闻 啊……”
“为何?明明有股熏人欲醉的香气。”南宫星凑到她颈间,故意道:“我先 前还当是你的体香,可嗅嗅这里,似乎又不像,醉晚,为何会如此呢?”
唐醉晚咬唇低头,一双白嫩小手紧攥着裙布,嗓音又轻又颤,宛如羽毛拨弦, “我……我洗……洗了……别处……”
这羞耻至极的模样分外刺激男子情欲,南宫星鼻息都禁不住粗浊几分,回手 一挥,将房门关上,把她抱紧微微搂起,一边往床边慢慢挪去,一边沈声道: “那,是洗了哪里,才会这么香呢?”
“我……不说。”她羞得紧闭上眼,双肘一夹挡在胸前,腿儿蜷起,两只小 脚悬在半空微微晃动,眉目之间,耻意流转。
他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耳朵,转身在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腿上,亲 一下她满是红晕的下巴尖,轻声道:“如此香的地方,你不说,我可要自己找了。”
“怎……怎可能香啊。”唐醉晚羞得都有点乱了方寸,早没了刚才酒桌上镇 定自若的模样,下意识就用双手压住了裙腰下紧夹的双腿之间,“不……不能找。”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洗了哪儿啊?”南宫星笑吟吟凑在她耳边,将一道道 热气随着话音轻喷在她耳根,那坠了颗小小珍珠耳环的耳垂,禁不住一抖,让那 小珍珠都跟着晃了几下。
“我……我……”唐醉晚犹豫几下,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南宫星含住她耳垂,抱住她因此而突然一僵的身子,轻柔吻了片刻,呢喃道 :“醉晚,你都有决心与我赤裸相对,共赴巫山,那还有什么是羞於启齿的呢?”
“这岂能一概而论,”她的伶牙俐齿果然又冒出了头,“有些事即便是成了 夫妻,也该有所矜持。否则自曝其丑,反不讨人喜爱。”
“可我偏偏喜欢坦白直率些的。”南宫星轻笑一声,“你我不经父母之命媒 妁之言,就要破男女大防,礼数之类,难道还需要在意么?”
“这不单单是礼数的问题,而……而是也太露丑了……”唐醉晚痒得扭开头, 稍稍躲了一下耳朵,“我可不说,也不准你找。”
“男欢女爱,没有什么丑不丑的。”他单掌轻捧住她发烫的面颊,柔声道, “你若成了我的女人,自然每一处在我心里都是美的。”
“那……也不会香。”唐醉晚果然有几分固执,偏着头仍不松口。
“好闻便是香,”南宫星大掌一抄,从后方握住她半边臀尖,“颠鸾倒凤的 时候,纵然这边,闻起来也香得很呢。”
“这我可从没听过。”唐醉晚更加紧张,娇怯怯的身子快要绷成拉满的弓。
看来她此前侃侃而谈条理分明,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躬行则乱。
但她决心之强,南宫星轻易便能感觉得到。
已经紧张到如此程度,她依然没有躲,没有抗拒,只是娇喘着,面红耳赤着, 满脸羞极地等待着。
此前背负她的时候,南宫星就猜到,她身子骨虽然娇滴滴的颇为羸弱,衣裙 飘飘似是弱不禁风,可那些布料之下,其实很有丰腴之处。背起来最直观感觉到 的便是那片丰绵软嫩的酥胸,和抄起后柔若无骨的大腿。
此刻握着的臀尖,也将此验证,藏在裙下的屁股,盈满掌心腴弹幼滑,与肌 理紧凑的姑娘大不相同。
到了这时,他更清晰地意识到,怀中抱着的,是个柔弱娇软的深闺小姐。
南宫星并非没有与不懂武功的女子欢好过,但不论是楼里的丫头也好,露水 之欢的妇人也罢,都与唐醉晚大大不同——前者身体壮实,后者经验丰富。
这还是第一个身娇体柔,初尝滋味就遇上他的纯正大家闺秀。
幸好他此刻功力稳定不至於欲火过盛,否则,以他的本钱,她明早怕是要下 不来床。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往后山走走的姑娘,没听过才是正常的。”南宫 星继续跟她软语聊着,手掌隔着衣料在腰肢侧面上下抚弄,一点点助她放松。
“我……我早到了年纪,院子里常有婆子过来,讲些我这个年纪姑娘该知道 的事,我可没听过……那事儿能叫人鼻子也不管用。”唐醉晚挥手捂住自己臀上 热乎乎的大掌,轻声道,“你定是哄我。”
“那你叫我闻闻看。”他笑着将她抱起,一个翻身,就一同滚到床上,往她 后颈轻轻一吻,便缩向下面。
“呀!”唐醉晚惊叫一声,急忙翻转,换成正面对他,急匆匆护住裙心,两 腿一夹,小声央求,“别……别,我承认,我……我是怕……怕不干净,用巾子 ……稍稍洗了洗……下头。我跑了一天,汗津津的,肯定有味道,你莫再逗我了, 真要羞死我么……”
“男女情投意合,气息怎会互相嫌弃。”南宫星黑眸一擡,凝望着她缓缓凑 近,“你我方才都喝了不少,如今口中尽是酒臭,那我要亲亲你的嘴儿,你会觉 得难闻么?”
唐醉晚望着他渐渐逼近的唇线,紧张得浑身僵直,轻声道:“醉晚……闻不 出……”
“那便尝尝。”他微微一笑,脖颈一倾,便将她朱红嫩唇吮在口中,轻柔磨 蹭。
“唔嘤……”她登时又闭紧了眼,双拳紧握搁在自己腹前,两只还穿着绣鞋 的脚像是怕踩脏了床,足尖勾在一起微微擡高了几寸,嗓子眼里溢出一丝柔婉低 吟,妩媚动人。
不论是少女还是妇人,南宫星都相信,温柔缱绻的吻,是最能让对方放松下 来的方式。
如他所料,唐醉晚僵硬的娇躯,就这样在他耐心的亲吻中逐寸软化,变成了 丝绵无骨酥软如泥的一汪春水。
於是,他试探着将舌尖探出,在她软滑的唇缝中轻轻撬了一下。
她又有点紧张,小嘴儿本来开的那条缝反而闭上,鼻后细细唔了一声。
没撬开,他自然不能硬闯,便微微竖首,舌尖顺着那条唇缝的走向来回滑弄, 齿关轻轻一合,把她唇瓣微微扯开,细细舔吻吸吮其中略带酒味的津唾。
在她悦耳的婉转娇哼中不紧不慢下足水磨功夫,那青涩懵懂的小小唇瓣,终 於微微发颤地对他张开。
南宫星嗅了口气,将她脑后轻轻一扣,挺身翻到上方,深深吻了下来。
唐醉晚大概是过了最羞涩难当的关口,睫毛轻缠着微擡一线,水光盈盈望着 他近到看不真切的面孔,喉中溢出一丝曼妙呻吟,将柔滑的丁香小舌主动凑到了 他侵入的舌尖上。
他心中大喜,顺势一吸,便将她嫩舌吮到了自己唇间,微微用力嘬住,轻柔 吞吐。
这已不再是寻常的亲密浅吻,这已是唇舌交欢,恍如阳物於牝户中出入的临 摹,香津潺潺,湿滑泥泞。
南宫星已不必再等。
他继续吻着她,灵活的手指,像一阵春风,轻易拂化了衣衫襟扣的冰层,亮 出藏在下面的,那柔白细腻的凝脂春水。
唐醉晚的呻吟越发绵长,在那娇软莺啼之中,她擡起手,一根根拔掉头上的 钗簪,甩手丢到床下。
乌黑的长发从纠缠的桎梏中解脱,南宫星将她抱起,激吻着脱去上衫时,玄 色的瀑布从她身后洒下,映得肩颈间柔润的曲线分外清晰,分界出夜一般的黑与 奶一样的白。
南宫星放开她的唇,缓缓拉开半尺,凝望着已经半裸的上身,探手一勾,扯 开了肚兜的系带。
颇紧的细绳像突然割断的弓弦,向两旁劳燕分飞。
那桃红绸布仿佛早已不堪重负,先是向前一飘,跟着才缓缓落在唐醉晚的腿 上。
火烧云降,两轮月升。
她的腰肢比起久经锻炼的唐昕其实要丰腴一些,可若仅仅看着,只会觉得那 里盈盈一握,纤弱欲折。
因为那双雪圆柔挺的乳峰,竟比唐青胸前的还要饱满几分。
寻常女子穿的肚兜,在她身上原来一直有着束缚的味道。
唐醉晚发出一声短促惊叫,双臂本能抱在胸前,欲图挡住这长成后就未再被 男子看过的玉瓜。
可那两团白馥馥的肉,即便是南宫星的粗壮双臂横拦过去,也不可能严严实 实挡住。
“醉晚,把手放下。”他展臂挪开屏风,让原本被数层轻纱筛着的光全部透 了进来,“让我看看。”
唐醉晚面红耳赤摇了摇头,蚊子哼哼般道:“不好看。”
“瞎说。”他柔声道,“这怎么会不好看,明明美得很。”
“我……总被堂姐妹笑,说……这种胸脯,必定不能练武,单是轻功,便学 不成。”
南宫星略一思忖,他见过的女子一流高手之中,还真没一个生着如此丰硕乳 房的。
不过细细想想也对,习武之道若想有所成就,自幼年便要辛苦锻炼修行,女 孩长身子那几年,也正是武功进展最关键的几年,多半都是夙兴昧旦,夜不能寐, 不伦内家外家,婚前连丰腴些的都少有,哪里还有肉撑起这么一双硕乳。
“练武不合,岂能叫做不美。”南宫星反手轻轻一握,捏住她绣鞋中小巧软 嫩的脚掌,微笑道,“你这脚骨骼偏小,一摸就知道必定好看得很,练轻功差上 几分,还能影响到美不成。”
唐醉晚轻咬唇瓣,犹豫再三,大概是想着早晚也要被看,都到了这个地步, 羞涩矜持还有何意义,终究还是藕臂一沈,搁在了双乳之下,成了一个托抱般的 姿势。
难怪她从小在唐门长大,山间登攀依旧很快便会累得气喘籲籲,肩背腰肢要 撑起这么一对肉球,岂能不耗掉许多额外体力。
那双臂托在下面,上头延伸至外的乳尖,就已经抵得上天生小巧的姑娘整个 奶儿的个头,即便唐醉晚肌肤紧凑,一身青春弹力过人,那酥乳还是沈甸甸几欲 坠落,方才喝酒的大碗接在下面,怕是都承托不住。
饱胀隆起的嫩白根部,淡青血络清晰可见,仿佛过量的丰腴将皮肤拉扯得透 明,而到了丘顶,色泽随着聚拢而由浅至深转为艳红,比铜钱略大一圈的红晕到 最深色处,本该是蓓蕾俏立待君采撷的地方,却只有两道短短凹缝。就像奶头羞 於见人,缩回去闭门谢客似的。
唐醉晚低头望着自己乳首,羞惭道:“我……和一般姑娘生得不同,星哥哥, 还求你……莫要嫌弃。”
原来她说的不好看,指的其实是这边。
南宫星心知空口无凭,单靠嘴上说说,无法缓解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於是他略一挺身,飞快脱掉了身上的衣物,脱得精赤条条,一丝不挂。
唐醉晚知道男女之事的大概流程,还以为他见到乳头不美,没了耐心,决定 扑过来直捣黄龙,心下一酸,垂目偏开了头。
“别扭开,看我。”南宫星站在床上,柔声道,“你看看,就知道我到底嫌 不嫌弃了。”
唐醉晚犹犹豫豫擡起头,旋即,一眼望见了他微微弯曲,昂扬上翘的硕大阳 物。
若说他面孔还有几分可爱少年的模样,胯下这根宝贝,却已经是个透出几分 狰狞凶猛的大丈夫。
她骇得微张小口,不自觉漏出一句,“原来……会有这般大么?”
“我如果嫌弃,小兄弟可不会这么精神。”南宫星一声轻笑,担心真把她吓 到,侧身坐到她旁边,抽开她裙带,柔声道,“实际上,你这胸脯太过诱人,我 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察觉他在向下扯自己的裙子,唐醉晚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按床撑起腰臀,好 让他将下裳剥去。
南宫星一路脱掉,双目也跟着赏玩过去。
如他所料,唐醉晚通体腴嫩,那双雪股也分外浑圆饱满,臀肉丰隆内收,看 着便格外销魂。只是她并膝紧紧一夹,将私处牢牢掩住,他垂目看去,只能看到 “丫”字形的肉沟,将处子牝户藏在底下。
一兜鞋袜,连着下裳脱掉,他随手放在床边,眼前白里透红熟蜜桃儿似的小 美人,便已一丝不挂。
裸裎相对,唐醉晚又显得紧张不少,坐在床上看着身子就僵硬了几分。相必, 是觉得自己要被刺破,失身在即了吧。
南宫星定了定神,双掌撑在她腰身两侧,俯背昂头,再将她轻柔吻住,一点 点拨开朱唇,吮出舌尖,一边撩拨,一边压着她倒在床上。
这一躺倒,乳肉自然下沈,那两峰玉丘当即矮了半截,山腰鼓胀,沈甸甸扁 大一圈,但随着他耐心亲吻,乳峰顶上那两道嫣红浅沟悄悄张开一线,软嫩的花 芽仿佛有些按捺不住,羞答答冒了个尖儿。
南宫星还是初次遇到这种内陷乳头,颇感有趣,吻着她嘴儿将身子一侧,在 指尖覆盖一层暖暖真气,按住那条小沟,顺着走向轻轻抚弄。
“嗯嗯……”唐醉晚胸乳较为敏感,一被触玩,身子便颤酥酥一抖,水汪汪 的眸子略带慌张地望着他。
他放开口中舌尖,轻声道:“莫怕,交给我就是。”
“醉晚……不怕。”她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心跳得好快,觉得……喘 不上气,身上好热,星哥哥,这……是常有的事么?”
“是。”南宫星斜颈往她耳根吻去,毕竟是不经日晒雨打的闺阁千金,肌肤 紧绷细腻,没有半点风霜痕迹,舌面滑过,细小绒毛都能品尝得出,当真娇嫩可 口。
“星哥哥,痒……”她缩缩脖子,春情涌动之下,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置, 生涩笨拙地抚摸了他两下后,总算寻到了几分安定,不由自主将纤细手指贴在他 肌肉轮廓外,好奇摸索。
“舒服么?”他仍没放过她的脖子,唇舌游走到肩颈连接之处,是不是吸吮 轻啃,在她细嫩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泛红印子。
“嗯……”她闭着眼轻轻点头,小手摸到了他的背后。
南宫星见她再次放松下来,心中一宽,将腰一挪,用硬邦邦的棒儿顶住了她 浑圆柔软的大腿,略一斜身,顺着锁骨吻下,一寸寸亲上她那双隆起乳山。
发觉胸脯正被温热的口唇攀爬,唐醉晚嘤咛一声,双手擡起抓住了南宫星脑 后的发丝,似是想要阻止,但胳膊并未使力,像是要给他整理发髻一般。
听她只是细细娇喘,并未出言阻止,他一口口嘬着腴嫩如膏的乳肉,用力一 吸,吻住了她凹陷在内的乳头。
“哈啊啊……”一声娇吟,唐醉晚浑身一绷,指尖刺入到南宫星发丝之中, 情动七分。
看来,她这被藏匿於乳晕中央的奶头,便是私处之外最要害的地方。
那里想必平时都藏在乳晕内部,没怎么受过磨蹭触碰,沐浴时大概只能在外 揩拭一番,吮出来后,口中便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奶腥。
“星哥哥……星……星哥哥……”唐醉晚眉心蹙紧,语调拔高,鼻息越发急 促,舌尖不住舔着唇瓣,看来光是乳头被吮舔,就已到了不堪受用的地步。
他将一边乳头亲吻到彻底立起,转用手指捏住拨弄,扭脸把另一边嘬出,如 法炮制。
“呜……”唐醉晚的双脚不觉抻直,喉中呻吟转为了一道细长哽咽。
南宫星微微擡头,看她耳红眼湿,口唇微颤,便二指一撚,嘴巴一夹,紧了 几分力道,速度提了七成。
果然,如此盏茶时分,唐醉晚双手一攥,腰臀一挺,闭目蹙眉,小小泄了一 遭。
心知过会儿还要让她吃痛,南宫星将她搂住,轻柔抚摸,尽量为她延长尾韵, 顺势往下探去手掌,将臀峰握住,缓缓按揉。
“星哥哥,醉晚……是哪里做得不对么?”她媚眼如丝,腰肢轻扭,在他怀 里小声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夫妻同房,男女之道,醉晚此前也从家中长辈嘴里略知一二,你我……都 已脱得精光,亲吻搂抱,那……那为何……还不阴阳和合呢?”
“那你的长辈是否教过你,处子破瓜会有一痛呢?”他抚着她微汗乌发,揉 臀那手缓缓绕进大腿内侧。
“自然是……知道的。”她眸子里的慌张一闪而逝,平静道,“但身为女子, 一生总有些痛是躲不过的,与男子初次交合的痛,总强不过产子时候。星哥哥, 醉晚明白,也一定忍得住,你……如此怜惜,醉晚已经喜出望外了。”
“躲不过,但舒服些,总是好的。”南宫星柔声说道,指尖抚过紧绷雪股, “身为男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有心如此,便是醉晚未选错人。”她将发烫面颊贴在南宫星胸膛,双股微 分,敞开了那羞涩私密的花园,颤声道,“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嗯。”到了此刻,再有什么闲话,也可过后再叙,南宫星应了一声,掌心 一转,轻轻按住了她城门大开的牝户。
触手之处一片滑溜细腻,一手摸下,竟连半根绒毛也没有探到,那丰隆饱满 的阴阜,竟是个天生白虎。
察觉到他手掌微微一滞,唐醉晚面颊一低,颤声道:“星哥哥,她们……说 这不吉利,会克夫,你……介意么?”
这时光靠口头表白,想来难以安抚,南宫星微微一笑,一边轻揉着她肥美阴 丘,一边柔声道:“随我妻子一起嫁进来的一个小妾,便和你差不多,也是个没 毛的,我反而不喜欢这边乱糟糟,光溜溜的,正对我的胃口。”
其实崔冰后来已经长出些乌毛,只是比白若兰还少,说成白虎也不为过。
而唐醉晚不同,她当真就是一片雪腻,连毛孔也摸不到,细润肌肤比大腿内 侧还要娇嫩几分,说句吹弹可破也不为过,那两边隆起在中央并出一道深遂沟壑, 指尖探索过去,裂谷里已满是爱蜜,黏嗒嗒滑不留手。
外唇肥美,内里小唇却几不可见,深裹其中,竖在两侧,夹着底部处子牝口, 毫无突兀,可谓山间桃源一线天。
销魂十景中有一称为“绵箫”的名器,按那位风流大侠的描述,外形便和唐 醉晚下体一般,丰白无毛,阴唇几不可见。
即便内部并非名器,生成这样的阴阜,往往外软内深,恰适合将他这样的伟 岸器物尽根收容,且牝户多肉,娇嫩却耐久,如此看来,唐醉晚虽未习武,保不 准反而比习武女子更能应对自如。
他先将她小嘴吻住,指尖试探着向里鉆了一鉆. 果然名器罕有,并非“绵箫” 那种入口之内紧窄依旧,平滑细管深抵花芯的结构。他自然不会因此失望,反而 宽心几分。毕竟身负销魂十景的女子童贞被破时往往格外痛楚,他怜香惜玉,宁 肯自己少享受些许。
“嗯!”唐醉晚感觉到玉门关闯入不速之客,尽管心中已有准备,仍紧张得 一抖,两条粉白大腿不自觉便把他手腕紧紧夹在当中。
南宫星微微一笑,身子一缩,舌尖在两颗已然俏立的乳尖上左右一舔,飞流 直下,一路亲过绵软小腹,转眼便逼近了她高高隆起的嫩蛤。
“星哥哥,你去那儿干什么?”唐醉晚一惊,双手撑起身子,低头看去,紧 张无比。
“证明我说过的话,”他稍一用力,将她两腿分开,面孔一探,埋入她丰腴 股间,深深一嗅,笑道,“果然,这不是好闻得很么。”
唐醉晚大羞,挺腰扭了几下,可南宫星用力抱着,那白臀哪里逃得开。
他嗅了几下,越凑越近,最后张开嘴巴,一口舔了上去。
“呜!”唐醉晚又吓了一跳,急忙要坐起去推他的额头,“星哥哥,这……
这怎么能!“
他双手卡着她腰挺身一起,反让她躺回床上,雪臀高举,成了个仰屄朝天的 羞耻姿势。
“星哥哥,星哥哥……不行……不……呜呜……呜啊、啊、啊啊……”
到此时,岂能听她的,南宫星将她娇躯搂紧,双腿反折,跪坐低头,灵活舌 尖挖掘在那条纵深蜜裂中,将媚肉舔舐得不住翻卷,红艳艳的膣口在唾液下时隐 时现。
等舌尖匆匆掠过顶端谷实,那深藏一豆似乳头一般被挑拨出来,转眼便被口 唇吮起,隆在他口中被恣意玩弄。
血脉倒流,害羞至极,唐醉晚白净面皮胀的通红,被举起来的双脚茫然无措 地晃了几下,想要开口央求,可樱唇方启,便被下腹陡然传来的酸畅滋味沖成了 娇吟,“啊啊……唔啊……”
用胸膛将她臀后架住,南宫星低头继续唇舌玩弄,双手左右一抄,同时搓动 她两颗乳豆。
如此片刻,唐醉晚嗓音猛然尖细几分,一声高昂娇鸣险些穿窗而出,全靠及 时咬紧下唇才堪堪压住,白馥馥的阴阜在他唇下一抖,那道沟谷中又溢出一层透 明晶莹的蜜浆。
他这才将她双腿放下,屈膝向前一拱,让她分开雪股枕在他大腿之上,望着 她朦胧迷醉的面容,垂手一压,早已迫不及待的阳物便顶住了她那条嫩缝的底端。
心里知道时候到了,唐醉晚唇角泛起一丝微笑,软软道:“星哥哥,醉晚…
…就要是你的人了,对么?“
“嗯。”他略一颔首,腰桿都还没有施力,那软嫩多汁的肉涡便轻轻吸吮上 来,像张竖起的小嘴,急等着要把他含入。
“蒙君不弃……喜得垂怜……”她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微一偏头,浅笑低吟。
南宫星稳住身形,缓缓前倾,前方道路早已泄得汁水淋漓,油滑无比,即便 紧窄得很,仍顺顺畅畅送入了那个最硕大的头儿。
唐醉晚咬紧唇瓣,胀痛尚能忍,只是有些心慌意乱,面上血色不由得褪去。
“要到最痛的时候了,醉晚,你稍稍忍下。”
她点点头,主动将双脚分到更开,一边柔润小腿都垂到了床外,赤足悬空, 风中春叶一样微微颤抖。
颤着颤着,床上骤然传来一声憋闷的哽咽,那脚掌突的一伸,足趾展开,仿 佛在往空中蹬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绷紧的足踝往上,小腿的筋肉都在无法控制的用力,牵扯到股内的肌肤也随 之抻直。
再往里,雄壮结实的身躯已和雪白丰腴的裸体紧紧贴在一起,一个稳定,一 个却在不住颤抖。
如此僵持片刻,南宫星轻声道:“怎样,痛得很么?”
唐醉晚放开被咬得发白的下唇,软软道:“还好,就是……涨得厉害。”
“那我可要动了。”
“嗯。”
南宫星调整了一下气息,为让她早些适应,垂手拨开丰厚唇肉,从顶上撚住 那颗娇嫩肉豆,一边轻揉,一边缓缓埋在最深处抽送。
阳物外皮活络,可以前后移动,处子膣腔最疼的其实是入口附近被撕裂的嫩 膜,埋在深处小幅移动,相对较能忍些。
动了约莫几十合,唐醉晚长长籲了口气,将双脚收回,屈膝打开在两侧,攥 成拳头的小手也终於松开,轻轻摸上他的大腿,细声道:“星哥哥,醉晚……好 多了。”
南宫星多少也感到了些,龟头周遭浸润着不少粘液,早已非常顺畅。
他试探着向外一抽,肉棱缓缓刮过嫩壁。
她微微蹙眉,但看起来的确已经没什么痛楚之意,脚趾一蜷,轻轻哼了一声, 听起来倒像是已有了几分舒畅。
南宫星放下心来,俯身低头将她覆住,十指纠缠交握分在两侧,吻住她微微 发凉的唇瓣,压紧她比任何垫子都要舒服许多的双乳,身躯贴合前后移动,以最 亲密的姿态进入了正常欢好的节奏。
“嗯、嗯、嗯嗯……”
唇舌、胸乳、双臂、小腹、双腿之间……仿佛每一处都能感受到南宫星身躯 的火热坚硬,唐醉晚闭目呻吟,情不自禁擡起双脚勾在他身后,被他掌控的十指 不觉捏紧,手心尽是细汗。
浅磨深送,猛入缓出,他以最寻常夫妻的法子,不停地耸动。
“呜、呜呜……呜唔——!”
数百下后,唐醉晚双脚一伸,夹在他两侧挺直举起,足尖战栗,雪股抽搐, 蜜壶痉挛,酣畅淋漓体验到了破身后的第一遭。
那细长的蜜管儿一阵紧过一阵,南宫星也被吮得后背发麻,无比爽利。
照说处女开苞,为了身子考量,他应该不去忍耐,趁此机会猛送几下,随她 一道泄了,免得她明早下体肿痛,动弹不得。
可唐醉晚最初的疼劲儿过去后,就未再表露过任何不适。
南宫星觉得,兴许不该把她当作柔弱女郎对待。
毕竟,有些姑娘天赋异禀,不学武一样比那些壮实女子禁得住弄。
“要歇歇么?”他暂且停下,低头问道。
唐醉晚娇喘籲籲,乌黑发亮的眼珠缓缓一偏,斜瞥着他道:“但凭……星哥 哥做主。不过,醉晚的确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那便最好不过。”他出指轻拨乳头,玩弄一会儿,张手一抓,压着软绵绵 的两团乳肉,挺身戳刺,抽得白肉之中嫣红外翻,淫汁四溢,叽叽作响。
如此弄了一阵,精意上涌,阳关微松,南宫星却还有些不舍,吸口长气向下 一压,搂着唐醉晚坐起在床上,环抱住她清凉细滑、柔绵无骨的娇躯,盘腿在下 缓缓扭腰磨弄。
她不懂姿势有何差别,便只搂着他脖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细细哼唧着享 受,时不时本能扭动腰肢,用酥软穴心儿主动磨一下硬梆梆的龟头,磨出一身酸 麻快活。
不多时,她便又咬牙泄了一次。
泄过之后,情潮犹在,她带着满身红晕,看南宫星在自己肩头胸乳不住吮吻, 心醉欲化。
正眼底满是爱意的当口,她神情忽然一变,一推南宫星肩膀,向后拉开一段 距离,满面为难不知所措,颤声道:“糟……糟了,星哥哥,大事不好,怎么办 呐?”
南宫星勾着她想要躲开的腰肢,皱眉道:“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难看?什 么怎么办?”
唐醉晚脸上转眼一片赤红,她低头望着自己小腹,犹豫半晌,才嗫嚅道: “我……我又……又要……尿尿……”??????????????????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6-2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 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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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心乱酒量再怎么好的人, 千杯不醉容易,千杯不尿,可就是做白日梦。
南宫星送唐昕回房时候内力逼出来一遭,出力摆弄唐醉晚身上又淌了不少汗, 肚子里虽然也觉得微有涨意,但男人么,鸡巴硬着时才不想尿尿。
唐醉晚饮的量与他不相上下,最后谈心事时喝得比他还要多些,加上女子胞 宫占位,膀胱易满,出水的路子又比男人天生短上一截,他这一番折腾为时颇久, 她憋得难受,倒也在情理之中。
唐醉晚一句说罢,满面红霞,羞得不敢擡脸,只不由自主似的往里夹腿,包 着小小星的嫩肉一口一口内嘬,显然已到了需要用力憋住的地步。
可越是这种害羞起来分外娇美可爱的姑娘,就越是让人想弄得她更加羞耻。
南宫星低头轻轻吮了下她的颈窝,故意柔声道:“还憋得住么?再有片刻, 我就能好了。”
“那……那要是稍歇歇呢?”她小心翼翼稳住身子,不敢让那条硬邦邦的活 龙再在花芯儿里头搅和,否则那涨鼓鼓的填塞倒还罢了,一股股让尿眼儿发酸的 快活她此刻可当真吃不消。
要是再泄一遭,那绝顶滋味顺着脊梁骨往上一沖,她非得连尿也跟着滋出来 不可。
若交合着把尿撒南宫星一身,她以后在他面前,也就别再惦记什么叫脸皮了。
“歇歇也好,只是……”他面露为难之色,抱着她软嫩臀尖上下轻轻晃了几 晃,呻吟一声,才道,“只是这兴头过去,身子凉了,再到出精,可就又要方才 那么久的折腾了。兴许……还要更长一些。你童身初破,如若这般亵弄,我担心 你明日下不来床。”
唐醉晚穴心儿被戳几下,媚窍里外都是一阵酸软,牝户湿漉漉一大片,也分 不清到底是泄的淫汁儿还是憋不住漏了,心里一慌,无措道:“星哥哥,那……
那该怎生是好?“
“真连片刻也憋不住了么?”南宫星搂着她往起一抱,先让那条水淋淋的阳 物抽脱出来,好松缓她此时心焦。
“呜……”唐醉晚咬牙垂手,在白馥馥软绵绵的小肚子上轻轻按了一下,只 觉内里尿脬满满当当,若是身子摇晃,保不准都能听到水波荡漾,急得快掉下泪 来,“星哥哥,醉晚……真要不行了。你……你摆弄到我下不来床,我也认了, 你……你就让我……去尿一泡吧。”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南宫星见她扭身就要下床,手掌一探,已 从背后搂住了腰,跟着双腿追到床边,顺着已经湿乎乎滑溜溜的腚沟往前一磨, 就顺顺畅畅滑进还没闭上口的嫩屄眼儿中。
唐醉晚急着下床,被他这么一揽,脚下失了平衡,不由得便往后一坐。
这一坐,刚塞进个头的粗大阳具,当即便夯桩子似的直塞到底,撞得胎宫都 微微一扁,酸胀麻痒数感交集,令她哎呀一声娇呼,急忙夹紧大腿双手捂腹,觉 得下头好像已经漏了几滴,羞红满面,呻吟道:“星哥哥……你……那你快说…
…怎么……怎么两全其美。我……我要憋不住了。“
南宫星噙着笑意将她柔白丰润的大腿一抄,雄腰在后一沈一挺,便把她猛地 擡起到半空,那根弯刀似的阳物,木桩般把她身子固定在半空。
“星哥哥,这……这是……”
他歪头亲她颈窝一口,迈开步子踩着凉飕飕的地面,径自走向屋角那个小屏 风后,柔声道:“你说要尿一泡,我这便送你过去。”
“这……这……”唐醉晚当即乱了方寸,“你……你不必来啊……”
“这样我不会断了快活,你也不必憋着,岂不是两全其美?”南宫星在她娇 嫩颈侧轻轻一咬,舌尖舔着微鹹肌肤,双腿一分屈膝挺腰,将她送到前方,悬在 木桶上边,胳膊架着她的膝窝,垂首将盖子打开。
先前那一泡还在,一股淡淡腥臊飘上来,唐醉晚羞得面如火烧,悬在空中两 只脚丫蜷成了弯弯月牙,不住颤抖,咬牙道:“星哥哥……你……你这样……我 ……我怎么尿得出来……”
“是太费劲了么?那我换换姿势。”南宫星笑道,伸脚一拨,给恭桶挪到靠 墙,跟着一转身,让她面对墙壁,两只赤足都踩在墙上,“太高?那我再低些。”
说着他往下一沈,唐醉晚白生生的圆润裸臀离恭桶便只剩下了几寸距离,被 阳具撑到左右张开的无毛蜜裂,正对准了桶口。
“你若好了,只管尿出来便是。”他喘息说道,身躯微微摇摆,沾满淫汁的 肉茎缓缓鉆入,徐徐抽出。
能感觉到,唐醉晚依旧在强憋,那雪腻股间仍使足了劲儿内夹,吮得龟头滑 动都有些费力。
这无疑是男子最享受的时候,南宫星畅快地籲了口气,吻住她肩头就这么往 複进出起来。
“醉晚……尿不出……”她两脚踩在墙上,双手竖在胸前紧紧握着,闭目咬 牙,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松下面的肌肉。
“那便再等等,兴许是还不够急。”他故意柔声说道,抽送依旧平缓,但幅 度变大许多,每一次都让粗长肉柱滑入深处,往那浅凹蕊芯上不轻不重一撞。
“呜……急,真的急……可……可你看着……我……我尿不出……”
唐醉晚已羞得浑身火烫,嫩白脚趾抠着墙皮,不住屈伸。
“那我闭上眼。”他笑着顶在深处转腰磨了几下,磨得她浑身酥颤,又是一 串难耐呻吟冒出樱唇。
“不……不是闭上眼就行啊……”又急又羞,偏偏被缩紧的蜜窍比先前还要 敏锐,给她磨出了一次轻泄,周身毛孔一紧,下体却是本能一松,顿时觉得尿眼 微酸,似乎有水儿喷出几滴。
“你说我看着你尿不出,那我闭上眼就是不看,总不能再怪我了吧?”南宫 星微笑狡辩,胯下动作丝毫不停,反而加快几分,乘胜追击。
那水乡泽国被如此翻搅,叽叽吱吱啾啾不住作响,淫靡非常。唐醉晚猛喘了 几口粗气,仍在做最后挣紮,颤声道:“这……太……太脏了……啊……会……
沾到你身上的。“
“擦洗便是。你先前不也用那汗巾子洗过么,我嗅过,香得很呢。”他满不 在乎道,“醉晚,男欢女爱,哪有如此多的顾忌嫌弃。”
这倒并非冠冕堂皇的瞎话,南宫星诸事怜香惜玉,床笫之间亲嘴舔乳,吻臀 吮阴,偶尔还乐得捧起小脚嘬嘬纤长脚趾,百无禁忌。在他心中,娇滴滴的姑娘 身上,无一处不是温柔美好,无一处不是喜乐销魂。
更何况,他擅长床戏,早就有过将女伴逗弄到极乐不堪,酥软失禁的先例。
流了一床的尿他都不在乎,撒去桶里的,他自然只当是春闺美景,不肯错过。
唐醉晚大概是知道此刻说什么也已经没用,而且,尿脬的确已经到了极限, 再也忍耐不住,蹙眉嘤咛一声,松了那紧绷绷的小洞。
想来是憋了太久,一股水箭激射而出,沖在桶壁,溅出些许飞沫。
唐醉晚紧咬下唇,闭眼不敢去看,一种豁出去的微妙解放感涌上心头,所有 的羞耻刹那间转为了更加强烈鲜明的刺激,让她胯下蜜豆充血欲破。
南宫星稳住身躯暂且不动,反正女子便溺时下体肌肉自然张缩,犹如活物吞 吐按摩,足够享受。
交合中排尿想要全不沾染绝无可能,他略微后撤了些,仍感觉到有温热液体 流到卵袋之上。
“醉晚,尿净了么?”感到她打了个冷战,南宫星张开双目,柔声问道。
唐醉晚微微颔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你扶稳,我也要来了。”他将她双脚放下,踩在恭桶两侧,扶着她胳膊 让她双掌扶在墙上,雪臀提撅,湿淋淋的牝户转为沖后,乱七八糟混成一片的体 液也随之换了方向,凉飕飕顺着大腿内侧垂落下去。
唐醉晚已经全无思考余力,随他摆布摆好架势,低头望着恭桶中犹在荡漾的 水波,目光也随之荡漾起来。
南宫星不再收敛,趁着唐醉晚此刻耻感麻木,一身反应坦诚直接,揉搓着那 双丰硕美乳,挺腰沖刺。
她身子娇软丰腴,柔白粉嫩,如此趴伏被奸,皮肉成浪,层叠荡漾,臀波媚 人,乳潮汹涌,比起紧凑结实的健美女郎,另有一番销魂风情。
“呜……呜唔——”
一直咬着唇的缘故,唐醉晚这次情潮到来之际,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拖得 又长又细,婉转曲折,娇甜可口。
南宫星本就到了最后关头,那声淫鸣丝丝缕缕舔进耳中,让他后背一紧,向 前猛一挺身,搂紧了她不住微颤地娇躯,将一股热精尽情喷洒进去。
那肥美牝窍被阳精一浇,随着跳动龟头一起泄了,泄身中一道道肉圈套弄吸 吮过来,把南宫星尿管儿里的东西榨得干干净净。
唐醉晚余韵颇长,他心满意足抽出之时,她那销魂桃源仍在一阵阵痉挛。加 上她下面又格外湿润,被稀释不少的浓精当即便被挤出一团,顺着光洁无毛的沟 壑掉下,落在恭桶之中,仿佛水滴深潭,发出幽幽一声叮咚。
南宫星刚一放开,她就软绵绵倒下,扶着墙坐倒在恭桶上,原来方才那一泡 并未尿完,这会儿才彻底放松,淅沥沥又排了一股。
她并未要求南宫星回避,想来是没什么好再避讳的,只是心中虽能放开,身 上仍是自然起了反应,羞得整片雪背都红了七成。
南宫星轻轻抚摸着她如云秀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后脑,转身出去,将水盆 和两条汗巾一起取来,蹲在桶旁,掌心抚弄着她凸出在桶边的臀肉,柔声道: “醉晚,撅起来,我给你擦洗擦洗。”
“还是我……”她本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话到半截,小嘴儿一抿,双手扶 膝,还是乖乖将屁股擡起,亮在了情郎眼前。
秀眉一蹙,贝齿紧咬,她鼻息略促,那仍在垂流黏精的肉缝,竟又湿了几分。
南宫星单手举盆,把水撩在唐醉晚那开缝馒头似的牝户上,擦洗几下,指头 挤入轻柔挖掘几下,如此往複,不久便将那滑嫩白虎里外洗得干干净净,笑吟吟 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好了,这下再没有半点不干净,可以安心了么?”
唐醉晚被他亲得一个激灵,本已被水浇凉的屄心儿又忍不住微微一跳,散开 一片温热。
“嗯,星哥哥觉得干净,那便是干净了。”
南宫星用汗巾给她下体擦干,将她抱起送回床上,湿巾子顺便为她抹了抹脚, 这才用剩下的水把自己腿间匆匆洗了洗。
“星哥哥,你待家中女眷,从来都如此……不厌其烦的么?”唐醉晚斜倚在 床头,眼波流转,“你个大男人,丫鬟似的伺候姑娘,不怕遭人耻笑?”
“闺房之中又没旁人,有描眉画目之乐,自然就有擦身洗脚之趣。”南宫星 擦干双腿,过去将她往怀中一搂,笑道,“我是江湖粗人,不懂那许多礼仪廉耻 之类的门道,想来你选男人,也不是为了挑个老学究吧?”
她用发热脸颊在他胸膛上缓缓磨蹭,轻声道:“星哥哥,若与你一起的日子 总能这般快活,那即便一年半载只能见你一面,也算是值了。”
“醉晚,你真当我家中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宫女么?”南宫星哑然失笑, 拢住她丰腴臀尖捏了一把,“我初出江湖到处奔波,家里可能会冷清些,兰儿她 们免不了略有空闺寂寞,等我做出几桩大事,证明我对得起师父的苦心栽培,便 会修身养性,回去加倍磨练。我这功夫,练得越苦便越需要女子床笫协助,届时 你就是想躲,我也要把你抓来床上。”
唐醉晚笑吟吟微垂螓首,轻声道:“这种协助,醉晚责无旁贷。就是醉晚懂 得不多,还得星哥哥多加指点。”
说话间,她乳峰顶上那两点嫣红怯生生缩了回去,变成两道小巧嫩缝。
看来,她火头已过,情欲消退,余韵渐远,照说,该到倦意上涌,困乏渴眠 的时候。
可她一双明亮眸子仍直勾勾锁着南宫星的面庞,目光炯炯,没有丝毫睡意。
南宫星略一斟酌,柔声问道:“你还不困么?”
她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略显害羞道:“只是身子乏,倒是不困,星哥哥 是要休息了么?”
“良宵苦短,你不困,我也不困,那……为何还要这般虚度呢?”他微微一 笑,凑近将她唇珠一吻,大掌滑过腰肢,在仍泛着些红潮的臀肉上旋转抚摸。
唐醉晚往他怀中依偎更紧,鼻息略促,轻声道:“醉晚……听凭星哥哥安排 就是。”
“好,”他一翻身,躺倒在床,拉过她手放在半软阳具上,“你先摸摸,我 洗得可干净么?”
唐醉晚面红耳赤细细摸索一番,又将俏脸偏转凑过去,借着昏黄灯火打眼一 望,嗯了一声,“干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笑吟吟轻唱一句, 凑到她耳边,柔声道,“醉晚,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的好不好闻?”
唐醉晚心思果然通透,眸子只一转,就明白过来,满面羞红转眼便蔓延到肩 颈胸脯。她吐出舌尖,飞快润了润唇,轻声道:“我且试试。”
说着,她撑床坐起,藕臂上擡,将乌黑长发束到脑后,松松一挽,跟着打量 了一眼南宫星赤裸平躺的坚实身躯,先俯身下来,半垂眼帘主动吻住了他。
他扳住她纤细脖颈,与她深吻片刻,咂一口小舌香津,跟她鼻尖轻触,道: “不错。还可更大胆些。”
她鼻息咻咻,吞口唾沫下肚,挪着身子往下,学着他先前待她的样子,樱唇 游弋,沿着肩颈向下,缓缓舔过紧绷胸膛,轻轻嘬住小小乳头,摆动舌尖撩拨。
“嗯嗯……”南宫星一阵酸畅,满意地哼了一声,将身躯舒展,手掌托住一 团下悬丰乳,在那还藏着乳头的尖儿上轻柔按捏。
唐醉晚耐心颇好,将他两边乳首仔细交替舔吻,一直拨弄到他情欲亢起,阳 物勃胀,才起身用手圈住棒儿,小声道:“星哥哥,醉晚这般亲你,你舒服么?”
“嗯,舒服极了。”南宫星抚摸着可触到的肌肤,柔绵丝滑,爱不释手。
“这里……也要如此亲么?”她握着肉茎的手紧了一紧,大抵是已经适应的 缘故,面上羞红消退少许,眼波平添了三分小妇人的妩媚,掺在温婉神情之中, 颇有贤淑混杂淫乱的刺激魅力。
“你若肯亲,我便教你。”
“星哥哥的,我岂会不肯。”唐醉晚盈盈一笑,又往后退去。
南宫星一把抓住她的小腿,笑道:“不必一直往那头缩,你掉转一下,不就 容易了。”
她一怔,跟着醒悟过来,微一蹙眉,犹犹豫豫擡起粉腿,跨过他胸前,道: “可这样,醉晚就看不到星哥哥的脸了。”
他擡手抚过脊背,柔声道:“但只有这样,才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啊。”
话音未落,他擡肩弓背,双手抱着她腰胯一擡一拉,扯到自己面前,口唇一 嘬,吸住微肿之后格外明显的阴核,舌尖点着薄皮与花芽的间缝便是一阵鉆舔。
“呜啊……”唐醉晚奶狗儿似的叫唤一声,双腿一紧,就想把屁股擡起。
但南宫星胳膊铁箍一样将她圈着,那丰腴美牝,那里逃得开唇舌品尝。
不多时,唐醉晚蜜出如泉,滑津满膣,娇喘籲籲,腰肢酥软,双手撑在他小 腹两侧俯身咬唇,就见那又白又圆的奶子顶上,嫣红晕环中央,两个小沟中好似 春笋沐雨,颤巍巍探出一对儿乳头。
“星哥哥……先……先让醉晚……亲你……不然……不然这木桃……醉晚…
…投不出去了。“她探头想去亲那已经高翘的阳物,可玉门关外舌将沖杀凶 猛,打得她丢盔弃甲一败涂地,舒服得浑身发紧,哪还有余力去想如何伺候眼前 威风凛凛的棒儿,只好先婉转求饶。
南宫星放开嘴巴,柔声道:“好,那你便先来。”
唐醉晚身量不算高挑,臀肉这么坐在靠近他下巴的地方,便够不到那根宝贝, 只得先挪挪位置,重新趴下。
那双柔软酥乳,便满满当当压在了他的肚腹,筋肉之上,清楚感觉出两颗乳 蒂已然俏立。这里外伸缩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男子的龟头。
随着南宫星的轻声指点,唐醉晚试探再三,吐舌横唇,沿着肉茎侧面缓缓舔 下。行至根部,再缓缓舔回顶端,香津温热,涂抹之后却又微微发凉,上下吮吻, 颇为快活。
“如何,好闻么?”
他用指尖点住唐醉晚的蚌珠,轻轻按揉。
她从侧面啧的一声嘬了口血脉盘绕的外皮,娇喘道:“嗯,果真好闻得很, 醉晚……都有些晕淘淘了。”
“那,你便可吃吃看了。莫用牙咬,含至口中,紧腮拢唇,为我好好套弄一 番,可谓人间乐事。”
“嗯。”她心中好奇,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独眼肉杵,担心道,“可……
这般大的东西,含下去,能不碰到牙?“
“你张大试试便知。这东西在你下面那张小嘴里都能顺畅进出,你上面这张 嘴巴,岂会败下阵来。”
唐醉晚一声轻笑,带着三分俏皮道:“人家下面那张嘴里,可没长牙。”
“虽未长牙,可咬起人来,也紧得很呢。”他将指头往嫩壶口中一刺,那一 圈肉褶登时围拢过来,将他指肚吮住。
唐醉晚大羞,不知如何扳回一城,索性轻轻在他包皮上真咬了一口。
南宫星颇爱逗她,故意哎哟一声,痛呼着一颤。
唐醉晚被吓一跳,心慌意乱,急忙呼呼往上吹气,连声道歉。
“你含进去舔舔,便没事了。”
她这才知道上当,娇嗔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只不过拍完之后,还是羞答答 洞开樱唇,将那阳物一寸寸含了进去。
南宫星拇指轻轻压着阴核在外,食中二指挤入膣口里面,好似用虎口握着耻 骨,内外夹攻。他在这头嘴儿里触到痒处,那头叼着他灵龟的嘴儿就会跟着一起 收紧几分。他往里挖深些,她便也往里吞深些。这边厢指肚摩擦刮出阵阵淫液, 那边厢龟棱滑动带出片片香津。
两头一起出水儿,不多时,唐醉晚那香白滑软的身子便一个哆嗦,嘬紧了口 里棒儿,鼻音嗯唔,屄声滋啾,弓着腰泄了。
见她泄过,南宫星暂且停住,出声指点,开始教她些口舌侍弄之法。
她此刻情浓欲旺,学得专註无比,不过片刻,那朱唇丁香就已将他鸡巴服侍 得酸痒翘麻,阵阵畅快直沖精关。
知道她算是爱洁的性子,又有着七分醉意,浓精入口,若是猝不及防,保不 准会激她吐在床上,那可就好酒做酸,大大不美。
他手掌托着她双乳向上一擡,柔声道:“好,我已很舒服了。”
唐醉晚还有些发懵,扭头问:“那然后呢?”
“然后便是咱们一起快活。”他哈哈一笑,抱着她翻身一压,分开两条白腿 俯身一挺,弯长肉刀破缝而入,顶得她呜咿一声昂起粉面,蹙眉咬唇又现出一脸 欲仙欲死的神情。
有意让她沈溺於情欲彻底倾心,南宫星施展浑身解数,将已经绵软无力的她 翻来覆去,花样百出,足足摆弄了近一个时辰,才往她绽如夏花的牝户中一泄如 註. 肚中的酒都出成了身上的汗,唐醉晚没再用上尿桶,可胯下那片肌肤,湿淋 淋滑腻腻与尿了一泡,倒也相差无几。
大抵是泄身次数太多,她整个身子都变得敏感非常,南宫星取来汗巾为她擦 拭时,湿布蹭过花蕊外,都能让她娇吟着打个哆嗦,一直到通体干净,被他抱入 怀中一起躺着,她那双原本羞答答的乳头,依然俏生生在外立着,好似适应了外 面的美好风景,便不肯回去。
回不去的并不只是那一对儿奶头,唐醉晚蜷在他怀里娇喘许久,一身潮红仍 难平複,与他轻声慢语搭了几句闲话,便忍不住搂住他的腰,将绵弹双乳压了上 来,贴在他结实肌肉上轻轻磨蹭。
“还想要么?”南宫星微微一笑,指尖在她脊梁上一划,柔声道,“醉晚, 跟我你不必隐瞒矜持什么,想要,你便说。”
唐醉晚咕噜吞了口唾沫,犹豫再三,还是将被子拉高,掖下一个褶子,挡在 两人的胸膛之间,“不了,心里想,可身上要不动。我……我挪挪脚,都觉得腿 根酸疼,明日真要下不来床,唐昕定得笑话我。”
“快活开心,何必在意他人笑话。”南宫星在她额头一吻,笑道,“你既已 跟了我,今后就该学着不那么在乎旁人的眼光。我更愿意让身边姑娘活得高兴自 在。”
“被人笑话,醉晚便不开心。”她将头枕在他腋侧,意犹未尽地轻轻嗅了一 下那浓烈的男子味道,瞇起明亮双目,轻声道,“星哥哥还有诸多事情要忙,也 该歇了。醉晚……已自荐枕席,那今后若有机会,当然还要来与星哥哥私会。不 必争这一朝一夕。”
南宫星略一思忖,的确目前事情又多又杂,他放纵一下,并非没有耽误的可 能,便道:“好,那我便在这里陪着你,咱们一起歇息吧。”
“你……不必回去么?”她擡起眼睛,颇为惊喜地望着他,“昕姐姐会生气 吧?”
“她醉成那样,明天日上三竿能不能爬起来都难说,哪还有功夫生气。”他 长臂一收,将她揽在身侧,闭上双目,笑道,“她若吃醋,明晚来同睡就是。”
唐醉晚红了红脸,颇为好奇问:“昕姐姐……过往跟谁同睡过呀?”
话匣一开,南宫星才发现,这娇怯怯羞答答的唐门闺秀,不愧是唐远秋那个 风流种子的后代,对他与其他女子的床笫情趣满腹好奇,问东问西,事无巨细, 问得双眼发亮,跃跃欲试。
要不是的确已经晚了,他毫不怀疑唐醉晚会强打精神再战三百回合。
这些风月情事又说了半个多时辰,等最后唐醉晚沈沈睡去的时候,南宫星都 已感到倦乏无比,擡不起眼皮。
但他没有沈睡过去的资格。
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还是强凝一口真气在胸中往複周转,延伸耳力,留 意着周遭动静,带着勉力提起的戒备,在唐醉晚身畔入睡。
唐醉晚经了一夜折腾,翌晨南宫星醒转,她仍睡得香香甜甜,唇角垂津。
他微微一笑,对这种情形早已应付得熟练无比,用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粉颈, 将被枕在下面的手臂缓缓抽出,跟着肘撑被子往外一缩,提气展开轻功,无声无 息跨到床下,匆匆穿戴收拾整齐,便往隔壁去找霍瑶瑶了。
难得二公子给了命令,今日便要靠乱心灯开始审讯最有嫌疑的几个囚犯,无 辜者还以自由,文曲,则要千刀万剐。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下人们已经在打扫收拾,不论男女,都垂下半边头发, 挡着受伤面庞,看上去诡异得很。
南宫星打量片刻,轻叹口气,推门入内。
霍瑶瑶还不算是他的女眷,自然不好太过失礼,他在内室门口咳嗽几声,权 作提醒,跟着才道:“阿昕,瑶瑶,时候不早,也该醒了吧。”
门内没有声音。
南宫星心中一凛,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好,撩开布帘便闪身沖了进去。
不料唐昕还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床边摆着一个铜盆,想来是霍瑶瑶担心她酒 醉呕吐。
霍瑶瑶也在。
这八尾狐貍并未如南宫星担忧的那样悄悄不辞而别。
她之所以没有应声,只不过是昨晚照料醉醺醺的唐昕筋疲力尽,睡得太沈罢 了。
唐昕醉后睡相不好,两人共用的被子被她卷成一团缠在身上,却只遮了肚腹 腰胯,白生生的长腿几乎齐根亮在外头。
占着被子的唐昕尚且如此,被子被抢了的霍瑶瑶又能好到哪儿去。
所幸她身上还穿着亵衣衬裤,虽说被子只剩一个角搭在肚上,但露在南宫星 眼前的部分,不过只有被蹭开的衣摆下一段颇为瘦削的腰身,和淩乱领口中那小 半幅粉色肚兜而已。
他自忖有些过虑,悄悄退回屋外,又高声道:“瑶瑶,阿昕,时候不早,都 醒醒了。”
“主子……天都还没亮透呢,叫我再瞇一刻吧。”
南宫星又好气又好笑,沈声道:“你还要等日上三竿?二公子难得松了口, 你可莫要拖延,若是另生枝节,你担得起么?”
屋里静默片刻,传来霍瑶瑶不甘不愿的回答,“喔,我这就起了。请主子稍 待。”
听她说话多了,南宫星总觉得她此前应该的确做过哪家的下人,要不就是入 戏扮演的本事精妙绝伦,演个丫鬟顺畅自然。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南宫星皱眉又问:“瑶瑶,还没好么?”
“哦,好……好了!”里面传来一声匆忙应答。
南宫星侧耳一听,屋中这才传出细碎穿衣声,鞋子挪动声。
这丫头,竟逮着刚才那点功夫又打了个盹儿?
“主子,咱们出门办事,我蓬头垢面你也不长脸啊,要不……要不你再稍等 会儿,我给自己梳妆打扮一下?”
“不必了。”南宫星索性迈进门去,看着正往镜台那儿去的霍瑶瑶,皱眉道, “赶快走吧,你怎么拖延,横竖也是要去的。”
他其实看得出来,霍瑶瑶并不太愿意执行这次的计划。
她的胆子颇小,所学的本事大都是为了混迹江湖自保,顺便偶尔行骗。下九 流的小贼,对上威名赫赫七星门的当家,昨晚没偷偷溜之大吉,恐怕也是因为唐 家堡附近水泄不通,无处可去罢了。
“主人……”霍瑶瑶垮着肩膀,垂头丧气跟在南宫星身后往外走去,哼哼唧 唧撒娇一样说,“我要办不好,公子们怪罪我,可怎么办呀?”
“我替你担着就是。主意是我出的,你尽心尽力,我自然为你扛下责任。”
他快步赶去约好的地点,心知事不宜迟,便将霍瑶瑶胳膊挽住,帮她跟上, “再说,四公子不也要帮你担保的么。”
霍瑶瑶明白躲不过,不再多说,低头默默盘算起来。
想来是怕罗傲为难,院子外已有两人等着他们,一个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卫, 拿着手令,另一个则是昨晚南宫星见过一面,矗立在唐远书身边,那个样子颇为 讨喜亲切的年轻人。
互报姓名,寒暄几句,南宫星才知道,这年轻人名叫唐行妙,目前在门主身 边做些记录抄写的杂活,他对唐门中堂山头了如指掌,特领了门主命令,前来陪 同南宫星办事。
请人进去通报,不久,面上裹着纱布的罗傲便大步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抱拳 道:“既然二公子有命,南宫少侠,请。”
南宫星松一口气,迈入院中,沈声道:“敢问罗大人,此地收押的最具嫌疑 者,都有何人?”
“我与玉捕头整理了一下此前名单,最终收押在此的,有苏木、苏叶、紫萍、 紫芙、香坠、范霖儿,共计六人。”
南宫星暗忖,这的确是先前推断中文曲必定扮演过的身份,可如今文曲还在 不在其中,并不好说。
“那,草民冒昧问一句,这六人,是否都已经过确认身份的刑责?”
罗傲面不改色,淡淡道:“四个丫鬟都已破面。香坠的身份经查并无可疑, 此前的严刑拷打已足够看出是否易容,便没在此次用刑之列。至於范霖儿,那是 唐家的寡妇,并非下人,我原打算跟着唐家外门弟子一起动手段,只可惜……二 公子耳根软,受你们蛊惑,将此事叫停了。”
“罗大人,在下还是那句话,你当真以为给所有人脸上都来一刀,便能逼出 文曲么?”
“我的主意便是这样。”罗傲冷冷道,“既然你觉得我的主意不好,二公子 现下给了你机会,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收缴的乱心灯,是否已经备好?”南宫星把霍瑶瑶拉到身侧,将她护住, 沈声问道,“只要东西到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你要从谁开始?”罗傲擡起手一摆,旁边一个捕快大步走来,双手捧上一 个大油纸包。
南宫星接过纸包,递给霍瑶瑶,道:“先去看看范霖儿。那寡妇在牢里突然 遭到淩辱袭击一事,绝对有蹊跷。”
“那就祝你马到功成。”罗傲转身就走,“我还有要务在身,少陪了。”
唐行妙抢上两步,对南宫星恭恭敬敬道:“南宫世兄,还请在此地稍待片刻, 范霖儿毕竟是我家中女眷,此类审问,还是容小弟去请一位同族女子过来,在旁 监看为佳。”
南宫星只能点头道:“那就有劳行妙兄了。”
“小弟去去就回。”唐行妙话音未落,便转身疾奔而去。
南宫星静静等待,顺便将周遭环境仔细打量一番。
霍瑶瑶很紧张地攥着裤边,不时搓一下掌心,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叨什 么口诀。
等了一刻有余,唐行妙折返回来,他身边带的,却是似乎刚刚用冷水醒了醒 酒的唐昕。
南宫星略感愕然,道:“行妙兄,阿昕在旁监看便可?”
唐行妙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拱手道:“唐昕乃是本门得力干将,女中豪傑, 她在旁监看,极为合适。且她与世兄关系极佳,也免去办事时节外生枝的麻烦。”
“有理。”南宫星笑道,“事不宜迟,那,请。”
“请。”唐行妙领路在前,穿过回廊,让一个看守打开房门,便与他们一起 入内。
屋中满是刺鼻药味,看来范霖儿的伤仍在诊治。
南宫星心中知道,范霖儿绝对不会是文曲,他将霍瑶瑶拉到一边,轻声交代 叮嘱几句,又对唐昕附耳安排一番,目送她们携手进去内室。
拿范霖儿试手,揭破那寡妇背后的秘密倒在其次。
南宫星的目的,其实是另外两个。
一个是让霍瑶瑶试一试乱心灯的用法,毕竟手上药量有限,最好不要浪费。
另一个,则是趁机看看,霍瑶瑶到底是不是真正可靠。
唐昕领下观察的任务,进门之后,急忙先用冷水又沖了沖脸,免得酒劲儿徘 徊不去。
霍瑶瑶把东西摊在桌面,便挪开屏风,露出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直挺挺躺在床 上的范霖儿。
依霍瑶瑶的猜测,她二人先用湿布掩住口鼻,跟着将一撮乱心灯添在灯盏之 中,端到范霖儿身边点燃,同时开窗换气,在上风处用蒲扇将灯芯青烟扇往范霖 儿口鼻。
被捂着嘴的范霖儿起初呜呜挣动,像条被紮了身子的活虫。
可不久,她的眼瞳便显出几分涣散,身躯渐渐平静下来,倦懒茫然的神情, 浮现在她脸上。
霍瑶瑶手扶着口鼻前的湿布,伸手一拽,扯掉了范霖儿嘴里塞的麻核,凑过 去与她四目相对,眼底精光闪动,嗓音低柔魅惑,缓缓道:“范霖儿,范霖儿, 你看我的眼睛,好好地,专心看我的眼睛。”
唐昕退开两步,揉了揉胀痛额角,盯着那两人,目不转睛。
霍瑶瑶一遍遍低吟轻唤,过了好一阵子,她擦擦汗,起身扭头深吸口气,照 旧用湿布蒙着口鼻,对范霖儿柔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呀?”
范霖儿口唇蠕动,轻声道:“我……我叫……范霖……”
看她面带挣紮之色,霍瑶瑶将灯盏挪近几分,小手急忙扇去几率烟雾,声调 更缓更柔,又问了一遍。
这次,那躺在床上的寡妇喃喃道:“我叫……冯莺……我……我是西井口村 ……来的……”
唐昕的脸色变了。
范霖儿的家底早被唐门查清。
范家五服九族之内,就没一个能跟“西井口村”四字扯得上关系的亲戚!? ??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6-8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 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七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第三 十三章秋远这是极其重要的情报,唐昕不敢怠慢,即刻退到内室门口,将唐行妙 和南宫星叫来,轻声告知。
唐行妙眉头一皱,转身去外面叫来一个弟子,附耳叮嘱几句。
南宫星则柔声道:“你去看好瑶瑶,文曲诡计多端布局良久,不可能对乱心 灯被收缴毫无准备,咱们也要小心提防。”
“嗯。”唐昕肃容颔首,飞快回到床边,仍用湿布蒙着口鼻,看霍瑶瑶继续 施功。
霍瑶瑶从桌上取了一些东西,调成一勺稀汤,哄着范霖儿灌她喝下,跟着依 旧双目对视,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住在她颈侧穴道按压。
过了一会儿,又柔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呀?”
这次,床上的寡妇口吻也变得轻快柔和,带着一丝飘飘然的微笑,轻声道: “我叫冯莺,我是西井口村人,你是谁啊?”
霍瑶瑶扭头看了一眼唐昕,比划了一个手势,想要冒险。
唐昕急忙摆手,示意她循序渐进。
霍瑶瑶蹙眉开口,用嘴型道:“这是最有效的时候,就让我试试看吧。”
唐昕不懂这些邪术,只好点点头,在旁谨慎观看。
霍瑶瑶轻轻籲一口气,手掌横在冯莺眼前,轻轻往下一压,令她闭目,跟着 柔声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丁一。”
冯莺的五官猛地一颤,像是被刀尖挑破伤疤似的发出一声短促尖叫,旋即, 那紧闭双目中竟然流下两道眼泪,虚弱无力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谁是丁一……丁一……是谁啊?“
果然步子大了要撞墙,霍瑶瑶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软语岔开话题,小声哄了 一会儿,起身让唐昕给她换了一条挡口鼻的湿巾,回去又柔声问:“冯莺,你不 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你丈夫么?”
“丈夫……什么……丈夫?我……我没出嫁……怎会有……有丈夫?”
唐昕心里又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要是这女人中了乱心灯后嘴里讲的尽是 这样的胡话,那能采信多少有用的部分?
霍瑶瑶也皱了皱眉,柔声道:“那你今年多大了啊,是不是该出嫁了?”
冯莺的唇角露出一个颇为稚气的笑容,娇声道:“人家……人家才刚豆蔻, 不足及笄,这么早想成亲出嫁,岂不要被人笑话。”
唐昕面色凝重,心想反正这寡妇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举,衣裙还算整洁,便出 门将两个避嫌的都叫了进来。
霍瑶瑶擦了擦额上冷汗,擡手将乱心灯的烟雾往冯莺口鼻又多扇了些,顺着 话头柔声问了些家里的情况。
在冯莺口中,她家只有她和一个瞎眼奶奶相依为命,父母早已双亡,留给她 的弟弟也在六岁头上失足溺毙,全仰仗村里好心人接济,才不至於饿死。
她的叙述一直持续到说起村里的光棍汉对她觊觎,便如断了线一般,再也问 不出之后的事情。
就像是她在担心自己被村中闲汉蹂躏之后,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家闺秀范 霖儿,嫁来唐家似的。
霍瑶瑶先将冯莺哄睡,跟着暂且熄掉灯盏,带着身边诸人去到外间,咋舌半 晌,才小心翼翼道:“主人,我……有个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星面色凝重,道:“但说无妨。”
她舔舔唇瓣,颇紧张道:“这个女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恐怕……已经不知 道自己是谁了。”
“哦?”南宫星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霍瑶瑶用手帕吸掉额上细汗,轻声道:“方才我用的摄心法,可以用来审问 人心底最不愿讲的秘密,对方心神越乱,效果越好,若是到了迷心乱性的失去神 智的地步,有些清醒时候记不得的事情,都能被问出来。”
“而这乱心灯,真是配合心神异术的利器,我要是会埋心劫,刚才动手,那 女人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唐昕微微蹙眉,提醒道:“简明扼要些,说正题。”
霍瑶瑶哦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一直看着她的瞳仁,答话时, 她意识已经混沌茫然,绝没有撒谎骗人的可能。可我一路问下来,她的记忆却在 几年前就断了。我觉得,这只有一种可能。”
她喉咙轻轻咕噜一声,显得颇为紧张,“她从那时被文曲带走,长时间使用 摄心类的功法,将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就是将冯莺的部分打压封闭,纯粹靠摄心术迷魂法把她堆砌成一个新的人, 那个新的女人对文曲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们想啊,这世上还会有比 这样的部下更可靠忠诚的么?”霍瑶瑶赞叹道,“而且这么一来,就防住了我这 样审问的手段,迷乱了心智之后,冯莺被建起来的那些记忆就消失了,问什么, 她能说的也都只有被封闭的那部分,根本盘问不出和文曲有关的东西。这手段可 真是滴水不漏。”
南宫星喃喃道:“竟能防范到这等地步么。”
霍瑶瑶擡眼打量一下他的神情,鼓劲道:“不过这法子也很费心力的,我觉 得文曲不可能是个人都拿来用,一定只有关键地方的棋子才会用上。”
南宫星想到唐青,黯然道:“若是唐青早些落进文曲手中,恐怕也会是类似 的结果了吧。这人好毒的手段。”
唐昕颇不甘心,问道:“那咱们就拿范霖儿没有任何法子了么?”
霍瑶瑶两手一摊,“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用上迷魂法问话,就是冯莺, 什么有用的也问不出。不用,那就是范霖儿,整个脑子都是文曲给的,指望她松 口,白日做梦。”
唐行妙在旁沈吟道:“可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范霖儿当初也是明媒正娶进了 唐家的,她家中父母亲戚,皆遣人查过,此次出事之后,又去细细盘问一番,如 果这个冯莺并未易容,那她是如何成了范霖儿,偷梁换柱成了我唐家媳妇的呢?”
霍瑶瑶眨了眨眼,小声说:“冯莺没有易容不假,可……你们有人见过之前 的范霖儿么?主人先前说过,文曲对付唐门,至少谋划了半年多,那还有什么必 要易容,范霖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直接把整个人换掉,贴身丫鬟和 家里父母全都换成七星门的人,那你们唐家从头到尾,见的就都是文曲的部下, 保不齐你们唐家过去的还有内应,两边随便串串口供,你们查到死也查不出个屁 来。”
她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笃定无比道:“你们唐家肯定没去 检查范家父母那边是不是有人易容吧?”
唐行妙面现赧然,苦笑道:“平时不相往来的亲家,怎会想到他们全家其他 人是不是易容。此事虽并非我负责,但想来去办的兄弟也不会做那么冒犯的事。”
他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这就通知门主,安排人手去查。”
南宫星摇头道:“唐家堡已经许进不许出,如何去查?若是请公子们差人去 办……只怕,又会是一场左手查右手的闹剧而已。”
唐行妙略一沈吟,微微一笑,道:“有理。”便又回来坐下,并没有半点拖 泥带水。
南宫星一挑眉毛,笑道:“不问我为何敢这么说?”
唐行妙淡淡道:“不该我问的,我从不多问。此间诸事,过后我会一并报告 门主,到时自然由门主定夺。那么,当下该做什么?”
霍瑶瑶看向南宫星,轻声道:“我听主子的。”
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瑶瑶,我看你心思机敏,应变得力,对此道又 颇为了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决定的了。你说吧,这个冯 莺,还需要盘问么?”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左右一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这乱心灯这 么神,问其他人前,要不要拿这个冯莺多做几样试试?”
这事南宫星当然不好越俎代庖拿主意,清清嗓子,看向唐行妙,“行妙兄弟, 你觉得如何?”
唐行妙微微一笑,对唐昕一抱拳,“昕姐,你怎么说?”
唐昕也不忌惮,银牙暗咬瞥了床上昏睡的冯莺一眼,道:“只管试吧,我在 旁陪着,你们两个到外面歇会儿。对这种人,上什么手段也不嫌多!”
“好,那我便去跟门主禀报,南宫世兄,你就留在这里陪着她们吧。失陪。”
说着,唐行妙一笑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说是多做几样,可霍瑶瑶掌握的,能跟乱心灯配合的功夫寥寥无几,除了用 来盘问,也就是趁着对方神志不清,勒令她做事而已,猫叫狗叫都学过后,也就 没了什么新花样可用。反倒是实验用法更多。
恰好唐行妙折返,说门主要和几位公子一起提审范霖儿,诸人便撤了乱心灯, 弄些冷水帮她清醒几分。
等她醒转,南宫星开口提起冯莺,和她那个瞎眼奶奶,床上女子一脸疑惑, 完全听不懂的样子,趁着精神略好,还反过来讥讽了南宫星几句。
就为那几句,唐昕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赏了那不知该叫做冯莺还是范霖儿 的女人几记耳光。
都不太愿意过早面对那几个被削掉半张脸的丫鬟,南宫星跟大家在院中简单 商议一番,便让衙役带路,先去了关押香坠的地方。
唐门出动的人颇为尽心,四公子和二公子随行的医生也都来拨冗为香坠诊治 过,虽说她身上那些大刑伺候的痕迹仍在,但已能起身坐在桌边,垂发素衣,品 茗抚琴。
由此看来,她身上的嫌疑,其实差不多已经洗脱,只是保险起见,被禁锢起 来以防万一罢了。
既然如此,南宫星索性开门见山,坐下直接道明来意,“香坠姑娘,现在有 法子可以彻底洗清你的嫌疑,你愿意配合么?”
香坠原本木然低垂的脸顿时擡起,显出一股明晰喜色,“真……真的么?”
“千真万确。”南宫星道,“但你先莫要过於欣喜,为了自证清白,我们要 为你用一种药,无毒,但会让你短时间内神智不清,听任我们摆布,我们会在此 期间对你询问一些事情,不论什么秘密,你都会无法保守,你还愿意么?”
香坠淒然一笑,抚摸着自己颈上伤疤,颤声道:“公子取笑了,奴家……奴 家一个连身子都不归自己的可怜人,哪里还有什么不舍得讲的秘密。公子也不必 用什么药,你只管问就是,奴家什么都肯说。”
他做了好人,唐昕自然要来做这个恶人。她清清嗓子,冷冷道:“这样问出 来的,你肯说,我们可未必肯信。要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又怎么会还把你关在 此处?”
香坠幽幽叹了口气,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把药拿来吧,不管是什么, 我都吃了便是。”
方才在冯莺那里,已经试出这乱心灯熏香和服下皆有效果,服下的话起效较 慢,但持续更久,靠观察眼瞳的情况,大致能判断出何时失效。
而且,不用担心被旁边审讯的人吸进去。
霍瑶瑶拿出药包,仔细撚出一撮,当着香坠的面,洒在茶杯之中,轻声道: “请。”
香坠全无抵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擡手将唇角粘着的茶叶捏开,微笑道: “如此可好?”
“好极。”南宫星柔声道,“片刻后你会心神恍惚,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你 不必多虑,只管放松下来便是。来,将你手腕给我。”
香坠点点头,挽高衣袖,将能看到清楚鞭痕的皓腕缓缓送到南宫星身前。
南宫星二指一捏,将一股醇厚真气送入,为她加速血脉运行,以促药效发作。
片刻之后,香坠身子一晃,眼中神光不聚,涣散茫然。
霍瑶瑶不愿被旁人学去自己的手段,便扶着她去了屏风后面,约莫一盏茶功 夫,再搀她出来时,她面上神情已然乖顺柔和,像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女娃。
和对付冯莺的时候一样,霍瑶瑶口气亲切,如叙家常,一句句先将香坠的底 细问了个遍。
香坠的生平乏善可陈,靠霍瑶瑶的本事,她连差不多刚记事时的情形都回想 得起,真是把自己的出身来路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她自小是被弃的女婴,亲生父母家里什么情形,老鸨也说不清,只说捡来的 时候一身青紫还以为已经没命,结果一个歌妓心下不忍,请来郎中推宫活血,硬 是给救了回来。之后她就长在勾栏之中,五岁学唱,七岁习舞,模样是个美人胚 子的缘故,省去了给人当丫鬟跑腿的关卡,也免去了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生涯, 靠着色艺俱佳,没开苞时就成了妈妈手下的头名清倌儿,赚下了百里声名,财帛 无数。
无奈她所处的院子没有养清倌儿的先例,到十六岁,还是不情不愿挂了花牌, 成了芸芸众妓一员,日日笙歌醉,夜夜换新郎。
直到因艳名被唐家选中,招待贵客,风平浪静的生活,莫名终结,成了如今 这般模样,欲哭无泪。
香坠口舌不够伶俐,说起话来温婉迟缓,一番询问到最后,比在冯莺那边足 足多费了一倍功夫。
不过情报并不複杂,霍瑶瑶看上去反倒轻松许多,最后额上连一点汗光都没 见。
“昕姐姐,你还有什么要问么?”她收拾一下东西,望望外面天色,“要是 没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吃饭去,我一早起来就被揪来忙活,肚子都咕噜咕噜要 造反咯。”
唐行妙微笑道:“那就在此处吃吧,不远就有夥房,我去通传一声,片刻就 能备好。还请列位稍待。”
南宫星知道唐家急着让他们尽快把嫌犯审清,便点头道:“好,那就有劳行 妙兄费心了。顺便知会门主一声,就说香坠姑娘咱们已经问过,确实和此事无关, 还是请……”
“啊!”
这时,霍瑶瑶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声惊叫,打断了南宫星的话。
唐昕也失去了镇定,颤声道:“小、小星……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闻言,扭头望去,心里也是猛地一惊。
香坠坐在桌边,神情依旧恍惚,面上还带着回忆起曾经生活的恬淡微笑。
但几道乌黑血痕,却已从她的眼角、口鼻和耳孔之中流下。
唐昕急忙起身过去,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蹙眉道:“糟,已经……气绝了。”
霍瑶瑶脸色大变,急忙匆匆把自己手上的小包袱往桌面一放摊开,哭丧着脸 道:“我带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我没给她下毒。主人,你……你可要信我 啊。”
南宫星看着香坠方才还白里透红的面颊转眼就已透出一股青黑之色,缓缓握 紧拳头,沈声道:“行妙兄,看来,得先请贵门高人,来验验毒了。”
唐行妙脸上的笑容也已消失。他迅速起身,道:“南宫世兄稍待,小弟去去 就回。小弟回来之前,还请不要离开此处。”
唐昕轻轻扳起屍身的头,用拇指拉下香坠眼睑,跟着取过茶杯盖,撬开嘴巴, 仔细观察其中情形,面色越发凝重。
见唐行妙已经离开,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能看出什么?”
“不好说。”唐昕显得颇为焦虑,拿过茶壶嗅了一嗅,指尖在里沾沾,伸手 凑到南宫星嘴边。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百毒不侵,便将她指尖上的茶水吮进口中,仔细咂摸, 皱眉道:“尝不出什么异常,看来毒并不在茶水里。”
霍瑶瑶对医药毒理均有涉猎,当即也强打精神和唐昕一起检查起来。
不久,两女放回探血银针,收起刮皮发钗,凑到旁边小声嘀咕几句,似乎是 在互相印证猜测。旋即,由唐昕开口道:“这毒,并不是直接投的。”
“哦?”
“我和瑶瑶看法一致,毒不仅和茶水无关,甚至,都不是今天才中。”唐昕 看起来颇为愤懑,盯着香坠面上一道道狰狞血痕,缓缓道,“我俩不可能同时验 错,香坠其实早就已经中毒了,只是那毒需要药引才能发作,而药引本身无毒, 自然无法防范。”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想不通啊……能下毒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毒死算了,干 吗要留到这时候……”说到这儿,她自己也想出了答案,叹息道,“也对,这样 才能不暴露自己身份,还能顺便嫁祸一下试试。”
唐昕沈吟道:“要真是如此,恐怕……药引八成就是乱心灯。”
“可刚才冯莺也用过……哦,她未必中毒。”霍瑶瑶托着腮,满脸无奈, “那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要是乱心灯真的能把人毒死灭口,剩下的几个,咱们还 要不要审了?”
南宫星看着香坠已经僵硬的屍身,咬牙道:“未发作等待药引的毒,应该也 能验出来吧?”
“能。”唐昕道,“但要想解掉,就不一定马上能做到了。”
房门外一声轻响,唐行妙快步闪入,脸色颇有几分难看,沈声道:“冯莺死 了。”
“什么?”霍瑶瑶吓了一跳,扶桌站起,“可、可她先前明明没事的呀。”
唐昕揉着宿醉额头,也是满脸不解。
唐行妙眉心紧锁,道:“她与香坠的情况并无二致,也是七窍流血,猛毒发 作,当场断气身亡,连解毒丹都没来得及让她吃下。”
南宫星苦思冥想,缓缓道:“看来……药引应该就是乱心灯了。”
“可先前审问的时候也用了啊。”霍瑶瑶急忙开口,满面不解。
“只是嗅闻不会有事,服用下去,才会和猛毒一起发作,致人死地。”南宫 星面颊绷紧,沈声道,“乱心灯烧成烟雾不好控制,瑶瑶你刚才蒙着湿布也觉得 头有些发昏,可见在咱们这些掌握不了最佳用法的人手里,迟早要把口服当作手 段来用,如此,就可以毒杀咱们最先选择的目标了。”
唐昕一拍桌子,后怕道:“幸亏小星你怜香惜玉,不愿意先审那几个嫌疑最 大的丫鬟,若按常理,先选最怀疑的人来提审,毒药一发作,便彻底死无对证了。”
“可香坠是清白的啊,为何要连她也灭口呢?”霍瑶瑶眨了眨眼,疑惑地问。
“文曲又不可能知道毒药何时发作,万一咱们贪多用得量大,问到一半香坠 就毒发身亡,她身上的嫌疑还能洗脱么?”唐昕义愤不已,气沖沖道,“我看文 曲就是想把所有疑犯都毒死,让咱们彻底没了头绪。”
唐行妙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文曲并不在这些人之中?她不 管用什么计策,总不能将自己也毒死吧?”
霍瑶瑶双掌一拍,喜道:“可以验毒,说不定她不舍得毒死自己,准备的是 什么假死药之类的东西,那身上没有中毒的,岂不就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却不那么乐观,他从方才就在沈吟,此刻缓缓道:“想那些之前,大 家有没有头绪,这毒,是何时下的?经谁之手?”
他面色凝重,沈声道:“若只有冯莺被毒杀灭口,还能说是当初来潜伏之际 就被下了药,为的是以防万一。可香坠也死了。香坠在最初的计划中是被文曲当 作替罪羊的,七星门本就没打算留他的活口,不可能在那时就浪费如此精妙的毒 药在她身上。而她被救下之后,就被带回此地,严加看管。大家不妨在此推算一 下,有机会给香坠下毒的,能有什么人。”
唐昕眼眸微转,顷刻,神情便一片颓丧,甚至添了几分惶恐。
唐行妙端起空茶杯,放在鼻端嗅了嗅,垂目低头挡住表情,一时无话。
唯有霍瑶瑶楞怔一下,道:“香坠抓上来后,能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接触到 她的,或者能接触她日常饮食的人,挨个梳理一下不就是了。”
“饮食绝无问题。”唐行妙轻声道,“从大案起始,门主就安排了家中元老 与公门能人,两道关卡查验日常饮食,对疑犯这边更是加倍小心,要说这里面被 下了唐门都看不出来的毒,那恕我直言,大家还是坐以待毙得好。毕竟,人人都 要被毒死了。”
南宫星知道霍瑶瑶还没理解事态之严重,缓缓道:“香坠中毒,最有可能在 两个时机。其一,便是被唐门交出,彻底收归公门管束之时。其二,便是嫌疑大 致洗清,允许大夫为她疗伤之际。前者,最方便下手的是罗傲,后者,则是公子 们派来帮忙的医生。”
唐昕面色铁青,指掌在桌边捏紧缓缓搓了两下,道:“还是……应当考虑一 下其他可能,此事干系重大,万一是文曲设下的离间计谋,便……便……”
她显然连自我也说服不了,最后不得不化作一声叹息,泄出唇畔。
南宫星看向唐行妙,轻声道:“不过想必门主那边,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吧?”
唐行妙避而不答,只淡淡道:“羊死了,总要多看狼一眼的。”
这也等於是答案。
世子这只羊死了,他四个兄弟,必定有谁是狼。
不管是罗傲还是王府的随行大夫,对几位公子来说,都是可以轻易指使的部 下。
默然片刻,唐行妙长身而起,道:“小弟先行一步,去安排诸位饭食,暂且 失陪。”
南宫星点头道:“有劳行妙兄。”
“主子,之后……咱们还继续么?”霍瑶瑶左顾右盼,小声问道,“这虽不 是直接实证,可推论下来合情合理,我怎么觉着,心里这么虚呢。”
“当然继续。”南宫星淡淡道,“仅靠现在这些推论,即便拿到二公子的命 令,去审罗傲,去审大夫,真能揪出幕后主使么?更何况,二公子就一定清白么?
当今之计,唯有硬着头皮查下去,一直查到水落石出。将实证锁定到犯案公 子的头上,如此一来,其他几位兄弟为了立功也好,打压也罢,总之不会善罢甘 休,此事,才会有一个结果。“
唐昕咬了咬牙,“不错,这四位公子在西南举足轻重,投鼠忌器,单靠一些 江湖草莽,根本不能拿他们如何……但也莫要忘了,本朝当年龙兴於江湖之地, 群雄啸聚,才令天下归心。太祖拜为亚父的袁国师正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一代大 侠。唐门,可并不是什么寻常草莽!”
南宫星擡手抚摸过她耳后鬓发,柔声道:“这种一时气话,不说也罢。镇南 王在朝廷心中的分量,什么武林名门也比拟不得。之后,咱们就必须处处小心了。”
霍瑶瑶低头把手夹在膝盖之间,咕哝道:“主子,我投了楼里,是想找个靠 山,你可别……别害我没头没脑就丢了命呀。”
“即日起,你除睡觉之外,与我寸步不离,睡觉之时,让唐昕陪在你身侧。”
南宫星认真叮嘱道,“我看,文曲下一步多半会设法对你下手,否则,有乱 心灯辅助,咱们总能找出突破口来。”
“兴许就在那四个丫鬟头上。”唐昕目光淩厉,道,“她们即便中毒在身, 咱们只用熏香的法子,一样能审。等下我去叫个师弟,准备一口木箱,审问丫鬟 的时候,将她们的头关在里面,熏香或灯盏也点在里面,生效时候,开窗拿开让 瑶瑶施功,完毕再将箱子套上,憋住那些烟雾,咱们自己人就不必担心被迷倒了。”
“好,就按你说的准备。文曲应变到如此地步,距离山穷水尽恐怕也就只剩 一步之遥。”南宫星沈声道,“咱们加把劲,一定要把她逼到露出马脚。”
饭后不久,唐远书安排的高手到位,剩余四个丫鬟全部被带出关押地,集中 在一间堂屋中,交叉验毒。
那比预想中的更费时间,足足两个时辰,天色几近傍晚,那帮交头接耳的唐 门元老和几位山中的资深炼药师才拿出了一致的结论。
这四个丫鬟身上的确都种了奇毒,药引八成便是口服下去的乱心灯,这毒和 香坠、冯莺身上的出於同源,其中差别,想必是药引还未融入的缘故。
为了验证猜测,他们给四个丫鬟都取了一小杯血出来,用唾液润湿一些乱心 灯粉末,掺入血中。
无奈毒理似乎并非如此,那一小杯血直至凝结,也没有发生什么剧烈明显的 变化。
验毒结果大致出炉后,唐远书匆匆赶来,挥退他人,带着唐行妙、唐行泽左 右随侍,单独与南宫星在内室见了一面。
心知此事一定要让唐门来拿最后的主意,南宫星理顺思路,将推测细细说了 一遍,最后道:“依晚辈拙见,被关押六人皆已中毒,能同时给她们六个神不知 鬼不觉下毒的人,寥寥无几。”
唐远书缓缓道:“不错,此地看守彼此监督,轮值半数,送餐食之人也是如 此,唐门弟子散列其中,想从底层下手,绝无可能。”
唐行妙和唐行泽均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南宫星并不忌惮揭破这层窗户纸,淡淡道:“如果方才我所知不假,那四个 丫鬟颜面巨创,也是镇南王府随行医生帮忙处理的吧?”
“是。为防万一,还和之前一样,二公子与四公子的随侍大夫分别诊治过。”
唐行泽在旁答道,“另外,三公子中毒前曾身体抱恙,那几位大夫也去为三 公子开过药方熬制汤剂。”
这倒是出乎了南宫星的意料,他微一皱眉,问道:“罗傲与三公子那边可有 私下接触?”
唐行泽摇头道:“不曾,三公子深居简出,从来这里,就不爱和衙门的人私 下来往,唯一一次,就是叫去玉捕头,结果当场毒发。”
“此次四位公子所带的随医,共有几人?涉及此事的,都是其中的谁?”南 宫星隐隐觉得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複杂,沈声缓缓问道。
果不其然,唐行泽当即答道:“四位公子中,二公子带了一位医生,四公子 带了三位,为这六人诊治过的大夫共有三人,仅四公子最信赖的那位大夫不曾参 与。参与的三位大夫,各自负责给不同人治伤,并没有谁独自负责过全部六人。
二公子的大夫和四公子的大夫看来极为不和,当然,也有装腔作势,私下串 谋的可能性。总之,如果将大夫列为嫌犯,三名医生全部都要看管起来,四公子 那边可能还好,毕竟还有一位主医可以帮忙诊治,二公子那边……恐怕咱们担不 起那个风险。“
南宫星望向唐远书,肃容道:“全凭门主定夺。”
唐远书默然片刻,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暂且将消息压下,不得对外透 露。我会与几位兄弟详加商议,谋求两全之策。南宫少侠,今日有劳了,那四个 丫鬟,你是明日再审,还是打算一鼓作气呢?”
“一鼓作气。”南宫星拱手道,“今日不眠不休,也要将她们四个用乱心灯 盘问完毕,夜长梦多,这四人若再出事,文曲的线索可就断了。”
唐远书沈吟道:“听你口气,你似乎不再认为,文曲就在她们之中了。”
“晚辈认为,文曲一定曾在她们之中,此刻还在不在,要看盘问后的结果。”
唐远书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行妙,你来安排晚饭,继续陪同。”
唐行妙拱手道:“禀门主,晚饭已安排妥当,我这就带南宫世兄过去。”
唐远书点点头,疲倦地摆了摆手,“去吧。今晚审出结果,及时报来。”
“是。”
唐行妙答罢,擡头与唐行泽互望一眼,错肩而过,匆匆带着南宫星出门。
四个丫鬟被折腾了一下午,早已是惊弓之鸟,唐昕特地安排她们过来一起吃 饭,却一个个哆嗦得连筷子都夹不稳东西。
南宫星一个个打量过去,她们四个虽然都垂了半边头发遮挡,但足足削掉了 一大片脸皮,又岂是几绺头发能遮掩得住。
下午听说大夫那边出了问题,唐远书即刻下令让人拆掉了她们脸上的纱布, 露出了涂抹着药膏的狰狞伤口。
罗傲下手极狠,若是那些挨了一刀的下人可以算是破相,这四个丫鬟,就已 经算是毁容。
下刀处以卧蚕为上界,鼻梁耳根为两侧,下巴与脖颈交汇处为下沿,其间面 皮,尽数割去,黄油红肉,褐血白筋,袒露在诸人眼前,望之便通体生寒。
即便唐门用了大量止疼药膏,那四个丫鬟只要五官略有动作,都会痛得微微 发抖,连眨眼都不太舍得。
她们甚至不敢流泪,因为泪水流过,只会带来更深的痛楚。
霍瑶瑶不忍心看,一直低头吃饭,唐昕打量一会儿,眼中也显得有些湿润。
南宫星心中怒意汹涌,却找不到宣泄的渠道,还要不停提醒自己冷静,莫要 让情绪沖昏头脑,丧失了判断的准确。
看霍瑶瑶胃口不佳,早早吃罢,南宫星把她叫到外面,细细叮嘱一番,对这 四个丫鬟,应该主要从哪些地方着手。
他正说着,外面突然有唐门弟子来报,说门口有人找他。
是唐醉晚。
那不是个不识大体的姑娘,而且今日应该以休养身子为重,为何会在这时赶 到这儿来?
南宫星眉头一皱,匆忙交代霍瑶瑶那边稍等,快步跟着弟子出门。
门外远远一个树下,唐醉晚背靠树干站着,大概是腿心还感到不适,她双脚 分开颇大,难得露出几分不雅姿态。
“醉晚,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感到不妙,提气一纵,掠出数丈,轻轻落在 她面前,一见她泪眼盈盈,心中当即便咯噔一下,坠了一块大石,“出什么事了?”
唐醉晚抿唇蹙眉,看面上神情,似乎在极力忍耐,可最后还是忍耐不住,一 头扑进南宫星怀中,闷声号泣起来。
“星哥哥……我……我伯父……伯父……不在了……”
“什么?”
南宫星大惊失色,急忙灌入一股真气帮她稳定心神,柔声询问。
原来,午后有个平日在后山帮忙的丫头过来找到唐醉晚,说唐远秋今天讲好 叫她一起搬花肥,可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来,他过往从不失约,那丫鬟心里害怕, 就跑来打听。
唐醉晚那时才刚起身,浑身酸痛难忍,但一听觉得心里不安,还是强打精神 央求几个相熟唐门弟子,陪着一起寻找。怕影响唐门处理如今的诸多事务,她也 不敢声张,只通知了与唐远秋关系较好的一些下人,请她们一起帮忙。
日暮时分,一个眼尖的丫鬟终於在后山一处陡峭小道旁的崖壁下,看到了一 件被挂破在树杈上的粗布青衫。
唐远秋就在那下面,遍体鳞伤,已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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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困了吗?”
“没有,可精神呢。”
“那……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你了。”
“啊?”浦傑货真价实地楞了几秒,“我……就在这儿啊。”
她这才从他胸口擡起头,露出了不知何时就已经通红的一张俏脸,“阿傑, 我说,我……想你了。”
他想了想,咬耳朵说了句折中的办法,反正她是用棉条的,第一天量也不是 最大的时候,仅仅是帮她抚慰,问题应该不大。
“我不是要那样。”她难得一见的有些任性,“阿傑,你想要我的时候,难 道……我给你亲一亲你就满足吗?”
“那怎么办啊?”浦傑抓了抓头,“特殊时期浴血奋战对身体不好吧?”
她犹豫了一下,跟着咬了咬牙,凑过去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浦傑的眼睛顿时亮了,“这……行吗?”
方彤彤咬了下唇瓣,轻声道:“孟姐那么个千金大小姐都行,我怎么就不行?”
“你之前不是特别不乐意么……”他还是有点担心,柔声说,“我不舍得你 为这种事委屈。”
“我既然说了,那就不委屈。”她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阿傑,我真的 好想……要你。好想好想。想得不行……”
“可因为这个弄脏的东西,肯定不好让小安洗吧?”浦傑已经有点按捺不住, 这种天赐良机,连汗毛孔都在叫嚣不要错过。
“那……去浴室咯。”她嗤嗤笑了起来,“正好,咱们不是都还没洗澡么。”
“好,那就试试看。”他笑着抱起她,亢奋地往卫生间走去。
不管是出於什么原因,和孟沁瑶的竞争心态也好,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的感激 也好,哪怕就是单纯动情不能自已也好,既然她决定奉上,那么,他就笑纳。
他本来,就在期待着拥有她彻彻底底的全部。
这一晚,他终於如愿以偿。
不过一进去,方彤彤就先下地啪嗒啪嗒跑到里面,刷拉一下扯上浴帘,对他 说:“在外面等下,一会儿再进来。”
“啊?”他一楞,“怎么了?”
“我要换个棉条,样子不好看,不许进来。”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他知道,男女之间保持吸引力的一个原则就是适当留有 一定想象余地。
於是,他就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从浴帘边探出了红彤彤的小脸,头发已经紮起成平时的俏丽 马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棉条放好了,可那地方该怎么洗啊?用开塞 露吗?”
这边没有需求,当然没专门备着灌肠道具,他有点头疼,想了想,说:“要 不还是算了,我给你好好亲亲揉揉,别折腾了。手头没合适东西的话,我怕你伤 着。”
“少来,孟姐没问题,我准没问题。你等我想想……”她在里头嘟囔了一句, 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你去拿润滑剂来。”
浦傑嗯了一声,出去给她拿来,隔着浴帘递了进去。
“嗯嗯……你……你别进来啊,就在外面等着。”她特地警告了一声,呻吟 听起来娇媚而略带苦闷。
他在外面听着,刚刚才稍微软化一点的老二顿时又精神抖擞一柱擎天。
而且,浴帘里面开着浴霸,光比外面更亮,浴帘并不是多厚的材质,其实还 是能大概看到她一个轮廓的。
她正蹲在下水口那边,蜷成一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不一会儿,她闷哼一声,飞快鉆出来,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对他挥挥手, “不行你先出去吧,清理这边怪臭的……”
说着,哗啦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浦傑忍不住侧身往浴帘后望了一眼,里头没什么可用的道具,就看到润滑剂 开着盖子,淋浴的喷头被拆了花洒,只剩软管。
可是,跟小瑶去的地方是后庭花主题情趣酒店,浴室的软管有尖头处理过, 家里的浴室,就是最普通的标配头啊。
光是想象到那根并不算细的软管抹满润滑剂一点点侵入方彤彤光润蜜嫩的俏 美臀峰中央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硬得发痛。
这时,一只凉嗖嗖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灵巧而熟练地套弄了几下。
“这么硬啦?我在拉臭粑粑哎,你不恶心啊?”
他笑了笑,勃起的器官已经表明了此刻的状况,“不恶心,你什么样我都不 恶心。”
“肉麻。”她笑弯了眼,撇撇嘴,伸手把他往自己眼前拽了拽,小声说, “水开猛了,肚子痛,我多蹲会儿。给你亲亲,不许着急啊。”
说着,她唇瓣一凑,将他胀大到发亮的龟头紧紧吮住,滑嫩灵活的舌尖缠绕 上来。
性生活上其实已经近似老夫老妻,她很精准的找到了他最敏感的几点,交替 刺激。
而他也很习惯地轻轻握住她脑后的马尾,喘息着闭上了眼。
从动作的程度就能感觉到,方彤彤不想让他射在嘴里,啧啧啾啾地吮吸听起 来淫靡刺激,但分寸拿捏得非常完美,让他的快感缓慢积累,又绝对不会决堤。
享受了一会儿,她一摁沖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腰,“稍等,一会儿再来。”
就笑瞇瞇鉆进了浴帘后面,刷拉挡上了他的视线。
“让我看看呗。”
“不给看,一会儿……嗯嗯……一会儿洗好了,让你看个够。”她轻哼着回 答,热水器的管道里传来噜噜的声音。
这次不到一分钟,她就夹着腿从里面挪了出来,往马桶上一坐,苦着脸说: “好涨啊,这么细个管子就给我撑成这样,你小弟弟这么大个……喂,阿傑,孟 姐那会儿真没撑破?”
“撑破了还不得去医院啊。要因为这个跑一趟医院,小瑶至少三天不理我。”
“切,她才不舍得。”她张嘴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偏头舔了一下蛋蛋,起 身鉆回浴帘后,“我觉得差不多了,洗干净之后呢?是按你那些A片的顺序来就 行吗?”
“呃……应该差不多吧。”浦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别的情况啊。”
“唔……呜唔……不行不行不行,扩张这个你来吧。”她开水沖了一下身子, 湿淋淋拿着润滑剂迈了出来,“我自己指头进去不好使劲儿,还心慌。”
“好。”他眼睛登时亮了几分,“那……咱们怎么来?”
她看了一眼,把防滑垫铺开,踩上去用水沖了沖,拿过浴凳,试了试高度, 屈膝规上去,扶着洗衣机弯下腰,把水润润的小屁股沖着他撅了起来。
他坐在马桶上,视野中恰好能清晰地看到,那柔润的蜜色臀瓣随着扬起的角 度而打开,细嫩的臀沟中央,围绕在一起的密集褶皱略微舒展,像一朵倍速播放 下的夜来香,沾染着星点露滴,迷人地绽放。
“这个角度行吗?”她问了一句。
他光顾着看,没答话,急促的呼吸喷在她圆翘的臀尖,让那边泛起一片细小 的疙瘩。
“阿傑,说话啊……你别这么盯着行不行,看得……我都腿软了。”她娇嗔 地回手拍了他一下,“你快点开始吧,润滑剂都要干了。”
“没事,我再加点。”他喘息着拿过润滑剂,把那上面的小开口对准正在随 着呼吸缓缓蠕动的肛蕊,挤出一大团。
“好凉……”她呻吟了一声,低下头,两只漂亮的脚丫蜷起了趾头,足底荡 漾起迷人的波纹。
他用指尖在肛门的褶皱上轻轻涂抹,按揉,然后,顺势一顶。
柔软的括约肌遵循主人的心意放松下来,毫不费力的将他指节一路吞没,内 部的肉壁随着方彤彤的娇喘而收紧,和美好的性器相比,有着不同类型的包裹滋 味。
他尝试着搅动,和另一条销魂的路径不同,这里会随着扣挖的动作而缩紧, 褶皱并不如蜜壶里那么密集突出,但收束在外侧的肛门,却有着膣口无法比拟的 收缩力,好像能把他整根指头咬下来吞掉。
他喘息着用指头抽插,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娇嫩的花园依然紧闭着,卫生棉 条的线垂在玉门关外,已经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刚才洗的时候沾了水,还是这 会儿被搅拌的屁眼已经有了足以令她湿润的愉悦。
那里放松一些后,他缓缓刺入了第二根指头。
“唔嗯……”方彤彤发出性感的鼻音,微带苦闷,背弓了起来。
但花房顶端的小小蓓蕾,却撑开了娇嫩的薄皮,微微露出一个尖儿。
当指头加入到第三根时,那被刻意放松的屁眼仿佛已经容纳到了极限,舒展 的褶皱间,嫩肉都呈现出充血的艳红色泽,润滑剂的辅助下,出入也已经不够顺 畅。
浦傑低头比划了一下,小兄弟稍微更粗一点,但外形更适合鉆洞,想必,应 该没问题了。
“彤彤,你忍着点,我要来了。”
“我忍什么啊。”她轻笑了一声,“后面又没膜,你还真当又开了一次苞呀?”
他没说话,行动足够证明一切。
龟头的尖端传来滑溜的吞入感,他缓缓挺腰,最粗大的伞棱很顺畅滑过了收 缩的括约肌,享受着那股绝妙的吸吮快乐。
“嗯嗯……果然……好涨……”她双手握到一起,脚丫悬空摆了几下,呻吟 着说,“天哪……孟姐……可真行……”
“你也行的。”他顾不上多说话,继续向内部深入,推进的龟头被炽热的肠 壁摩擦,让他腰后一阵阵发酸,舒服得不停喘息。
“呼……呼……反正……进都……进来了……”她把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带 着笑意说,“这下……可真是……从头到脚……全是你的了。”
“嗯。”他激动地弯腰,用嘴唇激烈地抚摸她曲线优美的后颈,下体尽量平 稳缓慢地向外拉出。
蜜色肉丘的溪谷中央,粗大的肉柱带起了火山口一样的外凸。
方彤彤神情複杂地呻吟着,原本蜷缩的脚趾突然舒展翘起,微微颤抖着。
很好,听起来,她并不难过,只要有快感,他就有自信继续下去,送她到达 想念的高潮。
绕过纤细的腰,他用手指找到她最要害的嫩芽,轻轻夹住,随着抽插的动作 熟练地摩擦、揉搓。
“嗯嗯……阿傑……抱紧点……我……我喜欢你这样……把我……整个包住 一样……”
他亲吻着她湿津津的裸背,双臂一上一下圈紧她。
但不论他怎么去拥抱,也及不上方彤彤对他的包裹那么紧密,那么愉悦。
他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带着一丝歉意说:“这样……还受得了吗?”
“嗯……可以……”她娇喘着抓起他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我……差不 多也……习惯了……感觉有点怪……但……还挺舒服的。”
激昂的情绪窜上头顶,快感在越发迅速的摩擦中升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 要浮起来,全部的肌肉都往一个地方使劲。
他怕她初次尝试的通道承受不住,但在啪啪的拍击声中,在叽叽的搅拌声中, 在啊啊的叫唤声中,在呼呼的喘息声中,他俩的肉体毫无缝隙地结合在不同寻常 的地方,却依旧摩擦出了如同正常做爱一样的迷醉电流。
到最后,浦傑也不太确定,方彤彤的后庭初体验到底有没有达到高潮。
因为他的快感太强,从射精前开始,脑中的意识就已经模糊。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一个快感的黑洞,在将他不断地吞 噬,吞噬,吞噬。
直到所有感官,都无法逃离,不可自拔……??????????????? ?? ???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L6165sl於 2019-6-8 23:19编辑 ]。??????????? ?? ?? ?? ?? ??? 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6-16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 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八集已於阿米巴星球发布。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四章破绽这世上没有完美的 武功,更没有完美的高手。
是人,就有破绽。
当武功达到一定的层次,分胜负的关键,往往便是看哪一方能抓住那稍纵即 逝的破绽。
不同的状况下,破绽的多少也不同。
越厉害的武功,越厉害的人,越熟悉的环境,都能让破绽变少。
越大的武功差距,越不利的环境,越不佳的身体状态,自然就能让破绽变多。
而有一种法子,能让目标的破绽加倍出现。
那便是围攻。
一对一决斗,后背几乎不会成为空门。
被两人包夹,那却成了一定会被试图捕捉的致命破绽。
以一敌十,只要兵器够利,武功够强,耐力便不会成为短板。
而以一敌百,如何分配体力与真气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唐远秋便死於围攻。
唐行博、唐行彦两人组织唐门弟子协助调查的情况下,南宫星用了两个多时 辰,才姑且还原出唐远秋死前的情形。
参与围攻的杀手,至少有十二名。
发动袭击的地点,是唐远秋回后山任何一个住处都一定要经过的空地。
杀手们的武功均与唐远秋有明显差距,得手之前,牺牲起码过半。
杀手本就大都是死士。当很多不要命的人围攻上来的时候,武功的优势,会 被鲜血迅速抹平。
更何况那些杀手的武功也并不太差,甚至可以说,其中有不止一人强过唐门 至少八成年轻弟子。
武器种类很多,包括一些暗器。只不过,在唐远秋面前班门弄斧的下场,就 是所有的暗器都没打在目标身上,反倒是被找到的两具杀手屍体上,有明显暗器 被起掉的痕迹。
唐远秋受的致命伤共有四处。
一柄薄而锐利的剑,从斜下方刺穿了他的大腿,看伤口,那是个用反手剑的 高手,围杀中主攻下盘。
一把断掉的长匕首,自右肩锁骨凹陷处插入,深及没柄,南宫星猜测,此人 应该是借助山势和夜色坠落发招,打了唐远秋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紫黑色的掌印留在胸膛正中偏左,上面有针紮般的伤口,想来此人戴了 安有毛刺的手套,内息阴寒醇厚,震断了唐远秋三根肋骨,还令他中毒。毒药并 非什么见血封喉的致命配方,唐家顶尖高手随身往往有抗毒药丸,又自小在毒物 遍布的环境修炼,那种毒反而不易迅速起效。唐远秋身上中的,更近似於令人麻 痹迟钝的迷药,可以随着血脉运行,迅速流遍全身。
那些针紮伤口其他地方也有分布,八成唐远秋在受伤中逐渐失去了缠斗能力, 才被围杀得手。
最后一处致命伤最为古怪,位於腰背下侧,接近胯骨的地方,看不出是什么 兵器,将他尾骨连着腰椎轰得粉碎。若说是大锤,表皮却没有形状规则的瘀伤红 肿,看着乱七八糟,血肉模糊。
“会不会是什么隔山打牛的劈空掌力?”唐昕沈吟良久,轻声道。
那四个丫鬟的审问还在搁置中,霍瑶瑶正陪着哭累睡过去的唐醉晚,唐家主 事者几乎齐聚,在正堂听取唐行博的报告。
南宫星脸色阴沈,指尖用力压着唐远秋这一处致命伤,眼前几乎浮现出了这 位唐门高手筋疲力尽如困兽般绝望的那一幕。
一个猫腰反身的杀手回手撩刺,一个扑空而下的杀手匕首紮落,正面一掌印 在胸前,按那片后山空地的环境,背后这一掌,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任何一个略有江湖经验的好手,都知道以一敌多的首要应对,就是减少 敌人发现破绽的角度。
唐远秋只要不是醉到脑子犯糊涂,就一定会二选其一:背靠悬崖,或者背靠 峭壁。
如果杀手众多,那显然背靠峭壁,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那么,峭壁之中,是如何出现一股力量,将他此处打成这样的呢?
他将这个分析轻声梳理给唐昕听,皱眉道:“难道这一击,是死后补上去, 用来混淆视听的么?”
霍瑶瑶在旁边伸长脖子,舔舔嘴唇,小心翼翼扶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唐醉晚把 她头放下在手臂上枕住,一个箭步窜到陈屍台边,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 “主人,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複杂了啊?”
“嗯?此话怎讲?”
她伸手在唐远秋后腰那边比划了一下,“我说了,你们这些高手可别生气啊 ……”
“瞧你说的,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我们两个裨将想不到的,兴许你就 想到了。说吧。”
“唐远秋的屍体,不是在悬崖下面发现的么?”
“对。”
霍瑶瑶挠了挠脸颊上的绒毛,小心翼翼地说:“他要是面朝上掉下去,屁股 在下手脚在上,正巧砸上一块硬石头,不就是这个样子咯。”
南宫星一怔,楞在了那儿。
唐昕思忖片刻,自嘲一样苦笑道:“还真是如此,咱们分析半天,想不出这 一击中到底有什么内功路数,想不出这一击到底能从哪儿发出,却都忘了,摔下 去也是要受致命伤的。还是江湖传说里坠崖不死的典故太多,都叫我忘了这个。”
南宫星盯着那处内伤,霍瑶瑶提醒之后,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喃 喃道:“原来有些事情,想得太複杂,反而要走进死胡同里。”
知道他触类旁通,正在心中整理其他事情的线索,唐昕对霍瑶瑶比个噤声手 势,一起默然不语。
这时,唐炫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望着唐远秋的屍身,目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水光。
但马上,他就神情如常,沈声道:“又找到了一个杀手屍体,这具屍体藏得 很用心,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南宫星双眼一亮,藏得用心,说明屍体上有线索不想被发现,“发现了什么?”
唐炫咬牙道:“发现了两件要紧事。”
唐昕紧张道:“是什么?”
“第一,那杀手身上有七星门的印记,但隶属的并非文曲,而是武曲。”
南宫星心中一震,眼前又闪过了当初柳悲歌那险些要了他命的一刀,和杨昙 那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敢赌的模样,“武曲……我认得出来,他也到了么?”
“照理说是没有,柳悲歌公开的行踪,已跨江北上,听闻往百花阁那边去了。”
唐炫面色凝重,接着道,“第二,则是从这个杀手身上,查出了他们是怎么 混进来的。”
南宫星眉心紧锁,缓缓道:“当下此等情形,还能让这些杀手神不知鬼不觉 潜入后山拦截围杀唐远秋这样级别的高手,怎么样也要有内鬼里应外合才能做到。
不过即便内鬼帮忙,能来的渠道,不外乎新进的镇南王府亲兵吧?“
唐炫凝望南宫星片刻,略一颔首,“不错,南宫兄料事如神,这批杀手,已 确定是随府兵亲随上山,并未经过易容检验的那批人。二公子雷霆震怒,已责令 几位统领,严查营垒,看看少了的到底是谁。”
不料,他跟着话锋一转,缓缓道:“除这两件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需得 通知你们一声。”
“炫兄请讲。”
“阿昕,你过来。”唐炫伸出手,沖着唐昕招了招。
唐昕一向崇敬这位兄长,瞄了南宫星一眼后,乖乖走了过去。
唐炫用眼神给了南宫星一个暗示。
南宫星心里一惊,马上走到唐昕背后。
“唐远狄也死了。他与一妻、二妾、一个陪嫁丫头,四人一起死在自家住处。
疑似服毒自尽。“
那是唐昕的父母。
她身子一晃,几乎倒下。
南宫星早有准备,双臂一张,将她拥进怀里。
唐昕咬紧牙关,俏脸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已绷到僵硬,她浑身都因用力而颤 抖,拼命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扳转过来,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
没有听到的哭泣的声音,但转眼之间,他胸前的衣物上,就传来了一片湿润 的温热。
抚摸着唐昕微微颤抖的后背,他擡眼看向唐炫,不意外在对方的面上发现了 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炫兄,此事……极为可疑。”
“照说是畏罪自尽。”唐炫面无表情,全没了平时的闲逸模样,“此前唐远 狄堂上大闹,已经暴露出他与天道有所牵扯的事,只是他身份无足轻重,这阵子 大家又忙得不可开交,暂且没顾上理会他,只命人禁足在自己住处,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寻死?”
“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寻死。”唐炫沈声道,“真要想死,早就可以去死,吃 里扒外,死不足惜。可他带着一家子,非要和远秋伯父死在同一夜,不觉得太巧 了些么?”
唐昕抓起南宫星胸口衣服用力擦了擦眼,转身蹙眉道:“炫哥哥,你的意思 是……我爹娘并非自尽?”
“你爹是怎样我不清楚,但你娘并没有自尽的理由,那边院子都在传你和唐 青成了如意楼少主的小妾,唐青被送走,独把你留在身边带着,是争宠得胜,你 娘正春风得意,每天要去自家嫂子亲妹妹那里串门两趟,她为何要死?咱们唐家, 可不兴妻妾殉葬那一套。”唐炫冷冷道,“那四个女眷,要么是被你爹毒死,要 么是被外人毒死。”
唐昕凤目圆瞪,血丝充盈,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恨恨道: “那……到底……是为何……”
南宫星瞥了霍瑶瑶一眼,沈声道:“有些事,也许不该想得太複杂。他们连 杀了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想设法阻挠咱们办事而已。”
唐昕心神已乱,疑惑不解。
他缓缓道:“唐远秋出山,摆明也要参与进来,除掉他,应该并不在原定计 划之中,否则,那些隐藏在府兵力的杀手,可能有立下更大功劳的机会。别忘了, 一旦唐门生乱,四位公子肯定是要召集府兵保护的。”
“而唐远狄一家,则多半是为了牵制你我。”他抱紧唐昕,柔声道,“以你 我的关系,父母出丧,我岂能不受影响。在这个时间点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正是 文曲所暴露出的一个破绽。”
“破绽?”
“她不想咱们来查这里的六个嫌犯。”南宫星斩钉截铁道,“此前的下毒, 将原本可以安心潜藏下去的力量暴露出来,现在唐门高手正谋划如何监视公子身 边的医生和罗傲。这一连串兵行险招,足以说明,文曲的对策,就要到山穷水尽 的地步。阿昕,瑶瑶,今晚咱们再加把劲,绝对不能让那四个丫鬟再拖延下去。”
唐炫挑眉道:“父母大丧,南宫星,你确定要如此么?”
“确定。我来的时候,远明掌事就说过,不要做对手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们 此刻一定希望阿昕去披麻戴孝,守灵哭丧,一旦如此,他们就有一万种法子通过 她来牵制我,再通过我来牵制瑶瑶。”
霍瑶瑶摆了摆手:“主子这话过奖了,我可不用牵制,你前脚出事儿,我后 脚就逃之夭夭喽。我原本就是来试试本事,可没想着掺和到这个程度。”
南宫星一拱手,道:“既然如此,过后我自会带着阿昕去向唐家长辈请罪, 此间事情没个了结,其余一切,皆可往后放放。”
唐炫默然片刻,道:“一计不成,必定还有后续,你们多加小心。”
说罢,他转身离开,似乎不愿意与堂厅中唐门长辈过多碰面,径直从窗中跃 出。
南宫星拥住唐昕安抚片刻,听到正堂那边有脚步声传来,知道唐门长辈多半 已经谈完了事,正在往此处过来,捧起她面颊为她擦拭干净泪痕,柔声道:“跟 他们知会一声,你这就随我一起,先去审了那个四个丫鬟。”
唐昕抿唇用力点了点头,“嗯。”
霍瑶瑶提醒道:“主人,你身边累赘越来越多,护得过来么?别到了危急时 刻丢卒保车,那……那唐醉晚和唐昕都是跟你风流快活过的,我岂不是要第一个 倒黴?”
“四大剑奴就守在院中,真要遇到强敌来袭,我要么将你们都护住,要么一 起死在此地,绝不会有丢卒保车的想法。”南宫星正色承诺,跟着看门帘掀开, 便迎去与唐家诸位管事者见面。
同辈之中年纪虽有差异,但唐远秋与这一代主事者的关系,不论大小似乎都 相当不错,尤其唐远图,一双虎目通红含泪,一进来就退在角落,默默望着唐远 秋的屍体发怔。仿佛凶手若是在此处出现,他当即就要上去拼命似的。
屍体的诸多情况均有唐行博等人负责回报,南宫星简单提及腰后那一处更有 可能是摔伤,便说起要抓紧时间去审那四个丫鬟的事情。
唐远书命人查验複核伤口情况,拍了拍唐远明的肩头。
唐远明略一欠身,缓缓道:“小星,换我与你同去,今晚咱们都辛苦些,将 那四个丫鬟早日审过,以免夜长梦多。”
比起唐行妙,自然还是这位一开始就打着交道的堂舅更加合适,南宫星立刻 让霍瑶瑶收拾东西,自己去醒后便在发楞的唐醉晚身边,俯身贴耳柔声叮嘱几句, 为她擦擦眼泪,深深一拥,暂且告别。
走在路上,夜风拂过面颊,唐昕暗暗咬牙,道:“我想不通,小星,文曲到 了这个地步,还在兴风作浪,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四个公子里就算还有她的目标, 已经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怎么可能得手?”
“阿昕,别忘了,四个公子里只是‘可能’有她的目标,但是,‘一定’有 她的帮手。”南宫星望着面前灯笼照不亮的小路,沈声道,“她这次闹出这么大 动静,和此前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依我看……她恐怕也到了困兽之斗的地步。
咱们须得再加把劲,将她逼到无路可走。“
唐昕嗓音微哑,艰涩道:“小星,若她无路可走的时候,闹出更大的动静, 该怎么办?”
听出她话中隐藏着的情绪,南宫星伸出空闲手掌,将她指尖轻轻握住,柔声 道:“阿昕,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唐昕脸色阴沈了几分,快走几步和后面的霍瑶瑶、剑奴拉开一段距离,轻声 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镇南王府中兄弟阋墙,唐门不过是被 牵连的。你说,若是我们唐门干脆就放开管束,退缩自保,将一切都交给几位公 子和官府去打理,最后公子之间分出胜负,一切……不就结束了?”
这倒是个另辟蹊径的法子,南宫星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阿昕,我 能理解,你此刻心乱,对唐门的情形又感到不安……”
“不止!”唐昕的语气陡然激动了几分,眼角那颗泪痣微微颤抖,“小星, 文曲已经在针对咱们下手了,伯父死了,我爸妈死了,这里潜伏了不知道多少杀 手,还有……还有武功极高的怪物,他们要是来杀你呢?你死了……你死了该怎 么办?怎么办!”
最后那一声尖叫让霍瑶瑶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就躲到了四大剑奴身后,探头 探脑偷看前面。
南宫星当然知道她此刻的惶恐。
父母已死,兄弟早亡,她身边最亲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一个而已。
偏偏,他还是此刻文曲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事到如今,再想抽身而退,已经晚了。”南宫星沈声道,“走吧,阿昕, 让我揪出文曲,揭穿镇南王府中的幕后黑手,有了这两件功劳,我就可以堂堂正 正要求唐门为我娘恢複名誉,也可以挺起胸膛把你们姐妹几个带走。难道你也想 像唐青那样,不声不响私奔似的被我送走么?”
唐昕双目含泪,苦涩一笑,“我本就没资格和你拜堂,如今……连爹娘承认 的那一道关也省了。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别想那么多了。”南宫星单手搂住她,将灯笼举高,望着近在咫尺的回廊, 和里面四个丫鬟等待着的大厢房,“走吧,去会会文曲。”
“诶?”唐昕果然一楞,“文曲?”
“玉若嫣被种下心劫时,有机会下手的只有那三个丫鬟,她们其中,至少有 一个曾被文曲取而代之。”他望着已经走到身边,满脸战战兢兢的霍瑶瑶,沈声 道,“用上乱心灯,瑶瑶施展本领,就盯着玉若嫣到之后的时间细细盘问,一定 能找到关於文曲的线索。”
“要……那个丫鬟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呢?”
“那她就是被文曲替换了的那个。”南宫星迈步走向屋门,“从空白时间的 前后节点,至少能找出文曲以假身份活动的范围,无论如何,那就是线索。”
“好吧……我尽力而为。”霍瑶瑶大概是不习惯扛上这么重的担子,满面惶 恐,迈进门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要不是一位剑奴及时出手拉住她的臂膀,可要 狼狈一遭。
应该是入夜后担心出什么状况,四个丫鬟集中到了一起,并排坐在椅子上, 看守的弟子和衙役也谨慎地退避在屏风后,屋中点了至少二十盏灯,但全都远远 离开了丫鬟们所在的地方。
一个预留出灯盏位置的木箱子已经做好,唐门的动作的确颇为迅速。
不愿多打量四个年轻姑娘脸上的伤口,南宫星沈吟片刻,道:“紫萍,从你 开始吧。”
那娇怯怯的丫鬟含泪点头站起,近乎本能地擡起手遮住半边面颊,走到他们 身前,软弱无力道:“奴婢该怎么做,少爷小姐们吩咐就是。”
南宫星对唐昕道:“这便是那个梳妆丫头,从下手的机会上讲,应该是最好 的。”
唐昕蹙眉道:“可这些丫头之前不是都已经审过很多次,口供上没有什么异 常啊。”
“别忘了唐青的情况,文曲的手段,是可以把虚假的记忆临时种进脑子里的。”
南宫星拍了拍霍瑶瑶的肩,柔声道,“瑶瑶,看你的了。靠乱心灯,把文曲 设下的那些屏障,一个个全都扫开。”
“是。”霍瑶瑶一紧张,就会用手指尖碰自己面颊上的汗毛。
南宫星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进去,稳住心脉定神,“不用怕,这次我和阿昕都 在你身边。”
说话间,唐远明处理好了门主那边的交代,跟进屋里,简单问了问情形后, 令左右看守退下,将屋门关上落闩,把其他三个丫鬟隔开在内室,这才拿起那个 套头箱子,对霍瑶瑶道:“霍姑娘,有劳了。”
为了方便,紫萍按他们的吩咐,平躺在八仙桌上,木箱套上之后,从顶上换 气孔伸进手去,点燃撒了乱心灯粉末的灯盏,将气孔盖子放回。
静等片刻,估摸紫萍已经接近缺气难耐的状态,南宫星隔着木板一震打灭灯 火,开盖摘下木箱,让霍瑶瑶施功。
霍瑶瑶不愿透露太过自己功夫的奥秘,等木箱里的烟雾散去,便打开两头木 板,成了个连着两人面孔的小围墙。
她在里面念念有词,南宫星也懒得细听,按她要求递了几样东西进去后,就 只等着霍瑶瑶问话。
情况比想象的艰难不少,但并不是因为紫萍受了多大禁锢,而是她的心神被 催破之后,袒露出的实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只有问得极为直白简单,才 能理解意思,回答得也是乱七八糟。
霍瑶瑶推测,紫萍事发之后,可能还被乱心灯袭击过,她的表现,绝不像是 仅在玉若嫣中招时一起受过那么一次而已。
不过虽说问答之间有效信息获取得十分艰辛,但旁边有三个心思敏捷的帮手 在一起梳理,不难将时间一段段连接起来。
接上之后,其中并无断裂空白,只是梳妆打扮那一阵有过无法回忆起来的恍 惚失神,那段记忆,也如镜花水月,分不清是真是幻。
“既然如此问话都没什么毛病,想来应是无辜,”唐远明叹了口气,缓缓道, “可惜一个乖巧丫头,成了如今的模样。先扶她出去,换下一个进来吧。”
南宫星知道心急不得,排除一个,也算是重要成果,便和唐昕出门,迅速换 了一位。
考虑到苏木、苏叶两姐妹嫌疑陡然上升,南宫星为做缓沖,先传来了范霖儿 的贴身侍婢,紫芙。
同样破面半边,这丫头看着就平静许多,只是仅有半数五官可见,神情扭曲, 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心中安定,还是已经麻木认命。
“是到我了么?”
“嗯,过去吧。”唐昕点点头,领在前面。
“我知道的都说过了。”紫芙一字一句道,“夫人栽赃我,你们不信,我有 什么办法。”
南宫星柔声道:“若你是清白无辜的,今晚过去,就没事了。”
紫芙略一擡眼,冷笑道:“没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几 声,笑出的眼泪流过伤处,让那残面更显扭曲,“我都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 的样子,还有什么没事!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是人,我这做奴婢 的也不是猪狗!你们不管有什么手段只管拿来吧,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证明我 什么都没做过!以死明志你们不会信的,我等,等你们信了,我再死!”
厉声说罢,她蹲下脱掉鞋子,一拨头发,亮出那半张露出血肉的面孔,瞪圆 眼睛往桌面上一躺,“要怎么样,来吧。”
霍瑶瑶为难地看向南宫星。
南宫星不为所动,如今不管看到什么,都要有那可能是表演出来的觉悟, “动手吧。”
等乱心灯生效,霍瑶瑶准备忙活的时候,他才又柔声补充一句,道:“瑶瑶, 你若有能力的话,帮她稍微减去些死志,她……年纪还轻。”
霍瑶瑶点点头,“知道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问完她没什么问题,我 就想办法给她留个扣。可……可她之后这副样子,该怎么过日子啊?”
唐远明叹了口气,承诺道:“既然是唐门护下不力,到时这些丫鬟凡是清白 的,便将卖身契烧掉,由她们自行选择。愿意离去的,除镇南王府的安抚金外, 唐门再给五两黄金,安置到唐家堡去,保证此后生活安泰。不愿走的,唐家视为 本族亲眷,一概庇佑。”
南宫星沈吟道:“我还能提供一个地方,那边住着许多身体残疾,或是心神 有异的流民,这些丫鬟到了那儿,兴许还能寻一个好人家,生儿育女。”
唐远明扭脸看着他,註视片刻,缓缓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远秋兄果然 没选错人。对她们都尽心竭力的男人,总不会辜负了醉晚。”
知道唐门明面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很难瞒过这位西堂掌事,南宫星只得拉紧唐 昕的手,道:“我虽风流,但对有意入南宫家与我一道生活的女子,还是尽量皆 不辜负的。”
唐昕轻轻哼了一声,看向霍瑶瑶,不愿插话。
过不多时,盘问开始,霍瑶瑶口齿伶俐,心思机敏,唐远明和南宫星提点着, 很快就将范霖儿此前的所有可疑之处仔细询问了一遍。
紫芙心神迷乱之后,语速倒还不慢,记忆也清清楚楚,未曾有过断离模糊, 不要说霍瑶瑶,就连旁观的他们也能判断出来,这姑娘并未被干扰过心神。
几遍询问后,霍瑶瑶下了结论,“这人没被文曲下过手,我不知道她先前的 口供是啥,反正这次问的,你们都听着了。诶,不过先说好啊,问出的话,肯定 是实话,但实话,可未必就是真话。”
南宫星一怔,“此话怎讲?”
“主子,过去的事,你真能每桩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的事儿 里,就真能每一样都不偏不袒千真万确?”霍瑶瑶大概是怕自己背的责任太大, 忙不叠解释道,“我问出的,都是那人心里最老实最老实的内容,可有些人,她 打心眼儿就认为自己没错的事,那说出来还是自己没错。”
唐昕大致明白过来,举例道:“我懂了。假使这里有个苹果,她过来以为是 无主的,拿起来吃了。若审问她有没有偷吃过东西,她一定不会承认,得问她有 没有吃过苹果,才会得到真实答案。”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还是昕姐姐脑子活。”
唐远明思忖片刻,道:“无妨,怀疑的地方都已经详细问过,只要是实话, 即便不是真话,也能说明紫芙并不知道真话。到此为止吧。”
“好。”霍瑶瑶喜滋滋应了一声,端起茶壶坐到椅子上,全然不顾形象地咕 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下去,哈了口气道,“主子,我精神消耗可不小,叫我歇一刻, 再审剩下两个成不成啊?”
唐远明在旁答道:“可以,我这就命人弄些点心,大家都填填肚子。之前两 个既然已经证明清白,等醒了,吃喝时候就问问,看她们未来打算做何准备。”
“好,顺便也让那姐妹俩一起,咱们观察观察反应。”南宫星望着桌上还没 醒来的紫芙,轻声道,“已排除掉两个,剩下那俩还恰好是姐妹,要说一个有问 题,另一个毫不知情,我不信。”
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数日,夜间夥房也有人随时候命,不 久,一桌简单饭菜就摆了上来。
紫芙药劲儿未过,看眼神仍有几分恍惚,但没有再提寻死的事,紫萍满脸忐 忑,不敢坐,更不敢吃,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开口,问的还是自己究竟洗脱了嫌疑 没有。
有心情大吃大喝的仅剩霍瑶瑶自己,南宫星不便越俎代庖,便看向唐远明。
唐远明心领神会,沈声开口先叫四个颤巍巍的丫鬟全部入座,宣布紫芙和紫 萍已经洗脱嫌疑,不需要再顾虑自身清白。
苏木和苏叶顿时脸色惨白,口唇退色四股战战,做姐姐的苏木勉强颤声道: “掌、掌事……老爷,这……这夜审,是……能给我们都证明清白,还是……还 是一定要推一个罪犯出来啊?”
唐远明叹道:“你放心,若你们姐妹的确无辜,我以唐门的正道侠名作保, 绝不强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做交代。”
那姐妹俩这才一起松了口气,羨慕地望着另外两个一起被关的丫鬟。
唐远明在桌下握了握拳,沈声讲出了之前谈好的安排方式,最后不抱什么期 望道:“如何打算,你们自己选吧。”
紫萍胆怯地左顾右盼,不敢开口。
紫芙满脸茫然,望望唐远明,看看南宫星,擡手摸了摸自己没皮的那半边面 孔,疼得唇角一抽,轻声道:“南宫少爷,我……都已成了这副样子,真还有人 肯要么?”
南宫星柔声道:“紫芙姑娘,实不相瞒,那边男子较多,女子颇少,你虽破 相,但性情好,身段佳,又能干得很,怕是只有那边最勤快的汉子,才有资格娶 你。”
紫芙拎起衣袖,小心翼翼沾掉眼中的泪,抽噎道:“我跟你走……南宫少爷 ……奴婢……奴婢一刻也不想再在唐家的地方待了。”
紫萍这才小声跟着道:“我……我也选一样的法子。还请老爷成全。”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们这就去我客居的厢房那边 休息吧,王府的补偿,明日记得去领下。等我忙完此间的事情,便带着你们一同 离开。”
紫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看紫芙也跟着要跪,南宫星急忙出声阻止,“好了,吃些东西吧。你们都用 了乱心灯,莫要这么磕头,免得头晕目眩。”
跟着他看向苏木、苏叶姐妹,柔声安抚道:“你们两位也是,只要今晚用乱 心灯证明你们清白无辜,便也可自行选择将来要如何生活。”
她们姐妹二人对望一眼,并不意外地齐声道:“我们也愿意随少爷一起,听 少爷安排。”
自家下人避故园如蛇蠍,唐远明心中自然不会好过,招手叫来一名弟子,开 了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吃饱喝足,霍瑶瑶在南宫星陪同下往院子里吸了几口清凉夜风,与大家略作 商议,定下顺序,先将苏木这个姐姐叫了进去。
苏木个子稍高,躺上桌子后,双脚悬在了外面,她没裹粗布,脚踝之下,便 那么赤着。但足趾一个个都还红肿,想必衙门接手的时候,对这里上过夹棍。
难道,这姐妹俩也都是无辜的?南宫星皱眉盘算,她二人和紫萍相若,从出 事起就一直被看管着,照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将文曲替换出去才对。
还是说,这也是苦肉计的一种?
不多时,霍瑶瑶便做好了前置工作,熟能生巧,之前问过紫萍,这会儿审起 苏木,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你说,玉捕头美不美啊?”
“嗯,美得很。我看了好羨慕呢。”
“那天紫萍伺候她梳妆打扮,你没去帮忙么?”
“我是玉捕头身边管事的大丫头,我怎么能不帮忙。玉捕头身边大事小事, 都该我帮忙的。”
“那你帮她做了点什么啊?”
“呵呵,我啊,我帮她加了些东西在灯里,拿东西一烧,就成了烟,那烟一 吸,她就傻了眼,你说,有趣不有趣?”
原本并没认真听着,旁边诸人谁也没想到答案会来的如此突兀,唐昕霍然起 身,险些将凳子带翻。
霍瑶瑶满眼兴奋,强压着口吻不要过於激动,柔声问道:“有趣,听着就真 有趣。那你让她傻了眼,是要做啥啊?”
苏木呆滞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几分迷茫之色,道:“这我可不知道,是我妹 妹叫我做的,她求我帮忙,不然,我哪有作弄主子的胆。可后面也没做什么……
她好像就是在主子耳边念叨,尼姑念经一样,傻兮兮的。“
南宫星迅速迈步过去,探头看了等待盘问的苏叶一眼。
那小姑娘端端正正坐着,双眼望着膝盖,看神情颇为期待,像是指望南宫星 她们为自己洗脱冤屈,恢複自由。
又像是,已有了万全之策,只等着事情发生。
就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飞身闯入,急匆匆奔向唐远明身边。
那是唐行博。
他看上去难得失了镇定,气喘籲籲一到唐远明身边,便沈声道:“掌事,出 事了。”
唐远明擡眼道:“说,无妨。”
唐行博眉心紧锁,缓缓道:“远图掌事不久前去了罗捕头的住处,罗捕头… …被打伤,还中了毒,命在旦夕。”???????????????????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6-22 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 香华文。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五章死局唐远明略一思忖, 冷静道:“门主那边知道消息了么?”
唐行博沈声道:“门主已经带了几位长老,匆忙赶过去了。”
唐远明略松口气,道:“好,那我就还守在这里,门主既然已经过去,此事 一定能妥善处理,不必着慌。”
唐行博一拱手,道:“是,弟子明白。”
南宫星在桌边扬声问道:“行博兄,具体是什么情形?远图掌事为何会和罗 大人交上手?”
唐行博瞄一眼唐远明,得到首肯,才开口道:“具体我也没有目睹,根据随 行弟子所说,远图掌事坚信远秋师伯之死有公门内鬼从中里应外合,便去找罗大 人商谈对策,可罗大人坚称此事是随行亲兵那边出了岔子,与公门捕快衙役毫无 干系。远图掌事据理力争,府兵都是近些日子才来,绝无可能知道远秋师伯的行 踪。罗大人则说公门内也无人知晓。远图掌事提醒,说当初为了办案,冯大人曾 仔细搜集过唐门所有一流高手的起居动向。罗大人便说那资料只有他一人看过, 莫非是要怀疑他么?之后两人言辞针锋相对,越说越僵,远图掌事突然暴起,说 怀疑的便是他罗傲,接着大打出手。咱们跟去的总不能叫自家吃亏,於是……罗 大人便受伤中毒,正在被公子带来的大夫诊治。”
唐远明哼了一声,冷冷道:“如此说来,打得好,可惜还能被郎中救一救, 也不知道是不是远图投鼠忌器留手了。”
南宫星精神一振,道:“原来罗傲手里还有那种资料?”
唐远秋之死让他一直深陷迷雾之中不可自拔,那位举足轻重的闲云野鹤并不 好杀,费这般大的功夫将其伏击诛灭,背后必定有个极其重要的理由,那是疑云 之一。
而如何能设下伏击,顺利围杀得手,便是疑云之二。
前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后一个,却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唐门内部。
唐远秋为人低调,甚至可以说是自我放逐,在唐门想要找他,最快就是通过 唐醉晚,其次便是同一辈的那些高手,连着那批给他帮忙打理农务的丫鬟,就是 唐门中有能力布局的全部人物。
这批人中,丫鬟们可以最先排除,她们刚刚遭了大难,只怕还不知道唐远秋 过来前山为他们出头,如何能提前算计。
算上调动人手布局的时间,有条件指挥安排的,必定是唐远秋与罗傲沖突时 在场的人。
所以南宫星一直在怀疑唐门高层之中埋伏着要命的内鬼。
而听了方才的消息,他才知道,原来罗傲一样有下手的能力。
那位捕头未必亲自出手,但他若是天道一份子,上面便必定还有头目,只要 把信息上报,唐远秋便难逃一死。
如此推断的话,第一个疑云便也勉强有了解释——罗傲被唐远秋一番大闹, 彻底伤了颜面,若是睚眥必报之辈,为此起了杀心并不过分。
可牵扯到罗傲,唐门要想直接诛杀,难度可就大了。
像唐远图那样直接出手,顶多算是下策。
至於中策上策该是什么,南宫星此刻一时也想不出。
他突然觉得,四位公子之中若不尽快找出一个清白无辜的当作依靠,此事便 要渐渐走入死局之中,无从转寰,难以腾挪。
最好的状况,便是二公子与天道毫无瓜葛。按玉若嫣的描述,武平对大哥最 为敬爱,他俩血缘上也最为亲近,即便从王府内的暗潮角力来分析,武平也该是 世子一派。
但二公子再怎么体弱多病,也不至於虚到坐不稳镇南王的位子,他作为同母 嫡子,真的就甘心屈居人下?莫要忘记,武承死后,若是没有大的变故,他顺位 拿下世子宝座,简直顺理成章。此案最大的受益人,恰恰是他。
次佳人选,便是四公子武瑾。武瑾久居王府之外,远离权斗漩涡,且母亲娘 家靠山颇大,唯一有可能对世子之位不屑一顾的,便是他。
可作为镇南王续弦后妻的独子,武瑾在外一样颇受荣宠,世子之位最有力的 竞争者便是他,此次出现在唐门,他身边不仅带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轻罗,还 一改此前低调淡然的作风,积极主动参与进来,岂能不令人心中起疑。
三公子武达南宫星还没机会当面拜见,关键此人和五公子的问题一样,便是 庶子夺权极难,即便他们两个里真有清白的那个,想要依仗他来解决唐门此刻的 困境,并不比自寻出路容易多少。
霍瑶瑶还在细细盘问苏木,唯恐过於武断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南宫星等唐远 明回来,与唐昕一道坐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你们之见,四位公子中,选择谁比较可靠?”发问之后,他静静端详着 两人的表情,等待一个不同出发点的答案。
唐远明沈吟片刻,缓缓道:“其他事件我不太清楚,但若远秋的死也是几位 公子中的某人指使的话,最不可能的,便是四公子。”
“哦?为何?”
“四公子若想伏击远秋,根本不必将嫌疑惹去府兵那边,他身边那位轻罗出 手,已经非常足够。”唐远明口气略有不甘,想来是不愿承认那年轻妇人有如此 出神入化的手段,“而且,四公子想要在府兵中安插这么多杀手,比其他几位公 子都要困难。”
的确,武瑾长期远离镇南王府,比起一直跟随大哥的二公子和早早就在王府 担任实职的武达、武烈,劣势极大。
唐昕蹙眉道:“既然咱们考量的是王府公子的情况,我看,不如把玉若嫣请 来,与她商议。镇南王府的事,咱们总不可能比她还要清楚。王府相关的人等之 中,也再没谁比她还要清白无辜。”
南宫点了点头,但口中道:“这些可以明日再议,不论如何,今晚最紧急的 事情,是将这四个丫鬟全部审过。”
唐远明略一沈吟,道:“苏木、苏叶这姐妹二人已经嫌疑颇重,我看,不如 就将玉捕头请来,她对着这二人,兴许能想起其他该问的事。”
“也得要她肯来才行,”南宫星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疑虑道,“你们难道没 发现,四位公子齐聚山头之后,玉捕头就不见了此前的积极么?我上次邀她,她 婉拒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我到此刻,也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霍瑶瑶一脸兴奋从屏风后探头出来,摆摆手道:“这个审完了。”
“怎么样,后头还有没有什么新收获?”
“有,她说了许多地方,我挨个抄在纸上……啊,我字不好看,会写的也不 多,你们可别笑我。”霍瑶瑶把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纸往南宫星面前一递,“她 说她曾帮着妹妹往这些地方藏了许多神秘兮兮的东西。”
南宫星看了一眼,心中又笃定了几分,先不说苏叶是不是文曲,至少这个苏 木,肯定是有意无意当了帮凶。她报上的这些地方,的确都曾搜出包括乱心灯在 内的各种工具。
唐远明立刻叫来几个弟子,将还在昏迷状态中的苏木带下去严加看管,并将 此间情况通知门主。
苏叶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外面,看姐姐被带走,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和不解, 但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像只认命的小羊羔。
最后一位,自然也没必要换去里面,霍瑶瑶收拾东西准备到外面进行,掀开 门帘瞄一眼外头,忍不住又缩回来,看着南宫星小声道:“主人,这……这个八 成就是文曲了,你说……我……能是她对手吗?”
南宫星微笑道:“她文曲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十八个眼的怪物,你有乱心灯 在手,又何必这么怕她。”
“乱心灯终究是人家的压箱底宝贝啊,我拿着玉净瓶去砸观音菩萨,那岂不 是要被反手打的飞过南海去?”霍瑶瑶缩了缩脖子,“你们可得在旁边看好我, 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帮忙。”
“放心,我们都在。”南宫星轻轻拍了拍她头,跟着,突然心中触电般闪过 一道弧光,映亮了一条模模糊糊的黑影。
似乎,有什么要命的问题被他不小心忽略掉了,但此时强行梳理,却又无论 如何抓不到那点飘渺的头绪。
看来,有些人不可或缺。
南宫星看向唐远明,沈声道:“掌事,我看咱们处理这次得到的情报,的确 需要让玉捕头帮忙出一分力,你这就找位女弟子,帮忙把她叫来吧。我请不动她, 但换成掌事您来开口,兴许会有不同。”
唐远明略一颔首,出门安排。
唐昕心里对玉若嫣始终有些芥蒂,凑近两步,颇为不服道:“有什么事,还 非她不可?”
南宫星望着正小心翼翼给苏叶头上安箱子的霍瑶瑶,轻声道:“阿昕,让你 凭直觉判断,她就是文曲吗?”
唐昕眉心半蹙,道:“我可不随便用直觉,不讲证据,不考虑前因后果,那 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搜集情报还有什么意义。”
“可有时候,办事需要点野兽一样的直觉。”南宫星淡淡道,“这个我不擅 长,你也不擅长。素锦擅长,却不在山上。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玉若嫣。”
“你觉得苏叶是被文曲陷害的?”唐昕思忖片刻,缓缓道,“可文曲曾用过 的身份必定就在这三个跟玉若嫣直接相关的丫鬟之中,不是她,就是另外两个。”
“我只是觉得,文曲费尽心机做了如此多的防范,真的会如此轻易就被咱们 攻破到最后一关?”
唐昕忍不住一笑,“真要如此,那反而简单了,咱们直接逆向操作,这一通 审完,将最没有嫌疑的捉起来,所谓化不可能为可能。如此计算,紫芙应该就是 文曲了吧。”
南宫星皱眉道:“可紫芙并不在伺候玉若嫣的三人之列。”
“所以她最不可能,文曲这么神通广大,不就该躲在绝无可能的人身份里, 才符合你的直觉判断么?”
意识到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番,南宫星苦笑摇头道:“所以我才说我不擅长 这个。”
说着说着,霍瑶瑶那边已经开始,屋中安静下来,灯火闪耀,听她在松弛下 来的苏叶耳边不住喃喃轻吟,一声声一句句透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在随光晃动的 影子前,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小声盘问片刻,霍瑶瑶脸上露出几分困惑,退开位子,一溜小跑过来南宫星 身边,擡头道:“主子主子,情况不对啊。”
“说。”
“这个苏叶,乱心灯的效果……好像不太管用诶。”
“什么?”南宫星眼前一亮,心里终於捕捉到了方才霍瑶瑶提醒了他的那个 线头。
文曲使用乱心灯的场合,大都不可能如霍瑶瑶一样先给自己用上防护,那么, 她本人一定有不被乱心灯迷惑的法子,否则,她一个不留神,就跟目标一起陷入 到迷迷糊糊的境地,共同虚度一段光阴,满肚子阴谋诡计,自然就只剩下一个闷 屁。
“我说,乱心灯对她好像没生效。”霍瑶瑶的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还有点 害怕,“我加了两次呢。”
南宫星望一眼正呆呆躺在桌上的苏叶,将霍瑶瑶一挽,拽入内室,沈声道: “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摄心问话的手法失败了啊。”她撇下唇角,很不甘心道,“我有一 套题,是专门测试目标是否中招的,之前的五个都管用了,唯独这个,看着有点 楞,其实心里清醒着呢,根本没被我制住。我往下问,她还真一字一句答,答得 有模有样的,要不是我备着验证在前,保不准要被她糊弄过去。”
唐昕探头观察片刻,皱眉道:“可看她的样子,像是中了乱心灯啊,你看, 眼神都直楞了。”
“哎呀,那个有什么难的。”霍瑶瑶一擡脸,“你看我,看我的眼睛。”
众人一起看过去,霍瑶瑶那双灵动黑眸还真是转脸功夫就变得茫然无措,涣 散无神。
“这……这是怎么弄的?”唐昕忍不住问。
“简单得很,”霍瑶瑶一眨眼睛恢複如初,指着刚才看的方向道,“我就想 像隔墙一百丈外有只八丈长的大怪牛,瞪大眼睛看那只牛,一只眼睛看牛角,一 只眼睛看牛尾。”
果然,随着她口里说的诀窍,她那双眼睛很快就又变成了恍惚失神的模样。
真不愧是靠这种偏门手段闯荡江湖的。
“走,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唐远明脸色阴沈,大步走到桌边, 低头看着缓缓眨眼的苏叶,“霍姑娘,你来。”
霍瑶瑶知道到了证明自己说法的时候,点点头,对着苏叶柔声道:“苏妹妹, 你这会儿身上暖洋洋的,舒舒服服,想不想再睡会儿呀?”
苏叶缓缓点了点头,带着微笑道:“嗯。”
“那你歇着,我再问问开头那几句话,你别怕周围有人,他们都是来帮你的。”
霍瑶瑶说罢,摊开左手掌心沖上,低头望着柔声连问了数句。
那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闲事,大都围绕着苏叶本人的身量,比如身子多高, 多重,裁衣服要量几尺的腰,做兜儿要用多宽的布。
苏叶双眼迷蒙,口中对答如流,说得颇为精细,样样不差。
唐昕看完,不解道:“这……有何不妥么?我瞧她答得挺不错啊。女儿家还 能记不住这些?”
“可这是浮在上头的记忆,”霍瑶瑶退到外围,低声道,“要是把人脑子里 的事儿看成一个大水潭,最表面就是最容易看到的,最深处就是最不容易挖出来, 保不准连本人清醒时候都未必想得起来的。”
她擡手比划了一下,“而我用的法子,在人心神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 可以将这一个大水潭上下颠倒一番。”
唐昕满脸惊异,疑惑不解。
南宫星在旁轻声道:“所以,就是藏得越深的事情在此时反而越容易想起, 对么?”
“对对对,”霍瑶瑶鸡啄米一样点了几下头,“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是 一样,平时越容易的,越是挂在嘴边随时可以说的事儿,到了这会儿反而应该想 一想,回忆一下才能讲出来。比如之前那几个,我第一句通常是问名字,除了冯 莺那个名字不正常的,其他人里最快的,也要迷瞪一下才能答出来。”
南宫星眉心紧锁,盯着苏叶道:“所以,她这是装的?”
“我看九成九是。”霍瑶瑶胆怯道,“这人可真厉害,装被迷的样子装得真 像。要不是我做事情谨慎,保不准就被骗了。”
唐远明沈声道:“可要怎么才能揭破呢?她表现出的模样,与中乱心灯并无 二致,她就这么装样子,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霍姑娘,你问没问最要紧的那段?”
霍瑶瑶忙道:“问了问了,她说的……反正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嘴里的事, 一切正常,就是帮着紫萍给玉捕头梳妆打扮,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这就诡异 得很了,紫萍明明说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模糊,我用手法都挖不出来,可见她要 无辜,这里也该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才合理。但她说的条理分明,细节都记得很 准,又和苏木说的完全不一回事。”
唐远明思忖片刻,缓缓道:“先将乱心灯继续给她熏上,过会儿玉捕头到了, 此间情形对她说明,咱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置这姐妹俩。”
等待的功夫,南宫星不愿闲着,便和唐昕过去桌边,默契十足演了场戏,说 是要将苏木、苏叶姐妹认定为文曲和心腹帮凶,交给镇南王府了结掉世子身亡一 案。
可苏叶并没什么反应,仍是静静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沈得住气,还是胸有 成竹并不着慌。
不知不觉,窗外已有雄鸡司晨之声,唐行博匆匆来了一趟,说午后二公子要 当众处理唐远图出手打伤罗傲并下毒的事。
唐远明面色沈重,缓缓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日夜不眠,反而成了最不值一 提的小事。
南宫星本想劝他在附近找间屋子多少躺下打个盹。
但朝花晨露之中,玉若嫣已经来了。
霍瑶瑶和唐昕已经趴在桌上休息,迎出去的,只有南宫星和唐远明。
一见玉若嫣,南宫星就知道,唐远明的恳求并不好使。她还是不情愿。
她难得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恐怕就是为了拖延一下过来的时辰吧……
玉若嫣先在门廊前听南宫星迅速讲了一遍当前情形,沈吟良久,才轻声道: “我也不知苏木和苏叶所说的,哪一个才是真发生的。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那 天我到底是顺顺利利被梳妆好,还是……曾有谁在我耳中不停说话。”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住了她,道:“如今有办法知道。”
“哦?”玉若嫣微微侧目,“有何办法?”
“让你再中一次乱心灯,叫霍瑶瑶对你施术。”
她原本交错腹前的双掌立时攥紧,面上没了半点表情,“抱歉,我不答应。”
唐远明在旁皱眉道:“为什么?玉捕头,整整一夜过去,本人在旁见证,那 的确是个挖掘心中记忆的好手段,对你用用,说不定能找出你中招时候的情景。”
“掌事不必再说了,”玉若嫣冷冷道,“其他协助我均可尽力而为,唯有此 法,我绝不会答应。”
南宫星不死心道:“玉捕头,我在旁盯着,绝不会让瑶瑶多问一句不该问的。”
“南宫星,”她凝望着他,神情透出隐隐的悲愤伤痛,“你莫要太自以为是, 你与我相识才多久,你凭什么判断,该与不该?”
担心好不容易请来的玉若嫣拂袖而去,唐远明开口圆场道:“既然此法不可 行,那就另寻别路吧。玉捕头,当前的状况,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找出苏叶的破 绽?若她就是文曲,咱们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玉若嫣沈吟道:“叫我进去先看看她吧。”
几个看守进去先打开窗户,通风散去一直点燃在苏叶身边的乱心灯,等霍瑶 瑶进去兜了一圈,说已经散净,大家才鱼贯而入。
“乱心灯续了七次,换成猪肉,抹点盐都要熏出香味了。”霍瑶瑶一边念叨, 一边走到苏叶身边,强撑精神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试探。
结果依旧,除了最初两个问题苏叶刚刚睡醒反应较为迟钝之外,其后便流利 如昔。
甚至,速度快到让唐昕也觉察出不太对劲。那一声声一句句,当真就像私塾 书院里卖力背诵经典的蒙童一般。
天真而诡异。
玉若嫣静静凝视着苏叶的脸,似乎正努力在记忆中挖掘,半晌,才轻声道: “霍姑娘,你可否想过,苏叶的确没有中你的招数,但她,其实还是中了乱心灯, 只不过有比你厉害的手段,控制着她。”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要思索一下。
但至少,这是她肯参与进来的信号。
在这件事上,南宫星很确定,傅灵舟、唐炫、四大剑奴等高手加到一起,也 不如一个玉若嫣。
霍瑶瑶一怔,托腮道:“哟,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她中着乱心灯还能抵得住 我的手段,那……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吧?”
玉若嫣伸指压开苏叶的眼皮,看着她的眸子,“我也只是猜测,霍姑娘莫要 见怪。”
霍瑶瑶左右瞥了一眼,咕哝道:“范围都已经缩小到两个人了,实在不行…
…一个主犯一个从犯,都哢嚓了呗。反正这是姐儿俩,谁摊上这个少说夷三 族的罪,也得把另一个牵连进来。“
玉若嫣指尖一顿,但马上垂回身侧,道:“错杀无辜,对你们江湖中人的确 不算什么,可若是因此放跑了元凶首恶呢?即便苏叶是下手的那个,看上去,她 也不像是文曲本人。文曲精通易容,形貌千变万化,苏叶这张脸,却已经被削掉 了半边。不从苏叶身上追查文曲的下落,才是断了线索。”
霍瑶瑶垂头丧气道:“可她要是只吃乱心灯,不吃我那一套,我可没办法问 了。”
“等她清醒,我来问。”玉若嫣面上浮现出几分久违的斗志,只是眼里那股 隐隐的忧郁,不知为何挥之不去。
南宫星心中好奇无比,却无从发问,只能在心里百般猜测。
霍瑶瑶哦了一声,懒洋洋道:“那就交给玉捕头你咯,我可要回去睡啦。”
不想,就在此刻,奇变陡生。
原本一直浑身松弛躺在桌上的苏叶,突然瞪圆眼睛,露出一个扭曲而怪异的 微笑,用嘶哑到不似她自己声音的嗓子,大声道:“呵呵呵……蝴蝶……好多…
…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啊……“
“不好!”南宫星和唐远明同时叫道,左右一起出手,用出最上乘的擒拿招 数,去抓玉若嫣的双臂。
可玉若嫣的手,实在是距离苏叶太近。
近到怎么样的高手,也来不及将她救下。
噗。
一声闷响,好似硬石头砸开了一个生瓜。
玉若嫣那如何赞美也受得起的美丽手掌,便印上了苏叶的额头。
她并非内家高手,但功力也一样不弱。
苏叶一个全无武功的丫鬟,哪里有本事抗住这毫不留情的一掌。
身子一震,这还未从乱心灯中恢複的“线索”,便抽搐着一歪头,口鼻溢血, 无力回天了。
霍瑶瑶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窜到了唐昕背后。
南宫星和唐远明已抓住了玉若嫣的胳膊——她并没有反抗,但看神情,一时 间也并未从心劫中脱出。
“百密一疏,真没想到……文曲竟会在此处还留着灭口的陷阱。”南宫星看 玉若嫣一动不动,索性放手,一脸无奈道,“这一手,可比叫人自尽还方便得多。”
唐远明还紧紧攥着玉若嫣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疲倦双目中,明显有怒火在燃 起。
辛苦忙了一夜,最后却一语成谶,当真功亏一篑。拨开云雾,兜头浇了一场 倾盆大雨,令人心底发凉。
不多时,玉若嫣身子一颤,清醒过来。
她并不会忘却心劫下出手的事实,更不要说,此刻屋内其他人的眼睛,都在 盯着她。
她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低头望着自己打死苏叶的那只手,默然无语。
霍瑶瑶从唐昕肩上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小声道:“看,还不如听我的,把 这俩都杀了多好。”
南宫星长叹一声,柔声道:“玉捕头,这……不能怪你。是我不对,若不是 我自信不足,觉得无力处理这件案子,也不至於几次三番向你求助,反倒……让 你陷於不义境地。”
玉若嫣不语,只是静静看向自己手臂上唐远明攥紧的巴掌。
唐远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如此往複三次,才撒开手往后退开,沈声道: “小星,苏木我带走了,这最后的线索,已禁不住风吹草动。苏叶……就当作畏 罪自尽吧。她们既是姐妹,我相信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被追查出来。还不到 放弃的时候。”
“但凭掌事发落。”南宫星拱手低头,无奈让出了这条线。
等唐远明拂袖而去,玉若嫣才口唇微动,轻声道:“抱歉,没帮上忙,还坏 了你的事。”
“也还好。”南宫星苦笑道,“至少可以断定,苏叶绝不是文曲。也许文曲 曾用过她的身份,但事发之后,已经设法换回。我不相信文曲会在大事未成的情 况下将自己也舍身灭口。”
霍瑶瑶抱着唐昕的胳膊,咕哝道:“果然长得好看,犯错也能被原谅。回头 我要想干什么,干脆易容成玉捕头的模样好了。”
玉若嫣目光一扫,盯住了霍瑶瑶的眼睛,缓缓道:“南宫公子,你此次调查, 靠的全是霍姑娘一人操作?”
“是,我此前与她深谈过数日,算是对此道有所了解。但还远不到能独立出 手的程度。”
看玉若嫣一直盯着自己,霍瑶瑶陪笑着又缩回唐昕身后,捏着自己脸皮道: “玉捕头,你别这么猫看耗子一样瞅我行么?我这脸可是货真价实的本来面目, 实话说,我不易容感觉就跟光着身子似的,你瞧我都光着身子在你们眼前晃荡了, 就……就别怀疑我了呗。”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你与此事无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可 有法子解掉被文曲种下的心劫?”
霍瑶瑶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可以试试,心劫这个……需要极高深的 功夫才能做到,解掉肯定也不容易。不过你这个紮根还不长,在心劫里算是不那 么顽固的,只要能了解到心中的魔根,找出当初种心劫的法子,靠乱心灯帮忙, 说不定能帮你解掉。”
玉若嫣蹙眉道:“这如此多的前提,都是什么意思?”
南宫星柔声解释道:“心劫在你身上待的时间越久,越不好解。解开心劫, 需要知道你当初是被利用了什么弱点得手的,至於法子,瑶瑶说过一共就那么几 种,用乱心灯帮忙的话,有充分的试错机会。”
唐昕不失时机补充道:“可你偏偏不肯用乱心灯。”
“我不敢用。”玉若嫣神情微起波澜,望向门外,“我害怕。”
南宫星一怔,“你害怕?”
她点点头,“我本羞於提起,但这次既然又犯下大错,於情於理,我再藏私, 不免有纵容包庇之嫌。我不敢让你们用乱心灯问话,我不敢让自己再进入到失去 神智浑浑噩噩的境地。”
她捏紧双拳,玉雕般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惊惧,“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东西。我 不是指心劫,而是……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南宫星皱眉道:“莫非……你指的是很久之前你家中的那件事么?”
玉若嫣竟摇了摇头,“不,那件事只是引子。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到底藏了什 么,但我知道绝不能打开笼子将‘它’放出来。我能猜到,文曲应该就是利用了 那个来种下心劫,所以……我无可奈何。你们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一定配合。乱 心灯这样的东西,请恕我不敢奉陪。否则……害死的只怕就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 单了。”
南宫星沈吟片刻,忽然道:“玉捕头,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心中的这种害怕, 其实正是文曲给你留下的障碍么?”
玉若嫣正低头望着死去的苏叶,闻言身子一震,回眸道:“你说什么?”
南宫星心中愈发笃定,猜测道:“玉捕头,从世子身亡开始,文曲的大多数 谋划,都对你表现出了极大的防备,毫无疑问,在她心里,你才是这个计划最可 怕的变数。此人布局周密思虑长远,至少大半年前就开始筹谋,我不相信她会对 你的心劫毫无后手埋伏。按常理,中了心劫,就必定会找法子去解,可你却不敢, 你不觉得,这很诡异么?”
玉若嫣缓缓道:“小星,你口中的文曲,也太神通广大了些。我梳妆见世子 并未用多久时间,她就是邪功盖世,还能做下如此複杂的连环套?”
霍瑶瑶探头道:“这可不对,心劫埋种很难一次成功的,就算有乱心灯帮忙, 也不可能是你打扮的功夫就深埋成这样。临时动的手段,往往只有临时的效果, 你……你都这会儿了还能一掌打死苏叶,我看你少说也要中招个三四次。”
“胡说,我到唐门后就不曾有其他失神的记忆,而且当时忙着处理一些案情, 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他们哪儿来的机会?”
霍瑶瑶一撇嘴,“那说明你其实一早就中招了呗。”
玉若嫣蹙眉望向她,道:“这心劫口令并非什么罕见之物,我若是一早中招, 岂不是会大开杀戒?”
霍瑶瑶撇撇嘴,道:“你们脑子里,这心劫难道是跟下毒一样,扔点药进嘴 里就吐黑血?”
她往门口挪了两步,生怕玉若嫣出手似的,往南宫星身边靠了靠,道:“你 们也说了,镇南王府的公子中就有罪魁祸首,那干嘛不在王府里下手啊?你到了 王府跟到自己家一样,是不是会放松警惕?王府那种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地 方,见个生面孔你还能当贼一样防着?你是世子的未婚妻嘛,对你下手,早晚用 得上,大可以先把心劫的前置工作做好。这个我跟我家主子也提过的,等万事俱 备,找个合适时机,乱心灯这玩意这么好使,弄出来把你一迷,几条口令一用, 把心劫启动,大功告成。”
玉若嫣面色紧绷,道:“所以呢?”
霍瑶瑶一拍南宫星后背,“所以我家主人说的有道理,你心里那股子害怕啊, 说不定就是文曲下的套。你会下棋么?你这个子儿,可是落下就要提一片的,他 怎么可能不防着你撂挑子。保不准,还想着设计你再杀几个关键人物呢……你看, 苏叶就死了吧。那蝴……糊里糊涂的一句,肯定是文曲让她喊出来的。”
南宫星皱眉道:“可……是怎么做到的呢?此前苏叶一直都很平静。”
“文曲的功夫那么深,我可猜不出。说不定是动了手脚,让苏叶在乱心灯效 果下见到玉捕头就发疯呢。心劫这东西,要是熟练掌握,用起来可怕得很。以前 还有高手能让儿子听见一句话就把老爹当仇人追杀好几百里,就因为那儿子偷偷 喜欢自己娘。”
霍瑶瑶挺起胸膛,认真道:“你们可别小看这门本事,江湖这么大,会埋心 劫的我都没听过几个,文曲能靠这个当杀手,还坐到七星门门主的位子上,我觉 得怎么往大了猜都是应该的。”
南宫星柔声道:“玉捕头,轻敌的确是大忌,瑶瑶的推断合情合理,咱们此 前不是也怀疑过,这次行动时间这么短,文曲多半早就做下了埋伏么。我知道你 在担心什么,这样,为你用乱心灯的时候,屋内只有我和瑶瑶,阿昕也不得参与, 你的秘密,绝对不出那间屋子,可以么?”
玉若嫣缓缓走到门口,朝日初升,暖光将她的肌肤映照到近乎透明。
“午后二公子要召集大家调查唐远图对罗傲的指责。”她沈默半晌,轻声道, “在那之前,能结束么?”
南宫星看向霍瑶瑶。
霍瑶瑶满脸为难道:“这我哪儿晓得呀,万一你心劫厉害的能吓死我呢。”
“那就等二公子的调查结束之后吧。”玉若嫣迈入到阳光中,快步离开。
南宫星凝视着她,视野中,她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融入阴暗林间,再也 看不真切……??????????????????????「未完待续」。? ?? ?? ?? ?? ?? ?? ?? ?? ?? ? 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7-2 没想到最近这几章意外的难写……
我发现,人和线索一多,难度上肉戏就成了最低的,文戏就成了最高的。
以后还是多写群P 吧,皆大欢喜。
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华文。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六章午后南宫星自己虽有铁 打的精神,不眠不休三五日也不在话下,给他帮忙的姑娘却没本事十二个时辰连 轴转。
时间既已定在二公子那边的事后,看着大眼里全是血丝的霍瑶瑶,他便去找 唐远明暂且告辞,领人回厢房补眠。
已经洗清嫌疑,又都选了南宫星作为未来依仗,他们客居这边,迎出来帮手 伺候的,就成了紫萍和紫芙两个丫头。
紫芙心中怨气还是颇重,手脚麻利但神情木然。
不过遭了这样的一番劫难,换成谁也难笑出声来。
看着精神不少的紫萍,也像是强撑起的模样。
两间厢房都有丫头伺候用的外间木床,那自然是一边一个比较合适。
南宫星此刻千头万绪,平心而论,实在是不想再对着紫芙那半张灰暗沮丧的 脸。唐昕心思体贴,主动留下了紫芙在房。
两位女子都已倦极,霍瑶瑶衣服都没顾上脱,两条细细的腿儿交错一蹬,蹭 掉鞋子一个飞扑,就抱着被子滚到里面闭上了眼。
等紫芙跟着唐昕进去帮忙收拾,南宫星籲了口气,带着紫萍回了自己那边。
他不太愿意让自己停下来,脑中的想法一得到空闲,就会狂涌出无数担忧。
唐远秋死了。
他的死所带来的后果中,唐醉晚的伤心欲绝,不过是小事。
真正让南宫星寝食难安的,是唐月依的下落。
之前他已有明确的答案,唐月依因为一些缘故受了伤,不得不暂时躲藏起来, 靠援助养伤等待时机。
而现在,那个援助她的人,死了。
很可能,那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下落的人。
南宫星做事往往会先设想最坏的情况。可如今,连最好的情况,可能也就是 他娘受伤无法行动,正躲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帮 手。
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不管此间的事情他能否独自解决,这情形,已经不能再瞒着不报了。
进屋看唐醉晚不在,南宫星命紫萍取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封暗记密信,叫来 四大剑奴,请他们下山送去交给崔碧春,令她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主子,你也一夜没合眼了,进屋歇会儿吧。”麻利收拾好桌上东西后,端 一杯热茶过来的紫萍颇为担忧道,“你要是倒了,几位姑娘可就丢了主心骨。我 们俩可怜奴婢,也没处可去了。”
南宫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可喝。他仰头饮下,叹道:“紫萍,你 可愿意掀起头发,让我……好好看看你受伤之处?”
紫萍哆嗦一下,轻声道:“主子……这……这不好吧?”
“我是想看看,记住样子,回头问问我那姨娘,她妙手回春,能不能想个法 子去腐生肌,帮你多少恢複些容貌。”
紫萍身子一震,顿时垂泪跪下,连连叩首:“谢主子惦记,奴婢……奴婢就 知道没选错路。可……可这疤正是最难看的时候,还是……还是等咱们走的时候 再看吧。不然主子要是厌弃奴婢,奴婢……就没活路了。”
听她声音颤抖显然是无比害怕,南宫星也不好勉强,只得柔声道:“好吧, 那就先算了。”
大概是连日繁忙,尽管喝了茶水提神,他还是渐渐感到困倦。
紫萍毕竟是跟惯了千金小姐伺候梳妆打扮的大丫鬟,手脚麻利还贴心乖巧, 还没等他下令,就从外面端了一盆兑好的热水,放在木凳上给他拧了巾子,往侧 后站定,为他擦面洗颈,修长指尖顺路按揉,果然带来一阵放松舒爽。
离午后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南宫星打个呵欠,道:“那我便去休息片刻, 你在外间也躺会儿吧,刚脱困解难还了清白,好好睡一睡养养精神。”
“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紫萍嘴上这么说,却转身进了屋,抻床铺被, 摆正屏风,向阳窗子垂下竹帘,转眼就将卧房打理得妥妥当当。
等南宫星进来躺下,她也没立刻出去,而是将鞋子向旁一挪,斜侧身子倚在 床边,擡手为他捶腿捏筋。
想来她从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南宫星倦意上涌,不愿多言,只道: “等我睡了,你就休息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片刻过去,南宫星浑身松弛,沈沈睡了过去。
他从前少睡,大都是静息练功增强阴阳隔心诀的修为,那么,自然也就不常 做梦。
可今日,他却转眼便进入到了难分虚实的梦乡。
梦中他见到了母亲。
曾经的修罗仙子唐月依,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了大片血泊之中。
她的双臂被展开在两边,一对雪白柔荑被一把长剑和一柄短刀贯穿钉在地上。
她的鞋子被脱去,柔润的脚掌并未受伤,但那纤细的足踝却被割到几乎断开, 染满血的脚筋被抽出一截,随着她挣紮扭动而不住弹跳收缩,恍如一条活虫。
南宫星能看清的,只有母亲的手脚,和间或能在视野里一闪的苍白面孔。
因为五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正把她团团围住,筋肉隆起,脊背起伏。
怒火瞬间便沖上了头顶,但幻境之中,南宫星又如何能控制得住那根本找不 到的身躯。
他怒发沖冠,目眥尽裂,可无济於事。
赤裸的壮汉在淫笑,赤裸的母亲在惨叫,泪水、汗水、血水、精水混在一起, 把晃动的面孔汙染得更加淫秽。
他看见母亲的嘴被捏开,粗大的阳物贯穿。
他看见母亲的乳房被按住,黑黝黝的鸡巴在沟谷里摩擦。
他看见母亲的屁股被托起,红嫩的牝户几乎要被撑裂。
他看见血淋林的双脚被合抱掌中,夹着一根阳具套弄。
那些大汉淫笑着,说着下流至极的话,马眼里一股股浓精喷出来,灌进去。
“啊啊——!”南宫星惊叫一声,挺身坐起,醒了过来。
咣当,旁边传来椅子倒下的声音。
他扭头看过去,霍瑶瑶正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蒲扇,瞪大眼睛像是被 吓呆了,喃喃道:“主子,你……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儿小,你……你差点把 我的魂儿吓飞了。”
“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擡袖擦去额头冷汗,只觉背后发寒,隐隐有哪里不 太舒服,“紫萍呢?”
“紫萍在外间睡得正香呢。估计你这一嗓子,肯定给她嚎醒了。”
果然,霍瑶瑶话音未落,紫萍就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怎么了?”
南宫星托住额头,皱眉问道:“我睡着后,有谁来过么?”
紫萍有些惶恐,连忙回道:“紫芙过来找我来着,主子刚睡着,我……我正 巧想去茅厕,就叫紫芙替了我一阵。我……我去拉了一泡就回来,紫芙走后,我 上了门闩才睡的。”
霍瑶瑶一擡手,道:“我来时候门可没闩着,我本来拍门呢,巴掌一搭都没 使劲儿,门就开了缝儿,我就进来咯。”
南宫星揉着额角,心绪略显混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烦躁 道:“瑶瑶,你来什么事儿?睡够了么?”
“对对,哎哟,你一叫喊把我吓得都忘了正事。醉晚过来找我们,说二公子 进午膳时候先召集公门和王府的人闭门谈了一场,之后大发雷霆,饭都没吃完就 在院子里砍了七个脑袋,悬屍示众。本来还有不到一刻功夫才该去的那事儿,提 前传咱们了。”霍瑶瑶站起来拍拍衣服,扶起椅子,“唐昕睡觉脱得多,紫芙正 搁那儿帮她穿呢,我梳梳头就先来找你,谁知道……被你嗷了一下。主子你这是 怎么了啊?我还没见你脸色这么差过呢,睡了一觉,怎么反而跟打了一架似的。”
南宫星坐到床边,紫萍立刻过来蹲下为他穿鞋。
他闭目静思片刻,沈声道:“紫萍,我睡前你端来的茶,经过别人的手么?”
紫萍身子一颤,想来是之前受的审讯已经够多,马上跪下以头触地答道: “回主子的话,茶壶里倒出来后,就只有奴婢自己碰过,可热水和茶叶都是别的 丫鬟送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啊。”
霍瑶瑶的黑眸骨碌碌一转,道:“主人,你……被暗算了?”
南宫星扶着额角缓缓道:“紫萍闩了门才睡的,你来的时候门却一碰就开, 我今日心力交瘁睡得沈,紫芙来过就不知道,那……这中间是谁悄悄开门进来过?
那人进来这里,难道就只是过来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主子睡得可不好,”霍瑶瑶一撇嘴,急忙道,“我就是进来看见你满脸大 汗一个劲儿哼唧,才赶紧找了扇子椅子过来给你打凉风,谁知道你一嗓子给我吓 了个屁墩。”
南宫星横臂抚胸,缓缓站起,道:“我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忙碌一夜身体 不适,还是牵挂家母心力交瘁,亦或是……有人对我下手了。”
霍瑶瑶大惊失色,当即跳起来转了个圈,四面八方打量一边,肝颤道:“主 子……你可别吓我,我能抱着的腿里,这会儿可就数你的粗,你、你要都被人下 手了,我……我还是易容改扮,跟着江船跑了吧。”
紫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回……回主人,奴婢……奴婢睡得太死,没……
没能註意到,还请主人……责罚。“
南宫星走进外间,口中道:“别跪着了,这事怪不到你,唐门危机四伏,这 么个地方我宽心睡死,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将先前茶杯拿起,放到鼻前深深一嗅,并无异常,头脑没有什么昏 眩感觉。他打开茶壶盖子,看一眼里面,道:“瑶瑶,过来喝一口。”
霍瑶瑶眨巴着眼凑过来,盯着凉茶道:“主子,你……怀疑这里头有东西?”
“我喝过,没毒。”他虽有农皇珠在身,百毒不侵,但真有毒质入体,一样 能有所察觉。
“哦。”霍瑶瑶这才放心下来,但她胆子颇小,只将茶杯盖倒转过来,从壶 嘴倒了一点,用尾指那养得颇长的指甲挑了一段湿茶梗,抿进嘴里轻轻一嘬,吐 到旁边地上,舌尖在唇里兜了一圈,道,“嗯,里头确实没什么东西。”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南宫星点点头,“我许久不曾做过噩梦,冷不丁撞 上一次,心里难免不舒服。走,你去叫唐昕,咱们这就往二公子那边去吧。之后, 跟玉捕头还有得忙呢。”
“我早准备好了,还说这狐貍怎么如此磨蹭……”唐昕说着迈进门来,擡手 揪住衣袖擦了擦南宫星额头,担心道,“当真只是噩梦?”
“只能先当成噩梦了。”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别让二公子久等。”
临走前,他叮嘱紫萍、紫芙留神看好两间屋子,有人要想进去不必阻拦,只 要默默记住来人的模样,如果有机会,问问是谁便可。
如今核心人物居住之地相距都不太远,唐昕领路走了不久,他们一行就到了 二公子召集的正堂。
这边本是唐门长老聚集商议家中大事的场所,但镇南王府公子征用,自然就 成了二公子如今统领全局的地方。
围墙外树上挂着一列无头屍身,树下竖着七根长矛,顶起了七颗死不瞑目的 头颅。
据说这是西南边陲惩戒逃兵、叛徒与劫掠后勤山匪时常用的恫吓手段,此刻 用到了武林世家的议事厅前,令人一看便隐隐心惊。
四大剑奴尚未折返,南宫星打量一下周边,发现外面官兵、衙役与唐门弟子、 护卫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略一思忖,稍感安心,跟着唐昕,将霍瑶瑶挡在身 后,大步入内。
院内血迹尚未清扫干净,五六个脸上刀疤仍红的仆役正在拎着木桶拖把卖力 拖洗。
唐炫和傅灵舟远远站在围墙下,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南宫星知道自己这个 妹夫必定不及傅灵舟那么讨唐炫喜欢,瞄见唐蕊也在旁边跟着,索性装作没有看 到,绕过地上血迹,径直往大门走去。
门槛里,该到的人都已到了。
不过比较让南宫星意外的是,唐远图带着木枷脚镣,站在一群公门高手中间, 而罗傲面色如纸,躺在一个竹担架上,被放在了并排而坐的唐远书、唐远明身前。
更让他吃惊的是,唐门长老和精锐弟子在唐远书身后站成两排,每个人手上, 都拿着毫无遮掩的阴阳透骨钉!
按照唐门惯例,年轻精锐手中的阴阳透骨钉中兴许装的还是一般淬毒暗器, 但那些须发斑白的长老手中的,则九成九装着唐门三绝之一——大搜魂针。
若是唐远书和唐远明袖中也藏着的话,凭在场大搜魂针的数量,能将这屋子 里的人杀上三遍还有富裕。
一直隐藏在谦恭面纱下的百年世家,终於对着镇南王府,亮出了狰狞的森寒 毒牙。
难怪就连二公子身边的玉若嫣,神情也谈不上镇定平静。
唐昕一眼扫见屋内情况,毫不犹豫带着南宫星过去,坐到了唐远明下首一侧, 轻声道:“我们来了。”
唐远明略一颔首,神情疲倦,轻声道:“跟好小星,莫要三心二意。”
唐昕一楞,不知这是什么叮嘱。
这时,后面一个长老沈声道:“唐昕,你父母双双亡故,灵堂已经搭起,你 都不过去看一眼么?”
唐昕转身拱手道:“回叔公的话,我有任务在身,不得擅离。”
唐远明扭头对那位长老点头示意,跟着擡掌一压,让南宫星坐下。唐昕拉过 霍瑶瑶,左右站在南宫星身后。
堂内气氛肃穆无比,但却谈不上安静。
原本唐门门主与掌事的位子,如今坐了三位镇南王府的公子。
二公子武平在当中,玉若嫣与另外两个贴身侍卫几乎将他围住。
小公子武烈一脚踩着椅子,坐在下首最边,斜眼瞄着唐门诸人,满脸不屑。
两位见过的公子之间,坐着一个生面孔,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 只是见不到多少血色,看着像是大病初愈——想来应该就是三公子武达。
与唐门众人相对的另一侧,不少捕快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让诺大的正堂显得 颇为嘈杂,与旁边静默矗立的府兵侍卫格格不入。
不多时,又有几个唐门长老默默进来,王府那边也进了几个穿着甲胄的家将。
南宫星环视一圈,推想诸人在等的,应该就是至今不见人影的四公子武瑾了 吧。
武平擡眼看了下外面天色,沈声道:“州同为何还不到?”
武烈冷笑一声,道:“四哥知道你要找他麻烦,要来,当然得做好准备才行。”
武平不仅神情与此前大不相同,口吻也变得颇为冷冽,“定边,此次被揪出 的七个叛贼中,也有两个与你关系甚密,你与其顾着州同,不如想想自己吧。”
“哈,一起喝过酒就叫关系甚密?”武烈哈哈一笑,“那要一起出去嫖过窑 子,他杀了人我也要跟着蹲监?”
武平淡淡道:“是非曲直,等人到齐一问便知。”
南宫星侧头轻声问道:“掌事,此前几位公子不就已经碰头了么?”
唐远明压着声音回道:“那时四公子就没有出席。反倒是三公子拖着病躯来 了。”
南宫星正好奇武瑾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门外就传来侍卫一声浑厚报名: “四公子到!”
在无数目光中,那个过往总是缠绵病榻看上去虚弱不堪的四公子武瑾,竟罕 见地用双腿走了进来。
没有其他侍卫跟着,仅有轻罗在旁细心搀扶。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她今日 没穿着繁複华丽的宫装,而是丫鬟一样套着干练短打,连发饰都只剩下几支簪子 别在髻上。
“二哥,我身子不适,来得迟了,还请不要见怪。”武瑾作了个揖,侧目一 望,径直走到南宫星身边空座坐下,微笑道,“小星,叨扰。”
“公子请便。”南宫星忙拱手应道。
轻罗纤腰一拧,站在武瑾身侧,双臂收在腹前,挡在了唐门众人与武瑾之间。
武平清清嗓子,周围登时安静下来。他望向武瑾,沈声道:“州同,这里有 你的位子。”
武瑾微笑道:“可我还是觉得,坐在这边舒服一些。请二哥见谅。”
武平略一颔首,不再纠缠,朗声道:“既已到齐,便言归正传吧。”
唐远书淡淡应道:“好,就请公子开始吧。”
武平开口,先缓缓将唐远秋之死陈述了一遍。期间唐门众人均面色阴沈,但 并未有谁鼓噪妄动,都只是神情凝重盯着对面。
“这桩案子已经查明与王府此次调集的兵勇有关,”讲完之后,武平喝了口 茶,语速陡然快了几分,“让江湖杀手混进王府亲随之中,是我们几位兄弟的失 职,兹事体大,不得一带而过。”
武烈一跷腿脚,在旁大声道:“那他唐远图就能将罗捕头打伤泄愤了?”
三公子武达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急什么,事情要一件件来,我这 个险些中毒没命的还没开口催呢。”
“三哥你精神挺好,看着不像中了什么猛毒,该不会是你偷懒想要休息,随 便找了个由头吧?”
“老五,你当这里是王府,处处有人纵容你么?”
武平擡起手,沈声道:“你们两个闭嘴,不要扰乱了正事。”
他冷冷扫视,接着道:“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到底那些杀手到底如何混 进了王府的队伍。”
武瑾微微一笑,将头斜斜枕在轻罗腰侧,道:“二哥既然连人都已经杀了, 想必已经查出结果了吧。”
武平摇了摇头,“你不必暗讽,那七人治军不力,营垒失察,其罪当诛,但 他们都在王府效命多年,宁死不肯交代,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绝不可能是外人。”
他双眼一瞪,在桌上拍了一掌,“甚至可以说,就在咱们几个兄弟之中!”
武瑾微笑不改,道:“二哥果然刚正,连自己也摆进来了。”
武烈冷笑道:“兄弟四个都有能力,自然也就都有嫌疑,他还想借着管事的 机会先把自己择出去?做梦。”
武达悠然道:“老五倒还会说几句人话。”
南宫星觉得一阵头痛,眼下这情形,分明二公子已经将兄弟之间的矛盾脓包 一样挑破,除了姗姗来迟的武瑾,剩下三个显然已经彼此撂了战书。
这种庙堂高墙里的刀光剑影,恰恰正是南宫星最不愿沾染的大麻烦。
唐门也这么想。
唐远书沈声道:“诸位公子,还请少些无益口舌之争,今日揪出罪魁祸首, 才算给我们唐门有个交代。此非儿戏。”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慢,近乎一字一顿。最后一字出口,身后同门一齐擡起右 臂,横在胸前,掌中紧握的,正是那夺命弹指之间的阴阳透骨钉。
阴阳透骨钉成对使用方显威力,那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他们自然不会用错。
此刻都只露出一支在外,其实反而更有威慑。
看不见的暗器,往往比看得见的要可怕得多。
武达的脸色更加苍白,深吸口气,不再说话。
武烈仍冷笑道:“本公子高兴斗嘴,叫我一声不吭,万一天大的黑锅压上来, 我指望谁?你们唐门么?”
但他嘴上这么嚷嚷,说完之后,还是瞄向武平,等二哥开口。
“王府家将,上下一心,忠诚不二。”武平重又放缓语速,道,“既然如此, 这七个家将最有可能被谁指使,谁的嫌疑自然就最大。”
武烈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可真会说笑,你方才说有两个和我关系甚密, 那你倒是说说,若你下个令,他们两个能为了跟我喝过花酒而置之不理么?这次 出来,咱们兄弟以你为长,王府诸人受你节制调动,这七个被灭口的蠢货不管和 谁交往甚密,最该听的,就是二哥你的命令吧?嫌疑最大的,还能有谁?”
武达幸灾乐祸似的一转头,道:“老五来趟唐门,脑子开窍了,这地方风水 可真硬,榆木都能捅个洞。”
“哈哈,驴都会讽刺人了,我开个窍有什么奇怪?”
武平这次并未出言阻止,而是静静等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说到自觉 没趣停下来,才继续道:“说来倒也奇怪,这七个家将,平素任职不同,往来甚 少,此前禦下极严,个个都是值得提拔的人才,偏偏这次,不约而同,让手下人 里混进了江湖杀手,若说背后没人指使,只怕无人肯信。”
武烈见挑拨无效,冷哼一声,这次没再多嘴。
武瑾微笑道:“愿闻二哥教诲。”
“那七人,有一个共通之处。”武平望向武瑾,缓缓道,“他们,均是现王 妃母家带来的嫡系护卫,累功升迁而成的家将。”
关於镇南王如今这位续弦王妃,西南各州消息灵通些的人大都有所耳闻。她 并非中原主族,乃是朝廷颁布蛮夷清逐严令之后少有的外民贵胄之一。
西南边陲蛮荒之地部族众多,环境崎岖险要,蛇虫虎豹瘴气毒潭随处可见, 饶是镇南王勇武彪悍,也难将此地彻底收服。
而现王妃,便是西南百部共主的小女儿。镇南王续弦迎娶之时,朝中便有笑 谈,说他英武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惜娶了个“扫坛蛮王”的闺女。
不过婚礼之后,有王妃花容月貌绝色容姿的传言广为散布,嘲弄之声也就大 都跟着转成了艳羨. 从四公子武瑾与其他几位兄弟相貌的档次差距上,倒是不难 管中窥豹,得见此位王妃的惊世仙容。
王爷亲自镇守滇州,结亲之后,百部归心,诸夷称臣,陪嫁之中,自然少不 得王妃的母家亲信,据说当时王府内院外常驻亲兵不过八百,王妃随嫁的护卫便 有六百之多。
也难怪当时会有流言传出,说王妃嫁来是为了替死去的亲族报仇,洞房花烛 夜便要将王爷刺杀在红鸾帐中。
直到武瑾怀胎十月出生,镇南王特地上表广布天下,这些流言蜚语才算渐渐 平息。
此时,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将均是当年王妃的陪嫁护卫, 意欲何指,显而易见。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二哥,敢问这七位家将此次过来,听的是 何人调遣,哪位号令啊?”
武烈大笑道:“对哦,四哥平时都不在王府,那两个跟我喝过酒的,也没怎 么把他放在眼里诶。二哥,他们到底听谁的?”
武达咳嗽两声,道:“平时听谁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样会听谁的。说句不 好听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时发病咣当躺在地上,老五,你说那七个会先救谁?”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难有后嗣,远离王府多年, 不过是个耗钱耗粮的废人,只要以大局为重,略有些长远眼光,自当尽心尽力先 把二哥救活。毕竟……大哥已经不在了。”
南宫星听得满心烦躁,暗想比起这些王公贵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汉可爱得 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当真爽利。
轻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推测,除了七个 死人,就没什么实证?头砍得这么利索,该不会没凭没据,就为一个死无对证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侧,柔声道:“轻罗,不得无礼,二哥既然能招来这么多 人,想必心里有数。”
南宫星扭脸看向武平,颇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才会在这种场合和 武瑾公开翻脸。
不料武平竟展颜一笑,朗声道:“四弟问心无愧,那当然再好不过,如今唐 家堡中危机四伏,我一直担心咱们兄弟阋墙,叫人渔翁得利。这七人背后包藏的 嫁祸之心,不可不防。”
说罢,他话锋一转,道:“幕后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暂且搁下,留待文曲抓 住之后,一并追究就是。门主,咱们此刻,就来说说罗傲与唐远图的事吧。”
唐远书一拱手,沈声道:“此事我已表过态,远秋之死,必定与公门有关, 冯破冯大人当初拿走的资料,是唯一可以让人如此布局伏击远秋的依据,我们自 然要找罗大人讨个公道。可这位捕头好大的官威,言语之间诸多不敬,我兄弟没 有用上大搜魂针,已经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问问罗傲。”
话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担架侧面轻轻一碰。
那担架立刻平平滑开丈余,落在了厅堂当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罗傲几 乎没受什么颠簸,可见真气精纯,运力巧妙。
“罗傲,可有此事?”
罗傲面上刀疤暗放红光,血色流淌,嘶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唐门 高手起居註解的资料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忙於办案,夙兴夜寐,敬畏弗懈,这种 东西又没随身装着。杀手改头换面混进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难?我就 算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悦,起了杀心,难道还会蠢到在这种当口布局动手,惹火 上身?你们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远书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远图请你帮忙查一下,很 过分么?你为此出言不逊,接连挑衅,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又是为何啊?”
唐远明也跟着沈声道:“罗大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少,你口呼受伤的时候, 远图真的出手了么?”
公门群捕登时鼓噪起来,纷纷高呼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罗头儿存心嫁祸你们不成?”
“明明是你们家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脸!”
“唐门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朝廷一定得有个说法!”
等呼声渐息,罗傲才躺在那缓缓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随行医生亲手取出, 是最可靠的证物,我们衙门里的好手也会带暗器,但顶多是些飞蝗石、袖箭之类, 这种毒针,和你们唐家的暗器一核对,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赃嫁祸。”
唐远书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在唐门调查多日,往来进出皆有特权, 弄几支毒针又有何难。”
唐远图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确是出手了,可那毒针,绝不是我放的。
老子玩了几十年暗器,射哪个龟儿子,还从来没不认过!“
“轮不到你这凶手狡辩!闭嘴!”旁边一个捕快怒气沖沖一掌拍在唐远图肩 后,大声骂道。
呼的一声,轻罗娇躯一晃,已如鬼魅般穿过堂中,飞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 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众人还未看清有何动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边,仿佛 从没离开过一样。
而那捕快,已经肿着脸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沈,缓缓道:“案情未明,何来凶手一说?不准自辩,是要屈打 成招么?”
南宫星目光闪动,瞥见唐远明将双臂放了下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一 声好险,若是轻罗动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经成了一具焦黑发臭的毒屍。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着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门群雄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况,武平阴着脸道:“也就是 说,罗傲拿出的证物,唐门不认?”
唐远书淡淡道:“远图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莫说是杀一个捕头,就是脑子 发昏去刺杀了王爷,也绝不会不认。他打伤罗傲,这是事实,但他没有发那一针, 也一定是事实。此针干系到混战源头,还请二公子查明来路,免得被奸人利用, 借刀杀人。”
武平沈吟片刻,道:“可医生说了,针上的毒是新喂的,针可以早偷,毒, 难道也可以现淬么?”
唐远明一声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绽,我们几位管事的,这些天 忙得日以继夜寝食难安,身上带的暗器,十天半个月不曾换过新毒,说是新喂的, 那恰恰证明了远图的清白。而且,三山练毒堂每份药物出入均有记录,三公子中 毒之后,门主已经秘密下令封了各种药材取用,连远秋要配个治内伤的方子,都 得亲自离开后山跑一趟,二公子,这毒针,的确是个好证物。”
武平看向罗傲,沈声道:“罗傲,这毒针,到底是谁打到你身上的?”
罗傲面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没有动摇半分,“秉公子,我眼见唐远图怒不可 遏出手,寒光一闪针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武瑾在旁问道:“罗傲,方才的另一个疑问,你还没有回答呢。过往你这人 是以铁石心肠,冷静镇定扬名公门的,为何唐远图过去找你,你会一反常态咄咄 逼人呢?”
罗傲擡起左手,指尖轻触着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欢江湖人, 公门皆知。时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远图却忽然杀上门来,坚称我是 谋杀唐远秋的凶手,要我给个交代。我与他理论,他拿不出凭据,又将矛头引向 我身边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门地界上已经足够忍耐,换了其他地方,脸上 这一刀我绝不肯割。难道,我要让唐门骑在衙门的头上么!”
南宫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数种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数将人召集到一 起对质最为没用。唐家堡这次发生的案情,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扯的人物之要紧, 前所未有。能来参与此事的,上到阴谋主使,下到杀手死士,哪个会心防脆弱到 对质就会被揭穿的程度。
莫说是四个王府公子齐聚一堂,就是护世四天王显圣下凡,不发神威看穿人 心,怕是也一样找不出真相。
霍瑶瑶在后面听也听不懂,走又不敢走,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趣,咕哝道 :“主子,瞧他们吵得热闹,怎么不说用乱心灯来审审啊?缴获了一大堆,不用 也是浪费。”
这话说得虽轻,可唐远明和武瑾离得较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轻罗手背,提高声音道:“说得有理,既然各执己见,为何不把 缴获自文曲的乱心灯拿来,将关键人物,和那几个丫鬟一样当众审审呢。”
唐远书当即接口道:“好,我愿让远图受乱心灯审讯。以证清白。”
罗傲冷冷道:“八尾狐貍霍瑶瑶这样的角色,你们江湖人肯当宝,却不能拿 来羞辱我。乱心灯后诸多言语,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此间再无 他人懂得这种手段,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他扭头看向南宫星,“你将案情关键交给这种坑蒙拐骗为生的女子,真是贻 笑大方。六个必定有文曲线索的人犯交给你,你最后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 ?? ?? ?? ?? ?? ?? ?? ?? ?? ??? 「未完待续」。??????????????????????窃玉作者: snow_xefd 2019-7-7本文首发於阿米巴星球、第一会所、禁忌书屋、东胜洲关系企业及天香 华文。
转载请尽量保留此段。多谢。
********************************* **??????????????????第三十七章明争南宫星还未开口, 唐远明就在旁冷冷道:“罗大人,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我昨晚陪同在侧,亲眼所见,霍姑娘的手段虽不如文曲那么高明,最后不小 心着了道儿,但确实能用乱心灯,问出平常问不出的事情。那可能对文曲的人无 效,但反过来讲,用了无效的,不就正坐实了嫌疑么。“
罗傲哼了一声,道:“你们唐家急着帮唐远图脱身,自然愿意什么法子都试 试。我身处公门高位,胸中秘密何止百千,让一个江湖匪类来有问必答,出了漏 子,你们哪个能负责?”
唐远图须发微颤,大声道:“他不用,我来用,让那小丫头问问,我是不是 非要杀罗傲不可!是不是当时要先下手置他於死地!问问我,那一根毒针到底是 不是老子发的!门主,去取乱心灯吧!”
武瑾微笑道:“罗傲,你当捕头这些年,做贼心虚四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
罗傲脸色微变,沉声道:“四公子,即便这一枚毒针并非唐远图所发,而是 有人陷害,那也不能算我是贼吧?四公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唐远秋的那条命,已 经记在我头上了?我那晚忙於公务,单是审查两位公子随行医生用过的药材就费 了三个时辰,我何来空暇去杀唐远秋?真说要审,一直被你们两位公子包庇的几 个大夫,才是最该受审的吧!”
包庇一词出口,武平的神情顿时显出几分不悦,缓缓道:“罗傲,我随行的 大夫,已命他去受过你的盘问,还被关押过数日,这也能算是包庇么?”
“不能严刑拷打,有几个凶犯会说真话?”罗傲毫不退让,怒道,“好,那 都是公子的名医,动不得,可如今有了乱心灯和霍瑶瑶,公子怎么不说先把更要 紧的医生们请来,在此地当着大家的面盘问一番啊?唐远秋的死,比三公子中毒 还要紧么?”
唐远书毫不犹豫接口道:“当然要紧,人死为大。”
武达一擡胳膊,气沖沖道:“唐远书,你当本公子收拾不了你们唐家是么?
我差点被毒死!“
“可远秋已经死了!”唐远书沈声怒喝,“重重戒备之下,我自家兄弟死於 外来杀手伏击,不为他报仇雪恨,今后唐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武林之中!”
他转头看向罗傲,厉声道:“罗傲,你要么用乱心灯,受霍姑娘盘问自证清 白,要么就把我们交给捕头方便你们查案的那份起居註解资料,所有看过的人, 都给我交出来!让我们来找里头谁是叛徒!”
这一段话说到中途,厅堂门外就已出现了几十名唐家弟子,负手而立,黑压 压封住了出入通路。话音落罢,那些人便都已站好,腰间口袋松了绳子,背后双 手,都已戴好了麂皮手套。
堂内无数阴阳透骨钉,堂外密密麻麻尽是毒砂蓄势待发,毫无疑问,只消唐 远书一声令下,这里便要闹出泼天大祸。
武平缓缓擡起手来,作势下压,沈声道:“门主,此间诸事,非要闹到不可 收拾么?”
唐远书侧目一望,淡淡道:“唐门如此,正是要让事情,不至於不可收拾。
免得列位公子以为,唐家堡是个合适地方,可供你们分个胜负。“
武烈哈哈一笑,道:“怎么,这里不合适么?”
“不合适。”唐远书没有笑,“容我提醒各位公子,如果这屋子里最后只活 着离开了你们中的一个,那么,这位未来的王爷,是感谢唐门呢,还是心怀仇恨 呢?”
武达的神情一变,左顾右盼,看看二哥,看看五弟,远远瞄一眼老四,看其 他三个都没说话,面颊肌肉绷了一绷,将不知道什么言语硬吞了回去。
见四个公子都已不语,唐远书微微擡头,缓缓道:“唐门立足蜀地百余年, 大朝廷侍奉了两个,小朝廷见了不知多少,一时荣辱,放在流逝光阴之中,不过 是过眼云烟。那些饱读诗书的人,总爱说什么有德者方能身居高位,可若真有人 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他们自然会去故纸堆里精心挑选,来证明其人有德,可以 匹位。”
他目光鹰隼般扫过列座的四位公子,“你们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的是高位, 是大权,是威震西南坐地成王。这无可厚非,唐门不愿也不该插手。可你们中的 某人,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与天道串联合作,掌控峨嵋,谋划暮剑阁,如今趁 着世子之死,又把主意动到我们唐门头上,真以为庙堂江湖勾结起来,就能为所 欲为了?”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镇南王府,天道,六扇门,我不愿得罪,却不是 不敢得罪。你们按规矩办事,凭心计争斗,唐门绝不插手。要是连起码的规矩都 不讲,准备靠权势本事压人,那好,就让我们唐家,来帮镇南王府选个最命大的 新世子吧!”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唐远书擡手一摆,身后长老精锐齐刷刷亮出双臂,阴阳 透骨钉寒光闪闪,门外弟子齐声呼喝,从口袋中抓出毒砂,蓄势待发。
武平望向罗傲,鼻尖上隐隐见到一层水光,“罗傲,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 宁肯惹怒在场众人,也不肯用乱心灯呢?”
武烈讥笑道:“说不定罗大人就等着唐门发怒出手呢,他在地上躺着,大搜 魂针不容易打着,滚到椅子下藏着,毒砂也不必害怕,咱们兄弟都死了,他兴许 就大功告成可以找人领功咯。”
罗傲挺身坐起,满脸愤懑,面颊肌肉颤动片刻,咬牙道:“好,唐远书,我 今日就遂你的愿,让那小毛贼来盘问。将来官府之中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乱子,莫 怪我来跟你们唐家一并算账!”
唐远明摆摆手,准备出手的唐门诸人这才将暗器暂且收回。
唐远书双掌按着椅子扶手,淡淡道:“罗大人说笑了,官府没出乱子,这次 的麻烦,我们唐家不也一样没躲过。”
他转头看向武平,拱手道:“不过,二公子,罗大人方才的话有些还是很有 理的。您与四公子身边的大夫干系重大,连罗大人都甘心受乱心灯审问以证清白, 大夫们,就也请走个过场吧?”
霍瑶瑶刚才就已悄悄蹲下,这会儿抱着南宫星的胳膊,瑟瑟发抖,小声道: “主子,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别真都靠着我啊。这……这也太吓人啦。”
武瑾柔声道:“你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怕。”
霍瑶瑶撇撇嘴,“我做过贼的嘛,跟官老爷脸对脸,心肝脾胃肾那还能不一 起颤悠。”
武瑾轻笑一声,似乎颇觉有趣,一擡手,道:“轻罗,去吧咱们的医生都请 来,这种证明清白的机会,不该错过。”
轻罗颇为不愿,蹙眉道:“这里乱糟糟的,叫侍卫去。”
“老头儿顽固,你不去怕是叫不动,跑一趟吧。”武瑾瞄一眼南宫星和唐远 明,笑道,“我挨着他们,又不是挨着哥哥弟弟,一时半会儿不在你身边,死不 了的。”
南宫星一阵心惊,听这架势,今日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四位公子都要从暗 斗,彻底专为明争了。
轻罗起身离开武瑾身侧,忽然擡手一抓,对面一个衙役的腰刀便如被丝线牵 扯一样呛啷一声飞出刀鞘,落入她纤长秀气的掌中。
她握着那把刀,皓腕一抖,啪的一声,刀尖犹如切豆腐般整整齐齐掉下小指 尖长的一截。
也不见她如何运气使力,就那么平平无奇站定,手腕轻轻摇晃,只听啪啪之 声不绝於耳,转眼间,一柄上好的精钢腰刀,就一截截断在地上,整整齐齐碎成 了新切的萝蔔丝。
她水眸流转,扫视一圈,娇声道:“谁要趁我不在,欺负四公子,休怪我回 来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倩影一闪,也不见门口唐家弟子有谁让位,都只闻到一股香风飞 过,她就已穿出到外面,莲足点地,宛如淩波仙子,转眼便去得远了。
事已至此,武平也只能沈声道:“玉若嫣,唐门凶险,我不敢让侍卫离开, 就劳烦你跑一趟,把我带来的医生,也传过来吧。”
“是。”玉若嫣弯腰拱手,快步走向门口。
她没有轻罗那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大步穿过唐家人让开的通路,迅速离 开。
看气氛稍有缓和,武达轻轻一拍桌子,道:“几位兄弟,我看大家谁也没准 备再留着脸,今后坐一块儿喝上两杯,怕是不成的了。那我也丑话说到明处,这 案子这么大的干系,就真的准备光靠乱心灯和霍瑶瑶了?读史讲究一句孤证不立, 办案也该如此吧?罗傲刚才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霍瑶瑶给受审的人动了手 脚,那岂不是想冤枉谁就冤枉谁?”
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人,南宫星也不能一直默不作声下去,起身道:“三公子, 瑶瑶过来帮忙审问,只是问话,问出的东西你们信不信,信的话准备怎么用,都 与我们无关。我上山帮忙,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找出真相。列位都是一方英 豪,眼力心智均非同凡响。这次瑶瑶当众施术,不再藏私,其中是否有冤屈,动 手脚,诸位一望便知。”
霍瑶瑶苦着脸道:“主子,这……人家这点功夫露了相,以后还怎么自保啊。”
南宫星摸摸她头,微笑道:“你听了素锦的安排过来找我,认我为主,不就 是打算让我保你么?你放心,我再怎么不堪,也到不了需要你摧人心智自救的地 步。”
片刻间,罗傲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高声报了几个名字。
对面官府人群中应声出来几人,面上惊疑不定,头一个出来的问道:“罗大 人,叫我们……何事?”
罗傲缓缓道:“唐门高手起居註解的资料,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几个知道 在哪儿。既然眼下是人人皆可怀疑,人人皆该怀疑的情形,你们几个就也在乱心 灯下走一遭吧。”
霍瑶瑶一脸紧张,拽拽南宫星的衣袖,提醒道:“主子主子,他……他再这 么往里拉人,乱心灯可要不够用了。那玩意不禁烧,咱们那天一晚上就用光了一 大包呢。而且……而且就算换成口服能省一些,这要呼啦啦羊回圈一样来一大堆, 得审几天啊?”
南宫星看着武瑾,微笑道:“不管几天,既然公子和门主都开了口,咱们就 是豁着不眠不休,也要一个个都审问完。”
“又不能睡了啊?”霍瑶瑶皱起眉往下一蹲,小声咕哝道,“人家还当来奔 了你这么个风流主子,只得担心在哪儿睡觉的事,哪知道……哪知道睡都不给睡, 这得加工钱啊,不然我连驴都不如了。”
南宫星笑道:“等忙完这一遭,我叫你好好大睡三天,吃喝拉撒我来伺候你, 好不好?”
霍瑶瑶撇撇嘴,没当真,“人这么多,中间你得让我打个盹。”
南宫星还没开口,先前去拿乱心灯的那个弟子突然飞奔而来,沖过门槛还被 绊了一下,颇为狼狈跌在地上,双手撑地擡头高呼道:“门主!门主!两处藏乱 心灯的地方,都失火了!”
“什么!”唐远书霍然站起,“怎么会失火的?”
武瑾肃容道:“两处同时出事,那自然是有人放火。门主,敢问这收藏之处, 都有何人知道?”
罗傲在旁冷冷道:“那脏物是颇厉害的迷药,我们不熟悉地界,不便收藏, 可是统统交给唐门保管了的。门主大人,看来你手下,也该有人过过乱心灯了。”
一阵风声,轻罗闪身入内,飘然站在武瑾身侧,蹙眉道:“州同,外头乱了, 好几处地方起了火,医生我甩在半途让他们走着,我先回来了。这边没出事吧?”
武瑾叹道:“出不出事,都不好收场了啊。”
霍瑶瑶倒是有几分庆幸,往南宫星背后挪了挪,小声道:“主子,这下不用 我当众表演了吧?我就是想亮几手杂耍,这也没地方扯绳子了呀。”
唐昕看唐远明和唐远书面色铁青,心中懊恼,忍不住低头对她道:“你说你 一直怕个什么,我和小星不是一直护着你呢么!”
“那你们也得护得住啊……你们要想护谁就护谁,还能死这么多人啊。”霍 瑶瑶耷拉着小脸,絮絮叨叨道,“这不……才要审有点身份的人,就失火啦。这 次是烧药,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烧我。这地方就我一个会摧心术还站你们这边的诶, 我才不信他们不想对我下手。别的不说,这会儿咱们身后姓唐的人里要有个叛徒, 那俩圆筒子这么近给我来一发,我当场就成死狐貍啦。”
这边说话间,唐远明已经到门口指挥外面弟子迅速过去帮忙灭火,顺便搜集 线索,调查到底是何人放火。
那来回报的弟子也把话说清,原来起火的并不只是藏药地,而是足足有七八 处。不过对方的目的明显就是乱心灯,先起的火头将人手引走后,两处藏药的房 间火势最猛,几个弟子知道里头东西重要,披了浸水被褥沖进火场抢救,也不知 最后拿到了没。
唐远书沈声道:“远明,你去一趟,这必定不是什么缜密布局,这班人,想 必已经到了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地步。你亲自带人调查,放火者,应该不难抓住。
去吧。“
“是。”唐远明领命,从门主身后带走了那些年轻精英,只将长老们留在原 处,威慑众人。
轻罗颇为担心,低头道:“咱们也走吧,万一火烧过来,有人趁乱动手,伤 到你可怎么办。你就是皮上只燎个火星儿,我也肯定忍不住要把他们全杀了。”
霍瑶瑶脖子一缩,急忙蹲着挪挪位置,去了南宫星另一侧。
唐昕气得一揪她后领,“你怕死怕成这样,还出来走什么江湖,乖乖在家嫁 人生娃多好。”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我这不是没家么。你真当外头走江湖的有多少自 愿的啊……有爹娘可依靠,有个屋子遮风挡雨,有媒婆给说亲,那我高兴着呐。
可我出生就被扔到河边,嫌弃不是个裤裆长鸟儿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学这 些本事走江湖,就得学别的本事进窑子,躺下挣银子一岔腿就行,倒是不累,可 ……
可我不是不愿意嘛。“
武烈哈哈一笑,道:“此言差异,青楼花魁,那也是要下苦功学真本事的。
躺下一岔的死鱼,照样赚不到银子。“
霍瑶瑶瞪他一眼,“我准赚得到,我漂亮。”
武烈还想再说什么,武平突然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沈声道:“够了,五弟, 你何时能有个正经样子?”
南宫星一直在暗暗观察四位公子的反应,不得不说,他们表面上的样子几乎 都不可信。
这样的突发事件出来,武平阴沈不语,武达没精打采,武瑾四平八稳,武烈 嘻嘻哈哈,却就是没谁对事情本身置喙半句。
就连罗傲都坐在担架上安排手下捕快衙役出去帮忙救火,这四位公子,却没 一个出声说让府兵亲随跟着动动的。
好像谁若是先开口,就会被其他几个揪住什么一样。
但其他几个公子可以不说不动,武平则显得极为异常。
他该说,又不想说,呵斥武烈那句,倒像是给自己找个由头张张嘴。
唐远书命令唐远明去指挥救火后,坐下也是一言不发,只盯着地上罗傲,眼 中杀气四溢。
感觉大堂里越来越安静,霍瑶瑶舔舔嘴唇,很轻很轻道:“主子,这……这 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全不说话,我心里都哆嗦了。”
南宫星看一眼正伸手安抚轻罗的武瑾,小声道:“大概是都还没想好要说什 么吧。”
这时,武达将茶杯盖一扣,冷笑道:“都不肯来揭这个盖子么?那我来。二 哥,要不是你把大家召集起来,心怀不轨的王八蛋,绝没有四处放火的机会。那 七条舌头,也是你独断专行非要杀了,唯恐口供不方便你冤枉老四,现在成了这 个局面,你不该给个交代么?”
武平缓缓道:“纵火的人抓住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哈,”武烈也开口道,“你召集这场通传下来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 放火的这么神通广大,未蔔先知提前布置了么?”
武瑾微笑道:“五弟,有些好手只要提前知道目标,点火而已,不需要太久 筹备。”
“可这是唐门。”武达提高声音,咄咄逼人道,“不经布置,就那么容易一 击得手吗?唐门精锐全部离开位置聚集此处,老四,老五,你们两个先前能想到 吗?反正我本来是觉得,门主和掌事到了就差不多了。”
武平沈声道:“那难道我就能想到么?”
“二哥真自谦啊。”武达冷笑道,“你这一趟,叫人时候气势汹汹,我这中 了毒养身体的都被强行带来,开始前还连杀了七个,这下马威都出来了,门主还 不多叫些好手来防备,难道他傻么?二哥,你这一套连环计,搞得好啊。”
武烈凑趣般道:“三哥,这话怎么说?”
此时玉若嫣带着二公子的医生跨过门槛,扫一眼气氛不对,蹙眉领着站到了 一边。
武达冷冷道:“咱们这几个兄弟里,能提前知道所有人要聚在一起的是谁?
能指使罗傲让他不敢不听,以至於做贼心虚不敢用乱心灯的是谁?能把唐门 没有的毒药通过医生带进来,再下给我吃的是谁?能让玉若嫣不愿再参与查案的 是谁?“
武瑾擡手插口道:“等等,三哥,前面几个还有待商榷,这玉若嫣,是从何 说起啊?”
武达唇角微翘,道:“咱们如今都敞开天窗说亮话,还何必忌讳那么多,二 哥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实打实的亲兄弟,玉若嫣是大哥的未婚妻,之前对二哥一 直是照料有加,亲切无比,在她心里,小叔子只怕就这一个吧。”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但樱唇紧闭,没有作声。
“玉若嫣被人动了手脚,据说还是早在王府的时候就中了招。那就有趣得很 了,咱们家里的兄弟中,除了大哥,还有谁能跟这位未来嫂嫂时常亲近嘘寒问暖 啊?总不会是大哥自己做局杀了自己吧?”武达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想出,多半 酝酿已久,只等这一个发作的机会,“而二哥紧赶慢赶拖着病体来唐门,一到就 把局面接管下来,玉若嫣稍微一查,发现自己再查下去就要倒大黴,自然就灰溜 溜把一切交给罗傲去打理。”
武烈长长哦了一声,笑道:“二哥,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对我们几个下手啊?
这会儿府兵侍卫都听你的,你一声令下,唐门袖手旁观,啧啧啧……我们可 惨喽。“
武达还嫌不够,又道:“大哥死后,二哥你就是嫡长子,你之前也不过是装 病而已,要是这边的案子和你没有牵扯,你何必抛下王府里眼看到手的世子位子 巴巴跑过来?看我们三个为一点功劳争得你死我活,你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岂不 美哉?你只身犯险,依我看,不就是因为怕我们查到最后,揪出你这个罪魁祸首 么!”
南宫星这才反思自己此前还是太过天真,只当四位公子赶来唐门是急着杀掉 玉若嫣抢功,却忘了这功劳未必顶得过武平如今嫡长子的身份。
如此看来,武平急匆匆赶来掌控大局,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如武达猜测,赶来控制局面,顺便打压其他兄弟。
要么,便是知道自己要被冤枉,过来追查真相自保。
可从武平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自保的样子。
七颗人头灭口威慑,唐门群聚四下放火,单是武达咬出的这条线,武平就难 以解释得清。
别说唐门诸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端坐首位的二公子,就连王府亲随们,也都 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武平面色铁青,望着武达缓缓道:“三弟,你当初私密通报,说四弟、五弟 与大哥的死有关,玉若嫣可能要被灭口,我才不顾病体匆忙赶来。我原本分别让 你和四弟各自管理一方,可你中毒休养,四弟我本就有所怀疑,这才回收权力统 管一切。罗傲与我仅有公来公往,此前并未打过交道,反倒是你,近三年,往悭 州去过两次,没错吧?”
悭州是罗傲为官之地,武平如此开口,显然是要反咬武达,指责回去。
武达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如此空口白话就想挑拨我和老四、老五的 关系么?我一个不入流的庶子,母亲无依无靠不受宠爱,装傻充楞才活到现在, 那里惹得起你们。你这样栽赃我,是不是打算连王府最近去向不明的百万两军费 也赖在我的头上啊?老四的娘亲病重,西南各部对先前蛮王不满,父王照顾爱妻, 将打理军务的事情交给了大哥和你,我们兄弟三个,可是没经手过一两银子吧?
军费去向成疑,大哥此次出巡,据说就是要秘密查办此事,若是他干的,难 道是自己左手查右手么?若是他装样子敷衍交差,掩饰自身嫌疑,那为何会在此 行丢了性命啊?二哥,我在府中任着不少杂务,即便再蠢,你也不可能瞒得滴水 不漏。“
没想到三公子陡然发难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听到这些讯息,南宫星也是满头 雾水,要说合情合理,三公子的话环环相扣,的确极为可能,二公子的反驳软弱 无力,很难说服旁人。
可正因如此,南宫星才觉得隐隐不对,一个布局如此长远周密的人,会被武 达从旁拿到如此多的漏洞么?
身处漩涡中心,罗傲见武达停口,扬声道:“二位公子,为何你们都已将我 认定为帮凶?是担心我秉公无私,在唐家堡里查到什么秘密不成?”
武烈用小指挖挖耳朵,摆手道:“你先闭嘴,罗傲,你有没有嫌疑,如今你 说了不算。唐远图和唐远秋的事,就够姓唐的和你没完。二哥,三哥说的,确实 很有道理啊。你说当初是他挑拨,可有证据?”
武平缓缓道:“兄弟私下喝酒,说的话如何能有证据。”
武烈哈哈笑道:“二哥,你这谎可撒得不高明,咱们家的兄弟,我紧张罗慢 张罗还没人肯凑一起喝一杯呢,你和三哥私下喝酒?那总得有丫鬟伺候,有仆人 抱酒坛子来,有厨子给做菜吧?你跟弟弟我说说,你和三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喝了点什么酒啊?”
武达冷哼道:“怕是二哥发梦的时候吧。”
武平的右拳陡然握紧,面色涨红一片,目光颤动,看向武瑾,咬牙道:“没 想到……四弟,我竟……错怪了你。”
武瑾神情平静,柔声道:“诸位兄弟,大家同父所生,骨肉相连,真要有什 么误会,真凭实据地说开便是。三哥的问题有理,但其中还是推测为主。二哥的 反问是不是真,也有调查的余地。今日唐门多处起火,可见敌人已经被逼到穷途 末路,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要沈得住气,切不可乱了步调,给人可趁之机。”
武瑾正说着话,玉若嫣身边的医生突然惊呼一声,擡腿向武平沖去,叫道: “公子!公子快快服药!莫要太过激动!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啊!”
武平喘息着伸出手,道:“你……带药了么?”
那医生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一个细颈瓷瓶,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倒了几颗出 来,“水!快拿水来!”
这时武烈忽然站起,一把将药抢到手中,端详一下,捏起一粒递给一个护卫, 道:“你先吃一颗下去。”
那护卫拱手领命,扔进嗓子,就着唾液咽下。
武平脸色半青半红,捂着腰侧道:“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你先前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说三哥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一般 人不会这么想自己兄弟吧?会不会,你就有这个意思,打算自己服毒,来个昏迷 不醒什么的,先躲过去这阵啊?”
说话间,那护卫突然擡手捂住自己喉头,颤声道:“公子……真、真的有毒 ……”
唐远书掏出一枚解毒丸丢过去,沈声道:“嚼碎服下,快!”
护卫马上照办,尽管如此,眼见着全身便麻痹酸软,坐倒在地怎么也起不来 了。
武达冷笑道:“瞧瞧,二哥好厉害的算计,连唐门一定能帮你保住命,都早 料到了。真是再世活诸葛啊。”
那医生满面惶恐,跪地磕头,哭喊道:“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这药就 是公子惯常用的,发病多次从未换过啊。”
唐远书一摆手,道:“来人,先将这大夫押下去,严加看守。”
武平脸上青气更盛,牙关哢哢作响,颤声道:“药……我的……药……”
武达斜瞥一眼,道:“老四,叫你的大夫给二哥看看吧,可得好好诊治,莫 要让二哥卧床不起,就此赖账。”
轻罗去传的大夫刚才倒是就已经到了,见武瑾点头,战战兢兢过去,躬身问 道:“二公子,可否……让老朽为您把脉?”
武平的眼珠都有些凸出,他看向武达,嘶声道:“三弟……你……你……好 毒辣……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弹,连着椅子向后翻到过去,身边侍卫 急忙弯腰扶住,看神情惊疑不定,都有些不知所措。
武达看诸人都在望他,缓缓道:“我旧毒未消,身体未愈,王府的事情二哥 既然没精神打理了,查清之前,老四、老五,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那就有劳五弟了,四哥我身子也不怎么样,全靠 轻罗悉心照料才能茍活,如今情形这般混乱,五弟你就修书一封寄去父亲那边, 说明情况,暂且劳神操持起来吧。”
那医生抓住武平的手腕摸了片刻,扭身哆哆嗦嗦道:“四公子,二公子……
病情严重,急需……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用药。“
唐远书果断点了两位长老,道:“你们随大夫去二公子厢房,每一味药材都 仔细检查,然后安排人手,将二公子的住处好好把守,莫要放进去可疑人等。”
言下之意,是要将武平看押起来。
跟随的侍卫们登时略有骚动,神情不满。
但马上武烈就笑道:“你们这些二哥的跟班,还去把他好好照料着,千万别 让他搞出什么畏罪自尽的结果。万一他真是冤枉的,总要有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 是。”
武瑾也柔声道:“我知道,二哥在你们心中颇有威信,出了这样的事,必定 心有疑虑。正因如此,你们才该打起精神,好好保护主人,等一个水落石出。”
武达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快,才过了河,就一句句地来拆桥。真觉得 是我冤枉他?那等他害死你们两个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他扶着侍卫站起,缓缓向外走去,“老四老五,三哥失陪了。案情有什么新 进展,再来找我,否则,不要打扰我养病。”
不多时,武平被侍卫、大夫和唐门长老簇拥带走,武达大摇大摆信步离去, 亲随撤了一半,厅堂之中,倒是宽敞了许多。
武烈一屁股坐上首席,摸了摸余温尚在的扶手,笑道:“四哥,你当真肯让 我来管事?”
武瑾微笑道:“我这身体,自然是能省心最好。你办事虽然毛糙,性子也急, 但查案,并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如果三哥所说不假,至少玉捕头,能帮上你的 大忙。”
罗傲脸色铁青,对这话似乎极为不满。
武烈挑了挑眉,道:“说得有理,嫂子,大哥的事儿,看来最后还得落在你 头上查。你就继续,将功折罪吧。把文曲赶紧的揪出来,看看她屁股后头那个下 令的,究竟是谁。”
不料,玉若嫣神情木然,轻声道:“回五公子,我并非是因二公子说过什么, 或是做过什么才抽身袖手旁观的。我近些日子……状态极差,恍恍惚惚,而且心 劫未去,始终是个隐患。在解决之前,五公子还是另择高明吧。”
武烈眉心一皱,跟着笑道:“这可好,冯破死了罗傲躺着,你又撂挑子,西 南拢共你们仨有名,合该我一个也用不上?”
他一扭脸,看向武瑾,道:“四哥,不如你把四嫂借我用用可好?”
轻罗一怔,一口回绝,啐道:“我可不懂查案。你怎么捡个嫂子就要用。”
武烈笑道:“可你是这山上最厉害的,你来镇场面,我才能想拿谁拿谁,不 至於靠自己那点功夫保命。”
轻罗肃容道:“我只保护四公子一人,你就是死在眼前,我也不会搭理。”
武瑾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五弟,轻罗……我是断断不会出借的。但 你若有事需要请她帮忙,传个口信知会一声便是。费时不久,我就让她跑一趟。”
“好,有四哥你这句话,我胆子就壮了。不然唐门这么多高手,我想查谁, 还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说着,武烈就往唐远图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知。
唐远书起身拱手,朗声道:“五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唐门今日虽然严阵以待, 但事出有因,干系皆在二公子身上,与您无关。既然五公子决意接手,我就让远 图再委屈几天,等五公子来还他清白。”
“这事儿啊,还是交给擅长的来。南宫星,玉捕头夸过你,听说冯破也挺喜 欢你,今年暮剑阁遭了灾,好像也是你费心张罗挽回来的。雍素锦都能死心塌地 跟着你,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武烈笑道,“公门王府诸人,你皆可随意调遣指 挥,所有人犯凶嫌,你随便提审。我寻思着,那乱心灯不可能烧得干干净净,回 头唐门要是从柜子缝里抠出点儿来,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你的小狐貍精,爱给 谁使就给谁使。这么安排,你能不能配合唐门,帮本公子把案子给了结了?”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微笑抱拳,道:“我当真想对谁用,就对谁用?”
“当真。”
“对五公子您呢?”
“只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见证,比如门主啊,玉捕头啊,那我没意见。”
“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呢?”
武烈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得趁我管事儿,赶紧办了才行。你要有那胆子 真下手,过后我再请你喝酒,喝好酒!”
这时,一个唐门弟子飞身纵入,高声道:“禀门主,又有新一处地方起火, 火势十分奇怪。”
“哪里?”
那弟子擡头看了南宫星一眼,沉声道:“南宫少侠的客居厢房,从内而外烧 起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