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缘】

《欢喜缘》

第一章

大明洪武年间,中原大旱,灾民络绎于途,路上时见倒毙死尸,只是人们早已麻木,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一块馒头,一碗饭就能让人活命,争不到就是死,等到身边能吃的都被吃掉以后,人也是可以吃的。

“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我一点也不好吃”。小男孩两眼含泪,拼命往墙角缩。他面前是几个瘦骨麟峋的汉子,个个面呈菜色,为头一个,手拿菜刀,正步步向小男孩逼近。

“能吃就行,小兄弟,你乖乖地,不要怕,有了你我们就不会饿死了,你等于是救了我们的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时我们给你供长生牌位,日日念经超度你,来,小兄弟……”,

说到这里,菜刀汉子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鸡爪般的瘦手颤颤伸过去,眼看就要抓到小男孩脖子了,小男孩终于忍不住满心的恐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利哭叫。

“呜……啊……”,自己怎么这样命苦啊,小男孩名叫傅云蔚,瘫在地上哭天抢地,痛不欲生。

家乡一带颗粒不收,只是个乡下教书先生的爹只好带着全家投奔亲戚,逃荒第六天上娘便病饿而死,把仅剩的两块干粮留给了爹和自己。两块干粮父子俩吃了三天,傅云蔚没有饿死,可是爹爹却死了。他总是先掰一块给自己,笑着说:“云蔚快吃吧,爹已经吃过了”。小云蔚天真地以为爹真的吃过了,便放心地几口吞掉干粮,又眼巴巴地看着爹把装干粮的布包放进怀里,几天下来,布包越来越小。今天早上,布包空了,爹蹲下来摸着傅云蔚的头说:“儿啊,等到了京城我们就好了,你伯父在京里做大官呢”。

爹是笑着说的,可爹的眼神好悲伤,还有那么多傅云蔚看不懂的东西,爹就那么笑着,身子却慢慢往后倒,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云蔚恐惧得忘了嚎哭,只一下下摇着爹渐渐变硬的身子,一声声唤着,想着爹能再睁眼看着自己,对自己笑,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拎起。

“这个正好,爹妈都死了”。一个汉子将他挟起,捂住嘴巴,不久来到一所空屋中,将他扔在地上,尖声嚷道:“我找到吃的了”。六七个汉子刹时围了过来。

“太瘦小了,只够吃一顿”。

“哼,别不知足,能找到已经不错了。”

“是啊,小归小,可也是肉嘛。”

“少废话,马上宰了,我饿死了”。

“是,大哥。”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明晃晃的菜刀,傅云蔚终于明白自己被抓来做什么么了。

“啊……哇哇……,”傅云蔚的尖声哭叫吓了菜刀汉子一跳,忙软语安慰:“小兄弟别哭,不疼,一下子就完事了,来,过来”。这软语温言让傅云蔚恐惧更甚,有吃掉小羊前这么温柔的饿狼吗?

“滚开。”见菜刀汉子还欲说话,他旁边的大哥可再也忍不住了,抢过菜刀,抬脚将他踹飞,揪住傅云蔚衣领,拖到屋中央一块板上,傅云蔚拼命挣扎,大哥抬脚便踢,先前的菜刀汉子忙叫道:“大哥,别踢,有淤血疙瘩肉就不好吃了。”

“滚,每次你都这样,他妈的都要饿死了,你还象以前一样穷讲究,吃了就完了,废话少说。”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饮食是要讲究些,方能延年益寿,只是若吃的是这位小施主,却是大大的不妥。”

众汉子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屋中竟站了一个红光满面的高大和尚,手捻佛珠,嘴角含笑,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哪里来的秃驴,滚出去,难不成你也想让我们吃了。”大哥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秃驴什么时候进来的?不过倒是肥头大耳。大哥咽口唾沫,恶狠狠开了口,浑不觉这饥荒年月居然有如此红光满面的和尚有何不妥。

“嗬嗬,贫僧不会舍身饲虎,施主以这位小施主裹腹更是不可,众位身体健壮,谋生之道何其多,切莫造杀孽。”

“哼,秃驴说得倒轻巧,若有谋生之道,我们何必吃人,就算我们不吃他,他也会饿死,与其饿死,不如给他一刀痛快,以他一命换得我们数人性命是他造化,死后还能荣登极乐享福,秃驴,你说是不是。”

“哈哈,这几句话倒有些道理,也罢,我可以饶了你们,只是这小施主很对我脾胃,贫僧要带走了。”

大和尚宣声佛号,大手叉开,几下便将众汉子扔了出去,抱过傅云蔚施施然走出破屋,众汉子见和尚如此神力,如何敢追,只得自认倒霉。

“贫僧法号本空,你可愿随我修行?”

“我愿意。”

自此,滚滚红尘中少了一个名叫傅云蔚的苦命少年,京郊普渡寺多了一个法号叫了缘的9岁小和尚。

第二章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绿柳如烟,伴着燕子的呢喃,欢声笑语不时荡漾于踏青的红男绿女之间。普渡寺就在这野外的绿荫中,小小的寺庙依山傍水,恍若一幅山水画卷,大和尚本空率一干弟子在此修行,好不快意,如今因这踏青的人潮,一向冷清的寺庙居然有了上香的善男信女,小和尚们兴高彩烈,因了春天的鸟语花香,几欲要破禅了。可在这大好的春光中,十五岁的小和尚了缘却在檐下愁眉不展。

又有几天没有见到师父了,师父经常闭关,声称他要参悟佛法,不许人打搅,可了缘觉得师父已是深通佛理的了,还需要这样苦修吗?

师父笑嘻嘻地道:“出家人一生修行,只求达到了悟的境界,佛理万千,修行自然也无止境,师兄,你说是不是。”师父转向旁边的师伯问,白皙俊俏的师伯皱起了长眉:“师弟,出家人修行精进,须讲一”法“字。”说完拂袖而去,挺直的高瘦背影传达着愤怒的信息。

了缘半懂不懂,修行是对的,可师伯为什么生气啊。因为师父师伯闭关,了缘拿了佛经,坐在檐下,只觉得无聊。

“师弟,怎不去殿前玩耍”?师兄了尘走过来拉他。大了缘五岁的了尘待他极好,刚来时,了缘思父母想家乡,常在夜里偷偷哭泣,安慰他,帮他度过难关的便是了尘,对了缘来说,师兄和师父一样,是他一生都要感激的人。

“师弟,你总是这样皱眉撒赖,你要修不成正果了。”了尘在了缘身边坐下,伸出手指在师弟眉前轻轻抚弄。二十岁的了尘是大师兄,身材很是挺拔,浓眉星目,削鼻薄唇,了缘觉得师兄是除师伯外最好看的人。

“师兄,师伯为什么总对师父生气?

了尘扬起一边眉毛,微笑起来:“小鬼头注意到了啊,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走吧,跟我到前殿,今天来了好些香客,寺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呢。”

二人来到前面佛殿,果见香客不断,其中又以青年男女为多。姑娘们游春之余,总免不了来庙里上上香,求佛祖保佑自己能觅得如意郎君,少女们来庙里,少年们自然尾随而至,借进香之机,眉目传情,忙得不亦乐乎,而少女的家人或仆从随侍在侧虎视耽耽,严防伤风败俗的禽兽行为,少年们更忙乱了,少女们却放心享受着少年们的窥伺,心里美滋滋乐陶陶,好不甜蜜。可见寺院,尤其是春天的寺院是可兼做调请幽会的绝妙场所的,佛祖们除普渡众生外,又兼职撮和人间善男信女的情缘,灿烂春光中的清净佛门俨然成了一个欢喜世界。有少男少女在佛前一见倾心,自此情根深种,情缘亦由浅而深,最后成就一对恩爱夫妻,原来讲求万法皆空的佛陀与情字就这般连在一起,可见情之一字,原是世间万事万物莫能避的。

“师兄,今年为什么人这么多?

“如今天下承平,百姓自然有兴致,师弟,哪天我请师父让你跟我去外面转转,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好玩得很。”

“师兄,我们可是出家人啊,师父说要五蕴皆空,无欲无求,红尘俗事离得愈远愈好,不是吗?”

“哼,无欲无求,师父自己做到了吗?远离红尘更是痴心妄想,若真想不涉红尘,那边何必化缘求斋受布施,又何必让人顶礼膜拜受香火?师弟,你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人间险恶,都说佛门清静地,其实也是藏污纳垢之所。”

“师兄?”了缘侧头看向了尘,师兄所言与佛经大相径庭,但却又隐隐觉得有些道理,难道佛经与师父师伯所言竟是妄言?

“师弟,”了尘疼爱的搂搂了缘的肩,“刚才有施主布施了一领精致凉席,过会儿我便拿给你”。

“师兄对我最好了,可是,师父师伯他们……”

“他们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况且他们又在闭关,现今寺里是我说了算,师弟,以前我年纪小,照管不周,让你吃了些苦,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师兄!”了缘又要泪汪汪了,师兄待自己的好,常让他觉得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比之其他人,师兄与自己最是亲近。从进寺那天,了尘的大手牵起他的小手起,他就跟在师兄身后追着他,如今年岁渐大,对师兄却更加依恋。尽管常有其他师兄耻笑,了缘还是常常不自禁地跟着师兄,看着师兄的脸面发呆,每到此时,师兄就捏着他的脸蛋笑得开怀不已,眼中满是疼惜,而了缘也跟着开心得不得了,因为有了尘在,了缘从不觉得数年的寺庙清修有何苦处。

“师弟,你又呆了”。了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看他。

呀,了缘回过神来,不觉脸红起来,欲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就低了头,快步走进殿里,心下纳闷自己怎么又脸红,近来一直这样,都是师兄那样看自己笑害的。

普渡寺规模不大,只有一重佛殿,但也弄得颇为精致,殿内整齐干净,了缘进得殿来,有几人在内参拜,只是供桌上香烛有些黯淡,了缘拿了剪刀,小心剪去烛头,见其它无恙,便信步出来,对身后守殿的二师兄了念恶狠狠的瞪视浑然不觉。

“哈哈,这小庙里居然有这么标致的小和尚,这次没有白来嘛。”一句轻浮的调笑从身后传来,了缘吃了一惊,知道碰上了浮浪子弟,忙快步疾走。谁知竟撞在一人身上,抬头一看,不觉又是一惊,这人眼睛好亮,那人见了缘立定了看他,忙作揖赔礼。

“小师父,碍不碍事?”

“不碍事的,施主请便”。

了缘绕过他向殿后跑去,准备躲入禅院中,哪知身后脚步也跟着乱响,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子拧转过去,随即有把扇子抬起了他的下巴。

“不错,不错,虽然是秃头,小脸蛋倒是水灵,比那些村姑强多了。”一个身穿绿锻袍,与春天融为一体的肥白公子把他的胖脸凑到了缘面前,仔细端详道。

“是啊,公子,我早就听说普渡寺和尚标致,今日特地请公子过来瞧瞧。”

“好,回去重重有赏,小七小八,找个僻静地方,咱们好好乐一乐。”

“是”。众家丁轰然答应,一家丁捂住了缘张口欲喊的嘴巴,拦腰将他挟起,快步走向庙旁树林,青蛙公子摇扇跟于后面。了缘心中大急,了尘师兄说过世间专有好男色之人,当时只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碰上了,正急之间,忽然省悟自己的手还是可以动的,灵机一动,用力挣出一只手来,伸到那家丁腋下轻轻抓挠。家丁小七受不得痒,不禁哈哈大乐,手劲自然松了。

了缘乘机一挣下地,一溜烟向后面跑了。青蛙公子见状大怒,一脚踹向还在嘻笑的小七:“还不快追。”

了缘听了,跑得更是飞快,前面就是师伯的禅院了,以前了缘总觉师伯的禅房太偏僻,现在却要感谢如来佛祖。来到门前,了缘砰一声打开大门,返身阀上后便直奔师伯本净的禅房。

“师伯,师伯,有人在后面追我”。了缘拉开房门大叫。师伯在房里,师父也在,太好了,可这两人为什么光溜溜的,师伯还坐在师父怀里,而师父的手放在师伯的那个上。了缘站在门前,眨眼的频率空前绝后,数秒之后,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啊……,”

听到这一声恐怖的尖叫,门外的青蛙公子与小七小八等面面相觑,小七最先反应过来:“公子,莫非小和尚见鬼了?”

“啊,快走哇。”青蛙和众随从发一声喊,狼狈逃窜。房内的本空和本净却无处可避,只得承受了了缘著名的魔音穿脑。

“师父,呜呜呜……”。了缘哭得一塌糊涂,十五岁的少年还难以一下子承受偶像的崩塌所造成的心灵震撼,师父和师伯原来是这种关系,高傲冷淡的师伯,随和却又似无所不能的师父,竟然……,怎么会这样?

本净在了缘的尖叫过后方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时之间羞愤难当,在本空的手臂上狠抓了几下,挣脱了他的搂抱。

“你出去,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本净抓过被子蒙头大喊。

“师兄,何必动气,让了缘知道又何妨?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本空站起身,槐梧壮硕的身材立时使禅房小了一半。他从容着衣,眼睛却望向床上鼓起的棉被,眼神中满是温柔爱怜,了缘呆呆看着师父,忽然想起师兄望向自己的眼神,心思刹时飘远,不觉早忘了哭泣。

“了缘,跟我来”。本空牵起了缘走出禅房,小心带上门。从阴暗的房中出来,院中的萋萋芳草瞬时映入眼底,满目的春阳让了缘觉得方才的事恍如隔世。穿过竹林小径走出院门,本空方开口。

“了缘,你喜欢你了尘师兄吗?”

了缘心下奇怪师父此问,但还是老实答道:“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到什么程度,了缘从未想过,他从未想过没有师兄的日子会怎样,如果没有师兄,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想到这里,了缘又觉得自己身为出家人,怎能有如此痴念。

“是不是觉得没有了尘,活着就没意思啦”。

了缘大吃一惊,师父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师父可没有天眼通,只是你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显出来了,你这个与你师伯倒很相像,出家人本应心如止水,宝相庄严,你们离这境界还差得远呢,倒是我这半路出家的竟比你们象和尚,你与你师伯一样聪慧灵巧,这样的剔透心思只怕难容于世,你师伯有我在旁,尚可无恙,我只是担心你,七窍玲珑未必能参悟得道,更何况你杂念大多且面相招摇,易惹是非,终非是佛门中人。”

了缘低下头,原来师父早把自己看透了。此时的师父面上尽显沧桑之色,早已不是从容淡定的大和尚,竟与一般忧虑子女的俗家汉子没什么不同。

一会,二人来到本空的禅房坐定,本空笑嘻嘻开口:“了缘,你看为师可象高僧模样?”

“以前是很象。”了缘小声嘀咕,犯了那样色戒的和尚岂可称高僧。

“哈哈,为师本就不是僧,这世上真正的和尚能有几个,参禅悟道本是我最不喜的事,我以前毁僧谤佛,你师祖不止一次将我赶出山门,可我每次总走不出这个门,因为你师伯在这里,我出家也是因为你师伯,当年我救你,是因为你长得有些象他,早年我不知犯下多少杀戒、色戒、贪戒、嗔戒,一向无法无天,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放下屠刀,救人于困厄,可你师伯却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但出了家,居然还看起来象个高僧模样,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

此时的本空早已褪却僧人面目,活脱脱一个江湖草莽。了缘心下恍然,怪不得师伯常与师父生气,教自己读经的也是师伯,眼前师父的样子才是他本来面目。

“那师伯也喜欢你吗,师父?”

“这还用说,否则以他性情,岂能与我日日相守,百炼钢遇到情字也会化做绕指柔,有多少英雄豪杰乃至佛陀罗汉都逃不过情关,更何况一个小小僧人,你师伯从小念经,中毒甚深,执意不肯还俗,我也只好呆在这里了,唉,如果没有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啦。不过,等你等能独力支撑普渡寺时,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他走了,哼,能知我所欲所求,也算是参透了禅,可怜有无数人不知心中所求,甚至要将心中所求白白放手,你师伯连这一层尚不能悟,又参什么禅,悟什么道,殊不知执着于参悟所谓的大道,已是犯了贪痴之戒,那些僧人不知其理,在寺中吃百家饭,衲百家衣,碌碌一生,又有多少无知世人供养了这些无聊庸僧。若果诚心向佛,莫不如自己体悟人世间的禅意,何必专门建寺,出家,既出了家,日日打坐参禅,其实不过是为自己修成正果,讲什么普渡众生,若有些功德,也只不过是给了那些无知世人一个安慰,而世人求神礼佛,只不过是为自己平安富足,何来真正尊崇之心,那些神佛无端被人利用,居然还高高在上,真是可笑,你师伯总是不明白这些道理,日日在这里空耗,真是气死我了。”

本空的长篇大论让了缘目瞪口呆,在心中飞速得出一个结论,师父简直是大逆不道。

“嗬嗬,你一定又在心里说师父胡说八道,不要紧,我早就不见容于天地诸神佛了,本就大逆不道,见到你师伯后更是变本加厉,再加多少也无所谓。”

提到本净,本空靠在椅子背上,脸上又漾起憨笑,第N次陷入久远而甜蜜的回忆里。

第三章

十八年前,当时俗名赵行的本空在山溪边初遇普渡寺十六岁的小和尚本净,一见倾心,自此二人孽缘缠绕,绵延至今。

当年二十来岁的赵行,做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干过护院,做过镖师,当过杀手,无所不至,凭一身本事闯荡江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出入勾栏院,快马过街头,在乱世中如鱼得水,好不快活。可是,当他在溪边看见那清俊的小和尚小脸涨得通红,只为把一桶水提上来拼命奋斗的样子,从此方寸大乱,不知天上人间。

当时赵行刚做了一笔无头买卖,却不慎受了伤,正在溪边洗涤伤口时,远远看见一个小和尚挑着两个大木桶摇摇摆摆走过来,瘦小的身子与粗大的木桶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实在让人怀疑他能否挑得动两大桶水。看见和尚过来,赵行不禁啐了一口,象他这类邪气满身的江湖汉子对和尚先天就有种敌意。

那小和尚来到溪边,看见赵行,本欲张口,但见赵行凶神恶煞,就又低头,开始自顾自打水,好不容易吭吭哧哧提出一桶,打第二桶时更费力了,嘿了半天,水桶没提上来,僧衣反被溅湿一大片。赵行实在忍不住笑,这小和尚怎如此笨,打半桶不就行了,要么带个瓢来舀水也行啊,他又仔细打量了这天下第一笨的小和尚几眼,不料细看之下,大为惊讶,好标致的小和尚,长眉入鬓,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好不妩媚,菱角分明的小嘴微张着大口喘气,赵行看呆了,女孩家也未见有如此秀美的颜色,在赵行的注视下,小和尚更慌了,一个使力,水桶未提起,人却栽进了水里,赵行忙上前将他从水中提起,轻轻放在岸边,和颜悦色问道:

“小师父,不要紧吧?”

“没……没事,谢施主搭救。”小和尚的脸红得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美上几分。

“小师父既然提不起一桶,为何不装半桶?”

“师父说,出家人修行须吃些苦,方可功德圆满。”

老秃驴胡说八道,赵行心里暗骂,这小和尚居然在这里身体力行,更是蠢笨得不可救药。

“小师父,我刚才拉你时,伤口裂了,麻烦你帮我再上些药,不知行不行?”

“当然行”小和尚满脸歉意,开始动手为赵行上药,一张粉嫩小脸就在近旁,细白的小手抖抖颤颤在他臂上摸索,赵行意马心猿,止不住心里痒将起来,一面偷瞧,一面心里算计,已有一段时间不近女色了,暂且用这小和尚泄泄火,听说龙阳别有一番滋味,今番倒要尝尝。

“施主,包好了”,小和尚抬头看着赵行,清亮无邪的凤目让赵行的心跳陡地加速,不禁对刚才的邪念有些罪恶感,可是小和尚红红的小嘴就在眼前,赵行下腹部瞬时热了起来,欲火直涌到心里,烧得他口干舌燥。

“小师父衣服已湿,现在又是初春天气,极易受寒,我包里正好有替换衣裳,不如小师父将湿衣换下,免得伤风”

“谢施主关心,我不碍事,回去换也一样。”

“小师父何必客气,你挑水走回,出了汗更易着凉,况且,我还要请小师父帮忙研一些药粉,难道小师父不愿帮忙?”

“不……不是的,那,那就麻烦施主了。”

“我的包袱就在那边林里,小师父请随我来。”

赵行将小和尚带到林中,催促小和尚换衣,小和尚不疑有他,开始宽衣解带,少年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在幽暗的林中发出莹白的光泽,既有男孩的质感,又有少女般的圆润与秀美,赵行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小和尚扑倒,压在身下。

“施主,你做什么?”小和尚惊慌发问。

“你说呢?”赵行将嘴巴凑到小和尚脸蛋上,又咬又舔,最后吻住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好甜好香,小和尚身上也有一股甜香奶味,小小的身子不及自己一半大,摸上去滑腻如脂,弹性极佳,女人也没有这么好的触感,怪不得有人爱养娈童,原来竟是这般美味。

小和尚拼命挣扎,但人小力弱,如何推得开赵行这个庞然大物,情急之下,张嘴狠命咬了赵行一口,大喊救命。赵行吃痛之余,仍死抱住小和尚,抹去嘴角鲜血笑道:

“你喊吧,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留些力气对付我才是正经。”

小和尚放声大哭,泪流满面,赵行不由心生怜惜,以舌吻去他的泪珠哄道:“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那你放了我,呜呜……”

“不放,我喜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呜呜……”

“是吗?”赵行用力捏住小和尚的青芽邪笑。

“呜哇,放手,我……我叫本净。”

“本净,难听死了,今后我便叫你小人儿,喂,小人儿,现在我就与你春风一度,看你如何能净。”

赵行低头含住了本净胸前一粒小小乳珠,大手握住他的性器上下套弄,本净顿时慌乱无措,他从不知道那个东西经这样一弄,会这么舒服,陌生的快感遍体流窜,让人忍不住要叫出来。

赵行见他这样,知他初经人事,愈加卖力,不一会,本净大叫一声,浑身抽搐,少年的初精便迸射在赵行手上。

“你自己没有这样做过吧,据说和尚都是色中饿鬼,你倒是例外,不过你放心,以后每天我都会让你这样舒服的。”

“你胡说什么,放开我。”本净清醒过来,开始奋力挣扎。

“我还没有舒服,怎能放你。”

赵行把手伸到了本净的后庭,揉摸着那朵小小花蕾,从触感就可以想像进入时会是怎样的紧窒,试着伸入一指,花蕾马上反射性地收缩,阻止异物的入侵,赵行只探进一个关节,就再也伸不进去,赵行的欲火更是难耐,对本净的尖叫充耳不闻,低头便含住眼前小小青芽,不住吞吐,在这种刺激之下,本净渐渐忽略了后面的危险,专注于前面的快感,赵行乘机一举塞入两指,在内不住搅动,前后夹攻下,本净第二次泄洪,高潮过后的小脸满是红晕,小嘴微张娇喘不已,赵行再也忍耐不住,拨出手指,将早已怒涨的男根对准还来不及合拢的穴口,用力狠狠插入。

“啊……”。本净长声惨叫,赵行忙放慢速度,用手揉着穴口,在本净哭声渐缓时,又用力一挺,粗长的男根整个没入小穴,本净脸上泪水纵横,小嘴张着,叫也叫不出,只觉深入体内的肉柱将自己全身都要撕裂了。紧缩的内襞缠得赵行也觉疼痛,好紧,果然与女人滋味不同,急需发泄的赵行顾不得怜香惜玉,叫一声对不住,便开始前后抽动,鲜血渐渐将肉柱染得通红,待赵行将男根抽出时,本净早晕死过去。

发泄过后的赵行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粗暴,如此蛮干,女人也未必经受得住,更何况初次与人交合的后庭花。本净面色苍白,双腿大张,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股间鲜血夹杂着白浊的精液,模糊一片。赵行深自后悔,将布在溪中沾湿,小心擦拭,拿金创药敷上,又替他穿上衣裳抱在怀中。不一会,本净悠悠醒转。见赵行抱着自己,又吓得心胆欲裂,赵行忙软语安慰,以至于赔礼道歉,只希望这小人儿别再看着自己一对一对掉眼泪。

在赵行的百般安抚下,本净渐渐止哭。其实他自小生在深山寺庙中,于世俗礼法知之甚少,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犯了色戒和身体上的不适。以前经上所言“非法出精”,本净百思不解,去问师父,结果被训了一顿,现在他知道何谓非法出精了。由懵懂无知到尝尽情欲的快速过渡让本净晕头转向,赵行一番宽慰后,也就以出家人慈悲为怀为由让赵行送自己回寺,宽恕了这个无礼的莽汉。

第二天,赵行在山中筑了一所茅屋,日日在溪边拦截本净,捉到后,便是一番云雨。经过第一次的教训,赵行已知男子那处不比女人,因此每次滋润放松,百般挑逗,弄得本净舒畅无比,后来竟主动迎合索求,赵行愈加得意,每日抱了这白嫩小僧,早将外面的繁华世界抛到脑后。在本净面前,赵行尽显男儿温柔之色和强悍本性,蚀骨的温柔和男子气魄使本净渐渐爱上了这个无礼狂徒,二人每日在寺外幽会,情意绵绵,道不尽的甜蜜。

半年后一天,赵行替本净挑水终被老和尚发现,无奈之下只得扑通跪倒,说自己一心向佛,一直很想出家为僧,但恐没资格云云,老和尚大喜,自此赵行落发为僧,法名本空,做了本净的师弟,普渡寺僧有了三人。

普渡寺原是老和尚为避战乱,用自己多年积蓄在山中建起的小小寺庙,赵行入寺后,虽可与本净时时厮守,但终归不便,于是拿出以前所积金银,谎称是父母所留,翻修寺庙,加盖禅院,得空便将本净拖到自己禅房翻云覆雨,日日快活自在,哪管山外元末各路英豪中原逐鹿正如火如荼。

只有一件事赵行十分不喜,那便是读经念佛,依他以往的强盗逻辑,经中所言皆是胡说,日日念经敲木鱼,更是没有必要,不是讲顿悟吗,随时随地都可以“悟”,每日自然度日,顺其自然,又何尝不是一种悟,谁料此等胡说,老和尚竟十分赏识,说他悟性高、有慧根,本净自是不以为然,二人就这样热闹度日,直到老和尚一命归西,本空哈哈大笑,自此可与师兄二人在这世外桃源中参这欢喜禅了,气得本净数日不曾与他说话。

后业因种种因缘际会,本净又收了三个孤儿进寺,这便是了缘的三个师兄,了尘,了念,了慧。本空虽不愿,但与本净多年厮守,早没了当年的火气,更又在偷取当年所埋金银回寺的路上收了了缘为徒。经过十数年的青灯黄卷,本空这半路出家的野和尚居然修成个高僧模样,反观本净在他的影响下,反倒僧不僧,俗不俗起来,本空常自窃笑。近年来天下太平,本空也在山中呆得久了,只等了尘等大起来,自己便逼本净还俗,二人一同啸傲山林,过神仙日子。

听了师父的情史和日后打算,了缘已弄不清他们是对还是错了,只是师父要还俗却是大事,不由问道:“师父,你真的要还俗吗?”

“当然,这里虽好,哪有外面自在,以后了尘就是主持,他一直很照顾你,为师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了缘叫了声师父,不由怔怔落泪。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师父又要走了,了缘心底又涌上了爹娘死时的恐惧,只觉芒芒天地间又失了依靠……

“傻孩子,哭什么,个人有个人的命,日后你自会明白,这辈子求你所求,不管求没求到,这一生都没白过,执着于什么清规戒律、世俗礼法,怎能得”大自在“,你且回去,先不要告诉你师兄这件事”。

第四章

因受了惊吓,第二天了缘浑身倦怠,上了早课后,便回房躺着。了尘忙跟进来探视,又熬了药,连斋饭一同端来劝食。了缘只得吃药进食。偷眼看师兄,成熟稳重,俨然有主持的样子,看来普渡寺在师兄手里,定会香火旺盛了。了尘正忙间,忽见了缘看他,便过来笑道:“师弟,莫非师兄太出色,让你看呆了。”语带调笑,早没了在外时的稳重样子。

“师兄你好不知羞,我不跟你说话了。”了缘心头小鹿乱撞。自从听了师父师伯的事,他见了了尘更觉异样,心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看见了尘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又甜丝丝的高兴,难道这便是“情”吗?

“好,我不知羞”。了尘坐在床头陪笑道:“师弟,以后要小心些,世上好龙阳的人很多,这次也是我一时粗心,,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惊了。”

“这次不关你的事,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受惊的是你,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跟师父学拳脚武艺,就是为护你周全。可现在居然让你吓病了,我真是没用。”

“师兄的心意我知道,这次真的不怪你,不要难过了好吗?”

“只要你开心,我就不难过了”。

“有师兄在,我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师兄待我最好了。”

“师弟”。了尘忽然一把抱住了缘,了缘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了尘呆了半响方道:“师弟,我求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好不好”。

“什么事”。

“是……,我想亲亲你。”了尘快速说完,便看着了缘,眼中满是求恳之色。了缘立时心软,心跳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红了脸,低下头不语。了尘见状,便小心捧起师弟的脸,先在颊上啄了两下,了缘紧张是浑身僵硬。

了尘笑着把他搂在怀里诱哄道:“师弟,把眼睛闭上”。了缘乖乖闭上,随即感到柔软的火热压在了自己唇上,轻轻磨擦着,了缘下意识闭紧了双唇,不一会了尘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滑溜的舌头伸进来,在他口腔中横扫,又勾过他舌头用力吸吮,了缘满脸紫涨,直要晕去,双手不住捶了尘的背脊,想让他松开自己,待了尘一松口,便大口喘气。

“师弟,要用鼻子呼吸。”了尘又俯下头不住亲吻,了缘无奈,只得由他。过了一会儿,了尘的双唇逗留在了缘唇上揉着,喘息道:“师弟,你也象我亲你那样亲我。”了缘如被催眠般,伸出舌头到了了尘口中,了尘紧紧攫住吸吮,闪亮的银丝从二人嘴角流下,二人浑然不觉,径自沉醉于深吻中。

“师弟,好不好。”了尘笑嘻嘻问道。

“不好。”了缘红着脸钻进被子。原来亲热的滋味是这样。怪不得世人争相犯戒,而自己与师兄不正在破戒吗?了缘又烦恼不已,不过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想不了多少便朦胧睡去。了尘也挤上禅床,抱着那团棉被,二人相拥而眠。而窗外桃红柳绿,春日融融,不知又有多少多情男女在佛前钟情,两两相欢了。

暮春时节,本空突然宣布与本净出寺云游,了尘代为主持普渡寺。黎明时分,本空一手拿包袱,一手拖本净,在了缘的痛哭声中仰天长笑出了山门,了尘一面送行,一面十分安抚了缘。回到寺中,了缘还是哭泣不止。了尘又安慰道:“师弟不必难过,师父他们云游或还俗是迟早的事。”

“难道师兄早知道师父他们的事。”了缘惊问。

“我早就知道他们那挡子事了,那两个人每天卿卿我我,这几年寺里的事其实都是我在主持。”

“可是,师父他们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可能吧,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在寺里,终归不大自在。寺里有我在,也不会有事,难道师弟不相信我?”

“你真烦,师兄,你明知道我为何难过。”了缘噘起了嘴。

“好,是我不好,师弟,回房去吧,你已十五岁了还这样哭,连小鸟都要笑你了。”

“你又这样说我,好了,我不会再哭了,嗯,其实,师父他们也许达到大自在的境界了吧。”

“哈哈,师弟果真有进益,象师父那样爱我所爱、求我所求最好,管它什么清规戒律,心中有佛祖就可以了,就算心中的佛是自己也未尝不可。”

“你近来与师父一样,又发奇谈怪论了。”

“是吗?,其实我与师父还是不一样,你日后就知道了。”

本空本净离开后,普渡寺中小和尚更加放任。了念、了慧常借口化缘到城中晃荡。了尘除了与了缘在寺中玩亲亲游戏,偶尔带了缘出去采买外,自己还常到城中走动,不知做些什么。转眼间,春光早去,秋光又遍,这天了尘从外面回来,拉着了缘出房说到:“师弟,我与你引见一人。”

秋阳下,一人背阴而立,笑容可掬。了尘道:“这便是我师弟了缘,”

那人含笑作揖:“在下周宣,久闻了缘小师父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出色,怪不得了尘师父常挂在口中。”

了缘忙合掌还礼,这人好生面熟,抬眼见周宣一双星眸正笑望自己,猛然记起这人便是自己被调戏那日撞见的人,原来他与师兄相熟。周宣又笑道:

“在下数月前进香时曾撞到了缘小师父,那时未及赔礼,今日一并补上,请小师父海涵。”

“周施主说那里话,那日是我不小心撞到施主,多有得罪,还请施主恕罪。”

周宣还欲客气,了尘打断进来道:“原来你们见过,这更好了”。当下三人谈谈说说,至晚方散。待周宣恋恋不舍离去时,了尘犹赖在了缘房中不去。

“师弟,这周宣现在是殿前侍卫,我日后发迹还有靠他提拔之处,现下还需小心应付他。”

“师兄,你也想还俗吗?”了缘不安起来,难道师兄也要弃他而去?

“没有,只想人生在世,总得有所做为才是。现在先不提这些,师弟,我只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了缘小和尚几经犹豫,还是老实承认了对师兄不一般的感情。说完了红着脸抬头,却见了尘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不禁心中一跳,慌忙问道:“师兄,你会笑我吗?”

“怎么会,刚才我是太高兴了,师弟,我日夜担心,生怕问了你,你却说不喜欢,就为你这一句喜欢,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的。”

了尘紧紧抱着了缘,在他脸上唇上疯狂亲吻。了缘也紧搂着自己的师兄,心安无比,师兄心里有自己,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人生何求,他忽然明白了师伯对师父的感情。为了师父,师伯宁肯背弃从小的信仰。师父所说的情字原来是这样的。无限的欢喜涌上来,夹带着些微莫名的悲伤,了缘不禁红了眼眶。但马上,情欲的巨浪便席卷了他。

了尘将了缘轻轻放在床上,拉开他僧衣,吻着他的颈项和胸膛,咬住他胸前的小小乳珠,用舌轻柔地吸舔,酥麻的快感从胸前一直窜到下腹,了缘腿间的青芽早已挺立。经过了尘数月的调弄,了缘的身体已是极为敏感,以前了尘会摸到了缘硬起来,最后用手帮他解决,但今天的了尘异于往常,两眼中布满了了缘从未见过的疯狂。

了缘不由有些害怕,开始挣扎着想要脱离。但了尘如何肯放,他爬起来,抓过一条布带,利索地将他双手捆到床头,柔声对了缘道:“师弟,先委屈你一会,我想你好久了,忍得好苦”

看着了尘微红的双目,了缘羞得紧闭双眼,身子不住颤抖,一任了尘褪去下衣,感觉师兄捧起了自己双臀,急需安慰的挺立被他温柔地握住,快感迅速聚在腿间,最后,了缘弓起身子,轻叫了一声,将快乐的证明射在了尘手中。

再睁眼时,却见了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盒,打开来,里面是淡黄色半透明的脂膏,了尘一面亲着他,一面将那药抹在了他紧闭的粉色穴口,用中指按揉着花穴,渐渐地花穴变软,颜色也变成艳红,了缘只觉那里麻痒难当,还带着莫名的快意,不觉轻吟出声,不住扭动身子。了尘满意一笑,手指用力,没入穴中,内襞立即贪婪地紧紧缚住闯入的异物,了尘又加入一指,在内不住转动,将药膏抹在内壁上。

“啊……嗯,师兄……师兄,”

“忍一忍,一会就舒服了”了尘抽出手指,代之以自己紫涨的分身,抵在穴口,慢慢往里推进。

“师兄,好痛。”男人勃起的性器直插进来,痛楚从交接处蔓延开来,下体似已麻木,虽已涂了春药,但未经人事的后穴还是极力排挤这个庞然大物。

了尘同样也很辛苦,汗珠一滴滴落在了缘身上,很想一下进去,又怕身下的人经受不住,只能咬紧牙关,两手用力扯着师弟臀瓣,徐徐插入,好不容易进到一半,了缘已痛得脸发白,没想到交合之事如此痛楚,难道师伯每次都受这样的苦吗?这样慢刀子折磨人,还不如快些进去,而了尘此时也无法忍耐,就着插入的状态开始抽动,每次进多退少,不一会竟全部插了进去,少年柔软的身子容纳了那个巨大肉柱,不住吞吐着。

“啊……啊……,痛……嗯,呜”

了缘的小脸扭曲着,汗水夹着泪水,沾湿了被褥。了尘的每次插入都象有一把刀在肉壁中搅动,顶到深处时,内脏都似要冲出口腔。了尘出其不意又用力一顶,小腹窜起的剧痛让了缘又哀叫一声,了尘忙放松力道,但不久又快速抽插起来,紧缩柔软的肉壁比女人不知好了多少倍,让他根本无法自持。

了尘近一二年在市井中穿梭,加之与周宣等人结交,于男女之事早已烂熟,但无数红粉也无法与身下的人相比,俊俏的脸蛋,明亮魅人的凤目,白嫩的身子,小小的乳珠,诱人的雪臀,撒娇的声音,他终于是我的人了,了尘如此想着,雄性勃发,搂紧了师弟,越来越深的进入这具想往已久的身体,尽情发泄男人的欲望。

“啊……嗯……嗯。”

了缘的哀叫渐渐变成甜蜜的呻吟,起先的涂的春药起了作用,肉柱与内襞的磨擦使痛感麻痹,酥麻的快感渐渐从交合处涌起。从未体验过的莫名快感让了缘扭动腰臀,想要师兄更多的给予。

“师弟,叫……叫出来,大声叫,让我听”。了尘将分身直插至根部,左右扭动,体味着被湿热的肉襞紧紧包住的滋味。此举也让身下的了缘吟叫不止,好舒服,缩紧了花径,紧紧缠住体内的肉棒,索求更多的快感。

“师兄……再……深一点,啊……”

了尘伸手解开了缘的绑缚,了缘立即紧抱住身上男人的臂膊,一声声呻吟。

感到了缘的投入,了尘兴发如狂,每次抽出时,都感觉到秘径的紧缩挽留。在一阵狂捣后,了尘一个最深的插入,将精液射进火热的秘穴里。

“师兄……”了缘大口喘气,双手无力地滑落下来。这就是色和情,承受着身心两方面的震撼,了缘再也无法言语。

“叫我一声裴震,我俗家名是裴震,云蔚。”了尘留在了缘体内的分身又硬了起来,他将手在两人紧紧相连处摸着,了缘的喘息再次急促,了尘却惩罚似地用力一顶,弄得了缘又哀叫一声。

“叫我啊”。了尘伏在了缘身上,又开始耸动,手也握住他的分身,随着抽插的节奏套弄着。

“……嗯,裴震……”了缘止不住快乐的嘶喊。佛门清规早被抛到脑后,蓦地,下腹一股热流上涌,但了尘却坏心地用手紧紧握着阻住了发泄管道,深埋的分身却加剧了抽动,了缘难受至极。

“再叫我啊,云蔚。”

“裴震……啊……,快……

了尘满意地松手,一股白液立时洒落在两人腹上、胸前,了缘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了尘却径自抽插着,又把他弄醒。二人就这样缱绻缠绵,天色将明时方相拥而眠。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了尘废了早课。了念、了慧早巴不得如此,撒欢跳跃,相偕入城。了尘冷冷一笑,这两个蠢才,日日碌碌无为,饿吃饱睡,既无僧人的本份,也无常人的心性,日后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了。了尘站在院中,望着萧瑟秋风中的普渡寺,这小庙今后是要破败了。

等了尘把粥端到房中时,了缘还在熟睡。脸上犹有泪痕,眉尖若颦,长睫低垂,诱人一亲芳泽。这俏美脸蛋若蓄了发,又该是怎样的风情。了尘放下碗,俯下身子与师弟脸儿相偎。

六年前,师父把这个灵秀小人儿领到了他面前,从那天起,普渡寺不再是苦修之所,一切都变了样,日日伴着这小师弟,看他笑脸盈盈,任他撒娇耍赖。有一次他发现了念、了慧趁无人欺凌小师弟,当下便把二人揍得哭爹喊娘,为此还自责了好久,自此待了缘更加体贴尽心。

了缘年岁渐长,出落得益发出众,他的爱意与欲念也一天天滋长。昨夜他终于得到了想往已久的人。了尘益发下定了决心,大丈夫岂能于小小寺庙中做一平庸僧人,虽不求流芳千古,但求做一番事业,一则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二则小师弟怎可在寺中清苦一生。

眼下便有绝好的机会出人头地,那便是建文帝与燕王朱棣的逐鹿之争,想到此,了尘眼中满是狠厉决绝之色,他已把宝压在燕王一边,早已暗中为燕王效力多时,现在只能搏命一赌,否则一个和尚如何能有功名利禄?了尘轻抚着师弟的睡脸,师弟,真想看你见我封了万户侯时吃惊的样子。

了缘一睁开眼,前面便是师兄大大的笑脸。他忙把眼闭上,躲进被子,头脑也随之清醒过来。躲在被中,胸中五味杂陈,与师兄疯狂一夜,大大地犯了色戒,自己早已不配做佛门弟子了。初经人事的兴奋慌乱过后,便是后悔和自责。了尘则坐在床沿偷笑不已,他完全能想见这个纯真可爱师弟在烦恼些什么,看来须得开导一番,日后才能和乐愉快。

“师弟,西方诸佛中,有一佛名欢喜佛,你可曾听说。”

“我不知道”。了缘终于探出头来。有时师兄的见解和知识总是很奇怪。有欢喜佛吗?

“欢喜佛专喜与人交合,修炼佛性,同时渡化众生,使一众善男信女通过交合幡然了悟。佛名欢喜,在欢喜世界中普渡众生,就是让我辈凡人在俗世红尘中也能修成正果,体悟人间万千道理。如今你我已合二为一,共参这欢喜之禅,同登过极乐世界,难道师弟未曾从中领略人生真谛和我佛的慈悲?就算昨夜懵懂,日后师弟也会明白交合的意义。”

了尘此番议论,了缘闻所未闻,思索片刻,反驳道:“师兄所说固然新奇,但却与我禅宗佛理不符。”

“师弟,万法同源,所谓大乘、小乘、禅宗、密宗,都是源于西方佛教,后来才有人自立山门,自说自话。既然讲的都是佛理,何必拘泥于哪家哪派,如果一定要论谁是正统,岂不是又犯了执念,只要能修成正果,又何必问是用哪家佛理,用什么方法修成?昔日有济癫酒肉高僧,今日便不能有欢喜和尚?师弟,人生在世,何必拘泥,象这般日日茹素,敲木鱼、念佛经,也未见有何进益,世间有几个和尚在念经时真正理解经中真义,用自己之法参悟世间万千道理,有何不可,更何况你我只是凡俗僧众,不必向那些所谓的高僧看齐,活得自在便行。

了缘圆睁了亮如星子的凤目,不知如何反驳师兄。师兄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必竟太过惊俗骇世,一时之间,各种念头蜂起,头又昏了起来。

了尘见状忙道:“师弟不必焦虑,这些东西你日后细想,终会明白,现在还是起来吃些粥吧。”

了缘也决定不去想了,他翻身而起,冷不防下身一阵剧痛,哎呀一声又倒回床上。了尘忙掀起被子查看伤势。昨夜虽然小心从事,但太多次的狂暴抽插和磨擦,小小嫩嫩的花蕾还是破裂出血了。了尘起身回房拿了一盒药粉过来,将残余的精液清理干净后,便替了缘涂抹上药。

待一切收拾完毕,了缘还是害羞不已,但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阴沉下脸来开口说道:“看来师兄参这欢喜禅已很久了,悟得也很多啊。”

“师弟!”了尘不防了缘会有此一说,不禁又惊讶又有些歉疚,忙诅咒发誓道:“师弟,以前我因为想你又不敢对你怎样,忍不住出去玩了几回,我以后绝不会这样了,除了你,我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用不着这样,以后你自便好了。”了缘把脸埋在枕上,语气还是不善。了尘在旁师弟长师弟短赔不是,终于哄得了缘露了笑脸,了尘方长舒口气,又把粥重新热过,配了小菜,看着了缘一口口吃完躺下才满意而去。

正午时分,周宣提了香烛供品施施然进寺。了尘迎了出去,上了供品,二人遂进密室细谈。

“裴兄,今早我得到消息,燕王殿下已打到城下,建文兵败已是指日可待,你出入王公大臣之家刺探敌情有功,殿下已答应事成之后论靖难之功,少不了你一份,我已在殿下面前保举了你,说你亦有领军治兵之才,待大军入城,你也可以领兵诛杀一众乱臣贼子,你我的荣华已就在眼前了。”

“一切还望周兄成全,我已决定即日还俗蓄发,效忠于燕王殿下,不,应该说陛下了。”周宣得意一笑,接着说道:“建文年轻识浅,为大明江山,陛下举兵靖难,乃人心所向。如今我就在宫内负责盯紧建文,你于宫外率王成他们监视拥建文的重臣,待大军破城,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说罢,二人相视大笑。

周宣走后,了尘来到殿前。佛陀仍是宝相庄严,俯视众生。了尘不由心中一阵厌恶。说什么能救一切困厄,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那些无知男女可怜可恨,求神求佛,无非只求得一时安慰,救苦救难的菩萨只好骗那些无知世人,而这些神佛其实也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只不过是人自己骗自己而已。这些年来,自己对这佛陀拜了无数次,以后不会再拜了。了尘抓起香炉,用力砸在供桌上,轰隆一声,香烛供果连同帐幔供桌一齐破碎于地,佛前烟尘弥漫,佛光宝相早不复见。了尘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了缘坐在蒲团上,面前摊了本《金刚经》,却怎么也念不下去。前几天,了尘给了了念、了慧一些银两,令他们还俗自谋生路,二人不敢多言,只得恨恨而去。事后了尘解释说他们二人心不在佛门,还俗是最好的安排,免得日后痛苦。但普渡寺该将何往,自己又怎么办?师兄大笑,这小寺有何留恋,你自然也要与我一起还俗,我已发誓此生不娶妻,只得你一人,你我二人世间逍遥过活,难道不好吗?但了缘觉得二人老死寺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犯了色,对佛不敬,但自己身无长物,大概也只会做个和尚了。前天,了尘说要出门办一件大事,回来时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叫了缘紧闭山门,在寺内安心等候。了尘出门已过了两天,还不见回来。他究竟是办何事。想到这里,了缘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踱过前殿。殿内一片混乱,想不到师祖师伯守了它二十几年,如今却败在师兄手里,了缘不由长叹一声,师兄到底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天,了尘还是踪影全无。究竟是遇到危险还是真的有事耽搁了。了缘决定不再空等。包上干粮,提了一根哨棒,跨出了山门,至少要出去找一找,否则,不担心死也会闷死。谁知刚走了几步,前面便窜出一人作揖道:“请师父回庙中休息。”

了缘大惊,:“你是什么人?”

“我是裴大人属下,大人吩咐在下守在这里,护卫了缘师父安全。现在外面正乱,请师父体谅在下,就在寺中歇息,待裴大人回来,自有安排。”

“裴大人?你说的可是裴震?”

“正是”。

“原来如此,那裴震现在何处?外面乱些什么?”

“在下不知,请师父不妨先回寺,待裴大人回来了自会知晓。”

回到房中,了缘呆呆坐要床上。师兄选择了红尘俗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红尘中繁华热闹,真的那么诱人吗?自己不能没有师兄,一人在寺中修行。可是,进入红尘,又有多少未知在等着自己啊。

第六章

建文四年,燕王朱棣靖难功成,建文帝不知所终,朱棣登基,是为明成祖。齐泰,方孝孺等忠于建文的大臣被杀,而在靖难之役中立功的一干新贵在朝中崛起,周宣、裴震等加官进爵,是为皇帝新宠。

一般新官上任或金榜题名,都会衣锦还乡。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裴震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还的不是家乡,而是普渡寺,因为这小寺中有位佳人师弟正翘首盼他回去。于是,新官上任第二天,裴震……以前的普渡寺了尘和尚,头带官帽,身穿锦衣,在通往普渡寺的山道上疾行,预备给小师弟一个大大的惊喜。

“云蔚”。裴震跨进山门,扬声高喊。傅云蔚应声而出。看见师兄,又喜又怒,不禁呜咽大叫:“你怎么才回来。”

裴震大笑着将他拦腰抱起,快步走进室内,轻轻放在床上,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云蔚,对不起,今天才来接你,因为怕你担惊受怕,所以没告诉你我在做什么,现在我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可以说了。”

听了裴震所言,又看了他身上官服。傅云蔚既无惊喜也无愤怒。对于裴震所说为了天下苍生云云,他也不甚在意,天下苍生不是他一介小小僧人所能渡得了的,师兄抱负远大,非自己所能及。正沉吟间,裴震着急起来。小师弟迟迟不语,难道是不愿随自己踏入红尘?他早已打定主意,就是用强,也要把傅云蔚带出普渡寺,从此金屋藏娇,快活一生。

“云蔚,你不愿随我去吗?还是你已不喜欢我了?”裴震把手放在傅云蔚肩上正色问道。

“我怎会不喜欢你,我只是有些害怕。”

“别害怕,云蔚,今生我誓不娶妻,只有你一人,我所做一切,一半是为死去的爹娘,一半便是为你,如果你不答应与我一起,那我所做的就没什么意义了,活着也没什么趣。”

“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什么也不会,现在与你更是天差地远……。”说到这里,裴震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这小傻瓜,你就是你啊,难道我会因为你什么都好便喜欢你了,我就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不明白呢。”

“你才笨呢,干嘛喜欢我,我又懒又馋又任性,以后有你受的。”傅云蔚揪住裴震衣裳,又捶又扯,脸上的笑容却如春花般明媚娇艳,裴震呆呆看着,猛然一把搂住他,扑倒在床,三两下扯掉衣服,低下头狂亲乱吻。

傅云蔚也兴奋难耐,反抱住裴震,主动吻上去。自从初夜过后,二人就再也没有亲热过,经过这些天,傅云蔚记忆里只剩下那时的狂乱与快感,他将手伸进裴震衣里,摸着他结实的肌肉,只想与他就这样抱着,以慰十数天的相思之苦。

见到傅云蔚的反映,裴震也起身脱掉自己的衣物,精壮的身子覆上来,从傅云蔚脸上唇上,一路吻到胸前,在他小小的乳头上留下自己的齿痕,然后滑过小腹,来到已半挺的青芽前,一口含住,轻轻舔咬,在傅云蔚激情难耐之际,却松开口,抬起他双臀,吻上了粉红的花蕾,在那里一下下舔着。不一会,花蕊开始一张一合,似在邀请男人的进入,傅云蔚呻吟着,不住地颤栗喘息,秘穴处麻痒难当,又另有一股酥麻的快感传遍全身,忆起先前裴震的肉柱在体内翻腾的火热与充实,不禁出声催促:“快……一点……嗯……啊。

“你这个小妖精,我会死在你身上”。裴震再也支持不住,翻过傅云蔚身子,令他跪伏在床,扶着分身便开始插入。

“啊……”傅云蔚用手扯开臀瓣,以便让裴震的进入更顺利些。尽管在插入时,还是有一股撕裂的疼痛,但在全部埋入后,敏感的肉襞清晰感受着男人巨大分身的脉动和灼热,却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充塞体内。待裴震律动起来,强烈的快感由交合处渐渐升起,淫靡的磨擦声和两人的喘息呻吟响在室内,春色无边。

“啊……嗯,再……深一点”傅云蔚叫着,淫荡而妩媚的姿态让裴震抽动得更加快速,在一个深深插入后,他一下又拨出来,将傅云蔚翻过来,拉开双腿,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又冲了进去。

“啊……”傅云蔚长叫一声,肉襞马上缩紧,缚得裴震几乎无法自持。

“云蔚,你好紧,太好了……宝贝”

“啊……呜……”紫红的肉柱沾满了肉襞内的淫液,出入的声响犹如鱼儿嚼水,淫媚无比。

“啊,再叫啊,云蔚”。

“……不……嗯……”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你那里又湿又滑,我不过上过你几次,你就这样子了……你是天生的妖精……。”

裴震的言语刺激得内襞更加湿润火热,傅云蔚将两腿紧缠在裴震腰上,不住地耸起臀尖,迎合着男人的插入。终于,裴震在一个最深的挺入后,泄在傅云蔚体内,而在男人的热液浇在体内时,傅云蔚也尖叫着达到了高潮。

“云蔚,还想要吧。”裴震吻着他,下身仍紧紧连在一起。

傅云蔚红脸不答,裴震却不肯放过他,故意在他体内一顶,引得傅云蔚轻叫一声,肉壁中又有酥麻的快感升起,不由自主地紧缩,缠得肉柱更得膨胀。

“还想要,是不是”。裴震十分得意,分身却缓缓抽出,傅云蔚不禁用力缩紧,极力挽留,但就在快要退出时,裴震忽地用力插入,傅云蔚猝不及防,不由尖叫起来。

“云蔚,好久没听你尖叫了,我还想听,叫给我听啊”。裴震又开始了猛烈的进出,几乎是整个拨出,再整根插入,结果如愿以偿地听到身下的人如哀鸣般的叫床声。裴震还不满足,在一个抽出后,他把傅云蔚抱起,自己却躺到了床上。

“云蔚,坐上来。”

兴致正高时,体内却没了快感的源泉,内里的空虚使傅云蔚顾不得羞耻,乖乖地分开双腿,自己用手扯开臀瓣,将洞口对准直立的分身坐了下去。

“啊……”将巨大的男根全部吸入后,傅云蔚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缓缓扭动纤腰,滚烫的肉柱充分触动体内的敏感点。愉悦的感觉遍布全身,好舒服。欲仙欲死就是这种感觉吧。人说色欲难填,只因它会让人忘记一切。

师父曾经说过:“既然色即是空,世间一切都是空的,那空也可以是色,可以是任何东西,出家人求的是空,那也就是说出家人可以求任何东西了,哈哈”。笑到一半时,师伯的手里的馍馍早飞过去,堵住了他的大嘴。此番议论本是师父安慰师伯的歪理,沉浸在肉欲中的傅云蔚却深觉有理,象这般与师兄两情相悦,合二为一,人生至乐,夫复何求。正想间,下面裴震一个有力的挺动,让他又叫了出来。

“云蔚,你走神了,莫非你参悟到了什么道理?”

“啊……没有……。”

“没有?如今你我所参的欢喜禅,直让人欲仙欲死,怎会没有从中体悟到天理人情。”

“啊……啊……”

“云蔚,叫吧,色欲谁也抵挡不了,管你什么大罗金仙,得道高僧,凡夫俗子,只要诱惑得法,谁也逃不了。”

“……再用力一点……嗯”

傅云蔚再也无法思考。只希望裴震用力进入自己,到达最深处,得一个痛快。见他如此,裴震不负所望地将他压在身下,将两腿放在肩上,用力狠狠抽送,直到二人再次到达顶点。

中午时,裴震手下送来午餐。傅云蔚见盒中鱼肉陈列,不禁大是踌蹰。裴震笑道:“云蔚,你已答应我还俗,就算你还有心向佛,吃荤也无妨啊,佛在心中,万千方法皆可求得,何必拘泥于吃什么呢。”傅云蔚细想也觉有几分道理,只得举箸。裴震早替他拣了鱼刺,放在碗中,二人亲亲热热吃了饭。饭后,傅云蔚开始收拾包裹。裴震道:“所有的东西我都已预备好了,有什么好收拾的。”

“我只是想把爹娘留下的东西带走”。傅云蔚解释道。

“哦,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提我泰山泰水呢。”

“你何时变得这么贫?”傅云蔚不禁红了小脸。将父母留下的几幅字画,一块玉佩及一朵珠花收拾了一个小小包裹,裴震替他背了。傅云蔚犹恋恋不舍,迟迟不想走。裴震只得又劝道:

“云蔚,你又犯了执念了,既已还俗,此处便不必留恋。此处我打算拆了,另建一所别院,你以后还可以常来的,快走吧。”

裴震拉着傅云蔚走出山门,门外早有人抬了两乘软轿等着。待轿帘放下,傅云蔚却没来由地起了一阵恐慌,不由暗地落了几滴泪。

第七章

裴震的新居富丽堂皇自不必说,更有丫环仆从站了两排,夹道迎接傅公子进府,让从来没见过这种排场的傅云蔚吃惊不小,幸好他做了几年和尚,足以镇定自持,看去还是一派雍容典雅,轻缓的步子淡然飘逸,众人看得两眼发直。

裴震一眼瞪过去,大家忙低首垂肩,大气也不敢出,饶是如此,还是有大胆的小厮丫头不时偷眼观瞧。好美的少年,怪不得裴大人看得如自己性命一般。修长的眉眼,向上斜飞的眼梢风情无俦,明眸转动间似喜似怒,既妩媚又凌厉,高挺的俏鼻,唇角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爱娇般微抬起下巴扫视人群时,让人不敢直视,生怕亵渎了这位俏美佳人。如花似玉,娇艳明媚,风姿秀逸,却又实实在在是位少年郎。

奇怪的是,他发长不足半寸,额上勒了一根绣金盘龙丝带,白锻箭袖上绣了金线,足蹬鹿皮小靴,用如猫儿一般优雅轻盈的步态,走在裴震身边,风华绝代,连怒放的秋菊也失了颜色。裴震牵着他,象一个体贴的丈夫伴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得意非凡。

晚饭后,裴震抱起傅云蔚贴着他耳边笑道:“云蔚,我们早些歇息吧。”傅云蔚搂住他脖子点点头,裴震抱着他转了一个圈悄笑道:“我要抱你入洞房了。”傅云蔚把脸埋到他怀里,只觉得要飞上云端了。

穿过几处厅堂,来到一间屋内,一进门,入眼便是一幅豪华巨大的床帐,帐幔低垂,引人遐思,其它日常应用之物皆是精致无比。裴震将傅云蔚放在床上,为他脱去靴袜,两手在一双男孩中少见的秀美玉足上不住摩梭,爱不释手。

傅云蔚本是一直羞红着脸垂着头,见状更加害羞,忙把双足抽出来嗔道:“你做什么啊?”抬头之间,忽然发现了这屋子的不寻常之处,原来在房中床侧、椅边,架上、桌上等可摆设东西之处,均有姿态各异的佛陀交欢塑像,有男女合欢,亦有男男交合,色彩鲜丽,栩栩如生。傅云蔚看得目瞪口呆,连脸红也忘了。裴震搂了他笑道:

“云蔚,这是我专门请了高手匠人精心雕成,共有108式,以后我们就逐个体验,看哪一种你最舒服,好不好。”

“这……这就是欢喜佛吗?”

“对,这就是欢喜佛,在欢喜世界里悟道参禅,最是痛快。”裴震双手探入傅云蔚衣襟中抚摸揉搓,不一会傅云蔚衣衫尽落,跳跃的烛火映着白玉般的身子,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边。裴震缓缓摸着,沉醉地道:“这就是佛光,说什么西天求佛,你就是西天极乐。”傅云蔚闭上眼睛,偏过头,一任裴震揉摸,羞涩的模样更增丽色。

“云蔚,人生而有欲,不论僧俗,没什么好羞的。虽然你害羞时很好看,可我更喜欢你放开的样子。”裴震将傅云蔚的分身纳入口中,不住吞吐。

“是你坏,只有我脱衣服。”

裴震大笑:“好,我马上脱。”脱去衣服的裴震,结实精壮,是另一种类型的美男子。

“云蔚,今天我们用哪一种交欢姿势?”

“你……,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我就挨个试了,这尊怎么样?。”裴震拿起摆在床边的一尊欢喜佛,递到傅云蔚面前,只见一具男体侧卧,一腿屈着,而佛陀半跪,将男体一腿放于肩上,一手扶男根挺进,男根已有一半没入男体内。傅云蔚转过脸去,不想再看。裴震却一面在他耳边呢喃,一面轻咬他耳垂吸吮,傅云蔚不禁呻吟出声,丹田中又涌起了熟悉的热流。

“宝贝,你好美”。裴震轻喃着将傅云蔚放倒在床上,移近蜡烛,一分分地仔细打量这具优美胴体。

“云蔚,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看。”裴震拉开床头小柜,拿出一个盒子,傅云蔚看时,只见盒内竟是大大小小的假阳具,小的如拇指粗细,大的竟粗如手腕,不由叫了一声,瞪着裴震。

“云蔚,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总是那么紧,你痛我也难受,你看,上午刚做过,现在又这么紧了。”裴震分开傅云蔚双腿,手在菊蕾上来回抚着:“这么紧,先放松,你才不会痛。”说着拿起一个略粗于拇指的男根,涂上香油,递到傅云蔚手中:“云蔚,你自己弄进去。”

傅云蔚无奈,只得尽力张开双腿,将那个男根推入穴中,没经前戏的花蕾紧涩异常,带着丝丝痛楚。推进到一半时,裴震握住露在外面的部分轻轻抽动。另一手握住傅云蔚分身不住套弄,不一会,小穴中渐有津液溢出,裴震又换了略大些的男根,稍一用力,便进了一半,待换到粗如儿臂的男根时,傅云蔚已是呻吟不绝,不住扭腰摆臀,只盼裴震快些进来,以解体内燃起的欲火。裴震却仍是不住抽动假阳具,惹得傅云蔚浪叫翻滚,雪玉般的身子在红缎褥上左右扭动,手探到了自己下身胡乱摸着。

裴震见了,强忍着欲火,调弄道:“云蔚,想要吗?告诉我。”

“……想,啊,你快点……。

听了这话,裴震抽出假男根,将傅云蔚侧翻过来,自己半跪在床,早涨得发疼的分身对准了不断开合的穴口,一气顺畅地插入。傅云蔚浑身抽搐,发出短促的尖叫,缩紧花径,紧紧缚住了渴望已久的东西,此举激得裴震爽极大呼,开始了激烈的律动。是夜二人不断变换各种体位,尽情欢愉,至天明方才歇息。

第八章

春雨刚过后,屋外便是一片欢声笑语。几个丫头小厮站在廊下,喂食池内游鱼。傅云蔚在屋内听见,放下书卷走了出来,仆从们忙远远避开,傅云蔚不由叹息,这些人深惧裴震的威严,一向不敢与他亲近,罢了,这样也好。

靠着廊柱坐下,深吸一口气,春雨留下的清香沁入心脾,绿叶,青草,繁花经过雨水洗刷,格外新鲜娇艳,池内锦鲤争相夺食,攸忽来去。傅云蔚仰头靠在柱上,凤目斜睨,看着鱼儿嬉戏,及肩的秀发被一根丝带束起一半,发丝与丝带随风轻翻,拂得人脸痒痒的,在午后春阳下,慵懒闲适。象这样舒服的日子过了有多久了?

来到裴府,几乎日日如此,上午跟了先生读书写文,下午便游玩休息,晚上与裴震缠绵无尽。那108式二人早演练过了,但裴震仍乐此不疲,夜晚的缠绵比新婚夫妻还要热络。平日,二人又免不了做些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观花赏柳一类的事,这样算来,自己用于读书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想到这里,傅云蔚的长眉皱了起来。

裴震公干回来,见傅云蔚正微噘着嘴,盯着水池发呆,忙走过来笑道:“又是为了什么烦恼?若是在府里闷,明天我带你出去。”

傅云蔚见他早早回来,心中欢喜,抱住他腰,将脸靠在裴震壮硕的胸前磨蹭,没来由地觉得心安。见他如此,裴震更加心疼,将他抱到腿上,紧搂在怀中哄道:“云蔚,我这些日子很忙,冷落了你,明天我们去江边,好好散散心。”

“我不是因为闷了,只是想若整天这样游玩,读书时间岂不是少了,这样下去,我如何能求取功名呢?”

“你所虑的其实多余了,我一直不想你读书举业,一则太辛苦,二则能不能考得中还要靠运气,况且,做官远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看着朝中那般腐儒,我便有气,顽固不化,不知变通,我不想你也变成那样子,以你的聪明,何苦走这一条路。”

“可是,我除了识得几个字外身无长物,不举业难道还去做和尚骗吃骗喝。”傅云蔚抬头说道。

裴震听了不由失笑。前些日子他曾抨击僧人在寺中不过是骗吃骗喝,最是省力省心,世人一旦走投无路,就去做和尚,便是这个原因。傅云蔚反驳,并不是所有和尚都是如此,比如师父和师伯。裴震冷笑,师父师伯的确没有化缘求斋,但普渡寺这些年如何维持?不过是靠了师父早年所得的不义之财,这难道不是靠人供养?傅云蔚辨不过他,生了一天闷气。如今他又旧话重提,显然还是在赌气。裴震又好笑又爱怜,只得又劝道:

“云蔚,你实在太固执,我早说过,有我在,你根本不必想什么谋生法子,我已为你置了良田宅院,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尽管做你想做的事,莫非你一直觉得我这官做不长久,终有一天会倒霉,急着脱离我吗?”

话未说完,他便挨了几下拳脚,傅云蔚怒极大叫:“你这混蛋,你怎可如此想我。”说着猛踢栏杆,发泄胸中怒火。

裴震也后悔说话猛浪,忙拉他赔笑:“我只是一时生气,才说了那样的气话,根本不是我想说的,你莫踢那东西,会伤了脚,要打便打我,打多少下都行。”如此这般,赔了无数不是,傅云蔚方才消气,说道:“我想读书举业,只是觉得生为男子,总要做些事业。”

裴震叹道:“云蔚,你又犯了执念,男子做一番事业,难道只有举业这一途吗?这一生只要问心无愧便是有所成就,象师父与师伯,正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他们从不求要做什么事业,过得开心便成,你难道不羡慕他们吗?人生在世,过得痛快也是有所成。”

裴震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却又让人反驳不得。傅云蔚泄气地叹了一声:“好了,我不想这个问题了,每天这样,其实也不错。”

裴震笑道:“你总算想通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我自愿,我那么喜欢你,而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每天快乐舒心,看着你好,我便很高兴,如果你连这一点乐趣也不肯给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傅云蔚不禁伸手捶他:“你啊,总有那么多歪理。”

“这不是歪理,这一次,你真的伤了我心,现在应该补偿我了。”

裴震搂过傅云蔚,开始毛手毛脚。傅云蔚忙挣开:“在外面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早把他们遣开了,放心,没人敢偷看,除非他们想死了。

傅云蔚还想挣扎,但经过无数次调教的身子敏感已极,在裴震的挑逗下,他早已浑身发软发热,只能任裴震脱去下衣,为所欲为。在内心深处,他甚至渴望裴震的抚摸、贯穿,喜欢享受交欢的乐趣,这样的自己好陌生,但是,与裴震的缠绵如此令人心醉,傅云蔚日渐沉迷其中,放纵着自己的欲望。算了,人皆有欲,连古人都说食色性也,我只是个凡人而已。

傅云蔚向后仰靠在栏上,张开了双腿。裴震的大手马上滑到他腿间,揉搓着挺立的青芽,很快,稚嫩的分身渗出了晶莹的露珠。裴震俯下头,张口含住。傅云蔚浑身打颤,不住挺起下身,在裴震口中抽动。

“啊……”一声呻吟过后,傅云蔚终于射在裴震口中。裴震直起腰,抬起傅云蔚下巴,将白液又哺入他口中,二人唇舌相系,吻得难解难分,裴震又将手伸到花蕊处,那里已有了湿意,伸入一指,在内不住搅动,不久又伸入一指,在傅云蔚体内的敏感点不住按压。

傅云蔚扭动着雪臀,媚人的呻吟令人酥魂醉骨。裴震狠狠亲着他:“你这个小妖精,一碰就湿,我都快被你榨干了。”

手指在内的抽动搅着体内分泌的津液,发出吱吱的声响,裴震一手抱起傅云蔚,自己坐在椅上,背靠栏杆,再让傅云蔚跨跪在自己大腿上,又加入一指入内抽插。

傅云蔚吊在他脖子上,扭动着身子,出声催促:“快点,我……忍不住了”。

“别急,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

“嗯……不要……

“很舒服的,你尝过就知道了。”裴震已将五指都插了进去,掌成锥形,慢慢往里推进。

“啊”傅云蔚轻叫着,尽力放松,使自己少受折磨。以往,裴震在前戏时,经常在他体内塞入东西,但从未把手整个塞进去。当裴震进到手掌中最宽的部分时,傅云蔚不由痛叫起来。全身瘫软,几乎支持不住。

裴震不住安慰:“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同时一手抚着他的分身,以期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他猛一使力,手掌整个滑了进去。傅云蔚尖叫一声,整个人伏在裴震身上,觉得里面要被撑裂了。

裴震却不为所动,手在里面摸索着,探到了最深处,不一会,他又将手缓缓曲起,渐渐握成拳,开始慢慢抽动。

“啊……啊……啊……,傅云蔚双腿不住打颤,叫得凄惨。裴震的手捅得更深了,另一手在菊蕾周围摸索着,惹得傅云蔚不住收紧已被撑到了极限的菊花。

虽然痛,可快感也极强烈,傅云蔚的叫声渐渐有了甜意,裴震更加卖力,每次抽动时,手腕上都带了晶亮的粘液。直到傅云蔚再次高潮,裴震方将手松开,慢慢退出,湿湿的大手在傅云蔚的嫩臀上用手揉搓,忍耐多时的巨大分身取代了手掌,直插入了傅云蔚体内,毫无阻碍。傅云蔚主动扭动着纤腰,配合着裴震的律动,两条腿紧环在裴震腰上磨擦着,在明亮的阳光下,淫荡无比。

第二天用过早饭,裴震便将傅云蔚抱上马车,准备春游踏青,正要行路,却见裴府总管匆忙过来禀报:“大人,别院那边派人来说有两个人在那里大吵大闹,赶也不走,只说要大人您去,所以特来请大人示下。”

裴震道:“赶走就是了,平常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这点小事也来烦我。”

总管答应了要走,傅云蔚却心中一动,掀帘问道:“那两人是不是半长头发,一个很漂亮,一个高大槐梧。”

总管道:“是,那边人说那两人头发只到肩头,样子很怪。

是师父和师伯回来了,裴震与傅云蔚二人对望一眼,傅云蔚道:“我们过去吧。”

到了别院,果见本空与本净两人正在门前与家丁对峙。本净见了裴震,两眼冒火,骂道:“你这孽徒,还俗也就罢了,竟又拆了寺庙,谁许你自做主张。”

裴震笑道:“师伯,我原以为你们在外风流快活,不会回来了,就作主将这里拆了,如果师父师伯还想静修,我再建一所普渡寺便是,何必发火呢?”

本净更加恼怒:“你说得轻巧,普渡寺本是我师父留下的,如今你将它拆了,片瓦不留,我如何向他交待。”

“师伯,亏你修行多年,竟不明白道理,出家人修行,若是在乎是否拥有一座小庙,那还讲什么四大皆空,在任何地方皆可成佛,师伯念念不忘保存师祖留下的小庙,那您从师祖那里继承了什么?是佛法还是这座庙?”

“你……,本净气得两眼圆睁,却无法反驳裴震。

赵行在旁笑道:“师兄,拆了就拆了,记得师祖留下的佛性即可,你不是常说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吗?”

裴震忙接道:“师父的修行更精进一层了,以后我再建一所便是,先不说这个,请二位进内休息吧。”

四人在房内坐定说话。傅云蔚见了师父师伯自是高兴,不住向二人问东问西。赵行却无意久留,向裴震道:“如今我有一事向指挥使大人请教。”

“师父怎么如此讲,有什么事尽管说。”

“前些日子你办了一个案子,说兵部侍郎赵清收受贿赂,结果使他下了诏狱,可有此事。”

“原来师父知道这件事,那赵清确实曾收贿赂,况且下令逮他的人是皇上,我也是奉命行事。”

“若不是你先告状,他怎会入狱?而你告倒他,不过是因为他得知当年他侄女未婚而孕,不得已自杀之事,是你所为,他本想息事宁人,谁想你作贼心虚,竟在朝中把他扳倒,如今他一家大小凄凄惶惶,赵清也不知生死,你做得太过分了。”

“师父,我知道你与赵清有亲,可你怎知他是想息事宁人,他又是什么好东西了,时常在朝中冷言冷语,揭我疮疤,欺我年轻无根基,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况且,他侄女一事,也怪不得我,原是她死缠着我,说好了两不相欠,即使有孕也心甘情愿。当时赵清挟怨报复,如今却推得干干净净,真是卑鄙无耻。我为了保全我自己,揭发他的罪状有什么错,而且,以前师父的教诲我始终铭记在心,现在我不过是实行而已。”裴震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调戏妇女,假公报复这类事?”赵行咆哮起来。他当年虽也多行不义,但江湖中的贼人伎俩如何比得上官场倾轧阴险毒辣,他没有想到一手养大的孩子竟变得如此心机深沉。

“师父是没这样教过我,所以有资格回来兴师问罪对不对,可我想告诉二位,谁也没权利责备我,如果我不扳倒他,死的就是我,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他这种人。官场倾轧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世间何来清净地,连佛门都是如此,我为保自己和云蔚,先下手为强,何错之有。”裴震站起身,情绪激动。他少小失怙,性情本自偏激,入了官场,更增不平之气,行事未免狠辣,不留余地,朝臣多有不满之意,但他仍按自己的理论我行我素,对于赵行的指责,他更是不甘,只是顾及到傅云蔚在旁,加之赵行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才没有甩袖而去。

赵行听了这番话,先是目睚欲裂,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这难道是自己当年多行不义的报应,这次回来,是本净要求的,而他也想看看从赵清家里听来的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裴震,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孰料师徒相见,竟是这种情形。

裴震的情绪渐渐缓和,又接着道:“看在师父面上,我并不打算置赵清于死地,他充其量不过是判个流刑,家人也不会获罪,我已仁至义尽了,请师父再勿多言。”

赵行又叹了一声:“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师兄,我们走吧。”裴震所为与他当年言行倒是相似,自己也没资格说他怎样,还是走吧。而本净与赵行一起20多年,已是大大放开了,当下也默默起身,二人头也不回离去,早被惊得呆在一旁的傅云蔚忙追了出去。

“师父,你们等一等。”听到傅云蔚叫喊,本净方回头道:“云蔚,不用对我们抱歉,也别责备你师兄,人生长恨,有很多无奈之事,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回府以后,傅云蔚心情低落,裴震知其原因,但不想多做解释,他认为傅云蔚应该理解自己。哄了一会,不见傅云蔚好转,只得自己闷闷睡去。傅云蔚两眼碌碌,无法成眠。从道义上讲,师兄所做似乎不对,可自己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和资格去指责他,作个道德家固然容易,但通用的道德标准适用于每个人每件事吗?指责别人前也总得先看看自己吧。唉,傅云蔚又长叹一声。

裴震睡了一觉,见他还醒着,便搂了他笑道:“云蔚,你总有无谓的烦恼,其实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就是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一切,你也喜欢我,也可以为我做一切,这便够了,明白了吗?”

傅云蔚在他怀里闷闷一笑:“嗯,我明白了。”然后枕着裴震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也沉沉睡去。

第九章

这一日,周宣又来到裴府拜访,裴震陪着小酌,因不见傅云蔚,周宣笑道:“裴兄真是小气,云蔚丽质天生,你却整日把他藏在府中,岂不是暴殄天物。”

裴震也笑道:“正因为云蔚丽质天生,才要珍而重之,如今狂蜂浪蝶何其多,不小心怎么行?”

周宣一向温文内敛,听了这话也不在意,只是摇扇笑道:“裴兄所虑的甚是,不过,以裴兄之才貌,何惧那些狂蜂浪蝶。”

“哈哈,刚才我只是说笑,云蔚因要读书,令人不要打搅,才没有出来,我们现在到他那里看看吧。”

二人说说笑笑向内院走去。看似毫无芥蒂,实则暗流汹涌。周宣初见傅云蔚时便魂不守舍,最近裴震更发现周宣趁傅云蔚打盹之机偷捏他的手,对他防犯更是严密,尽量不使傅周二人碰面。周宣佯作不知,仍不时找机会接近傅云蔚,裴震不动声色,暗里提防。其实,二人这样心照不宣,彼此勾心斗角,很早时便已开始了。

周宣原是燕王手下幕僚,朱棣密谋推翻自己侄子取而代之时,他受命潜入京城,并凭借关系成为殿前侍卫。在一次官僚所办的法事中,目睹了形容俊俏,能言善道的了尘和尚在一众达官贵人特别是女眷中游刃有余、极受欢迎的情态,当下心念一动,他们正需要这样的人以特殊身份做掩护,以刺探各王公大臣的动向及他们对燕王的态度。试探之下,裴震一口应承,二人一同为燕王效力。

在合作过程中,裴震锋芒渐露。事后论功行赏,裴震也因在诛杀逆臣时心狠手辣且通晓武艺、聪明机警而深得朱棣赏识,竟给了他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周宣心下便有些不忿。更兼裴震行事未免跋扈,二人嫌隙日增。在朝中,裴震往往咄咄逼人,而周宣却不动声色,只在暗里寻找时机。而傅云蔚无疑是裴震的最大弱点。周宣暗自冷笑不已,激怒这个和尚的方法再简单不过,谁胜谁负已是可以预见的了。

二人来到书房,果见傅云蔚正据案练字。周宣忙走过去,舌烂莲花,妙语如珠,夸奖这字如何清奇秀逸,傅云蔚虽也防着他,仍是被他逗得灿笑不已。周宣盯着他的笑脸,恨不得一把搂在怀中,压在身下。他心下着火,但脸上仍是一派和熙笑容。他并不急,这个人迟早会是他的。

周宣走后,裴震搂了傅云蔚在怀中嘱咐道:“以后千万小心周宣,这人表面和气,其实最是阴险。”

傅云蔚点头答应:“我会护好自己,你不用担心,你在外面也要小心才是。”二人偎在一起,久久不言语,都明白这世上两个人相依为命,是彼此的依靠。

傅云蔚心中不安,抱紧了裴震,眼眶泛红,只要裴震能平安,自己决不再计较什么。裴震抱他在膝道:“放心,我一定会小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担心?来看这个。”裴震从袖中拿出一串珠子,小心翼翼给他戴在腕上。

“这是我从一位高僧那里求来的佛珠,据说是从西藏传来,用喇嘛的眉骨磨成,可保人平安吉祥。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只好靠它了,唉,当年义无反顾出佛门,谁知到头来还得靠佛祖保佑,我过去所说的原来竟错了。”

傅云蔚细看那珠子,上面仍有打磨的痕迹,灰中带白的颜色,摸上去很是粗糙。这是用高僧的眉轮骨磨成,普渡众生便是如此了,正感叹间,忽听裴震的言语。不由笑道:“你啊,如今也是临时抱佛脚,与你以前说的凡夫俗子一样。”

裴震大笑:“是我无知,如果佛祖真能保佑你,要我怎样拜都没关系。”

“谢谢你。”傅云蔚郑重道谢。

“那,你怎么谢我啊。”裴震亲着他的脸颊轻笑。

傅云蔚笑着吻上他的唇,二人倒在软榻上,抵死缠绵。不一会,傅云蔚全身赤裸,半长的秀发披散开来,凤目微眯,嘴角含笑,妩媚、天真,却也淫荡,躺在榻上,就那样看着裴震。裴震只觉全身血液都已沸腾起来,为了他可以死而无憾。

“啊……啊……,傅云蔚叫着,左右晃动纤腰,以期裴震能插得更深。巨大的快感由交合处蔓延到全身,两个人身心合一,心灵交会让身体体验到了最大的愉悦。

“啊……再快一点……呜……,一年来频繁的性事使平淡的交合已不能满足傅云蔚了。

“我要弄坏你了。”裴震开始用腰部划着圆圈,在最深处左右转动分身。傅云蔚紧闭双目,承受着男人的穿插,无声地呐喊抽搐,内壁急剧收缩,酥麻的快感由相连处直窜脑髓,分身涌出的白液溅在裴震小腹上,在狂乱的交合中一次次登上顶峰,欲仙欲死。

第十章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转眼间又到春愁浓郁时。傅云蔚坐在窗前,因为窗外的春色无心读书了,脑中正想着前人的诗句,却见裴震大步从外面走来,刚转过身子,裴震已来到房内,冲到他面前跪下来,抱住他双腿,脸埋在他膝上一动不动。傅云蔚大惊,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马惊了。”裴震闷声答应。傅云蔚如何肯信,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云蔚,真的没事,我只是太想你了。”裴震站起身,抱住他在耳边轻声道:“我想要你,云蔚,真想一整天都粘在你身上。”

傅云蔚脸红起来,顺从地任他宽衣解带。也许裴震只是在外面有些不顺心的事吧。傅云蔚沉醉在与裴震的缠绵中,一时忘了裴震的异样。以后数天,裴震都与往常一样,傅云蔚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这天裴震匆匆回来,令人收拾包裹,然后对傅云蔚说道:“云蔚,我有了点小麻烦,朝中有人弹劾我,你暂时到普渡寺避避,那里少有人知,你就在那里住着,等我去接你,你自己不要单独回来。”

傅云蔚心沉到了底,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人?”

“不是你丢下我,是我不好,丢下了你,你在这里帮不忙,我也不能专心对付他们,听话,等麻烦一过,我立刻就去接你。”

傅云蔚知道多说无益。他在这里的确会让裴震分心。如今他只能去普渡寺等消息。心下暗恨自己无能,不但帮不了忙,还是裴震的累赘。裴震见他闷闷不语,已知他心中所想,当下更是愧疚。

“云蔚,如今是我害了你,让你担惊受怕,是我害了你。”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相依为命,怎会是你害我。快走吧,让人知道就不好了。”傅云蔚深知裴震碰上的绝不是小麻烦,必须快速行事,免生事端。

二人出了房,坐上密闭的马车,直接出府,疾驰到西城外,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院内下车,坐上事先备在那里的另一辆车,裴震猛抽了那马一鞭,那马便驾着空车狂奔而去。裴震又驾车东去,不久又换车,最后抄小路步行来到山中裴震新建的普渡寺。

一年前,本空本净大闹后,裴震便择处自己找人另建了一所普渡寺,请了一个法名无印的老和尚主持看护,主要是方便傅云蔚平时祈福散心,如今却正好用作避难之地。

“云蔚,我不来接你,千万不要进城,如果实在呆得闷了,就扮作行者,与无印到别处云游,知道吗?”

“我知道,你也要多保重。”傅云蔚心如刀绞,但又怕裴震忧心,只能强作镇定。

两个人紧抱着难舍难分,直到傅云蔚发现自己肩头湿了一片,不由心中大恸,冲口喊到:“裴震,我们一起逃吧,你不要作官了,我们一起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与尘世有牵连了,好不好。”

裴震听了,更是心痛如割,他紧紧搂着傅云蔚,似要把他揉进自己身子里。

“云蔚,我对不起你。”几天前,他就已在后悔,他已把一心要保护的人拖入到阴恶红尘中,现在这样的安排对他真的好吗?就此远走高飞,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如果真的走了,那便是畏罪潜逃,逃亡辛苦自不必说,能不能逃得过锦衣卫与暗探们的追踪更是难讲,更何况朝中有人对扳倒他是志在必得,带着傅云蔚他不敢赌。如今自己去了,便是生死未卜,如果自己这次不能全身而退,结果如何裴震已不敢在想下去,原是自己错了,现念恐怕要独留小师弟一人面对人世,总之,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对不起他了。也许自己应该把他“抛弃”,让他对自己死心,远离自己较好,这样他便不会忧心,出了事也不会牵涉到他。

虽然他会有一番锥心之痛,可长痛不如短痛。相反地,普渡寺十分隐蔽,连裴府总管都不知这一处所在,他和傅云蔚也仅来过一次,傅云蔚在这里相对安全。他也已托了宫中公公为自己疏通,或许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裴震心念电转,一时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先与傅云蔚撇清关系,几天前他就想过,只是狠不下心,如今是要下定决心,不能再拖了

原来,裴震年纪轻轻,在靖难之役中无甚大功,却得了高官,使一干同僚和朝臣眼红嫉妒不已,偏偏他又有些恃才傲物,不把一些无能蠢物放在眼里,更使人愤恨难消。这次弹劾,裴震虽有皇帝赏识,但必竟势单力薄,周宣等人准备充分,搜罗了裴震平日劣迹,甚至包括出家以前的一些事,势要扳倒裴震,裴震虑到此处,便愁肠百结,无论自己入狱或被杀,傅云蔚都会在寺中苦等,忧心如焚,四处打探,届时还会把他扯进来,更何况傅云蔚貌美如花,若被那干好色之徒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云蔚,你未免太自做多情了,我怎会与你一起走呢。”裴震推开傅云蔚,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傅云蔚猛地抬头,裴震在说什么?

“其实,我送你到这里来,是另有原因,我在外面有了女人了,是一位高官千金,几天来我一直烦恼如何摆脱你,我要迎娶她,你在府中算是怎么回事?你虽好看,但时间长了也会腻,更何况你还是个男人,我已经厌烦你了。本来我想一直瞒着你的,但看在你我以往情分上,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在寺中苦等。这些天我一直在作戏,刚才也是,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干。”

裴震慢慢一字字说着,看着傅云蔚的脸由青变白,最后连嘴唇也变得惨白,不由心头滴血,只在心中默念,我对不起你,就是死了也无法补偿你,如果死了,不求与你再续情缘,只求来世给你做牛做马。如果能得脱大难,就是断臂立雪也要求你原谅。

裴震的话傅云蔚听得很清楚,一时之间,心痛如割,竟喘不过气来,“你还是个男人,我已厌烦你了”这句话在耳边轰轰作响,一个晕眩,便栽倒在地。裴震大惊,忙过去抱起他来,看着傅云蔚惨白的脸,只能咬紧牙关,一再告诉自己一定要狠心。

不一会儿,傅云蔚醒来,裴震放开他,远远退开,说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裴震,你站一站,我只有一句话问你。”傅云蔚平静下来,背靠石墙,闲闲地看着裴震说道。昔日的海誓山盟如今变成了厌烦,突如其来的巨变超过了傅云蔚的承受力,一时间万念俱灰,浑不知身在何处。

“你已厌烦我了,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裴震见他如此,以为他想开了,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心中却复杂万端,又有些痛苦和疑虑,傅云蔚这么快就想开了?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说话间,傅云蔚掌中已多了一把他平日用于护身的精致匕首。这匕首本是裴震所赠,当时他曾言称,如果有一日他变了心,就请傅云蔚用它杀了他,不用客气。

“如今我不杀你,我只杀我自己。”傅云蔚眼望裴震,手上用力,匕首刹时穿透重衣,深深刺入胸膛。

“云蔚”。裴震狂吼一声,猛扑过来,拉开他的手,匕首已有多半入肉,柄上的红绿宝石映着白缎春装,美不胜收。

“云蔚,你怎么这样?”裴震吼着,紧抓着他双手,却不敢把匕首拨出来。

“我问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傅云蔚强忍剧痛,仍是望定了裴震,一张口,鲜血便溅在白衣上,触目惊心。

“不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云蔚。”裴震泪如雨下,痛悔无极。

“那就好,我喜欢你,其实你一点都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云蔚,你不要说话了。”裴震痛哭失声,如果自己立刻死了能换回心爱的人,他愿马上死去。

“明白就好,你负我更多了,你要活着……补偿我。”

“云蔚,你不要说了。”裴震抱起气若游丝的傅云蔚冲进普渡寺。无印和尚早被惊动,只在寺内观望,这时已备好清水,棉布、药粉。二人小心翼翼拨出匕首,察看伤势,幸好匕首刺得稍偏了一些,刚擦过心脉。如果傅云蔚就此而亡,裴震自然也不能独活,眼下见傅云蔚性命可保,方松了口气。待一切处理完毕,傅云蔚早昏睡在床,裴震深深看了他几眼,转过身来对无印双膝拜倒。

“无印师父,他就拜托你了,你叫他千万不要打探我的消息,在这里等着便可。”

“裴大人不必多言,老衲将以命相护。”无印双手合十,郑重保证。

裴震对无印拜了两拜,又起身进入佛室,在佛前跪拜如仪。生平第一次真心诚意对佛祖跪拜,请佛祖保佑二人度过难关,原来自己还是逃不过佛陀手掌心,无论出世入世,都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和过不去的情关,入了门槛不得解脱自了,出了门槛也不能绝情断义,做不得枭雄霸主,一心叛出佛门,谁想到头来还是要求佛祖保佑,真是人生绝大的讽刺。

第十一章

傅云蔚方醒来时,裴震已离去多时,想到裴震此去凶多吉少,不由失声痛哭,泪湿沾巾,都云我佛慈悲,可我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

无印端水过来,见傅云蔚恸哭不已,胸口又渗出血来,长叹劝道:

“小施主切莫悲伤,施主也曾是佛门中人,难道不知红尘历劫,能助人成正果、悟大道?苦是人世必尝的滋味,不苦如何知道甜,对苦处不闻不问,安然承受,百折不弯,历尽千难万险,依然故我,正是为人本色,才是我佛所言历劫的本意。”

“可是,劫难太多,人生太苦,承受不了怎么办?任你悲伤号哭,也无人理睬,怎样也无法解脱,又怎么办?”

“世间没有承受不了的苦难,只有脆弱的人心,只要心中一片澄明,固守本色,尽可任风来雨袭,风来只当拂面,雨来正好洗身,到此境界,便是正果。”

“可是,人心又如何能变得强韧,承受世间的劫难?”

“放下一切,无牵无挂,此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若放不下,不妨坦然面对,且随它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时日一久,人心自然强韧。”

我如何能放得下,又如何能随它去,傅云蔚心中默默叨念,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放不下情缘牵扯,如何能回头是岸?放不下便坦然面对,又谈何容易?

无印见傅云蔚仍泪流不止,双掌合十,念声佛号,心中叹息:“放不下,便不得解脱。”看来这小施主只能于苦海中浮沉,不过若能于历尽劫难后,求得心中一片天,也算是得其所哉。

一个月后,傅云蔚完全康复。裴震并未来接他,无印曾偷偷到裴府探看,只见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封条,整个宅院无一丝生气,看来裴震已是入狱了。城中并未听得杀人消息,应该是未被处死。傅云蔚心中开始详细计较,如何营救裴震,只不敢去想裴震是否被秘密处死或害死。

坐在溪边,傅云蔚垂首静思。小溪淙淙而流,清清浅浅,时可见游鱼,野花夹岸,附近芳草遍地,林木葱茏。据师父说,他和师伯就是在溪边相遇,他对师伯是一见倾心。应该是一见便色心顿起吧。想到这,傅云蔚扬起嘴角,忽然起身,跃上溪边大石,临流照影,孤芳自赏。

水中的美少年乌发垂腰,秀逸绝伦,临风而立,恰如姣花照水,束发丝带随风轻扬,衣袂翻飞,如仙子般似要乘风而去,只是这仙子眉间却有着淡淡的忧伤。傅云蔚轻抚自己脸颊,如今自己能用的只有这张脸了。

“孩儿不孝,为了裴震,我已顾不得了,”傅云蔚暗暗求爹娘谅解。当日裴震对他珍如拱壁,从未引见他与达官贵人相识,但傅云蔚知道自己的魅力,走在路上,看那些男女偷瞧自己的痴态,就可以想见那些人看见自己时的样子,过人的美貌是接近他们的最佳武器。

端详过自己相貌,傅云蔚又坐在石上,梳弄自己的一头长发。过了六七年没有头发的生活,还俗后看着头发日渐变长,总有种惊喜奇妙的感觉。裴震最爱摆弄他的头发,无数次把脸埋进他秀发里,嗅着他的发香。每天早晨为他梳头的也是裴震,他曾得意言称:“昔日有张敞画眉,今有裴震梳头,都是佳话呀。”傅云蔚在镜中羞他,裴震便嘻嘻一笑在他脸上偷香。想到这,傅云蔚又抚上自已的脸,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面。

“死裴震、臭裴震”。傅云蔚捶打着石头狂叫,直到双手巨痛,才停手擦泪。他已好久不曾这样叫过了。他小时有大惊小怪,一惊一乍乱叫的毛病,但爹娘疼他,从不以为忤,后来,师父师伯和裴震更是把他宠上了天,尤其是裴震,每当傅云蔚生气或无理取闹而尖声叫嚷,甚至打滚撒赖时,这位无数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就倒背双手,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屋内走来走去:“唉,河东狮吼,河东狮吼,这可如何是好?”

傅云蔚听了更是气得要死要活,扑过去对他又抓又咬。末了,总是裴震一甩手:“罢了,罢了。”然后蹲在他身边低声下气,千哄万哄,直到傅云蔚展颜而笑。后来,傅云蔚年岁渐长,便少有那样的撒赖行为,裴震反倒不习惯,便时常逗他:“喂,河东狮,你怎么不叫了。”

“你再叫我河东狮,我便掐死你。”二人笑在一处。如今,此情可待成追忆。傅云蔚看着手上鲜血,想到裴震可能再也不会来哄他了,泪落得更凶。

“喂,小兄弟,你在这里又是笑又是哭又是叫,莫不是疯了?”傅云蔚正伤心时,一张脸从树后探出来笑嘻嘻地问。

“你才疯了呢。”傅云蔚怒而抬头,看着从树后跳出来的人,20来岁,模样称得上英俊,一身华丽衣裳,腰间挂一把长剑,剑跟主人一样花哨。这是那里来的花花公子,傅云蔚心生厌恶,转身便走。

“喂,你别走呀。”那人窜到他面前,拦住他:“我看着你好一会了,看你象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 那人略略敛去了嘻笑,显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你?”傅云蔚抬高下巴,斜睨着他,一副爱娇的模样,俏脸上却犹带泪痕,让那人微微出了神。傅云蔚又瞪了他一眼哼道:“你是什么人啊?能帮我什么忙?”真是该死,刚才的模样都让这人瞧见了。

“嘻嘻,你可不要小瞧我,我来头大着呢,天底下我帮不上的忙可少得很。那人不知从那里掏出一把扇子,摇来摇去,故做潇洒。

“哼,来头大,那我要你帮我从刑部大牢里救人,你帮得上吗?”

“咦,你的麻烦不小啊,居然要从刑部大牢救人,让我想想。”那人以扇支额,作深思状。

“我就说你帮不上,让开,我要走了。”傅云蔚一甩头发,扬长而去。

“我可没说帮不上哎”。那人忙追赶上来,拉住他的手:“哎呀,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上”

“要你管,放开”

“看人受伤,我怎能不管”。那人硬是撕下一片袖子,与他包上。然后笑道:“你要我帮你从刑部大牢救人,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觉得我大逆不道,就去告发我好了。”傅云蔚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冷眼瞧着那人,殊不知这副俏样倒让那人三魂七魄悠悠荡荡,好半天才收回来。

“既然是真的,小兄弟,我可以帮你。”那人终于收起嘻笑,显出正经样来。

“你真的能帮我?”傅云蔚半信半疑。

“唉,想不到我发善心要帮忙,竟还让人怀疑,这样吧,你只看我有没有把人救出来。如果救出来了,你该如何谢我呢,小兄弟。”

正说到这里,忽听林中蹄声杂沓,转眼一队人马来到溪边,只见马上挂着野兔山獐等物,显然是打猎队伍。见了那人,众人跳下马来,跪倒在地,其中一人禀道:“王爷,属下寻您很久了,刚才府上快马来人说郑公公有急事找您。”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能帮你了吧。”那人回头向傅云蔚笑道。

这花花公子居然是个王爷,傅云蔚眨了眨眼,一时难掩惊讶,又看见那人得意的神色。心中没来由地气愤起来。

“王爷有什么了不起,你救得了人我才信你。”傅云蔚忽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飞跑而去。

“喂,小兄弟,明日辰时我还来这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喂。”

傅云蔚不睬他,一径跑回庙中。看来那个王爷对自己很喜欢。不用行动,就有猎物送上门,营救裴震有希望了。可是,代价是什么呢?傅云蔚又悲从中来,狠敲了一阵木鱼方觉好些。老和尚无印却被他敲得心动过速,一口气上不来,险此晕死过去。

这边溪畔,当今圣上十九弟,端王爷朱枫直到望不见傅云蔚背影了,才打马回府。

王府总管张延寿在旁向他报告今天打猎的收获,朱枫摇头叹息:“今日打猎最大的收获便是山中遇美。”

那美少年简直如狐狸精转世,一双细长凤目似怒非怒,清亮有神,勾人魂魄,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看他眉眼盈盈,直教人意醉神迷,尤其是他回眸一瞪时,自己的魂也跟着他去了,古人说回眸一笑百媚生,真是浅陋,殊不知美人回眸一瞪也是百媚横生。他立在溪边,天然的秀色将所有粉红黛绿都比了下去,莫非自己真的碰上了狐狸精。朱枫坐在马上,回想佳人俏样和他的轻嗔薄怒,后悔不迭,应该追上去,直接抱得美人归才是。

第二天用过早斋,无印出门拢柴。傅云蔚换上白缎薄衫,两手笨拙地用丝带束发。他一向不喜梳髻,总觉好好的头发被绑得结结实实再包上块布或扣上帽子,是对头发的摧残。于是有时他连发带也不用,在家中披头散发走来走去。几根头发被勒得过紧了,傅云蔚只得又解下发带重束,真麻烦,记得裴震给自己梳头时,总是很舒服。总算束好了,傅云蔚拿起梳子顺了顺。忽听门口一人笑道:

“云蔚,你还是没有束好,我来给你梳吧。”

傅云蔚惊得梳子掉落在地,是周宣的声音,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云蔚,”周宣走过来抚着他的长发。“你本该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做金尊玉贵的少爷才是,可如今你却在深山小庙,何等清苦,还要自己梳头,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疼。”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心诚感动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云蔚,跟我走吧。”

“你做梦,我才不会跟你走。”傅云蔚拍开他的手,强自镇定。心中奇怪,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宣坐在他身旁,挑起他一缕秀发放在鼻端笑道:“先别把话说满,你一定会跟我走的,现在,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吧。”

“我才不管你怎么找到这的,总之,请你快走,别站脏了佛门净地,卑鄙小人。”傅云蔚将头发扯回,坐得远远的。

“卑鄙?跟裴震比起来,我还差得远。本来,谁也不知裴震拆了普渡寺又另建了一个,他把你秘密送到这,更是人不知鬼不觉,你不觉得我找到这里很奇怪?”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由不得你不信,本来,我兴冲冲去接你,谁知裴府一个人影不见。只好去问我的老朋友裴震,当然他开始不愿说,不过,我可是随里可置他于死地的人,于是我就找到了你。”

“你……无耻。”

“咦,你不说裴震为了保命把你拱手送给我,却说我无耻,我何耻之有,为了得到心上人,什么手段使不得,无耻的人是裴震,若他真的爱你如命,就不会说出你在这里,而且,我就算威胁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他,因为我不想你伤心,恨我一辈子,所以,云蔚,你其实是要感谢我,帮你试出裴震真心的是我。”

“可现在你已经惹我伤心了。”傅云蔚得知裴震未死,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可是,另一块大石又压上来,他虽不相信裴震会供他出来,却又止不住伤心。“你还是个男的,我已经厌烦你了”。尽管这句话是裴震骗他的,但傅云蔚确实被它伤了,伤得很重很深,难道他会想借这个机会甩开自己?可是之前他对自己的爱意绝不是装出来的啊。

周宣正色道:“云蔚,你要知道,是裴震的负心惹你伤心,我让你知道这件事,是想长痛不如短痛。我喜欢你,怎能让他这样骗你,认清他的真面目是好事啊。云蔚,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以后越来越深,象着了魔一样,总有如果得不到你,就会死掉的感觉,现在裴震贪赃枉法,恶贯满盈,老天终于给我机会让我拥有你,我爱你绝对超过裴震,他可以为你不娶妻,而我在喜欢上你的时候,就不近女色了。虽然你任性骄傲,可就是让人忍不住想疼你,爱你,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早就硬上了,以后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真的喜欢你。”

傅云蔚怔怔看着周宣,他涨红着脸,两手紧握成拳热切表白,想不到他这种笑面虎式的人物居然也会真情流露。事实上,连周宣本人也没想到自己对傅云蔚的感情已到了这地步,在他面前居然紧张脸红,表白时语无伦次,象个傻瓜。

在官场上,周宣人称冷面笑匠,一向冷酷无情,在情场上,他也绝不会为女人心动,一直为自己过得了美人关沾沾自喜,女人只是玩物,闲来无事用以解闷的东西,对玩物动心动情,怎能成大事?想不到他今天居然会对一个男孩动心,每每思及,周宣都忍不住想大哭三声,再大笑三声,实情就象他自己所言,就象着了魔一样,他忍不住要喜欢,不能不喜欢。

一开始,周宣第一次撞见傅云蔚,并不是象他所说一见钟情。他那时只惊讶于傅云蔚的美貌,想着若能弄上手玩玩龙阳也不错,但是后来接触日多,他在不知不觉中竟动了心,真的对这个美丽骄纵,可爱聪慧的少年痴迷不已。于是加紧联络朝中人,尽快扳倒裴震。届时,既去了一个政敌,又能抱得美人归。待裴震一下大牢,他便去逼问傅云蔚下落,奈何裴震不是死不开口,就是胡编乱讲,害他白跑数次,后来还是一个下人的亲戚无意中透露,说在山中打柴时见过一所小庙,弄得很是精致。

周宣心念一动,抱着一线希望前来,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为求得美人心,他立即编了一番谎话,傅云蔚不信没关系,得不到心先得到人也很好,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来感动他,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周宣一向不急于求成。

“云蔚,你跟了我,我绝对比裴震更待你好。”周宣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来,上前来抓住傅云蔚的手。虽然缠了布条,这双手依然纤细秀美,细长的手指,饱满的指甲透着淡淡粉红,握在手中,柔软温热,却不是女人柔若无骨般的绵软,软中带硬的感觉直想让人紧紧攥着再不放开。

周宣于是就紧紧握着,薄衫之下的身子是不是也这样光滑细软有弹性,又想到裴震以前每天就握着这手,抱着他,甚至压着他,妒火便烧遍全身,欲火也随之升腾,周宣用力一拉,将眼前的人拉进怀中,用一只手撕扯着傅云蔚的腰带。

傅云蔚不动声色,偏过头去,一口咬在周宣臂上,乘周宣吃痛放松之机一把推开他。待周宣定睛看时,傅云蔚已将一把匕首已抵在项上,两眼泛红,怒瞪着他。

“你要再过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对不起,云蔚,你别这样,好,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周宣远远退开,为自己居然沉不住气自责不已。

“我不会跟你的,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缠着我。”

“云蔚,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会设法营救裴震,以后我们在一起,你会喜欢上我的,裴震是近水楼台,你与他不过是日久生情罢了,我哪点比不上他。

“你出去,我不要再见你”。傅云蔚气得浑身发抖:“是你害他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永远都不会。”

听到这样的话,周宣虽然泄气,但仍不放弃:“我会设法救他,云蔚,给我一次机会。”一面说, 一面悄悄靠近傅云蔚,想夺下匕首。

“你出去。”傅云蔚又叫了一声,手一使力,雪白的颈子上立时出现一道血丝。周宣忙道:“好,我出去,你把伤口包上,一会我再来看你。

周宣慢慢退了出去。傅云蔚一下坐在榻上,强忍住呜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怎么办?周宣是色狼,那个王爷又何尝不是,如果答应周宣,他会营救裴震吗?只怕会敷衍自己,如果不答应,周宣可能会用强。如果去求那个王爷,结果会如何?自己无能无力,对世事一无所知,事到临头才知自己多么无用。算了,既然只能用这个身体,那还是找那个王爷比较好。

打定主意,傅云蔚跳出后窗,向山后跑去,估计一会儿周宣就会带大批人来,将这里围住,须早些离开。

到了溪边,朱枫已立在那里,倒背着手,正引颈四望。见傅云蔚跑来,马上啪地打开折扇,作悠闲状。想自己贵为王爷,志得意满,雄才大略,英俊多金,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上,小狐狸精,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到了,现在你让我等了这么久,一会可要好好罚你。朱枫如此想着,折扇摇得更欢了。

傅云蔚跑到朱枫近前,立定了看他,却不说话。这花花公子倒真来了,如果不来,自己又向何处寻他?那时只能答应周宣了,哼,这种金玉在外的草包居然是皇亲国戚,佛说众生平等,这又是哪门子的平等。

朱枫做足了架势,只等着狐狸精过来对自己殷勤陪笑。谁想等了半日,对方只侧头打量自己,活象是勾栏里嫖客品评姑娘一般地看,不禁心下有气,好个无礼妖精,本王爷降尊纡贵前来,你又有求于我,竟敢如此不敬。他本想板起脸来,给这无礼妖精一个下马威。可是,这妖精俏生生立在眼前,一双晶亮凤目波光流转,媚中带煞,瞳中竟还渐渐浮起泪光,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世间所有的忧伤都聚到了他眼里,让人没来由地跟着心痛心焦。朱枫的火气再也发不出来,情不自禁地想上前哄他,只愿这双眼睛重现妩媚灵动的神采。

“咳”,朱枫收起扇子,咳了一声,不一会又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无措。

瞧他这样,傅云蔚又不禁想笑。这草包先是得意洋洋,不一会得意之色尽失,生气了,现下又搓手又咳嗽,忽然想起裴震也常有这副样子。自己有时撒娇耍赖,逼裴震说一些甜到肉麻的爱语,裴震难为情的样子极是好笑,虽然事后他会在晚上讨回来。但傅云蔚喜欢看裴震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害羞无措,时常乐此不疲地逗弄他,裴震表面上无可奈何,实际上也乐在其中,当傅云蔚媚人的眸光似嗔非嗔地看向他时,别说只要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即使要他去摘天上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去摘。

朱枫咳了几声,再看狐狸精时,又吓了一跳。他居然在笑。形状美好的圆润双唇微微抿着,扬成一个诱人的弧度,颊上梨涡浅浅,眸中雾气飘散开来,重现明媚,仿佛满天阴霭中忽露一线霞光,动人无比。

见朱枫呆立不动,傅云蔚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喂,呆子,回魂啦。”

“呆子?”位高权重,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的端王爷竟被人唤作呆子,朱枫一把抓住在眼前晃动的素手,贴在自己脸上:“天下只有你敢这么叫我。”

“无礼”。傅云蔚抽回手来,藏到背后,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知你叫什么,你总不会姓王名爷吧。”

“好个刁蛮脾气,我叫朱枫,是当今圣上十九弟,敕封端王,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姓傅名云蔚,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无家无业,什么也没有,不配结交王爷的,若你嫌了,可站得远些,免得我伤心。”

“我只问你一句,你就扯上这么多,我该用什么堵上这张小嘴。”朱枫走近前来,捧起他的脸,好嫩好软,亲上去会是怎样的销魂?

傅云蔚皱了眉头,扭过脸去,躲开他的手。朱枫立即看见了他颈上的血痕。

“你又受伤了,这是怎么划的?”朱枫在溪边沾湿了巾帕,小心擦拭,这种事他第一次做,居然也自然纯熟,脸上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爱怜。

“我自己弄的,刚才有人对我无礼。”

“是谁无礼?”朱枫的声音陡地威严起来。竟然有人敢冒犯他的狐狸精。

“你叫什么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帮不帮我?”傅云蔚坐在石上,轻咬下唇,看着溪水,心中升起的无奈几乎使他又要落泪。

“我昨天不是已经答应帮你了吗,我朱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眼下这里不便,你且随我回去,我们从长计议。”

“不,还是先说明白的好,我要你救的人叫裴震,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他被人诬陷下狱已一个月了。”

“裴震,你要救他?”朱枫见过裴震,年轻能干,但未免傲了些,因此不喜,二人从未有什么交接,裴震居然与山中的狐狸精相熟,怎么回事?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朱枫沉下脸,心中不快。

“他是我师兄。”傅云蔚站起身,正色看着朱枫,“我们都是孤儿,从小一起在庙中长大,亲如兄弟,出事前,他把我送到山中寺庙,我才得以平安。我们……。傅云蔚咬着唇,不知该不该说出二人真正的关系。

“既然你要我帮忙,那如今就要听我安排。你且随我回王府,其它以后再谈。”朱枫妒火中烧。看来这二人一直是在一起的了,裴震金屋藏娇,如若不然,以傅云蔚的美貌,游遍花从的他怎会没有听说?两人无亲无故,他们是以什么关系在一起的?亲如兄弟?又是怎么个亲热法?不过,这样也好,从今以后,金屋藏娇的人是他朱枫了,裴震和其他人等休想再见到这醉人芳容。

留了一信给无印,又收拾了父母遗物,傅云蔚避开仍在远处守着的周宣,仍从后窗跃出。再到溪边时,朱枫已另人抬了一乘小轿,远远遣开侍卫,将他抱进轿内。那天,一众侍卫也见到了傅云蔚回眸的容光,有人当场直了眼睛,丧魂失魄。回去后,这批人便被革职遣散,老总管张延年莫名其妙,也不敢问。其实,若按朱枫以往性情,会剜了他们眼珠子,遣散已是宽大为怀了。

第十二章

轿子一直抬到了端王府大厅才放下,朱枫掀起帘子,将昏昏欲睡的傅云蔚抱出。傅云蔚微睁眼,又是仆从如云,便又闭上,俏脸埋在朱枫怀中,众人只见到一头秀发随着朱枫的步伐如云般飘荡,这又是王爷的带回来的美人了,只是王爷这般宝贝,却是从未有过,看来这回的一定美若天仙,只是,她再美,难道还能美过前些天王爷新娶的侧妃……号称京中第一美人的礼部侍郎千金李秀仪吗?众人小声嘀咕,对这位新美人充满好奇。

到了朱枫房中,张延年即刻被唤过来,马上着人裁衣,备饭,另建新屋与傅少爷居住。从未见王爷如此为人费心,张延年战战兢兢而去。傅云蔚又卧在榻上,沉沉睡去。这些天来,他从未安稳睡过。现今裴震生还有望,一时放松,人便坠入无边黑暗中。

朱枫在旁守着,痴痴地看,睡着的小妖精少了妩媚,多了童稚可爱,一样诱人。想着晚上便能抱着他尽情欢好,朱枫竭力忍着马上扑上去的冲动,退出寝房,到了外间,吩咐将一得力下人小福子叫过来。

这小福子只有十四五岁,是家生仆人,人虽小,却天生机灵能干,能言善道,诙谐逗趣,朱枫很赏识他,常带着解闷。要这小福子服侍傅云蔚再好不过,年龄相近,可爱机警,必能讨傅云蔚欢喜。

小福子进来,听说要服侍新美人,十分兴奋。只是,美人是女的,要我来服侍,这……,小福子疑疑惑惑,跪在地上,不敢马上起来。

朱枫大笑:“谁说美人是女的,女人如何能比得上他,你且进去,他醒了你与他沐浴更衣,小心侍候,如果惹他不高兴,我揭你的皮。”

一觉醒来,天色已晚,新衣早送过来,梳洗过后的傅云蔚愈加流光溢彩,小福子的嘴张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合上,今天他可开了眼界,天下真有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那个李秀仪站在他旁边大概只是个乡下村妇,他五官也也许不是最美最好看,但整个人在那里,就是让人不敢看,看了便移不开目光。王爷盯着他的样子活象青蛙盯着苍蝇。遭了,王爷又瞪过来了,小福子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傅云蔚。

朱枫夹了一块鱼肉到傅云蔚碗中,不停说笑劝食。

傅云蔚却有些食不下咽,裴震不知在牢中受了多少苦楚。他吃什么,有没有挨打。轻叹一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朱枫也放下了筷子。敛去嘻笑神色,看着傅云蔚:“你在想着那个裴震?我说过会救他出来,堂堂王爷绝不会失信于你。但我帮你,也有条件,你要听清楚。”终于要说条件了。

“我想你一开始就明白我的意思,我救裴震,你做我的人,我的另一个条件是,我要你与裴震永不相见。”

“你……,”傅云蔚惊而抬头,与裴震永不相见,他怎能做到。

“你与裴震不是普通关系吧,你这么美,他若不动心,便不是男人。”

朱枫忽然起身,抱傅云蔚进了卧房。放在床上,伸手便与他宽衣。

“他睡过你,没有男人滋润,你也很美,但不会这么媚, 你以前如何我不计较,但以后你要完全属于我所有。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但我恐怕也不会救一个情敌出来,救出来呢,我可能也会找一个理由把他弄死,当然我还有种种方法既占了你,又不救裴震,但我喜欢你,不会那么做,我只要你死心踏地跟我,不再见他。”

傅云蔚抓住朱枫肆虐的手,泪水岑岑而下。

要裴震活命,就要割舍下数年的感情,他必须在两者之间选择。之前,义无反顾,要以已身换他的性命,谁想事到临头,竟这般难以抉择,人事两难全,太痛苦了。世事如棋,如何能随它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谈何容易?其间有多少挣扎、悲伤和无奈。人生如苦海,无边无涯,有太多放不下的情和爱,无法回头,只能一生痛苦。

一颗颗泪珠落在襟上,晶亮如珍珠。朱枫伸手接住,掌心渐渐聚了一汪水,尽管心已疼得痉栾起来,但他不能放弃。

“我只有这点要求,你跟了我,便不能要他。”朱枫知道自己很残忍,但三个人的纠缠更残酷、更痛苦。他有自信和决心,让傅云蔚爱上自己。

掌心的一汪水,快要溢出手掌了,傅云蔚终于点了点头。

“今后,我绝不会让你这般哭泣。”

朱枫搂过仍在流泪的人,抚着他的长发郑重立誓。

在朱枫怀里,傅云蔚流了半夜的眼泪。今天大概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吧,他知道,今生再也不会这样地哭泣了。

数天后,一道圣旨颁下:原锦衣卫副指挥使裴震徇私枉法,原拟斩首,念其靖难有功,现削职为民,永不叙用。钦此。

朱枫斜倚在椅上,折扇轻摇,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裴震。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和尚出身,在朝中迅速崛起又迅速失势的年轻人。从他的所做所为看,还是太嫩了,这样的人如何能保住傅云蔚那样的绝代佳人,如果不是山中巧遇,那么傅云蔚今天说不定在哪一个贵人怀中了,朱枫又一次感叹自己的运气,他天生该是狐狸精的拥有者。裴震拥有他,不是福气,而是两人的祸端。

“我知道裴兄现在一定归心如箭,但有些话还是要讲明,我想你已经猜到你能活命的原因了。”

裴震脸色灰白,双拳紧握,指甲早陷入肉里。最初是狂喜,不管怎样,他终于又能与傅云蔚再一起了。但马上,便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从无接触的端王居然为他说项,裴震痛苦万分,不敢再往下想。心急如焚地赶往普渡寺,心中无数遍地乞求佛祖保佑。但是,当看到端王骑马立于前方时,他立时明白,自己的最后一线希冀也没有了,天塌地陷般的感觉刹时袭上来,几乎立足不稳。

“你不用感谢我救你,如你所想,云蔚现在我府中,他已是我的人了,你若为他好,便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离他远远的,过你自己的日子,你,保不住他的,只会让他受苦。”

撇下已如死人般的裴震,朱枫拂袖出了凉亭,打马疾驰。

奇怪了,如愿地见到了裴震心伤欲死的表情,心中却没有胜利者应有的喜悦。傅云蔚珍珠般的泪水又在心头滴落了。我并没有强夺啊,我救了裴震,把他置于自己的羽翼下,珍爱他,宠溺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可对方却吝于一个笑脸,一个眼波,眸中的忧伤使周围的一切也阴郁了,因为他的忧伤,花不再美,鸟鸣也不动听了,难道他不只是山中善变的狐狸精,也是天上无法抓住的云朵?一向要风得风的端王第一次感到了得不到的痛苦,几乎要抓狂了。

云蔚,你要尽快地爱上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第十三章

夏日的骄阳如火般倾泄下来,端王府中一片静谧,人人都在避暑,连狗儿也热得在廊下不停地吐舌头。以前府中最凉爽的地方是王爷所居的正房,现下却是傅云蔚所住的宝云轩,帘外竹吟细细,流水淙淙,帘内轻纱重重,房内四角立着内中放置冰块的大木桶,森森冷气透出来,屋内一片清凉。

“云少爷,这是早上王爷令人新做的冰镇酸梅汤,您尝尝看。”

现在的小福子是府中最受人羡慕的下人,跟着新美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宝云轩亦是府中最华美、最舒适的居所,独在王府东隅,与它处隔开来,除了少数几人外,所有人等不得擅入。王爷当时亲自督工,仅用了十数天,便起了这样一所亭台楼阁,流水回廊俱全的华丽宅子,且不说别的,只院中的森森翠竹,便是从湘鄂山中快马加鞭运来的湘妃竹,硬是移植过来的。以前任何一位美人,都没有这样的荣宠,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看着王爷的脸色,因为王爷对这位宝云轩主在乎的程度,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一个侍女仅小声对人说了句:“也不知这个能宠多久。”恰被王爷听见,挨了五十大板,人也废了。当然,众人的好奇也达到了最大规模,从美人进府那天起,就被王爷藏在房中,除小福子,张延年,和王爷最信任的奶妈李妈及两个老侍女外,任何人都不得近身,当然也无法一睹芳容。这个新美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把王爷迷到这般。

“你也喝一些。”

傅云蔚示意小福子。他很喜欢这个机灵小子,幸亏有他在,否则,他不知如何熬过那种锥心之痛。

“真的?”小福子高兴万分,云少爷人美,心也好,可他总觉心中有愧,每当云少爷发呆时,他都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让他眉头舒展一些,不能让他眼里的愁云散去一些,王爷大概也跟自己一样吧,他想让云少爷高兴所费的心思连自己都觉太过了。王爷这般宠爱,云少爷究竟在愁什么呢?

“笨蛋,快喝了。”傅云蔚横了他一眼,这小子怕什么啊。

只一眼,小福子快要傻掉了,那眼睛怎么会转得那么好看啊,他根本形容不出来那种好看。

小福子的呆样让傅云蔚不觉好笑,这小子又耍宝了,再将一碟点心推到小福子面前,看他狼吞虎咽,心情不由放松下来。

“我小时家穷,看别人家孩子吃点心,吵着向爹要,爹爹那时只教了一个小学生,无钱买多余的东西,他便将附近鸽子的蛋偷了来,煮了沾着盐给我吃,娘见了,骂他象小孩子,居然偷鸟蛋,可爹把蛋送到娘口中时,娘便笑得好高兴。后来,无论吃什么蛋,都不及那天的美味。”

傅云蔚悠悠说着,心思飘到小时贫穷时光,爹娘一生都没有过什么好日子,不,虽然穷,可爹娘的恩爱却让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想着爹对娘的疼爱,娘对爹的体贴,那样的好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傅云蔚轻叹一声,人生无常,如今孑然一身,活着也无甚趣了。只是,不知那人现在怎样了?胸口疤痕虽淡去,腕上的佛珠却犹是那般粗糙,到如今,已是经历了诸般苦痛,如果,又有人对自己说:“我已厌烦你了。”大概会云淡风轻了,不会毫不犹豫地挥刀,在胸口那么一刺。所谓“我死给你看”,只是小孩子任性撒娇罢了,它只对真心爱你的人有效,否则,白白留人笑柄。

胸口又痛起来了,想起来便痛得要命。也许,自己应该放下吧,放下一切,心如止水,从此不问苍海桑田,一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如果,不去想,不去回忆,便可以放下了,那,又有什么能让我不去想呢?

“云少爷,明天我便去找鸽子蛋,煮了沾盐,一定跟你小时一样好吃。”小福子认真说着。他真的希望他的少爷开心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如果不起眼的鸽子蛋能让少爷想起小时开心,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找来。

“少胡说了,这是王府,你去哪里找鸽子蛋?”傅云蔚起身,用手帕擦去小福子脸上的点心渣,却见小福子睁大眼,张大嘴,一副惊骇表情,直盯着他身后。

“啊”。正想一探究竟,身子忽地凌空,有人从背后将他打横抱起,忙用手搂住那人颈子,是朱枫。

“现在我只希望我是小福子。”朱枫幽怨地唉着气。

“那你现在就得侍候我了。”

“好啊,我现在就替你宽衣。”朱枫的双唇压下来,撩起他薄衣下摆,手伸了进去。

“唔……”朱枫的舌在口中放肆缠卷,傅云蔚两手揪住他后背,每天频繁的亲吻,他还是无法自如应付,陌生的男人,陌生的气息,好难受。

长吻过后,朱枫恋恋不舍放他下来,近一个月了,他还没有要了傅云蔚,只每天亲吻抚摸,他极佩服自己的耐力,只希望能用这样的忍耐和珍惜,让他忘了裴震,忘了过去,只看着他。

将傅云蔚全身摸了个遍,最后捏着那双纤长的手,朱枫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裴震现在住在普渡寺,种菜为生,每天过得很好,你不用再惦记了。”

是吗?傅云蔚抬眼看着朱枫,不久却在他热切的注视下,挣开手,走到外间坐下,仰脸看着窗外竹林。也许这样也好吧,裴震可以取妻生子了,传他裴家香火。自己呢,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的欲死伤痛已挺过去了,就算再痛又能如何呢,个人有个人的命,师父说得没错,人活着,活着便行了,不能求太多。人这一生,是在祸福、得失、幸福、痛苦之间徘徊交错的,人皆如此,没有一生总是幸福快乐的人吧,佛云众生平等,肯定也是有此意味的。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却有恁般丰富的经历,幼时的快乐,丧亲之痛,甜蜜的爱恋,伤心欲死的别离,好象苦痛便是先前幸福的报应,那么,可不可以不要幸福,这样就不会有痛苦,如果又得到了幸福,接下来却是痛苦,那就什么都不要了、不求了,这样可不可以。

朱枫立在傅云蔚身后,看着他如僧人打坐般冥思,掩不住面上的苦涩。

晚饭过后,朱枫没有走,一遍遍地亲着傅云蔚,手指划过他的长发,温柔横溢,今天,他终于说出了裴震的现状,以往的每天,踏进宝云轩,傅云蔚期待的目光便锁着他,妒火中烧的自己,硬起心肠,假装不解那眸光的含义,与他说东说西,只不提那人现在如何了。那双凤目因失望而蒙上了一层雾气,哀怨地转向它处,再也不向他看上一眼。虽然心疼,可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对自己有情绪反应,才有一点初遇时任性的模样,他宁可傅云蔚对他不满,怨他,嗔他,也不愿他整日发呆,无精打采。自己何时对一个人这般费心思啊,第一次如此对待一个人,朱枫一点点体味爱一个人的感觉和心情,新鲜,又有些激动,原来自己居然是个多情王爷,若让别人知道了,不掉下巴才怪。实际上,朱枫也确实是个冷酷薄情的花花公子,一如傅云蔚对他的最初印象,会对一个人这样在乎,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伸手一扯,傅云蔚的束发丝带整个落下,一头如云长发飘散开来。又一扯,腰带散开,双手不停,拉下外袍,两下便撕碎了薄薄的小衣,早已摸遍了的玉骨冰肌终于完全暴露出来,纤瘦,匀称,柔美,有着少年的青涩,但也显示了日后挺拔高挑的征兆,胸前的红珠在他的挑逗下已然挺立,纤细而结实的小腰,线条优美的腰骨,小腹下的阴影仅有少许,修长的大腿,小巧可爱的双足。

朱枫贪婪地一遍遍揉搓着,在如玉的肌肤上啃咬吸吮,留下一串串红痕和齿印。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动作更加放肆,在他手来到分身处抚摸时,傅云蔚终于呻吟出声,细细的,极力压抑的呻吟,合着朱枫的粗喘在房中回荡,使夏夜更热了。

“大声叫出来啊,宝贝。”朱枫的唇又来到他胸前,狠狠一口咬住乳头,先前已饱受蹂躏的小小红珠又多了一道齿痕。

“啊……”,叫声终于冲过喉咙,如小动物受伤发出的哀鸣,好痛。朱枫的手也在腿间用了很大力道抓揉。他终于把这渴望已久的身体压在身下,尽情发泄压抑已久的欲望,兽性勃发,早已顾不得怜香惜玉,男人的破坏本性显露无疑。这样的身子,真想揉碎它,仿佛只有那样它才能真正属于自己所有。

“呜……啊……,”悲鸣一旦出口,便一发不可收拾,傅云蔚两手紧抓锦褥,紧闭双目,眼角渗出的泪水流到了头发里。双腿被折到头两侧,张开到了极限,男人的巨大分身正一寸寸深入,没有润滑,手指在内掏摸了几下,器官便抵上来,不顾小穴恐惧的紧缩,强硬的插入,久未经雨露的花蕾缩得更紧,明知这样更痛,却放松不下来。

好紧,朱枫的分身也被缚得很疼,然而疼痛中却夹着巨大的快感,竟形成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冲击,太爽了。朱枫一个挺身,将分身全部插入。

“啊……”,又一声哀叫,傅云蔚头猛地向后仰起,想缓解巨痛,灼热的硬块塞满体内,没有一丝快感,只有火般的灸痛。

太好了,比任何处子都要紧窒,生涩也如处子,难道裴震没有睡过他?不可能,这样的美貌娇艳,再喜欢女人的男人都会意马心猿。不管了,从今以后,任何男人休想碰他一下,俯下头,吻着他脸上的泪,堵住微张的红唇,这是我的,只有我能这样压着他,只有我能满足他。

吻咬着白嫩柔细的颈项,朱枫深深插入这迷人的身体内,在最深处辗转扭动,蛮横地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宝贝,说你是我的,只有我能上你。”

“啊……嗯……,压在身上的是另一个男人,体内的男人器官更粗更硬,野蛮地在内襞冲撞,要被撞碎了的感觉。

“快说啊,宝贝。”朱枫又一次重重的凿入,用力辗压。

“啊……我……是你的……呜”

“只有我能上你,是不是”,仍留在最深处,用大力蹂躏着花径花蕾,想听到身下人亲口说出谁是他的占有者。

“……只有你……能上我……”,白色锦褥上已血迹斑斑,桃花一般艳丽。

“对……只有我能这样上你。”好美,斜飞的的美丽双眼微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珍珠般的泪珠一颗颗滑下,小脸虽然痛苦地扭曲,仍是美得惊心动魄。朱枫吻去泪珠,下身的动作也渐渐温柔,兽性逐渐隐去,满心地爱怜。

被洗净了身体,上了药,放进纱被中。傅云蔚一动不动,身体很痛,心也痛,男人都是野兽,裴震可没有让他流血。想到裴震,心更堵了,以种菜为生,隐居田园,他会想着我吗?还是不要想我的好,自己真的是他的累赘,可,想到裴震不再念着自己了,心便又掠过一阵刺痛。奇怪,明明想着要放下了,怎么还想这么多,还埋怨男人的粗暴。想要放下一切竟是这般难,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永远也求不到自在。

一切收拾妥当,朱枫躺到傅云蔚身边,从背后搂住他。傅云蔚没有力气挣扎,任他搂着,眼睛紧闭,不想再看他。

“宝贝,我一时忍不住,以后不会让你痛,只会让你舒服得只想我。”朱枫知道傅云蔚在生气,可他一点也不后悔。让他流下处子一般的血,是一种仪式,用来昭示他的所有权的。如今,狐狸精完全属于自己所有了,以后呢,他会让他尽显媚态,只对他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傅云蔚终于开口:“好热”。身子动了动,不想让朱枫抱着自己。

“我去叫人拿冷帕子来,再扇一会风。”

“不要。”傅云蔚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在男人怀里的样子。

“这……。”朱枫皱起了眉。堂堂王爷何曾侍候过人。刚才,他与傅云蔚收拾,一是不想让人看他的狐狸精赤裸的样子,二是以傅云蔚的任性,若是让人看到他遍身红痕,腿间红白交错,饱受男人蹂躏的模样,怕是会一头撞死。

将几近昏迷的傅云蔚放进热水中,仔细清洗,虽然中间忍不住又做了一次,但已小心翼翼,没有增加伤口,事后小心清理上药。自从结识了这小妖精,很多事情他都无师自通,还自动自发地去做。若是以前,完事之后,他从来都是下来就走,哪管美人流不流血,是否哭泣伤心。现在,谁能想到一人之下的端王爷会给人洗澡净身。

“那你就离我远些”。傅云蔚回头瞪了他一眼,伸手推他。这差劲的男人,自己爽快过了,连让自己凉快些这点事也不愿做吗?

被他一瞪,朱枫骨头都酥了,小妖精无论怎样都很美,但最让他心动的却是他的娇嗔,瞪人时很凌厉,偏偏又带了无比的媚,波光流转,似喜似怒,吸人魂魄。

唉,朱枫暗叹一口气,低头狠狠亲了傅云蔚一口,起身用厚厚的棉帕包了冰块,又拿了扇子。到床上,恶作剧般一下掀开被子,如愿以偿地又被瞪了一眼,只见原来莹白如玉的身体上满是他留下的印迹,心中又涌起了作为男人的得意。用冰块包拭去他渗出的汗,到胸口时,故意地把它放在仍是红肿的乳头上,慢慢地揉。傅云蔚恼怒起来,在他手背上狠掐了一下。朱枫转移阵地,到了下腹,故伎重施。

“我生气了。”傅云蔚猛地瞪大眼睛,怒视着他。

“我马上就擦完了。”朱枫笑嘻嘻地不住亲着他,身上又添了新痕,手下却不再故意调弄了。前些天,朱枫见识了傅云蔚的怒气。因他觉得傅云蔚胸口的疤痕碍眼,请了高手大夫,不顾小妖精不愿意,硬是敷上了去疤的药。傅云蔚几天不看他,也不与他说话。虽然他生气的样子也很美,但还是不能气坏了身子。朱枫扔掉已湿的冰块包,又搂了傅云蔚,给他打扇子,直到他合眼睡去。

第十四章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秋高气爽,官僚大夫士子们赏菊登山,饮酒赋诗,自命风流,皇家也不例外。一早,朱枫便被召去与在京的众王兄王弟,与圣上一起赏菊饮酒。但没坐多久,他便托病请辞,一溜烟回了端王府。

朱棣奇怪:“十九弟这些日子总神不守舍,何故?”

太子朱高炽笑道:“听说十九叔新得了一位美人。”朱棣不由皱了眉,对这个机灵跳脱,忠心能干的十九弟,他一向青眼有加,常委以重任,不与其他藩王一样看待,只是,这个弟弟未免玩心过强,看来须得告诫一番。

朱枫一路打马回府,直冲入大门,到宝云轩前才跳下来,府中仆从侍卫均闪得远远的,早习惯了王爷的横冲直撞。进到房里,傅云蔚才起床不久,正在窗下梳头,见他进来,也不理睬。

朱枫搂住他肩膀,拿过小福子手中的点心:“这是今早皇兄赏的新样宫制点心,尝尝看。”亲自夹了一块,送到傅云蔚口中。

味道不错,但傅云蔚还是不理他。昨夜,这个野兽又把他弄到哭叫求饶,早就不想要了,他却一再在体内留连、冲撞,弄得他浑身酥麻,大大失态,今早起来,身体还是酸软的,两腿间还在抽痛。

束好头发,小福子端过早膳,朱枫将傅云蔚抱在怀里,一口口吹凉了热腾腾的香米粥,执意要喂他,傅云蔚无奈,只得张口由他喂食,一顿饭就在朱枫的不时偷香中拖拖拉拉吃完。

小福子在旁无所事事,只要王爷在,举凡云少爷穿衣、吃饭、洗澡、散步、脱衣等等全不要他管,连吃饭王爷都要亲自喂,云少爷捶他打他也没用。尤其是脱衣时,只要王爷把手放在云少爷腰带上,他就得立即避出去,第一次时避得慢了,云少爷挣扎着红了眼睛,王爷冲过来的样子,直吓得他心胆欲裂。以后他发现只要王爷眼睛直了,盯着云少爷不放,他就得走人了。唉,他喜欢侍候云少爷,可每天这样察言观色,也够累人的。

吃过早饭,傅云蔚一跃下地,坐在椅上,甩了软鞋,云少爷要去花园了,小福子忙捧过靴子,跪在地上,先将白棉袜套上,再穿上小靴。朱枫在旁,看着小福子粗黑的手握着雪白的秀丽足踝,真是杀风景,一把推开他,自己握了那双脚,先在细腻的脚背上咬了一口,听到上头呀了一声,终于开口了,又咬了小巧的大脚趾一口,头上马上被凿了一指。直到捏揉够了,朱枫才嘻笑着替他着了鞋袜。小福子早吓得目瞪口呆,王爷他越来越离谱了,还是出去为妙。

“我走不动,你背我。”斜靠在椅上,傅云蔚抿着嘴,看着朱枫,这个男人,真的爱他吗?

“啊?”朱枫傻了眼,背人,他可从来没干过。

“你背不背?”傅云蔚有气,通常半睁的凤目大大睁开来,斜瞪着朱枫,孤苦无依的身世和骨子里的任性娇纵常让他不由自主的撒娇,寻求保障与爱护。

“我背。”朱枫蹲下来,将傅云蔚背到了背上。自从遇到这小妖精,他就魂不守舍,不由自主地受制于他,每天只想着怎么让他开心。也许他真的是狐狸精,他就是能让男人不由自主地疼惜爱怜,心甘情愿受他驱使,更有让男人觉得死在他身上也无憾的魅力,那个身体,他每晚肆意蹂躏,却怎样也不够,。朱枫忽然觉得有些可怕,自己是不有些入魔了。

伏在朱枫的厚背上,傅云蔚有一种又回到童年的感觉,小时爹也是常把哭闹的自已背在背上,读书干活,娘在旁边纺线缝衣,一家人其乐融融,“爹”,闭上眼睛,搂住男人的脖子,心中轻唤着,妄想着是爹背着自己。

“好不好?”背上的妖精很轻,软软地伏着,双臂搂着自己脖子,轻柔的气息在耳边就在耳边吹拂,弄得人心里也跟着痒将起来。朱枫没来由地觉得得意,这样子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自己交付给了自己。

“嗯”搂了搂他作为回答。这个男人也爱着自己,只是,你能爱我多久?爱我多深?

到了花园中,朱枫竟有些舍不得放下背上的人,长臂一伸,将他抱到了前面,吻上圆润柔软的唇,直到傅云蔚猛敲他的背,才恋恋不舍放他下地。

二人并肩而行,徜洋花丛,朱枫一一介绍。

“这是昨日浙江总督进上的稀种墨菊,虽然稀奇,可还是白菊与你更配。”

傅云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颜色深蓝以至于更象黑色的菊花。他凑到墨菊前,嗅了又嗅,用唇轻触花瓣,深深陶醉。他很喜欢花,尤其是菊花和梅花,爹也喜欢菊花,在园中种了很多,每到秋天重阳之际,便端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家三口你一粒我一粒,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折了一枝张牙舞爪的白菊,放在鼻端,秋风暖暖吹过来,好舒服。

朱枫呆呆看着他,一身白衣,立在花间,眼睛微眯着,浅笑盈盈。如一枝怒放的异种白菊,妖异、清丽、妩媚,心中忽然窒了窒,自己真的能保有这枝瑶池仙品吗。

傅云蔚把花伸到他眼前,朱枫才回过神来。

“呆子。”轻轻嗔着这个入迷的男人:“看花也迷成这样。”

“不,花不迷人人自迷,我是被你迷的。”

“哼,真是肉麻。”傅云蔚笑出了声,折了几枝各色菊花,大步回房,叫小福子拿掉瓶中旧花,将菊花一枝枝插上,左右欣赏着,很是得意。

张延年走进来,轻声禀报:“王妃及李妃等请王爷过去赏花,说是过节团圆一回,请王爷移驾过去。”

正在兴头上的朱枫沉下脸,好容易傅云蔚今日露了笑脸,那群女人好死不死竟在这时前来打搅,真是罪该万死。

“你去吧,冷落了娇妻可不好。”傅云蔚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人天天在这里,弄得自己几乎忘了他还有妻室,自己算是他的什么人呢?娈童?玩物?还是别的什么?想到这里,傅云蔚忽然有些心惊,与裴震的痴缠苦恋才过了几个月,自己居然在这里想什么名份地位了,回想与裴震的爱恋,竟有恍如隔世之感。难道,他爱上了朱枫?还是自己根本就是个薄情的人?

“王爷还是去看看的好,过一会回来就行了。”

张延年在旁劝道。朱枫小时起,他就在旁侍候,深知这位王爷骄横的性子,只是,傅公子虽好,但过分冷淡王妃她们也是不妥。

“嘿。”朱枫烦躁不已,他第一次发现女人竟这般讨人厌,自己以前居然会与她们卿卿我我,真是奇怪。无奈只好转过身来柔声嘱咐:“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再吃午饭,一起赏花饮酒。”

“王爷”。 小福子怯怯跟在朱枫后面,小声叫

“有话快说。”这小子怎么变笨了,不去服侍他,跟着自己干什么。

“王爷,今天可是云少爷的生日。”小福子可知道那群女人特别是李妃的功夫,王爷去了便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说什么?”朱枫猛地转身,揪住小福子衣襟。

“王爷,请放手,咳咳,我是说,云少爷是九月九日生的,那天他提起父母随口说的。

“混帐,你怎么不早说。”朱枫扔下小福子,大踏步往回走。小福子叫屈不迭,只要王爷来,他就得回避,哪有机会说啊。

傅云蔚正坐着发呆,看见朱枫回来,不由眼睛一亮。

“你又回来做什么?”淡淡失落渐被欣喜掩盖,同时又讶于自己心情的转变。

“回来陪你,我怎么能撇下你。”朱枫笑着搂他入怀,无限爱怜。

“你还是陪你的王妃去比较好”靠在他怀里,口里说着那样的话,嘴角却扬了起来。

“我的王妃只有你一个,你还叫我去陪哪个?”掉进他醉人的笑靥里,朱枫知道,他再也爬不出来了。

“什么王妃?我是男的。”嗔着他胡说,处罚似的在他臂上咬了一口。

“我管男的女的,我的王妃就是你。”朱枫抬起他的下巴,占有式的深深吻下去。

“怎么早不说今天是你生日,你已满十八岁,我呢,比你大六岁,是你的枫哥哥,快,叫我枫哥哥。”

“枫哥哥?真肉麻。”傅云蔚皱起鼻子,“我还是叫你王爷吧,再说一句,都要吐了。”

“今天我本打算带你出去,骑马登高,赏花饮酒,快活一日,可谁知,有人连一句枫哥哥也不肯叫,我太伤心了。”朱枫作出一副哭丧表情。

“你……,无赖。”这人,居然用这种手段,可怜傅云蔚从小便没叫人哥哥的机会,又在山中寺庙呆了七八年,差不多与世隔绝,这声亲密已极的枫哥哥如何叫得出口。

“云蔚?”朱枫小声哀求,

傅云蔚翻起眼睛,嘟起嘴,还是不想叫。

“天哪,我不活了,太伤心了。”朱枫嗖地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双手握着,便往胸口刺去。

“不要。”傅云蔚这才大吃一惊,慌忙抢上去,欲拉开他的手。

“我……要死了。”朱枫奄奄一息地靠着桌腿:“我只有一个请求,你叫我一声枫哥哥,我……死而无憾。”说着,嘴角竟渗出鲜血来。

“你……怎么,你这呆子,我去叫大夫。”傅云蔚慌得去抹他嘴角的血,声音已带了哭腔。

“别……你还没叫。”朱枫一只手扯住他的袖子,嘴角又涌出血来。

“你……枫哥哥,你在这挺一会儿,我去叫人。”

“我还想听”,朱枫死死扯着他,一脸悲戚,可心里已笑到快内伤了。

“枫哥哥,枫哥哥,”傅云蔚叫着,急得想用嘴去堵他流出的血。

咦,味道不对,这人……他怎么这么有劲。朱枫竟伸出舌来与他纠缠在一起,吻得难解难分,一只手还紧搂着他,傅云蔚猛地挣开,睁大眼看着朱枫。

“云蔚?”正陶醉在傅云蔚主动献吻中的朱枫睁眼,不解地看着他。

傅云蔚探身向前,一把拉开他握着匕首的手,扯开衣襟,胸口完好无损,匕首还在他手里,只是刀身已缩到柄里。这血是怎么回事,傅云蔚伸指沾了一点朱枫脸上残留的察看。

“是这个”,朱枫从袖中掏出一块槟榔,小声说道。

“你……。”傅云蔚气得凤目圆睁,呆了半响,扑过去,顿时,房中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傅云蔚骑在朱枫身上呜咽着,不解气,又捶了他几下。

“对不起,”朱枫拉过他的手让他打,满怀歉意:“可我真的想听你那样叫我,我是你的亲人、爱人,你明白吗?我爱你,爱得都不行了。”朱枫抚着他的长发,埋在他肩窝上,将满溢的柔情伴着爱语送进他耳里。

“可你也不能那样。”双手紧搂着他的宽肩厚背,心又痛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过,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等怀中人回答,朱枫又道:“说好了带你出去,却耽搁了这么久,我们马上收拾,快快出发。”

听说要出门,小福子兴奋得在人群中窜来窜去,预备物品,收拾东西,忙得不亦乐乎。自从云少爷来了,他便没出过王府,真真佩服云少爷,乖乖呆在宝云轩,几个月也没踏出院门一步。他可不知道傅云蔚作和尚时,几个月不出门是常事。不过,还俗后的傅云蔚与裴震日日游玩,爱静心性差不多消失殆尽,这些天他也闷得要命。看着小福子忙乱,不禁微笑,真是小孩子,那么容易就满足。其实他也只比小福子大几岁,却总觉自己已历尽了沧桑。

“云少爷,你看这件披风怎样?绣了白菊花,正好配你。”小福子自一堆衣服中乱抓一气后拎出一件,好不容易出门,一定要让云少爷扮得更漂亮。

朱枫安排护好随从护卫回来,一把将小福子拎了出去。

“去,在外边等着。”拿过披风,与傅云蔚系上,又罩上面纱。

“我又不是女人。”傅云蔚咕哝着抱怨。

“我可不想别人看着我的宝贝流口水。”朱枫横抱起他,来到院外,马车早已等在那里,护卫头目马建武及张延年率家丁护卫团团侍立。朱枫将傅云蔚放入车内,想了想,令人牵着自己的坐骑跟在旁边,自己也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王府。

车上,朱枫揽着傅云蔚,将他两手紧握在自己手中,兴高采烈,得意非常。傅云蔚温顺地靠着他,感受着他大手的温暖,微微地笑了,好象又有小时爹爹牵着自己手时那种安心、无忧无虑的感觉了。这时,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丝毫未察觉,远远的,一从花荫后,数双眼睛正盯着远去的马车,充满怨恨痛苦无奈等诸般复杂情绪。

“回去吧。”端王妃宋莲清淡淡下了命令。自十八岁嫁给这位风流端王,这样的事她已经历无数次了,看着新人笑,旧人哭,早已麻木。新人很快就会变成旧人,男人是蜜蜂、是蝴蝶,不会总停在一朵花上,喜新厌旧是他们的本性。她也曾哭过,争过,怨过,但没用,还差点失去王妃的位子。

朱枫这种男人,他绝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左右,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新的女人,放弃享乐及他所拥有的一切,女人终归只是他的玩物。拴不住这个男人,宋莲清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每日做做女红,吃斋念佛,以一个贤妻的姿态看待丈夫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除此之外,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已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忿忿不平的李秀仪,傻女子,王爷对你的新鲜劲已过去了,不要痴心妄想想挽回他的心,乖乖作个贤惠的侧室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对这个心高气傲的美女而言,这番道理大概得在她碰个头破血流时才会懂的吧。

第十五章

到了山下,朱枫先跳下车,再伸手抱了傅云蔚下来。双脚一落地,傅云蔚便忍不住想掀起面纱来,朱枫忙将他捂得严严的,远远摒退众人,只令马建武、张延年和小福子跟着,这才小心揭开厚厚的面纱,露出如花的容颜,眼前的佳人,仿佛那边朝雾散尽后,终于显露出来的秀丽苍翠的山景一般,绝世独立,风华万千。朱枫牵起他的手,另一手轻抚他的眉梢眼角,长发玉颊,如饮醇酒般,整个人已恍惚,象这样与他相伴厮守,此生已无憾。

“呆”。傅云蔚轻轻吐气抱怨,几不可闻。这个呆子,又犯呆了,旁边还有人呢,拉下他的手,轻声道:“快走吧。”说着,凤目微眯,薄唇微启,一个浅笑浮上来,淡淡的羞涩、娇嗔,恍若春花在风中微微地开了,令人心动心痛。

“嗯,累了我背你。”此时的朱枫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天地间只剩下了心上的人,不再是王爷了,只是个被爱情俘虏的傻瓜。不管苍海桑田,世情变幻,我只知道这一生已不能没有你,没有了你,我将一无所有。

“什么人?马建武一声大喝,身子骤然跃起,扑向树后。叮的一声,两剑相交,轻脆悦耳。一人从树从后跃起,定定站着面对众人,却只望向傅云蔚,眼中是无尽的痛苦、愤怒、悔恨。

“师兄!”傅云蔚的浅笑僵在脸上,阳光暖暖的,清凉的山风吹拂着,身畔是那人温热的臂膀,他却忽然觉得冷。数月不见的裴震瘦了,一脸胡荏,站在那里,痛苦而绝望,浑不顾用剑指着他的马建武与围上来的护卫。

“云蔚”。裴震张口无意识地轻唤。刻骨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在那人身边羞涩浅笑,恬淡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鲜活活的,温柔的,好象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俩个的爱恋。裴震浑身冰冷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永远失去小师弟了。也许,早在他叛出佛门那天起,便已注定要失去这颗稀世明珠。

那天,裴震在凉亭中坐到天黑,直到月朗星稀,才一步步挪回普渡寺。再见的欣喜火苗被一桶冰水迎头泼下,浑身焦黑,无一丝生气。原本是他的啊,自十四岁那年第一眼看到那个小人起,就笃定,这是他的,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难道,自己错了,想用自己的发达,拥有他一生一世,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如果不求那过眼即逝的荣华富贵,那他现在还会在普渡寺,与小师弟一起,与世无争,快活度日。谁知一番折腾后,他竟把原本属于他的宝贝送到了别人怀里,整个都错了,错得离谱。整整二天,裴震都一动不动躺着,在悔恨无极中度过。他斗不过那人,无法把小师弟夺回来,自己这条命还是小师弟换来的,痛苦无边无涯,所有的自信、跋扈、偏激都没有了,只剩一具躯壳。

无印进来,塞给他一包白菜籽,一把锄头,指了指院中空地,裴震飘忽忽起来,到院中翻土背垅,撒下菜籽,没日没夜劳作。

不几日,周宣居然来了普渡寺,一脸的颓丧。

“想不到我整你,到头来整的是我自己,计划得万无一失,只漏算了一样,云蔚恨我,不会选择我,我惹不起端王那只黄雀,如今也不想争了,只要云蔚好便行了。”

“做别人的禁娈,他会好吗?”裴震恨恨盯着周宣,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害了云蔚一生。

“这说起来也要怪你,把云蔚那样的绝世宝珠带到凡间,也不想凭你的地位才具,怎能保得住他?还不如在寺中终老一生,出来便是害了他。”

“你……。”裴震双目赤红,两人如斗鸡一般对峙,良久,周宣哼道:“现如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与你无多大仇怨,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周宣拂袖而去,裴震再也坐不住,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小师弟怎样了,素闻端王花心薄情,喜怒无常,捉摸不定,云蔚究竟会受何种待遇?想带他远走高飞的念头开始在脑中盘旋不去。“你保不住他的,只会让他受苦”朱枫这句话的打击已渐被另一种想法取代,只要云蔚和我一起,一定会快乐的。

裴震在端王府外徘徊了数天,将他容貌和能说会道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府中的厨子丫环混得熟了,又时常挑菜去买,将府中的最新消息一样不落地打探个仔细,什么端王爷对新美人的宠爱,宝云轩的华美,李妃如何嫉妒等,差不多每一样都令他心痛如绞,曾经是他的人,如今在别人怀里。他曾在摸熟了王府地形时,在宝云轩外窥探,奈何朱枫防范极严,护卫日夜在外轮值看护,不得机会。今日,在挑菜来时,只见府中一片忙乱,说王爷要带宝云轩主出门登山,要准备食盒用具等等,云蔚终于出门了,机会来了。裴震偷袭了一个侍卫,夺了他的剑,混在城里出门登山的人群中,远远跟着端王车队,车马一路西去,裴震又快速前行,伏在山入口处,然后便在山上寻个机会劫人。一切都想得那么好,每日都存着希望,在他看到傅云蔚的笑容之前。

在他眼前,小师弟对那人笑着,柔柔的,甜蜜的,带着少年情窦初开般的羞涩,莲花低首一样的娇羞动人,在他记忆中,小师弟从不曾对自己这般笑过,他见过师弟毫无形象的大笑,撒娇时的似笑非笑,欣喜的微笑,可他从没有象对那人一般,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那是初识情滋味的少年面对情人时的笑容。

“师兄”。再见时没有情人相见的那种欣喜激动,只有讶异和乍见同门师兄那种亲人相见时的高兴,对方只是师兄,曾为他脸红心跳的爱意竟然没有了。这之前,傅云蔚一直不能确定,他真的放下了与裴震的爱恋吗?待真正见到裴震,他终于确定了,对裴震,他已无爱意,或许,先前的也不是爱,只是对兄长、对亲人的依赖与喜欢,师父师伯还俗了,他便把师兄当作一根救命稻草,又一次利用他,度过被抛下的难关,这些天来,除了偶尔在心上飘过裴震的影子外,他不再总象想恋人般想着他,有的只是对亲人的挂念,也不再愁眉深锁。曾几何时,他心里眼里全是那个花花公子样的呆王爷了?想到这里,傅云蔚悚然而惊,莫非,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朱枫?自己居然是个这么容易变心的人?

朱枫揽着傅云蔚,示威般地看着裴震。哼,这小子不好好种菜,竟来跟他抢人,看来当初应该除了这后患才是。但马上,朱枫便把这念头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因为一旦被傅云蔚知道,将永远不会原谅他。既然这小子已来了,决定了,为断绝裴震的念头,永远拥着身畔的人,他要赌一把。

“不得无礼”。朱枫挥手退了众护卫,令他们远远散开。开怀笑道:“裴老弟看来还好,说起来,你是云蔚的师兄,算是我的大舅哥,今日相见,正好亲近亲近,你与云蔚一起长大,我正要向你请教一些云蔚小时的事,是不是也象现在这样刁蛮任性啊,哈哈,裴老弟,放下剑吧,云蔚可不喜欢你我兵刀相见,你这样子,不是让他难作人吗?难道你为着自己,便不为他想了?你这大舅子做得可不合格啊,哈哈……噢……痛。

什么大舅子,裴老弟,傅云蔚给了朱枫一肘捶,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师兄,你近来好吗?”傅云蔚走近裴震。

“我……”。眼前的人不再是以往那个见了自己便一脸兴奋的小情人了,只是许久不见的小师弟。

“你瘦了,师兄,是因为担心我吗?”

“嗯”。裴震脸如死灰,呆呆等着小师弟的宣判。“

‘师兄,对不起。“傅云蔚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精致秀巧,正是裴震先前送的那把。”这个还你。“

“云蔚,你……。”不想接这匕首,接了,可能便是斩断了与傅云蔚之间的爱情牵连。

“师兄,我喜欢你,现在还是,可,那不是爱你,你是我的兄长,是亲人,我总依赖你,对你撒娇,就象现在,我还是想扯着你,对你说当初被迫放弃你时,我哭得有多凶,可这不是情人之间的爱,师兄,我知道我很任性,也很残忍,可我不想骗你,我对你,是对兄长的喜欢和依恋,先前的感情也是。”傅云蔚知道自己很残忍,对裴震来说,对他宣称我不爱你,是比他入狱更沉重的打击,可,自己不能骗他,不能再扯着他,利用他了。

朱枫激动得挥身发抖,一闭眼便是星斗满天。小福子担心地看着他的王爷,莫非王爷得了疟疾。

裴震接过匕首,扯下皮套,匕首在阳光下银光乍现,晃着他的眼。“我对你,是对兄长的喜欢和依恋,先前也是”一句话,便将他的爱情撇个干净,哈哈,太讽刺了,他还以为他们能如夫妻一般相守一生呢。

“你送过我很多东西,我只把它还你,因为这匕首沾过我的血,,那时我刺自己一刀,现在想来,不是因为你背叛我,而是因为我不能忍受有人又弃我而去,留下我孤独一人。师兄,其实我一直在利用你,小时,我利用你平抚父母惨死的伤痛,那时,我又用你填补师父还俗后的寂寞。这匕首其实是慧剑,那一刺,斩了过去的我,也斩了我仅有的对你朦胧的爱意,剩下的是我对你的惦记和依恋喜欢,我不能再依赖你,利用你了。”

“可我情愿你利用我,依赖我啊。”裴震终于吼了出来。

傅云蔚轻轻拿过裴震手中的剑,退后几步,轻抚剑身。“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斩断了便无法再接续,何苦骗人骗已,如果,你因我之故,自残身体,自暴自弃,那我便以死谢罪,如果,你恨我背叛了你,就用那匕首刺我,慧剑斩情丝,我只求你我断情不断义。”

裴震惨笑,“好,云蔚,我明白了,你选了那个人,你果然还是那么任性,你明知道,我怎忍心伤你、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你我断情不断义。”上前夺过傅云蔚手中长剑,刷地一声,在众人惊呼声中,傅云蔚一缕长发飘飘落地

“云蔚,自此你我断情,但我还是你的师兄,只是,不能再照顾你了,想我裴震还是幸运,虽不能一生相守,可也与你过了几年快活日子,能得你惦念眷顾,也算不枉活了,日后,我会想着与你一起的时光过日子。”转身看向那个幸运儿,裴震长剑平指,“以后每年九月初九,我都会回普渡寺,若你有难事,便可来此。只是,若有一日这家伙弃你不顾,我便是天涯海角,舍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心中的宝贝,想到就此别离,日后不知何时能相见,裴震忍不住狂吼一声:“师弟,保重。”几下起落,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或许,以后伤痛平复了,他能坦然面对这一切,只是,如今饱受创伤,情何以堪。

“师兄,师兄!”傅云蔚哭倒在地,双手捶地,明明说要斩了过去的自己,是自己抛弃了师兄,选择了朱枫,可是,他竟觉得又被弃了一次,自己是何等地贪心不足,何等的自私,有了别人,又想着师兄能长伴在旁该有多好,师兄,我并不值得你爱啊。

裴震回到普渡寺,收拾包裹,自此浪迹天涯,不知所往。

第十六章

裴震能如此大度,着实出乎朱枫意料,这男人同样真心实意爱着傅云蔚,为了心上人的幸福,做了退让。哼,算你明理,我绝对会让云蔚开心幸福的,比在你身边快乐一百倍。作为被选中的一方,尽管心里已乐开了花,朱枫还是心疼哭得梨花带雨的傅云蔚,抱起地上的人,双眼已哭得红肿,发丝泥土沾在脸上,狼狈不堪。朱枫小心擦拭着那张哭花了的俏脸,搂他入怀,用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诚意与爱意,发下毒誓:“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若变心,便不得好死,打雷劈死,走路跌死。”

“不准,不准,你这呆子,想气死我吗?你发的是什么誓,你死了,我恨死你。”傅云蔚死命捶打着朱枫,哭得更凶。

“好,那我不死,要死也要死在你后头,绝不会让你伤心,我会好好活着,爱你,宠你,一生一世,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定下了,谁也不能和我抢。”

“你这人……这人”傅云蔚埋首在他胸前,泪水浸透了几重衣:“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爱你,只爱你,永远爱你,你不信没关系,我会用一生来证明。”

朱枫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说甜言蜜语的天份。自从遇到怀里的人,一切都走样了,自然而然地,对他说着只有在话本小说和艳曲里才看得到的浓情爱语,没有一丝虚假,真的发自内心,仿佛不受控制般地说出来,只想他能快活安心,只想他能只看着自己、想着自己。这个仙子与妖精的混和体,真的是爱死人不偿命,是因为他美丽吗?也不是,比他好看的女人他也见过,身为王爷,他甚至比皇帝还有机会阅尽天下美女,可是只有他让他心动心痛,只对他一人说过爱字,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呆子”。在朱枫的温情抚慰下,泪水渐止,但是,忽然间有些迷惑,这个花花公子,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爱还是迷恋?自己对他呢,是爱还是依赖?迷恋总有一天会消失,就象自己对师兄;就算是爱,可那东西真的能长久吗?也许,自己只是个依附于人的藤萝,既是藤萝,那自己活着又为了什么,一时之间,只觉天地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

“云蔚,总有一天,你会只爱我,我们两人,其实缘份早已注定,你为我而生,我为你而存,只要你我在一起,就没什么可忧心、可烦恼的,你总说我呆,其实呆的是你,明明一副精灵古怪样,却总有些无谓的烦恼,唉,做过几年和尚,就是和我等俗人不一样,难道还俗了做不成得道高僧,你又想做个贤人圣哲不成?”

仿佛是看透了傅云蔚的心思般,朱枫捏着他的脸,用认真的语气劝慰着。谁说的,花花公子一旦动了情,便比常人浓烈一百倍,端王爷朱枫陶醉在从未体验过的爱情里,也沉浸在对自己的感动和重新认识中。

“你竟然讽刺我”。傅云蔚掐了他一把,乌云渐渐散了,心内重现明媚,这个花花公子,倒也不是一般人。

“不敢,我只是分析某个人,其实是个小古怪。”不等傅云蔚反驳,朱枫便扬声叫小福子、张延年等过来,“快些登山,要不然天黑了也下不了山了。”

走在石块砌成的山道上,秋风轻拂,带着山林特有的清香,树影斑驳,枫红耀眼,偶尔乍露出一线耀眼的阳光,林深处,雾气还没有散尽,鸟儿啁啾,时不时有飘零的黄叶落在眼前,偶尔还有松鼠野兔等小东西窜过。这种山景傅云蔚早已见惯了,他从不觉得这山如何美,也不觉得登个山有什么好高兴的,还特地跑出来,大费周章。可是今天这山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苍翠欲滴,秀美多姿,连空气嗅着也另有一种清新,有这种新感觉,是因为自己闷得太久了,还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只见朱枫在旁闷头走路,一脸不快。

“刚才那些人看见你了”。朱枫抬头盯着眼前的俏脸,被山风吹得有些泛红,越显得长眉如黛,肤如凝脂。

“哪些人?”傅云蔚有些奇怪,其它登山人等已被护卫们轰到另一条山道上了,这里没有别人了呀?

“是那些护卫”。刚才裴震出现时,又有人盯着他的宝贝不放,连护卫主子都忘了。

傅云蔚不由笑了。这人醋劲奇大,连他与小福子稍稍亲近一些也会吹胡子瞪眼。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男人,不是女人,叫人看见了有什么打紧。”

“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些男人都不怀好意,你看那都是什么眼神?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肚,我不注意怎么行,你自己当然更要小心才是。”

“见色起意的只有你吧。”

“唉,我承认刚开始是因为你好看才搭上你,可这与现在说的是两回事嘛,第一你已是我的人;第二那些男人太危险,一定要防;第三我爱你,不能让你受惊;第四……。”

“好了啦,不跟你吵了,这种事,我自会当心,不过主要的防护责任还在你身上,你多注意就是了,整天罗嗦,象个老太婆。”

“这哪里是罗嗦,我是……”

“都说不跟你吵了。”傅云蔚大吼,快走几步,将朱枫撇在后面。

“云蔚,你听我说。”朱枫慌忙追上去,拉住他胳膊,揽过他肩来,笑嘻嘻地赔不是。

“你看,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你就生气。”

傅云蔚不理他

“我是为了我俩过得好嘛,别生气了。”

……

“你累不累,我背你一程可好?”

“……”

“不说话,那我就不客气喽。”朱枫长臂一伸,将傅云蔚拦腰抱起,傅云蔚惊叫一声,忙搂住他颈子,以免跌下去。朱枫大笑,将他掂了两掂,大步踏着石阶,

走了一段,朱枫又忍不住抱怨:“我只是说些注意事项,你就这样给我来个河东狮子吼,以后可怎么办?”

“你……你也说我是河东狮,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咦,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说你是河东狮,云蔚,那人是谁?”朱枫急起来。

“当然是我师兄,他从小时起这就样说我,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夸我,哄我高兴,后来还俗了,读了些杂书,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绕着弯骂我,我是男的,什么河东狮吼?”

“哈哈,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正因为你是男的,吼起来果然与众不同,哈哈。”

“你还说。”傅云蔚张口隔着衣服,对着朱枫肩膀便咬下去,咬住就不松口。

“啊呀,松口啊,疼死了,河东狮咬人果然厉害,好痛。”朱枫大声呼痛。

“你这家伙。”不想承认自己是狮子,傅云蔚只好松口,“快放我下来,别人看着呢。”后面小福子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傅云蔚脸红不已。

“那,你先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去。”朱枫嘟起嘴索吻。

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傅云蔚只好拉下他的头,飞快地亲了一口。

下了地,任朱枫牵着自己,红着脸小声威胁朱枫:“以后不许这样,否则我不理你了。”

“嘻嘻,不许哪样,不许亲你?还是不许抱你?

“哪样都不许。”拉着他快步走,真是丢人。

两人一路甜甜蜜蜜,可苦了紧跟在后的诸人。小福子满面通红,张延年频频擦汗,马建武虽面无表情,却呼吸急促,三人不约而同地盼着快点到目的地,天啊,山项怎么还那么远。

第十七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下了山,一上马车,傅云蔚便伏在朱枫怀中沉沉睡去。在山顶时喝了几杯酒,又搜肠刮肚作了两首诗,下山时虽乘了软轿,可也又困又乏,马车一路颠簸,也没弄醒他。

到了王府,天边已有了一枚弯月。府内早灯火通明,数十个灯笼挂在大道两旁,映得一切皆红。朱枫小心将傅云蔚抱下来,用披风将他全身包住,快步走向宝云轩,刚转过照壁,却见李秀仪带着一群丫头仆妇站在那里,见了朱枫,便迎上来深深一福。

“王爷总算回来了,贱妾特地备了些酒菜,想请王爷过去。”

朱枫皱了眉头,一阵厌恶涌上来,他先前怎么看上这种女人,竟还娶了过来。幸好自己生长深宫,对妻妾争宠这一套太熟悉了,一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令人不得接近宝云轩,不得打探傅云蔚的事。他绝不允许因自己的疏失而使傅云蔚受伤害。

“妇道人家,晚了不去歇息,站在这里成何体统?”为了不吵到怀中人,朱枫低吼一声。李秀仪顿时满眼含泪,莹莹欲滴,好不可怜。

“还不快回去,你不专心于德言容工,尽是想着如何勾引丈夫,若再这样,我拿你是问。”朱枫毫不心软,继续声色俱厉,怀中的人动了动,他忙抱紧了柔声抚慰:“乖,马上就到了。”

李秀仪掩面呜咽而去。受到这种羞辱,只觉生不如死,胸中恨声诅咒着那个备受宠爱的新美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失宠。

回到房中,被轻轻放到床上,傅云蔚微微睁开了一双星目,懒懒说道:“你好凶,若有一天我失宠了,把我放在一边自生自灭便成,切莫这样吼我。”

“还是把你吵醒了,不过,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生气,什么失宠之类的,如今我只怕你离我而去,而且,我的爱那么不值钱吗?你不稀罕的话,我拿去喂狗好了。”

“好啦,我说错了,别激动,象个孩子似的。”

“你说话总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的心已被你弄碎了,你说,你怎么安慰我?”朱枫上来覆在身上,手在底下动来动去。

“呼……,别动……你的手”

“叫我枫哥哥。”朱枫哑着声音,拉开了身下的一双长腿,在柔软白嫩的内侧啃咬吸吮,一朵朵红梅现出来,傅云蔚轻轻喘息着,不住扭动。

“不要了,昨晚的还没好。”软软的声音,不但没有说服力,反而更增人欲火。

“已经好了。”手抬起嫩臀,灵巧的舌吻上花蕊。“我会小心的。”气息拂过那里,痒痒的,小小菊蕾缩得更小了。

“云蔚,我的云蔚。”朱枫呢喃着爱语,手指按上花穴,时轻时重地揉着,舌头却来到半挺的玉茎,在铃口、冠沟处轻舔。

“啊……。”傅云蔚轻叫一声,分身瞬时完全挺立,全身染上一层淡淡绯红,细密的汗珠渗出了胸口,硬挺的乳尖艳红欲滴。朱枫放弃了玉茎,一路吻上去,来到胸口,舌尖绕着乳头打转,时不时轻咬一口,每次都引来身下人的轻叫与战栗,内壁中的手指渐渐增到三根,在里面放肆地按压扩张。朱枫不喜欢用药或是精油一类的东西,他喜欢用自己的手让那朵花溢出津液,渐渐地喘息、绽放,颜色由粉红转至艳红,绽放间露出滑润深红的内里,诱惑着人急切地想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去,满足它的渴求,用力地揉碎它,最后再将白液填满那个小洞。

“呼……嗯……。傅云蔚呻吟喘息着,双腿缠上了朱枫的腰,挺起下身,磨蹭着朱枫。花蕊已经开了。朱枫将胀大的分身对准了洞口,压进了前端,洞开的花朵不断收缩蠕动,一点点把那个巨物吸了进去,受不了这样的吞没,朱枫一挺身,将分身全部埋入,俯下头,吻上微张的薄唇,贪婪地吸咬,可是,这样却堵住了那娇媚入骨的呻吟,朱枫两难起来,想了想,唇向下,在颈项、耳朵、锁骨处留连,下身缓缓动着,深深地插入后,左右扭动碾压,偶尔会浅浅抽出,再重重凿入,他喜欢这样深埋在他体内,享受花蕊的紧箍,柔软内壁的火热湿滑和收缩蠕动。

傅云蔚发出了呜咽般的细碎呻吟,紧搂身上的男人,手指扣住了他的厚实肩膀,双腿抽搐着在他腰臀上不住摩擦。

“舒服吗?”朱枫粗喘着咬住他的耳垂。

“嗯……”

“叫我枫哥哥,云蔚,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不……啊……。

“那,叫我一声亲哥哥。”朱枫猛地加快了速度,床棱摇曳,咯吱作响,傅云蔚全身也跟着摇晃不已。

“慢……一点……啊……

“我想听你那样叫我,云蔚。”

“你……嗯……嗯……

“云蔚……云蔚。朱枫的汗滴落在傅云蔚胸前,两人的汗水一起,汇成一条小小溪,在乳上胸口流着,晶莹如钻。

“枫……好哥哥……。”傅云蔚仰起头,张口叫着,快意在身体各处流窜,全身都要爆炸了。

“云蔚,你是我的。”朱枫的抽插速度越来越快,一个重重的深入后,膨胀到极限的巨物吐出了白液,填满了紧小的内里。傅云蔚也在这重击下登上了欲望的颠峰。

浴池内雾气氤氲,水面散着各色菊花瓣,朱枫细细抚慰手里白玉般的娇躯,从略有些单薄的肩,到线条极美的腰骨,滑到柔软浑圆的雪臀轻轻揉搓,怀里的人正伏在他肩上,半眯着眼打盹,双腿叉开着跨坐在他身上,这姿势也太诱人犯罪了吧。朱枫喑叹一口气,胯下之物又硬了,轻轻捧起俏臀,肉柱慢慢往里探入,借着水的润滑,很顺畅地一插到底。

体内又塞满了火热硬挺的巨物,傅云蔚轻哼一声:“你这个色鬼。”

“你这个样子,我哪里忍得住。”朱枫大手扣住细腰,助它起落摇晃。

“真不爽快,要做便做,找什么借口?”傅云蔚瞪了他一眼,男人都是这样子,明明是自己色欲难填,偏说是别人勾引的他,哪有男子汉本色。

“嘻嘻,原是我说错了,色不迷人人自迷,我是个色鬼,看到你就想上,不过,可只限于你哎,自从有了你,我可是从未碰过别人。”

“嗯……以后呢”

“以后自然也只有你一个,云蔚,你是山里的狐狸精,我朱枫有幸得到了你,怎会不珍惜?我说过,我只爱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只是,太过就不好了,你也要去妻妾那里走一走。”

“嘿,别担心,宝贝,我一个堂堂王爷,难道还处理不了几个女人?”朱枫有些气燥起来,“你还是信不过我嘛,看我怎么罚你。”说着加快了挺动,弄得傅云蔚喘息不已。

“嗯……你又来了……自大……什么王爷,看见美人,就挪不动步……啊……。

“你这张嘴,气死我了。”朱枫气起来,堵住眼前的红唇,身下开始狂抽猛打,顿时激得水花四溅,浇了两人一头一脸。

“啊……啊……,傅云蔚还想反驳,怎奈情欲的激流又卷上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被仔细清洗后放到床上,情欲散尽,理智回笼,傅云蔚背过身去,有些赌气。

朱枫上来,把手放到他肩上,想搂他同睡,傅云蔚啪地打下那只狼爪,仍旧闭紧了眼。

朱枫只以为他怨自己粗暴了,不敢再把手放上去,只抚着他的头发,赔身下气,软语温言,说了无数好话,傅云蔚还是不睬他,朱枫有些急起来。

“到底怎么样嘛,你说个话,我也好改,这样赌气,我怎知做错了哪里?刚才你还说我不爽快,如今你也是这样,今后怎么办?”

“你吼我,我心里不痛快,不想说话,这样可以了吧,”傅云蔚扯过被子,蒙头叫道。

“我什么时候吼过你了?我……”

“还说没有,我讲你见了美人挪不动步,说到了你痛处,便对我发火,又那么粗暴。”

“你说的不是事实,我当然有气,这辈子我见了便走不了的美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以后自然也绝不会有人会让我那么着迷,因为曾经沧海,除了你,我不会为任何人动心,云蔚,我说多少次你才会信,我只爱你,不是因为你好看,只因你是傅云蔚啊。”说着从未对人说过的爱语,朱枫有一种无力感,第一次倾心,对方却视若无睹,这个无情的妖精,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傅云蔚翻过身,脑袋拱进朱枫怀里:“甜言蜜语少说啦,我不会管你的事了,睡觉。”

“嘻嘻,其实你闹别扭,是吃醋吧,以后我的事就归你管,你可是我的王妃呀。”朱枫忽然悟到,自己的爱并非没有回应,真是爱别扭又倔强的妖精,想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

“谁吃醋了,我才不是你的王妃,自以为是的家伙。”口里嘟哝着,心里却甜甜的,备受呵护的感觉太好了,让傅云蔚忘了先前无谓的烦恼。

长久以来,只想着自己的不幸,却从未细想自己的幸运,师父,师兄,还有朱枫,有他们在,自己才能活到现在,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对他,傅云蔚已不知是什么感觉了,绝不是对师兄,对师父的那种喜欢依恋,那对他是对亲人和爱人的感觉吗?也许,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这个人吧?所以,才会如此待他,嗔他,怨他,又想赖着他,每天毫无顾忌地对他撒娇,包括无理取闹,这个呆子喜滋滋地承受,有时精得象鬼,有时又象个孩子,与他一起吵,一起闹,过后总是他赔尽小心,哄他,逗他,每日精心呵护,只当他是易碎的瓷器,稀世的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又怕化了,这个人啊,是抛却了王爷的身份与面子爱着自己的。自己呢,象个善妒的女子般,想到他以前的风流过往便不舒服,口里说着要他去妻妾那里的话,可是,若他真的去了,却一定会忍不住大发脾气,这是什么样的自己啊。不想了,不想了,这些都不关我事,傅云蔚将头靠上眼前厚实的胸膛,终于合眼安稳睡去。

张牙舞爪的小妖精终于睡了,朱枫松了口气,看着胸前稚气的睡脸,长睫挺鼻,红唇微张,悠长地呼吸着,象婴儿一般睡得安稳香甜。紧紧缠着他,下巴抵上他光滑的额头,爱到心都痛了,体味着曲里唱的“我与你一生到白头”的话儿,不由喃喃:“到头发白了时,还这般任性,可让人笑话死了。”

早餐桌上,是两样小菜,两碗肉粥,一盘小馒头,朱枫皱着眉头,迟迟不动筷。数月来,他对这简陋的早餐提了无数次抗议,不过每一次都在心上人的凌厉一瞪下,悄然拿起筷子将他认为是垃圾的东西慢吞吞塞进嘴里。后来见傅云蔚吃得香甜,也不觉得这粥菜如何难吃了。但是,想他堂堂王府,王爷王妃,有必要这么苦吗?

“快吃,东张西望做什么?”傅云蔚扳过朱枫要喂他的粥勺,扯到他嘴边,硬灌下去。

“你这不知人间疾苦的花花王爷,这样的早饭我小时过年节时才能吃到,灾荒年时,一粒米有多珍贵你知不知道?”小时逃荒路上的饥饿记忆仍鲜明烙在脑海里,傅云蔚从不浪费粮食,即使是一个饭粒掉到桌上,他也会用手指拈起来送进嘴里,朱枫第一次见他这样时,难受得眼眶窜上一阵疼,直要落泪。可以想见,这个无比娇贵,只该被人捧在手心万般疼宠的无价明珠,小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挨过怎样的饥饿,朱枫从没有象那时那样庆幸自己是个王爷,可以给他锦衣玉食,玉堂金马,让他永远不去想以前所受的苦。

“云蔚,你喂我真是太好了,不过,宝贝,咱们没必要这么苦吧?”朱枫先是心花朵朵,后又愁眉苦脸。

“可也没必要浪费呀,这肉粥小菜我很喜欢,份量也足够两人吃的,你要不喜欢,便到别处去,在我这,就得吃这个,而且……,”傅云蔚挟起一只油盐炒得香香的小红辣椒入口,又慢悠悠道:“王爷,有些事就算没必要做,也是应该做的或是非做不可的。”

“你这油嘴。”朱枫哭笑不得,看着傅云蔚几口便将比小指还细小的红辣椒碎尸万段,就着馒头咽下肚,觉得自己的胃都辣翻了,低头猛扒了几口粥。

外表俏美优雅的傅云蔚竟出人意料地喜欢吃辣,那种小辣椒,朱枫尝过,其辣无比,傅云蔚却能眼也不眨地吃得香甜。自从认识他,朱枫就不知受过多少次震憾。比如以前朱枫认为美人是一种无脑动物,但傅云蔚彻底颠覆了他这个观念,这小妖精的聪慧常把他弄至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地步,被骂成呆子的次数日益增长,可他听着居然受落得很,真是犯贱,朱枫骂了自己好多次,不过每次听着傅云蔚或娇嗔或气恼地叫他呆子时,他脸上还是一副傻笑的表情。

“别光扒饭。”傅云蔚挟了一筷子小菜放到朱枫碗里,又替他将一缕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丝毫不知这些举动已与一个贤惠的小妻子一般无二。朱枫喜得先亲了傅云蔚一口,几口便将粥菜吃光。数月来第一次觉得这粥菜馒头如此好吃。

第十八章

新年除夕,天还未亮,宫里便赐了年礼出来,朱枫谢恩领礼,又进宫朝贺祭祖领宴,一切礼毕,他便一溜烟打马回府,直奔正房暧阁。一入冬,傅云蔚便挪到位于府中间的正房,在王府最深处的暖阁内起居。朱枫穿过重重帘幕、厅堂,回到傅云蔚居处,准备睡个回笼觉,有机会还可以做做某项运动。

掀了帘,一股暖意便迎面扑来,朱枫满足地一叹,迅速脱了外袍,先在薰笼边暖热了身子,才又钻回被窝,搂过早被他惊醒的傅云蔚,大手不客气地摸上去四处揉弄,手里的玉骨冰肌较前相比,更紧实而又富有弹性,傅云蔚又长高了点,也壮了一些。

“云蔚,不要再长高了,再长壮些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处在朦胧状态的傅云蔚把脸埋在他胸前胡乱磨蹭着,身子也不住地扭,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你现在到我下巴这,抱起来正好,再壮些的的话,我上去时就不用担心会压坏你了。”

“你……混蛋。”傅云蔚终于完全清醒了,咚地擂了朱枫一拳,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我这可是为了我俩的快乐考虑,别生气嘛,还是做些有意义的事吧。”所谓的有意义的事自然是某项激烈运动。朱枫的手覆上被子下的嫩臀,一滑便到了藏着秘花的迷人幽谷,轻轻探入一指,里面仍旧温热而潮湿,咋晚只是用湿巾胡乱抹抹就睡了,不过倒是方便了早上办事。

“你老实点”。

“我的东西还在里面,我帮你弄出来。”朱枫又加了一指,专在里面敏感处按压搅动,双唇同时在雪白的肩背上不住吮吻。傅云蔚呼吸渐至急促,手绕到后面想把那只讨厌的手扯开,朱枫却顺势一拉,按着它两根手指,放到穴口揉弄。

“云蔚,你自己摸摸看,这里都那么热,那么湿了,再做一次吧。

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那里揉摸,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欲火从那里蔓延开来,迅速地烧便全身。

“嗯……。傅云蔚轻哼一声,翻过身来,张开了双腿,朱枫伏下身子,紧抱住他,分身缓缓没入穴中,随即激情的律动起来,开始了差不多每天早晨都会做的运动。

亲热过后,小福子端过早饭,二人就在床上吃了,待朱枫梳洗完毕,踏入正厅时,宋莲清率一干姬妾早已等候多时。依例一一向朱枫行过礼,接下来便是张延年、马建武及众幕僚等进来行礼拜年,朱枫一一赏赐,叙话喝茶。忙了两三个时辰,才摆上合欢晏来,宋莲清、李秀仪等打扮得花枝招展,预备一家吃个团圆饭。每个人均是一脸的兴奋难抑,自从那位新美人来了,她们便连王爷的面也显少见到,至于那位新美人更是神密莫测,王爷下令,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包括端王妃在内,更不准打听她的事宜,违者治罪。朱枫的命令一向严苛,众人不敢违拗,但对新美人的痛恨和好奇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都半年了也不见她失宠,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有什么样的容貌能让王爷宠到这个地步。今日除夕团圆合欢,王爷总该带她出来了吧。众姬妾对这位新美人的真面目无限期待,一时之间压倒了如火的嫉妒和备受冷落的伤痛。

但是,朱枫落坐举箸后许久,也不见他宣那位新美人上来,众人失望之余又燃起一线希望,席上渐渐地欢声笑语,满是娇声,都期望王爷能注意到自己身上来。

朱枫面无表情地端坐,只挟了几口菜,对宋莲清略说了几句话。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与众美人闹成一团,嬉笑淫戏,无所不至,但今年只觉索然无味,满心焦急,有个人正在除夕之日,独坐空房等他回去呢。好不容易挨过了半个多时辰,朱枫便起身令她们自便,独自回房去了,全然不顾有人当场痛哭失声。

回到暖阁,傅云蔚正端端正正盘腿坐在薰笼上,手举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吟哦,见他回来,便撇了书,又将他推了出去:“等会我叫你时再进来。

待到朱枫再进去时,不禁目瞪口呆,只见傅云蔚一身新衣,艳红的锦缎,袖口衣领边镶了细细的银线,黑发雪肤,俏生生端坐椅上,明眸如星,笑靥如花,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云蔚,你……”。朱枫痴痴地说不出话。

“我什么我,过年不都是要穿新衣的吗?亏我还特地换了要你看,连一句称赞也没有。”

“是你太好看了才让我说不出话的。”朱枫总算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尽管每天都看着他,抱着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可他仍会每天给他无数个惊喜、惊奇,他要如何才能牢牢地捉住这个善变的妖精,一辈子拴在身边不离分呢。

“这还差不多。”傅云蔚得意一笑,又让朱枫失了一会神,过一会才想起叫小福子侍候摆饭,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这才是真正的合欢晏。

酒过了三巡,朱枫忽然天外飞来一句:“云蔚,我们拜堂成亲吧。”

傅云蔚一怔,红了脸:“胡说,两个男人拜什么堂?”

“我说过,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我本该光明正大地给你这个名份,可是,我又私心地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人所有,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知道你,我很自私也很懦弱,,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天地神佛宣告你是我的人。云蔚,我们就在此时此地成亲拜堂吧。”

“你又象个小孩子一样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何必看重形式呢?”

“可我就是想再要一个形式啊,有了它,我会更心安,只有拜了天地,你才真真正正地成了我的人。”

“好吧,听你的。”傅云蔚无奈地裂了裂嘴。这个呆子总在疑神疑鬼,连自己也被感染了,虽然自己不会离开他,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如今也只能请求老天和诸神佛保佑,给一个长长久久了,不知不觉间,现在自己已离不开他,若有事情发生,也不会云淡风轻地随它去,还是会哭,会闹,会争,会痛的。想不到自己居然是个多情人,这一生大概永远也无法放下一切,求一个自在吧。

朱枫点了一个香炉,供在案上,与傅云蔚齐齐跪倒,虔诚叩拜,一拜天地,二拜神佛,夫妻对拜,深深拜过了,抬头相视一笑。朱枫喜不自胜,拉了刚与他拜过天地的人:“娘子,该喝交杯酒了。”

本以为会遭到气恼地嗔怪,但出人意料地,傅云蔚只是低了头,红着脸任他牵到桌旁坐下,垂着眼睛看桌脚的木花纹,完全是个娇羞的新娘子模样。

朱枫心花怒放,他的云蔚无论怎样都那么让人心动,是千变万化,谁也无法捉摸的天上云,美丽而遥不可及,可是他却把他捉在了手里。笑盈盈斟了两杯酒,一杯递到爱人手里,两臂交缠,一同饮下。真的幸福到了极点,夜光杯映着烛火,璀灿到了极点,可是,我为什么还隐隐地心酸呢,难道是太幸福了,以至于会想要落泪吗?傅云蔚口角含笑,红晕满腮,但斜飞的凤目却漾起了水光,同样璀灿晶莹,美丽夺目。

“现在,该入洞房了。”朱枫依然笑不拢嘴,试问当今天下,此时此刻,还有谁比他更幸福、更幸运?

接下来的每天里,除了必要的应酬,朱枫只伴在自己的“新娘子”身边,读书弹琴,下棋猜枚,嬉笑打闹,无事时就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或于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地相拥而卧,静静享受在一起的乐趣。

转眼又到了元宵佳节,一大早,朱枫就兴奋地宣称要给娘子一个惊喜,傅云蔚淡淡笑着,满足而欣慰,他不要什么惊喜,只要每天都能象这样平静和乐,此生足矣。

到了晚上,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各色花灯与月光交相辉映,焰火纷飞,如同下了星雨。灯市热闹处,早就王公贵族之家搭了看棚,方便看那花灯焰火。一队队的杂耍、戏子和舞灯的队伍从这些看棚前经过,讨个封赏,大家图个吉利、热闹。端王府的看棚中,朱枫揽着傅云蔚,令人熄了台侧的花灯,只就着月光,看那下面的灯火人流。

“云蔚,我给你的惊喜马上就到了罗。”怀里的人撩开了面纱,点点如星的焰火映得俏脸忽明忽暗,凤目中的光彩比下了天边的明月,灯如海,人如潮,不过,最美最耀眼的花灯却在端王府的看棚中,在他朱枫怀里。

一队舞龙灯的少年踏着鼓点过来了,火红的衣衫,跳跃的舞步,伴着雷鸣般的呐喊,动人心魄。傅云蔚的笑意更浓,最后,少年们站定了,拿出了炮仗,要放焰火了,朱枫搂紧了他:“云蔚,你仔细看。”

五彩焰火腾空而起,爆炸开来,在空中形成了绚丽巨大的图案文字,“云蔚,我爱你,永远爱你”少年们放过了一轮又一轮爱你的花火,傅云蔚蓦地眼眶酸痛,只觉呼吸困难,说不出话。

“云蔚,你爱我吗?”是错觉吗?他觉得揽着他的臂膀在微微地抖,是他在抖,还是自己在抖?

“云蔚,你爱我吗?”没有回答,朱枫不死心地又问,很贪心是吧,不仅要形式上的拜堂,还要他亲口的承诺,因为对方从来没有一句回应他爱意的话。

“嗯,我爱你。”象被催眠般,傅云蔚轻轻说出这一句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话,在与裴震情最浓时,也未想过会说的话,在这个男人的攻势下那么自然地说出来了。说出了口,没有羞涩,没有犹疑,平静而自然。朱枫终于如释重负地开怀一笑,吻上他的耳垂,轻轻一吮:“你看最后一组。”

最后一轮焰火是:“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如今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能与你白头偕老,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朱枫在傅云蔚耳边絮絮念,看着他缓缓眨动星眸,转过晕红的脸,四片唇相碰,随即胶着在一起。

第十九章

皇宫书房内,明太宗朱棣将周宣等人的折子放到桌上,眉头深锁,这几个折子是弹劾端王朱枫的,说他沉于美色,不理政事,身为亲王理应以身作则云云。但奇怪的是,这几个月并未见朱枫出入花街柳巷,也未闯下什么风流祸,每日按时上朝,散朝后立即回府,与以前相比判若两人,说他由花花王爷变成柳下惠也不为过,非但绝迹花丛,对女人甚至连正眼也不瞧。既然如此,那么就是专宠一人了,但这与周宣等朝臣有什么关系,惹得他们要上奏,莫明其妙,难道是他们之间争风吃醋?一向端正严肃的朱棣深为不耐,这个从来都让人很是放心的十九弟竟惹这种麻烦。而他一直是想扶持十九弟成为一个肱股之臣的。

自登基以来,朱棣一直在削蕃,或解除各地亲王的兵权,或是干脆废为庶人,但他并未打算将朱姓王族全部剪除,也想培植几个忠心于已,为已效命的势力,朱枫是当然的人选,他聪明能干,却不狂妄使气,处事圆融,又有不可低估的强硬,最重要的是,朱枫没有野心,也不具备其他亲王拥兵自重的实力,况且,朱枫因自幼丧母,自小便常住燕王府,与太子朱高炽一起受教,长兄如父,朱棣几把十九弟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而朱枫也一如他期望的那样对他忠心可嘉,无论如何都是站在他这一边,当年建文帝削蕃,朱枫被调回京,在靖难之役时也立了不少功劳。对这个弟弟,他一向信任有加,沉于美色虽无大碍,但过份了却得叫他注意,以免不必要的麻烦。正思想间,朱枫已来到书房,听候训问。看到活泼跳脱的幼弟,朱棣一向冷硬的脸上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令他坐下叙话。

“皇兄叫我何事?”朱枫笑容满面,掩不住的愉快。早上离家时,傅云蔚亲手打点他的穿戴,但又冷冷地威胁他,若是身上再有女人的脂粉味就有他好看的。真是冤枉,那脂粉味是他在太后房中请安时沾上的,现在的他看任何女人都觉得俗艳不堪,怎么会去亲近呢?不过这也说明傅云蔚还是很在乎他嘛,而且他大概不知道他早上说话的样子已与一个吃醋的妻子一般无二吧,朱枫越想越乐,窃喜不已。

“有人上奏说你沉于美色,荒废政务,更有言传说你专宠一个美人,居然为她洗脚梳头,身为王爷,成何体统。”朱棣严简意赅地说明,耷拉下的眼皮却射出针刺一般的光芒,看这个湎于玩乐的弟弟如何解释。

“这是诬蔑,皇兄应该知道,我可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勤勉端严,至于专宠之事,更是无稽之谈,那些上奏之人未免太无聊,就算我宠幸某人,也是我府中闺阁之事,无需他人妄议,而且现今之人专爱造谣生事,诽谤他人,皇兄怎能相信?不过,也请皇兄放心,对于这些事,我自有分寸。”朱枫神色如常地微笑解释,心底却暗忖,是谁多嘴将此等事传到府外,同时背上也起了一层冷汗,皇兄手眼通天,自已也应小心为上。

“嗯,这样就好,你行事洒脱顾然没什么不对,但切莫忘了自己身份。”

“是,我记下了。”朱枫低头听训。朱棣挥手令他退出,心底已在怀疑对朱枫委以重任是否妥当,必竟事关皇家名声,常引他人物议却是不妥。

回到府中,朱枫杀一儆百,将几个有名的长舌侍女杖责五十官卖,斥退三名姬妾,休回娘家,又严令不得对外提及府内之事,违者治罪,众人战战兢兢听令,不知哪里做错了,惹王爷震怒。处理完后,朱枫却没有因此减去不安,经此一事,原先的自信满满有了一丝动摇,他真的能永远保有那颗稀世明珠吗?因为太在乎,所以更怕失去,不管怎样,他绝不允许有人妨碍他们的幸福。

第二天,朱枫所托的宫中太监传出消息,上折子的是李成显,周宣,宋湛等人。李宋二人均系姻亲,为受冷落的李秀仪,宋莲清出头情有可原,但这个新贵周宣为何也会掺一脚。周宣原为殿前侍卫,现掌锦衣卫,权焰熏天,是新贵中的佼佼者,他原与裴震关系密切,但裴震入狱也与他大有干系。现今他又参与弹劾自己,这两件事莫非有关连。听过属官的报告,朱枫遂起身往宝云轩,欲找傅云蔚问个明白。

“云蔚,你可识得周宣。”亲呢一番后,朱枫起身为瘫在榻上、犹自喘息的傅云蔚整衣理容,为他掩上衣襟后犹恋恋不舍地在锁骨处留连。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我认识。”傅云蔚懒懒倚着枕头,星眸半掩,唇边是淡淡的笑意,猫儿一般蜷在朱枫身边,手在男人腿上有意无意地摩蹭。正是双十年华,少年的青涩已经褪去,呈现在朱枫面前的属于男人的风情和妩媚,独特的妖异魅惑异于其他男女,犹如一朵怒放的鲜花,娇艳欲滴,引人垂涎,吸引无数蜂蝶。朱枫的大手又情不自禁探过去,抚上眼前诱人的腰臀,隔着布料体验那种弹性与柔嫩。

“他是由师兄介绍认识的,那时我还没有还俗,他对我有企图,我师兄入狱就是他联合一批朝臣弄的,难道是他找你麻烦了。”

“有几个人在皇兄面前讲我坏话,其中就有周宣,看来是他挑弄李成显宋湛这些蠢货上奏的了,不过这次他好象搞错了,我不是你师兄,这种方法对我不管用。”

“又是因为我吗?他居然还没有死心,人都说红颜祸水,我不是红颜,却总给别人添麻烦。”傅云蔚拱进朱枫怀里,十分懊恼。

“你胡说什么,这与你无关,好色的是我,况且凭他周宣想来找我麻烦还早得很。不过,我还是要埋怨你师兄,他没有把你藏好,让周宣看了去,结果就动心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见你没有不发呆的,真是让我操心。”朱枫按捺不住,又重新扯开碍事的裤子,揉搓那片迷人风光,手指不老实地寻幽探胜。

“才不是我师兄的错,其实是周宣先瞧见我,然后才缠着师兄介绍的。”傅云蔚忍不住抬头反驳,他仍穿着中衣,但光裸的修长大腿和挺翘的臀部却隐约露在外面,格外教人欲念如狂。

“那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拒绝才是。”朱枫气喘不已,迫不及待地抬起那双玉腿,怒涨的欲望对准了花蕾,长趋直入。“你这个小妖精,究竟施了什么妖法,让男人神魂颠倒。”一接触到他柔软火热富有弹性的内里,朱枫总忍不住兴发如狂,只想疯狂地撞击,把那绵绵密密包着他的紧窒滑嫩破坏掉。已经两年多了,可是随时间的流逝,对他的爱意与迷恋却与日俱增,越来越爱,爱到恨不得揉他到骨里,

“啊”傅云蔚一声痛叫,刚才并没有做到最后,缺少滋润爱抚的花蕾因突然的插入激痛不已。真让人受不了,傅云蔚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他总会让男人发呆动情,是他们定力太差,还是真如朱枫和裴震所言,自己是个魅人的妖精,会吸人的魂魄。看来他终是不祥之人,虽非祸水,然亦不远矣。

“宝贝,你又胡思乱想了。”朱枫停止律动,细细吻着身下的人,从唇到下巴,到颈项、耳垂,一一吻过,无比爱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曲的。”

“不是这个,其实是我在连累你。”傅云蔚回应着朱枫的亲吻,啄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缩紧了内壁,催眠朱枫行动。

“胡说,什么连累,拥有你是我的幸运。”朱枫忍不住深深挺入,快速抽插,满满地占有他,宣示自己的拥有,这个魅人的妖精就在自己掌控下,在自己身下扭动抽搐,呻吟尖叫,这个认知再加上肉体在那软嫩窄道中所获得的欢愉,形成了一股无上快意,整个人都欲仙欲死。朱枫粗喘着,重重进击,紧盯着身下的人痛苦中混杂着甜蜜的表情,眉头皱着,双眼紧闭,张开的红唇吐出一声声娇喘,下巴高高仰起,一道细细汗水顺着俏脸流到颈项,在喉节处滚动,朱枫忍不住低头舔去汗滴,啃着他微突的喉节,近距离地听着傅云蔚喉中发出的甜腻呻吟,不由更加狂乱失控,深深的插入,直到根部,在内壁中反复搅动一阵后,又快速抽出来,将傅云蔚翻过去,覆在他背上,掰开臀瓣,重新插入冲撞,淫靡的湿滑声响清晰可闻。

“啊……嗯……嗯……太快……了,”傅云蔚尖叫着,身体里全是他,塞得满满的,充实火热,搅得他无法呼吸。

“宝贝……我的宝贝。”朱枫放缓了律动,改为缓慢而深深的挺动。“我就在你里面,夹紧些,宝贝,感觉我,是我在你里面”。

朱枫忘情地低喃,能占有傅云蔚的只有自己,其他任何男人休想碰到他。

“嗯……是你……。”无上的酥麻快感从交合处涌起,传遍全身,傅云蔚缩紧了内壁,一放一缩地感觉那个滚汤的肉棒,快感更强烈了,直击心脉。

“啊”朱枫忍不住狂吼一声,又加快了挺动,最后在一个进击中停住不动,火热的白液倾刻间注满窄道,刺激得傅云蔚同时解放,两个人喘息着,却又忍不住接吻,享受做爱的余韵。

过了一会,朱枫抽出分身,带出一些淋漓的粘液,他拿过湿巾,细细为傅云蔚清理,对事后的整理,朱枫也很有兴趣,乐此不疲,让傅云蔚张开双腿,用手指把自己的东西抠出来,细细清洗他诱人的私密处,比做爱的感觉还好,特别是傅云蔚虽然羞涩却又不得不任他摆布的样子更引人想要再来一次。于是朱枫常常就弄到一半时再扑上去,发泄无法遏制的欲望,两个人尽情欢爱,其乐无穷。

良久,朱枫整理完毕,二人窝在一起,正要小睡一会,忽听张延年来报说太子来访,朱枫啧了一声,只得起身整衣,来到花厅中接待当今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年纪与朱枫相若,身材挺拔,一脸精悍。因从小一处长大,年纪相仿,性情又相投,二人不象叔侄,倒象一对无话不谈的知已好友,当年立太子之时,朱高炽也曾得朱枫大力支持,二人由此更加亲厚。只是近几年来,朱枫恋着傅云蔚,二人相处便少了许多,饶是朱高炽精明稳重,仍是止不住好奇,到底十九叔恋上一个什么样的美人,为讨好她,竟然绝迹欢场,做了无数赔身下气之事,而且还一恋数年,惹得妻妾不满,竟惊动父皇对他加以训戒,于是朱高炽闲来无事,便来端王府走动,一来散心放松,二来希翼能有机会见见那位把花花王叔迷到如此地步的神秘小婶婶,那知朱枫只要一听他提起此话,便顾左右而言他,将那小婶子护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朱高炽又好笑又气恼,十九叔这般遮掩是为何,难道我还会抢了她不成,问张延年等人,也是摇头三不知,逼急了便声俱泪下,只说如果泄了一句话,他就要掉脑袋了。如此一来,朱高炽也不便再打听。这次李成显等人上奏弹劾十九叔,朱高炽又忍不住来到端王府想要一探究竟了,顺便慰问一下这位可能会牡丹花下死的痴情王叔。

“你怎么又来了。”朱枫踏进花厅,一脸不愉地问正在悠闲品茶的朱高炽。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来看你的。”朱高炽放下茶碗,啪地打开折扇轻轻摇摆。

“我有什么好看,又没病没灾。”

“哼哼,听说你昨天又被训了,父皇最近对你可是很不满,真是奇怪,现在你比以前安份多了,怎么还得罪了这么多人。”

“怀璧其罪啊”。朱枫叹了口气,没有瞒他,因为从一开始,朱高炽就知道他专宠一位“云”美人,为此还不知取笑过他多少回。

“咦,除了李成显等人报复外,难道还另外有人垂涎你的云美人?”

“正是。”朱枫严肃起来。

“这人是周宣?”朱高炽也正经起来,周宣身为锦衣卫首脑,与父皇的接触太多了,若真是他从中作梗,还真有点麻烦呢。

“你消息倒灵通。”

“昨日你走后,父皇又拿了那些弹劾你的折子教训了我一顿,叫我切莫如你一般贪色误事,我受你如此连累,怎会不知。”朱高炽又端起茶来浅尝慢饮,动作虽优雅,却仍是掩不住那股精悍利落的气息。

“周宣在我认识你小婶之前就对他有企图”。对朱高炽说起傅云蔚的时候,朱枫从来都是大言不惭地称“你婶婶、你小婶之类的,让那位妃妾众多的太子爷既羡慕又不以为然,堂堂皇家王爷,只守着一个女人,还一幅乐在其中的模样,真不知有甚乐趣。

“哦。”朱高炽又在悠闲喝茶,看得朱枫心中急燥。

“这次我遭弹劾,肯定是他调唆李成显等人,要不然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这几年,我总想让你小婶过个安定日子,别担惊受怕,一直小心翼翼,以免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对那几个女人也弹压得厉害,谁想还是让人找到错处,这个周宣,应该早想办法除去。”这几年靠着朱枫的精明周到,傅朱二人过得平静无波,现下忽然平地起风云,朱枫不禁有些后悔当年没追问傅云蔚,到底是谁对他无礼,早做防范毕竟好些。

“你虑得也是,只是还要从长计议,免得打草惊蛇。”朱高炽有些不以为然,为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但还是提醒这位痴情王叔小心从事。周宣人称笑面虎,最是面和心狠,又掌握锦衣卫,甚是不好对付,就算是他,也不想与周宣有牵扯。

“我会的,到时还要请你多多协助。”

朱枫放松地靠在椅上也喝起茶。生在皇家,哪怕是亲兄弟都会勾心斗角,互相残杀,他难得能与人这般轻松相处,朱高炽虽是晚辈,但更象朋友,朱枫很希望能有人分享自己的爱情喜悦,而他就是唯一一个朱枫能对之透露对傅云蔚爱意的人。朱高炽也是如此,他极喜欢与这位年轻的皇叔相处,而且近来他发现天生风流的十九叔居然还有孩子气、体贴温柔和痴情的一面,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以前的朱枫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他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真是很有意思。

第二十章

幽暗的室内点着檀香,一位锦衣美少年端坐床沿,垂首敛眉,似是等着谁人来与他宽衣解带。不一会,靴声响处,两个男人走进室内。

“周大人,这个云儿是从扬州新来的,模样还不差,只等您来给他开苞呢。”

“云儿?”周宣冷冷一笑,“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也配叫云儿吗?”

少年闻言抬头,修眉凤目,挺鼻薄唇,竟隐隐有几分傅云蔚的模样。

“不错。”周宣抬起手轻摩少年的下巴。这个老张很知道他喜欢那一型的男孩,已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可就算是玩过了无数个,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那个似妖似仙的绝世佳人呢。

“周大人满意,那我就告辞了。云儿,好生侍候着,这一次若好了,以后跟了周大人,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老张点头哈腰出去,临了还忘不了嘱咐一番。

“脱了衣服”。周宣轻摇折扇,淡淡地命令云儿。自从在三年不慎失了傅云蔚,他便常出入小官聚集之所,游遍芳丛,早失去慢慢挑逗的兴致。这一个模样虽象,但那意态却比不上那个人三分。已经三年了,傅云蔚应早已成年,不知道会出落成什么模样?应该是更美了吧,不知是不是还是以前那般刁蛮任性的性情,真是想极了他娇嗔薄怒时的俏样,更不知朱枫是怎样待他,既希望朱枫冷落他,却又不想他受委曲。就是在这种想忘忘不了,反而越来越想的煎熬中,周宣过了三个寒暑。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再美的人在自己身下,他也总情不自禁地想着若是傅云蔚该有多好,若是傅云蔚,他会有怎样的表情和反应,他越来越渴望再见到那个小妖清,渴望能拥有他。在这一愿望趋使下,他努力钻营,至今在朝中已是举足轻重,接下来,便是卯足力气对付那个王爷了。前几天,他调唆李成显等人弹劾朱枫,谁知那几个胆小鬼萎萎缩缩怕朱枫报复,迫得他只好带头上奏,暴露了对朱枫的敌意,不过这也不要紧,是王爷又能怎样?天下间除了皇上,任谁都会对锦衣卫忌惮几分,“朱枫,以后有更好的等着你呢。”周宣在心里对着假想中的朱枫冷冷瞪视,暗自宣战。

“啊”,云儿痛得尖叫不已,周大人在审视他许久后,忽然如野兽一般扑上来,直接攻城掠地,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用一种狂乱却有些茫然的眼神盯着他,一径在他身上疯狂驰骋,不行了,自己可能会被他玩死也说不定。

“云……。”周宣含混不清地低吼,不知在叫什么,猛力用自己肉做的利刃在云儿体内抽插翻搅,享受那种紧窒火热的包围,,一如往常地在律动中想象着傅云蔚在自己身下的模样,在交合的恍惚中,他常常把正在玩的人当作傅云蔚,等激情过了,才发现不是,这使三年前因自己一时不慎让朱枫捡了便宜的懊悔又多了一层,本该是他的,谁知与裴震争到最后,竟教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得了去,真是不甘。

完事后,周宣从奄奄一息的云儿身上下来,意兴阑珊地自顾自穿衣,就算是长得再象,可终究不是他,不过,再见他的日子也应该不远了,想到这里,周宣又心情大好,难得地给了云儿众多赏赐。回府后,又吩咐随从去请妙手画师来,再一次地让人描绘心上人的绝代风华,以慰相思之苦。

好热,时值盛夏,南京这个火炉早已热得不行。傅云蔚吊起了头发,叉腰站在房中,夺过小福子手中的扇子,自己忽啦啦地扇,摇了一会,还是觉得燥热,索性脱了上衣,光了膀子才觉好些。

呵,小福子张着嘴,愣愣地瞧他的主子,吊起的黑发散在肩头,光裸的肩背稍嫌单薄,但却隐隐有着结实的肌理,白玉般的胸膛点缀两颗红珠,下面是蜂腰一束,小小的肚脐若隐若现,这是地道的男人身材,却总教人想入非非,现在的小福子就被眼前的美景弄得头晕目眩,对这个做事总出人意料的主子,他除了目瞪口呆外简直别无他法,贯常的机灵早不知飞向何处。他从未读过书,说不出眼前的主子到底美在哪儿,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心不由自主地咚咚狂跳,只能呆呆站着,直到一道咸咸的液体流进张着的嘴里才惊醒过来,用手一抹,原来竟是鼻血。

看他流鼻血,傅云蔚只以为他是热的,不禁皱了鼻子,扁了嘴斥道:“快出去洗,这里不用你侍候了。”这小子原来还伶牙利齿很是机灵,最近却越来越呆了,动不动就呆站着看他,魂飞天外,跟那个呆子一样,想到这里,忽然心一动,看小福子刚才的呆样,莫非他是因自己才流鼻血的,真是好笑。不过,这小子也到了娶老婆的年龄了,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日子过得太安逸,几乎让他不知今夕是何年。每天早晨送朱枫出门,然后便是读书弹琴画画休息,逗逗雀儿,弄弄花草,等朱枫回来了,两人一起吃饭,晚上尽情缠绵,无所不至,偶尔朱枫不出门,两人或者是听戏游玩,或是整日窝在房里亲热依偎,他就这么象个深闺少妇般,安静度日。如果,一辈子就这样,也很好。傅云蔚微笑着看看日影,朱枫快回来了,不知他看自己这幅样子会有什么表情。

朱枫一回来,就看见小福子在门外蹲着逗弄池内鲤鱼。不禁火大起来。

“你怎么不进去侍候,尽在这里偷赖。”

“是云少爷赶我出来的,王爷您快进去看看吧。”象这样被训已是家常便饭,小福子很有应对之法。只要把王爷支进去,自己就没事了。

朱枫赶紧掀帘进去,一眼就看到整日想念的人在凉榻上玉体横陈,只在下身盖了把扇子,只觉得眼前发黑,又惊又怒,冲过去拉过纱被将他严严盖住,才开口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大白天让人看到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只有我才能看你啊。”

“我热啊,再说这里根本没人来,除了你,谁也不会看到的。”傅云蔚拉开被子,从后边抱住朱枫的腰,猫一样在他背上磨蹭,软语撒娇:“除了你,我也不会让别人看啊。”赤裸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夏衫贴在男人背上磨擦,朱枫只觉得他的乳头烙在自己背上,那两点背肌象被火灸了一样热,他猛地转身,将傅云蔚抱到自己怀里,大手开始在他的裸体上揉搓。

“以后我不在时,不许这样,等我回来再脱就行了,听到没有。”他惩罚似地拧了一下那早已挺立的乳头,弄得怀中人一声娇吟,虽然他很喜欢傅云蔚这样,但万一让小福子或李妈等人瞧见却是不可。要凉快,以后得等他回来亲自给他脱。

“等你回来,热劲都过了。”傅云蔚嘟起嘴,在朱枫怀中蜷成一团,整个人都窝进去。

“哪里,下午和晚上还是很热的,宝贝,我现在就让你凉快。”朱枫也扯了自己衣服,两个人赤裸相抱,炎热早被抛到了脑后。朱枫让傅云蔚跨坐在自己身上,拿过旁边镇水果的冰桶,取了冰块,用手包着,在那两瓣雪臀上滑来滑去,不一会,冰水淋漓,确实凉爽了许多,但却有另一种热在体内缓缓升起,傅云蔚不由得扭动腰臀,不时偷眼看朱枫的反应。朱枫却坏心眼地佯作不知,一脸歉意道:“怎么,还热吗?”大手加速了揉弄,又故意在敏感处挑逗,看着怀里的人在他的挑弄下娇喘连连,心中更是得意,“要是还热,我只好这样了。”说着,将手里已融化成一小块的冰抵到已经火热的洞口,用力深深地推入。

“啊。”傅云蔚一声尖叫,身子不禁往上弹起想要挣脱,朱枫大手一捞,将他拉回来,又取了两块冰,在他臀上磨小磨圆后,挨个塞了进去。

“不要了……嗯……啊,傅云蔚不住尖叫,狂乱地扭动纤腰,冰块在里面冰得他很痛,可是,体内却更热了,冰与火在体内交融,形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让他几欲发狂。他抬起脸看着朱枫,双手紧搂住他脖子,不住呜咽,”好哥哥……快拿出来……我受不了……嗯……。“

“宝贝,我这就来,马上就舒服了。”朱枫抬起他的臀,将洞口对准自己火热的欲望,再用力往下一压,在傅云蔚的尖叫声中,紧小的花蕾迅速将巨大的肉柱吞没,一收到底。

“呜……啊……,”体内塞满了男人滚热的性器,不那么痛了,可是,还不行,傅云蔚用肉壁紧紧缚住体内的东西,自己摆动臀部,寻求解脱。朱枫被他一缚,几乎控制不住,这个天生的尤物,总教他欲念如狂,他将傅云蔚放倒,高高抬起那双长腿放在肩上,开始大力抽插,两人交合处发出了啧啧的水声,偶尔还有火热窄道内冰块相撞的声响,混着傅云蔚的呻吟和朱枫的粗喘,室内一片旖旎春光。

“啊……嗯……嗯,傅云蔚大声呻吟着,不住抬臀迎合朱枫的冲撞,让他深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冰块已被顶到了最深处,还在融化,冰水让内壁和肉柱紧紧粘在一起,这种紧贴使两个人一起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朱枫在一阵快速抽送后,欲望得以稍解,便放缓了律动,又捞起一块冰来,在傅云蔚胸前缓缓游移,然后低下头,用舌舔去他胸上的水渍,舔到乳头时,便用力吸吮咬啮,再轻舔乳晕上的一个个小小突起,惹得身下的人不住轻颤,手里的冰块一路向下,滑过腰线、雪臀,最后在缓缓出入的交合处留连不去,另一手也不闲着,开始在另一个乳头上又掐又拧,不断拉扯揉捏,满意地听着傅云蔚不时抽气与尖叫,在他叫声平息后,分身却深深往里一项,将手里的冰块也同时塞了进去。

“啊……,傅云蔚一声惊叫,纤腰不由得高高弓起,直将胸膛送到了朱枫面前,朱枫也毫不客气地张嘴在他的早已红肿的乳头上咬了一口,大幅度地摆动着腰,深深插入,每一次出入都磨擦着夹在内壁与肉棒之间的冰块,一种奇特的快意渐渐升腾而起,涨满胸臆间,朱枫紧抱着身下的宝贝,低下头吻住他张开的红唇,硬是将声声娇吟变成了含在喉咙的闷哼,用了几乎要把身下的人揉碎的力道在他的甬道内辗转抽送,在快速的深插中,渐至绝顶的高峰,将滚汤的白液洒在已溢满冰水的窄道里。

“是不是叫哑了?”朱枫在犹在喘息的傅云蔚耳边轻轻调笑,“等到晚上,我要让你叫也叫不出来。”

“你行吗?”傅云蔚斜眼看他,反击道。

“行不行,何不现在试试?”朱枫说着又要动作。

“哎,不要了。”傅云蔚慌忙赔笑,这人真的是野兽,这几年,自己非但没有把他榨干,他反倒体力越来越好,据他自己说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果他再这么爽下去,自己可要被他弄坏了。

“我渴了。”成功地制止了朱枫的禽兽行为,傅云蔚瘫在榻上,软软地叫,示意朱枫给他拿水来。朱枫只好恋恋不舍地退出,将两人擦拭干净了,端过冰镇梅汤,拉起傅云蔚递到他嘴边,傅云蔚痛喝一气,又啪地躺倒,朱枫只好又拉他起来,与他穿衣梳头,好一起吃晚饭。

饭后,两人本要去花园中散步,却见张延年进来禀报事宜,傅云蔚只好回避,张延年直到傅云蔚转过回廊,走入内室,才跪下行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快起来坐下,老张,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说。”朱枫赶快命他起来,张延年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老家人,向来办事妥贴,忠心耿耿,对自己爱护有加。看他这样迟疑,想是有什么话要说。

“王爷,王妃和李妃她们,您还是抽空去看一看的好。”张延年嗫嚅许久,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此话怎讲?”朱枫坐直了身子,盯着张延年。

“现在她们怨言甚多,而且您在朝中也受了李宋二人的弹劾,受人物议,总是不妥,王爷,傅公子的确很好,但是,您还没有子嗣,难道您想与他一辈子这样,不近女色吗?况且,如此宠爱娈童,冷落妻妾,传出去不好听,对傅公子来说也不是好事,我原以为王爷只是因为好奇,谁知三年已过,还是如此,长此下去如何善了,这件事请王爷一定要三思。

“老张,你现在才来劝我,太晚了,不过就算你一开始便来劝我也没用,我现在已离不开他,我要与他相守一辈子,一开始,我也想过,这样行不行,想的结果还是要与他一起,为了他,我可以不要身份和子嗣,连命也可以不要,这样的我怎么还可能去亲近女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想与他在一起,不想让他伤心,你就不用再劝了。”

“那王爷一定要小心,如果您真的打算与傅公子一起,还是委曲一些比较好,注意言行和身份,不能太过了。”

“唉,老张,你实在是个好人,这些我都会小心的,你看,都三年了,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朱枫站起来拍拍张延年让他放心。“而且,有你做总管,我也放心。”

“王爷,您还是得自制一些。”张延年还是担心,他看着朱枫长大,深知他的性子,虽然聪明能干,但却不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那种人,若真的有人想陷害他,怕是不易躲过。

“我知道。”朱枫点头,随即又叫人把马建武叫进来,郑重吩咐张马二人:“除了几个人外,不得叫任何人走近宝云轩,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傅公子的安全,不得叫任何人伤害他。”二人也郑重应允,心下均知傅云蔚的重要,只是,王爷这样子下去真的行吗?

张马二人走后,朱枫来到内室,却不见傅云蔚的踪影,转到屋后的花园,才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垂手立在花间,微仰着头看天边斜阳,在火红的夕阳下,如梦如幻般美丽,却又极是寂寥孤单。朱枫走过去,从背后搂他入怀,二人静静站着,不发一语。

“事情完了?”许久,傅云蔚才低声问道。

“嗯,没事了。”

“教我吹笛子吧,你看,夕阳西下,在花间吹笛弄箫,岂不是乐事一桩,要是在山野间,骑牛暮归,吹笛取乐,就更好了。”

“好啊,等我们有空时,就到野外去放牛吹笛如何?

“就怕到时你这个王爷不肯。”

“有什么肯不肯的,只要你喜欢,要我做什么都行。”平白的话语被朱枫很认真地说出来,竟有了如许深情,傅云蔚甜甜一笑,进屋去拿了笛子,二人在花园中摆弄多时,直到星辉满天,才回房歇息。

第二十一章

京西一座华丽庄院内,胖胖的闽王朱槿在厅内愁眉不展,频频擦汗,原本天就热,现在他更是挥汗如雨。朱槿原驻守闽地,一向安分守已,前些日子却忽然被召来京,然等了数天,也不见朱棣下旨召见,眼下削蕃风声正紧,想要派人打探消息,奈何锦衣卫在门外盯得甚紧,朱槿惶惶不可终日,正愁间,忽报锦衣卫指挥使周宣求见,朱槿大喜,赶紧出迎。想那锦衣卫护卫皇帝,一向受皇上倚重,权限极大,任谁都会忌惮三分。眼下周宣来了,是不是表示事情有了转机。

周宣进来后含笑见礼,摒退众人后,才笑道:“王爷入京后行动不便,多有得罪,请王爷见谅。”

“哪里,周大人也是奉命行事,不必自责,若大人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本王必感激不尽。”

“请王爷放心,我一定会为王爷说话。”周宣笑了笑又道:“有一件事,与王爷入京有关,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大人请讲”,朱槿急起来,他总觉自己忽然被召入京有内情,莫非真的有人想陷害他。

“王爷所驻之地,富庶安乐,自是有人垂涎,成王一向赋闲在京,颇有意驻守外地,且最近我见成王经常晋见皇上,想是与此有关。”

“果然如此,手足相残,可恨我在京势力单薄,竟无法可想。”朱槿的胖手拍在扶手上,一脸的愤恨。

“哎,想王爷在驻地一向勤政爱民,我可是支持王爷的,况且您在京中也并非势力孤单,您的同母弟端王爷不也在京中吗?端王爷虽然年轻,却很受皇上器重,若他能在皇上面前为您美言几句,事情说不定有余地。”

“哦。”朱槿顿时眼睛一亮,怎么忘了十九弟朱枫,小时朱枫就颇得父皇宠爱,现下在皇兄面前也很受重用,若十九弟能为自己说情,真是再好不过。这时周宣又道:“现在王爷尽管出门无妨,皇上那边我自会替您遮掩。

“如此就多谢周大人了。”

“我这也算不上帮忙,只是顺便一提,王爷不必客气。”

朱槿起身送客,心情十分轻松,对周宣更是感激,素来只听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笑面黑心,可见传言终是有误。

此后两天,果如周宣所料,朱槿与端王朱枫往来密切,周宣如实向皇上禀报,并对朱槿与端王勾结一事呈了众多佐证,同时言称成王等赋闲王爷及以前被削的诸王也多有不满,请皇上勿必小心从事,朱棣听后不可置否。实际上,早在召朱槿来京时,他便已准备削弱东南诸王之势,迟迟不召见朱槿,一是静观其变,二是试探其他诸王,果然,成王先有了动作,一再表示想驻外地,而且自己一向看重的朱枫竟也参与其事,欲为朱槿说情,不管真假如何,朱棣已是极为不快,他绝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削蕃有异议。因此,他拒绝朱枫晋见的要求,这个年轻的十九弟,或许应去外面历炼一番,受些挫折,才会成熟一些,不再莽撞从事。

第四天,朱棣下旨,以“闽王朱槿因在驻地玩忽职守,又抗皇命,成王朱柏多次毁谤朝政”为由,将这二人废为庶人。不久,又一道圣旨颁到端王府中,

“端王朱枫,与闽王等勾结一气,欲谋不轨,现削其护卫,派驻衡阳,不得干预地方政事,钦此。”

接旨毕,朱枫面无表情地起身送客,后面宋莲清等人早哭成一团,忽然要离京到偏远外地,简直是祸从天降,众人乱成一团。朱枫回来后不禁大是皱眉,这些妇道人家,只会添乱,不过是派驻外地而已,不知道哭些什么?当下令人收拾箱笼,令张延年遣散多余的家仆侍女、护卫及一些属官,安置妥当后,方至宝云轩通知傅云蔚。

“四水三湘之地,人杰地灵,风景秀丽,而且我不管政事,可以整日陪你,还可经常到野外骑马吹笛,你说好不好。”

“是不是因为我?”尽管朱枫把出京描绘得很好,但远离京师到那荒凉之地,终是贬谪,傅云蔚仍是担心不已。

“怎么会?这次是因为皇兄不满我帮朱槿说情,坏他削蕃大事。又想借着贬我来镇慑其他蕃王,总之,这次我是个倒霉鬼,不过,离了京师,也未尝不是好事,可以乘机甩了那些讨厌的女人,而且,我也不想与京中那些人斗了,争权夺势,太让人厌烦,有了你,其他的我都不想要了。”

其实对于这次事件,朱枫也大致有谱,如不是有人调唆,成王不会如此急切,结果惹得皇兄反感,一向蠢笨的朱槿大概也不会找上自己,调唆的人应该就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周宣。

“那就好,只要出京之后我俩也能象这般安静和乐就行了。”傅云蔚靠在朱枫怀里,微笑起来。

“那是自然的,如今啊,我只求你不再欺压我就万幸了。”朱枫笑嘻嘻地道。

“我什么时候欺压你了,你说。”傅云蔚用手点着朱枫胸膛,恶狠狠叫道。

“现在就是啊,哎呀,有人要谋杀亲夫哪。”朱枫躲开傅云蔚的拳头,抱头大叫。

“你这无赖,小声点。”傅云蔚哭笑不得地收回拳头,“过来,让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河东狮。”朱枫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傅云蔚眼一瞪,又要发飙。

朱枫立即声明:“我没说什么。”笑嘻嘻靠过来,搂过傅云蔚亲了又亲,过了一会,他又悠悠道:“云蔚,如果有一天我什么也不是了,你还会跟我吗?”

傅云蔚咬了嘴唇,推开朱枫,又伤心又愤怒,“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还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是王爷了,什么也没有了,你便不爱我不疼我,当我是累赘,是祸水,要弃我而去吗?”想到几年前裴震的事,傅云蔚便恐慌不已,不由红了眼圈,语出哽咽。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而且我不想让你受苦,以后我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对不起,以后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弃你而去,你也不要弃我而去,好吗。”

“好,只是以后你再说那样的话,我真的会不理你。”傅云蔚紧紧抱着朱枫,这一次,他是真的爱了,所以,决不轻易放手。

走的前几天,朱高炽前来饯行,见朱枫神色如常,浑不将被迁一事放在眼里,不禁苦笑道:“王叔,我早就曾说过,红颜祸水,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父皇震怒,我都来不及帮你疏通,周宣也不会只把你逼出京师就了事,我看你还是趁早解决了那个祸水最好。”

朱枫闻言不禁黯然,原本是无所谓的,现在心里却象堵了块大石。

“怎么连你也这样说,离了他我活着也没什么趣了,他也一样,高炽,你不会懂的。”

“好好,我不懂,也不会说什么了,不过,现在你要离京,总该把我那位云婶婶请出来,让我这做侄子的见见,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朱高炽一面为朱枫的冥顽不灵叹气担心,一面却又忍不住好奇心,这回,十九叔总不会再藏着了吧。

“我还是不想让你见他。”朱枫很不情愿,虽然朱高炽只喜欢女人,为人也颇稳重,但,他还是不想让另一个男人窥见自己的宝贝。

“什么?”朱高炽怪叫起来,再也顾不得自己太子爷的形象,“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总不能一辈子藏着她不让我见吧,想你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帮你。”朱高炽大声叫屈,想以前自己哪一样好玩的、哪一个美女没有朱枫的份,今天居然连求见一个宠妾也接二连三碰钉子,心下不由着恼起来。

“唉,别叫了,我这就带你见他。”朱高炽说的也有道理,日后说不定真有求他的地方,总不能一辈子都瞒着,现在就让他见见也无妨。

朱枫带着朱高炽,穿过花园抄近路前往宝云轩,一路上盘算如何让傅云蔚不生气,毕竟,没跟他商量,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去,以傅云蔚的性情,可能会当场河东狮吼,到时他的一世英名可就付之流水了。

进了院门,朱枫让朱高炽在门外等着,自已要先进去疏通。朱高炽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道:“想不到我一个太子居然要等人赏脸才能见啊,十九叔,你既这么怕她,不知有没有跪过床头,啊,哈哈。”朱枫闻言,极难得地红了脸,咳了一声,抬脚便进屋了,朱高炽则兴奋地门外踱来踱去,这个云美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美貌和手段?居然把朱枫驯到了这种程度。如是想着,早忘了计较对方如此慢待自己。

“客人走了?”见朱枫进门,傅云蔚马上迎了过去。

“呃,没有。”朱枫揽过傅云蔚,在他嘴上亲了又亲,缠绵了一会才道:“云蔚,他想见你。”

“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你为什么让我见他?”傅云蔚沉下了脸。

“我也不想啊,可他总不死心,现在就在门外等着哩。”朱枫一脸赔笑,心下却在嘀咕,果然是河东狮。

“你……。”傅云蔚狠瞪了朱枫一眼,甩开他大步向门外走“是吗?那我就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想见我。”

“哎,云蔚,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朱枫拦之不及,傅云蔚已哗拉一声扯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正在踱步的朱高炽心里一跳,刷地转过身来,正想取笑朱枫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不及张口,却早已呆住。

一个人正俏生生立在敞开的大门中,被丝带束起的长发随风轻扬,浓淡有致的长眉入鬓,清泠泠的凤目斜飞,微仰着头,斜斜地看了过来,骄傲而妩媚,屋内的烛火给他镀上了一圈光晕,极美丽,然而也虚幻。

天,这是不慎落入凡间的月宫仙子,朱高炽一向缺少文采,现在脑里却突地跳出这一句,同时又无比地震惊,既是因眼前人的美貌,更因为他的性别,这个月下仙子,不折不扣,是个男儿身,不错,他是很美很媚很俏,但却是让人看一眼就决不会误认他是女子的那种属于男儿的风情与清丽。

“是你想见我?”傅云蔚仍有些恼,恼朱枫的轻率,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朱枫带了来见他。

清泠泠不含一点杂质的声音,很特别,魔魅入骨,令人闻之销魂。尽管语气平淡,但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朱高炽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恼怒,随即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紧,因为,他向自己走过来了,猫儿般悠雅轻盈,两手垂着,似在闲庭信步,但,一双邪魅凤眼里泛起的却是猫儿被惹怒后的凌厉之色。

“云蔚。”朱枫赶了出来,从身后扶住傅云蔚的肩膊,看向朱高炽道:“高炽,进来叙话吧。”

朱高炽恍恍惚惚跟进,三人坐定了,他仍在心里昨舌不已,原来朱枫爱若珍宝、甘愿为之死的云美人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决不会被人看作是小官的男人,这也太过惊俗骇世了,以前,他可从未见过朱枫有龙阳之好,难道他是疯了不成?朱高炽看向朱枫,眼神里满是责备和不解。

“云蔚,这位当今太子殿下。”朱枫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自顾自地作了介绍。

进房后一直赌气闷坐的傅云蔚抬眼看向朱高炽,比朱枫略高的身材,同样挺拔结实,但却比花花公子样的朱枫更多了几分精明强悍之气。这便是当今太子了啊,傅云蔚紧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见礼。想他少时做和尚,在山中几乎与世隔绝,还俗后也是极少与人接触,况这世间礼数繁之又繁,他深为不耐,根本不屑与闻,见了皇帝是要下拜的,但太子呢?傅云蔚稍一沉吟,起身一揖:“在下傅云蔚,见过太子殿下。”

“这个,不必多礼。”朱高炽不由起身还礼,随即又有些懊恼,面对这个人,他总不觉忘了自己太子的身份和应有的威仪,甚至没想过计较他礼数的缺失,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彼此见过礼,三个人又面面相觑起来。朱枫忽地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带朱高炽来此,刚才,虽然朱高炽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那一瞬间的惊讶中分明有着惊艳,那是任何见过傅云蔚的人都会有的神色,朱高炽也没能例外,朱枫看着傅云蔚,示意他进内休息。朱高炽何等精明,见此情景岂能让他如愿,忙对傅云蔚微笑道:“不知我可否称你为云蔚?”

“好啊。”傅云蔚看了他一眼,的确,对方是太子,也是朱枫的侄子,也知道自己和朱枫的关系,想必也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才算合适吧。想到这里,傅云蔚嘴角弯了弯,凤目习惯性地在浅笑时微眯起来。朱高炽顿时神思一荡,心下也有些了然,难怪十九叔如此痴迷爱恋,周宣一直念念不忘,仅是一个浅笑,便带了如许慧黠,甚至还有些妖媚,由一个月宫仙子变成了鲜活灵动的人间至美。

“早在几年前我便听闻你的大名,总想一见,直到今天才得偿夙愿,有唐突之处,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殿下何必客气呢,我也常听端王爷说起您,而且,云蔚自小长在山野间,不懂礼数,还要请殿下不计较才是。”傅云蔚淡淡说着,数年的修行使他自有一种宠辱不惊的高华气度,令人不敢小视。

“哎,平常世人相交,虚套太多,令人厌烦,难得有云蔚如此直人快语,酣畅淋漓,我欣赏还来不及,怎会计较。”

“殿下果然是另一样心肠。”傅云蔚微微一笑,恍若春花初绽,这人倒会说话,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云蔚如此称赞真是愧不敢当。”朱高炽好不容易才遏制住心里蓦然涌起的悸动。那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管怎样,他不得不承认,真是美,美得可以让人忘了他的性别和身份,甚至于忘了自己,这真的,不折不扣的是个祸水。

“咳,咳。”朱枫连咳数声,心内老大不痛快。他站起身,拉起傅云蔚道:“云蔚,你累了吧,该休息了。”说完又扬声叫小福子进来服侍傅云蔚入内休息。傅云蔚不由得暗笑,当下也不说话,顺从地起身走向内室,走到门口,忽地又转身,斜眼看着朱高炽,微微笑道“周宣的事,还要请太子殿下多留意呢。”

朱高炽慌忙起身说道:“这个是自然,你放心。”傅云蔚一笑,转身入内。

二十二章

傅云蔚走后,朱高炽犹自出神,朱枫一脸不豫道:“高炽,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哦,好。”二人走出宝云轩,朱高炽见朱枫还是不高兴,不由好笑:“你放心,你以为我如你一般吗?我不会觊觎你的宝贝,而且还会帮你,这回总行了吧。”

“但愿如此。”

几天后,一切收拾妥当。朱枫又以路途遥远,蛮荒之地过于艰苦以及不守妇道等种种理由,将宋莲清、李秀仪等姬妾送回娘家,只带了几个可靠侍女和家人,加上300名护卫和几十个役夫,逶迤出京。一路上,若遇名胜之地,便接受其州县的款待,否则便一路前行,慢慢欣赏景致,直将贬谪之途当作了游山玩水之旅。

到了8月份,朱枫一行人已走到湖北地界,此地山高林密,常有盗匪出没,虽说王族不至于遭劫,但朱枫为安全起见,宁愿绕大路,于是光湖北一地,又走了十多天,到湖南界时,已是8月下旬初秋时节。

“云蔚,下一站可是个好地方,猜猜看是哪里?”朱枫靠在座椅上,笑嘻嘻地问。这一路上他极少骑马,只在车厢中与傅云蔚厮混,一同赏玩景致,谈谈说说,混不觉旅途艰苦。

“是岳阳楼,对不对。”傅云蔚皱皱鼻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来考我。”

“哈哈,简单?也不知是谁,不知湖南在东在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哼,我不需要辨什么东西南北,会辨方向也无甚大用,更没什么了不起。”傅云蔚斜了眼睛看车帘外景物,摆出不屑的样子。对朱枫的类似调侃,他早就免疫,不能生气,一生气朱枫会更乐。说起来也很奇怪,傅云蔚虽一脸精明相,却天生是个方向白痴加路痴,平日只靠太阳和北斗星辨方向,如果是阴天,他便一筹莫展,走在路上,如果事先记在脑中的标记没了,他铁定迷路,另外还有几样可笑的小毛病,例如常会无缘无故地绊一跤,有一次还扭了脚踝,而其实地上什么也没有,一片平坦。朱枫经常笑到内伤,有机会便把话题扯到这些毛病上,取笑他一番。

“好好,是没什么样大用。”傅云蔚娇嗔的模样又引得朱枫心痒难熬,他马上妥协,直起身啪地放下车帘,一把将身边的人搂到怀里,低下头深深吻住。一只手探入他裤内,直接在菊蕾处按揉一番后,又插入一指抽送不停,紧闭的花蕾在手指的爱抚下,渐渐软化,并渗出了蜜汁,而长吻却仍在继续,傅云蔚扭动身子,不由的焦燥起来。成熟且敏感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般逗弄,而朱枫总用他的手在他身上极敏感处制造欲火,却迟迟不予以扑灭,一任这火烧到最旺,这时才施以雨露,欣赏他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舒服到极点的表情,为了能长时间地看傅云蔚被欲望趋使而狂乱的模样,他又常常延长解放的时间,在这种甜蜜的折磨中,傅云蔚愈加敏感,日益沉沦在交颈欢好中。

好不容易朱枫放开了已被吻到红肿的薄唇,傅云蔚双颊火红,眼中已快滴出水来,媚眼如丝,急促地喘息着,朱枫抽出手指,把他放倒在椅上,将裤子褪到膝下,抓住腿弯折到他胸前,下身的小洞已是艳红,渗着晶亮的粘液,一张一合地喘息,渴望男人肉棒的填充,朱枫却只是不理,俯下身又含住傅云蔚半挺的欲望不住吞吐。傅云蔚紧咬下唇,一声不吭,忍着欲望的流窜和体内急待充实的空虚感,很痛苦,却又期待空虚的窄道被男根塞满的一刹那间产生的痛快淋漓的极致快活。朱枫玩弄多时,这才将他忍得发疼的欲望对准早已张开的小洞,一举挺入,开始了永不厌烦的快速抽送。

“嗯……。”傅云蔚一声闷哼,极力忍着渴望多时的东西终被塞入体内时产生的快感。赶车的人就在外面,不能叫出声。而可恨的朱枫最近偏喜欢看他极力忍耐呻吟的样子,往往尽其所能地挑逗,专在他体内敏感处刺戳,在乳头上拧弄,不过,虽然忍得辛苦,但享受到的快感也异乎寻常的强烈。朱枫着迷地看着傅云蔚扭曲的脸,用力下压,而傅云蔚臀部悬空的体势使他插得更深,他几乎是整根地插入拨出,每一下都让傅云蔚几乎再也控制不住地叫出来,无奈只好紧咬住自己的衣袖,堵住要命的尖叫。于是就在座椅的吱嘎声中,两人闷声不响地达到了绝顶的高潮。

欢爱过后,天色已晚,而岳阳地方官吏们早在城外官道旁恭候多时,朱枫下令就在岳阳城外扎营休息,婉拒了岳阳知县请大队人马入城的请求,只带了马建武,张延年、小福子几人,扶了傅云蔚,在官员们簇拥下进城到知府衙门歇息。

第二天,朱枫令人不得声张,准备微服出游,看看这闻名遐迩的岳阳楼,一睹八百里洞庭的浩淼烟波,一早,两个人只作寻常读书人的装扮,小福子等作家人跟着,晃过了熙来攘往的岳阳街市,将近正午时终于登上了这天下第一楼。朱枫倒还好,傅云蔚却有些激动,上楼时心居然咚咚跳个不停。到了楼上,拣了一靠近湖面的座头坐定,这才游目四顾。俯望洞庭湖,果然烟波万顷,一碧连天,好不壮观,远处白帆点点,平添几许诗情,更兼秋阳灿烂,湖面上金波闪闪,耀人眼目;回首看岳阳楼内,宾客满座,达官显贵,墨客骚人,商旅游侠,尽在其中,而酒厅正中则高挂着范仲淹那著名的《岳阳楼记》,其余是无数名人墨迹,好一座千年古楼。以前多次想往一游,今日亲临其地,傅云蔚满心欢畅,转头对朱枫笑道:“你也算是迁客了,今到岳阳楼,有何感想?”

“有美在傍,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朱枫摇头晃脑地吟咏。

傅云蔚听了得意,又微笑起来,俏美不可方物。上菜的伙计呆呆地瞧着,早忘了走路,朱枫咳了一声,他才如梦方醒,慌慌而去。

“我常想,到了衡阳无事,便陪你游遍名山大川,如今看来,带你出来,我一路上大概只好趋赶这些狂蜂浪蝶,哪里能欣赏景致。”

“你不赶也可以啊。”傅云蔚咧嘴笑得无甚形象,跟他方才的淑男样相去甚远,但却另有一种豪爽英气,风流蕴藉,格外引人注目。

“我怎么能不赶。”朱枫不禁叫起来,旋即又低声恶狠狠道:“真恨不得挖了他们眼睛。”

“呆子,看过来。”

傅云蔚心里甜丝丝,抿嘴微笑时不自禁带了几许娇嗔。看了朱枫一眼后,忽然伸指沾了酒,往桌上一径划去。朱枫定睛看时,原来是几个簪花小楷,写道是“弱水三千,只取一飘饮耳。”一看之下,不由欣喜若狂,在那里一径傻笑,说不出话。

“快别笑了。”傅云蔚赶紧擦去字迹,对朱枫端起了酒,他再笑下去恐怕要被人当成疯子了。朱枫也拿起酒,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捧了香茶靠在椅上,眯了眼睛享受湖面吹来的微凉秋风,整个人醺醺然、飘飘然,好不自在。抬眼瞧了对面的人,也是微醺欲醉的模样,正盯着自己,这人从一上楼就是这副样子,不看景不赏文不顾周围的人,只傻盯着自己,尽是痴迷爱恋。够了,此生足矣,良辰美景,赏心悦事,爱人就在身边,夫复何求。

“我们走吧,朱枫柔声道。两人品茶聊天赏景说文,谈过了无数风月,漫长的四目交汇,情切切,意绵绵,再不走,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朱枫先立起,傅云蔚又悄悄的抻了抻朱枫坐皱的衣角,两人这才并肩而出。

就在两人出去不久,有一人从西北角中缓缓而出,青衫布鞋,斗笠下一脸风霜,双唇紧闭,此人赫然竟是裴震。原来早在朱枫经过湘鄂之界时,落脚在那里的裴震便已知晓,一路追赶到了岳阳,想趁二人游岳阳楼之机,再看一眼日思夜想的小师弟。数年来,他每年九月初九都会到普渡寺探看。傅云蔚在那天也会去,但每次都有朱枫跟随,而他每次一看到两人一起出现,便只想远远避开,好在有无印把自己已来过的消息告诉傅云蔚,让他放心,不要牵挂自己。今年正要启程往普渡寺时,却听说朱枫已被贬衡阳,他再也按捺不住,只想再见见小师弟,问他现在过得怎样。不料,却只见到那二人情意绵绵,亲密痴缠的画面。不由胸中五味杂陈,既欣慰又苦涩,想过去相见,可是看到那两人眼中只瞧得见对方的模样,脚下便象生了根,再也挪不过去。只能在他们走后,一步步下楼,怅然而去。

裴震走后,另一个角落里又转出一人,文士打扮,手拿折扇,也是一脸阴郁,亮如晨星的双目满是恨意与妒意,颇为端正的脸也因此而扭曲。这人正是周宣。朱枫离京后,属下便报告说朱枫遣散众姬妾,只带了一个家眷出京,那应该就是傅云蔚了。于是他以查案为由,也出京东去。一路晓行快赶,终于赶在朱枫前面到了岳阳。今日一早他就在岳阳楼候着,等着那个让自己梦绕魂牵的人出现,岳阳楼乃湘中名胜,傅云蔚不可能不来。

果然,约正午时分,先是朱枫挺拔的身形出现在楼梯口,在他身后,有一人微低着头,垂眉敛目,紧紧相随,就象一个温顺的妻子跟着自己的丈夫。朱枫找到座位,先回过身来扶他坐下后,才坐到那人对面。这时,那人终于抬头了,甩了甩长发,促狭一笑,风华绝代,竟使原来有些幽暗的大厅也光亮起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看到傅云蔚抬头时,周宣还是象被人在心脏猛捶一拳般如遭重击,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长高了,长壮了,也出落得更美了。淡淡远山一般的长眉,斜飞的凤目仍是那般的灵动妩媚,顾盼间亦发凌厉有神。而原本是圆润丰满的双唇,现在则棱角分明,不再是当年爱噘嘴撒娇的少年,而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当他眯起眼睛,慵懒地靠在椅上与朱枫调笑时,所展现的风情与性感也是三年前所没有的。周宣控制不住地盯着傅云蔚,甚至舍不得移一下眼睛,可就是这样的盯视,也没能让那两个人注意周围的情形,他们彼此眼里只看得对面的爱人。周宣看着傅云蔚对朱枫笑,对朱枫皱眉,略歪着头听朱枫说话,不时地微笑,自己讲到得意处便咧嘴大笑,万种风情,千般仪态,周宣痴了,也醉了,心里的火苗也越来越旺,因为他不是对着自己,因为自己三年前的疏失,不过呢,在不久的将来,拥有他的人绝对会是他,将来应该由他来创造,他才是那个最后吃到糖的人。偶尔,周宣也会瞟瞟同样将目光缠在傅云蔚身上的裴震,这个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呢,如是想着,心里便又获得一丝安慰,不由开始专心欣赏那人的一颦一笑,没有饮酒,便已醺然如醉了。

第二十三章

九月初,朱枫一行人终于到了衡阳,接下来便是一便忙乱,接见当地官员,安置护卫,收拾房屋等等,到傅云蔚生日前两天,终于一切安顿完毕。初八晚上,傅云蔚便忍不住追问朱枫要给他什么礼物,朱枫笑而不答,对心上人的拷问,摆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直到傅云蔚闹累了睡下,他才出房吩咐张延年准备明日出门用的东西。回房来却睡不下,痴痴看着傅云蔚婴儿般恬淡的睡脸,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何德何能,却三生有幸拥有了他,妖媚如狐,可是心性又纯朴如稚子,极美丽,却无一丝脂粉味,反而有着一般男人所没有的潇洒豪爽和果决,千百万化,无法捉摸,这样的一个人,却爱着自己,是自己的宝贝,可是,他却没有给他一个安宁平定的生活。原以为,以他王爷的身份,怎会做不到?然而世事无常,周宣用计把自己逼出京师,以后恐怕也不会干休,现在的自己已无实权,而周宣身为锦衣卫首脑,却有众多机会可陷自己于不利,以后该怎么办,才能使云蔚一生无虞,两个人天长地久?为了这,他可以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两人能在一起。

睡着的傅云蔚忽然吧嗒着嘴,轻哼着,手在褥上胡乱抓摸,朱枫忙伸出手,让他顺利握着,同时偎过去,把人揽在怀里。他的宝贝自幼失怙,在梦中也时常睡不安稳,于是,一千多个夜晚,睡觉时两人从来都是手儿相握,紧紧相偎。这个妖精,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自己由花花王爷变成一个知疼知热,无事时只想呆在他身边的守家男人的。以前的端王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端的是风流倜倘,飞扬跋扈,现在呢,唉,不提也罢,只是个老婆一河东狮吼就不知所措的没出息男人。朱枫一面叹气,一面却小心地在傅云蔚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嘴角含笑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傅云蔚醒后还未睁眼,手就已伸了出去,嘴里开始咕哝:“礼物……。”朱枫拉过那只手细细揉捏,纤长白嫩的手,骨感而秀美,忍不住又啃又咬起来,傅云蔚闭着眼大叫:“不要咬了,朱小狗。”

朱枫笑出了声:“快起来吧,小狗王妃,今天你可是寿星,都21岁了还赖床。”

“要你管,你说我赖床,你怎么也躺在这里不起来。”傅云蔚终于睁开一双凤目横了他一眼,什么小狗王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是你丈夫呀,按风俗及礼法,该是为妻的先起来吧。”朱枫嘻嘻笑道。

“谁是你妻啊。”傅云蔚掐了他一把。两人又如寻常夫妻一样开始斗嘴。

“那三年前跟我拜天地的又是谁呀?

“哼,不与你说了。”傅云蔚忽地起身,裸着身子在床上东陶西摸,寻找昨晚被胡乱剥下来的衣服。朱枫伸手一捞又把他塞回被窝里责怪道:“现在天已凉了,怎么还不注意呢,看我怎么罚你。”低下头吻住怀中人微张的红唇,大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丰润雪臀上揉搓捏弄,直到把傅云蔚吻到浑身无力了放弃挣扎才一脸满足地移开,披衣下床,拿了昨晚备好的一套新衣,把仍是瘫在床上喘息的人拉起来,一边帮他着衣,一边猛吃豆腐。

洗濑过后,傅云蔚端坐镜前,等着朱枫来给自己梳头。不一会,朱枫梳洗完毕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将攥着的手伸到傅云蔚脸旁。

“云蔚,这是礼物,你要是能掰开,就是你的了。

傅云蔚哼哼冷笑,盯着眼前的拳头,目露凶光。朱枫慌忙补充道:“不能用野蛮流血的方式哟。”

朱枫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气,傅云蔚在床第间无数次地体验过,那双手合拢来,几乎可以把他的腰掐断。傅云蔚两手拼命地扒,还是掰不开,看来单用力气是不行的,他转着眼珠,开始苦思计谋。

“枫哥哥。”傅云蔚腻声叫道,一向纯净的声音里忽然带了说不出的甜意和娇媚,无比惑人。

“什么?”饶是朱枫已做了他三年多的亲密爱人,听了这声叫还是禁不住骨软筋酥。

“我好不好看?”傅云蔚仰脸笑问朱枫。

“好看,你是最好看的。”朱枫早已昏乎乎地不知东南西北。

“我觉得你也很好看呢。”傅云蔚手抚上朱枫的胸膛,“肩很宽,胸很结实。”手往下移,慢慢地扯开腰带,手指如蛇般钻入他衣内,继续软语娇声“这里更好,”手抚过前面的玉茎径直向后探去,“我也想看看这里,好不好。”

“你干什么?”朱枫大惊失色,忙用手去挡,奈何傅云蔚双手齐下,在他衣内乱钻,一个不防,手里紧攥的东西就到了他手里,傅云蔚抽出手来嘻嘻一笑,“我拿到了。”

“你这妖精。”朱枫哭笑不得地理好衣服,两人一起看朱枫的礼物。这是一条珠琏,淡绿色的明珠,每一个都有小指甲大小,即使在白日也隐隐发出一圈光晕,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朱枫为傅云蔚梳好头,将珠琏一圈圈缠在他发上,偎着他笑道:“云蔚,我早就想送你一条链子,把你牢牢地缠住。”

“呆子,你不是早已经把我缠住了吗?”傅云蔚甜笑不已,用手点着镜中朱枫的鼻子弹了弹,发上明珠越发趁得整个人明艳绝伦,朱枫情不自禁把他整个人拥在怀里,“云蔚,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

“好。”

吃过早饭。朱枫便令人备好车马,带了傅云蔚出游。前几天他在巡视封邑时偶然发现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今天便想让心上人也去散散心。出了衡阳城,又打马奔了十里左右,便见一处秀丽山景,山不高,但树木葱茏,山花遍野,下了马往山内行去,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一片开阔谷地,谷地中最低处竟是一水潭,潭水不深,大概只及腰,但极为清沏,连攸忽来去的游鱼也清晰可见。

“这潭水看起来很静,其实是活水,那天我仔细看过了,底下有好几处小泉眼,而且水也不凉。”

踏遍了附近山景,采了一大把野花,两个人坐在潭边晒太阳,朱枫现宝似的介绍他发现这处胜景的经过,傅云蔚懒懒听着,心里却在想着往年自己生日时,总会到普渡寺去见师兄,可每次都只见无印拿来礼物,裴震从未露面,知道裴震来过,而且一定没有走远,只是他不愿见自己吧。每次怅然而回后,朱枫都百般抚慰,千方百计转移他的心思,直到他最后忘了见不到裴震的不快,这个人呀,实际上与自己初识他时一点也不一样呢,那时他只觉得这是个惯常见的花花公子,仗着家世容貌和嘴巴甜处处留情罢了,但是后来,唉,最终他还是被这花花王爷的深情给攻陷了,一回想当初,傅云蔚就有一种自己是被他给骗上手的感觉。再仔细打量身旁这个人,容貌和身量算是上等,才干是比别人稍强一些,但总的来说,并不是个太出色很特别的人,性情方面也是一般,与那种出身世家的公子哥没多大区别,当然对自己是很温柔爱惜的,不过,师兄对自己也很温柔呀,以师兄那种偏激的性子,自己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但为什么自己会只对朱枫有那种想与他过一辈子的感觉呢?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为什么在这芒芒大千世界,我会遇上你,遇上你之后,又爱上了你,觉得如果没有你,人生也会没什么意义,我到底爱上你什么?爱上你哪一点?到底是什么让我一个男子这样甘心呆在你身边?甚至想白头到老?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傍着身边的人,傅云蔚在秋日暖阳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

“你师兄今年不知会不会去普渡寺?”象是知了傅云蔚的心思般,朱枫忽然开口说道。

“他会去的,只是我不能去了。”傅云蔚清醒过来,拱进朱枫怀里。师兄到了普渡寺,就会知道朱枫被贬之事,那他能不能也到衡阳来呢?已经三年多了,不知他有没有变?

“他知道我们的去处,应该会来衡阳看你的,云蔚。”朱枫抚着他的长发柔声安慰。

“但愿如此吧。”埋首在这个男人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既欣慰又安心。这个男人懂自己,用他所有的心思爱着自己,可自己好象没有回愦他同等的爱意呢,而且,这次被贬,应该是与自己有关系的,如若不然,张延年不会老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马建武的眼神也有些怪。看来自己真的是个祸水啊,但就算有这种认知,他还是想呆在他身边,也许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编织的温柔罗网了。

第二十四章

冬日的衡阳县城,宁静而安逸,因时辰尚早,各家都在晨炊,集市亦未兴隆,但这时街东传来的马蹄声却打破了这种静谧,几匹快马和一辆马车从长街当中疾驰而过,带起的劲风几乎使得正在街边倒水的妇人打个趔趄,待站得稳了,那马和马车早去得远了,妇人只得心里咋舌,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城西郊端王府内,朱枫照例比傅云蔚早起,先拿了傅云蔚的衣服放在薰笼上,再折回床边,撩起锦帐,手伸进被窝里细细描摩被下的软玉温香,柔嫩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弹性,用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摸去更觉滑不溜手,滑到双丘间时,触手却是一片滑湿,朱枫不觉微笑,这是清晨一番激烈运动的结果,每天,他的体内都会有自己的东西,真想让那精华在他体内呆上一整天,但不行呀,朱枫在那入口处摩了一会,终于伸指进去将残余的精液都挖了出来,然后再用沾了热水的帕子小心擦拭干净,而傅云蔚微微喘着,如一只娇懒的猫儿般闭目伏在床上,一任他摆布。

待擦干净了,衣服也烘热了,朱枫又拿过来一一替赖床的人穿上,傅云蔚还是闭着眼享受着爱人的服务,等穿好了,才睁开眼,扳过朱枫的脖子,在他脸上“啵”了一口,二人相视而笑,朱枫美美地刚想把怀中人放下地,傅云蔚却吊在他脖子上不肯松手,身子粘在他身上乱扭,又闭上眼懒懒地哼叽:“我好累,你弄得我浑身痛,哎哟哟……。”

朱枫佯装叹气:“你这懒鬼。”双臂却合拢来紧搂住最心爱的宝贝,忽地将他抱了起来,这个妖精,端的是又刁又懒又会气人,但自己却是怎样爱他都不够,爱他一生也嫌少,想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知这个要求高是不高?而此时的傅云蔚伏在他怀里,眯着眼睛,笑靥如花,一副慵懒满足的神态,活象一只窝在主人怀里睡饱了的猫。

我到底怎样才能让你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呢?朱枫紧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到自己骨里,心却象被什么重捶过一般,极疼极酸,这感觉充斥在胸臆间,让人直想落泪。

“枫,我真的好爱你啊。”傅云蔚忽然间悄声细语,紧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咬。这个人啊,还是经常发呆,但自己可是越来越喜欢他的呆样了。先前,师父和师兄早把自己娇惯出一身的懒骨头,朱枫更是每天把他抱来抱去的,想不懒都难,现在的傅云蔚已懒到一定程度,恨不得连吃饭都有人代劳才好,哼,都是他害的自己这样,这个呆子必须负责,一辈子都要让他抱着。

听了爱人突如其来的爱语,朱枫心跳如鼓,刚想回应。猛然间听得外面脚步声杂沓,小福子在门外叫:“王爷,有圣旨来了,您……您快出来……。

傅云蔚倒抽一口气,猛地揽紧了朱枫,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又有事了吗?

“宝贝,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待着,我去去就来。”朱枫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整了整衣服,又回头嘱了两句,才淡然无事地走了出去,深知这时候自己决不能慌。剩下的傅云蔚却虚脱般地靠在枕上,大口喘气,早年修得的镇静功夫全不复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年湘鄂之界盗匪横行,扰乱民生,现着端王朱枫,率衡阳守军与其护卫即刻起行剿匪,不得有误。钦此。”

“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待宣读完圣旨,朱枫立刻摒退诸人,急问前来颁旨的太监郑文芳。

“唉,王爷,说来话长。”郑文芳四十几岁年纪,形容干瘦,他原来服侍过朱枫之母仪妃,仪妃死后又调入正宫服侍马皇后,现在宫中颇有地位。今日幸好是他前来颁旨,朱枫安心不少。

“本来这不是老奴的差事,是我硬从皇上那争来的,一来出宫散散心,二来也看看王爷,这次皇上派您前去剿匪,是前些日子锦衣卫那伙人说湘鄂一带盗贼甚多,周大人又力荐王爷,皇上想您正好在湘中无事,而且要您带兵剿匪还不是小事一桩,剿了他们立功不说,皇上想调您回去也好说话,又封了那些人的口,这不是好事吗?”郑文芳很奇怪朱枫为何气急败坏。

“果然是他。”朱枫咬牙切齿,没想到周宣行动这么快,而且事情绝不仅是剿匪那么简单,一定还有阴谋在内,现下该怎么办?

“王爷如果无事,老奴就告辞了。”郑文芳一刻也不想留,这地方如此荒僻狭小,端王爷居然也呆得住?幸好这一路上地方贡奉颇多,因为谁都知道皇上近来很是看重公公们,这一趟如不是肥缺,他是决不会来的。

送走郑文芳,朱枫刚想入内,却见张延年又跌跌撞撞过来禀报,说是衡阳地方官吏和一个锦衣卫统领求见。

“这么快。”朱枫皱眉,“让他们进来。”

衡阳知府、总兵及锦衣卫统领丁立见过了朱枫,丁立首先禀道:“禀王爷,这一带盗匪横行,是地方官吏失职,皇上令卑职前来查探,顺便协助王爷剿匪。”

“哦,那本王要感谢丁大人前来协助了。”丁立乃是周宣心腹,朱枫戒心顿起。

“王爷折煞卑职了,这是卑职职责所在。”丁立慌忙赔笑,但那笑容只在脸上,眼里却仍是一片森冷。

“你的职责里该不会有一项是查探我吧。”朱枫哈哈一笑,转向衡阳总兵:“你俩个也是来协助本王剿匪的了?”

“禀王爷,皇上昨天来谕旨,令我等助王爷剿匪。”五大三粗的衡阳总兵首先禀道。

“皇上也令衡阳地方全力支持王爷。”衡阳知府战战兢兢地跟着补充,心内仍在哀叹自己的倒霉。按说那盗匪是在湘鄂之界,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衡阳来剿,但端王爷偏偏在本地,若剿了还好,剿不了便是大罪,到时,端王爷或许没事,他们可是一个也跑不了。

“皇上谕旨说不得贻误,请王爷快速启程。”丁立又弓身禀道。

“明日起程,你们且退下吧。”朱枫拂袖入内。丁立垂目一笑,出了门与数十骑锦衣卫扬长而去。

夜已深,窗外寒风呼啸,窗内一灯如豆,朱枫坐在床沿,傅云蔚蜷在床上靠着他。一天下来,两人犹未商量出一个妥善之策。

“云蔚,你还是随我去军中吧。”朱枫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傅云蔚带在身边最好。若送傅云蔚到京师朱高炽处,虽是安全,却无法实行,长途跋涉,不仅危险,且锦衣卫更易下手。留他在衡阳也是不放心,敌在暗处,锦衣卫一向神出鬼没,而且,不知周宣有没有亲到衡阳,若他来了,那便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从端王府中劫人,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也只好这样了。”傅云蔚点头。小福子已一字不漏地把朱枫与郑文芳的对话转了给他,非常明显,周宣的目标就是自己了,如若不然,他实在没别的理由一再针对朱枫。

“随军剿匪,不比家里,真是苦了你。”朱枫搂过傅云蔚,满是疼惜愧疚。

“你这说的是什么,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落到这地步,现在别说什么谁欠谁的话,只要以后没事就好。”傅云蔚瞪了朱枫一眼斥道。

“是。”一瞪之下,朱枫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应完了才回过味来,不由苦笑,唉,河东狮就是河东狮。

“呆子。”傅云蔚忍不住笑,偎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快歇息吧,明日要早起呢。”

“遵命。”朱枫反身将他压在身下,二人共赴巫山,极尽缠绵之乐。

与此同时,京中一华美府弟内,周宣正在房中独饮,不时对着床头挂的佳人画像举杯相邀。画中的傅云蔚,束发丝带飘飘欲飞,凤目斜睨,口角微微翘起,正手拈花枝,侧身而立,端的是风流妩媚,人比花娇,真亏了那画师,虽未亲见傅云蔚,却把他的神情意态画了个十足十。哈哈,周宣盯视良久,忽然长笑不止,不久之后,他不会再对了一纸画像发痴,而是拥着活生生的人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吗?近日只要一思及此,他便连招人陪寝的兴致也没了,只有对着这画像,才可稍解相思之苦,压下那种兴奋若狂的情绪。

“云蔚,你可知这几年我为你费尽心思,你看,我连凤冠都给你准备好了,免得我迎你回京成亲时太仓促。”至于那朱枫,想必已在剿匪路上了,朱枫,你可知道丁立会怎么对付你吗?你剿的是什么人吗?我是怎么对皇上说的吗?等着你的又是什么吗?哈哈,你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你的皇兄已对你失望已极,已准备要放弃你了。而我,只需在这里等丁立的消息,到时再加一把火,便可置你于死地。当年你是黄雀,只是现在,我却是最后的那个猎人,最终迎得佳人归的还是我啊。

第二天一早,卯时未到,衡阳守军2000人及一队锦衣卫已在端王府外集结,整装待发。王府内却是一片混乱,只因起床不久,傅云蔚便觉腹内绞痛,只痛得满床翻滚,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后,整个人早已是大汗淋漓,只躺在床上呻吟,虚弱得连抬一下手也觉困难。大夫也看不出是什么毛病,朱枫心急如焚,看傅云蔚的样子,决计不能远行,如果拖延下去,又势必为丁立等人抓住把柄,更要命的是,不知这是什么病,有没有危险,就算天蹋下来也没有傅云蔚的性命重要啊,怎么办?怎么办?饶是朱枫一向精明,到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只好搂着他,不住祈求上苍和佛祖保佑傅云蔚安好。

傅云蔚疼痛稍减后,睁眼看见朱枫双目含泪,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由得沁出了一丝笑意。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勉强笑道:“呆子,我不会死的,得急症是常有的事啊,你不是总说我是妖精吗?哪会那么容易就完蛋。”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看来只好你先走了,他们正在外面等着你呢,待我好了,再去你那里。”

“可是……。”

“别可是了,除了这样,还有别的办法了吗?若不放心,你可把马建武留下,到时让他带人护送我便行,你放心,我没事的,这种腹痛急症,虽不致马上好,但也不会要命。”说了一堆话,傅云蔚已是冷汗岑岑,但又怕朱枫忧心,只得咬紧牙关,死命忍着。

朱枫一把将他死死搂着,忍不住落泪,想到自己现在竟然无法保得心上人在身边,若大一个汉子,竟至哭得泣不成声。

“你干什么嘛,好象生离死别一样,别这样,好不好。”傅云蔚见朱枫这样也忍不住哽咽:“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安心。”

“云蔚,对不起,对不起。”朱枫喃喃念着,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找个机会与他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强过今日受此羁绊。

小福子端过药来,傅云蔚吃了却不见起色,除了腹痛之外,还有不明原因的虚弱,到了中午,等在外面的人已来探过两次,傅云蔚只得催朱枫起行。朱枫无奈,站起身来到门口,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转身又坐下,一遍遍地擦拭傅云蔚额头的冷汗,又伸手到他腹上揉着,想减轻他的痛楚,傅云蔚拉过他手放在自己胸前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我每次倒霉可都有贵人相助呢,你快去吧,只可惜,我不能送你了。”

“我不想走,让我再呆一会。”朱枫将脸贴在他苍白的脸上,百般不舍。

“我要睡了。”傅云蔚闭上了眼,再也不看朱枫。

朱枫把唇贴过去,偎了好久,最后终于起身,走到门口,再转头看向傅云蔚,只见他面白如纸,合目躺在床上,若不是被子有微微起伏,几让人以为他要乘风西去,看着他,思虑良久,终于狠心,一步跨出了房门。

听到朱枫出了房门,傅云蔚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水,挣扎着爬起扑到窗前,,看着朱枫转过了照壁消失,却也只能任泪水肆意流淌。

在后院厨房里,一只小花猫快乐地东扒西翻,难得厨房里没人,正好可以大吃一顿,咦,在水桶与墙的夹角处,一小块精致细点躺在那儿,上面的糖霜正发着诱人的光,看样子是不慎从碟子中掉落的,猫儿一爪子就勾出了这难得见的美食,大口吞下肚,正欲跳上桶盖看看还有没有剩余,却忽然间从半空中跌了下来,在地上打个滚,便一路惨嚎着窜出了厨房。

第二十五章

天很阴,虽是傍晚,却已看不见四周景致,寻常百姓家早已关门闭户向火炉寻温暖去了,但城西端王府却大门洞开,门口静静立着两人。

“云少爷,快回去吧,在屋里等一样啊。”

“我在屋里坐不住,在这却能好受一些。”傅云蔚依旧站得笔直,双眼痴痴地盯着门外大道。

小福子无奈噤声,也跟着瞅那鬼影子也不见一个的大路。唉,现在每个人都在自己温暖的家里围炉吃饭,而他却在这里喝西北风。云少爷是在等情人,而他是陪站的那个。“王爷,你快回来吧,就算不能回来,来个信也行。”小福子喃喃低语,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他的云少爷,这几年来,那两人恩爱的情状他是瞧得太多了,由开始的惊奇到现在的祝福,只要他的云少爷过得好,怎样都行,谁知老天爷不长眼,王爷莫名其妙地贬到这蛮荒之地,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一道圣旨下,要王爷去剿什么贼寇,本来云少爷也会随着一起去,谁想临行时又生了一场大病,真是奇怪,少爷一向健康,怎么就忽然得病了呢?来得凶猛,又查不出病因,到现在才全愈。前些日子,王爷不断来信,报平安,问病情,近来却音信皆无,结果就害得他天天在这喝风,哎呀,左右是等,干什么不在屋里?小福子搓着手引颈四望,谁来劝劝云少爷呀。

正哀叹间,远远看见马建武过来了,小福子大喜,这回有救了。

“傅公子,天已晚了,还是入内歇息吧。”

马建武不善言谈,憨厚木讷,先前他就不知怎么面对这精灵般的人,现在更是不知如何劝慰。

傅云蔚不动,他实在不知回房后,如何对着孤灯熬过这寒夜。

马建武又道:“派去的人应该快到了,请傅公子莫糟蹋自己,王爷若是知道您这样,在那边也不安心。

“马统领,在下想请你入内叙话,可好。”傅云蔚忽然开口,眸光直射马建武,让他忽地有种错觉,觉得此时天地间只有了这双晶亮的眸子。

到了房中,傅云蔚亲自拿了茶来,他对马建武一向印象不错,这个憨实的汉子尽管对自己与朱枫的关系有些困惑,但还是尽忠尽责,甚至把自己与朱枫一样看待,看来那个呆子还是蛮有知人之明的。

马建武诚慌诚恐地接了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这位被王爷捧在手心儿的俊俏佳人呢,果真是美,却又实实在在是个男人,没有脂粉气,却是会让男人为之疯狂,马建武不知这是一种什么魅力,以他的认知,只能称它是“狐媚”吧,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不能把他看作“娈童”呢。看见傅云蔚在他的盯视下微微一晒,马建武慌忙移开了眼睛,却又忍不住想再看。

“如今王爷迟迟未有信来,一定是出了事,在下想请马统领与我一起前去,我……已经不能等了。”傅云蔚缓缓说着,天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住那股从内里涌出的焦急和悲凉。

“公子虑的甚是,不过,卑职认为再等两天也可,许是贼人敕手,王爷太忙才暂时未有信来,另外,派去的人也很快就能回来,请公子再待几天,或许王爷另派了人来接公子前去也未可知。”马建武想了想,觉得不宜仓促行事。

“也罢,那便三天后起程,马统领意下如何?”

“卑职一切听从公子吩咐。”马建武有些讶异,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恁般娇弱,如天上谪仙一样的人物,行事竟是这般果决,一双凤目中满是凌厉之色,而不再是贯常的妩媚娇横。

“马统领稍等。”马建武正欲告辞,傅云蔚却扬声叫住了他,转头令小福子拿了纸笔,提笔修书,装入信封后用火漆牢牢封住,递与马建武道:“他日若有变故,马统领不用管我,待安全了,你可拿这信去投奔当今太子朱高炽,他见了信,定会收留你。”

“公子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既便有事,卑职亦会誓死护卫。”马建武出口安慰,但心下却也知傅云蔚不是危言耸听。

“也许不会有事,不过,防患于未然呀,免得到时让人一网打尽,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想马统领一定不会令我失望吧。”傅云蔚朝他眨眨眼,促狭一笑。

“卑职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令公子周全。”马建武接过信,小心放入怀中,又深深一揖,郑重保证,对这个应该说是王爷男宠的人,他一向以卑职自称,与在王爷面前一样,不是为讨好朱枫,而是确把这位天仙化人当作主子来护卫,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无论如何也要保得这个人无恙才好。

三天后,朱枫仍是未有消息,傅云蔚令人收拾行囊,预备起程。小福子听令后便大呼小叫,令众人做这做那,整个院内一片嘈杂。房内,傅云蔚拥被坐在床上,环顾这自己只呆了数月的屋子,不由黯然神伤,这里处处都是朱枫在时的回忆。一开始,两人因很少有机会象这样每日腻在一起,开心已极,整日在房中厮混,但天长日久,便难免有磨擦。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傅云蔚自己在无理取闹,有时朱枫气极,便顶撞两句,于是战火升级,二人吵得不亦乐乎,当然最后都是朱枫妥协,在身边低声下气地哄他,想想自己有时真的很过份,气极了便对他又抓又打,甚至不顾还有下人在旁边。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因抓破了他的脸,朱枫吃痛之下推了他一把,这可不得了,于是傅云蔚就在狂怒中跑出大门,大叫着再也不回去了,跑出来后自然也没跑远,只在附近逡巡,看那呆子何时出来找自己,谁想等来等去,也不见朱枫出来,甚至也不见小福子出来,只见自己象呆瓜一样在外面候着,眼看着天已晚,且又冷又饿,傅云蔚先是大怒,后又伤心,蹲在大门附近的一棵树下暗暗发誓,若半个时辰后朱枫再不出来,便要永远弃他而去,一向任性惯了的自己,根本受不得一点委屈,然发了誓后过不多久,就见大门洞开,傅云蔚忙躲到树后,趴在树干上探头窥视,一看之下又不禁怒气冲天,出来的不是朱枫,而是一群巡夜的护卫,当下不由咬碎银牙:“好个朱枫,我今日算认得你了,以后你休想我回心转意。”

正在自怨自哀之际,忽觉身畔阴风飒飒,不由机伶伶打个寒颤,慢慢从树干上挪开,游目四顾,没什么东西嘛,傅云蔚松了口气,拍拍身上沾的碎屑准备走路,不经意间又一转头,不禁啊了一声,围墙拐角处,有一人全身着白,披散着头发,一动不动地矗在那,向自己这边望,饶是傅云蔚当过和尚,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这时也心中发毛,这端王府位在城郊,又是新建的,听说附近原是乱葬岗,这……难道是鬼,正惊疑间,那“鬼”竟向他走过来了,僵硬的步子,惨白的脸,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两个黑洞,傅云蔚转身便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嘛,那知慌不择路下,竟一头撞到树上,直撞得鼻血横流,刚想再跑,却跑不动,原来是被那鬼抓住了衣袖,傅云蔚只吓得心胆俱裂,下意识地向后猛踹了一脚,那鬼顿时惨叫:“云蔚,别踢了,是我啊。”原来竟是朱枫装鬼吓他。事后朱枫自然受了一顿捶,又被罚三天睡在外间,后又被迫签下要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等若干家规。哈哈,傅云蔚摸着鼻子,回想当日与朱枫在这房中订立家规时他的愁苦样子,不由笑出了声,自己果然是河东狮呢。

正想间,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事情不对,哪里不对呢?是了,外面原来嘈杂的庭院此时静悄悄的,但在寂静中,却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清晰而快速地向这边移动,渐渐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房门口。

难道是朱枫回来了,傅云蔚轻轻地“啊”了一声,猛地掀开被子,赤足跳下床直冲到门口,哗拉一下扯开了门。

“朱枫。”

“让你失望了,云蔚,不是朱枫,是周宣。”那人笑道。

周宣一步跨进房,一把抱起瞬间摇摇欲坠,面白惨白的人,俯下头,将脸贴上那往昔只能在画中得见的容颜,贪婪地汲取他的芬芳的醉人气息,止不住地神魂飘荡,如醉如痴,终于如愿了,就在自己怀里,如珠如宝,软玉温香,如此的诱人,魅人,不妄他数年的苦心精营,朝思暮想,哈哈,最后抱得美人归是我啊。

“我来得太及时了,云蔚,你可知道,我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只为早日见到你。”周宣抱着傅云蔚坐到了床上,在他耳边轻喃,又忍不住将他白玉般的耳垂含在口里,轻轻舔吻,到后来重重地咬啮,恨不得一口吞下肚。

傅云蔚闭上眼,默然无语。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说,不想动。朱枫走时,便有不祥的预感,今日竟成真,果然,极度的幸福之后便是苦痛,这一生倒是祸福相倚,苦乐相当,老天爷待自己还真是公平啊。佛也说,你要历劫,历劫成正果,但自己不想修正果,只想做个凡人平安过一生而已,可连这点小小愿望都无法实现,还要受诸般劫难,何其不公。如果,叛出佛门,祸乱风俗的人要受罚,那就罚吧,但为什么总要牵涉别人,朱枫,你这个呆子,你爱上我,还真是倒霉呐。

“云蔚,你不问我朱枫现在怎样了?”周宣的手顺着纤美的小腿慢慢滑下,握住了因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而冰冷的一只赤裸玉足,越来越用力地捏搓,好白好软好小,情不自禁地一口咬上那小巧白嫩的脚趾,在每一个上都留了深深的牙印。

傅云蔚仍是未回应,朱枫,他的枫哥哥,在枕席间无数次地这么唤他,平日里朱枫想听一句却是千难万难,如果可以,他愿意每时每刻都这么叫他,枫哥哥,枫哥哥,让那个呆子高兴死。

“真是任性,你不问,我也要说了,你的枫哥哥现在正在往琼州去的路上呢,知道他为什么去琼州吗?因为他居然在剿匪时与那贼寇勾结,企图起兵谋反呢,你知道他要剿的贼首之中有谁吗?其中就有你的亲亲师兄裴震啊,那日在岳阳楼,裴震还来看过你呢,我也在,可他也真是胆小,居然没上去认你,他走后,我一时好奇,想知道他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派人一查,结果是他居然做了草寇,就在那湘鄂山中,想不到前锦衣卫副指挥使竟会做贼,这种事情,身为锦衣卫首脑的我当然要报上去,于是你那枫哥哥的皇兄当然就派了他在湘中的弟弟去剿匪了,可是你的枫哥哥好象对被贬一事相当不满呢,一发现贼首中有你的师兄,就对裴震多方照顾,真是相亲相爱啊,看得我那下属丁立好不气愤,一纸密折上去,毕竟事关皇上的江山,于是八百里加急快递,信来信往,你那枫哥哥就被订了个勾结贼寇谋反之罪,免去王爵,判了流刑,发配琼州府,我听了这个消息,马上日夜兼程赶来这里,接你回京,居然正好在你动身之时赶到,你说,我运气好不好。”

傅云蔚仍是沉默,谋反,可真是陷害别人的最好手段啊,还好是判了流刑,没死,就还有希望,只是师兄不知怎样了。

“云蔚,你也不问你师兄到底怎样了?”周宣说到口干,却只见傅云蔚死了般一动不动,与他预期的反应差了十万八千,不由得有些扫兴起来。

哼,我不问你也会忍不住说的,傅云蔚略略恢复了元气,心内暗道。

“唉,好吧,好吧,我都说了,朱枫被押走后,丁立接替他指挥,那些乌合之众立即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你师兄亦被生擒,现在就在我手里呢,云蔚,你听清了吧。”

周宣的手顺着脚踝钻进了裤管,来回抚摸那白嫩生生的小腿,另一手已在傅云蔚衣内胸前揉摸,滑腻柔嫩又富有弹性的玉骨冰肌在他手底下弹动跳跃,真是绝顶的享受啊,如玉娇容就在眼前,黛青远山一般的长眉,长长的睫毛,挺直的俏鼻,昔日梦寐以求,今日终偿夙愿,周宣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那种兴奋和得意,正欲吻上那嫣红的双唇,却不料一直在怀中乖顺如猫儿的人就在他要贴上的时候忽地别开了脸。

“云蔚,你还是乖乖让我亲比较好。”周宣狠狠搂紧了怀中人,傅云蔚一声闷哼,贝齿咬上了红唇,心内发狠,哼,这个害自己如此历劫的罪魁,早晚要杀了他,随即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看来自己当真白作了六年的僧啊,师伯,当年你教的不杀生什么的何等荒谬,难道自己受了损害时也要不杀生,也要忍吗?若真的象什么高僧一样割肉饲鹰,那佛说的众生平等又在哪里?高僧也好,凡人也好,也都是生灵呢,难道我便是该牺牲的那个吗?绝对不要,周宣,你会为你对我所做的负出代价的。

见傅云蔚终于现出了怒气,周宣得意一笑,托起了他的下颏,“云蔚,睁开眼看看,抱着你的是我啊,你说我是现在就要了你,还是等到洞房花烛夜时再好好享受呢?”正得意时,却忽然自动消音,只因眼前一直密合的长睫忽地睁开,清亮的眸光直射过来,没有想象中的怒,波光流转,媚意横生,晶莹如墨的瞳眸,幽怨,迷惘,无助,还有点委屈,微微噘起的红唇,象在生气,又象在撒娇,活象一只在猎人手中想乞怜又放不下身段的骄傲小兽,美丽、娇弱,却又倔傲不驯,这小兽就那样望着他,如花似玉的容颜,如兰似麝的气息,委委曲曲的娇嗔,魅到了骨。

“噢。”周宣低吼一声,彻彻底底地醉了,也昏了,低下头狠狠吻住这小兽更象是在索吻的红唇,好软好甜好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妖精啊,只有天地钟灵之气才能蕴育出这样的绝世佳人吧。素以冷静、冷酷、阴险著称的锦衣卫指挥使,在这种魅惑下,早脱去冠冕堂皇的外衣,彻底显露出兽性,只想不顾一切地压倒他,进入他,撕碎他,让这个妖媚至极的妖精在自已身下呻吟,哭叫,求饶,只为他一人展现魅人的绝代风姿。

第二十六章

“嗯……。”周宣的舌在口内肆虐,傅云蔚逸出一声呻吟,拖着长长的尾音,刺激得周宣更是兴发如狂,怀中是他香软的身体,鼻端尽是他芬芳的气息,正在陶醉时,却发觉原本任他缠卷的丁香舌滑离了他的掌控,随即感到唇上剧痛。

“哼,谁许你随便亲我的?”推开周宣,傅云蔚微微喘息,皱起了长眉,捞过旁边的帕子在嘴上直蹭。

周宣擦去唇上血迹,看看手上的血迹,浮起一丝轻笑,一时大意,居然忘了这狐狸的利爪尖牙。数年前,他曾亲见这妖精因一语不合一口咬上裴震手臂,直到见血才松口,裴震痛到疵牙裂嘴,也未敢甩开他,一任他咬了出气,想必这张小嘴也咬过朱枫了,以朱枫宠他的程度,肯定也是任他咬罗,可可今日咬的是他了。

“云蔚,以后你咬我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我也可以任你咬,不过,我会成倍讨回来的,你得有个准备才行。”周宣扯过那帕子嗳味地用它抹抹嘴,接着道:“而且,刚才可是你邀请我的啊,你这个放荡的小妖精,究竟吸了多少男人的精血才出落得这么美。”

傅云蔚不理他的嘲讽,伸手握住自己赤裸的双足揉了揉,喃喃自语:“我的脚好冰啊。”先前的炭火渐渐冷了,房内寒气袭人,光着脚着实难挨,斜了一眼周宣,

这人无动于衷,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若是朱枫在,是断不会看着他就这么赤着脚,让他如此受寒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周宣咬的齿痕还在,讨厌的人,谁准他咬的,真是该死,不由恨恨地去揉,不过,绝代佳人做出的这种气愤样子,看在旁人眼里却无异于撒娇,委屈的模样任谁都会情不自禁上前呵护。因手臂伸长了,白缎夹袄遮不住玉臂,有一小截便露了出来,秀丽圆润的手握着嫩白的小脚缓缓搓揉,这情景足以让一个正常的男人血脉贲张,在某些时候,男人展现的情色是任何美女也无法比拟的。周宣不由自主地盯着,口内发干,心跳也开始不规律起来。

瞥见周宣神魂颠倒的蠢样,傅云蔚瞪了他一眼,伸手扯过被子盖了脚。

周宣忽地扯去被子,捉住那双玉足放到了自己怀里。傅云蔚得意一笑,早知道他会自动跳出来做暖炉,他舒舒服服靠上软枕,懒懒开了口。

“朱枫走时,我得了场病,想是你令人做的手脚吧?”

“聪明,是丁立收买了这里的一个厨子弄的,我怎么舍得你跟着去剿匪,还是在这里乖乖等着我来接最好。”

“最聪明的还是你呀,先是裴震,后是朱枫,连王爷都被你扳倒了,真了不起。”

“云蔚,你误会了,裴震的事其实要怪他自己太张扬,惹了众怒,而且当时若不是我拦着,他早被处死了,那还能等到朱枫救他;至于裴震作贼的事,虽是我令人查的,但查出来后,我也无法替他隐瞒,因为连地方官都知道此事,皇上会派朱枫去剿匪,连我也没料到,丁立上密折,是直接呈送皇上的,没有经过我,云蔚,现在我来接你,也是不想你受连累啊,而且,四年前我就说过喜欢你,爱你,我只想你跟了我,好好地爱你啊。”

“还在狡辩,你敢说你没有向皇上推荐朱枫去剿匪?”傅云蔚一脚踹开了周宣,只气得浑身发抖,眼眶泛红,拼命眨眼才忍住泪水。

“我是推荐过,可是最终决定的人是皇上,皇上最后会判朱枫谋反,我更是不知,我没必要对你撒谎,要说,也只能说我运气好,朱枫倒霉而已。”周宣喘着粗气抱住傅云蔚,“云蔚,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不满,可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这次是上天给了我机会,让我拥有你,爱你,我……”

“你这是在爱我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害我,我只想过几天安宁日子而已,可你总是让我伤心难过,你知道我每天是怎么等朱枫回来的吗?我只怕他抛了我,又剩我一人,你这个禽兽,你敢说你没有错吗?你害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

傅云蔚终于忍不住痛哭,浑身抽搐着呜咽不止。好痛苦,快喘不过气来了,朱枫,你也是害我这般痛哭的人,原以为你迫我离开裴震后,不会这样哭了,可今天我又为了你哭,而三番五次害我哭的人就在眼前,你是王爷也护不了我吗?你说我是妖精,可我从来没有害过谁,也没有想过要害谁,我只想与世无争平安一世,可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得安生?朱枫,你倒霉是你自己的事,谁让你爱上我,可我为什么又爱上了你,以至今日如此痛苦。

“我恨死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呜呜”抡起拳头,狠命捶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人,简直坏透了。”

“对不起,对不起,云蔚,可我爱你呀,爱你总没有错吧,你……。”

“你还说你没错,不是你害我这样的吗?这回你满意了吧。”

“好,好,是我错,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别再哭了。”周宣不顾仍在捶打他的拳头,执意吻上傅云蔚沾满泪痕的俏脸,舔去他的泪珠。两年的相处,他见识过傅云蔚各种表情,但从来没有见他哭,如今却见晶莹的泪珠一串串从那双美丽凤目中滚落,一瞬间便明白了古人为什么形容美人哭泣是梨花带雨,他就算哭也会不自觉地带了一股美态和媚意,好看是好看,可看着他哭,唯一涌上来的感觉只是心疼,想到让他这般哭的人是自己,额外又多了愧疚,而心疼和愧疚是他久已未曾有的感觉了。舌尖上,他的泪水又烫又咸,无助的身体在他怀里抖动瑟索,昔日的骄傲小兽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就算是最心硬的猎人也会心生爱怜不舍啊。

“别哭,云蔚,我会待你比他们好一万倍,就算你恨我也没关系,我会疼你,爱你,只要你别再哭。”周宣彻底的慌了,语无伦次地表白,整个头脑已是昏陶陶的,意乱情迷。先前满脑子都是如何把这只任性骄傲的小兽驯成温顺乖巧的小猫的打算,谁知逋一照面,他便被这小兽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稀里哗啦败下阵来,一如他前任的裴震和朱枫。那两人,每一人都堪称冷血无情,但在傅云蔚面前却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唉,这妖精足以令任何男人对他俯首称臣。

“云蔚,宝贝,别哭啊,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哭的。周宣抚着傅云蔚的长发,柔声劝慰,这是他想了好几年的宝贝,怎舍得让他哭泣。

傅云蔚听了这话,亦发泪如泉涌,四年前,有人在他耳边说过同样的话,“今后我绝不会让你这般哭的。”这保证象朽木一样不堪一击,而今言犹在耳,那人却已在流放途中,颠沛流离,留他一人在这里为他哭到肝肠寸断,不原谅,绝不原谅。

周宣更加手足无措,被这眼泪彻底打败了,心痛到无以复加,自此心知,他一世英名已尽毁在这妖精手上了,想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最擅的便是打人整人害人,否则如何做皇上的耳目?那些落到锦衣卫手中的人哪一个不是鬼哭狼嚎,唯求一死解脱,就算是皇亲国戚,锦衣卫也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今呢,这妖精一个娇嗔便让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只想如何才能让他重展笑颜,活了恁多年才知什么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如果那朵牡丹是这妖精,他也愿意做那风流鬼,无怨无悔。

傅云蔚直哭到头昏,茫然间忽听得庭院中有磁器碎裂的声响,猛然一惊,不由捂住嘴堵住呜咽,慌张地四顾,不能这样哭下去,他还是得活,可是,没有了朱枫,该怎么活下去?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宣倒了热水,浸湿帕子,小心清理那张哭得狼狈的脸,撩起沾在脸上的几缕发丝,再抹过汗湿的鬓角,眼角泪珠犹存,一双凤目已哭到红肿,被泪水浸过的瞳眸却亦发清亮,低垂的长睫沾到了一起,不时翕动着,红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周宣满是心疼,情不自禁抚上去,想揉开那牙印,却被傅云蔚啪地打下手,夺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着,哭过了,痛过了,释放了郁积的愤懑,可心也象被挖空了,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佛说,人生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就在这所谓弹指一挥间,苦痛历历,实实在在的,直弄到人心痛如割,相反的,那幸福快乐倒真的是如泡如影般虚幻,如露如电般一晃便过呢,所以呢,到头来,一切皆空。

“云蔚,是我害你难过,可我不后悔,从你十五岁时第一次撞上我,便注定我俩的缘份,早就梦想着有一天能与你这般对坐,日日厮守,所以,哪怕对手是王爷,我也要把你抢过来,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总之,我是不会放开你了,你注定便是我周宣的人,别再哭了,也不要想着脱出我的掌握,乖乖呆在我身边让我疼爱,这样不是很好吗?嗯。”周宣抬起傅云蔚下巴,强迫他与他对视:“云蔚,看着我,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妻,明白吗?”

傅云蔚皱起长眉,纤巧的下颏被抓得很痛,极不舒服,他想扳开那手,却如蝼蚁撼对,不由心下恚怒,抬眼瞪向周宣嗔道:“放手啦。”原本纯净的声音因哭泣带了几分沙哑,却更加惑人,周宣心中一跳,松开手,只见原本莹洁如玉的肌肤已被自己捏得泛红,不由咋了咋舌,他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一捏而已,哪知这粉嫩雪肤便已受不了,以后他们要做的事可比这激烈一百倍,这妖精比花还娇嫩,如何承受?他伸手把那双纤秀玉手紧紧攥在手中,转了柔和的口气道:“云蔚,我以后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安心地跟着我,好不好。”

跟着你?那朱枫呢,傅云蔚闭上眼,硬将又涌上来的悲怆吞回肚里,朱枫想必已快到琼州府了,由金尊玉贵的王爷沦为囚犯,又远离了自己,他如何受得?那呆子是从未吃过苦的,不比自己,他现在到底怎样了?他可知道自己已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中,其实他应早已知道周宣的不轨了吧,只是他从来不让自己知道,而在朱枫的温柔体贴里,自己居然也一直陶醉在天下太平的假象中,不知他的忧虑和担心,原来我从未如你爱我一般的爱你,为你着想,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干嘛要爱我?你难道不知你的倒霉是因为我,你到现在还不怨,还不悔吗?你这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也会让我恨你,恨你让我也爱上你,为你担心,为你痛哭,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云蔚,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周宣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便欲吻上想往已久的红唇,傅云蔚转开头,激烈挣扎着。

“不要,你放开。”

“云蔚。”周宣一声低吼,抓在傅云蔚臂上的大手用力一紧,习武之人的手劲非同一般,傅云蔚立时痛哼,煞白了一张俏脸。周宣毫不放松,凑进他耳边淡淡道:“云蔚,不要逼我用强,好不好。”

“原来你爱我就是这样?”傅云蔚早又红了眼眶,忍不住哽咽,想瞪周宣,怎耐泪眼朦胧,只怕一动之下,又要决堤,只能扭过脸去,恨恨咬住嘴唇,拼命忍泪。

看着傅云蔚楚楚可怜的模样,周宣暗叹,略略松了些,却仍未放开。

“云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已是我的人了,从现在起你的男人便是我,我一直想要你,想了这么多年,难免急了些,但你也不要总考验我的耐性,好吗?”

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傅云蔚低下头,咬着唇,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才慢慢道:“我明白,只是,我跟了你,你会好好待我吗?”他仰脸定定看着周宣,凤目中满是疑虑、无助和忧伤,“跟了你,你真的会不嫌我?只爱我一个吗?你真的会不再让我伤心难过吗?你会永远爱我吗?你会护我一生平安吗?你,能让我相信你吗?”

“会,我当然会。”周宣激动得大吼,再问下去,他会当场压倒他,哪个男人能在心上人对他托付终身的时候冷静啊?狠狠搂着这终于放下了身段只对他爱娇乞怜的任性小兽,“宝贝,我只爱你一个,永远爱你,我想了你那么多年你还不信吗?我当然不会让你伤心,更会护你一生安乐,宝贝,真正的值得你托付的人就是我啊。”

“我知道了,你喊得我脑袋都疼了,骨头都快被你弄断了。”傅云蔚嘴角一弯,眯起眼睛,羞涩爱娇的模样又引得周宣热血沸腾,他低下头吻住了那张红唇,辗转吸吮,傅云蔚伸手搂住他,张开嘴,乖顺地回应着。周宣心满意足,今日才算真正领略了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甜美滋味,这妖精终于认了自己,成了自己的,云蔚,我才是那个你能托付的人,只有朱枫和裴震那两个傻瓜,才会明珠在手,不知小心护卫,竟让他有了可乘之机,而他,是绝不会给人以那样的机会了。

长吻过后,傅云蔚大口喘气,任周宣在他脸上胡乱亲吻,过了一会,才在他身上蹭蹭有些红肿的鼻头,哑着声音道:“我渴了,早晨也没有吃饭。”

“你等着,我去叫人弄饭来。”周宣兴冲冲出门,过了一会便提了食盒进来,直接摆在了床上,热腾腾的稻梗米粥,汤圆大小的小笼包,两碟精致小菜。周宣道:“怕你饿坏了,弄了点简单的,先将就吃些吧。”

“不要紧,我平常早晨吃的也就是这些。”傅云蔚吞了一大口粥,烫得直咧嘴,周宣不由得端过粥来,替他吹凉,又拿起包子,递到傅云蔚嘴边,傅云蔚嘟嘟嘴,但还是张口吞了,软软的唇舌扫过手指,周宣虽是欲火升腾,但此时也只能咬牙忍耐。

“你到旁边去好不好,要么也和我一起吃。”傅云蔚斜眼看周宣,有一饿狼在旁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再饿也会没胃口。

“小妖精,你明知道我只想吃你。”周宣忍不住又往他嘟起的嘴上亲去,傅云蔚偏头躲过,将一个包子塞到他嘴里哼道:“我要吃饭,你要是实在闲,就去帮我收拾东西吧。”

周宣不动,眼不眨地盯着他,又想动手动脚。傅云蔚气起来,瞪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快去啊,房里越来越冷了,你就这样看着我只穿一件夹袄,也不给我加件衣服,也不让人进来服侍我,也不让我好好吃饭,你想冻死我、饿死我吗?”他越说越气,把碗重重一放便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将周宣晾在了一边。

“云蔚,你人长大了,脾气可一点没变。”周宣苦笑,心里却得意万分,以前小妖精只对对裴震如此撒娇,那时他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样无理取闹,就算是爱他,也不用那样低声下气地哄啊,否则,男人的颜面何在?如今方知裴震的感觉,他的眼泪和娇嗔让人为他死也甘愿,何况只是赔个不是哄一哄。他将那团棉被抱在怀中,开始柔声哄劝,“快别气了,是我不好,不体贴,起来把饭吃完,凉了就不好了。”如此好不容易才哄得傅云蔚吃完了一顿饭。

饭后周宣权充仆人,与傅云蔚净脸漱口,又找出一件外袍与他穿上,随即出房令小福子收拾傅云蔚贴身物品,下午即刻启程回京。回房后见傅云蔚坐在床沿,正拿了靴子笨拙地往脚上套,还俗后,他几乎没自己穿过鞋袜,更兼这靴子与僧鞋很是不同,此刻只觉费力无比,周宣又不由自主地过去,傅云蔚便自然而然地把靴子递了给他,于是周宣就弯腰替他穿靴着袜,做起来还颇为高兴欢喜,他丝毫没有发现,低头看他为自己忙碌的傅云蔚眼中瞬间闪过的狞厉之色。

第二十七章

待傅云蔚终于穿戴利落走至庭院时,外面的混乱已尽尾声了。留守的百名护卫被拘禁在一处,内中并无马建武,显然已是逃脱,这老实汉子其实也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精明呢,自己并没找错人。被抄没的家产尽数堆在一起,看来只有自己呆的那间房幸免了。家丁侍女们亦被锁在一处,为首的张延年神情委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傅云蔚看向周宣道:“我想要他跟着我,行吗?”

“当然行,这些人你看那个好,就带那一个。”周宣笑着搂搂他:“云蔚,外面风大,还是进去休息吧,下午我们就要走了。”说着令张延年服侍傅云蔚入内,自己过去发落那些护卫家人。

跟着傅云蔚进了房,张延年老泪纵横,不能自己。他是看着朱枫长大的,几把他当作儿子来看顾,而朱枫也从未把他当家奴看待,从小便喊他老张,日日扯着他玩耍。待朱枫带傅云蔚进府,他虽觉不妥,却也听任二人缠卷,只要朱枫幸福就行。可是如今朱枫获罪不提,转眼间傅公子便已另拣高枝,王爷若是知道,怎么受得了?

“张总管,傅某不才,无颜令您跟随,这里是些银两,您拿了回家乡养老,不要牵涉外间杂事,这样可好?”傅云蔚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想起了师父,师父已年近半百,想来也有白发了。他将小福子收拾的包裹放入张延年怀中,然后拜倒在地:“请老人家多多保重。”

“这……傅公子,快别这样,折煞老奴了。”张延年慌忙扶起他,傅公子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唉。

“既如此,老奴就别过了,傅公子也自要保重,只是,王爷他……。”

“王爷的事,我自有打算,您老人家只管跳出事非圈,回乡颐养天年罢,其实,各人自有个人的命,任你如何争,也争不过这命,想认命,却又不甘心,所以还是要争,至于最后能不能争得过命,就看我二人的造化了,张总管,这里不可久留,您收拾东西快走吧。”

张延年走后,小福子不住抹泪,个人自有命,难道王爷和云少爷的命就这么坏吗?这二人尚且如此,那他这小人物的命呢?傅云蔚看向他,淡淡道:“你也走吧,我也准备了些银两给你,到外头买房置地,娶妻生子,好过给人作奴百倍,安份守已过平常日子,其实是最好的。”

“不,我不走,云少爷,求你别赶我走,我死也要跟着你。”小福子哭倒在地,到外面是好,只是,他不能想象离了云少爷的日子。

“死也要跟?”傅云蔚转头看向窗外,鼻子里轻哼一声,微微笑了:“那你就跟吧,你已选了自己的命,到时,可要自己求个善了了。”

吃过午饭,一切收拾妥当,傅云蔚走到门口,再回头仔细看着这间曾与朱枫度过无数甜蜜的屋子,朱枫走时,也曾这样回头,痴痴看着自己,那时,他究竟是以什么心情跨出这门槛的?他是否知道这一走竟会与自己成诀别,从此相见无期,朱枫,我想我现在知道你的心情了,傅云蔚收回目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一脚跨出了门。

车声辘辘,催人入睡,傅云蔚疲乏地靠着车壁,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山一程,水一程,数月间一来一回,却是天上地下之别,来时爱人在旁,光是在这窄小的车厢内,就有多少旖旎风光?更不用提赤壁赋诗,岳阳楼交心,那时只想这是几世修来的缘,能与你一起。而今啊,物是人非了,鸳鸯两分飞,只剩自己一人在这古道上,回想曾与你一起走过的每一段,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

“云蔚,真是苦了你,我想早些到京,争取在新年前赶到,然后安稳过个除夕,宝贝,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到了,来,我抱着你会舒服一点。”周宣又搂过他,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乘机偷香。这几天,他并没有对傅云蔚求欢,算是一种体贴,然时不时地亲吻抚摸却是免不了,傅云蔚乖乖承受着,他反抗不了也不能反抗。那天,他要求周宣放了裴震,周宣大笑,说裴震早在朱枫获罪时便闻风逃了,他那么说只想吓他而已,当然,如果他乖乖的,他会在搜捕裴震时放放水。而且,他还知道师父师伯的下落,若有必要,他会请来这二人让他们师徒聚聚,如此这般,傅云蔚只能暗里咬碎银牙,这个阴险小人。

等周宣亲过摸过,傅云蔚挣开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周宣,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周宣笑着亲亲他。虽然一向有笑面虎之称,但这辈子他几乎没有真心笑过,然这几天来与傅云蔚一起,他整日笑到合不拢嘴,全都是真心的欢喜。

“我求你,不要害朱枫的性命。”

“嗯?”周宣的脸刹时阴沉下来。

“我会死心跟你,但朱枫必竟已照顾我数年,所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云蔚,没想到在你心中,我竟是这么坏的人,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害朱枫的性命,不但是他,连裴震也是,我有太多次可置他们于死地的机会,可我没做,只因他们与你有关,我爱你,也答应过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周宣一脸深情地一字字说着,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嫉恨,看看吧,他在为别的男人求情呢。这些天来,他一直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狂喜中,以至于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是这妖精的第三个男人,也就是说,已经有两个男人亲过这花瓣般的红唇,享受过这白玉般的身子,这月貌花颜曾在另两个男人身下辗转呻吟,妖媚的扭动,裴震也就罢了,那是近水楼台,可朱枫却实是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得逞的,看来他有必要把这妖精锁起来,不让他见任何人。

“是吗?那就好。”傅云蔚微微一笑,看着周宣,恰好便捕捉到他亮如星子的瞳眸中一闪而过的狰狞,不由心中一紧。

“云蔚,你记着一件事,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特别是你以前的男人,否则,我便要罚你了。”周宣又一次占有性地狠狠捏住他纤白的手。

“醋桶。”横了他一眼,傅云蔚甩开狼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天。坐车坐得浑身酸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累了?我抱你睡一会。”旁边的人形软垫马上自动执行他的功能。傅云蔚抿嘴漾起一丝浅笑,在周宣怀中蜷成一团,脑袋整个钻入他胸前,揪着他衣襟朦胧入睡,哼,这男人一定又在强忍欲火了,但既然想在他面前有个好表现,就只能忍着,哈哈。

腊月二十三,傅云蔚一行终于抵达京师。

周宣已快马进宫复命,只剩一群人护着风尘仆仆的马车在闹市中费力穿行。人人喜气洋洋,添置新衣,购买年货,游玩宴飨,满眼的繁华竟逐。傅云蔚掀帘,冷眼看这人如织,马如龙,花月春风,只可惜,自己于这喜乐竟无缘,在这盛世昌隆时,京师繁华地,只有他满身满心的愁苦。略歪着头,淡然的目光在欢乐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游移着,不期然地,美丽的凤目撞上了一双也在闲闲四顾的冷竣的眸子。

傅云蔚眯起了眼睛,呵,这双瞳眸的主人,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眼神,有意思。这小小少年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可他的气势和眼神却让人不觉得他与这马有什么不协调,反而让人觉得很相称,相称极了,只见他的小身子在马上绷得笔直,独立于角落人烟稀少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眼笑看世间百态,竟有着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韵致,待到与傅云蔚目光相碰,怔了怔,随即眼中闪过了一抹亮色。

是……惊艳吗?

嗯,更有意思了,傅云蔚不禁嘴角轻扬,凤目微眯,刹时梨涡浅淡,笑靥明媚,马车仍在乌鸦鸦的人群中行进,这笑靥仿佛在漫山碧野中,一朵娇艳山花儿颤巍巍地开了,在春风中摇曳生姿,一笑,便倾了人,倾了城。

少年的眼睛更亮了,手扬起,抓紧了缰绳,眼神中冷竣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蓬火焰,灼灼耀人。傅云蔚容色一正,敛去了笑,这眼神他太熟悉了,这是猎人盯着猎物,是男人看他时通常都会有的眼神,真是放肆,年纪小小居然也会这一套。傅云蔚圆睁凤目,张开嘴,对少年做着口型:“小鬼,再看我就挖你的眼睛。”

蓦地,少年咧嘴大笑,眼神中竟又带上了戏谑之色。可恶的小鬼,傅云蔚啪地放下车帘,决心不再理他。然而,紧接着便听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美人儿,你偷走了我一样东西,以后我会找你还的。”少年的声音略过车厢,带着变声时特有的粗嘎,接着蹄声嗒嗒,风一样去得远了。

这臭小鬼,傅云蔚气得咬牙,气过了却又忍不住好笑,死小鬼的声音简直难听死了,长相倒是很俊俏,眼睛也很特别,略呈三角,长长的眼角,竟是一双龙目呢。

华灯初上时,傅云蔚已在周宣早准备好的“新房”中歇了好久,周围静静的毫无人声,除了小福子和管家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这间房,周宣所作的防范实在是比朱枫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上,下车必罩面纱,一进府,管家立刻斥退杂人,直接把他带进了这套位于庭院最深处的房间便退下了,接下来,便是等着周宣回来临幸了吧。

正懒懒地歪在椅上看窗外梅花,门声响处,周宣大踏步进来。一把将歪着的人抱起扔在床上,随即压上去,大手伸进衣内放肆地摸着

“云蔚,吃过饭了吧,今天皇上问了很多事,回来途中又有人打扰,没能早回来,真是想死我了。”说着喘着粗气,伸手捏住傅云蔚下巴,迫他张开嘴,随即俯下头,粗暴地亲吻吸吮,好软好甜,这张小嘴他怎么亲也亲不够,再一把扯开衣襟,唇舌一路向下,疯狂吮咬,呵,太兴奋了,从此再不用傻瓜般对着画像发痴了,数年来梦寐以求的人就在身下,任他为所欲为,周宣赤红了眼,已是一种半疯狂状态。

“嗯……,好痛……。”傅云蔚抓住周宣的肩,虽然有这种心理准备,可还是不行,不习惯,难受得喘不过气,想吐,太痛苦了。

“你不是说要与我成亲,等到洞房时吗?”只盼着用这话可以阻止这野兽。

“不行,我等不及了,今天就要,否则我要死了。”

周宣呼呼喘关,两手用力,三两个便将身下的人剥个精光,横陈在桃红锦褥上的赤裸胴体果然一如想象中的晶莹如玉,已经凌乱的黑发散在俏脸四周,突起的锁骨处有几点他刚印上的红痕,略嫌纤瘦的胸膛上的两点红珠早因他的吸吮啃咬艳红挺立,引诱人想把它一口咬下,纤细的腰不盈一握,浑圆的臀,修长结实的腿,呵,铺了红色的褥子果然是对的,这朵妖艳的白菊在红色的映称下更美更媚了。

傅云蔚难堪地闭上眼,早已习惯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也喜欢他的男人为他神魂颠倒,为了看那呆子的呆样,他甚至不惜有意撩拨,可他不是他呀,咬紧了牙关,拼命地忍,忍过了就好了,可是当周宣猛力分开他的双腿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啊……不,不要,唔……。”声音被周宣欺上来的唇堵住了,疯狂需索后,周宣咬住他小巧的耳垂,沉声道:“云蔚,不要逼我用强,我没什么耐性的。”

“你已经在用强了。”傅云蔚扭动着,想摆脱他的重压。

“真是不老实。”周宣抓过一条汗巾,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脱去自己的衣服后又覆了上来。

“云蔚,乖,把腿张开。”见傅云蔚转过头不理他,便屈起一指毫无预警地深深刺入他体内。

“啊。”傅云蔚尖叫,泪水刷地涌了出来,周宣笑笑,舔去他的泪,手指开始了抽动,好紧好热,若进去了,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啊?

“云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是我的人,早晚都得这样,乖一点,你会少受此罪,我忍得太久,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你哭你喊,我也停不了。”

周宣抽出手指,将润滑的膏药涂上了早已挺立的男根,高高抬起傅云蔚的双腿,菊花小穴已是艳红色,不住紧缩着,好美,用手指揉着菊花的皱褶,不时地刺进去,引得小妖精不住颤抖痛叫,这具身体,就算有两个男人睡过了,还是如处子一般,可是这份妖,这份媚,却是任何处子也不会有的,周宣低吼一声,用力一挺,便进去了一半,再一挺,他已全部埋进了这想往已久的紧窒窄道,随即感到身下的人因为疼痛而骤然收缩,箍得他几乎立即泄洪。

好痛啊,体内的庞然大物顶得他几乎窒息,叫也叫不出。曾几何时,受过这般粗暴的对待,恨意在体内流转,然而睁开的带泪凤目中却是媚意满满。

“嗯……,放开我手……啊……”拖得长长的娇音在微张的红唇中吐出,傅云蔚弓起纤腰,放浪地扭着身子,想减轻痛楚。

“喔……你这个妖精。”周宣几乎又要泄了,扯开了汗巾,一双玉臂立即缠上了他的肩背,傅云蔚费力地抬起头,主动亲上了男人的脸颊,长腿也不住在他腰上摩擦着。

啊,周宣大吼一声,腰杆一挺,开始奋力抽插,这么热这么软这么紧,只想再深一点,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让这妖精在他身下呻吟哭叫求饶,真正体会什么是男人的雄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浪,当然,越浪男人就越舒服,可是,这不是他调教出来的,所以,绝对不行。

“嗯……嗯……”随着身上男人的抽动节奏,傅云蔚发出了猫一样的呻吟,不住地挺腰摆臀,配合男人的动作。就算是再恨,身体还是会诚实地作出自己的反映,自发地寻求快乐,久未经雨露的干涸甬道自动收缩着,裹紧了男人的凶器,甚至分泌出了汗液,让那东西抽送得更为滑溜顺畅,熟悉的酥麻感从交合处涌起,迅速地传到全身,于是贪婪的肉壁又再次紧缩,要求更多的快感,哈,既然是这个野兽愿意,他会吸干他的精血的。

周宣在一个最深的插入后,终于停驻不动,把精液喷在仍是紧窒的窄道深处,傅云蔚一声娇吟,内壁一阵抽搐后溢出了亮滑的淫液,随后无力地仰在床上,剧烈地喘息,周宣也喘着粗气,吻着他的下巴。

“还这么紧,做的还不够啊,要几次才能喂饱你,我的宝贝?”这是天生的尤物,注定便是让男人欲仙欲死,让人死在他身上也甘愿。

“唔……。”体内的巨物再次膨胀,傅云蔚呻吟着,扭了扭腰,用力缩紧了肉壁。

“呀,噢……,以后不准这么浪。”周宣吼着,再也不能忍受,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又不过瘾似地把手伸到下边,结果摸到了一手湿滑,这妖精,发狠般将两指插入火热的内壁翻搅,傅云蔚一声尖叫,猛地仰头,“……用力啊,快……。”这娇吟如同火上浇油,早已理智全无的周宣,全力进出着这具迷人的身体,只想压碎他,让他再也叫不出来。

不知做了几次,筋疲力尽的周宣终于从傅云蔚身上下来,倒头睡去。剩下傅云蔚躺在一片狼籍中,同样累得无法移动分毫,只有一双晶亮的瞳眸在黑暗中缓缓眨动,恍惚中,双唇却无意识地张开来,逸出一声无力的沙哑呻唤:“枫……”,随即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好刺眼,冬日的阳光照到锦帐,傅云蔚皱起眉,动了动身子,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身子仍然酸痛不已,睁眼呆了半晌,傅云蔚终于起身,周宣尚未回来,时辰也才过午后,不能再躺了。

梳洗过后,傅云蔚信步出房,周府总管王成林立即上前殷勤服侍。

“我想在府里走一走,你带路吧。”

“是。”王成林躬身答应。对傅云蔚,他是早在周宣房中画像上就瞻仰过玉容了,此番真人来到,所受冲击更甚,怪不得周大人痴情若是,为他连老婆都休了,甚至不置姬妾,果然美貌无双,区区画像焉能能画出他的绝代风华?

周府其实规模不大,下人也不多,不一会,傅云蔚便转了个遍,甚至连仓库、马厩都看过了。

“你们周大人倒是很俭朴。”傅云蔚评论道。

“是的,不过,周大人今番要破费了,吩咐在下为傅公子置办新妆,准备礼物,还有就是……预备成亲什么的。”

“他真要与我成亲呀。”傅云蔚不由失笑。

“……是,反正到时谁也不会问新夫人是男是女,也不会掀盖头来看,而且,周大人很早就让在下订了一顶凤冠,价值千金啊。”王成林是周宣从老家带过来的忠仆,他一面竭力在傅云蔚面前为主子邀功,一面又四面打量,周大人要娶的新夫人是男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可不要泄露出去才好。

“哦,真让人感动。”傅云蔚感叹一声,随即话峰一转:“我想到外面买些东西,你与我牵一匹马来吧。”

“公子想买什么?尽管吩咐在下好了。”王成林谨慎起来,周大人可是吩咐过不能让傅公子随便出门的。

“这……。”傅云蔚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偏过头去,咬了红唇,半晌才道:“是治裂伤的药和一些……其他床上要用的东西。”

王成林呆呆地张大了口,不是为傅云蔚要买的东西,而是为眼前的美色,他从不知道男子的羞涩也会如此动人,为躲避他的视线,一双凤目波光流转,泪意盈盈,半低垂的颈项飘着几根发丝,越发称得那肌肤如玉一般白嫩了;吹弹强可破的玉颊上的红,竟似已蔓延到白玉般的耳朵,转眼间,原本看去英风飒爽的俏美男儿便成了颠倒众生的绝代佳人,王成林顿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怎么能问那样的问题啊,害得美人儿难堪。

“咳,这样吧,我让小福子去,你给他带路吧,我要回房了。”傅云蔚半恼半羞,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稍后忽又回头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当然不会。”王成林几乎要诅咒发誓了,傅云蔚笑了笑,快步回房,心内暗自冷笑,这王成林一脸精明,谁想也不过如此。

这边王成林只呆站着,半天不动,径自出神。

与此同时,太子朱高炽府弟。

“周宣昨日到京,那么傅公子已在周府了?”朱高炽看着手中的信,向跪在地上的马建武道。

“应该是的,傅公子正要启程时,周宣已到衡阳,因傅公子早吩咐过,卑职便乘乱逃了,一路躲着周宣车马,是以晚到,而傅公子无处可避,想是已被带回京师。”

“嗯,你下去吧,我已叫人与你另造姓名籍贯,你便在我这里做个护卫,至于其它事情,我自会想办法。”

马建武听令而退,朱高炽独自一人立在厅中,半晌,再一次展开信仔细来看,于是,那一笔不求章法,汪洋恣意的字迹又跃到眼前。

我本无情,缘何薄命?云蔚无它求,唯求枫君一人安好。又:马建武忠心可嘉,勇武端方,乞收留。傅云蔚顿首

好一笔字,好一个聪慧佳人,也果然是个会写出这种字的人。

花不迷人人自迷,于是卿始薄命,佳人虽无情,然人有情,你的存在,就是十九叔的劫数,也是一众痴情男女的劫数啊。

这边周府,小福子脸红红地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傅云蔚。真是难为死了,初时云少爷叫他去买这些东西时还不觉怎样,待到了药铺,饶是他能说会道,也觉得难以开口,幸好王成林见他难堪,便知机地退到门外,才让他把药买成了。

傅云蔚打开纸包,淡黄色的药末发出一种极淡的香气,另一种是白色药末,这两种都是普通春药,但混到一起,却会对服用的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效果,行房时生龙活虎,兴发如狂,事后人也会有些精神倦怠,行动迟缓,但程度很轻,只让人以为是纵欲的结果,然实际上它已对人的内腑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就算不再用药,日久也会百病从生,最后一命呜呼。这还是在与裴震参那“欢喜禅”时,他无意中提到的,当时傅云蔚自然逼问他如何会知道这么多,裴震只得交待说他认识的一个大户的如夫人便是用这种方法害死自己丈夫,神不知鬼不觉。哼,想不到如今自己也与那偷人的淫妇一样,用这种方法。

师父师伯,弟子已入魔,无法回头了,傅云蔚一边心内忏悔,一边面不改色地将混好的药末倾到小酒壶中,盖上壶盖,又令小福子将另一包极猛的春药贴身藏好,这种药名为“醉神仙”,人服了后,精神会极度亢奋,甚至产生幻觉,只是,现在还用不着。

周宣,我已准备好了,只等你回来。

“云蔚,你还好吗?”周宣自踏进房,便将傅云蔚搂在怀中,一面亲着他的面颊,一面柔声抚慰:“对不起,昨晚我太急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啦。”傅云蔚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我饿了,你快叫人摆饭来。”

“是,娘子有令,焉敢不尊?”周宣起身一揖,“请娘子稍候,为夫这就去。”

“你,不准这样叫我,听到没有?”傅云蔚狼命捶了他一拳,周宣大笑,在他脸上狠亲一口,随即叫王成林温酒摆饭,预备来个夫妻小酌。

“云蔚,喝了这杯交杯酒”。周宣殷勤劝酒,他以前便有在傅云蔚画像前饮酒的习惯,如今面对真人,如何不兴奋?

“不要,你不是要与我成亲吗?洞房花烛时再喝也不迟呀。”

“我等不及了,来,快陪我喝一杯。”周宣作势要灌酒,抑不住满心的欢喜,回来时一踏进小院,便见窗上俏影,始觉真真是佳人在抱了,顿时幸福满溢,快乐得要飞上天了。

“你这人好霸道,我饿得要死,你却强我喝酒,先前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结果呢,弄到手之后刚过一天就这样,那以后我老了丑了,你又会怎样待我?”傅云蔚先是怒后是怨,放下筷子,蹙了眉伤心不已,十足的怨男模样。

“云蔚,别气啦,我是因为实在太高兴了,才让你陪我的啊。”周宣移近前来,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哄他。以前他也曾下决心要管教一下这妖精的任性脾气,然一见了他的嗔、他的怒、他的怨和泪,所有的决心就都马上灰飞烟灭了。

“只因你高兴就要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吗?”傅云蔚噘起嘴,怒瞪周宣。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但你总该给我斟斟酒什么的。”周宣让步,但又讨价还价。

“我干嘛要给你斟酒啊。”傅云蔚口里咕哝,但手上却已拿起酒壶,给周宣斟满,笑眯眯的自己先喝了一口,凑近周宣,周宣喜不自胜,张口接住了这口酒。

“这是贿赂,以后不许逼我喝酒。”傅云蔚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周宣手中,周宣一饮而尽,不一会,一壶酒便已磬尽。

饭后周宣兴奋难当,迫不及待地拉了傅云蔚上床。

“云蔚,我爱你,超过朱枫和裴震一百倍,我会永远爱你的,这是真的,过几天便娶你,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人。”深深埋在傅云蔚体内,周宣带着醉意喃喃不已:“我会让你永远快乐的,根本想不起那个什么朱枫是谁,云蔚,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傅云蔚闭上眼睛,久久不语,半晌才柔声道:“我知道了,现在你不是已得到我了吗?我就在你怀里,快抱我啊。”

“是啊,你已是我的人罗。”周宣一个挺进,开始了亘古不变的激烈律动,傅云蔚纵情呻吟,迎合他的动作,二人缠绵至半夜方睡去。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周宣便令人牵马过来。准备入宫当值。

“云蔚,等我回来,若是闷了,就叫王成林陪你出去逛逛。”周宣恋恋不舍出了门,又叮嘱只披了一件外袍的傅云蔚快点进屋,不要着凉了,上了马,忽觉眼前一黑,头目森森的有些晕眩,当下也不在意,想是这两天纵欲过度了吧,那个狐狸精,真的会吸干男人的精血的。

街上车水马龙,傅云蔚懒懒地晃着,提不起兴致,小福子必竟少年心性,不住地在旁边吱吱喳喳。

“云少爷,那边新开的一家糖果点心铺,好象不错耶,咱们也买些回去好不好?”

“就知道吃,要买你自己去买,我可不跟你去丢人。”

“这叫什么丢人嘛,而且我买回来你还不是照样吃。”小福子嘟起嘴,真是的,云少爷总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可每次他买回来好吃的好玩的,如果他动作不快一点,就差不多全让云少爷给享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啊。

“徐—玉—福,你又欠扁了不是?”傅云蔚慢悠悠地唤着小福子的大名,端的是又轻柔又甜蜜。小福子嘻嘻一笑,抱着脑袋躲过傅云蔚突如其来的爆凿,被云少爷突然袭击的次数太多了,自然练就了一身快速腾挪闪跃的躲避功夫,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声昭告世人,千万不要给狐狸精的美貌所迷,他笑得越甜越要小心,虽然这么说自己的主子有点不敬,可云少爷就是这样的人,外表看真是又美又俏又温文,实际上是个蛇蝎美人,吃人不吐骨头,象他就不知被骗了多少次。

“想些什么呐?徐玉福。”傅云蔚叉腰凑近小福子,语调甜甜,脸上却是凶神恶煞。

“没想什么,哈哈,云少爷,我去买糕点啦。”小福子打了个激灵,拉了王成林冲进点心铺。傅云蔚哼哼一笑,死小子,他那点心思一看就透,想跟他斗,还早八百年哩。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啦,真是有缘呐。”身旁有人磔磔地笑,象一阵阴风掠过,这粗嘎难听的声音,是那臭小鬼!

“喂,美人儿,就算我长得很好看,你也不至于呆住嘛。”死小鬼居然绕到他正面,一脸狂妄灿烂地对着他笑。

“小鬼,难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对长辈要有礼貌?”傅云蔚很快恢复正常,抱着手臂,半是调笑、半是教训的朝他凉凉一笑,满意地看着小鬼的笑容变成怒容,心情没来由地大好特好。

“我不是小鬼,你也不算是什么长辈,而且,我将来可是要纳你做我的男宠的。”小鬼昂首挺胸地宣布自己的远大理想。

“你说什么?!”傅云蔚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

“我说,我要纳你做我的男宠,我要你做我的人。”小鬼敛了笑,仰头直视傅云蔚,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

“啊哈哈。”傅云蔚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幻听,当下抱着肚子狂笑不已,肚子好痛,哎哟,受不了了,天啊,这世界真是……,现在的小孩子也太……,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笑什么笑,我可是认真的。”小鬼更不高兴了,一脸阴沉。

“哈哈,是吗?真是笑死我了。”傅云蔚直笑到泪花闪闪,好有趣的小鬼,这一生从来没有笑得这样痛快,这样酣畅淋漓,好不容易,他直起腰来,擦擦眼角渗出的泪花,很正经地咳了一声,把两手放在脸臭臭的小鬼肩上,嘴巴凑近他耳边。

“小鬼,你这样当街调戏一个男人是要有本钱的,你下边长好了没有啊,现在就来说这样的话太早了吧, 而且,你记着,我只做正牌的,唯一的,可不当男宠哦。”

放开小鬼的肩,如他所料,小鬼的脸由白变青再变红,象开了染色铺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傅云蔚转身离开变色龙小鬼,踏着无比轻快的步伐,寻小福子去了。

“喂,你站住。”一脸红通通的小鬼不甘心地追了上来,傅云蔚应声回头,媚媚一笑:“对了,小鬼,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有主了,恐怕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哟,哈哈哈。”

“可恶,你现在得意吧,将来你就知道我的手段了,你一定会是我的。”剩下的小鬼站在街心,一双龙目里火焰冲天,直盯着远去的修长身影,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发下了一个一生的誓言。

傅云蔚微仰着头,眼眯眯,嘴弯弯,毫不在意路人们的惊艳。好象自从爹娘死后,自己就没有象这样真正彻底地放松放肆了,满腹的愁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此次回京师,竟会遇到这么有趣的小鬼,不过,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鬼正经起来还蛮象那么回事,看着自己的那种眼光还真的有点让人不能不在意呢。但,小鬼就是小鬼,那么有趣,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他,甚至不介意他的调戏之语。

此时的傅云蔚并不知道,再一笑,已倾了国。

小福子拿着一大包采购的东西,看着他主子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云少爷这样笑,该不会是算计着要害谁了吧,天呐,不会是他吧?

“你那么看我干嘛,我现在没时间算计你,快走路。”乘他发呆,傅云蔚给了他一爆凿,收听了小福子的惨叫后,又得意一笑,大步往前走。

大年初一,下了点小雪,轻轻的雪只在地上零星地铺了几片。

一大早,周宣又万分无奈地放开了怀中的狐狸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首要任务就是护卫皇上的安全,今天皇上祭天,他更得早去。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后,俯下头,在那花瓣般的红唇上轻轻吻着,不想,眼前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傅云蔚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周宣不觉加深了吻,好甜,怎么也亲不够。

“呼。”傅云蔚微微喘着,伸手拉了下周宣的大手,抬脸说道:“小心点啊。”

“那是自然,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今天皇上可是有赏赐,而且我也有东西给你,等我回来,嗯。”周宣不舍地跨出门,一再地回头,仿佛要把他的宝贝刻在心里。

“你今天还能回来吗?”傅云蔚支起身,看着周宣走出的那扇门,泪水岑岑而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那样做了。

院外,马童牵过周宣的坐骑,周宣上了马,觉得有些怪,这马蹄子乱踏,烦躁不堪,好象不象往日温顺了。

一个时辰后,周府总管王成林得到报告,周宣出事了。

周宣如往常般率领锦衣卫经平安街向大内进发,薄雾轻雪使这新年的第一个清晨有一种梦幻般的气息,他是武官出身,从来没什么诗情画意,今晨却觉得胸臆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豪气,正感动间,两条野狗从街旁的小巷里窜出,争抢着它们新年的第一根肉骨头,周宣的近身护卫上前想赶开那两条狗,谁想变生肘腋间,周宣的坐骑突然长啸一声人立起来,发疯了一般向前冲去,众人大惊,前面不远处便是皇宫大内,这可如何是好,马上的周宣头晕目眩,汗出如浆,连日里沉湎酒色,加之那春药的戕害,如何有力气制住这匹惊马,只能紧抓缰绳,紧贴在马背上以免被甩出去,于是这匹马直直冲向了正前方尚未开启的皇宫大门,重重撞上去,巨大的惯性使周宣如炮弹般窜出,贴上了厚重的大门,马死,人亡。

周府一片混乱。

周宣的尸体已被抬回,王成林惊恐万端,担心皇上是否会降罪周家,必竟,无论何种事由,打扰皇上祭天,都是大罪。他手足无措地指挥下人给主子清洗,着装,预备棺椁,周宣老家在河北,并无亲人在京,是以还要安排送灵柩回乡的事宜。等到忙乱完毕,他才想起尚在新房中的那主仆二人。

“傅公子,傅公子。”无人应声,打开房门,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屋空,芳踪杳然,桌上是一叠银票,一束青丝,凤冠和吉服摆在青丝两侧,难道傅公子是要将这青丝与凤冠放到棺中吗?王成林拿着银票和头发呆呆站在房中,脑中一片混乱,竟想不起要人去追。

“云少爷,我们真的要去琼州府吗?”普渡寺外,溪边石上,小福子勉强将傅云蔚已仅及肩的秀头梳成了一个髻,戴上斗笠,遮住了一张芙蓉面。

“当然,如果还呆在京城,我大概会疯了。”傅云蔚走到溪边,捞起一片冰渣,看着它在掌中融掉:“我想见他,想在他身边,那怕是与他一起服刑。”

古道漫漫,小雪轻扬,两匹瘦马并辔而行,冷冷的萧瑟西风,更搅动离人的愁肠。

“福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

“不会不会,云少爷,不这么做的话不行啊。”小福子红了眼圈,拼命表白,对云少爷所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异议。虽然昨天云少爷让他偷偷将“醉神仙”放进马料中时他还怕得要死。

“谢谢你,福子。”傅云蔚闭了闭干涩的眼,现在已没有泪了,周宣,不要怨我,我已为你削发,断发如断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路边酒肆,粗茶劣酒,酒入愁肠,又化做了相思泪,愁上加愁,没个止境。

“真是怠慢了两位,小店实在没什么好菜……。”老店主将一碟牛肉放在桌上,本以为在这大正月里没人出门,谁想今天居然来了客人,年纪轻轻的两个小哥,在这样的天,这样的时节出门,真是可怜见的。

“没什么啦,你老人家歇着吧。”小福子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便豪爽地端起酒碗,咕咚一大口。

“啊……。”小福子一声惨叫,张嘴皱眉作东施捧心状,这是什么酒啊。

“慢些喝,这不是我们惯常喝的米酒,是烧酒,又辣又呛。”傅云蔚抿了一口酒,先让它在口内流转,再慢慢咽下,一路辣下去,真是痛快。

小福子可不敢再喝了,抓起馒头,就着牛肉,开始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小福子两手握了茶杯感叹:“好冷啊。”

吃东西时还不觉怎样,这样干坐着,那寒意就上来了,冰冷刺骨。

“我们越往南走,天就越暧,而琼州府是最暖的地方,据说,那里四季如春,不管何时,都可以耕种和收获,到处是青山碧水,树木葱茏,鲜花遍野,珍禽猛兽,比比皆是,每到夜晚,青年男女就围了篝火,唱歌跳舞,互表爱意,如果彼此喜欢了,就住到一起,生儿育女,劳作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里的人就这样快乐过活,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店内极静,另外三人,小福子,店主老夫妇,如醉如痴地听着傅云蔚用轻柔和缓的声音说着那世外仙源,心魂俱迷,久久无声。

最先打破这静的是一种奇怪的震动,小酒肆的板壁扑簌簌地动着,远处传来一种仿佛是打雷时才有的声音。店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好象是大群的马奔跑的声音。”小福子最先做出了判断,跑得这么快,有什么事啊。

的确是群马疾驰的声音,马蹄声越来越近,满以为要跑过去了,谁想它竟嘎然而止。

傅云蔚依然小口啜茶,管它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关他事。

“太……太……太子。”对面的小福子正对着门,他张大嘴,结结巴巴,惊恐不已。傅云蔚凤目一睁,猛地直起身子,紧接着便听到了一把浑厚声音:“云蔚,别来无恙啊?”

第二十九章

依然是古道慢慢,西风凛洌,天地间一片荒凉萧瑟,苍茫的原野上几乎没有什么活物,除了这群急着赶路的人。

傅云蔚出神地望着不断掠过眼前的枯草,景物依旧,唯有心情更糟而已。身畔的这个人,是他的侄子……太子朱高炽,轮廓与他相似,声音、气质与他仿佛,在酒肆中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几乎让他以为,他就是他。被这个人苦苦劝着,原来的决心动摇了,又踏上了归途,只是,愈往来路去,愈觉沉痛郁闷,望望远方沉沉暮霭下的京城,忽然忆起前人诗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仔细一想,这诗句倒象是描写自己现在的心情呢,傅云蔚苦笑一声,猛地一拉缰绳,催动马儿向前疾驰。

朱高炽追了上去,两人远离了护卫,并肩而行。

“云蔚,你也忒大胆了,你知不知道就这样上路有多危险,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又这样好看,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幸好我追得快。”听到周宣死讯后,朱高炽立即派人往周府,得知傅云蔚已走,便又着人四处查探,终于在几个时辰后追上了傅云蔚。

“你很罗嗦耶。”傅云蔚扭脸看着原野,轻声道。

“哦,是吗?”朱高炽笑了起来。若是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辱蔑当朝太子,事实上也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傅云蔚是第一人,他不但未觉失礼,反是恁地受用,浑身轻飘飘的,觉得与傅云蔚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是啊。”傅云蔚倒有些歉然,朱高炽是一片好心,自己心情抑郁,便迁怒他人,实是不该。

“其实,是我连累了朱枫,若不是因为我,他仍是意气风发的端王爷,而不是在边疆孤苦伶仃。”傅云蔚仍是望着原野,声音却止不住发颤,心中尽是凄苦。好久,不见朱高炽回应,不由泪眼朦胧,他一定也是这样认为了。

“这怎么能怪你,十九叔既然爱你,那他就要对此负责,好也罢,坏也罢,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承受,如果承担不起坏的结果,那就不要招若你,你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不是谁的错,谁都没有错,要怨,就怨命怨天怨地吧,不要怨人,更不要怨你自己,那没有用。”朱高炽直视前方,一字字说着,象是说给自己听。

“你……。”傅云蔚呆住、哽住,再也说不出话,从未有人对他说:“那不是你的错。”已经习惯了别人用看待祸水一样的眼神来看自己的啊,压抑多时的委屈瞬间倾泄而出,他抬手用袖子遮住脸,想要挡住汹涌的泪水,然而又怎遮得住。

“也许,你要怨的还有我,十九叔离京时托我注意周宣,我却是直到父皇下令降罪十九叔时才知锦衣卫暗中做的手脚,甚至得知你已到周府,我还在考虑怎么才能不与周宣正面对上而迟迟未救你出来,若不是周宣出了意外,我怕是还在瞻前顾后,幸好还追上了你们,否则,我是无颜面对十九叔了。”

傅云蔚的泪落得更凶了,泪水浸透衣袖,冰冷冷的摩着脸颊好不难爱,正哽咽中忽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一方帕子,不由心中更是感激,他抓起帕子,捂在脸上,觉得从里到外都暖起来了。

瞧见那条帕子又湿了,朱高炽再递上一条,叹息道:“云蔚,别哭了,你哭得我……。”说到这,却接不下去,转了戏谑的口气道:“你看,护卫们快跟上来了,见你哭得满脸花,只道是我欺负你呢。”

“我想哭嘛。”傅云蔚有些羞惭起来,横了朱高炽一眼,被泪水浸过的凤目有些红肿,却更是清亮妩媚,横波一顾百样娇,鲜亮亮的醉人。

“哭坏了身子怎么得了,别哭了。”朱高炽柔声劝慰,心却在不受控制的猛跳。

“谢谢你。”傅云蔚终于收泪,低声道谢。

“谢我作什么,说起来还是我有负你所托。”朱高炽有些歉疚地笑笑,心内却欢喜异常,心知自己已获得了傅云蔚的信任。

“当然要谢,以后我还得求你帮忙呢。”傅云蔚恢复了神采,转头看着朱高炽,促狭一笑。

“你这个……。”朱高炽有些哭笑不得,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道:“我派去琼州府的人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先耐心等着,有了十九叔的消息后,去还是不去,再定夺不迟,我虽不能保证让父皇改变主意,但会想办法让十九叔不致于受罪的。”

“好吧。”傅云蔚无奈点头。经过这一番接触,他不由得对朱高炽另眼相看了,这人心思缜密,细致体贴,没有一丝纨裤习气,比之朱枫,更形稳重成熟。想起朱枫,不禁又是苦甜参半,他在那边,到底怎样了呢?

朱高炽一路都带着笑意,四周一片荒凉,暮色苍茫,他的心情却象阳光普照,好得不得了,傍着傅云蔚,走得轻快。这个一见就被他目为月下仙子和祸水的人,在数个月的时间里,那么多次地、极固执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赶也赶不走,更时不时地跳到他出神的眼底,抓住他的心神,怎么也甩不掉。在明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挥不去那道倩影后,他便只好放任它落地生根了。他不能否认,得知十九叔获罪,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隐隐的喜悦……这个仙子,可能不会再属于十九叔所有了,虽然那丝喜悦马上便被罪恶感取代了,可是,他已知道,自己也象朱枫,周宣一样,掉进了一个深渊,再也浮不起来,明知那是毒药,碰不得,可还是痴迷于它的甜美,不顾一切地吃了,哪怕会因此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是以,听到周宣出事那一刻,他怎不喜上眉梢?探知傅云蔚已出城,更是心急如焚,亲自带着人追,在酒肆中终于看见了那曾在梦中多次出现的身影,心中大石才算落地。他是个妖精,是个祸水,但,那又怎么样,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明天子,怎么会不如愿?

“喂,太子殿下,你怎么有这么多帕子?”傅云蔚手里攥着三块帕子,好奇地问朱高炽,确实是三块,那第三块是朱高炽才递给他擦手用的,难不成这位太子有随身携带大量巾帕的癖好?

“啊,这个……这个啊,哈哈……”一向给人端正严谨印象的太子殿下尴尬非常,那些巾帕是一位酷爱刺绣的侧妃呈给他的,他随手便塞在怀里,没想到居然都派上了用场,更没想到他会因此而遭遇尴尬,他打着哈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女人的吧,接着了。”傅云蔚笑吟吟地把帕子掷回朱高炽怀里:“拿回去让你的妃子去洗吧,我就不管了,谢罗。”说完了,便咧嘴大笑,催动坐骑,泼剌剌向前奔去。这太子在性情上也与朱枫有相似之处呢,说不出哪里象,但却总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以为,那是朱枫。

入城后,已是掌灯时分,朱高炽将傅云蔚二人安排在自己城南的一所别院中,殷殷嘱咐后方才离去。傅云蔚辗转反侧,做了一夜乱梦,醒来时泪湿沾巾,心下便又有此怨恨,干嘛要听信朱高炽的言辞回转来,若继续走,与那个呆子不是又近了一些吗?小福子见傅云蔚又愁眉不展,开口劝慰道:“

“云少爷,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已派了人去,王爷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等天气和暖了,我们再动身不迟啊。”

“福子,我真的不能放心啊。”傅云蔚仰脸看着窗外,郁郁不欢。“其实,我只说了那琼州府的美好,却没有跟你说它的可怕之处,那里纵然四季皆春,可是山中经常瘴气弥漫,吸入了便是九死一生,虫蛇遍地,让人防不胜防,更兼那里四面环海,风高浪急,经常来袭的风暴摧林毁山,洪水肆虐,令人无处可避,对外人来讲,那里杀机遍地,一不小心便永无生理,更何况他原是个王爷,到那荒凉炎热之地,如何能适应?他也不是自由身,原是去那里服刑的,只怕受的罪更多,他又离了我,心里又该会是怎样的苦楚?他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真的想都不敢想,福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云少爷……。”小福子又想哭了,云少爷这些日子来就这样笑一阵哭一阵,有开心的事了,他也会笑,但只要一想起王爷来就泪流不止。现在他只祈求老天,保佑王爷平安,云少爷也不要有个三长两短才好。

“我也曾想着象无印老师父说的那样,风来只当拂面,雨来只当洗身,可是,我怎么能做得到呢?我怎么能不去想朱枫的安危?我怎能抛下与他的感情?现在我根本不知怎么办,前路在哪里?我们还有希望吗?我还能与他在一起吗?福子?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受这种痛苦煎熬呢?”傅云蔚泪水爬了满脸,双手捶床,痛哭不已。

“唉,怎么又哭了。”正当主仆二人相对哭泣之际,朱高炽踏进门来,示意小福子出去,自己坐到了床边,又递上一块帕子。唉,这个水晶做成的人儿,昨天笑成那样,今早又哭成这样,又哭又笑,他难道不知别人会被这样的他弄得心乱心碎心焦心疼吗?

“女人的?”傅云蔚呜咽着甩了帕子,继续用袖子捂着脸痛哭。

“不是,是我自己的,你看你, 一个大男人,又哭成这样。”朱高炽又捞回帕子,扯开那只袖子,想替他拭泪。

“我就是爱哭,想哭就哭,不关你的事。”不管了,反正也在他面前哭过了,最难堪的一面早被这人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尊严面子,他才不管,如果哭能减轻心中的郁闷,那他就哭,哭死算了,那样也就解脱了。

“哭坏了身子怎么办?”朱高炽丝毫不以为忤,几乎要被他逗笑了,若是别的男人这样哭着赌气撒娇,不恶心死才怪,而他啊,只会让人更心疼,就那样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又哭到双眼红肿,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红肿丝毫不会影响它的美丽,反而更增丽色,但还是笑的时候最美,微笑时眯着,灵动慧黠,有点妖,有点媚,还有点斜视,这小缺陷长在他脸上居然也不是缺陷了,反而给这双美目增加了一种特殊的魅力,动人心魂,一张俏脸也哭到苍白,下颏尖尖,尤其惹人怜爱,比之初见时真是瘦得多了,朱高炽蓦然间柔情满溢,继续软语劝慰。

“那就哭死好了。”

“唉,说的是什么气话。”朱高炽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妖精,至此,傅云蔚在他心中月宫仙子的形象全部粉碎。

“才不是气话,哭死了我就不会这么苦了。”傅云蔚边哭边答,象个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

“是吗?”朱高炽转转眼珠,忽然大叫:“哎呀,蛇!”

“在哪里?”傅云蔚立时止哭,放下手惊慌四顾。

“啊,我一叫它就爬走了。”朱高炽暗笑,这妖精刚刚还说要哭死呢。

“哦。”傅云蔚松了口气,他最怕蛇,平时只要一望见这位仁兄的苗条倩影,立刻就逃得远远的,现在听得这屋中居然有蛇,马上不安起来,抬腿就要下床。

“敢情你是一大早就头不梳脸不冼地坐在床上哭啊。”朱高炽笑着调侃他。

“我……我那时伤心嘛。”傅云蔚有些脸红,男子汉的自尊终于抬头了。

“呵呵,我知道,你且梳洗,吃了饭后,我带你去这别院中的梅花林散散心,这里的梅花刚打花苞,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林很大,占地足有数顷,枝条上缀着小小花苞,疏影横斜,映着地上点点轻雪,确实别有意境。

“喜欢吗?你若喜欢,我就叫人再加种一些红梅。”朱高炽拈起一枝白梅,笑问身畔的人,丝毫不觉他的语气与讨好情人没什么区别。

等了半天,不见人应声,朱高炽这才觉察,却见那人早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发狠。

“怎么了?”

“你骗我。”傅云蔚怒瞪着他,咬牙切齿。

“这是从何说起。”朱高炽莫名其妙,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骗过他。

“大冬天里,哪里会有蛇,你既骗我又吓我,害我出丑,真真气死我了。”

“哈哈,总算明白过来啦?冬天自是不会有蛇,可是,我若不吓一吓你,你如何能不哭啊,哈哈。”朱高炽大笑,平生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这个月宫仙子,那样的美丽、聪慧、妩媚,却又如此单纯、稚朴,怪不得十九叔把他捧在手心,爱如珍宝,这个水晶妙人,真的值得男人为他倾国倾城啊。

“你……。”傅云蔚发一声喊,冲了过来,冷不防脚下一滑,直直向前倒了下去,朱高炽一个箭步过来,于是,软玉温香就抱了个满怀,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定住,深吸一口气,如饮了百年佳酿般醺醺然。

傅云蔚抓住了朱高炽的手臂,顺势就要拧一把,忽然醒起这人可不是那人,忙站直了身子,挣脱开来,咕哝道:“我最讨厌别人吓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从未对他人道过歉,这是第一次,且真心诚意,只是,这个人,明不明白呢?

正月十五,天尚未晚,街上已是人潮汹涌,预备着晚上看花灯了。而太子别府梅苑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傅云蔚在屋内犹如困兽,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似乎只有这般游走,才能稍解心内那股闷闷的酸痛,今天是元宵佳节,他是什么也不能想,也不愿想,只能籍着不停地走动来忘却过去,来平息那些在脑中不停翻搅的思绪。

“福子,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傅云蔚扬声大叫,再也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去,不要孤伶伶的一个人被抛在这,生离死别这码事经历过一两次就足够了,小时只能无力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他决不要再这样生生与他分离。

“你们在干什么?”朱高炽进门看见小福子收拾包裹,知是傅云蔚想走,不由得暗叹,一径进了里间。今日一早,他便坐卧不宁,只想着那个独在梅苑的孤苦人,虽然时常抽时间去看,但是,若天天与他一起的话,岂不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他便抛下一众妃妾迫不及待地来到梅苑,果见这水晶般的人儿又在伤情。

“你派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傅云蔚扑过去抓住朱高炽的胳膊,仰脸定定地看他。

“我也不知道,按理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来回,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朱高炽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那双满含期望的美丽双眸,如果,这双眼睛又再珠泪莹莹,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止住他钻石般晶莹的泪?怎么才能再让他笑得开怀呀?一人之下的大明太子第一次地发愁了,为了一个男人,为一个曾经是别人禁孪的男人,这样子不知不觉地深陷,无意识地沉论,甚至,在潜意识里,隐隐地希望着,那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吧,堂堂的太子,比不上一个落魄王爷吗?更甚者,还有点恨着那个让他镇日哭成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明天就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傅云蔚咬着下唇,又要忍不住泪,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眼泪这么多,特别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难道说又把他当成依靠了吗?总是在不自觉地想找个东西依附着,永远恐惧着怕被人抛下,难道,自己就是这种象浮萍一样的生命吗?

“好,我派人护送你。”朱高炽冲口而出,待醒悟,后悔已是来不及。仅仅是为了他不再哭啊。当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你,象一只扯着主人乞怜的小猫,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任谁都会把他揉在怀里狠狠地疼,只要他不再哭。此时的朱高炽,早已忘了当年他对朱枫迷恋傅云蔚是多么的不以为然。也忘了父皇叫他切莫贪色否则误国的训诫,不过是想疼一个人而已,哪里就会误到国家了?

“谢谢你。”傅云蔚松开手,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晚好好歇息,当心身体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去寻人?”算了,只要他不哭,只要他高兴,他不会介意说些哄他的话,哪怕心底下是不情不愿的。

“嗯。”傅云蔚点头答应,但就这一声,已是带了哽咽。

“你看,我刚说完,又要哭了,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看花灯,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伤心。”

朱高炽道出他来此的本来目的,带着他微服出游,在人群中,在夜幕和灯火的掩护下乘机与他亲近,拉拉手,耳鬓厮磨,会是怎样的销魂啊,已近而立之年的当今太子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儿咚咚跳着,就好象一个十七八岁初识情味的少年郎。

“云蔚?”等了好久,那背对他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应声,朱高炽一急,上前扳过傅云蔚的肩,却见他微张着嘴,鼻翼不停翕动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蔚,别哭啊,不去就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朱高炽慌了,伸出大掌,手乱脚乱地想替他擦泪。满腹都是男人的柔情和豪气,如今,只有自己能安慰他,保护他了,自己是他的依靠啊。

“那年元宵节,他说会永远爱我,他说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现在,只剩我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吗?”朱高炽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劝慰,天哪,难道他不仅是个妖精,还是个大泪包,动不动就哭一场,哭得男人霸气全无,志气全消,硬生生地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用眼泪淹死男人,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妖术啊。

“他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呜……。”傅云蔚嚎啕大哭着,两手揪着朱高炽衣襟,哭得浑身痉挛,真的痛到了心肺,不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死、憋死,四周是无边无涯的黑暗,他挣不脱甩不掉,只能象一只被扔在岸上的濒死的鱼儿般张着口无声地呐喊,谁能救我?谁来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紧搂着伤心欲绝的人,把脸埋在他秀发间,拍着他,语无伦次的劝,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不哭?上次是吓他,这次不会管用了,怎么办?

“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情?天妒红颜,有情亦会无情啊。

“枫……。”傅云蔚尽情哭着,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有泪尽的时候?是不是泪干了就可以见到他了,然后鸳梦重温,再做一对交颈鸳鸯?哭着哭着,傅云蔚睡着了,意识了沉到最底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朱高炽轻轻将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退出门后便吩咐护卫们及马建武预备明日启程,护送傅云蔚出京。

傅云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角含笑,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美事,事实上,他也确实做着美梦。一片碧绿碧绿的原野,点缀着一从一从怒放的野菊花,蝴蝶在花间飞舞,溪水潺潺,芦苇在溪上迎风摇曳,他骑着牛漫游在野上,拿着笛儿吹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朱枫在前面牵着缰绳,不时回头笑着,他在牛背上越吹越欢,朱枫大笑着刮着鼻子羞他,大叫着:“云蔚,你又跑调了,下来,我再教你。他依言爬下了牛背,一抬头,前面却不见了朱枫。

“枫,枫哥哥,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枫。”他不停喊着,急得要哭出来,跌跌撞撞四处跑着,忽然间来到了溪边,只见溪流淙淙,野花夹岸,这不是与朱枫初见时的那条小溪吗?溪边大石仍在,朱枫背对着他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枫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头看我?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枫。”他抓着朱枫的胳膊猛摇着,噘起嘴撒娇,真的好委屈,他的枫哥哥从来不会不看他的。

“云蔚,我要走了。”朱枫转过头,拉开他的手,沉声说道:“我再也不会教你吹笛,与你一起放牛,再也不能陪伴你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记着要快乐一点,否则,我会生气,走了也不安心,云蔚,来生见了。”朱枫紧紧地抱了他一会,抱得那么紧,要把他揉碎一样地抱着,然后放开,慢慢向后退去,转身便已不见。

“枫,朱枫,不要走啊,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抛下我,枫……。”他焦急大喊,正在团团乱转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四周景色变了,只见狂风大作,花被吹折了,芦苇被吹弯了,齐齐倒在水面上,蝴蝶被吹得象个醉汉一样在空中摇摆,黑云四合,直向这原野压了下来,阴风怒号,天昏地暗,眼看着大雨将至,他呆立着惊恐万状,只能张口大呼:“枫,朱枫,朱枫……。”冲口喊着猛然坐起,睁眼却只见一灯如豆,昏昏惨惨,原来天早已黑了。

“云蔚!”“云少爷!”在外间的小福子和朱高炽听到声响,忙奔了进来。

“云蔚,做梦了吗?不要紧吧。”朱高炽擦着他额上的汗,吩咐小福子端茶来。

“他死了。”傅云蔚闭上眼,轻轻说道。

“云蔚,你说什么?”朱高炽吃了一惊。

“朱枫死了,我知道的,他刚才托梦给我了。”

“云蔚,清醒一下,梦中之事如何信得?别在疑神疑鬼了,喝口茶吧。”

“他确是死了,不是我疑神疑鬼。”傅云蔚睁眼看着朱高炽:“我现在就去见他。”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靴,等到直起身来,竟是摇摇晃晃,一张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第三十章

傅云蔚病倒了,在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他躺倒后不久,朱高炽派去琼州的人运回了朱枫的骨殖。朱枫到琼州后不久,就得了一种热病,起因竟是被一只小虫钻进鼻孔,之后就发烧不止,渐至神志昏迷,两三天后便魂归故里,其时正是元月十五。朱棣得知朱枫死讯,暗自悔恨,然其时也无法可想,只能下令免其罪,返还家产而已。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一早,朱高炽就兴冲冲地来到梅苑。他早就从小福子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的生日,今日便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家少爷呢?”进到房内,却不见傅云蔚的身影,不由怒视小福子,那小妖精刚刚病愈,怎能由得他乱跑?

“云少爷一大早就往枫林去了,还不要我跟着,我也劝不住。”小福子又是满腹委屈,傅云蔚说一不二的脾气他早就领教过,所以他从不做无谓的劝说和抗争,一向由着他去,但太子殿下却好象不知这码事,总是责他不好好照顾少爷,真是天大的冤屈,他正是想让云少爷开心才这样的啊。

“不让你跟你就不跟,真是太大意了。”朱高炽斥了小福子几句,抬脚也要往枫林去,小福子忙也要跟着,朱高炽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要跟着了。”既然自己已亲自去了这小子还跟着干嘛。

小径上静悄悄的,只有朱高炽一人踩着落叶快步而行。因傅云蔚喜静,这梅苑除了马建武带了十数个忠心护卫和几个可靠仆人负责洒扫炊煮之外,再无闲杂人,他每次来亦只让随从在外歇着,偌大的一座庄院如被废弃了一样。

来到枫林前,朱高炽叹了口气,这枫林是他应傅云蔚的要求从山中移植了众多枫树建成的,以便让他睹枫怀人,他本不想答应,可又敌不过那妖精的泪眼攻势。枫树移来了,又在林中建了一所木屋,傅云蔚经常在里面一呆一整天,坐着或躺着,只是发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蔚,怎么又在这里?”朱高炽一踏进怀枫居……就是那所小木屋,就见傅云蔚在床上歪着,看着窗外红枫发呆。

“天渐渐凉了,怎穿得这样少?”朱高炽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衣服。傅云蔚小猫般任他抱着,不时往他怀里拱拱。不知从何时起,他贪恋起了人体的温暖。朱枫逝后,人生便无甚趣味了,尽管如此,可还是活着,用别人的爱宠确认自己活着的价值。现下就有人很是宠爱他,比如眼前这位太子,他确是疼他的,但他不象朱枫那样用无与伦比的热情和痴情待他,而是小心冀冀地守着他护着他,当他是他园里的一株奇花,笼里的一只珍兽,或是箱里一块他爱不释手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欣赏的宝玉,他把他放在梅苑,守护他欣赏他品味他,自得其乐,这便是朱高炽的心态,这样真好,什么情呀爱呀的最好不要谈,到头来只会伤身伤心而已,还是唐朝那位诗人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只应及时行乐,爱恨情愁之类的东西只会让人糊涂犯戒罢了,哼,这是不是就是佛祖所云的看破了?这位太子殿下,倒真不愧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想什么呢?”没有任何回应,朱高炽也不恼,温柔依旧。

“没想什么?”傅云蔚起身,将先前一直攥在手心的淡绿色珠琏缠在发上,问朱高炽:“好看吗?”

“好看,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是吗?这条珠琏是去年我生日时他送的,他也说我缠上了很好看呢。”傅云蔚拄着下巴,斜眼看朱高炽,果见他脸色变了变,不由一笑,自己好象越来越坏了,不过看在他曾在自己大病期间废寝忘食看顾的份上,就不刺激他了。拉起朱高炽道:“你既来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面阳光普照,傅云蔚站在林中,红枫,白衣,黑发,绿色明珠,仙子一般流光溢彩,明艳照人,鲜活活的一个不慎堕入凡间的精灵。朱高炽又一次地看呆了,这颗无价明珠落到自己手里有半年多了,可每次看他都有新的发现和惊奇,千百样的媚态和风情,就算在病中也是一样动人醉人。

“云蔚,今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好啊。”傅云蔚轻快地转个身,仰脸看枫红片片,笑意盈盈,朱枫,我遵照你的意思快乐地生活了,你也要在那边快乐地等我啊,否则,等团聚那一天我不会饶你的。

“你要给我看什么?”被带到城东郊一所被围得密密实实的大庄园前,傅云蔚好奇。

“进去就知道了。”朱高炽抱他下车,将一众护卫留在门外,又抱他走过了高高长长的台阶,进了庄园,便是几处厅堂,穿过厅堂到了后院,却是一处高台,上了高台往下一望,傅云蔚睁圆了眼吃惊不已。眼下是漫山遍野的红枫,红得如火般耀眼夺目,枫林间的空地竟是一片花海……菊花的海洋,在白色的菊花间,紫色的菊花排列成了几行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要笑我俗,云蔚,去年初秋我第一次见你时,我真的以为,我是在瑶台仙境遇到了仙子,那时,我从未奢望有一天能拥有你,不仅是因为十九叔,还因为你真的是我心目中的仙,亵渎不得的,可是阴错阳差,我居然有幸能有今日,在这里拥着你,对你说我想对你说的话,云蔚,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

朱高炽伸掌抬起傅云蔚的脸,望着他惊愕睁大的凤眼:“你一定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却不知我的喜欢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的喜欢一如十九叔,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是男宠和可以随意赏玩的奇异珍宝之类的东西,我一直象十九叔那样的喜欢你,而且,我还知道你不会忘了十九叔,我也不会要求你忘了他,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他能给你的,我也会一样不缺地全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多,只求你把心空出一块地方给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知足了。”

“你……。”傅云蔚惊得说不出话,怎么又是这样?难道他看错了?朱高炽居然是个情种?历史要重演了吗?对着美丽的秋光他竟有些头昏目眩起来。

“云蔚,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唯一在乎的,我不会要你马上答复我,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这里,让我照顾你,疼你,每天快快乐乐的,我就很高兴了。”朱高炽拥他入怀,抚着他一头秀发,柔情四溢。他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个小狐精,初见时惊艳,再见时心痛,梨花带雨时的娇柔、任性撒娇时的美态,大笑时的豪爽傲气,大病时的虚弱无依,一切都令他着迷,于是,任他在病时哭闹捶打,烦躁时任性使气,小狐精这样信任自己、依赖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发怒呢。

“你……你不要这样待我,这样不行。”伏在朱高炽肩上,傅云蔚不由得心惊,他不要这样,不想再与人有情孽牵扯了,慌乱间一抬眼,竟望进了一双冷峻幽深的眸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那死小鬼的眼睛吗?

小鬼在台边立着,面无表情,垂着的两手却握成了拳,半年多不见,他倒是长高了。

朱高炽觉察到傅云蔚的僵硬,放开他转过身,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小鬼,不由皱起眉头。

“参见父亲。”小鬼上前一步,很正经严肃地行礼请安。

“真是放肆,你不在宫中好好习文练武,出来作甚。”朱高炽摆出了身为太子和父亲的威严,板脸训起小鬼,让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傅云蔚小小吃了一惊,他两手闲闲抄在袖里立在一边看热闹,看着小鬼被训真是痛快呀,但马上又意识到现在不是窃笑的时候,真是没想到,没有想到,小鬼居然是朱高炽的儿子,三番五次地相遇,这次竟又在这碰上了,这是哪来的孽缘啊,头痛头痛。

“禀父亲,是皇上听说父亲新建了一所庄院,就叫我过来看看的。”小鬼从容对答,接下来竟把目标转向旁边的傅云蔚:“父亲,这位公子我见过。”

咦,傅云蔚瞪大眼,死小鬼难道要说自己戏弄他那码事。

“胡说,你哪里会见过他?”

“是今年春节前,我在街上见他买字画,这位公子谈吐雅致,见解不凡,孩儿好生钦佩,本想上前攀谈,只可惜当时人多,未能如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真是有缘,孩儿对这位公子仰慕已久了,父亲能为我引见吗?”

傅云蔚简直目瞪口呆,这……这死小鬼,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天下第一。

“既是这样,瞻基,过来拜见傅云蔚傅公子,云蔚,这是小儿瞻基,素行无状,你不要介意。”朱高炽好生懊恼,私情被儿子撞见不说,儿子居然还要粘上来。春节前,那正是傅云蔚在周府的时节,至此,他终于明白朱枫为什么不让傅云蔚抛头露面,更不愿让自己见他了。

“拜见傅公子,在下对公子神往已久,日后还请公子多多指教。”朱瞻基一副大人口吻,过来作揖行礼,与当日街上的惫懒模样判若两人。

“哪里,不必客气,不过,我不记得我那时曾上街买过字画啊。”傅云蔚有意刁难,看小鬼如何应付。

“许是公子不记得了,在下我可是记忆犹新。”朱瞻基一派从容挺胸作答,随即转身对朱高炽道:“既然父亲与傅公子相识,孩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父亲礼聘傅公子作我的书画教师,宫中那些腐儒,僵化固执,冥顽不灵,而傅公子洒脱博学,若能时常教导孩儿,想必会进益良多。”

呃,小鬼棘手得很,傅云蔚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开始对小鬼另眼相看了。

“哦?”朱高炽沉吟,请傅云蔚作瞻基的教师?这倒是个好主意,小狐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灵慧通达也确是那群老儒所不能及,别有另一样聪明,教教瞻基也未尝不可,更重要的是,此后他每日往来梅苑岂不是名正言顺?既免了他人物议,又得以亲近佳人,更有了把傅云蔚绊在这里的理由,想到此,朱高炽转向傅云蔚问道:“云蔚,你意下如何?”

搞什么,傅云蔚皱眉,他可不想与这小鬼有牵连,张口便要拒绝,不料朱瞻基已抢在朱高炽身前,朝他深施一礼:“请老师受弟子一拜。”说完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傅云蔚,张嘴做着口型:“美人儿,你怕了?”

可恶的小鬼,难道我会怕你不成?傅云蔚暗自气恼,明知这是激将法,不应上当的,可还是冲口而出:“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教导你吧。”

“谢老师。”朱瞻基高兴得咧嘴而笑,灿烂无邪的笑容,在阳光下煞是动人。傅云蔚却无暇欣赏,只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四月里春暖花开,梅苑内早是桃红柳绿,一派繁华景象。书房内,朱瞻基立在案前,恭敬地呈上一书:“老师,弟子想请您今天讲解这个,不想学琴了。”

“哼,不想学了,你以为你学琴学好了吗?”口里如是说,傅云蔚还是接过书来翻看。

……片刻之后。

“朱瞻基……你拿的是什么烂书?看我打死你这个小淫贼。”傅云蔚抛了书一声大吼,嗖地拽出一把戒尺,手一拄书案便跃了过去,直奔仓皇而逃的朱瞻基,这臭小鬼死小鬼,端正老成外表下尽是淫邪心肠,一肚子坏水,那书里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什么分桃断袖龙阳君弥子暇,看他刚有了几天正经,谁想还是一样,该死的小鬼!

小福子在外听得书房内喧哗,摇了摇头,照旧晒他的衣服,这两个人一个稚气未脱,一个本来就孩子气十足,凑到一起不打才怪,经常被气到发疯的居然是云少爷,以前可是只有他气别人的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云少爷气成那样子的人呢,嘿,云少爷一向任性骄横,是该有人降一降他了,而且,自从那太子世子来后,云少爷就好象没有再象以前那样以泪洗面呢,小福子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很是欣慰。

“今天我若不打到你,傅字倒着写。”傅云蔚一面呐喊一面举着戒尺狂追。

听到傅云蔚发狠,朱瞻基在前哈哈笑着跑得从容,笃定他的美人儿老师追不上,以前他就从未追上过打到他,这次想当然尔,也不会例外。呵呵,他就是喜欢看他的美人老师发怒,美人儿大概不知他发怒瞪人时有多好看多迷人吧,那双凤目一瞪他全身都酥了,嘿嘿嘿。

“你追吧,你若追得上来,我朱字也倒着写。”朱瞻基大叫着在各屋间乱窜,他的美人儿就在后面追他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啊哈哈。

傅云蔚闻之大怒,追得更是起劲,愤愤间忽然一个踉跄,前面恰是高高的门槛,于是他就倒栽葱般栽进了那道门里。

“啊……”朱瞻基只听得后边一声惨叫,心内咯噔一下,忙回头看视,只见傅云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忙扑过去拉起美人儿仔细检视,见他还能睁眼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傅云蔚捂着痛麻的鼻子,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这一跤直摔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过后拿开手定睛一看,只见满手鲜血,原来竟把鼻子磕出了血,朱瞻基又吓了一跳,手乱脚乱地替他擦拭,这下子不得了,美人儿说不定会气死。

“你没怎么样吧?”朱瞻基小心翼翼地问半晌不作声的美人儿。

“你看我象没怎么样吗?”傅云蔚抡起拳头狠捶眼前的罪魁祸首,终于打到了。

朱瞻基抱头大叫:“打死了,呀呀,好痛,真狠,不愧是蛇蝎美人儿。”他不介意甚至还很乐意挨几下美人拳,但美人不管怎么美,到底是男的,这拳头打在身上也真够受的。

“你还贫嘴。”傅云蔚拳头落得更密了,打着打着忽然悲从中来,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小鬼欺负,他嘴巴一扁,便想大哭,猛然又意识到小鬼还在眼前,便咬住嘴唇拼命忍住,低下头静静落泪。

朱瞻基见他不打了,正自奇怪,伸头一看,却见美人已梨花带雨,顿时慌了起来:“挨打的可是我呀,揍人的居然还哭,喂,你别哭了,不就是摔一下吗?”手足无措地凑上去想给美人擦泪,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惹他哭啊。

“你为什么总是气我?看我生气发怒你很高兴是不是?”不想哭的,可是,想起从前种种,那泪就亦发落得凶了,自小父母双亡,那个用火一般的热情痴情疼爱自己的人也去了,现在他居然沦落到在这里每天跟一个小鬼斗气,他在干什么啊?还留恋这红尘作什么呢?傅云蔚起身推开朱瞻基,一径往外走。

“喂,你去哪里?”朱瞻基大惊,忙上来拉他。

“我要走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作别人的玩偶,你这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弟还是莫要与我这平民有牵涉的好。”

“我不准。”朱瞻基气极大叫,这是他看上的人,又好不容易遇到粘上的,怎么能让他走。

“是啊,世子殿下有权有势,想要整我也真容易呀。”傅云蔚退后一步,冷冷看着他,目中尽是凌厉:“你若用强拦我,我马上咬舌自尽。”

“你……。”朱瞻基张口结舌,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与每天一样的打闹,怎么今天美人这样生气。看傅云蔚拉了小福子又要走,忙过去将小福子扯到一边,对傅云蔚深深作揖道:“老师,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是想气你的,我只是想你开心啊。”

“让我开心?用那种方式?”傅云蔚一扬眉,打死也不相信他的说辞。

“是真的,我想看你笑,你笑的时候最好看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笑得那样美,第二次见你时你笑得那么开心,我总想让你再那样对我笑,就拼命逗你,可你总不笑,我又不想你总是愁眉苦脸的,就只好惹你生气了。”朱瞻基越说声越低,端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还不知怎么讨好心上人,只能用各种不堪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结果当然只能是越来越糟。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鬼,半响,傅云蔚终于抬手狠给了他一个爆粟:“小鬼,你知不知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以后不许气我,听到没?”

听得傅云蔚语气松动,朱瞻基兴奋地抬头:“你不生气了,不走了?”

“以后你再气我,别想我会原谅你。”傅云蔚忍不住嘴角一弯,哼,小鬼就是小鬼,不管外表多么老成,其实也还是一个孩子。

“啊,你笑了!”朱瞻基大叫一声扑上来抱住傅云蔚,皇天不负苦心人,美人儿终于笑了。记得十三岁那年初遇傅云蔚,他一笑,便如春花,那笑靥成了他永生难忘的记忆,曾经沧海难为水,从此,不会被任何人的笑容牵动心神了,只除了他。第二次在街上看他放肆的大笑,他从不知道那样毫无形象的大笑也能那般好看,让人除了“花枝乱颤”“美不可言”之外想不起别的形容词。那次回宫,从不知人间烦忧和不如意的少年第一次失眠了,直躲在被窝里痛恨自己的弱小,其实早在第一次相遇,他便派人跟踪了,美人真的有主,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宣,怎么办?他要多少年才能抱得美人归啊。听闻周宣出事,便立刻带了几个心腹侍卫飞奔周府,哪知父亲竟然捷足先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把美人迎进别府,从此任何人不得踏进梅苑,父亲怎么会与美人是旧识呢?朱瞻基又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年龄来。半年多后,才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得以亲近美人,虽然情敌一堆,死的活的都有,但,最后羸得美人心的肯定会是他,对此,朱瞻基有着相当的自信。

“放开啦,小鬼。”傅云蔚扭动着想挣脱开,心下却吃惊不已,怎么搞的,这小鬼居然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竟然还这么有力气,他才刚十五岁啊。

“不放不放,我不放开,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了,我要纳你做我的妃子,不要你做男宠了。”朱瞻基一脸认真地告白,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孩子气。

“胡说八道,你这小鬼分明是见色起意,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懂它的意思吗?以后再不准你提起这话”傅云蔚用力推开朱瞻基,掉头飞跑而去,哼,要一个小鬼喜欢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着傅云蔚发上明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最后消失在书房,朱瞻基恨得跺脚,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第一次表白遂告失败。

不远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告白的小福子,却是另一番景象,摇摇晃晃地几乎昏去,无语问苍天,这难道是新春新气象,也未免太热闹了,云少爷简直是在造孽啊。

第三十一章

晚上,好几天未能拨冗前来的朱高炽终于从公事中脱身迫不及待地来了梅苑,一进房便将各地送来的给他庆生的礼物一一给傅云蔚过目,要他挑选合意的留下,傅云蔚遂扑在那堆东西上东挑西拣,对朱高炽向他索要礼物的唠叨充耳不闻。

“云蔚,我过生日你总得有个表示吧。”看着傅云蔚扒在那儿象小狗熊一样挑了这样撇那样,朱高炽虽是苦笑,却由里到外都透着高兴。小狐精是上天赐的宝,每次来这里,都无比的放松轻松,虽然傅云蔚并未对他的求爱作答复,但就象现在这样也很好,毕竟,他身为太子,受人瞩目,有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已,若伤了这个水晶宝贝,可不是他所愿的,只要小狐精高兴,维持现状也不错。

“小气,我是你正经礼聘的师傅,你却连束脩也未给我,我如何有钱送礼?”傅云蔚振振有词,其实这一年多来,朱高炽父子送他的东西足以抵得数万两白银,但那必竟不是钱,而从朱枫那里带来的银票,大部分留在了周府,剩下的主仆二人一年多来也花去不少,虽说住在梅苑,一切都由朱高炽打点,但也要省些花才是。

“啊,原来是这样。”朱高炽又吃惊又好笑,这才省起他确实未给过傅云蔚银两充当束脩,只想着送他一些奇珍异宝讨他欢喜,却没有给日常花销,原来是自己考虑不周大意了,心内顿时疼惜不已,他还是让宝贝受了委屈。

“当然是这样。”傅云蔚将一只束发金环举到他面前:“我要这个了。”只见金环雕功精细,整整一圈都镶了小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而且是那种最为名贵的鸽血红,足有十数颗,只此一项其价值便绝不会低于五万金。朱高炽夸奖道:“云蔚真好眼光,这环看着简单,其实是最稀罕的,不过只拿一样太少了,我再替你挑一些罢。”说着又替傅云蔚选了一样碧玉扳指,一方端砚,一串珠玉缨络,正欲令小福子收起来,忽又见一管玉笛放在一细长锦盒中,看来颇为精致,遂拿起细看,放到唇边一试,音色纯正悠扬,实是佳品,于是又递与傅云蔚道:“这笛子你贴身带着,正好与你人品相配。”

傅云蔚接过笛子,原本和乐无忧的心突地一沉,记得前年夏天,他还曾与朱枫在夕阳下品笛赏花,那呆子借着教他吹笛的机会不知偷了他多少亲吻,细细抚摩那玉笛,半晌才勉强笑道:“我又不会吹,带它做甚。”

如今天人两隔,事事皆休了。

“你不是要礼物吗?我现在就送你一个。”他背着手走到朱高炽面前又道:“闭上眼,我要送了。”

“这么快,你到底要送什么?”朱高炽闭上眼奇怪不已,刚才还说没有,现在却要送了,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朱高炽闭目微笑时与朱枫更形相似了,傅云蔚眼不眨地盯着,此心已悠悠不能自己,于是弯下腰,将唇贴在朱高炽额上轻轻一吻,吻过了,刚想避开去,却不料朱高炽长手一伸,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云蔚,把你给我吧。”

当那芬芳馥郁的气息贴近他时,已是呼吸急促,额上感觉到柔软的触感时,终于忍不住将他捞在了怀里,祸水又怎样?不爱自己又怎样?这个妖精,他招惹得起。

“不。”傅云蔚在他怀里闷闷答道。这样就好,不要再进一步了,他很怕,怕再陷进去,爱太麻烦,也太奢侈,那不是他所能拥有的,或许,他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自己合该一生飘泊,不应妄想寻求保障和安乐的。

“你这个小妖精,总是这么坏,引的男人上勾了又想甩开,别再逃了,云蔚,跟我吧,你想要的一切我全能给你,不爱我没关系,把我当成十九叔也可以,我只要你安心在这里,让我爱你,好吗?”,剩下的话朱高炽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吻上了怀中人的红唇。

……你的一生不会只有一段情,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而且很快地,你会知道我与十九叔的不同,纵然我与他外在条件一样,温柔体贴也不惶多让,不同的就是我有能力保得红颜,有能力让你笑颜常在,这一点,聪慧如你,怎会不能区分呢?其他的人都是过客,只有我,才是你要依靠的男人。

就这样的让这个人爱,这样好吗?傅云蔚不知道,自己并不爱这个男人,充其量只不过是又把他当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惶恐无依时的倚靠。而这个男人,他是真的爱自己吗?象朱枫的爱那样,不是因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他的身体,只是爱他这个人而已吗?如果真的爱他,那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傅云蔚挣扎起来,想要推开紧抱着自己亲吻的人。

“云蔚,不要动,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会好好待你的。”朱高炽伸手拉开他的衣襟,把脸埋进去,倾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那么富有生命力的跳跃,一下一下的鼓动,直敲在他的心上,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感动充盈胸臆,他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他是世上最美味的毒药,最妖艳的花朵,最动人的妖物,每个人都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拨,他也未能例外,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做其中的例外。

“可是……。”每个人都这样说,但最终剩下的还是自己一人,不要相信,绝不相信。

“没有可是,云蔚,我只是情不自禁,想疼你,想要你,想得快疯了。”朱高炽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吻上他长长的眼睫,秀挺的俏鼻,花瓣一样的红唇,尽情吸着他的甜美气息。这个妖精,魅惑了天下。

“嗯……。”久违的感觉从丹田烧起,蔓延到全身,傅云蔚不禁逸出一声娇吟,渐渐虚软无力的挣动只换来了身上的人更狂猛的进攻,被扯去了外衫,褪掉了小衣,又一次赤裸在另一个男人的眼底,被他疯狂地揉摸亲吻着,再也没力气了,就这样吧,傅云蔚闭上眼睛,仰起下颏无力地喘息着,任这一个男人覆上自己,被他的气息所包围。

“云蔚,我的宝贝。”朱高炽解下了傅云蔚发上珠琏,将他一头半长秀发散在褥上,“你的头发短了,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它长到了腰,随风飞着,我就以为你是月下的仙子,后来才发现你不是仙,而是妖,狐媚接近你的每一个男人,我就是你的俘虏,可是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要你受委屈的,所以,放心给我吧,让我好好的爱你。”

一面在傅云蔚耳边蛊惑般地说着,一面捧起了掌中的纤腰,顺着优美的腰线滑到了挺俏结实的臀部,把滑如脂软如绵的臀瓣抓到了自己手中,用力扳开,胀大的男根便顶到了紧缩着的粉红菊瓣,企图进入那神密紧窒的甬道。虽没有抱过男人,但是生在皇家,听闻过无数的龌龊,兄弟中最为好色的朱高煦就不止一次地在看到标致的小太监时暖味地淫笑,直说干男人那里比干女人快活多了,朱高炽虽不愿亵渎心中的宝贝,但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朱高煦的话,只见身下的人急促地喘着,绯红的脸颊,优美的锁骨,胸前挺立的红珠,不盈一握的纤腰,修长的双腿,水灵灵的诱人,活色生香,美艳不可方物,异样的风情与妩媚,拥抱他,真的是任何女人也无法比拟的享受,朱高炽甚至可以想见以后再去抱女人会是一件多无味的事。

“啊。”傅云蔚一惊,反射般地扭动着身子,心还是慌慌的,犹豫着,真的要给他吗?事到临头,忽然又很怕,怕什么,却不知道,只是心内莫名其妙地惶恐。但是不容他多想,朱高炽已经大大拉开了他的双腿,开始奋力刺戳。

“啊……,不做了,好痛。”这人,太粗暴了,什么也不做就要直接进去,谁会受得了。傅云蔚恼起来,挣扎着便想坐起爬开,朱高炽一把又将他捞了回来,伏下身,直接吻上了那朵菊花,傅云蔚顿时嘤咛一声软软瘫下来,任他摆布。

“云蔚,让我进去吧。”揉着已变得松软湿润的菊蕾,朱高炽紧搂着身下的人,将早已胀到最大的分身一寸一寸地插了进去,深深埋入这紧窒湿热的窄道里,再抬头看着小妖精痛苦中带着甜蜜的表情,万种风情尽显的媚态,眼前的淫荡娇娃,真的是昔日被他目为月宫仙子的人吗?两年前初见,何曾想过今日竟会与他如此亲密,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地拥有了这个绝代佳人啊。缓缓将分身拨出,再用力插进去,一次一次地重复着插入拨出的动作,尽情体味被他的柔软湿热窄道包裹夹紧的销魂滋味,后悔着为什么没有早些占有他,他竟然浪费了那么多可以与他缠绵的时光。被花穴里面的高热烧得一阵阵晕眩,朱高炽忙情地贴在傅云蔚颊边,在动作的间隙向他细语:“我以后要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云蔚,你要有准备啊。

“唔……嗯……嗯……”傅云蔚摆头呻吟着,耸动腰身迎合他的冲撞,在男人的分身每次冲进来时都缩紧小穴,尽力使那个灼热巨物触到体内的敏感点,好久没做了,这副身体饥渴太久了,全然地应着本能配合着身上的男人。窄道内早已淫液津津,随着男人的抽插发出啧啧的声响,密集得让人差耻,不管了,反正早就被调教得淫乱不堪,尽情享受这快感好了。

“啊……。”傅云蔚一挺身用力缩紧了内壁,朱高炽猝不及防,在巨大的快感冲击下瞬间泄洪,将热液一股股浇在他体内深处。

“不够……嗯……我还要。”分身依旧挺立的傅云蔚不满地哼着,一双长腿紧紧缠上了男人的腰,手伸到了两人的交合处刺激着男人在他体外的部分,湿漉漉的艳红小穴不住地收缩开合,想要仍在它里面的东西重振雄风。

“小妖精,你是要让我死在你身上吗?”朱高炽虽是恨恨不已,却仍是爱怜地亲上了妖精的俏脸,依旧深埋在傅云蔚体内的分身迅速地硬挺,让他欣喜于自己的勇猛,将分身浅浅抽出后再送进去直至全部没入,时快时慢地不住在内拧转顶刺,下死力翻弄身下这个娇媚至及的妖精,满足地听着他不住抽气尖叫呻吟,这个妖精,就算死在他身上也是无怨。

“啊……再快点……”傅云蔚在喘息间不住呢喃,尽情享受肉欲的快感,敏感的身体在最初的疼痛后迅速适应了异物的闯入,开始了贪婪自主地淫乱索求。不久,在朱高炽的凶猛进攻下内壁猛地收缩,傅云蔚弓起身子娇喘不已,分身也喷出大量蜜液,攀上了绝顶的欲望高峰。

“真多,多久没做了?”朱高炽笑着他,抬起身子,一把拉他起来,捧在膝上一上一下地动作,脸也自然而然地伏下去,埋在他胸前,开始啃咬被他彻底忽略的乳头,引得傅云蔚不住娇喘,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想躲,却又总不由自主凑上去,把两颗早胀成紫红的果实送到男人嘴边,乞求他唇舌和牙齿的爱抚,躲躲闪闪、欲拒还迎的姿态无疑是催化剂,引逗在他身上的男人欲火焚身,朱高炽索性又放倒他,在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疯狂吸吮咬啮,留下一串串殷红如血的印迹,下身仍旧不停地耸动,傅云蔚两手紧扣他肩膀放肆吟叫,两个人翻滚着,彻底沉沦在无边欲海里。

什么东西呀?傅云蔚睡得正香,却总觉脸上唇上痒痒的,拂也拂不去,恼怒地将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却是朱高炽正在他脸上乱吻。

“云蔚,我要走了,你继续睡罢。”

“你走就走啊,干嘛弄醒我。”傅云蔚嘟起嘴老大怨气,将被子一卷,一骨碌滚到了床里,剩下朱高炽光着身子尴尬地躺在那,哭笑不得,“你那么好看,我忍不住就想亲啊。”

“少来这一套,昨晚我不过是要你替我擦洗,你就不情不愿,原来你只是看我长相,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想起昨夜完事后这人居然倒头就想睡,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然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没想到,以后不会了,这有什么好气的。”朱高炽叹气,身为太子,哪会想到情事后的处理,而且不管怎样他到底还是都做了,又哄他入睡,应该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哼,我就是生气,到手了就不珍惜。”傅云蔚继续闭着眼咕哝,象以前一样,对他认为是可以倚靠的男人撒着娇,但他对自己的这个特点却一点也不自知,只是依着本能不自觉地用自己美丽、娇弱、妖媚的一面换取对方的爱怜珍惜和退让,必要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他都能使出来,不过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用到后两招,无法可想时,只要一哭,长长睫毛上抖落的断线珍珠一样的泪水就足以使人为之心痛心碎,从而乖乖就范了。

“谁说的,我若不珍惜你,早就不是这样子了。”朱高炽认真起来,过去将他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要是不珍惜你,我何苦忍到现在才要你,要是不珍惜你,怎会只做了两次就罢手,嗯,你这小妖精,真是太刁了。”

“嗯……好困。”知他说的是事实,傅云蔚便避而不答,只在他怀里蜷成一团,蠕动着装睡。

“你呀。”朱高炽笑着在他颊边唇上细细碎碎地亲吻,无限爱怜。傅云蔚皱起鼻子,喉咙里咕噜一声,小猫一样蜷得更小了。

“前人有诗,‘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今日才知其中意味。”朱高炽又把那团棉被剥开,细细描摩其中的细软胴体,好半天才恋恋不舍放下。起身穿衣,又嘱咐傅云蔚一番后才走出了卧室。

“太子殿下。”小福子正剪了几枝杏花回来预备插瓶,看见朱高炽出来,只得躬身行礼。

“你晚些进去伺候,让你家少爷多休息一会儿。”朱高炽背了手吩咐他,这小子在端王府时就服侍小妖精,一直跟到现在,这份忠心倒是难得。

“是。”小福子在朱高炽审视般的目光下有些瑟索,太子爷该不会是又看他哪里服侍得不对了吧,瞧见朱高炽没有再看他才松了口气。看着朱高炽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瞧瞧紧闭的房门,便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暗叹,云少爷,你这样做真的好吗?那书上戏里都说是红颜薄命啊。心满意足的太子早已走出了梅苑,而尚不知人间情爱的纯朴少年犹自捧了杏花呆呆立着,对了满眼韶华春景,莫名的悲哀直涌上来,为他的少爷,竟痛洒了几点泪。

房内,傅云蔚听得朱高炽小心掩上门出去。心内也在暗叹,太子爷似乎忘了,那诗中后面还有“宛转娥眉马前死,”的字句呢,纵然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又如何?纵然是九五至尊又如何,即便是当朝太子,又能怎么样呢?

朱瞻基不耐地坐在石凳上,等着他的美人儿老师在杏林中玩够了出来。许久,才见傅云蔚分花拂柳,款款而来,深蓝锦缎的外袍,领口袖口滚了银丝花边,雪白的里衣缀了蓝宝石缨络,腰间束了深蓝滚银边的长穗腰带,随着他的步态款摆,眉若春山,眼如秋水,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而淡粉的杏花瓣飘在他头上身边,人花一色,交相辉映,又恍若飘渺欲飞的杏花仙,朱瞻基摒住呼吸眼不眨地盯着,只怕一个失神,美人儿就要离尘而去。

“乖徒儿,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为师啊?”傅云蔚大马金刀往石凳上一坐,啪地打开折扇,眯了眼嘴角一弯,眉眼便媚媚的醉人,颊边梨涡浅淡,让人忍不住就想扑上去,看看能不能真的吸出美酒。

“……”

“怎么不说话?”傅云蔚扬眉,不解,小鬼这几天乖了很多,今天更是异样,莫不是吃错了药正发昏。

“老师,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朱瞻基回过神来定睛看着眼前的风情万种,绝代风华,心情既复杂又苦涩,凭着对心上人的那份敏感,他早已觉察他的美人儿这几天与以前好象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美还是一样美,但似乎更媚了,以前是意气消沉的冰冻美人,现在却是活了过来,举手投足间都是鲜活的神采,听心腹侍卫报告,父亲这几天都宿在梅苑,难道说,父亲和他已经……。

“告别?你要去哪里?”傅云蔚一惊,收起了嘻笑神情。

“过几天皇上北巡,令我跟随历炼,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明日我便不能来了。” 朱瞻基心中愤懑,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拳,拼命深呼吸想平静下来。

“哦,原来如此,那,你要保重。”傅云蔚哦了一声,轻摇折扇,掩饰心内忽然升起的失落,怎么搞的,这缠人的小鬼走了他该高兴才是,怎么会有一丝寂寞和……不舍。

“老师,你看着我。”

傅云蔚闻言抬头,朱瞻基正经严肃的模样令他恍惚又看见了一年多前那个独立于闹市阑珊处的冷峻少年,什么时候起,小鬼不再是小鬼,而是长成了一个隐隐散发着男子汉成熟味道的小大人。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说过,你偷走了我一样东西,日后我会讨回来的,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心就系在你身上,等到了时候,我会讨回来的……你的全部身心,那一天我跟你说,你却以为我在胡闹,其实我所做的从来就不是胡闹,你会轻视我是因为我还小,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不是小鬼,让你心系着我,只为我而跳。”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早被惊呆了的美人儿面前,屈下一膝,把手放在他胸前,仰脸看着他:“现在你的心为谁而跳?是为了那个死了的叔祖,还是为我父亲?如果还是为了那个死人,我劝你还是莫要如此,留恋着以前那以后还有什么快乐可言?你……”

“不许你这样说他。”傅云蔚一声大吼,站起身怒瞪着他:“想着他是我快乐的一部分,你不要在那里自以为是,而且,我要告诉你,或许你以后会凭你皇家权势占了我,但是你休想要我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不管怎样你都不可能把你所说的那个死人赶出去的。”他后退几步大口的喘息,气到浑身发抖,见鬼,心思刚刚平静了几天,却又被这小鬼给破坏了,他凭什么那样说一个到死都心心念念爱着他的人?可恶的小鬼。

“以后不管是你也罢,你父亲也罢,有本事尽管去争好了,但你们要记着,我的全部不可能是你们的。”

“是吗?”

朱瞻基望着傅云蔚怒极而走的背影,喃喃自语。现在嘛,一切都还早得很,话可不能说死。将一片才在美人儿身上拈来的杏花瓣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先是苦,后是甜,最后余香满口,回味无穷,美人儿吃起来就应该是这个滋味,不经过艰苦的狩猎,哪会捕获那只骄傲美丽的无双小兽?没有艰辛,怎会体会成功后猎物入口的香甜?而那只猎物,也定会不负他所望地甜美可口诱人,让人吃了还想吃罢。

几天后,成祖朱棣率兵北巡,进击鞑靼、瓦剌,太子朱高炽署理国政,而世子朱瞻基则随侍成祖,踏上了漫漫征途。

第三十二章

“真无聊啊,真无聊。”时值夏末的傍晚,正是不凉不热的好时候,傅云蔚却在凉榻上滚来滚去地感叹,不时瞪一眼在那边自在批阅奏章的朱高炽,这人,真的很讨厌,把那些东西带到这里也就罢了,干嘛还非要他也在旁边呆着。

第N次接收到小狐精怨恨的目光,朱高炽放下笔,过去揽他入怀,抱到了椅上。

“帮我批折子,这样就不无聊了。”

“不,我才不要看那些腐儒贪官酸叽叽地掉文穷诌,说写芝麻谷子的烂事。”傅云蔚吊在他脖子上,扭动着身子抗议。

“国家大事竟被你说成是芝麻谷子,你呀,唉。”朱高炽苦笑,参政预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偏偏傅云蔚对此厌恶至极,一见他把奏章带到梅苑就竖起眼不高兴,无奈他是一天看不到这妖精就心痒难耐,只好把白天做不完的带过来,有小妖精陪着,可是比什么红袖添香都惬意的事。

“宝贝,要不然我就先让你满足一下吧,嗯?”朱高炽把傅云蔚放到桌上,撩起他长衣下摆,扯开裤带便将手伸了进去。

“到床上去……。”傅云蔚抓住他手,半推半就,其实早已浑身酥软,化做一瘫水了,媚眼如丝,轻轻喘息,引诱男人的爱抚,明明是露骨的淫荡,却偏偏带了水样的娇羞,天真的妩媚,这才是真正的绝代尤物,对着眼前诱人的景致,如何能让人再忍着到床上?朱高炽一手抓着傅云蔚双手固定到头顶,一手扯开长衣俯下头含住他胸前一颗红樱,用力地吮咬拉扯,接着又将他裤子褪到了膝下,揉搓了几下面前半挺的玉茎,便迫不及待地伸到后面寻幽探胜了,将指肚按在皱褶细密的小穴口,很有耐心地轻揉慢捻,满意地听着头顶上的曼妙娇喘,怎么会这么好听?比最强劲的春药还引人发狂,终于,紧绷的花穴渐渐松软火热,浸出了点点淫液,开始一张一翕邀请肉棒的进入了,朱高炽遂撤回手指,高高抬起了那双长腿,鼓胀的分身对准了菊穴,一个挺身便全部插入。

“啊……啊……唔”傅云蔚被顶得尖叫不已,酥痒的窄道一下子全被塞满的痛快激得他全身发颤,花穴反射般地紧紧裹住男人粗硬火热的肉棒,催促对方快此动作。

“小妖精……你这个妖精……。”朱高炽两手紧扣他的纤腰,大幅度地摆动腰干,尽情蹂躏那个会让男人万劫不复的地方,太爽快了,一见到他的媚态,所有的疲累和烦忧都一扫而空,只想着进入他,压碎他,欣赏他沉迷欲海的娇态,捣弄到他哭叫求饶,从没有过象这样的情形,仅仅是压在他身上占有他,便使自己身为男人的自豪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就算是在朝堂上,也没有过这样的满足感觉啊。

“哈……噢……。”体内的敏感点一再地被碰撞磨擦,酥痒酸麻的快感从交合处传到全身,傅云蔚一双手在桌上胡乱抓着,在揉皱了一把奏折,打翻了茶杯后,终于抓到了桌沿,随即紧紧扣住,固定住被冲撞得不稳的身体,享受着那根肉棒打进身体深处的快感,嗯……,痛快的滋味,让人忘了一切的感觉,好象只有这个时候……肉欲快感搅得自己无法思索的时候,才得了解脱吧。

“啊……。”朱高炽动得越来越快,全力抽插,快坚持不住了,那火热湿滑的肉壁象有意识一样不住伸缩吞吐,吸引着他往里深入,直至掉入幽暗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尽管想多享受一会这种无比销魂的滋味,但被这堪称极品的柔软紧窒的淫荡窄道吸着烫着,终于还是在一个深插后一泄如注了。

汗干了后,朱高炽就着连着的体势抱起傅云蔚转了个身,坐到了椅上,分身却不抽出,只用手摸着二人紧紧相连的地方笑道:“宝贝,我就在你里面放着,待我批完折子,再来玩好不好?”

“呼……。”瘫在朱高炽身上,傅云蔚长呼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后歇过来,就又不耐起来,斜眼看看正好摊在他面前的奏折,又瞄瞄已经一脸严肃批阅文本的朱高炽,顽心顿起,轻轻扭动身子,缩紧内壁缚住了体内的男根,有意无意的挑逗,朱高炽皱了眉,圈紧了怀里乱动的胴体道:“宝贝,乖乖的别动。”

傅云蔚顿时心生不悦,现在才来装什么正经,刚才仅仅是他批累了时的消遣吗?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光着大腿坐在男人身上,体内塞满男人性器和精液,十足的淫乱模样,刹时一阵气苦,挣扎着便要下去,朱高炽丝毫没有觉察到怀中人神情异样,仍是圈紧他纤腰哄道:“云蔚乖,我马上就批完了,再待一会就好。”

“不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傅云蔚红了眼眶,声咽气堵,低下头就在朱高炽手臂上狠咬一口,乘他吃痛松手便一跃下地,不顾腿间酸痛着尚有精液流淌,半裸着身子走回床上,放下床帐,扯了被子蒙头流泪,好苦,好恨,恨那个对他许下生生世世诺言的人,竟弃他而去,抛他一人在世上伶仃无依,恨着自己无能,浮萍一样飘泊游荡,以至于被人这样轻贱,戏子小官一样的看待,现在自己尚还青春美貌,他日年华老去,又会遭人如何对待?痛哭间只觉眼前暗黑一片,天大地大,竟没有他傅云蔚一个立身之地。

见傅云蔚发脾气,朱高炽不以为意,以前也常有这样情形,无理取闹,气过了再哄哄也就好了,批阅完了剩下的几道折子,才走到床边,拍拍那团棉被笑道:“云蔚,快起来,别闹了。”

拍了半晌却无动静,朱高炽只好伸手去扯,不料还未动手,傅云蔚已忽地掀被坐了起来,撩上几缕汗湿的秀发,睁了一双早哭得红肿的凤目,正色说道:“现今我总算明白,你也不过是把我看作解闷的工具,无聊时哄哄逗逗的玩意儿,亏我以前还自以为会有点份量,如今你也不用哄我,我也不求太子殿下的恩典,只求你还我一个清静,明日我便离开梅苑,请太子殿下恩准罢。”

“云蔚,你这又是从何说起?不要再闹了。”朱高炽好半天才消化掉这番话,立时出口呵止,要走,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象在闹吗?与其等他日你厌了我再折辱我,不如我先求去,也好留一点面子。”

“胡说,我爱你还不够,怎会厌了你呢。”朱高炽搂他入怀,抱得紧紧的,这小妖精,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难道是自己整天把他圈在梅苑,太过无聊郁闷的缘故。

“我才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算是什么?烦了时拿我消遣,然后就抛在一边,不闻不问,就算是个小官,玩过了还有缠头呢,呜呜,我连个小官都不如。”傅云蔚自己越说越伤心,索性大哭起来。

“你……你怎么能把自己跟那些人相提并论。”我的天,朱高炽只觉得浑身无力,又气又怒又想笑,一年多的接触,他一早就知道傅云蔚并非象外表所呈现的那样成熟有心机,虽然有美丽无双的容貌,熟透了的诱人胴体,妖媚至极的风情,内里却单纯率直得象水晶,十足的小孩心性,又另有一种人所不知的慧黠狡诈,任性却又善感,象极了一只骄傲善变的小狐狸,尽管偶尔也会真的象个二十二岁的男人那样行事说话,看去豪爽大度,睿智有礼,为人所不及,但大多数时候都让人哭笑不得,一个不顺心就撒泼使气,现在就是,因为他一时的疏忽而哭闹撒娇,十足一只可爱小兽,直想让人把他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

“怎么不能,我命好苦,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呜呜。”傅云蔚越哭越痛,止不住的自怜自伤,自幼狐苦,半生飘泊,一世情殇,从一个男人手里转到另一个男人手里,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吗?

“难道我这儿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朱高炽抬起怀里的俏脸,忍不住急躁,“你又想十九叔了吧,为什么你就不能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我说过我会比他更待你好,永远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而且,凡是你想要的,我哪一样没有给你?你想做的,我哪次没有替你做?你说,我要怎样做你才会信,才会死心蹋地跟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呜呜。”傅云蔚也同样烦躁不堪,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的确是,无论想要什么,朱高炽都会想方设法满足,千方百计讨他欢喜,有时甚至不过为他一个笑脸,一个娇嗔。可是,为什么受着这般爱宠,还会觉得空落落孤伶伶的没个依靠,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流满腮,无边无涯的寂寞凄清,无尽的低回怀想,怎一个烦字了得。

“我明白了,你就是想闹是不是,那你就闹好了,我告辞了。”朱高炽放下怀里哭得可怜的泪人,虽然心有不忍,然而却也觉得应该煞煞这个任性妖精的刁蛮性子,若总这样闹,何时是个了局,堂堂的当朝太子颜面何存?更何况,虽然当初他曾说过不介意小妖精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看,可是到头来哪个男人能不在乎这种事,他,并不是会大度到一直容忍枕边人总把自己与另一人而且还是个死人做比较的。

听着那人绝情而去,傅云蔚哭得更凶,由来彩云易散,好梦易醒,只是醒得这样快,却是始料未及,一时贪图另一个人的温柔体贴,妄想重温那人在时的恩爱缠绵,径至轻率许身,自己真的鬼迷心窍糊涂了,逝去的恩爱怎么能找得回?更不是所有人都会与那人一样包容自己的任性胡为的,也许小鬼说得对,留恋过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可是,有什么能让自己不想着过去呢?游玩晏乐无聊透顶,金珠宝贝更是连粪土也不如的东西,床第之欢亦是麻醉而已,享受过了之后更加空虚难耐、郁闷不堪。趴在床上,傅云蔚就这样哭了又哭,几至泪尽。正是千般愁绪无由排遣,万种风情又向谁诉,才能开颜?

第二天,小福子进来侍候傅云蔚梳洗,见他两眼红肿,无精打采,不由得心中气愤,昨晚见朱高炽怒冲冲出去,就知二人闹了别扭,云少爷那么美心又好,那个太子居然忍心放着他哭成这样就走了,红颜薄命这句话果然不差,想到这里,小福子又想落泪,虽然气愤,可为了云少爷,他还是盼着那位太子殿下能象以前端王爷一般有肚量,今天便过来赔个不是,二人和好如初。

“福子,你今年也十九了,到了娶妻的年纪,你也该离了我,去寻一门好亲事,自己过日子了。”傅云蔚忽然开口。若说这世上还有自己牵挂的人,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忠仆,自己命运莫测,再让他跟着飘泊,着实过意不去。

“云少爷你说什么呀,我说过我死也要跟着你的。”小福子再也忍不住,索性趴在傅云蔚膝上嚎啕大哭起来。朱枫死后,这个原本顽皮爱笑的小子也日渐成熟内敛,快要变成水做的人了。

“你看你,哭什么,好了好了,我不赶你走了,我俩就一起飘荡吧,其实我无能无用,不配你这么随着的。”傅云蔚慌张地安慰小福子,尽管心已冰冷,但仍是飘过了一丝缓意。

这一天日落西山了,朱高炽并没有来。

第三天,仍是未见他来。

“唉,福子,看来我们明天得走了。”傅云蔚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其实早就应该走了,真不知自己还留恋什么。

“嗯。”小福子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送秋千,走就走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今晚繁星满天,凉风吹拂着夏末的余热,正好玩耍,谁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四天晚上,朱高炽接到梅苑侍卫报告,傅公子主仆二人离了梅苑,一天未归,不知去向。

几日几夜漫天撒网式的寻找,然而伊人却如黄鹤,芳踪无迹,又几天京城内外地毯式的搜索,仍然是一无所获,那两人仿佛被蒸发了的水汽,一丝痕迹也无。朱高炽不死心,派出大批精锐锦衣卫、宫廷侍卫乃至于大小捕快衙役,延至城外甚至远到苏杭,常州扬州镇江松江一带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群饭桶,给我继续去找。”这是第几拨了,来向他报告没有找到。一直以为小妖精只是象往常一样撒娇胡闹而已,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第二天他也未象以往一样闹了别扭之后马上就去梅苑,一来这几天三保太监郑和二下西洋满载而归,一直忙着召见安置,二来觉得先冷个几天再去哄的话效果会更好,谁知那人竟一走了之,完全不顾一年多来他精心呵护万般疼爱的情份,好一个无心无情的妖精,就算是他也有错,偶尔未能象以前那样细心体贴,然而,走得这样干脆彻底绝决,又是何等可恶,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他送的那些珍宝银两元宝也未带走分毫,甚至连衣物用具也未带,果真如狐狸一样的狡猾,狼一样的狠厉绝情。傅云蔚,你果然够狠。

“启禀殿下,卑职搜寻常州一带,仍未见傅公子踪迹。”马建武一身风尘仆仆又进来禀报,看着朱高炽阴沉的脸色,心下惴惴。因系傅云蔚熟识之人,梅苑便一直由他负责防护,从未出过庇漏,那天早晨,傅公子带了小福子,轻衣折扇,一派悠闲,只说去附近书肆买些字画,不必派人跟了,他也就未曾在意,一任二人去了,谁想到了晚上,仍未见二人回转,众人这才惊慌失措报告了朱高炽。如今十多天过去了,仍未找到傅公子,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自己想是难辞其咎了。

“唔。”朱高炽颓然坐在椅上,没有踪迹,莫非这两人是出事了?遇害了?但就算这样,也应该有线索才是,况且以傅云蔚的狡慧,小福子的机灵,不大可能会出事,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了一个可能,小妖精是存心想跑想躲的。若他存心想躲,不让自己找到,那么怎样才能躲得过呢?朱高炽摸着下巴沉吟,如果自己是傅云蔚的话,应该怎么逃,凝神间猛然脑中灵光一闪,转身对马建武道:“你可曾带人搜过梅苑?”

“未曾。”马建武一惊,刹时也恍然大悟。

“那就快去。”朱高炽大吼,再也顾不得自己应有的风度。当真是气急败坏,又悔又怒,随即也出宫上马直奔梅苑,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得到他的踪迹,虽然心里已隐隐知道,现在才想起去搜恐怕是太晚了。

果然没有。晚上,朱高炽疲累不堪地回宫歇息,在殿内对着孤灯枯坐了,只觉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就与小妖精在床上尽情缠绵,销魂无尽,醉死在他媚人的眼波里了,如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左思右想,他也不觉自己有哪里怠慢了傅云蔚,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他怎么做,怎么讨好他,疼爱他,怕是也无法取代那个死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他做得再好,小妖精也会觉得自己不如那个人,当真是可恨至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竟会如此被人轻忽,那人竟把他的爱宠视若尘土,象敝履一样弃了,毫不留恋。

抬眼看着殿内,一株足有一人高的珊瑚树正美央美仑地立在右侧,其色如血,枝虬叶茂,显然是异常罕见的奇珍,这本是三保太监从西洋带回献给他而他又准备送给傅云蔚的东西,只是现在佳人杳杳,只剩了这珊瑚立在那儿好象在嘲笑他一样。而帐幔上悬着的几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更是他私心留下准备要送给心上宝贝的,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送了,朱高炽越想越怒,抽出佩剑便对那株珊瑚当头砍下,一声巨响过后,玉碎宫闱,闻声进来的宫人只见到一地的珊瑚残肢和立在中间手拄宝剑、目睚尽裂的太子爷。

你会知道你的轻率任性会带来什么后果的,傅云蔚。

转眼间,又到了九月九重阳佳日,朱高炽益发心烦意乱,散了朝亦无心与众兄弟子侄晏乐尽欢,只吩咐人牵马过来,准备出宫。梅苑是不能去了,他也早已叫人封了那里,一切保持傅云蔚在时的原样,任何人不得擅入,哼,等到他把那妖精捉回来,那里将是最坚固的牢笼。待上了马,朱高炽决定去“枫红菊艳”看一看。那本是他去年精心布置了“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地方,亏他还尽力为小妖精着想,特地在山上枫林新建了这么一所庄院,今年他也一早就吩咐把那菊花排列变了一个花样,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被人宠坏的人,是不宜再宠的。

进了“枫红菊艳”,上了后院的高台,俯视枫红似火,菊花争艳,不禁心内怅然,去年还有他在身边,看他吃惊地睁大凤目,接着便笑靥如花,激得他不顾一切地表白,弄得三十岁的人了还象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咦,那是什么,正自怜自叹的太子爷忽然发现林中一棵枫树下吊着一卷东西,在风中自在地悠来荡去,急叫人下去拿上来,果然是用油纸包着的卷轴,朱高炽强掩着心中激动,打开,傅云蔚巧笑嫣然的模样便跃在众人眼前,醉掉了在场的数双眼珠子。

“这个……妖精。”朱高炽怔然半晌,愤然抓起画卷,便想要撕碎了,看到手指正好抠到那双狭长微眯,向上斜飞的美丽凤目,神思一窒,手便颓然放松了,最后只得一声长叹,收了卷轴,郁郁回宫。

第三十三章

十月份,成祖朱棣大胜蒙古瓦剌部,班师回朝,朱高炽只得停了找寻,专心政务,另外这段时间里他大肆折腾只为找一个人,朝野上下早议论纷纷,为免父皇起疑,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寻人了。

朱瞻基出外历炼,带兵征战,自是长了一番见识,满腹都是向心上人夸耀的欲望,早早就备好了说辞和礼物,哪知一回来就得知美人儿早已不知所踪,这下子不啻睛天霹雳,憾恨之下,竟病倒月余,然病好后,他反倒亦发能干成熟,由是更得朱棣喜爱,竟直接封其为皇太孙,权位日重,风头一时无两。

第二年,朱棣再度御驾亲征,打击蒙古诸部,在边远各地设置卫所,之后又营建北京,派遣郑和再使西洋,着人编纂文化典籍,诸般文治武功,英英武武地作了一代圣君,进一步奠定了大明朝数百年基业。而朱高炽、朱瞻基则在其鞭策之下,专心辅佐,勤于政务,不敢稍有懈怠,寻人之事自是不了了之。如此星移物换,忽忽已过八年。

永乐十七年,成祖正式迁都北京,不久,第五次率兵出塞,然而竟于归途中病死榆木川,太子朱高炽继位登基,年号洪熙,是为明仁宗。

新皇登基,自是先要照例有一番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之类的举措,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各府州县地方官在接到大赦令的同时,也接到一道奇怪的寻人谕旨和一幅临摹的画像,若寻到此人,各有关之人均加官三级,此令一下,各地莫不踊跃,众位父母官们全情投入到寻人大业中,个个祈盼皇上所寻之人恰在自己辖境之内,若有幸让自己找到,将会省却多少往上攀爬之苦啊?

烟花三月,南国春正浓。桃李争艳,杨柳堆烟。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小巷亦春深。

“福子啊,春天都来了这么久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哈哈,云……云少爷,我又不是你,哪会有什么想法。”

“真是木头,不,是朽木,你要是再没有点想法、采取行动的话,春兰妹子可是要被别人娶走了。”

“不……不会吧,昨天她还说她一个都看不上眼呢。”

“女人的说辞你哪能当真,而且我前天还看见后街打铁的老黑免费给她打了一只桶,大前天又看见竹枝巷卖豆腐的老张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串玉兰花,还有大大前天咱们左隔壁的那小子竟趴在她后窗上偷看她洗澡……。”

“云少爷,你……你怎么堕落到这个份上,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啊。”小福子终于忍不住哀叫起来,一是为着他的春兰妹妹竟被这么多人所觊觎,一是为他的云少爷竟然闲到如此,他有时间在那儿东瞧西看,乱七八糟,干嘛不去干点正事赚钱维持家用呐。

“观察呗,春兰妹妹虽是寡居,还外带一个拖油瓶,但必竟青春美貌,又有一间铺子,还是有很多人眼馋呐,你若不早下手,肯定会叫别人占了去。”

“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她对我好象没那个意思啊。”

“朽木,朽木,这有何难,我教你一招,哪一天找个恰当时机,一咬牙一狠心,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就是不用你说,她也自会跟你的。”傅云蔚仰躺在竹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出主意。

“傅公子,你老也真闲,放着差事不做,尽在教坏人。”伴随着一个清亮女声,一只小竹篮嗖地从窗外飞进,准准打在傅公子翘着的脚上。

“哎哟,泼妇啊。”

傅云蔚一骨碌爬起来,窜进里间死死掩上门。偶尔放松一次跟小福子逗个趣,就被那厉害小寡妇听见了,以后可有得受了。

小小的里间屋内除了一床一椅外,只有一张案子,案上摆了文房四宝和颜料刻刀石料扇子等物,这些就是傅氏主仆维生的东西。傅云蔚负责篆刻章印,弄些字画扇面,小福子专事揽活贩售,虽是辛苦,却也能维持个温饱,日子颇为平静安乐。

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脚趾,傅云蔚重又坐到案前,拿起刻刀,开始为生计操劳,这个月的房租还未交哩,刻完了这几个章,还得画几幅山水才行。

外间,小福子拾起竹篮走到院里,讪讪将它交给一个灵秀少妇。

“春兰,我家公子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知道,你家公子也真是,只管嚼别人舌根,自己的亲事却不放在心上,虽说他人品确是出众,可年纪大了,又是个穷酸,还挑个什么呀。”他们的房东……这一带颇著声名的风流小寡妇叶春兰一面埋怨,一面幽怨,蹙了一双似笼非笼的长黛眉,瞟了瞟傅云蔚房间的那扇窗,唉,这个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美貌公子怎么就不多看自己一眼,只有这蠢小子天天在眼前乱晃,真是烦呐,显然春兰小寡妇并不知道傅云蔚早已不知看过她多少次,暗里不知笑破了几回肚皮。

“我家公子也不是挑,实在是没有能配得上他的人嘛。”小福子不由出声为傅云蔚辩护,当然主要还是提醒小寡妇认清现实,不要痴心妄想,他配她就足够了。

“哼,看不出你倒是护主。”春兰撇了樱唇,将绢子打了小福子一下,秋波一转:“福子,帮我扫扫院子,然后我们坐着说话。”

“哎。”小福子一脸幸福,乐颠颠去了。他一早就喜欢春兰,虽然风流了些,但心地不坏,又开朗逗趣,而且跟云少爷还有一点儿相象的地方,很是讨人喜欢。幸好当初来了扬州,要不然可就遇不上春兰妹子了,想到这里,小福子又不禁感慨,云少爷虽然行事胡闹了点,但有些决策却甚是英明,表现出来的远见卓识(这是他主子自己的用语)直让熟悉他的人跌掉下巴。

那日傅云蔚带他出了梅苑,好不容易晃到天黑后,便偷偷摸摸又从梅苑后围墙的一个墙洞中钻入。在梅苑东北角有一个小屋,原来是花匠住的,年深日久早废弃无人,小福子已在那里备好食物用具,二人在内安然呆了十天,不时由小福子扮作乞丐偷偷出去打探消息。幸好梅苑本就护卫稀少,朱高炽又忙着在外面找人,谁也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梅苑。待到朱高炽把搜索范围扩到外地城镇时,二人才扮作乞丐分头出城,潜到了城郊的普渡寺,无印老和尚居然不在,傅云蔚直喊运气,又大叫刺激,恨得小福子牙根发痒,这些天来他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原来主子只是把逃跑躲藏当儿戏。十月份时朱高炽停了搜寻,傅云蔚便又张罗着扮乞丐,说要到扬州讨生活。

“为什么到扬州这个离京城那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

“维扬细点可是天下闻名,而且,扬州之所以有名,还因为它又有另两样物事。”

“哪两样物事呀?”

笨,孤陋寡闻,扬州瘦马那么有名你居然没有听说,亏你还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想当年杜牧有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扬州的另一样名产就是烟花女子啊,那第三样出名的物事就是扬州瘦西湖,它与杭州西湖比可是一点也不逊色,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定要去扬州吃点心,看美女,赏瘦西湖,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呀,哈哈。

小福子当场被气了个倒仰,整整一天心里都在偷偷希望朱高炽把他主子抓回去打一顿屁股。

到了扬州,傅云蔚如愿以偿,着实过了一阵诗酒烟花的好日子,连带着小福子也逛遍花楼开了荤,只可惜好景不长,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银票如流水般花去,二人迅速沦落到贫居陋巷,过起卖字生涯,对此,傅云蔚倒也不以为意,隐在民间自有乐趣,虽是短衫布衣,粗茶淡饭,然春来有花可赏,夏日柳下乘凉,秋夜对月小酌,又是何等惬意。如此平静无忧,随意安乐,不正是以前梦寐以求的吗?

“福子,叫你家公子出来吃饭。”

春兰做好了晚饭,找回女儿明珠,又扑到镜前收拾一番,才让小福子去叫傅云蔚。早在其夫在时,傅氏主仆就租住她的房子,丈夫死后,春兰干脆揽过了二人的饭食,其意昭然若揭。当时傅云蔚但笑应允,小福子雀跃欢呼,三人同桌而食,各取所需,当真是和乐融融兼热闹非凡。

“明珠,快过来,你这样傅叔叔怎么吃饭。”春兰过去拉扯女儿,乘机在傅云蔚胳膊上捏捏掐掐,小福子遂大声咳嗽,八岁的明珠早到了识美丑的年纪,在傅云蔚身上挂了好一会才哼哼叽叽不情不愿离了傅叔叔坐到她娘身边,四人终于开始用饭。

“咳咳,那个,春兰妹子,这个月的房租怕是要拖几天了。”傅云蔚与小福子的视线在空中经过一番激烈交战后,终于由作主子的开口要求宽限几天房租。

“哎呀,傅公子,你把妹子看成什么人了,房租是什么时候交都行的,要是实在交不了,用别的顶也好呀。”春兰娇笑不已,一双眼盯住傅云蔚,十足一付要吞他入腹的架势。傅云蔚忙低头猛扒饭,唉,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傅公子,明日扬州花会,我看你就歇一天逛逛也好。”见傅云蔚不答话,春兰毫不气馁,又热心提了个建议。

“啊,不了,再歇的话房租更要交不上啦。”傅云蔚赶忙拒绝,若去了,便要费心遮掩,否则不用看花,自己就先成了被看的对象,这些年百般遮掩丑化的功夫恐怕也要白费了,当下坚辞不去,春兰见说不动他也只得怏怏作罢。

第二天,春兰便打扮得花枝招展招呼女伴逛花会,留下小女明珠看铺子。明珠噘了小嘴,老大不愿意,摔摔打打到了她家在前街的小杂货铺,坐在小凳上犹自嘟着嘴闷头生气,就在这时,有两人掀帘而入。

“小姑娘,这个人你可见过?”

“啊!傅叔叔!”明珠一抬头,眼前便是一幅临摹的画像,笔触虽是粗糙,但那如花美貌和透出来的神韵,一看便知是傅云蔚,画得好象啊,小女孩大叫着惊讶不已,早忘了生气。

“既然如此,告诉我他住在那里好吗?我是他的亲戚,找了他好久了。”

“他就在我家住。”

与此同时,小福子拿了傅云蔚刚画好的几幅画放在廊下晾着,今日花会,他正好在家歇一天,至于正在屋内挥毫挥汗的主子就暂且不用管了。躺在摇椅上悠悠地看着天际白云,真不敢相信,离开南京已经八年了,这些年就蜷在这贫街陋巷,两千多个简单清苦的日子一晃就过,这大概就是佛祖所说的弹指一挥间吧,小福子为自己总算体悟了一些佛理而兴奋不已,在椅上一跃而起,便要准备找那个曾经做过几年和尚的主子谈谈体会,然而院外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嘈杂声硬是把他的脚步扯了回来,有人在不客气地拍门,大怒之下冲过去一把拉开门,然后便张大着嘴,变成了木雕泥塑。

院外是成群的衙役兵丁,几乘官轿两顶小轿,肥肥的扬州府尹带头立在门前,满眼的梦幻泡泡。

“傅公子,请您今晚好好歇息,明日我便亲自带人送您入京。”扬州府尹许球笑眯眯退出了房间,又一路轻飘飘飞出了府衙,眼前就要官升三级了,哈哈。

“福子,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投进监牢,狠狠折磨,最后再咔嚓一下,然后就……。”

傅云蔚缩在被里,越想越觉得前景不妙,没想到朱高炽这般执着,若是因为对自己不能忘情才如此这般倒还好说,只怕他不是为爱,而是为了报自己如此轻视、侮慢他的一箭之仇,而且这后者更有可能。想他一国太子,就算大度非常恐怕也不能容忍自己不告而别、甩了他一径在外逍遥吧,唉,这个人也真够心胸狭窄,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想着抓他回去报复呢。

“然后你就被草革裹尸,弃在荒郊野外,野狗成群,苍蝇成堆,不几天你就连白骨也不剩。”小福子犹自怀念他的春兰妹妹,见问便顺着傅云蔚的话一路为他设想下去,很是恶毒。

“徐玉福,我那样的话你也跑不了,哼,我们是一根绳上两条虫,到死我也要拖着你。”傅云蔚扑过去掐住他脖子摇来摇去,死小子,居然落井下石。

“哎呀呀……云少爷你说错了,是两蚂蚱……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啊,你那样就跑了,他肯定气得发疯,抓你回去,哪会轻饶你,啊……要死了……。”小福子一面扑腾,一面不怕死地继续陈述事实。

“哇啊啊,我好命苦啊。”傅云蔚放开他重又扑到床上滚来滚去,太可怕了,朱高炽会怎样待他,想想就发抖。

“又来了。”小福子翻翻白眼,不过玩笑开过了也该安慰安慰可怜的主子了,遂过去拍拍傅云蔚道:“云少爷,刚才我是跟你说笑,我想应该不会怎样,就看新皇上没有把你当通辑犯一样抓你回去,而是偷偷令人找你,就说明还有余地嘛。”

“是吗?”傅云蔚眨眼:“也许他就是想这么折磨我呢,心始终悬着,总在猜测他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一刻也不得安宁。”

“我的少爷,亏你以前还总说什么及时行乐的话哩,如今已经这么样了,与其猜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不如先享受你仅剩的自由,而且当初你既有胆量逃,还说什么真痛快呀之类的话,今天就没胆量回去面对新皇上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凭你的聪明,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小福子一面说得头头是道,一面心里暗叹,别人都是越长越成熟,越长越老,是正向成长,而他主子是逆向回缩,越长越往回去,不但脸面长不大,心思也亦发单纯了,难道是这些年隐在这里更少与人接触,生活简单他也跟着简单了?

被披头盖脑训了一顿,傅云蔚趴在那里又开始猛眨眼,可爱的样子活象一只小狗,徐玉福这小子真是相处十几年当刮目相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这么能说会辨了?

“云少爷,我都二十七了,求你别再把我当成十几岁的小孩了行不行?”小福实在忍不住一声复杂万端的长叹。真受不了,已经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象他初见他时那样美丽可爱,犹记得当时端王爷象捧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抱了傅美人回来,而他受命进房去服侍这新来的美人时,看到的就是云少爷趴在那里睡得极甜极香的可爱模样,那时他真的被那样的美骇住了,于是就一直屏息静气地傻站在门口,生怕自己呼出来的气息会吹醒睡美人。那时震惊一点战战兢兢一点还情有可原,可现在都看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会为了他的魅和媚脸红心跳呐。唉,云少爷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年他由惊艳到痴迷再到现在的平静如水,经历了怎样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有这样一个主子,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嘿嘿,是吗?我怎么现在看你还是一个小孩啊。”傅云蔚翻了个身闭上眼,现在自己就象是个被猫捉到的老鼠,不知道猫儿在吃它之前会怎样折磨它,惊慌恐惧,惶惶不可终日,而猫儿想看的就是这个吧。

只是,猫儿真的能如愿吗?

“傅公子,您看,我们走陆路不是更快一些吗?”许球肥脸流油,对傅云蔚执意要走运河水路入京大惑不解。

“许大人,傅某早就想遍赏运河两岸风光,只可惜一直无机会,而许大人你久在官场,亦可乘此放松,游河赏景,如此机缘怎可错过呢?”

“傅公子,皇上他……。”

“许大人不必犹豫了,快去备船备酒吧,皇上若怪罪,我不但会与你开脱,还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的。”傅云蔚啪地打开折扇又抬头看看日影:“若是下午便能开船的话,那明早便能体会柳三变所言‘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了,真是人生一乐呀。”

什么呀,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说话呢。小福子暗笑,看来云少爷真的接受了他昨晚的建议,准备要好好享受一下他仅剩的自由了,不过就算要享受也不必这样做作嘛。

许球见傅云蔚如此保证,只得先令人飞马入京报告。备了官船又带了一批兵丁护卫,于烟花灿烂的时节出了扬州。

是夜,傅云蔚放量痛饮,与许球称兄道弟,直呼他的字圆韧兄,又叫许球不要客气,只叫他傅兄便可,许球也喝得晕晕的,大叫说没想到傅兄这般豪爽有男子气概,刚开始见皇上如此急着寻人,又见他美貌,只以为傅兄是皇上心爱的嬖人,原来是他看错了云云。许球酒后吐真言,小福子直气得举着凳子在他身后比划来比划去地想把他砸晕扔到河里喂鱼。傅云蔚却笑嘻嘻听着,听完了便夸赞圆韧兄真直爽人,你这个朋友傅某算是交定了等等,听得小福子又想把凳子砸到他头上也让他清醒清醒。

清晨,杨柳岸,晓风残,月儿偏,傅云蔚依然梦里贪欢。

他梦见朱枫搂着他,不住在他耳边轻喃,云蔚,别怕,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遍又一遍,温情的话语象温润的流水流淌过周身,又象暖暖的春风吹拂过面颊,让人舒服得要醉了,结果他就一直开心地笑,直笑到醒。

“枫哥哥”

抱着被子,傅云蔚闭目低语,有多久没有梦见他了呢?好象在很久以前,那种痛彻心肺的悲伤就已不在了,他只有与朱枫在一起时的快乐、温情的记忆,无事时一遍遍的回忆;夜半无人时,则会忆起与他的无数次柔情缱绻、恩爱缠绵,满心都是他的话语、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于是所有的空虚寂寞都无影无踪了。这一生,应该没有什么憾事了吧,因为曾经有个人,用他的全部真心,对他承诺:我一生一世都会爱你。生生世世,我只爱你。

第三十四章

船桨咿呀,船儿轻摇,傅云蔚立在船头,远眺那新建的京师,果然是雄壮巍峨,王气尽现,更兼时值暮春,满目的花柳繁华,桃杏灼灼,柳絮飘飞,好一派烟柳杏花天。

船儿离岸越来越近了,杨柳岸边,只有一人立在那里。

远远看去也颇高大挺拔的身形,倒背着手,闲闲地立着。河风猛烈,他却兀自巍然不动,恍若山岳。

傅云蔚闭了一双凤目,垂下两手,尽心感受河风的吹拂,风儿有些凉,然而向阳的一面却暖暖的,风中有着各种令人怀念的舒畅的味道。

一路沿河北上,见识了无数的两岸风光。甜甜的桑椹和榆钱儿至今都还余香满口,运河船上卖艺人的吆喝,好象仍在耳边响着,当然了,还有与许球老兄的日日痛饮,但是,快乐总是转瞬即逝,从此就要踏入另一番天地了呢,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恐怕从今往后都不会有这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的日子了,最后再享受一下吧,傅云蔚就那样临风而立,任凭衣袂随风翻飞,任凭河风吹拂只拢了一条缎带的长发,一任它散乱舞动在脸上背后胸前,浑不觉自己已成了画中人,风华无俦,绝世翩翩,风姿如玉颜如花,弄得河中的碧波游鱼、岸边的繁花绿柳也仿佛失了颜色,醉了河上舟中的无数人,连那岸上的人也不自禁向前走了几步,一任由船儿漾起的碧水湿了鞋。

船靠岸边,长长的跳板放了下来,许球小福子等人簇拥着傅云蔚到了船舷边。

最后再回头看了看如画的江山风物,傅云蔚终于深吸一口气,抬头,于是,就直撞上了岸边那人的一双瞳眸,深邃冷峻的一双狭长龙目,淡淡的,冷眼看世间。

犹是当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他。

是……小鬼……吗?八年来,满满都是朱枫的心里,却偶尔会飘过小鬼的影子,也是只记得他的可爱,他的稚气,小鬼……现在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可是,他的眼神,嘴角若隐若现的一丝冷笑,与自己目光相碰时眼里骤然而起的那蓬火焰,还是那年自己初见他时的小鬼啊。傅云蔚微垂下头,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刹时笑靥如花,醉了周围无数的山河风月。

拢了拢头发,傅云蔚终于伸手轻扯长衣,带头小心地一步步走过跳板,颤颤的长木板,搁在芦苇荻花上面,周围碧波荡漾,一路走过去,倒也赏心悦目,可是当傅云蔚走到中间时,先前还很稳的木板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他呀的一声,惊慌失措,这木板虽不窄,可也不甚宽,摔倒的话可是会掉下水去,惊吓之余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了小鬼眼里促狭的笑意。

死小鬼臭小鬼,长大了也还是一肚子坏水,傅云蔚恨恨不已,快步紧走,想早点上岸,哪知都快到了,又是一阵摇晃,就在他惊叫着摇摇欲坠时,一双臂膀伸了过来,傅云蔚便整个落入了一副结实宽厚的胸膛里。

“老师,我想死你了。”

“唔……。”冲入鼻端的男性味道,热热的气息拂过鬓边额际,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听在耳边既熟悉又陌生,那双手臂的力气大得惊人,搂得他骨头咔咔作响,宽阔的胸膛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这人……真的是小鬼吗?傅云蔚反射性地紧紧抓着那双臂膀,困难地张大嘴吸气,被搂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正恼怒时猛然又腾空而起,朱瞻基干脆抱起他,大步走过跳板,上了岸,直接把他放进了停在另一边的大轿。

“呼……。”傅云蔚终于长出一口气,抓住轿杆,仰头看着还在轿外的朱瞻基:“你是小……。”

“不许再那么叫我。”朱瞻基一声低喝,大手迅速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放手时居然还在他脸上重重摸了一把,

“你……。”傅云蔚气得涨红了俏脸,狠瞪着他,却说不出话。

“叫我瞻基。”朱瞻基轻声道,既象诱哄又象调戏,手又伸过去托起了傅云蔚的下巴,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后面诸人的视线,又心知他的美人儿老师绝不会叫出来,遂放肆地在他的脸蛋上磨擦揉捏,尽情享受仍是嫩嫩的肌肤所带来的柔滑触感。

“臭小鬼。”傅云蔚终于忍不住怒叫一声,低头张大嘴咔地咬上了朱瞻基那只手,再用两手捉着狠命地咬,十足一只被惹到怒极便竖起浑身毫毛死咬敌人的小兽。直咬到嘴里尝到了一星咸味才啪地松口甩开,抹抹嘴边沾到的血迹后就哗地放下轿帘,再也不理会朱瞻基。

“美人儿老师还是老样子啊。”朱瞻基不由低声喃喃,随即呵呵而笑,开心已极。

八年来,每天都在盼着自己长大,盼着重逢的那一刻,见了面,果然如他所愿,不但又看到了傅美人儿的倾国一笑,还送了两排牙印做见面礼,果然是地道的傅氏风格啊。拿出帕子擦去手上牙印处沁出的血珠,美人儿大概不知道,当他看见他立在船头玉树临风的模样时心跳如鼓的激动,还有被他的小嘴咬着时心里有多甜蜜吧?他的宝贝终于回来了,八年的时光,好象仅仅是催了自己长大,对他来说却象是只过了一日,他依然是年少时的貌美如花,依然是二十岁不到的可爱任性,他的美人儿啊,永远都是最美最媚最魅的妖精与仙子的化身。

“扬州府尹许球参见太子殿下。”随后赶过来的许球小福子及各色护卫等乌压压跪了一地,拜见朱瞻基。

“都起来吧。”朱瞻基心情极好,先令许球等人到吏部候旨,再叫过小福子令他跟随在侧,一路询问这些年傅云蔚是怎么过的。小福子战战兢兢的自然不敢说二人起先游遍芳丛,后又与春兰关系甚密,只说积蓄花光后每日卖字为生,日子颇为清苦,但也还安乐等等。

朱瞻基扬眉,沉吟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家少爷出门在外,以他的容貌,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的宝贝美人儿风华绝代,就算是当街走走,也会自身上抖落无数双眼珠子,要是再象初见自己时那样对别人笑上一笑,没有人会不动心。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他绝不轻饶。

“没有,太子殿下,为少惹麻烦,少爷出门时一向都是抹黑了脸,装作塌肩驼背的模样,只有我们房东知道他真面目,他们一向老实,也从没说出去,就连当初我们去扬州,也是扮了乞丐去的。”小福子急忙解释,心里却又一次感叹起平日有些糊涂的主子罕有的远见来。

“唔。”朱瞻基放了心,但心情却又复杂起来,重逢的狂喜过了之后,便是连日来压在心头的不忿和阴郁。现在自己正在把最心爱的宝贝送到另一人的手中啊,何日才能抱得美人归?

轿内,傅云蔚也同样忿忿不平,又见可爱的小鬼,他本是想好好叙叙旧的,可谁知那小鬼还是劣性不改,于是一路上他只闷坐生气,连沿途的京师景致也无心去赏。

到了朱高炽专为傅云蔚所建的宅院,朱瞻基下马,远远摒退了众人,才上前掀起了轿帘,傅云蔚一见立即恨恨地扭头,死小鬼,总是惹人生气。

朱瞻基见状也不恼,只贪婪地盯着傅云蔚,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心情沉重。从此以后,他恐怕是不能再这样看他的宝贝了呢,又担心着他的美人儿会受到父皇怎样的对待,虽然父皇应该不会怎样折辱于他,但还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别人的伤害,而且,自己满心惦念的心上人,明白他的心思吗?

近来一思及此,春风得意惯了的朱瞻基总会有一种心痛欲碎之感,以至痛苦得无法成眠。这几年,他也纳了几个偏妃,因为,“很少有人把喜欢男人当真的吧,男宠嘛,玩玩就行了。”被众多心腹如此劝着,而且美人儿又无踪迹,他也就顺势而行,妄图缓解一下数年来令人心焦的思慕,可是那样做的结果适得其反呐,因为,没有哪一个人能象他那样笑得如此好看,摄人心魂;没有哪一个人有他那样的性情脾气,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千变万化的风情仪态啊,他怎么看也看不够。更没有哪一个人在发怒时任性时会象他那般可爱惹人怜;也绝没有哪一个人会在流泪时让他那样心慌心疼。其实早就应该觉悟了,此生,早已是非他不要,而他,也定是非他莫属。

“喂,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傅云蔚终于被他盯得撑不住了,把脸转向朱瞻基瞪着他,一双斜飞凤目还是带着几许嗔意,小巧的鼻冀不停扇动,显然是气还未消。

“看到地老天荒。”朱瞻基毫不脸红地说着爱语,果不其然又看到傅云蔚气红了脸,看来,美人又把他的真心当成调戏了,心内虽有些酸涩,但看到傅云蔚气愤爱娇的可爱模样,还是情不自禁地飞快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赶在傅云蔚爆发前沉声道:“我是认真的,我对你所说的所做的,从来都不是调戏玩笑,是真的爱你,以后我不会叫你老师了,我只把你当成我的人,不管现在如何,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把八年来所有的想法浓缩了一鼓脑说完,朱瞻基便放下轿帘,剑眉微蹙,以后,是要计划着怎么夺得佳人归了。

出了院门,朱瞻基才吩咐有关人等进去服侍安置。上了马,再回头看了看被布置防护得如铜墙铁壁般的院落,忍不住长啸一声,随即咬咬牙,飞马回宫向朱高炽复命。

先饱餐了一顿,又梳洗沐浴一番,已是傍晚时分。傅云蔚伸着懒腰,挪到了床帐前,准备先睡一觉再说。朱高炽派小鬼来接自己,也没一到京就把自己扔进监牢,看来应该不会怎么样。放心之余加上一路舟船劳顿,傅云蔚迅速坠入了梦乡。

紫禁城书房内。

朱高炽听了朱瞻基的报告,又叫来小福子仔细询问傅云蔚出逃后的一切事宜,小福子照着对朱瞻基的那套说辞一一禀明。朱高炽听后面无表情,令小福子下去后,踱到窗口看着夕阳西下,万物金辉,终于长舒一口气,释放了乍听找到小妖精后涌起的激动。

任性的小妖精,你怎么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这回,为了牢牢把你拴在身边,我连链子都准备好了。

书桌上,一条黄金打造的精致粗链就放在正中,在夕阳下更是灿烂耀眼,美丽无匹。这条链子,他早在登基时就着人打造了,无奈这些天来各地送了不少昌牌傅云蔚来,每派了马建武或朱瞻基验明正身后都不是小妖精,他早已等得心急,控制不住地焦虑,今日终于抓回了本人,他早已迫不及待想看看,这条用途多多的金链拴在那双纤细美丽的脚踝上会是何等诱人的景致。

用完了晚膳,朱高炽才起身前往安置傅云蔚的“云锁朱楼”。

“云锁朱楼”就在紫禁城附近,占地颇广,然高墙深院,护卫森严,又杜绝一切外人,小妖精怕是插翅也难飞出去。朱高炽掩不住得意,进了院,便直入傅云蔚所在的房间。

房内静悄悄的,帐幔低垂,沉香缭绕。朱高炽不禁有些气恼,小妖精笃定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吗?居然睡下了。他刷地撩起床帐,便想把这无法无天的妖精揪起来。谁想入眼便是傅云蔚一副海棠春睡、香梦沉酣的可爱模样,不禁深深吸气,定睛细看眼前诱人的睡容,一时倒也不忍惊了佳人的好梦。

傅云蔚侧卧着,睡脸宛如婴儿一般的恬静安然,睡得极香极沉,轻轻打着酣,呼出来的气息吹拂着几丝散在颊边的秀发,衬了白玉般的面颊,远山一样的长眉,长长的睫毛,挺直的俏鼻,鲜润的红唇,极品的五官组合起来更散发着极品的魅力,美得令人窒息。定定看了半晌,朱高炽方轻轻撩起那些发丝,将脸凑过去,感受这朵娇艳海棠浑身散发的温暖和芬芳,他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朱高炽止不住心里痒将上来,不由在傅云蔚脸上唇上轻轻啄吻,品尝着久违了的又软又香又甜的味道,几乎要醉了。

“嗯……”可能是感觉脸上的痒,傅云蔚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朱高炽不由得移了开来。傅云蔚翻了个身,把被子掀到一旁,继续呼呼大睡,丝毫不觉旁边正伏着一头眼冒绿光的饿狼,而此时这头饿狼已是口水横流了,只因美人不仅掀了被子,还将只系了一条带子的睡袍也挣开了不少,暴露了玉雪般的胸膛和一截小腿。朱高炽盯着眼前的活色声香,强压下烈焰般的欲望,,将金链一端的环用钥匙打开,执起一只纤细足踝,咔地扣了上去,再将金链另一端的环锁在了床脚,做完了这些,才将手放到睡美人光裸的腿上来回揉摸,嘴巴也凑过去在美人柔嫩的颈项上不住亲吻吸吮。

“好烦。”睡得正香的傅云蔚不堪其扰,迷迷糊糊伸手推开朱高炽的脸,又拨拉掉那只狼手。蠕动身子往床里缩去。朱高炽的耐性早已消磨殆尽,大手一伸就将他捞了回来,抱在怀里,狠命亲吻。

“啊,放开我。”傅云蔚终于完全清醒了,惊慌地挣扎起来,朱高炽搂紧他不住扭动的身子喝道:“云蔚,是我。”

“嗯?”傅云蔚定睛看着正抱着他的男人,眼前这人,虽然已到中年,留了胡子,但无论怎么变,都还是目前自己最不相见的人,当今皇帝……朱高炽。

“云蔚,认得我了?”朱高炽看着眼前美人睁圆了眼,微张着小嘴,惊愕看他的模样,不由又想凑上去狠亲。但傅云蔚的反应却是一声尖叫,用力挣开他的搂抱,抓过被子从头到脚裹住自己,企图来个眼不见为净。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但骤然见了还是忍不住蒙头发抖,可恨的人,让自己这般害怕,紧张得心都缩紧了,好象除了小时那次差点儿让人吃了之外就没有这么怕过,傅云蔚心下怨怒不已,根本就没意识到是自己不够气概,也忘了是自己有错在先。

“云蔚,别怕,我不会待你怎样的。”朱高炽硬扯了被子,重又把他抱到怀里。

“宝贝,你真是一点没变,不,还是变了些,比以前更诱人了。”朱高炽抚着他嫩滑的肌肤,感慨不已,岂止是更诱人了,他好象还比以前更多了几分稚朴可爱,怯怯瞄向他的眼神,在他怀里微微发抖的身子,凌乱的秀发,无一处不是在诱惑男人。

“云蔚,告诉我,为什么要逃?”朱高炽把他放倒在床上,硬分开紧拢的双腿,压了上去。

“是我待你不好?还是你根本就无心无情无义,再待得你好,也是妄然。”将那两条长腿放到了肩上,俯低身子,胯下的硬挺对准了紧紧闭合的菊蕾,用力刺入。

“啊……。”傅云蔚发出一声尖利惨叫,直痛得眼前发黑。朱高炽毫不留情继续用力插入,粗大的肉刃早撑裂了没有任何准备的小穴,鲜血汩汩流出,就着这血的润滑,还剩下大半的凶器在一挺之下,全部没入。

“啊……唔……。”傅云蔚早已泪水纵横,忍不住尖声哭叫起来,一把刀硬生生插入体内,如何不痛?但身上的男人毫不理会他的痛苦哭叫,一径狂野地律动,每次都是几乎抽离他的身体,再狠狠插入,每一次听到傅云蔚痛苦已极的尖叫,都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小妖精,以前真的待你太好了,以后,你还敢逃吗?

“呜呜……不要……。”傅云蔚哭着,一双手胡乱舞着捶打身上的男人,然而棉花一样的拳头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那把刀仍是一次次在体内搅动,痛死了。

“不要?很痛吗?你这个无情妖精,当初你一走了之,可曾虑过我的感受?担心你,怕你出事,想着你在外面会不会受欺,发了疯一样找你,你知道那时我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吗?”朱高炽怒吼着继续他的野蛮抽送,决心要给他一次忘不了的教训。

“呜啊……放开我……啊呀。”

“休想我会再放开你。”朱高炽的抽插越来越快,每次都狠狠深入他体内深处,不会再轻易的被无情妖精的泪水打动,他一哭就不知所措了。在最后一记深插后,终于将一股热流迸射在傅云蔚仍然紧窒的窄道内。

“呜呜呜……。”酷刑终于停止了,傅云蔚哭得一头汗一脸泪,软软搂着男人脖子,将沾满泪水的脸往他脸上肩上又贴又蹭,宛转乞怜,只要他别再这样对他。

“呜……求求你,以后我不会走了……一直听话,只要你不嫌我,别再生气了……呜呜……高炽。”胡乱说着软话,傅云蔚很没骨气地撒娇弄痴,只希望受了委屈的皇帝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

“那时我怕你对我厌了就抛弃我,如果你弃了我,我一定会哭死的,所以……呜呜……高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傅云蔚把一张俏脸贴在朱高炽脸上,不顾胡子扎脸,嘟起嘴巴在他唇上啾啾不已,盼着皇帝心软。

“唉,妖孽。”朱高炽长叹一声,自认不是个暴君,再教训下去的话就好象他在欺凌弱小,先前桀骜不驯的小兽已经在摇尾乞怜了,那他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以前,但以后,他得要个保证。

“真的不再跑了,不再不听话了?”

“真的,真的,高炽,我怎么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我只做你的人,只要你不嫌我,嗯……。”傅云蔚把脸贴在朱高炽肩窝,猫儿一样哼着撒娇,虽然心里知道自己现在很无耻,但只要能解脱苦难,说些软话又有什么关系。

“小妖精,知道我疼你是不是?”朱高炽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心跳加快,热血猛往上涌,哪个男人能架得住绝代佳人这般撒娇承欢,就算他已年届四十,就算他是九五之尊,也不会例外啊。

“再说些好听的,我才放你。”舔去佳人脸上犹存的泪珠,朱高炽已是心软了,小妖精虽是任性妄为了些,但仅是这份可爱,就够让人神魂颠倒了,普天之下,安得再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嗯……高炽,你是最好的。”

“这个不好,我自然是最好的。”

“嗯……说什么呀,你是皇帝,什么都有,我再说好听的,也是一样嘛。”

“是你说的,就不一样了。”

“一样的一样的,高炽……。”

“好个大胆妖精,竟然直呼朕的名讳。”

“那,皇帝陛下。”傅云蔚翻翻白眼,心里嘀咕,什么“朕”呀的,你是皇帝不假,可是我不稀罕。

“谁让你叫这个的,要再亲一点的,不准叫名字,不准叫陛下。”

“那要叫什么?”傅云蔚噘起嘴,总不能叫他亲亲,宝贝什么的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计较这个,真肉麻。想了半天他才终于开窍。

“好……哥哥,这个好不好。”

“好,就是这个,以后只我俩在时,就这么叫。”朱高炽聊发少年狂,一声好哥哥叫得他酥魂醉骨,仍埋在傅云蔚体内的肉刃也迅速胀大硬挺起来。

“好宝贝,再来一次,让哥哥疼你。”一面诱哄,一面轻轻晃动凶器,缓缓进出,尽量碰触傅云蔚体内的敏感点,手也伸到下面揉搓仍是软软的玉茎,在这种努力下,傅云蔚终于娇喘不止,虽然还是痛,但快感也在急剧攀升,被插入所激起的酥麻快感已经很久没有体味了,他扭动着迅速沉浸其中,直到与朱高炽一起达到高潮。

满足地抽出肉刃,看到上面鲜血沾着白浊一片狼籍,朱高炽还是有些愧意。胡乱擦了几把,便下床到了外间,叫来小福子让他备水两人一起沐浴洗身,今晚就歇在这里。

里间卧房内,傅云蔚歇了半晌便蜷起身子,翻到床里,想再小睡一会,哪知动弹之间忽然听到链子的哗哗声响,再动,再响,便忽地起身四下寻找出处,很快就发现床头一堆链子及锁在自己脚上和床脚的链环,顿时如遭雷击,被骗的感觉和象狗一样被锁住的屈辱瞬间遍布全身,更诧异于自己刚才竟然没发现脚上拴了一条链子,他双手握着足有两指粗细的结实金链,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外间,小福子忽然听到里面惊天动地的哭声,大吃一惊,一失手,登时将满满一盆水倾了一地。

第三十五章

朱高炽闻声忙冲进屋内看视。傅云蔚倒在床上,哭得天愁地惨。他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样待他?仅是因为一次轻慢了那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皇帝,就要受这样的屈辱吗?

“你快把它解开呀,呜呜……我都答应不跑了。”看见朱高炽进来,傅云蔚扑过去泪眼婆婆扯住他的袖子摇晃着,满眼的伤心乞求。

“不行,做错了事,总得有点教训。”朱高炽硬起心肠甩开他,锁是要锁几天的,否则,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摆,以后大概也别想让这一向任性的小妖精听话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还说一直喜欢我,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傅云蔚抱住朱高炽的胳膊,将脸贴在上面磨蹭着,晶莹如珍珠一般的泪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一截衣袖。

“我怎会骗你,我很爱你,可是,云蔚,你从来没有检讨过自己吗?你太任性太骄纵,几乎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爱你的心意,只一味地顺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爱上你的人都会很可怜,八年来,我总在想我是不是也是个可怜虫,痴等着你也爱上我的那一天,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你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我,并不是特殊的那个?是不是只要这个人能陪你玩,陪你笑,陪你解闷,你都会跟?所以,链子我不会解下来的,你明白吗?云蔚。”

傅云蔚睁大一双被泪水浸了后更美的瞳眸,看着朱高炽,抽噎着好半天说不出话,这人,竟然这样说他,好象他人尽可夫,他就认定了他在自己心里没地位吗?认定他就是那种只会任性、谁都会跟的人吗?

“我是任性,可是,不是谁都会跟的,如果我让你伤了心,你可以用别的方式罚我,为什么要用链子,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呜……。”傅云蔚狠命咬住唇吞咽下伤心至及的痛哭,说什么爱呀喜欢呀,都是谎话,都不是真的,只除了那个人,想起朱枫,傅云蔚的泪落得更凶了。

“这怎么是羞辱?我只是想让你吸取教训,千万别再想着从我身边逃开。”朱高炽抚着那只纤细美丽的足踝,一颗颗吻去他的泪珠柔声道:“宝贝,别哭了,这链子你习惯就好了,它很配你,来,我抱你去洗澡。”

“不……,我不要拴它,求求你,解下来好不好,求你……呜呜呜……。”傅云蔚扑到男人怀里将脸使劲在他胸前蹭着,企图用泪水和哀求换回最起码的自由。

“不行,你再求我也没用。”朱高炽犹豫再三,终于狠狠心,将哭得可怜的人从怀里扯开,走出屋子准备回宫。如果再留在这里,他极有可能又一次被那泪水和娇态打垮迅速败北,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他逃一样的飞步而出,吩咐小福子进去安慰他主子后便离了云锁朱楼,打马回宫,也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朱高炽照常早朝,批奏章,见文武官员,对那个找到傅云蔚的许球也履行诺言,将他升了三级,赏了江苏巡抚一职。只是,办公时满脑子都是小妖精的泪水和哭声,也不知他现在哭到怎样、闹到怎样了?如此心烦意乱一整天。晚上,满心想去看看,但又怕再次心软就把那链子去了,只得强忍着勉强睡下。

第三天下了朝,就见云锁朱楼总管段廷湘急吼吼地进宫禀报,说傅公子昨日一日未曾进食,只是哭泣,请陛下移驾前去劝劝。朱高炽听闻越发心焦,沉吟半晌,令人叫了马建武来,着他前去劝慰。马建武现已升了大内侍卫总管,听说傅云蔚回来早想一见,不想今日就有了机会,得令后便立即前往云锁朱楼。

进了房,只见傅云蔚双眼红肿,容色憔悴,不由心中大恸,想当年端王爷在世,是把傅公子捧在手心呵护,含在口里疼爱的,何曾让他如此委屈,王爷若泉下有知,如何安心?

傅云蔚见马建武红了眼眶,更是泪水潸潸,撑起身叫小福子把外间人全部赶走,便招马建武近前来道:“马总管,我想托你一件事,这些年,我一直想去他坟上看看,只可惜从没机会,以后,这件事就拜托你,代我去祭祭他,修修坟茔,可好?”

“公子吩咐,马某无不从命。”马建武止不住哽咽,皇上叫他来劝,他又如何劝起?难道这便是红颜薄命?王爷去了,却留了傅公子孤伶伶一个人在世上,纵然拥有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爱宠,但没有了心之所系的人,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趣吧。

“谢谢你,马总管,见了你,就好象又在他身边一样。”傅云蔚微微一笑,软软躺倒。“马总管请回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小福子见马建武走了,忙又端了饭食,苦苦劝着主子,只要他吃一点就好。

“福子,我吃不下,刚才我又梦见他了,可能就快与他在一起了吧?”

“云少爷,王爷不是说要你好好活着的吗?”小福子哭倒在地,伤痛欲绝。

“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傅云蔚闭上眼,任凭小福子如何哭求,再也不动一动。既然我命从来不由已,弃之何惜。

马建武回宫,向朱高炽报告说劝不了傅云蔚,朱高炽又气又心疼,叫来段廷湘叫他强行去喂饭。不久,太子朱瞻基又前来问事,他也草草打发了。只一个人在屋里团团转,暗恨自己怎么就舍不得那个妖孽,怎么就过不了这个美人关。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就见段廷湘一路跌跌撞撞进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怎么回事?”难道是小妖精出了事?

“皇上,不好了,傅公子把喂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直哭到咳血,他还想用那环的边缘把脚割开,弄得那只脚踝血肉模糊,请皇上开恩,就把那环开了吧。”段廷湘声俱泪下,因为,再这样下去,那个倔强美人就算不会饿死,也会很快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这是哪世的冤孽,让我碰到这个妖精。”朱高炽重重叹息,跺跺脚便要出宫,总管太监立即吩咐抬轿来,哪知回头竟遭皇上痛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坐轿,快牵马,再叫太医来。”不到一刻,朱高炽已冲进了云锁朱楼,只见傅云蔚闭目躺在床上,已是昏迷过去。

“冤孽,冤孽。”朱高炽把环打开,令太医包扎上药。再看傅云蔚俏脸惨白,眼睛肿得如同水蜜桃,连一向鲜润的红唇也毫无血色,短短两天他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样倔强任性的脾气,谁会受得?而他身为皇帝,统御天下,偏就是拿他无可奈何,日后,说不定得花多少哄劝的功夫才能让他回心转意,早知如此,当初怎么就气昏了头,要拿链子锁他呢。朱高炽后悔不迭,抱过傅云蔚温柔抚慰,满心歉疚。

“皇上,云少爷这两天一直在流血,可他不要我说,也不让上药,请您看看吧。”小福子哭着跪倒在地。什么时候,他可怜的少爷才能过得好一点?

“你怎么不早说?”朱高炽怒吼起来,喝令他出去。自己小心脱下傅云蔚小衣,只见两腿间仍是血迹斑斑,还夹杂着他那天留下的精液,当下痛悔已极。亲自用水轻轻擦洗了,上了药,又嘴对嘴喂了参汤燕窝,到了半夜,傅云蔚才悠悠醒转。

朱高炽走后不久,朱瞻基就派人从朱高炽的贴身小太监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拒食咳血的消息,立时红了眼睛,拿了一把剑就要冲出东宫找他父皇拼命,手下心腹拼死拖住,流泪苦劝,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能冲动。朱瞻基冷静下来后终于颓然坐倒,喝了一夜的闷酒。

夏天到的时候,傅云蔚已完全恢复了元气,但仍是日日呆坐。朱高炽每日早早过来,陪他说话解闷,招人演戏作乐,千方百计哄他开心,但仍是换不来佳人一笑。被伤透的心,如何能短期平复?本就自睢的个性,也不会轻易原谅伤他的人,傅云蔚只冷眼看那位皇帝围着自己团团转,看他心焦,看他跳脚,心内暗暗快意。

这日清晨,朱高炽已起床上朝,傅云蔚仍赖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想起来。虽然与朱高炽正在冷战,但晚上二人仍同床共眠。傅云蔚一改白天的冷淡,热情如火,需索无度,好象要一补八年来禁欲的空虚。朱高炽欣喜非常,加之傅云蔚床上的妖媚诱人本就无人能及,遂整个人都扑在这妖精身上,与他夜夜狂欢,就算是被吸干了精血也心甘情愿。

“咕咕咕。”窗外传来鸽子的咕咕声和鸟嘴叨啄窗棱的声音,傅云蔚登时面露欣喜,忽地掀了被子披衣下床,打开窗户伸出手掌,一只漂亮白鸽就扑凌凌落到了上面。

“小白。”傅云蔚先嘟起嘴吧唧亲了一下鸽子的尖尖嘴,再用手在小白腿上有毛的部分摸索着,摸到了一个用细线捆着的小纸卷后,便小心解开拿下纸卷展开细看:

“宝宝,明日父皇到通州巡视,你想办法出来我们装扮了到街上逛一天。”

“真是的,无论多大了,也还是小鬼。”傅云蔚重又窝回床上,眯起眼抿着嘴笑眯眯念叨,再看了那纸条半晌,才用随身的火折子烧了。

那日朱高炽解了金链后,傅云蔚总算恢复进食,但两日不顾命的折腾加上伤口疼痛,他着实在床了躺了好些天,每日恹恹睡倒,半死不活。一天,小福子兴冲冲自街上回来,将怀里抱的一只鸽子现宝似的呈给傅云蔚。

“你是想让它下蛋煮了吃还是要把它整个炖了给我吃?”傅云蔚斜瞪着这个越来越呆的徐氏玉福,这小子难道还记着若干年前他说的小时吃鸽子蛋的事?

“唉呀,云少爷,你怎么就只想到吃?”小福子朝天翻个白眼,叹口气凑近主子道:“这鸽子是太子殿下送你玩的。”

“小鬼送的?”傅云蔚十分惊讶,抱过鸽子仔细打量,只见它通体雪白,小嘴尖尖,脚爪红红,倒是只漂亮鸟儿。小鸽子一点不怕生,在他怀里咕咕叫着乱啄。傅云蔚皱起鼻子抱着鸽子不住抚摩,心中高兴,小鬼倒是满会体贴人意。

“它叫小白,还是只信鸽呢,太子殿下说它不但能送信还会衔东西作耍,哄人高兴,很聪明的。”

“哦。”傅云蔚更加开心,抱起小白乱亲了一阵,再细细摸它细软光滑的羽毛,摸到它腿上时忽然在细毛中碰到细细一卷东西,忙支开小福子,把那东西解下来细看。

“云蔚我最爱的宝贝,听说你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叽叽,除了吃就是睡,跟某种家畜没两样,为了不让你彻底变成一只小胖猪,特送上小白一只,让它陪你散步玩耍。还有,宝贝你千万不要误会小白的用处,一见面就把它吃了,把自己降到某种家畜的地位,它可是你我的信使。你未来的皇帝相公朱瞻基上”

“啊呀呀,死小鬼。”傅云蔚怒叫着团起那纸条,气得眼红脖子粗,四下里搜寻可以泄愤的东西,一眼看见小白在旁咕咕叽叽歪着头看他,死小鸟,连你也笑我,他抓过小白张大嘴就要咬下去,待咬到它羽毛了才醒起这不是跟朱瞻基说的某种家畜没两样了吗?于是松嘴呸呸吐了满嘴细毛,转了转眼珠,冷笑一声,拿过笔来开始在那纸的背面奋笔疾书。

“臭小鬼,告诉你我很健康,每天活动,才没有象你说的那样。看你写的东西,毫无文采,下里巴人,下流无耻,无耻之尤,妄费我教了你那么久。还有,不准叫我宝贝,我是你老师,是你长辈。”

写好了,又重绑在小白腿上指它道:“去送到你主子那里,不要回来了。”小白歪歪头,咕咕一声,仿佛听懂了一般展翅飞出窗子,送信去了。

朱瞻基收到回信,满心欢喜,自己的方法果然见效,他的宝贝已经没事了。当下又提笔回信,满纸肉麻爱语,倾诉爱意。傅云蔚也不甘示弱,一接到信来,就精神百倍地坐在桌前搜肠刮肚,寻思着如何骂他反击他,早忘了先前的病弱,连日来的郁闷伤情也一扫而光。就这样信来信往,傅云蔚精神越来越好,每日容光焕发,越发美得令人不敢逼视。朱高炽只道这是自己每日小心哄劝、精心照顾的结果,不禁十分得意,傅云蔚对他摆脸色他也不在意,对他的诸般要求无不应允,到了晚上便缠住傅云蔚求欢,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他身上。如此天长日久,为怕别人起疑,傅云蔚隔三差五便勒令小福子去街上“遛鸽子,”朱瞻基也派了从小就跟他的绝对信得过的太监小林子看着小白,一见它飞回来就马上告诉他,好在众人都知道太子从小就养鸽子,小白每日飞来飞去也无人在意。而小福子不时奉命去“遛鸽子,”也渐渐知道了其中奥妙,明知这相当于“偷情”一样,但看着傅云蔚一副乐在其中、兴奋已极的模样,如何忍心劝止,反倒帮着遮掩。渐渐地,每日看朱瞻基的纸条成了傅云蔚一天中最大的乐趣,一日没有,便心情低落,怅然若失。

下午,朱高炽照旧早早来到云锁朱楼,先陪傅云蔚下了几局围棋,输多赢少,不过输的都是他不露痕迹地输给傅云蔚的,以此来换得佳人一笑。傅云蔚赢了棋,果然得意大笑,将他狠贬一顿,又不依不饶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个爆凿才罢休。晚饭后,二人早早上床,极尽缠绵之趣。

“云蔚,明日我要去通州巡视灾情,恐怕不能早回,你可别先睡了,等我回来,嗯?”

“好吧,可是,你一天都不来,太闷了,这样吧,你让我明日出去逛逛好不好。”

“出去危险,明日我叫一班小戏来……。”

“不要,我都听腻了。”

“那就让段廷湘教你剑术吧。”

“好啊,段廷湘青年美貌,他来教我正合适。”

“妖精,明天你还是出去吧,我叫马建武带人护你。”朱高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傅云蔚吃吃一笑,重又窝进他怀里扭着身子挑逗。

“高炽……。”

“你存心想把我榨干是不是?”朱高炽嘴里抱怨,心里却甘之如饴,一翻身又压了上去,用满是胡荏的下巴去扎身下人的嫩脸,傅云蔚又笑又叫,两条腿缠在男人腰上不住磨擦着,一只手伸到下面抓住男人胯下之物揉搓着,不一会那物就重新硬挺起来。

“快进来……嗯……。”

“好,到时可别又叫着求饶。”朱高炽一挺腰,粗大的分身一没而入,傅云蔚一声娇喘,火热柔软的内壁立即收缩紧紧裹住了入侵的异物。

朱高炽低低吼了一声,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红珠,用舌一下下轻舔,缓慢轻柔却更能挑起人的欲火。傅云蔚呻吟着蜷起脚趾,内壁不由自主地一放一缩,缓缓蠕动着把已深深插入的东西往体内深处吸入。朱高炽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不住亲着他,腰下开始了深插浅抽的律动。

第二天一早,朱高炽起身进宫,临走前下了一道命令,段廷湘仍回宫内任职,改由马建武担任云锁朱楼总管。段廷湘和小福子等人莫名其妙,深感天威难测。临走前,段廷湘去向傅云蔚告辞,傅云蔚心内冷笑,那个皇帝何来身为皇帝的自信?他又岂是如此不堪的人?就算是因为爱他才这样,那又如何呢?

“该不会是你打算吃嫩草,才搞得老马换了小段吧?”段廷湘走后,小福子笑嘻嘻凑近傅云蔚道。

“是啊,那边还有一株更嫩的草等着我呢。”傅云蔚拉长声调,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昂首阔步地走了。

“堕落了,你是彻底堕落了。”小福子跟在后面气得不住咬牙。

不到一刻,傅云蔚便带着小福子马建武和几个高手护卫出了云锁朱楼。然到了街上,他不是四处游玩,而是一头撞进一家大酒楼,进了一个单间,说要请请诸位,菜还没上齐便殷殷劝酒。马建武等人奇怪不已,他们可是刚吃过早饭呐,但傅公子劝的酒岂能不喝,于是一杯酒下肚,众人包括小福子在内全部咕咚倒地。朱瞻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与傅云蔚相视而笑。这是今早便约好的计策,就让这几个家伙在这睡上一天,好让二人自由玩耍。

“我就是一个豪门公子,你呢,就扮个小厮,这样最好。”傅云蔚拿出早准备好的衣物丢给朱瞻基,立逼他扮小厮。

“哪有我这样英俊高贵的小厮,不行,你这样叫什么微服出游?扮什么我早想好了。”朱瞻基拿出一个小盒倒了点粉,抓过傅云蔚就往他脸上抹。

“呜呜你干什么?”傅云蔚扭着想挣开他的铁臂。

“先把你抹黑了,要不然太引人注目了。”朱瞻基一边抹一边占便宜,抹完了再定晴仔细打量,叹道:“还是嫌好看了点。”

“那你也要抹。”傅云蔚倒了一大堆粉末往他脸上乱涂,一会功夫,英俊的太子殿下就成了一个黑炭头。

“哈哈,成了一个种田的小黑子。”

“宝贝你真聪明,我就是想扮成一对乡下夫妻初进城啊。”朱瞻基忽然一把抱过笑得正欢的傅云蔚,火辣辣看着眼前如花笑靥,狠狠亲了下去。

“呜……嗯……嗯。”傅云蔚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奈何对方早有预谋,把他的手臂、下巴死死固定住,火热的唇舌就那样强硬迅速地闯了进去,先纵情吸吮他娇嫩的唇瓣,然后便撬开了唇长驱直入,长舌一路刷过上颚,牙床,在他口腔内横扫翻搅,最后才衔了心上人的软舌,尽情吸吮。

“你……你这混蛋。”傅云蔚用袖子捂着嘴,怒瞪着偷腥得逞一脸贼笑的朱瞻基。

“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宝宝。”朱瞻基收了笑,又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秀发上磨蹭着,好一会才闷闷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宝宝吗?因为你看上去比我还小,行事说话又孩子气,又爱撒娇又任性,我从来就不认为你比我大,第一次见你时就这么觉得了,你呀,天生就该是让人疼的宝宝。而且,刚才你总该明白,我早已不是你眼中的小鬼了,反而是你,好象从来也长不大,弄得我在你面前总忍不住胡闹,我在别人面前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其实父皇也是吧,还有那个周宣,我们都一样,发疯一样喜欢你,在你面前,就算是再无情再狠毒的人也会动心的吧,但他们可能更多迷恋你的美貌,而我,虽然一开始也是因你的美貌动心,但后来却是爱你整个人,无论你变得怎样了,我都会爱,宝宝,我求你一件事,认真看待我的心意,也认真看看你自己的心意吧,把心收回来,拾起来,放在一个地方,安心过完后半辈子,好不好。”

“好,我会考虑的”。过了好久,傅云蔚才抬头仰脸看着朱瞻基,不再用看小鬼的眼光。

第三十六章

虽是清晨,但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了。人群中,一个高大的乡下青年正手牵着一个看去似乎是弟弟的人兴冲冲走着,哥哥面目黝黑,上唇留了撇小胡子,大手紧抓弟弟,一脸兴奋。同样是黑黑的弟弟戴了斗笠,噘着嘴不情不愿被他拖着。兄弟俩一身簇新的粗布短衣衫,十足一对朴实可爱穿了新衣上城来瞧新鲜的小乡巴佬。

“宝宝,刚才我说扮夫妻是开玩笑的嘛,有什么好气的,你看那边有个绸缎铺,我们过去看看。”朱瞻基不由分说拖了傅云蔚进了铺子。

“老板,拿几样时兴新鲜花色来。”

“哎,马上来。”老板察言观色,看样子小兄弟俩定是揣了些钱进城的,马上乐颠颠捧了几匹新兴时样的好花色放在柜台上热情推介,满打满算要大赚一笔。

“客人您是想做什么?”

“不瞒你说啊老板,那边的是我刚过门的娘子,今日让她扮了男装带她来进城开眼界,你看有哪样适合新嫁娘穿的?帮我选选。”朱瞻基把老板拖到一边嘀嘀咕咕。

“哈哈,客官放心,这个小老儿最拿手了。”老板马上捧出一匹大红重绉丝绢来向傅云蔚推荐道:“小……小兄弟,这种红绢刚从南方运来,质好色佳,那些新婚女子、刚订婚的小姐买得最多了,你也来一匹吧,过几天就要立秋,穿了正合适。”

死老头儿,说的是什么话,傅云蔚凤眼一瞪刚想发作,朱瞻基忙一把拉他到一旁贴在他耳边道:“宝宝别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他是把你当成女扮男装的小姐了,你说话那么好听,一开口他准会以为你是仙子下凡的,你先别说话,看我来应付。”

傅云蔚点头,一面得意一面气恼,他好看是不假,可哪里象女人了?

“老板,这匹布我们要了,你还有没有别的花色?”朱瞻基见傅云蔚点头,立即订下了那匹红绢,然后立即用手捂住傅云蔚的嘴。老板不疑有它,只道是小两口已商量好了,新媳妇却还有些害羞,马上又捧出另一匹布来介绍。

“这匹绸子也是我们新进的,你看,银白地儿染红枫叶,淡雅干净,又不会显得太素,你们二位虽是新婚,可也不能总大红大绿,怎么样?这花色也来一匹?”

傅云蔚闻之大怒,准是朱瞻基刚才向老头说了什么,只可惜还没骂出口,便又被朱瞻基飞快捂了嘴紧抱在怀里,他挣动不开,只得一面怒视朱瞻基,一面唔唔嗯嗯指着那匹绸子,示意他想要。

“好,那匹我们也要了,老板快包起来。”朱瞻基沉吟一下便做了决定。红枫叶……朱枫,恋爱中人的敏感让他一下子就做了个联想,心中一窒,但很快便释然,紧搂了下怀中的软玉温香,微微一笑,该是那个死人羡慕他,而不是他吃一个死人的醋才对。

付了钱,朱瞻基依旧搂着傅云蔚舍不得放开,傅云蔚用力拧了他一下迫他松了手,将布包往他怀里一放,怒冲冲走了出去。如愿赚了一笔的老板站在门口笑道:“二位真是恩爱呐,你媳妇虽然确实有点象男孩儿,不过倒是黑里俏,你小子得对她好点。”

“那是当然。”朱瞻基听得心花怒放,又塞了老板一锭元宝,转身笑得象个傻小子一样冲出去,搂着傅云蔚的肩慢慢走着,只盼着这一天最好长到无止境。

晃到小吃酒楼林立的城南一带时,傅云蔚开始挪不动步,两眼盯着各种糖果糕点小吃,只不好意思提出去买。

“宝宝,想吃吗?”朱瞻基明知故问。据小福子说,他主子是因为扬州点心好吃才去那的,这理由甚是荒唐可笑,若是别人扯这样的理由他不会信,但若是傅云蔚,那就太有可能了。有例为证,此人在梅苑住时,曾携一鸡到梅花林中,掘地三尺,将鸡糊上泥巴埋入,上面再点一堆火,说是做叫化鸡,此等匪夷所思之事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只可惜了那一林的风雅梅花,竟被人做了烘鸡之地;又如只要看见他那忠仆吃东西吃得香,他就也非要吃不可,且不要另做,只要对方的,于是二人经常为一碗粥一块糕抢得不亦乐乎。如今他又这么样了,对着美食垂涎欲滴,跃跃欲吃,看来无论年纪多大,他也改不了这贪吃的可爱脾性啊,朱瞻基如是分析,恨不得把他的可爱美人儿抱起来吞下肚。但他并不知道,傅云蔚这样其实更多是一种自然反应,小时清苦挨饿的经历让他见了好吃的就不由自主地垂涎,并不一定非得吃到嘴,而且他还常自克制,深怕暴殄天物。

“你很烦呐。”傅云蔚斜看了他一眼,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如此逗趣,真是不舒服。

“唉,真伤心,我本来还想每样都给你买一些的。”朱瞻基故意叹息,虽然说如果宝贝喜欢,他应该马上就去买来才是,但他爱极了傅云蔚轻嗔薄怒时的俏样,疼爱他想让他笑时也想逗他发发娇嗔,让他看个够。

“你不想买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话。”傅云蔚沉下脸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

“我哪里说不想买了。”朱瞻基尴尬挠头,没想到心上人是这种反应,弄巧成拙了,赶忙跑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殷勤劝食。

“宝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种松子糖,来,张口,吃一个。”

“傅云蔚张口接住得意一笑:”现在才来献殷勤,晚了。“

“你真无情。”朱瞻基口里抱怨,手上倒也没停,一块桂花糖糕又被送进傅云蔚再次张大的嘴里。

“刚才我没咬你已经留情了。”

“可是,我觉得你咬了我才算有情。”朱瞻基瞅准时机,一把将傅云蔚拉到一驾马车后,飞快在他唇上啾了一下:“好甜,松子糖的味儿。”

“小狗就是喜欢舔人。”傅云蔚抹抹嘴,面不改色蹦出一句,抢过那包松子糖放到了自己怀里。

“小狗那时还咬我了呢,牙印现在都没消。”朱瞻基把手举到罪魁祸首眼前诉说委屈。

“真的呀。”傅云蔚睁大眼仔细瞧看,果见朱瞻基手掌边缘尚有浅浅的牙印,一面一排,顿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当时咬得不轻啊。

“你还笑,那些天我只好把手藏着,人问只能说是被狗咬了。”

“你绕着弯骂我,咬你算是客气的。”傅云蔚又抢过桂花糕来自力更生。

“嘿,以后啊,你咬我的机会多的是。”朱瞻基挨近傅云蔚,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灿烂的笑容始终都没有停过,当年就是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遇初他的云美人,第一次心悸如狂,只可惜以后一直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足足等了将近十年,才终于牵到了心上人的手,此时此地,已成天上人间。傅云蔚也任他用大手握着,柔顺地傍着这个高大的小男人。当初只到他胸前的小鬼,已经长到可以让他依靠了啊,他眯起眼嘴角上弯,口里含的松子糖直甜到了心里。斯时,只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在两人之间流转,周围的人流、车马、店铺,吆喝、吵闹,皆成虚幻。

“瞻基,你看那边。”路旁一小贩正舞着一串绣花荷包香袋招揽顾客,傅云蔚抬脸朝那努嘴,眼中满是向往。

“我马上买来。”朱瞻基立即过去将那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香包买了一堆,也弄成一串,挂在傅云蔚衣领里。

“瞻基,快看这边。”傅云蔚又盯上了路边摆的用竹子做成的笔筒小盒小人等小玩意。

“那我们也买几个。”朱瞻基挑了个用细竹和铜丝做成的细脚伶仃的小人儿,将它放到笔筒里递到了傅云蔚手中。

“瞻基,我饿了。”傅云蔚抬头看着京城内有名的聚凤斋大招牌,咽了咽口水,扯着朱瞻基的袖子小步小步往前挪。

“哎呀,我忘了。”朱瞻基一拍脑门,一直处在兴奋状态,竟忘了这等大事,日已正午,居然让最心爱的人挨饿了,顿时心疼不已,忙牵着傅云蔚进了聚凤斋。

“我听小福子说这里的香酥鸡和酱排骨最有名,今天我们就吃这个好不好?”

“当然好,宝宝还要吃什么?”

“还要一碗麻婆豆腐,一盘醋溜白菜,一碗蛋汤。”

“就这些?”

“就这些,够我们吃了。”傅云蔚点头,他要的都是最普通的菜色,云锁朱楼的厨房从来不做的,就算让厨房做了,朱高炽若看见他吃也会不由分说倒掉,而他一直怀念在扬州时节春兰所做的那些家常小菜,春兰虽然风流又爱打扮,可她做的菜真的好吃,最平常的菜到她手里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也许连那些御厨也比不上她呢。

“在想以前的事吗?”朱瞻基替他摘下斗笠,柔声问道。

“嗯,以前在扬州时,这样逛街吃饭很平常,现在却是几个月才有这样一日。”

“以后,只要你想出来,我就陪你,尽情地玩,不用躲也不用乔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朱瞻基又心痛起来,那样的日子应该不会远了,现在的他,手握重兵,又富人望,实际上早在当年随祖父东征西讨时他就已隐隐有超过父亲的威望和声势了。现在,他还控制得住自己,但是,自己还能控制多久呢?总有一天他会决堤,会发疯地想拥有他压倒他尽情地爱他,会忍不住对父皇高喊“他是我的。”到时,绝对会是一场逼宫之剧。虽然皇位迟早是自己的,但他已不能等那一天自然到来了,为了他,他宁愿再演一场玄武门之变,逼父退位。

“唔,好啊。”傅云蔚早被端上来的菜吸了过去,趴上去使劲嗅了嗅,抬头对朱瞻基道:“我要开吃了。”不待朱瞻基反应过来,他已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你呀。”朱瞻基苦笑。菜陆续上齐了,他却举着筷子迟迟不能下箸,只盯着对面的人,只见傅云蔚一手攥鸡腿,一手抓排骨,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油满脸花,再看他一身粗布衣又卷了袖子的狼狈样,活象一只饿了三天又乍见美食的流浪小兽在那里狂啃大嚼。

见朱瞻基一直盯着自己,傅云蔚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排骨,又习惯性地舔舔手指,斜了凤眼对他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饿了嘛。”

“好,我不看,宝宝快吃吧,你手拿几个都没关系。”朱瞻基低下头开始扒饭,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心内的怜惜和心疼,当场抱住他好好抚慰。

唉,傅云蔚有些泄气,心下暗叹,小鬼都这么有大人样了,自己却好象总长不大,也经历过诸多雪雨风霜、情爱愁烦,他却没有随之成熟,而且更要命地是他在朱瞻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暴露本性,毫不遮掩地把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呈给他,对他,他竟毫无防范之心,矜持之意,总是尽其所能的任性撒娇,怎么会这样呢?

吃过饭,一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朱瞻基满心不甘,但时辰已到,也只得把傅云蔚送回酒楼,为他洗脸换装,极尽温柔,一切收拾完毕,忍不住又把傅云蔚抱到怀里,狠狠亲他的脸、额、唇。对他的霸道也已习惯的傅云蔚一任他亲吻搂抱,因为不讨厌而且也挣不开,他也就放纵自己再任性一回。直到一直候在酒楼的小林子在隔壁单间不住咳嗽,朱瞻基才恋恋不舍放开他,带了小林子悄悄出了酒楼。

到了街上,朱瞻基却又舍不得就此回宫,这一走,说不定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于是又拐进附近一家茶馆候着,等傅云蔚出来好尾随过去,若被护卫发现了,就说是偶然出宫遇上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路陪着心上人回去了。

这边厢,小福子马建武等人一觉醒来就见傅云蔚笑吟吟歪坐着,旁边一堆吃食和各种看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醒了?那我们就快回去吧。”傅云蔚轻松起身,抬腿就要出门。

“云少爷,你还欠我们一个解释吧。”小福子面色不善阴恻恻开了口,众人一齐点头。

“啊,咳咳,是这样的,我觉得有你们跟着一点也不自在,就想了这个办法,哈哈,这件事你们知我知,说出去了大家都没好处,诸位,快走吧。”

“你……你这个……你光知道自己自在,怎么就没想想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若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死无葬身了。”

小福子七窍生烟怒吼出了众人的心声,傅云蔚之任性,他们是早见识过了,但这次也太离谱了吧。

“福子,别生气啦,我下次不会了。”傅云蔚扑过去挂在小福子身上扭来扭去,同时凤眼微睁,对着众护卫星流电转般打了个转。

他是在看我求我啊,顿时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这件事只要瞒过圣上就没什么问题,而且也没出什么事,何必再计较,还是快些回去要紧。

“少来,这一套对我不管用。”小福子还是绷着脸,还语气其实早已放软了,随后就脚不沾地被他主子拖出酒楼,踏上了归途。

快到云锁朱楼时,从紫禁城方向过来了一队人马,为头的精壮汉子三十多岁,锦衣华服,一脸骄横恣意。他们人并不多,却横冲直撞将整个大道都占满了,路人纷纷闪避。

“参见汉王爷。”两队人照面,马建武等人退到路旁,躬身施礼。

此人正是当今以好色残暴闻名的汉王朱高煦。此番他是入京觐见,刚从户部出来就巧遇傅云蔚一行人。

“原来是马总管,免礼。”朱高煦眯了眼,看向唯一一个挺立不拜的人:“好个美人儿。”

“我们走,老马。”傅云蔚对粘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厌恶已极,这是一个王爷,他并不想多生事端,抬脚就要走人。

“怎么能让你走。”朱高煦忽然伏低身子,竟将经过他旁边的傅云蔚抱到了马上。

“脸蛋美,而且媚,媚在骨里,又没脂粉气,好极,好极,终于是让我遇到了绝品。”朱高煦抬起傅云蔚下巴仔细审视,兴奋至极,玩过了无数俊男美女,只看一眼他便已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绝顶尤物。天子脚下,必竟与众不同,没想到他遍寻多年,在这路上就遇到了,怀里的美人乍看令人惊艳,再看还是美不可言,越看越美,当下只觉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绝代佳人压倒。

“放肆。”傅云蔚怒极,见挣动不开,弯腰一把抽出靴内藏的护身匕首,手腕一翻便在朱高煦臂上划了一道,乘他吃痛放松一跃下马,提着匕首立在路旁,冷冷瞪着他。

“有脾气,本王更喜欢了,马总管,美人儿我要了,你莫声张,肯定有你的好处。”朱高煦转向马建武,无论美人儿是马建武的朋友还是相好,他都要定了。

“汉王爷,本总管恕难从命。”马建武抽出剑,其他护卫也亮了兵器护在傅云蔚周围,若朱高煦下令抢人便动手开打。圣上早就吩咐过,除了他本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傅公子一根手指,更何况,他们中又有哪一人愿意这个好色王爷碰了自己心目中的佳人。

“反了你们。”朱高煦亦是大怒,回头大叫:“快点动手,别伤了美人。”好大的胆子,看来这老马是不想活了。

于是两队人当街乒乒乓乓打在一处,马建武这边人少,但个个均是大内高手,不过虽不致落败,但要打退这一队人却也不是易事,而且不能远离傅云蔚,否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让那位王爷捞了去。马建武暗自焦急,再打下去胜败莫测,需得有个人去宫中报信,搬来太子朱瞻基,皇上不在,也就只有太子能止住这个疯狂王爷了。

“老马,你还是住手吧,那样的话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朱高煦恼怒着一个侍卫总管居然也敢和他作对,却没想想能让大内侍卫总管拼死护着的会是什么人。

“王叔,宫里的侍卫就不劳你饶命了。”一人在身后喝道。

朱高煦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又涌来大批人马,最前的那个正是太子朱瞻基。

“给我拿下。”朱瞻基一声令下,众侍卫和锦衣卫一拥而上,将除朱高煦以外的人全部制住。

“王叔,这位是我老师,今日出宫散心,若有得罪之处,尚请海涵,但京城也并您撒野的地方,若无事,就请回吧。”朱瞻基跳下马,护到傅云蔚身前,冷冷向朱高煦道。

“好侄儿,我可不信他会是你老师,莫不是你也看上他了?也难怪,这样佳人谁会不动心?这样吧,你就把他先让与我,过几天再还你如何?”朱高煦断定朱瞻基肯定与美人有一腿,那边人多势众,已不能硬抢,只好打个商量,向侄子要一个男宠,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确是我老师,王叔若再纠缠不清,莫怪我不客气。”朱瞻基愤怒若狂,若是旁人可能早已身首异处了。朱高煦,若有一天你落到我手,定叫你生不如死。

“哼,好侄儿,你不怕我向圣上参你一条吗?咱们走着瞧。”朱高煦悻悻而去,今天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把那个美人儿弄来才行。

护送傅云蔚进了云锁朱楼,朱瞻基以压惊为由,又一路陪他到内室。室内无人,朱瞻基才一把抱了他道:“宝贝,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呀?”把脸埋在这个小了自己八岁的男人宽厚怀里,傅云蔚惊魂甫定,没来由的心安了,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对他撒娇。

“老马能抵挡一阵子,我就回去叫人了,不然,那个急色鬼就算我在也会抢人,我可不愿意你在他手里呆一分一秒。

“你跑回宫的?”

“那哪能来得及,嘿嘿,我也做了一回强盗,抢了别人一匹马,叫小林子看着你们就打马回去了。”

“哈哈,想不到太子也做贼。”

“为了你,别说做贼,做什么我都愿意。”朱瞻基自己也很奇怪,在傅云蔚面前,他自动就会说那些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说甚至也不会想的甜言蜜语,而且绝不是哄对方开心的话,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傅云蔚看,让他相信他是真的爱他,然后,也把他的心交给自己。

“是吗?”傅云蔚笑眯了眼,开心已极,他很爱听这类甜言蜜语,而且,凭直觉知道朱瞻基说的是真心话,心里的甜意渗到脸上,笑靥就越发如春花乍开般醉人了。

“当然是,而且,以后我绝不放你单独一个人了。”

“没什么啦,我又不是女人,不过,这种事倒是第一次遇到呢。”

“说起来还是我……。”

正说到这,只听有人敲门,二人赶快分开。小福子探进头来,咳了一声道:“云少爷,皇上就要回来了。”

“知道了。”朱瞻基瞪了小福子一眼,瞪得他咻地缩回头。然后便低下头向傅云蔚索吻,傅云蔚仰起脸勾住他脖子,两人脸儿相偎,四片唇相贴,两舌交缠,缠绵悱恻的长吻直持续到小福子再次敲门。

心满意足地走出云锁朱楼,朱瞻基犹在沉醉。十年前就醉死在他那天下最动人的笑靥里了,还有他最是可爱莫测的性情,香软甜蜜的唇舌,抱在怀里与他契合到极点的身体,整个人,却是一朵最妖艳妩媚的白菊,美到极至娇到极至却又有凌霜傲寒的脾气,在这浊世里热烈而孤独地绽放,让他爱到极点痛惜到极点的人呵。回味间抬头看着被血红夕阳浸染得亦是血红一片的紫禁城,不禁一声长啸,掩不住心情激荡。

江山如画,美人却更多娇,我只是为求我的美人夺江山呀。

第三十七章

晚上朱高炽急急来到云锁朱楼看视傅云蔚。一回宫,马建武就向他报告了事情经过,于是龙颜大怒,当即命令朱高煦立即离京回其封地,大怒之余也止不住遗憾,英雄救美的人竟不是他,还好,最后做抚慰疼惜之事的人只能是他,普天之下除了他这个皇帝,谁会有这个幸运?

谁想一踏进房门就见到一副令他哭笑不得的画面,傅云蔚非但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扑进自己怀里哭泣诉说委屈,而是把他买来的东西全摆在桌上,一样样把玩,沉浸其中,见他进来只是一抬眼:“你回来了。”

“你没怎么样太好了。”朱高炽把他抱在膝上不住抚摸,“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出去了。”

“不,我会闷死的。”傅云蔚扭着身子想下去。不舒服,不如小鬼的好,小鬼抱他轻松自如得与抱个娃娃没两样,而他,竟也觉得在他怀里自己变成个娃娃了,只想安心地窝着,直觉地认为在这个怀抱里会很安全,不会受委屈,小鬼肯定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他只需象个娃娃一样靠着他赖着他由着他疼爱就行了,这些感觉,自朱枫死后就从没有过,傅云蔚回想着,很是贪恋。

枫,我这样好吗?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傅云蔚不由得暗暗问着脑中的朱枫,自己不拒绝无疑就是鼓励那个小鬼呀,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事,可是,他又自私地不想拒绝那个怀抱,怎么办呢?枫。

“你又胡思乱想了,看我怎么罚你。”被忽视的朱高炽有些恼怒,把手伸进傅云蔚衣内,迅速滑到股间隐密的小穴,一根手指毫无预示地刺了进去。

“呀。”傅云蔚尖叫,痛得直扭,结果反而让手指进得更深了。

“天生的招蜂引蝶。”朱高炽又插进一根手指,火热的窄道一松一紧抽搐着,紧紧包裹着入侵的异物,只这样便引得热血涌入丹田,本来疲软的分身迅速硬了起来,渴望在那最美妙的紧窒甬道内尽情驰骋。

“我要进去了。”朱高炽一刻也不想再忍。抽出手指,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扯去裤子,强行把傅云蔚双腿拉开抬起,艳红的菊蕾正不断地紧缩着诱人深入,朱高炽喘着来不及脱去自己的衣服,俯身在那皱褶处匆匆舔了几下,便抓紧傅云蔚,盯着自己硕大的分身一寸寸插了进去。

“嗯……”傅云蔚两手紧抓床褥,小猫一样的悲鸣不已,身上的男人越来越急色了,常常不做前戏便直接插入,不管他如何的痛叫呻吟,而且,为了所谓的持久,还会吞一些古怪的药丸,结果弄得本应是销魂的缠绵成了酷刑……对他来说,越是流泪哭求朱高炽越得意,用尽方法折腾他,弄得他第二天下不了床,而那位得意于自己的神勇的皇帝一面百般抚慰,一面仍是不放过他,仿佛在床上展现自己的雄风征服他,是最痛快的事。

“我早晚会因你而死。”朱高炽叫着狠狠地进出身下人的窄道,享受着无上的紧窒和柔软火热,每一次抽出,都会带出一些鲜红的嫩肉,快要抽出来了,才又狠又快地用力往里一捅,听着傅云蔚不住抽气尖叫,更是觉得痛快,小妖精,你叫吧,不管怎样,此刻占有你的人是我,你的男人是我,除了我,你谁也不能想。

“不是死在你身上,就是让看上你的男人整死。”泄过之后,趴在傅云蔚身上,朱高炽喃喃自语,这真真是个妖精啊,他就象着了魔上了瘾一样放不开他,只想永远抱着他,惧怕着自己日渐衰老和虚弱,那样的话,就不能尽情占有他了,于是,信了方士的话,吃丹吃药,果然,他雄风渐长,总是会让这惯经人事的妖精哭叫求饶,太好的感觉激着他,每日精神百倍抱了妖精极尽欢愉,哪管服了丹药的后果。

傅云蔚用袖子捂了脸,气得直想哭,什么叫“因你而死”,是你自己好色不加自制,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哪里有一分男人气概?古代那些亡国皇帝常把亡国之罪推到女人身上,又是何等懦弱,如今,你也不过尔尔。

“在死之前,我应该好好疼爱你啊,我的云蔚。”朱高炽伸手剥去傅云蔚剩余的衣服,将他翻过去,衣袖中取出一颗赤红的药丸,用手指深深推入红肿的小穴中,然后自顾自脱衣,静待药效发作。

“你……你塞了什么进去?”傅云蔚惊慌起来,体内迅速高热,麻麻痒痒的好不难受,他推开朱高炽便想下床清洗。

“是会让你很舒服的东西。”朱高炽一把将他捞回,用衫子将他双手牢牢捆在床头,重又把他压在身下,用力掰开臀瓣,看着急速翕动的穴口,越发红得鲜艳的花蕾正缓缓渗着血丝和乳白的精液,淫荡得半开半合,诱惑着男人插入。

“嗯……好难受……”傅云蔚不住痛苦扭动,抓心挠肝的麻痒直渗到体内最深处,他拼命缩紧内壁想缓解一下,可是效果适得其反,内壁已麻痒到有痛的感觉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就好了,只要有东西进来就好了,可是唯一可以给他的人只在旁边看着他,他在干什么,等着自己求他吗?然后好满足他那种可笑的虚荣?可恶的男人,竟用这种药,太可恨了。傅云蔚咬牙闭上眼大口喘着,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滚滚而下,不一会就打湿了鬓边的长发。

“这个时候还在任性,你呀。”朱高炽终于忍不住勃发的欲望,来之前,他已服了方士们最近炼好的丹丸,说是能一夜不衰,而且强身健体呢,今天,就看看效果吧。他一把拉开傅云蔚早已蜷起的双腿,重重刺入了自己已坚硬如铁的滚烫分身,随即快速抽插起来。

“呜呜……你这个混蛋……恨你……”傅云蔚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男人插入的坚挺将麻痒变成了巨大的快感,可是,他却觉得屈辱,委屈得大哭不止。朱高炽此时已是欲焰焚身,哪里顾得身下人的哭泣,舔去了眼泪,口里哄着,狂猛的动作却一直未停,直折腾了大半夜,才精尽而眠。

入了九月,秋风渐起,朱高炽决定去西山围猎一次,一则他近来精力充沛,总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劲,二则傅云蔚每日懒懒的无精打采,也想要带了他散心。傅云蔚听说,只淡淡哦了一声,他并不喜欢打猎,毕竟做了几年和尚,对杀生还是忌讳,但忽然想到说不定朱瞻基也会去,这才有些高兴起来。

自从那次出门遇险后,朱高炽就再也没让傅云蔚出过大门,又常自留连云锁朱楼,晚走早来,有时整日在内厮混,飞鸽传书自然也比以前少了许多,朱瞻基每日望眼欲穿,相思苦着实啮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傅云蔚虽不比他,但也常自莫名其妙地愁烦,想起小鬼的诸般好处,再对比眼前的朱高炽,愈发郁郁不乐。而得意于自己勇武的朱高炽万万没有想到,锁得住人又怎锁得住心?他正一点点地把美人推向自己的儿子,也使儿子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准备发难,要从父皇手里抢人。

九月十六打猎这日,秋高气爽,云锁朱楼诸人均兴高采烈。因楼主形同囚禁,他们自然如是,今日开禁了如何不乐?一早,他们便簇拥着蒙了面纱只露一双眼的傅云蔚与前来迎接的朱高炽一行踏上了围猎之途。路上众臣议论纷纷,这位蒙面佳人应当就是皇上登基时大张旗鼓找寻的人了,如今皇上夜夜宿在云锁朱楼,这人,难道是男宠吗?面对众人复杂的目光,傅云蔚扬头垂目,浑不在意,秋风凉,远山秀,寻欢只在今朝,难得有一日自由,浪费了岂不可惜,唯一遗憾的是,小鬼没来,为何没来,不能问,只能暗自猜疑,病了?还是有事?

你……不想我了吗?还是……真的有事?傅云蔚眨眨眼,眼中没来由地有了湿意,心内闷闷地酸痛。

一路行,一路愁,感时花溅泪,恨时鸟惊心,原来,我还是会有这种心情,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其实很早就已在心头占了一席地的人。

没有一心牵念的人在身边,良辰美景亦是虚设;万种风情,只能也只想对那人倾诉,才能解了相思,去了愁绪,成就你我的不了情缘。

日暮时分,打猎的人满载而归。只是,谁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会是紫禁城内的一场惊天之变。

朱高炽一踏进承天门,就觉得气氛有异。

整个紫禁城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往日那些宫女太监的笑闹声、应答声,侍卫们的吆喝声一丝丝也没有,偌大的宫殿内,似乎连风也静止了。

走进太和殿,无人,中和殿,无人,保和殿,还是无人。

跟随皇帝去打猎的侍卫、锦衣卫们已在开始窃窃议论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宫内透着的诡异让他们不敢大声,嘈嘈喁喁的私语,象波浪一样在宫殿内扩散开来,更是渲染了大殿内的阴森之气。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子来?”朱高炽大吼。走时,他是叫太子朱瞻基负责处理各项事物的,太子呢,去了哪里?莫非,是他搞的鬼?想到这里,朱高炽出了一身冷汗。

朱瞻基是他的长子,小时起就聪明伶俐,果敢强悍,最讨祖父朱棣的欢心,有时,连他这个父亲都要嫉妒儿子所受的关爱,年纪稍长,朱棣便带着这个孙子四处征讨巡游,五次北征蒙古,有四次是带了他去,希望他能在征战巡游中历炼才识,将来继帝位时有所建树,而朱瞻基也不负所望地成长,与父亲一起成为祖父的左右手,那时,他既为儿子的成熟能干欣慰,也有丝丝隐忧,对这个儿子他是越来陌生了,从小他就不知他在想什么、干什么,长大了更是如此,到后来他甚至忌惮着这个儿子的势力,需要倚重他,却不能给予充分的信任了。现在,他对这个儿子虽是多方倚重,付以重任,但也小心防范着。有一个声望手腕都超过自己的儿子,怎能不防?

今日,难道便是他等不及了?于是给他来一场宫廷政变?可是,事前没有一丝异动,没有任何山雨欲来的征兆啊,真的是儿子要夺他的位吗?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走到乾清宫,终于看到了人。

大批的禁军守在门前,先前他派去找朱瞻基的侍卫均被绑了扔在地上,一见皇帝出现,禁军统领郑直扑通跪倒:“圣上,得罪了。”话音刚落,朱高炽便见自己已被团团包围,整个人不由得呆住,无法反应,周围的刀光剑影、呐喊哭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待到清醒过来,世界已然变了样,他所带的人全部被擒,禁军统领郑直,锦衣卫副指挥使丁立,东厂提督太监王义,大内侍卫总管段廷湘均站在四周,沉默着,面无表情。

“你们……你们……”朱高炽强自镇定,然而出口却是语不成调。

“父皇,是我令他们干的。”朱瞻基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

“……”

“你们都下去吧,一切照我说的去做。

人潮都退了,宫门前只剩了父子两人。

“为什么?”

乾清宫里,朱高炽仍坐在龙椅上。不明白,打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个位子迟早会是他的,他是成祖早就敕封的皇太孙,还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有气魄有能力,没有一个朱家子孙比得上,另两个儿子既小又懦弱无能,无论怎样都不会和他抢皇位,然而,他还是不顾父子情份发难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等?

“是啊,为什么我就不能等,相信我说了理由,你也会认为我应该马上行动。”朱瞻基坐在父亲对面,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第一次与父亲坐得这么近,也是成为皇太孙以来第一次与父亲这么正式地谈话。

“我是为了一个人。”朱瞻基伸长两腿,闲闲道出原因。

好象平地一声雷,朱高炽被震得两耳嗡嗡直响,脑中一片轰鸣,为了一个人,为了什么人,难道是……

“父亲可能猜到了吧,我为的就是他,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了,可是,他马上就被你夺走了,我足足等了十年,忍了十年,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可是,仍是咫尺天涯,你觉得,我还能再等了吗?”

朱瞻基站起来立在父亲面前,继续缓缓道:“他是我的,初见时就非他不要,爱他爱到不行,要把他从你手里夺过来,除了这个好象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忍也不能等了,所以,明日你就要退位,拥有大明江山的……将是我,当然,他也会是我的。”

喟然一声长叹,朱高炽无力地瘫在龙椅上。果然,果然,他的下场与朱枫、与周宣,有什么两样?自从得到了那个绝代佳人,他就一直洋洋得意着,身为皇帝,他可是有足够的权势保得美人呐,这一点朱枫和周宣怎能比?怀璧其罪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自己……大明皇帝身上的,只是,万没有想到,它发生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来与自己争抢,十年前,他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啊,那时他防着所有接近傅云蔚的男女,唯独没有防着这个孩子,这难道是自己在傅云蔚最惶恐无助时乘虚而入的报应?

“你那时,曾拜他为师,就是这个目的了?”明知大势已去,无力挽回,但朱高炽还是想要败个明白。看看吧,他生了个多可怕的儿子,十年的时间他居然没发现任何表明他对傅云蔚有意的迹象。

“是,可惜他那时只以为我在开玩笑。”朱瞻基回想从前,嘴角泛起一丝笑,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不是唯一的,因为以后他还要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你是几时有逼宫想法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从找到他那时起就有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容易,郑直和小段本就是我的心腹死士,王义爱钱,丁立贪权,他不想当一辈子副指挥使,至于指挥使方显扬吗,已经被我杀了,朝中那些大臣也不足虑,明日宣读的退位诏书上的理由足可以让他们闭嘴,就算有人不听话,东厂和锦衣卫也有办法让他乖乖的,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父皇以后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安享天年罢。”

“好,好,好,你不愧是老头子一手培养的,我也养了个好儿子,说吧,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

“我会把云锁朱楼改成行宫,做太上皇的安居之所。”

“果真什么都安排好了。”朱高炽站起来,看着比他高大许多的儿子,笑了笑:“恭喜你终于夺了江山美人,只是,你能保得住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本人毫无所觉地迷倒了他们朱家三代人。他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祸水,谁能保得住?现在的朱高炽终于可以体会到朱枫临死前的心情,无奈、遗憾、爱恋、满足却又割舍不下。

“父皇不必操心,我告辞了,请父皇好好歇息,这可是您在宫里的最后一晚。”

“哼,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睡过了天下第一的妖精,儿子,你好好享受吧。”朱高炽对着儿子的背影说完了泄愤的话,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往日靠着丹药支撑的所谓强健终于在这一打击下全面崩溃,露出内里的疲倦和虚弱来。昔日戏言竟成谶,没想到他真的会因那个妖精而死。朱高炽无力地倒在椅上喘息着,浊泪纵横。

云锁朱楼内。

吃过晚饭后,傅云蔚便窝在床上东一本西一本地翻书,朱高炽应该不会来了吧,哼,不来最好,撇了书,百无聊赖伸懒腰打哈欠,小鬼不知在干什么啊?死小鬼臭小鬼,竟然不去打猎,害我担心。想起朱瞻基,傅云蔚终于找到一件事做,跳下床打开柜子,拿出那日与朱瞻基一起买的红绢来,比划来比划去,死小鬼不知怎么想的,买这样的颜色怎么能做男人的衣服?真是浪费。那天一起买的染红枫叶的绸布倒是做了一件衣服,但刚穿上就被暴怒的朱高炽强行剥了撕碎扔出窗外,下场甚惨。傅云蔚大哭了一场,由此深恨朱高炽,这个人连他穿一件有枫叶的衣服都不许,还说什么喜欢他?

朱瞻基出了紫禁城,打马飞奔至云锁朱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云蔚赤了双足立在地下,身上披了红绢扭着身子左顾右盼的模样,顿时眼眶一热,那是怎样的红颜如玉人如花呀,一座大明江山怎比得上他的美人儿?那不过是求美人的工具,他的美人儿值得他背负不孝的罪名,值得他倾其所有,爱恋一生。

一切缘起,只因为你的一笑,一切所为,也只为你一笑而已。

“瞻基!”傅云蔚的嘴张得塞得下一颗鸡蛋,小鬼怎么来了,他……他不怕朱高炽发现吗?

朱瞻基不发一语,只大步过去,扯下红绢,弯腰抱起赤着脚的人放在床沿,草草替他套上靴子,再拿过那块红得耀眼、喜庆至极的布来,两手一抖,把床上的人整个盖上,一把抱起来往外就走。

“瞻基,你干什么?怎么了?”傅云蔚腾云驾雾一般被抱着飞走,呜呜嗯嗯地不知怎么回事。

“娶你回家。”朱瞻基紧抱着怀里的人,对着应该是口鼻的位置亲了又亲,上了马抓紧缰绳再抓紧怀里重比江山的最爱,一路飞驰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下了马,又飞快抱了美人儿回房。一路告诉下属仆役侍卫,“这是我新娶的太子妃。”傅云蔚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叫,只以为小鬼神志不清,是想他想得发疯才有此举,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又是甜蜜,扭紧了手指微微抖着,紧张得真象是被新郎抱进洞房的蒙着头的新娘。

进了房,朱瞻基把他的新娘子放在床上,捉住红绢一角笑道:“宝宝,我要掀盖头了。”

哗,红巾一掀,傅云蔚一抬眼便对上了朱瞻基笑得开怀的一双狭长龙目,那双眼里的晶亮神采晃得他都有些失神,不由得也笑开来,凤眼促狭一眨开始挑毛病。

“那有象你这么随便掀的?应该用两手,重掀。”他又扯过红布蒙在头上等着朱瞻基来掀,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方有动静,不由又急又怕,偷偷掀起一条缝往外窥视,冷不防一双含笑含情的眼睛忽地欺近前来,对上了缝隙中他的眼,傅云蔚吓了一跳,呀的一声,自己掀了红巾瞪向朱瞻基,张嘴对他做口型:“讨厌、讨厌,讨……唔……”

朱瞻基无法忍耐,忽地拉下红巾盖住两人,飞快吻上了刚才在眼前一开一合诱惑他的花瓣般的红唇,尽情吸吮啃咬,隔了这么久才又尝到了他的甜美,真的想死了爱死了他的美人啊,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揉到自己身体里,揉到心上尽他所能地疼。

傅云蔚张开唇回应着对方夹带着全部热情的吻,他好象吸去了自己的全部心魂,只能被他抱着吻着,深深的陶醉,魂飞天外,浑不知身在何处。

“宝贝,想不想我?”红巾内,两人紧紧贴着,脸儿相偎,彼此可以感觉对方的笑容。

“想。”

“喜欢我吗?”

“喜欢。”

“嫁给我吧。”

“不嫁。”

“你……嫁我有什么不好?”

“我是男的,怎么能嫁?再说,就是嫁了,也不嫁小鬼。”傅云蔚暗暗笑得如饱吃了一顿鸡的小狐狸。

“哼哼,一会我就让你彻底知道我不是小鬼。”朱瞻基咬牙,一把掀起他们的红盖头,抱住小狐精一顿狂吻,吻他光洁的额头,吻他长长的眼睫,一路吻过挺直的俏鼻、娇嫩的红唇,小巧的下颏,突起的喉节、美丽的锁骨,扯开衣襟,狂热的唇舌来到莹白的胸膛,本能地含住了其上一朵红艳舔吻吮咬着,两只大手也胡乱在细致柔滑的肌肤上摸索搓揉,佳人在抱,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忍得住?

傅云蔚又笑又喘,忽然觉得自己好象抱了一只可爱大狗,舔得他痒痒酥酥的很舒服,可是这大狗越来越不老实起来,大手竟已探到了腹上,他这才慌了,忙扯着身上的男人想把他推开。

“瞻基,先别……”

“宝宝,我忍不住了,让我亲好不好。”朱瞻基无论如何不想再忍,也忍不住。

“不要……你放开我,现在不行。”傅云蔚挣扎不已,早先的兴奋欣喜变成了慌乱气怒,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行?你是我的人了,乖。”朱瞻基的手老实不客气地探上心上人腰侧抓住了不盈一握的细腰,顺势往下抚去。

“谁说我是你的人了?”傅云蔚忽然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上涌,停了挣扎一动不动。

“对不起,宝宝。”朱瞻基很后悔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垂头丧气道歉,傅云蔚见他赔礼就更委屈,扭着手指低了头,本来可以忍住的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长长的睫毛一眨就是一对,滴在自己手上也滴在朱瞻基握住他的手上,在烛下晶莹得象在手上滚动的珍珠。

“宝宝,以后我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朱瞻基急得想要撞墙,手忙脚乱给傅云蔚整理衣衫,大手又伸出去替他擦泪,哪知越擦越多,于是又贴上去想吻去他的泪珠,傅云蔚捂住脸扭开拧过身子不理他,朱瞻基焦头烂额之下干脆打横把人抱在臂弯里乱晃起来,口里喃喃着真的象哄哭泣的小娃娃,傅云蔚被他晃得头昏,忍不住嘻嘻一笑:“别摇了,放我下来。”

“你不生气了?”朱瞻基大喜。

“气也被你气笑了。”傅云蔚止泪,抹抹脸,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就不流了,但在小鬼面前哭泣又被他用这种方式哄好了总有些赧然,只好扯扯袖子咳了一声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刚才我逼了父亲退位,明天起他就是太上皇,然后就娶你回来了。”朱瞻基握了他的手,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太草率,排场太小,就等我登基后再大办一回罢。”

傅云蔚睁了凤眼用大半天的时间才消化掉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他烦恼了好几个月的人和事,被他用一句话就解决掉了,还有后面那句,真是……岂有此理。

“你那时怎么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一回,还有啊,什么叫排场太小,你简直是没有排场。”傅云蔚使劲捶打起朱瞻基精壮的身板,嘴角却早弯起来笑靥如花,又是欢喜又是气恼,被他象抱东西一样草草抱过来真的有些不甘心呐。

“我想给你一个大欢喜,他可以给你一座‘枫红菊艳’,而我,要给你的是一座江山,不知用它做聘礼娶你够不够,我爱你,重过江山。”朱瞻基环抱着他想了十年爱了十年的人,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的真心爱恋。

“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傅云蔚咕哝着笑眯眯往他怀里钻去,好轻松,数月来的烦心郁闷不快一扫而空,浑身轻飘飘的舒畅。

是吗?那么说你答应我了?“朱瞻基大喜过望,低头一看,瞬间又大失所望,傅云蔚已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搞不好,他只是顺口胡说,只要他这个可以马上枕着睡觉的肉垫哩。

洪熙元年九月十七日,仁宗朱高炽因服食丹药暴病,宣布退位,被尊为太上皇,太子朱瞻基即位登基,年号宣德,是为明宣宗。

宣德帝即位当日即大开杀戒亦大快人心,先是宫中数名方士皆做了无头鬼,东厂提督太监王义多年来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多行不义,腰斩弃市,接下来便大赦天下,荒远之地减免三年赋税,重用仁宗时贤臣杨荣、杨士奇、杨溥等辅政,一时政治清明,人心敬服,这便是大明朝仅有的仁宣之治。

第三十八章

“咯吱、咯吱、咯吱……”踏雪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躲在亭子、柱子后面等等可以遮避地方的下人侍卫们的脑袋和眼珠子也随着远远近近的咯吱声转来转去,偷偷欣赏着只要下雪就可以见到的美景。

庭院里,傅云蔚正头戴雪帽,身披火红大氅,一步一步在无暇雪地上印自己的脚印,印几步回头看看,再印,再看,比小孩子还要新奇兴奋,入冬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厚的雪时他激动得差点昏去,从那以后每次下雪下人们都不得先扫净庭院,须得等他踏过了弄得满院都是他的脚印才能扫,下人们欢欣鼓舞无不从命,可以乘机窥视佳人何乐不为呀?今天是入冬后下的第四场雪,众人特别是年轻侍卫们早早就占好有利地形,想要一睹美人踏雪芳姿了。

“又胡闹了,一眼看不住都不行。”刚下早朝回来的朱瞻基一进门就看见傅云蔚在院里踏着碎琼乱玉美滋滋欣赏自己的脚印,气得发一声吼,大步过去将他大头朝下扛在肩上向屋里走去。

“放我下来,我还没踏完呢,啊呀……”后面的抗议被朱瞻基一个大巴掌拍在臀上便消了音,虽说冬天穿得厚,但朱瞻基手劲着实不小,被毫不留情地拍上一下也甚是疼痛。

“你前几次出去‘踏雪’,每一次回来都是躺倒发烧,发誓说再也不去了,说说看,这一次为什么又出去了?”回到温暖如春的卧房,换了家常衣服,朱瞻基开始训问窝在床角垂头咬手指的人,声音不急不徐,脸上平静无波,但自有一股威严的王者气势,令人胆寒。

“我……我不由自主的就出去了……我不是有意的。”傅云蔚小声辩解,怯怯瞄了一眼朱瞻基,见他一脸平静,忙又把头低下,小鬼越是一脸无风无浪,怒气也就越大。

“不由自主了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从来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现在,履行你的诺言,乖乖受罚吧。”朱瞻基站起来踱到床边,对傅云蔚招手:“过来,乖宝。”

“不。”傅云蔚扭脸向里,更往角落里缩去。

“过来。”朱瞻基声音依然平淡,但傅云蔚听得心惊胆战,他怎听不出其下埋藏的怒火,哼,死小鬼我怕你不成,但心里如是想,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眼看朱瞻基的魔爪就要伸过来将他揪起,只得转身抱住他一条胳膊,开始用哀兵政策。

“瞻基。”先软软叫了一声,再摇摇他的胳膊。

“嗯?”朱瞻基任着他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瞻基,又叫了一声,软软娇甜地拉长了声调,吊起凤眼可怜兮兮看向朱瞻基:”瞻基,我发誓下次不出去那么长时间了。“

“下次,你还想着有下次?”朱瞻基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一想到他每次心软的后果便立时放下脸长臂一捞,将那善使媚术的妖精倒扣在膝上牢牢压住,大手扬起便对着眼前挺翘的俏臀噼噼啪啪打了下去,这次若再心软不打,以后小妖精会更得寸进尺,外面天寒地冻,哪能由着他任性胡来?

“好痛啊,瞻基,不要打了,我不敢了,呜呜……”傅云蔚先还咬牙忍着,后来终于挨不住疼,再也无暇顾及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开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着求饶。

“真的?”朱瞻基狠狠落下一巴掌,再高高扬起手,挑了眉问。

“真的,我知错了,瞻基。”乘着这个停顿,傅云蔚忍痛一骨碌从他膝上爬起,一把抱住刚才还狠打他的那只胳膊,开始撒娇软磨。

“以后我会爱惜身体的,我想着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呢,要是我先死了,你一定会伤心的,是不是,瞻基。”把脸埋在男人怀里乱拱一气,胡乱磨蹭着,嗅着熟悉的味道,傅云蔚忽然真的有些后怕,倘若自己因不爱惜身体而短寿的话,那,小鬼会怎样?

“什么死啊活的,大正月的不准说这样的话。”朱瞻基忙喝止他,最不喜听关于生死的话题,只因爱得太深太痴。

“若你离我而去,我会伤心而死,我们两个人,一条命,你知道吗?”朱瞻基紧抱住怀里的人,忽然伤感万端,他是天下至尊,却是不能掌握无常性命,若死了,只能靠着所谓轮回与他再续情缘,何等无奈?实实在在拥有了心上人之后,他才理解为什么一向理智的父亲会吞食那害人的丹药,世上无奈之事本多,只这一件最是无奈。

“嗯。”傅云蔚点头,经历过一次生死情殇,怎能不晓得珍惜?他是已经打算想与这人过一生的,所以,这一次绝不草率轻忽,负了他的心和自己的心。

“你呀,总是让人担心,你知不知我打你其实更疼的是我,心疼得要命,以后想做这类事,先想想我,好不好。”

“好,瞻基,这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傅云蔚第一次真心为自己的任性道歉了,既然想在他的男人怀里赖得更久一些,赖到地老天荒,还是老实一点好。

“还疼不疼?”朱瞻基轻轻抱起傅云蔚放到腿上,刚才的话倒也不是哄情人的甜言蜜语,真的一边打一边心里痛得要命,比打了自己还难受,不过最后总算有成果,不枉两个人都疼了。

“疼。”傅云蔚两手挂在他脖子上,又开始眼泪汪汪,抬起脸委屈地看向朱瞻基,晶莹的凤目波光流转,不知凝注了多少娇嗔。微噘着的红唇,更不知带了几许惑人风情,只为着他的眷顾和爱恋。

“对不住,我揉揉就不痛了。”朱瞻基在那俏脸上亲了又亲,开始给受了委屈的人做全身按摩。每次都是,明明是他有理,但到最后肯定会弄成他无理至极,罪该万死,而那个本来有错的人变得浑身是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就这么被小妖精赖定吃死,不过却是甘之如饴,乐意之至,他的美人赖他生生世世才好。

“宝宝,明日元宵节,我们去看花灯吧,就我们俩个。”冬日的阳光照在午后小憩的情人身上,暖暖的亮亮的,一片静谧。两人并头而卧,十指交缠,道不尽的柔情缱绻,朱瞻基眯起了眼,陶醉不已,还没等去,脑中便已想象着两人在灯市中手牵手情意绵绵的情景了。

“看灯呀?”傅云蔚懒懒应着,慢慢抽出了本来与朱瞻基交缠相握的手。元宵节,有生以来最欢喜最惨痛的记忆都是在这一天,那是个他最不愿过也最不愿想起的日子。

“宝宝,当我没说过。”朱瞻基伸臂搂他入怀,不停地轻轻抚着他的秀发和肩背,满怀歉意。刚才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元月十五是朱枫的忌日,挚爱的人在远方凄凉死去,留下的人该是何等伤痛?只恨那时自己竟不能在他身边安慰他,不能说没有醋意,但更多的是心疼,只痛他如此柔弱的身子和未曾过得人生一半的年纪便经历了那么多凄苦心伤。不过,今后他要给他的是满满的幸福,不会再让他心痛了。

“明日准备祭品,好好祭祭他罢。”

傅云蔚没有应声,只把脸埋在这个男人怀里,开始默默流泪。

撤去祭品,收拾了案子,傅云蔚犹立在房中,无语静思。这是他第一次祭朱枫,在梅苑时未曾祭过,在扬州时也未曾,这些年,他总在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日子,只怕再次心碎心伤,明知必须要正视他的死,却仍是逃避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促使他正视的人居然是那个小鬼,而他祭过了哭过了之后,一切都很正常,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呀。傅云蔚轻叹一声,打开房门,飘然走了出去。

从今天起,应该可以放下那段情了吧,那个人仍然会永远在心里,然后,曾经碎过的心,真的就要交给另一个人了。

“好了?”朱瞻基从窗前回过身,走近来亲亲他红肿的眼。

“好了。”傅云蔚拉了他一起到窗前看景,庭前的几株老梅正在吐蕊,雪光晶莹,映衬着亭台楼阁,冰封的水榭花苑,好不美艳。

“瞻基,你有儿子吗?”傅云蔚忽然开口。

“呃,还没有,有两个妃子要临盆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朱瞻基有些尴尬,几个妃嫔是以前纳的,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他的美人虽然在河东狮吼时也一样的美,但傅云蔚一向任性骄纵,受不得一丝委屈,是生气时绝对会气坏自己身子的性情。搓搓手,朱瞻基搜刮起他为数不多的哄人言辞,正要开口,却不料傅云蔚又道:“最好是儿子,你若要了我,就不应该再碰别人。”

“你说什么?”朱瞻基先是惊后是呆最后大喜若狂,旋身一把抱起傅云蔚在厅中团团转着圈。终于完全得到他了。都说是江山美人,可是那时,纵然是有了江山,也未曾换得美人展颜,若连美人一笑都换不来,那江山夺来了又有什么意思?有一段时间朱瞻基甚是心灰,怀疑自己可能永远也不能取代那个人成为傅云蔚心中的最爱,可是,刚才他竟听到了类似允诺的话语,当下抱了傅云蔚,心中满是得偿所愿的狂喜,

“笨,这样的话我绝不说第二遍。”傅云蔚敲敲他脑袋,眯了眼媚媚地笑,梨涡若隐若现地醉人,抱住男人脖子贴在他耳边呼呼地喘气:“吃了饭,我们就去看花灯,瞻基……”故意把最后一声叫拉得长长的,坏坏地勾引着早为了他神魂颠倒的男人。

“你这妖精。”朱瞻基恨恨不已,强忍住勃发的欲望,紧紧搂了让他又爱又怜的狐狸精,用两条铁臂箍得他尖叫,一路大笑着奔进了饭厅。

“砰。”一个爆竹忽然在附近炸响,傅云蔚便又一声尖叫,钻进朱瞻基怀里寻求保护。除了怕蛇,傅云蔚便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只因当年在普渡寺时,二师兄了念曾故意将燃了的爆竹往他身上丢,吓得当时只有九岁的他心胆俱裂,从此再不敢燃放烟花爆竹这类男孩子过年时最爱的东西。

现在,走在街上赏花灯看烟火固然好玩,但时不时一个惊吓却也颇令他吃不消,只乐坏了旁边的朱瞻基,每当傅云蔚象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撞进他怀里时,他便紧紧抱住又拍又摸,嘴里哄道:“宝宝,别怕,别怕。”如此一哄,傅云蔚便安了心,抬头朝他羞羞一笑,二人又把臂而行,如此一路上虽惊吓不断,他却享尽了佳人投怀送抱的甜蜜滋味,最后朱瞻基干脆把手从傅云蔚身后绕过去再握住他手,几乎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在人堆里乱晃,一有大的响动便将他往怀中紧搂,又不时低头偷香,傅云蔚有时笑着躲开,有时看四下无人注意便嘟起嘴让他美美亲一口,然后便相视一笑,各自扭过脸去走路看灯。

“宝宝你看,如今百姓安乐,家给人足,各业兴旺,究竟是谁的功劳啊?”朱瞻基一手提了刚买的莲花灯,一手揽着傅云蔚发问,掩不住的得意,一如当年那个十几岁的男孩,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心上人的夸奖。

“首先是百姓的功劳啊,他们守法勤勉,每年劳作,各个官老爷们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还有那些军爷们也是辛苦啊,日日操劳,保卫百性安居和大明的安危,还有啊……我想想。”傅云蔚笑嘻嘻扳着手指头数说,偷眼看朱瞻基着急的模样更是乐个不停。

“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你还没说呐,宝宝。”朱瞻基等不及,急急提醒不怀好意的那个人。

“没有了,都说完了。”傅云蔚摊开手,抬高下巴冲着朱瞻基抿嘴嘻笑。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最有功劳的应该是我啊,你这妖精,简直坏透了。”朱瞻基再次咬牙,很想把眼前的妖精吞下肚。

“嘿,明明是你自己好大喜功,呀……”傅云蔚正得意,猛听得右后边有爆竹砰的一声炸响,震得他心脏狂跳,不由大叫一声飞窜进朱瞻基怀里,吊在他脖子上便不放手,朱瞻基大笑,撇了花灯,一弯腰顺势将他扛起来开始在人群中飞跑,傅云蔚伏在他肩上又笑又叫,咚咚捶着男人宽厚的肩背两脚乱踢,游人无不为之侧目,这两人,莫不是发疯了?

此时,一直遥遥坠在后面的小福子与马建武对望一眼,大叹一声后,也只得拨脚追去。

云少爷小孩心性喜欢胡闹,而且极能感染跟他在一起的人,于是在外人面前一向威严冷峻不苟言笑的皇上在他面前也象个小孩子,两个小孩子经常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罢了,没想到在外面竟然也乱来,小福子跑得呼呼大喘恨恨不已,不禁开始怀疑把他的云少爷交到那个小男人手里是否明智?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朱瞻基,小时候看着还可以,再见面后,总觉这人其实心机深沉,阴狠毒辣,于是不只一次在傅云蔚耳边吹风,瞧他眼生三角,鹰鼻薄唇,定非良人,但他主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只笑说他待我好就行了嘛你想太多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接受现实。不过,后来一些事实倒是证明要使红颜无恙,还真得这种人才行。

就在前些天,曾有礼部侍郎于爽大着胆子在殿前进谏:“陛下不立皇后,只一味沉溺男色,恐非天下之福。”他本意是要皇上谨言慎行,男宠之事,虽未有真凭实据,但总得提醒皇上切莫放纵,免得天下人物议,孰料此举竟惹龙颜震怒:“朕立不立后,与你何关,与天下人何关?朕心爱一人,又何曾误了天下?误了苍生?此事再也休提,给我将这大胆逆臣拿了,杖毙。”

可怜于爽一心想做忠臣,不料却生生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施廷杖之刑击杀于太和殿下。从此满朝文武无人敢提立后及男宠之事,后宫嫔妃也噤若寒蝉,本就是被朱瞻基的冷酷血腥吓怕了的,现在更没人敢有什么宫怨幽情了,是以朱瞻基登基后还一直住在宫外的府弟也无人敢进言让皇上回宫。这类事情,无论宫里朝上府内,尽人皆知,只瞒了傅云蔚一人。

唉,现在仔细想来,大概也非得这种人才能保得云少爷一世平安吧,而且,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小男人管得住他那主子了,云少爷的任性妄为,别说死去的端王爷,就是朱高炽也无可奈何,可每每朱瞻基往面前一站,淡淡叫一声宝宝,他便立时乖顺如猫,再不敢继续胡作非为,不知省了他多少事,再不用苦口婆心兼痛心疾首劝云少爷注意影响注意身体注意形象。也许,这一个,真的是他那风流主子的终结了。

回到府里已是三更时分了,朱瞻基一脸涎笑跟着傅云蔚进了卧房,一关上门便回身飞扑过去抱住了那个他曾在无数个夜里痴想的人。

“宝宝,这回你不会赶我出去了吧。”

傅云蔚羞红了脸,低头只看着自己扭着的手。这一天到来是迟早的事,他也是男人,当然明白能看不能吃的苦处,可是,真的让小鬼抱,还是羞不可抑,偷偷抬眼看朱瞻基,不料正对上他眸子里的火焰,烫得他下意识地一闭眼,急急低头,但马上便被抬起了下巴,火热的唇舌随即覆上了他微张的红唇,席卷而来的热吻,迅速点燃了身体里积蓄已久的情欲火焰。

“嗯……”傅云蔚抬手抱上朱瞻基的颈子,浑身酥软得不行,死小鬼,做什么不快一点啊?

朱瞻基抱起软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放到床上,将有些发抖的手放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面,感受着生命的跃动,幸福得有点昏眩,任何权势、财富、乃至长生不老也无法与之相比的爱人,就横陈在眼前,等着他的爱怜呢,深吸一口气,想平复自己的激动,不料对方却抓起他的手,放到了束着他一握纤腰的腰带上,贝齿咬着唇,斜飞的凤目眨动着看他,有些幽怨,有些难为情,那羞涩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于是,不禁又看呆了看痴了,只盯着这活色生香,竟忘了分开佳人罗带。

呆子,呆子,傅云蔚气恨恨暗骂,他在干什么?难道是……他不想了吗?还没有到手就……想到这里,忽然怕得要命,泪意忽地涌了上来,本就如水的一双凤目更是满溢波光,委屈无限,他怎么可以这样啊?竟不响应他的主动,害他丢脸、伤心,害怕,不知不觉的,珍珠一样的泪水就流了满腮。

“宝宝你怎么了?”朱瞻基吓坏了,抱起傅云蔚乱摇着,手忙脚乱为他拭泪,真的被这眼泪吓得魂飞魄散了。

“你不要我了……呜……”傅云蔚哇地大哭起来,尝过被心爱的人抛下的锥心之痛,再一次的倾心付出却又面临危险,他恐惧得再也忍不住泪水。

“我……我没有不要你啊,我真的没有,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求求你别哭,宝宝,我的宝宝,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朱瞻基几乎也要落泪了,抱着心爱的人不知所措,不知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竟让他的宝贝有了这么大的误会。

“刚才你都不回应我……”傅云蔚手握成拳狠狠捶打着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恨死你……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是嫌我……呜呜。”

“我不是……我怎么能嫌你。”朱瞻基恍然大悟,顿时恨不得杀了自己,原是自己的错,当下又是懊恼又是羞愧,拿起床边放着的一个银烛台便要往自己身上砸,傅云蔚大吃一惊,忙扑过去抢了下来。

“你干什么?”

“是我的错,刚才我是看你太美看得呆了,都是我不好。”朱瞻基抓过他的手又道:“你尽管打我消气罢,只要你不哭就行。”

“笨蛋。”傅云蔚终于止泪,甩了手又忍不住狠瞪他骂道:“太笨了。”

“我是笨蛋,要不然怎能现在还会看你看到呆了,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朱瞻基当然不是笨蛋,哄好了心上人,马上便恢复活力,开始攻城掠地。

罗带轻分,霓裳慢解,此际无需任何言语。当两人裸裎了相拥相吻时,彼此都在惊叹对方的出色。傅云蔚抱紧了身上的人满足地轻叹,他的男人年轻英俊,温柔横溢,宽阔的胸膛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精壮结实的身板覆着他,又一次让他体味到了以前以为再也不会有的安心幸福。而朱瞻基几乎再一次为他的美人呆掉,晶莹润滑的玉骨冰肌,令人惊叹的美丽线条,圆润秀美的肩,不盈一握的腰,平坦结实的小腹,最后是浑圆俏美的臀,修长的腿,一路看,他的唇舌也一路吻过去,啃咬着他柔嫩紧绷的肌肤,尽情嗅着他的芬芳味道,在莹润的雪肤上留下了一朵朵红梅花,吻遍了全身,最后含住了半挺的玉茎,想要体会他的全部所有。

傅云蔚紧抓着床帐不住颤抖,太多的快乐充斥全身,要控制不住了,只能呻吟着扭动腰臀想逃开那种会令人疯狂尖叫的快感,朱瞻基如何肯让美人逃掉,抓紧了他的纤腰,更加卖力地取悦最心爱的宝贝,不一会,傅云蔚终于忍不住轻叫一声,弓起身子浑身抽搐着泄出了这些年来最为快乐的欲望。

“我最爱你,宝宝,最喜欢你,爱了你好多年,想了好多年。”朱瞻基语无伦次地在傅云蔚耳边呢喃着,一寸寸地把早忍得疼痛不已的欲望深深埋入傅云蔚早已花液津津的体内,那里面是足以让人疯狂的柔软火热紧窒湿润,深吻着最爱的宝贝,缓慢有力地进出着,很想快些的,但又想尽情体味他内里的销魂滋味,于是每次慢慢地插进去,静听着交合处暖味淫靡的声响,在最深处扭绞翻弄,只觉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嗯……唔……”傅云蔚一声声娇吟,敏感诱人的身体瘫开着,早化做了一湾春水,只随着那个人流转舞动,万种妖娆的情态更醉了弄春的人,温柔的插入渐渐变成了狂暴的律动,傅云蔚只能微张红唇娇喘不已,合起星眸皱了长眉,痛苦却又甜蜜的表情泄露了无比的欢快和激情,而身上的人更体贴地撩起他汗湿的鬓发,吻上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娇俏的下巴,越来越快的抽动磨擦,迅速将两人推上了绝顶的高潮。

喘息稍定,朱瞻基俯下身,覆上仍是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人深深吻着,傅云蔚无力放下圈在男人腰上的腿,抬手搂住了他的颈项,热情的回应,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宝宝,你觉得我是不是小鬼了?”含着傅云蔚的耳垂,朱瞻基心有不甘地问,总被心上人看作是小鬼,未免让人泄气,哼哼,以后,他会在每个夜里证明他不是小鬼,让这人再也不会在心里认为他是小鬼。

听到朱瞻基的调笑,傅云蔚皱皱鼻子不答,死小鬼不怀好意,这叫他怎么说,鼻子里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比我小,就是小鬼,你有什么异议?”

“我怎么可能比你小?难道你还没有感觉到?”朱瞻基动了动仍埋在傅云蔚体内的硕大欲望笑嘻嘻道。

“你……我是说你年纪比我小啦。”傅云蔚涨红了脸大叫,恶狠狠瞪着朱瞻基,臭小鬼太可恶了。

“谁说年纪比你小就是小鬼,以后,不许叫我小鬼,在心里也不行,刚才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小鬼。”

“我就叫,死小鬼臭小鬼。”傅云蔚掐了朱瞻基臂上的一块肉狠拧,年纪小就是年纪小,永远也翻不了身。

“你真是一点不乖,看我罚你。”朱瞻基虽不甘但也不恼,拉起那双长腿放在肩上,腰下用力一挺,深深插进身下的迷人胴体,傅云蔚顿时消音,嗯了一声,手便改掐为抓,本来的瞪视变成娇嗔,嘟了嘴看着朱瞻基又羞又恼。

“我早就不是小鬼,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朱瞻基坏坏一笑,撑起手臂开始冲刺,傅云蔚也不知不觉投入其中,喘息着缩紧内壁加深体内酥酥麻麻的快感,可是,就在他快要高潮的时候,朱瞻基却忽然停住不动,只低下头吮着他的红艳乳珠舔咬,时轻时重地刺激着他。

“你……快动呀。”傅云蔚扭动腰臀,吊起凤眼哀怨地看着恶劣的男人。

“你要说我不是小鬼,是你的亲亲相公才行。”朱瞻基把手伸到交合处轻轻抚着火热湿滑的花蕾,强忍着想尽情驰骋的冲动,只为听小妖精叫声相公。

傅云蔚全身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恨得狠抓他的肩背,这小鬼总在斤斤计较这个还说不是小鬼,一面怨一面忍不住焦躁,好想要啊。

“瞻基。”甜甜叫着男人的名字,拉下他的头贴在他耳边呼呼喘着悄声细语:“我的好相公。”

朱瞻基兴奋得快要昏了,他十年前就认定的皇后终于认他是丈夫了,登基时众臣山呼万岁也没有此时这样欣喜过,抱着一生至爱,用自己所有的温柔爱怜满足着他,两个人身心交缠,抵死缠绵,只希望能与他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第三十九章

这一年清明过了时,太上皇朱高炽终因服食丹药酿成不治之症,一夕身亡,生年只有四十一岁。丧期过后,朱瞻基携了傅云蔚来到紫禁城,想要他的皇后也看一看这皇家禁地。

有几个大胆的宫人不顾朱瞻基的禁令,偷偷抬眼窥视那个传说中迷得圣上不立皇后,甚至冲冠一怒杖杀大臣的狐狸精,一入眼,从此便晓得了什么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看过了几个宫殿,傅云蔚便觉得脚酸,抱了朱瞻基的胳膊,整个人几乎巴在他身上,趔趔趄趄地在御花园的花丛中蜗行。

“整日好吃懒做,才走几步就这样。”朱瞻基一面叹气,一面笑眯眯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凉亭中坐了,傅云蔚仍旧赖在他怀里不想下来,朱瞻基白天忙于政务,他可以赖的时间只有晚上和吃饭的时候,今日有了闲暇,自然要多赖一会。

“宝宝,那边便是坤宁宫,其实应该是你住的地方。”朱瞻基调整坐姿,让怀里的人更舒服些,指着周围宫殿,一样样介绍。

“我住的地方?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吗?”傅云蔚睁大凤眼好奇起来,他不懂皇家规矩,也懒得知道。因做了几年和尚,又常年少与人来往,加上本就有些清高傲气,此人其实是连普通的礼数和人情世故也不大懂得的。

“皇后住坤宁宫,皇帝是住在乾清宫的,你是我的皇后,应该住坤宁宫的。”朱瞻基说得一脸幸福,其实还是有一点遗憾,他不能用最盛大的排场迎娶心上人,也不能把傅云蔚带到所有人面前宣称这是朕的皇后,堂堂正正地册封。那时也曾想办一场婚礼的,无奈傅云蔚无论如何不肯穿女装,更不肯婚礼过后常扮女人,于是两人只喝了交杯酒,他拿了皇后玉玺硬塞给傅云蔚了事。朱瞻基很觉过意不去,但傅云蔚浑不在意,如此最好,不必张扬更不必介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

“是夫妻却不住一起,什么臭规矩。”傅云蔚小声咕哝,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深宫内院,不知藏了多少龌龊,那些宫女太监,他也看着不舒服。

“对啊,是夫妻就要住一起,所以,你要和我住乾清宫了。”

“我不喜欢这里,不要搬过来。”傅云蔚使劲蹬腿抗议。

“只是偶尔嘛,我已经把云锁朱楼改成云蔚朱楼,还是做行宫,以后我们就在这几个地方换着住,这样你就不会闷了。”朱瞻基安慰他,怕委屈了他,总是费尽心思,只要他快乐安心。

“云蔚朱楼,你起名字还是一点水准都没有,还有,不要老说什么夫妻呀皇后之类的话。”傅云蔚心里甜丝丝的高兴,却仍是立起眼睛瞪瞪朱瞻基,这小鬼都是作父亲的人了,还总是占他的便宜。

听了如此贬斥,朱瞻基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是夫妻就是夫妻,这是改变不了的,而且自认他这个做丈夫的很合格。说到起名字,他被斥为没水准是因三个月前蓉妃生了个小皇子,他起名为朱祁镇,结果被傅云蔚大批特批了一通,这次,又一个妃子即将生产,傅云蔚迫不及待地早想好了名字……朱祁钰,每日洋洋得意盼着那妃子生个男孩,好冠了他起的好听名字。祁钰,确实是个好名字,他的宝宝是很聪明,不过经常用在旁门左道上,朱瞻基又笑着搂紧了最爱的宝贝,正欲亲亲他,不料却见傅云蔚已闭了眼打盹,当下也只能苦笑,令人拿了斗蓬包住怀里的人,抱了慢慢地走,深怕惊醒了已香梦沉酣的他。

在爱人怀里,傅云蔚安心卧着,嘴角弯弯,梨涡微现,梦里的蝴蝶正翩翩飞舞,徜洋花间,花间还有个他,于是情意浓,笑意浓,幸福更浓。

朱瞻基小心翼翼抱着爱人,他是把幸福抱在怀里啊,如何不爱怜?看着傅云蔚嘴角的笑意,不禁也微笑起来。

你的梦中一定有我,所以才会笑的吧。

以后的每天每天,你都会有好梦。

一梦,便是十年。

宣德十年九月初九,傅云蔚过了他四十一岁的生日。

撤了酒席,令人带走了赖着不去的祁镇祁钰小哥俩,朱瞻基便急急将寿星抱到了卧房,解了绣罗裳,掩了红绡帐,相对笑无言。

“宝宝,我的宝宝。”朱瞻基喃喃着在傅云蔚脸上颈上烙下细细碎碎的吻,抚着他的晕红脸颊,紧致挺拔的身躯,他的美人永远都是那么美,那么诱人,上天为什么这么眷顾他?明明是过了四十岁的人了,看去还象二十许,依然是光洁饱满的额头,细致滑嫩的肌肤,皱起俏鼻时还是那样可爱,红唇嘟起时永远引逗他亲吻。现在,他又在诱惑他了,朱瞻基如他所愿地吻上了眼前的花样红唇,辗转吸吮,尽情品尝他一生眷恋的甜蜜。

“瞻基,我最喜欢你了。”轻轻喘息着,傅云蔚犹带着醉意笑眯眯看着朱瞻基,忽然一把将他推倒,白嫩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抚上了他的胸膛,又抓又捏,三十三岁的男人正当人生最好的年华,他的瞻基呀更是天下最棒的男人,成熟英俊的样貌,他怎么蹂躏都行的肌肉结实的高壮身板,还有在朝臣面前威严沉稳泠峻的气势,总是让他骄傲得想在所有人面前宣称,他是我的,是我的。

“我最爱你了,瞻基。”柔柔甜甜地说着醉死人的情话,傅云蔚笑得凤眼眯成一条缝,俯下头亲着他的男人,两腿打开了骑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赤裸优美的身子在烛光下闪着淡淡的莹光,玉一般温润美丽,朱瞻基大手抚上他的腰线,滑到凝脂一般的俏臀大力地揉搓,只这样便使身上的狐狸精气喘不已了,浪荡地扭动纤腰露骨勾引,偏偏脸上居然还是一派纯真,春花一样醉人的笑靥,微眯的凤目里尽是痴心爱恋,一手抚摸着爱人结实的胸膛,一手却放到了自己身上,从颈项抚到胸膛再用手指按着胸前的艳红乳珠按按揉揉,自我陶醉,有意无意地挑逗着他想挑逗的那个人。朱瞻基也眯了眼尽情欣赏着这天下间最动人的妖艳,大手掰开臀瓣,手指滑到双丘间,按在火热的花蕾上重重地揉,不时探入一指松弛着紧闭的花穴,不管做多少次,只要半天,他就能恢复得如处子一样的紧,这个天生尤物,只为他一人所拥有,上天又是何等眷顾他?

在耐心的撩拨下,紧密的花蕾终于为情人绽开了,湿润红艳,一开一合地希翼男人分身的填充,傅云蔚自己用手掰开双丘,另一手扶着他渴望已久的肉棒,慢慢往下坐,待到将它全部纳入了自己体内,才满足地娇吟一声,款摆纤腰,左右扭动着满足自己。

“我也最爱你,宝宝。”朱瞻基用手捧着他的腰臀助他起落,渐渐却不满足了,一个挺身将傅云蔚压在了身下,大力抽送,狠狠压进去,再飞快抽出来,傅云蔚不住摆头呻吟着缠紧了身上的男人,两个人密密纠缠,无尽的陶醉。这种事,是无论做多少次也不会厌倦的,每一次都象是与对方的第一次,抵死缠绵,销魂无尽。

不知做了几次,最后傅云蔚小猫一样哼着瘫在爱人怀里无法动弹,一任朱瞻基为他擦洗了再抱上床,将他整个圈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秀发,大手不住轻抚着他,在这样的呵护下,傅云蔚带着最满足的笑意美美的窝在他怀里入了梦乡,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一闭眼,便忽然见到了久别的爹娘,他那斯文俊美的爹爹正带着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急急走在一个中原小镇的土路上,女子就是他的娘亲,那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傅秀才正带着心爱的女子私奔呢,可惜呀可惜,这大户出身的傅秀才谁也没看上,竟瞧上了那个落魄人家出身的小女子,结果闹得不得不远走他乡了,而小小的他看见日思夜想的爹娘,一路欢叫着奔了过去,扑进娘的怀里咯咯笑着,爹爹也大笑着抱起了他们娘俩,三口人回了他们虽然穷但却温馨快乐的家,爹拿了本书绕着辛苦纺绩的娘吟咏,笑声朗朗,而他却乘着爹爹不注意,只穿了件小汗衫就跑到外面抓青蛙,与邻家的小男孩一起,乐得连晚饭也忘了吃。可是一转眼,他却见爹爹拿了一块饼笑着对他说:“云蔚,爹不饿,你把它吃了吧。”然后,爹便慢慢向后倒了下去,一双眼却犹在爱子身上留连,那眼里尽是心痛、无奈和担忧,他大哭着摇着身体已僵硬的爹爹,竟悲伤得昏了过去。

醒来了,却发现自己已身处在那个风景如画的小小寺院普渡寺里,周围是慈爱的师父师伯,尽心照顾疼惜他的师兄,他在寺里如鱼得水,每日快乐得忘了时光的飞逝,忽有一日,做了大官的师兄跑来接他,说要还俗了,他只能睁着眼看着从小依赖的师兄把自己带到了红尘俗世,领略了了软红十丈的繁华,两年间与师兄醉生梦死,情欲交缠的情景,历历在眼前略过,红尘果然诱人啊。

可是,繁华过后却是无限心伤,师兄离他远去,只有花花公子朱枫站在前面嘻皮笑脸的好不讨厌,见他气了,朱枫便又是装死又是捧了花来哄他,终于逗得他破啼为笑,两个人情切切意绵绵,对着天地神佛许下了千般愿,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云蔚,我会护你一生一世;这一生,我只要你;你下辈子也许给我吧,还有下下辈子。耳边的爱语一声声的,他幸福得忘了所有悲伤,牵了他的枫哥哥的手,一起走在他们初识的小溪边,只希望皇天不弃,让他们两人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枫,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走了好久,他累得要命,仰起脸央着他的枫哥哥背他,朱枫乐呵呵地弯下腰,把他背到了背上,一直走,然后就看到了他曾经立在上面临流照影的那块大石,朱枫把他放到石上,笑道:“云蔚,我去拿笛子来吹给你听,我们俩人每天赏花饮酒,牧牛吹笛,做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好啊,我在这等你。”他笑着目送朱枫走远,便微眯了眼坐在石上打盹,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扯他,睁眼一看,却不是朱枫,而是周宣立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笑着拉扯他:“云蔚,跟我走吧,跟了我,我会比朱枫待你好的。”

“不要,你走开。”他吓得大哭,拼命挣扎着,可是却敌不过对方的蛮力,周宣硬是抱他上马,不顾他的哭泣叫喊,带他到了京城,日夜蹂躏,他每日悲伤得不能自己,因为知道朱枫死了,再也不会来哄他爱他呵护他了,于是,心碎成了无数片,怨恨着人世无常,恼怒着佛祖的欺骗、上天的不公,更恨着那个夺走了他幸福的人,终于有一天,他杀了周宣,提着刀茫茫然走着,想找到朱枫再随他而去,可是,天地茫茫,又到何处去寻?正绝望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个少年,鹰鼻龙目,冷峻成熟,风采翩翩地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你为什么哭啊,美人?”

“我找不到我爱的那个人了。”不知怎么,他没来由地信任眼前的少年,于是,撇了刀跟他哭诉着身世的飘零,痛失所爱的苦处,对爱人的刻骨铭心。不料,少年听了却哈哈大笑:“你真是痴啊,既然缘去了,就无法再追寻,缘来了,挡也挡不住,念念不忘已了的缘份,人生怎能快活?人生一世,再再皆是缘,你何不寻了新的因缘,安心欢喜过一生呢?既然你我有缘相遇,你便跟我来吧,我会叫你忘了悲伤痛苦,以后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的被少年拖着走,竟忘了先前那锥心的悲痛和绝望。被他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可是,一转眼,少年又不见了,他已处在一个房间里,觉得自己是个新嫁娘,蒙着红盖头,不安却又兴奋地等着,一会,终于有人掀了盖头,抬头看,却是朱瞻基,他一把抱起他,笑得畅快已极,而他也惊喜莫名,刚才做了多那么奇怪的梦,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死小鬼却现在才来,一面怨着一面却又放了心,两个人笑在一处,又开始了不倦的缠绵。

亲热过后,朱瞻基出门上朝,他百无聊赖地晃出房门想要在花园里逛逛,然而,外面的景致却不是他熟悉的云蔚朱楼,而是柳絮飘飞、桃花灿烂的扬州城里他住的那条小巷,乍见到久别的街巷,他不由得一阵惊喜,轻快地在巷中走着,寻找着那个门前有一株白玉兰的春兰家的小院,那个平民小院热闹温馨,他在那里度过了八年的光阴啊。

可是,找来找去,他就是找不到那个院子,难道,春兰搬家了?但那树玉兰应该会在呀?遍寻不获,他只好独立在巷口柳荫下,被浓浓的失落和悲怆笼罩了,泫然欲泣。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有什么未了缘吗?”耳边一声佛号,惊醒了悲伤梦里人,抬了头,竟是无印和尚站在自己面前,白须飘飘,仍是一脉的慈祥温和,二十年未见,为什么他还没有变?也许他真的得悟大道,参破世情,成一个高僧了。

“施主,你已历了悲欢离合诸般红尘劫难,可求得自在了吗?可有什么放不下的?”无印又问。

“有,我想要个一生一世。”他脱口而出,与朱瞻基的浓情爱恋,他怎能放得下?正寻思着与他搏个白头到老,恩爱至死呢。

“施主,何为一生一世?”无印笑着,飘然远去,他却犹如醍醐灌顶,什么是一生一世?难道,自己对世间因缘的执着竟是错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涔涔,呆了半晌,回首再看那桃夭柳飞,春花烂漫,却那里还有?他身后只有阴森森的黑街陋巷,残垣断壁,地上污水横流,乱糟糟的落叶浮在上面,一片破败衰减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傅云蔚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瞬间睁眼,却只见帐顶明珠散发着淡淡微光,周围尽是清冷寂静,原来,只是南柯一梦啊。那些从小到大的苦乐悲喜,爱恨别离,情苦情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梦而已。

“宝宝,做恶梦了?”仿佛是有感应一般,朱瞻基也醒了,又搂紧了他,悄悄问道。

“我梦到扬州城,还有无印和尚。”傅云蔚也抱紧了他,百感交集。无印一句当头棒喝,由此深知缘之不可强求,不可执着,春梦过了便无痕迹,若有执念便是苦,又想到每个人都逃不过无常命运的勒逼,心中更是感叹,万事万物皆是因缘,皆是禅意,缘起缘灭皆是无常,无法捉摸,可是,就算有这样的体悟,他还是舍不得放开他。想不到他在红尘中打滚,历尽劫难,最后的感悟竟只是这样一个念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这一世缘了,我便要下一世,生生世世接续你我的情缘。难道,这便是他这些年在茫茫红尘情天欲海中浮浮沉沉所参得的禅吗?

“想回南边看看吗?”朱瞻基也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在南京街头他初见傅云蔚的情景,车水马龙的街市中伊人的倾城一笑,仍是历历眼前,鲜明得好象刚刚发生的一样。经历了十年的刻骨相思,十年的缠绵相守,如今已是二十年的光阴忽忽逝去,再回首前尘往事,竟有如梦如幻之感,莫非,人生便是如此吗?

“回南边啊,你说去就去。”傅云蔚呢喃着,被他搂着爱抚着,又开始睡意朦胧了,只乖乖地窝在爱人怀里,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他,尽情体验着被爱的幸福幸运和爱人的快乐幸福。

宣德十年九月中旬,宣宗朱瞻基圣驾南巡,一路车马浩大,朱紫繁华,尽显皇家富贵,盛世昌隆。

车马中间,最为豪华壮丽的马车内,端坐着王朝实际上的掌控人……傅云蔚。

乌亮亮的长发不绑不束,只任它流水般泻在座位上,长眉舒展,凤目微垂,唇边的笑若有若无的,一派清静自在。

“傅公子,前面就是扬州府了。”在外面骑马护卫的马建武打起车帘,向傅云蔚报告行程,意在询问是否停驻。

“这么快,先叫福子上来再说吧。”

小福子诚惶诚恐上了车,参见了也在车内坐着直拿眼瞪他的皇帝,不敢就坐了,傅云蔚将朱瞻基推到一边,拉他坐了问道:“福子,你还想着春兰吗?”

“春兰?”小福子怔住,那个扬州小巷里美丽的风流女子,初到北京的时节,他满脑子还都是她的言谈语笑,可是现在回想与她在一起的一幕幕,竟久远得仿佛是前尘的梦境,十年过了,以这女子不亚于他主子的风流,恐怕早已又嫁作人妇了罢,小福子不由微笑,春兰,应该仅是他漫长人生中遇到的一处胜景,一朵山花,一道清泉,欣赏过了感动过了,也就罢了,如此而已。

“她呀,应该过得还好,现在我已不会想她了,我和她的缘,已经了了,云少爷。”小福子平静以对,当初决心跟着傅云蔚的时候,他就已选了自己的命,要自己求个善了了,现在,他应该可以了吧。

福子?傅云蔚惊讶不已,怔了半晌才展颜笑道:“想不到你竟比我自在了。”

“云少爷,我不象你,不懂什么求自在解脱之类的事,只是觉得缘份尽了就不能强求了,春兰聪明能干,会过得很好,我何苦再去扰她,以后的事,我也自有打算,不用你挂心。”尽管感激他那糊涂主子的关怀,小福子还是有些别扭,这种关心好象颠倒了。以前傅云蔚也曾劝他娶妻,他却一点兴致也无,有这样一个主子已经足够,他不需要别人,也许,他徐玉福就是为了服侍这个人才来到世上的,二十多年来他伴在这个绝代佳人身侧,未曾有一日远离,那种相濡以沫的信任关怀是任何人也无法介入的,这样就行了,他没有白来世上一遭。

十月初,朱瞻基一行到了留都南京。

车行到当年他们初见的地方,朱瞻基指了那个角落笑道:“二十年前,我就是在那儿看见你笑的。”

“那时你就是个小色鬼了。”傅云蔚取笑他,回想当初那个骑在马上的小小少年,再看看现今身旁的他,笑意更浓。他常说,我们是前生注定的缘份,缘分既是前生注定,那么,今生,我是来了缘的吧。

“我是色鬼,可我只对一个人色。”朱瞻基乘机凑过去亲近美人。

“瞻基,若我们的缘分尽了,你会如何?”

“今生缘尽了,便来生再续。”朱瞻基枕在爱人膝上微笑答道。所谓缘尽了,也就是他们中有一个死去了,对于死,他是无可奈何,只好等来生罢。

傅云蔚也微笑起来,有点贼贼的,来生他已许给另一个人啦,那么,真的到了来生,谁有缘和他一起?他又有缘和谁一起?

第二天,傅云蔚只身踏进了已有二十年未见的普渡寺。

小小的寺院,青瓦白墙,山门依旧,然大殿内阴森寂静,供桌上积了一层灰尘,香炉内早无香火,蜡泪在桌上摊了一堆,唯佛陀无语俯视芸芸众生,悲悯而又安详。

殿侧禅房内,老僧无印白须飘飘,垂首闭目,安然合掌坐了,见有人来未曾动得一动,原来已是坐化了。

傅云蔚刹那间如堕冰窟,顿悟自己大限已至,这老和尚在梦中指引点醒自己,就是要告诉自己死期将至吗?而他为什么那么听话,居然真的千里迢迢来了南京找死呢,一生挣命,却总躲不过命里注定。傅云蔚无奈仰天而笑,只可怜了自己的他,从此后怕是要孤独一人了。

寺外,朱瞻基负手而立,犹在痴等自己的他,丝毫不知自己决定南来的结果竟是从此天人两隔,从此要待来生再见。

寺内,傅云蔚静立片刻,惦着寺外苦等自己的那个人,遂拿笔写了一纸贴子,置于佛前案上,自已在莆团上坐了,凝注佛陀,一笑而逝。

正午时,朱瞻基小福子等人终于惊觉不妙,冲进寺内,却见傅云蔚盘膝而坐,垂眉敛目,红唇若笑,美若莲花化身,恍如菩萨下世,一派清静自在,从容适意,已然安详西去。

死寂间案上一纸飘飘落地,几行字跳进了众人眼底。

你我缘尽只待来世大梦无痕自在重生

既已入了轮回,缘何放不下生死?

情爱难舍,痴心难舍,然不得不舍之时,也只能舍了,留一个梦给来生,重结因缘,重修善果,再续你我的欢喜情缘,成就一个自在人生。

尾声

朱瞻基痛不欲生,原来南来前傅云蔚所梦已是谶,他竟不知,来了,便是永诀。而他居然带着他来了,冥冥中自有定数,他身为皇帝却也没逃过,上天倒也公平呵。

三个月后,宣德帝朱瞻基终因伤心而亡,追随一生痴爱的人到了九泉,九岁幼子朱祈镇即位,是为明英宗。

徐玉福在傅云蔚丧礼过后,于普渡寺出家,苦心修行,多年后竟成高僧,然而这位高僧在打坐时,独行时,偶尔一闪念间,心上却会飘过一个人的影子,于是神思远了,魂儿似乎也飞了,心神飘渺间只能对着无尽虚空发一声问。

你,可还好吗?

欢喜缘番外篇……妖精陷阱之吵架

二月的北京其实还是春寒料峭,但傅云蔚却早张罗着要春游了,这天他偶然在院中发现一颗刚冒出头的小草,遂兴奋得东走西窜,令小福子开窗子找春衫,准备出门的东西,只等朱瞻基回来,便拉他一起出游赏春。

“赏春?”朱瞻基伸头看着窗外虽然艳阳高照但其实还是乌鸦鸦一片萧瑟的冬末景象,再回头摸摸傅云蔚的脑门,确认他没有发烧后,一言不发,拿起脚便走。

傅云蔚嘻嘻一笑,毫不气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絮絮叨叨,大意是他整个冬天都憋在屋里太闷,外面已经有花有草了,我们出去吧,出去吧……

“宝宝,明天再出去吧,今天我累了,咱们躺一会儿。”朱瞻基对这种絮叨虽不厌烦但也有了免疫力,回身抱住那个总让他哭笑不得的心上宝贝,用嘴堵住了声源,亲到他喘不过气后再拉他躺倒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他闲聊。每每傅云蔚闹人时,他就用这种方法,如对付婴儿一般,屡用不爽。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傅云蔚就两眼皮打架,凤目缓缓开闭几次后便一头窝进他怀里梦周公去了。

看着傅云蔚睡得熟了,朱瞻基才轻轻挣开身,拉过被子,重又躺到爱人身边搂着他,然而却睡不着,只睁着两眼看傅云蔚无忧无虑的睡脸,好久,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近,这位年轻的大明皇帝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烦恼中,总在思考某个问题,他又不想把这种烦恼在傅云蔚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就更加苦恼。按理说,身为皇帝,富有四海,现今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百官臣服,更有曾经想了十年的心上人长伴身侧,甜蜜恩爱未曾有一日衰减,应该没什么烦恼才对,但不久前一次平常的出游,却令他陷入了苦恼的深渊。

正月十五时,两人照例微服出行,彼时天尚未晚,街上行人如织,傅云蔚一路走一路接受一众男女或恋慕或惊艳的目光,得意之状溢于言表,看得朱瞻基好不气闷,恨不得挖出那些色鬼的眼球,不能禁止别人看自己的宝贝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人还不自爱,一面象开屏孔雀般炫耀,一面看到有姿色的女子经过便盯着人家猛瞧,还时不时评头品足,对他愠怒的脸色佯装不见。扫兴而归后,晚上竟然失眠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曾意识到的问题窜进脑海,搅得他无法成眠。

这个比自己年长的、操纵男人易如反掌的绝代佳人,真的是因为爱他才与他在一起的吗?

不是因为那种随波逐流的惯性,也不是因为他是皇帝,只是因为爱他所以选择了他。以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还一直得意于自己顺利抱得美人归的手腕和能力,今日,一股妒意和莫名的焦躁终于把他从幸福的云端拉了下来,站到地面上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傅云蔚真的爱他吗?就算爱他,那么有他爱的那么深、那么投入吗?必竟,傅云蔚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承诺,甚至连类似的把自己许给他的话语也没有过。

这念头一旦浮起,就象老树一样盘在脑中,不想都不行。

明明美人就在身边,总对他甜甜地笑,赖他靠他亲近他,但朱瞻基就是没有已经把这妖精牢牢抓在手里的踏实感觉,美人就象是天边云霞,在他身边攸忽来去,能欣赏能亲近,却无法掌握。

许久不眠后,朱瞻基终于悄悄起身到书房批奏章去了,第一次没有陪在傅云蔚身边等他醒来。懒惰的傅云蔚经常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抱头大睡,在下大雨时也喜欢窝在被子里象猫儿一样蜷成一团听着雨声潺潺乐不可支最后美美睡去,而他最喜欢的则是在傅云蔚刚醒来还朦朦胧胧时,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柔柔抚摩,细细碎碎地亲吻,而傅云蔚也就在他怀里窝着,用脸颊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发出满足的唿噜声,象对主人撒娇的小猫,那时节心里的甜蜜快活就算是做神仙也不要。然而今天朱瞻基却怕自己的忧虑在两人最贴心时不留意显现出来,便想要避开了,先缓解一下那种越来越深的疑虑再说。

傅云蔚饱睡一场后醒来,发现朱瞻基居然不在身边,顿时怅然,怏怏起了身,抱了外袍只坐在床沿发怔,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着衣,晃出卧房等着吃晚饭。

吃饭时朱瞻基如往常一样温柔体贴,将傅云蔚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傅云蔚却难掩失落,耷拉着眼皮只坐在那“饭来张口”, 愀然不乐的样子让朱瞻基马上心生愧疚,想他一个大男人,还是皇帝,怎么能因为一点焦虑就冷落最爱的人?于是开始软语诱哄。

“宝宝,刚才我真的是因为有事,明天我们出去玩一整天,咱们先去望河楼吃一顿,然后呢,再去逛庙会,怎么样?”

听到要出去大吃一顿时傅云蔚两眼已灿若晨星,听到还要逛庙会时更是笑逐颜开,立即凑过去在朱瞻基脸上“啾”地亲了一口:“这可是说好啦。”

“当然,君无戏言。”朱瞻基挺挺胸,很有君王气势地保证,心里却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仅是一个笑容,一个吻就让他豪情万丈,为这妖精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哪里还有君临天下的威风呢,想到此,忽然一把抱过傅云蔚,快步向卧房走去,须得好好疼爱这妖精,补偿一下他受创的帝王心才行。

迫不及待把傅云蔚放到床上,压在身下一阵狂吻后,再熟练地几下剥去他的衣衫,仍是花一般鲜嫩的身子横陈在眼前,勾引得朱瞻基等不及褪去自己全部衣袍,便拉开那双长腿攻城掠地,很快就把自己挤进了根本没有经过很好润滑的火热窄道里。

“嗯……”傅云蔚尽力打开身体,柔顺地承受男人的粗暴,待到他全部进入,才忍不住痛地嘤咛一声,佯作恼怒在朱瞻基肩上轻咬一口,结果就又刺激得身上的人急不可耐地律动起来。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傅云蔚极少拒绝朱瞻基的求欢,对于这种粗暴的占有也从来没有怨言,除非真的弄得很痛,用这种温顺来表示自己对对方的首肯,对自己男人的心意,只可惜,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的朱瞻基根本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一味焦躁于傅云蔚的没有表示,本来已是紧紧系在一起的心,竟是渐渐地有了距离了。

“啊呀……轻一点……

傅云蔚止不住尖叫,剧烈地冲撞让他有一种要被撞碎的错觉,虽然体内渐渐有了润滑,酥酥麻麻的快感也渐渐从交合处涌至全身,但这样的快速激烈的交缠还是弄得他有些受不了,最近,朱瞻基是怎么了?他在烦恼些什么?傅云蔚不禁疑虑从生。

“宝宝……看着我。”一直盯着傅云蔚脸上表情享受占有快意的朱瞻基一阵不快,不由出声警告,小妖精在这种时候还能胡思乱想,说明什么问题?

“你……呀……”傅云蔚刚想抱怨,但对方一个又狠又快的插入让他又尖叫起来,嗔怪地瞪了朱瞻基一眼,收敛心神,两人翻滚着共赴巫山,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豫。

第二天朱瞻基罢了早朝,早早就带傅云蔚出了门。象以前一样,先是在酒楼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四处游逛。傅云蔚一路吃喝玩乐买东西,朱瞻基负责掏银子,小福子段廷湘等负责搬运及恐吓那些垂涎傅云蔚美貌的登徒子。自从天冷了无法游山玩水之后,每次出游基本都是如此模式,傅云蔚乐此不疲,从来不觉单调,朱瞻基也无甚怨言,一路上只盯着他的小妖精看,看他兴高采烈,风情万端,就已满足得很,只苦了小福子段廷湘他们,大包小包拎着,还要负责服侍和安全,每次都累个半死,现在就是,刚走到城南庙会,手上就已提了不少吃食和傅云蔚一时心血来潮买的诸多杂碎。

怡然自得地在闹市中穿行,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然傅云蔚的心情却不象早先那般雀跃,身为朱瞻基的枕边人如何不知最近他有心事,他有什么事会不让自己知道呢?轻皱长眉,傅云蔚暗暗叹一口气,把瞬间涌起的疑虑和担忧压了下去,不经意地一甩头,却猛然怔住。

“怎么了?宝贝?”见傅云蔚忽然在一个面摊旁停驻不动,朱瞻基回头问道。

傅云蔚不答,只盯着一个正背对他吃面吃得热火朝天的男人看,死盯了半晌,忽然张口叫道:“裴震!”

那人浑身一震,忽地旋过身来,与傅云蔚四目相对。

“云蔚!”揉揉眼,呆立了片刻,裴震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师兄!师兄!”紧抱着裴震,傅云蔚喜极而泣,十多年未见,音讯皆无,

他从没想到还会有与师兄相见的一天。

“云蔚,让我好好看看你。”裴震两手抓着小师弟的肩膀,上下看着,同样止不住泪。自从那年因在山中为寇被剿朱枫流放以来,他便到处流窜躲避朝廷的追捕,自此便断了傅云蔚的音信,原以为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唯一牵挂的人了,没想到今日偶然在庙会驻足,竟然就遇到了他。一回头,便见师弟俏生生立在眼前,还是那般流光溢彩,俊美非凡,还是象以前乍看到他时那样使劲睁大了一双明眸看他,岁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只是让他出落得比前更美而已。

相拥过后,两人分开了,却没什么言语,只互相看着。

“师兄……”傅云蔚裂嘴傻笑,重逢的喜悦冲得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与裴震讲,然而却一句也说不出。裴震比他还要激动,张了几次口,却没有声音,只把手一伸,又想把师弟拉到自己怀里,然而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将傅云蔚揽了过去。

“云蔚,这位是……”朱瞻基几乎要被妒火烧成内伤,脸上却一派平静,维持着他扮成的读书人应有的斯文。

“是我出家时的师兄裴震,你知道的。”傅云蔚挣开他,大叫快找马车来,急不可耐地要快些回去与裴震叙话详谈。

回到云蔚朱楼,傅云蔚便拉了裴震到房里对坐了,细说别后情形。原来裴震这几年一直做贩运,将福州泉州的外来货品贩到内地,一年贩一两次便足以维生,其余时间便各地游历,虽然居无定所,孤身一人,但日子却也逍遥自在,这次他把一批货脱手后便想塞外一游,因时节尚早,这些天一直在北京游逛,没想到得遇傅云蔚,当下也只有感叹造化之功。

“你会做商人?嘻嘻。”傅云蔚上下打量裴震,窃笑不已。他设想过裴震这些年在外可能会做的各种职业,独没想过他会做个行脚商贩,师兄虽已三十多岁,然还是英挺不减当年,这样的人做商人,真有说不出的怪异。

“我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裴震看着小师弟的笑靥,忍不住又把他揽到怀里,满脸的宠溺疼惜,十多年已过,心中的爱意却丝毫未减,而且,他不在的时候,小师弟竟然吃了那么多苦,于是心中又多了份愧疚,他不仅有负师父之托,更负了当年自己的誓言。

“这些年你受苦了,师兄对不住你。”

“你又说这种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然,就算我们扯平了,以后再也休提。”傅云蔚一笑,拉着裴震出门:“师兄,塞外现在还是冰天雪地呢,你先住这里陪我,过些天再走好不好。”

“好啊。”裴震终于释然,心下也在感叹,过去动不动就哭给他看的小师弟,现在是真的成熟长大了。

“草民参见皇上。”来到厅中,朱瞻基正坐在桌旁等二人出来吃饭,裴震早已得知他身份,不得已,只得上前跪倒参拜。

“不必拘礼。”朱瞻基淡淡道。不久前他才从小福子马建武那里逼问得傅云蔚的一切过往,这才知道原来朱枫竟也不是傅云蔚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折花的就是眼前这小子,心内早又妒又恨又气,极不痛快,直觉这人这时出现可能会相当危险,如何会摆好脸色。

傅云蔚斜眼瞪他……你怎么这样冷淡?

朱瞻基还回去一眼……你还要我怎样?

傅云蔚凤目又斜过去,这回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朱瞻基暗哼一声,只得站起来请裴震入坐,却在傅云蔚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狠狠盯了一眼,裴震佯作不见,平静落坐。此人这些年虽然身处下层,然倨傲狠厉的个性不变,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类的人,他不怕皇帝,只怕傅云蔚所托非人,只担心最爱的小师弟身在皇家,将来会受气或被抛弃,听到傅云蔚这些年遭际后,他就对一向都是捧在手心呵护的小师弟有着无尽的担忧,遂对朱瞻基严阵以待,细细观察,只想看看这人能不能让自己放心把云蔚交给他。

抛开这两个不断碰出火花的男人,身为焦点的傅云蔚却另有心思,他和裴震早已成为过去,现在叙的仅是兄弟情谊,若朱瞻基不明所以,胡乱吃醋,或用权力陷裴震于不利,或使计断绝自己与师兄的往来,那他该怎么办?

席上裴震不停说些他逃亡经商时的趣事,逗得傅云蔚不时大笑,又说到当年在普渡寺时师父师伯之间的暧昧,更是乐事多多,不正经的豪放师父和正经又别扭的师伯总是有无数的笑话,他们自己却不晓得,就更惹人发笑。这二人谈笑风生,只苦了一旁的朱瞻基,在傅云蔚面前他摆不出临朝时的那种威严架式,又不想委屈自己装高兴,也不想做出表面对裴震热诚欢迎然后再使计把他撵走这类阴险之事,更不想离开让他们二人独处,只好冷着脸闷头吃饭,心内气恨不已。

傅云蔚其实早瞥见朱瞻基的不快,心下暗笑,手却悄悄伸过去,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捏,见朱瞻基抬头了,便朝他眨眨眼,红唇一弯,抛一朵如花笑靥过去,朱瞻基顿时不饮即醉,心内郁闷一扫而空,开始向裴震问些傅云蔚早年当和尚时的事,又不时向傅云蔚打量,实在想象不出象他这样的人当和尚会是怎样情形,可能会气死佛祖也说不定,待听到傅云蔚其实规矩得很,居然是最听师父的话的那一个,不禁大笑,气得傅云蔚在底下直踩他,如此这般,一顿饭总算无风无浪过去。

晚上,傅云蔚与裴震谈至三更才回房歇息,朱瞻基背对他躺着一声不吭,傅云蔚偎过去拉过他一只手捧在怀里,笑咪咪的等他回应。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好半天朱瞻基才闷闷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撇下你呢,瞻基。”傅云蔚开始在他背上乱划,这个小男人,背很宽,很结实,足够为他遮风挡雨,护他平安无虞了。可是……

刚才裴震问:“云蔚,你能给我保证吗?让我放心的保证?”

他不能,所以只能逞强:“师兄,你放心,即使将来真有什么不好,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如果那是命,我认。”

对于那个呆子朱枫,他有足够的把握,朱枫的爱可以使他毅然斩断与裴震的情丝,全心全意投入他的怀抱,那么朱瞻基呢,为什么他会疑惧?以至于不能给师兄一个保证。

“瞻基?”过了好久,傅云蔚又轻轻叫着男人的名字,他睡着了吗?

“什么?”朱瞻基还是背对着他。

“我不会撇下你,可是我怕,怕你会撇下我,一个男人这么想很没出息,可是,我总忍不住要想。”傅云蔚把脸贴在男人背上,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里早就有的忧虑,他可不想老在心里憋着委屈自己了。

“你……”朱瞻基忽地翻过身,有些气急败坏:“原来我那么多次地你耳边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还是只当我是说甜言蜜语,哄着你玩吗?我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你,爱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连你下辈子我都要,你都听到哪去了?好吧,可能光是说你不会信,那我有办法证明,你只看我到死时是不是在你身边就知道了。”

他越说声音越厉,到最后干脆坐起来,用一双龙目冷冷瞪着傅云蔚,明明是这妖精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连他和旧情人相见他都以礼相待,生生压下那种蚀心的担忧和醋意,只是为着讨他欢喜,让他高兴,现在他居然来问会不会抛下他,这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妖精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

傅云蔚大吃一惊,吓得也坐起身来,这是朱瞻基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如此大声地说话,冷酷凶恶的表情更是他从没见过的,以前,虽不止一次听说皇帝面恶心狠,残忍阴险,但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因为,他面前的小鬼可是乖得很,可是现在一直放心依赖的爱人居然象变了另一个人,如何不惊,只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你……”傅云蔚呆呆坐着,咬住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不过是想说说心中的疑虑,要个保证或者安慰而已,他……用不着这样啊。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吼,从小就异于常人的美丽和伶俐让他从未受过任何训斥,更不用说挨骂挨打,可是今天不仅被吼,而且还是来自他心之所系从不设防的人,本就骄傲任性的脾气如何受得了,回过神后,立刻就哭得天昏地暗,倒在床上难过得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才好。

那双美丽凤目中象开闸一样汹涌而出的泪水着实把朱瞻基吓了一跳,呆了一会儿,这才省起刚才自己露了一副什么嘴脸,顿时悔青了肠子,战战兢兢抱起早哭倒在床的人,受伤的小兽在怀里哭到抽搐,浑身颤抖,伤心欲绝,朱瞻基心慌意乱地又拍又晃,等哭声渐渐小了,才定下神来出声哄劝。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一万个对不起行不行,你先别哭,听我把话说完,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因为真的爱我,才跟了我的,烦得要死,你师兄来了就更烦,可你居然还问我会不会撇下你,你想想,我到现在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忽然离我而去,象十年前你做的那样,一个不满,不说一声就跑了,把父皇弄到要发疯,你说说看,我都这样子了,怎么能撇了你啊,我只怕你撇了我跟你师兄跑了。”

“你……你这死小鬼,我都那么听你的话了,这还不够吗?这还不是爱你吗?你非得要我象你那样天天说喜欢你才行吗?死小鬼,臭小鬼,你居然以为我是那种随便就跟别人跑的人,你……气死我了。”听了朱瞻基一番诉苦,傅云蔚终于放下了心,却又气他刚才的凶恶,更气这人居然如此看自己,于是开始又抓又咬又打,若不这样,实难消心头之气。

“啊……谋杀亲夫啊。”每落一拳,朱瞻基就夸张地大叫一声。

“啊……疼死了,好狠的人。”

“河东狮吼了啊……啊。”

“住口,不许鬼叫鬼叫的。”傅云蔚终于破啼为笑,停手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拳头,这家伙皮粗肉厚,啧。

“打疼了吧,我来揉揉。”朱瞻基嘶嘶忍痛爬起来,把那双手拉过来轻吹慢揉,这是什么世道,挨揍的人还要问打人的人疼不疼,还要给他揉,就算身为天子,也忍不住要骂,老天爷真是瞎了狗眼枉为天。

“你……气死我了。”傅云蔚甩开手,恨恨看着他,忽然狼一样扑过去,扯开朱瞻基衣襟,张口便朝他肩膀狠狠咬了下去,直到满嘴血腥才松开口。

“我爱你。”抬手擦去嘴上的鲜血,傅云蔚定定看着那个痛得疵牙咧嘴的人,大声宣布。

“我只喜欢你。”这次声音小了,媚媚的温柔,拉起男人一只手,轻轻啃咬起来。

“宝宝……”朱瞻基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时节别是说什么皇权江山,什么名马佳人,一概都是粪土,要他马上死了也行。

“我只有你,瞻基,师兄是我的亲人,可是你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啊。”傅云蔚仰脸看着他。

“我……我知道了。”朱瞻基把他揽在怀里,几乎要落下泪来,终于是放了心,安了神了。

“其实,先前我一直很怕,因为我总有老的一天,到那时,你会怎么样?你是皇帝,可能还会遇到比我更出色的人,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什么大事业可做,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也没有海阔天空一样的男人胸襟,我只有你,如果你不爱我了,或者有什么意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我一直很怕的,瞻基。”傅云蔚喃喃说着一直以来的忧惧,这个人,能理解吗?

“我明白,是我的问题,我还不够强不够好,你才会有这样的忧虑啊,说的也是,言语总是没什么保障,还是看行动,你听好,你若先死,我一定会在你身边,我若先死了,你一定也会在我身边,这样行不行?”朱瞻基恢复了狂妄本性,很平静地下了一个简短的约定,山盟海誓那种东西多说无益,只有将来才能说明一切,也只有未来才能验证他爱这个人的心意,验证他们的爱情。

“好,说定了。”两个人一起躺倒,相视而笑,烛光下朱瞻基挨了不少打的的脸实在不甚雅观,傅云蔚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到几乎抽筋,想了想忽然又抬头道:“要是你以后再对我乱吼,可不是这种程度了。”

“是,皇后说的是。”朱瞻基笑的很贼,他怎么能舍得吼他的宝贝,应该用另一种言语制造快乐嘛。

果然,话音刚落,立即被狠拧了一把。

“呀……你掐吧,这辈子早就栽在你手上了,随你便,唉!”

朱瞻基长长叹息,他不知道傅云蔚在他之前的那些男人有没有过这种哀叹,但,自认自己是最好最强的一个,若连他都有这种感慨,那些凡夫俗子就更不在话下了吧。从十三岁起,便已深知自己万劫不复了,坠下了这妖精设下的陷阱,象民间所传的蜘蛛精的盘丝洞,他被那丝紧紧缚住,一辈子也挣脱不了,当然也不想挣开,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只愿那妖精缚得越紧越好,在这种甜蜜陷阱里的滋味着实妙不可言啊。

还在笑的傅云蔚自然不知朱瞻基正把他想成会吐丝的妖精,胡乱擦擦他肩上的血迹后就一头扑过去,钻到那个宽大温暖的怀里蹭来蹭去,白天兴奋过度,晚上又折腾到半夜,早已疲累不堪,更兼长久以来的心事一下子没了,放心之余,钻到被他当成被窝的怀抱,拱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呼呼睡去,朱瞻基却苦着脸半天才合眼,虽然怀抱性感小猫咪的滋味妙极,但被抓被咬的疼痛可不会因为这个就感觉不到,不过,虽然疼,可还是幸福啊,于是,在陷阱中不自觉的受虐倾向不断加深的大明皇帝还是美美地和猫儿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哎呀,疼啊!”

每听到这种夸张的大叫,守在房门口等着侍候云少爷的小福子就忍不住打个哆嗦,到底发生什么事让皇上叫这么惨啊?

卧房中,傅云蔚正在朱瞻基上药。那些伤口在夜晚烛下看着还不怎么样,但到了白天在阳光下还真有点触目惊心,左眼圈乌青一片,右脸上已结了红痂的抓痕足有两寸长,肩上的咬伤更是惨不忍睹,那两排牙印分明是两排小窟窿。

“哎哟……”朱瞻基又叫,用以加深那善于抓人并且热爱咬人的妖精的内疚感。

“你别叫了啦,乖,我亲你一下就不疼了,啊……。”傅云蔚皱起鼻子满脸堆笑,知道自己确实有些过份,被内疚感压得不住施以怀柔政策,每擦一道伤口就嘟起嘴叭地在男人唇上亲一口,最后再送上红唇来了个长长的热吻。朱瞻基一面变本加厉表现疼痛,一面心里乐翻了天,基本上把本都捞回来了,但是这样还不够,晚上他得继续捞才行。裴震很奇怪,这几天他都没有见到那个把他视作洪水猛兽的皇帝的人影,这家伙该不会是刻意冷落云蔚吧?他愤怒地向师弟求证,傅云蔚抓耳挠腮半天才说他太忙了,日理万机无暇陪同云云,裴震将信将疑,但看着小师弟不象是受气倒好象对那皇帝很抱歉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两人每日谈谈说说,游玩作乐,日子过得飞快。

这二人快活度日,朱瞻基却很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那天他没吃早餐遮遮掩掩躲过裴震上了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情人的旧情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朝堂上众臣见皇上如此脸面,均震惊无比兼痛苦无比,因为要忍住笑实在不容易,那道抓痕怎么看都象是人抓的,而不是皇上所言被猫抓的,一向冷酷狠厉的皇帝居然被……天下奇闻啊,而且,又是谁这样大胆啊?这天散了朝,众臣就议论纷纷,好久都没有平息。

“嗯……”红烛下,傅云蔚正软作一滩春水,任身上的男人予取予求。

“舒服吗……”朱瞻基缓缓动着悄声问,他等裴震歇息后才溜回云蔚朱楼与傅云蔚缠绵欢好,一天未见,便已想这妖精想得不行。

“……快点……”伸臂搂住朱瞻基的颈子,傅云蔚抬腰迎合他的抽动,盼他再深一点快一点,无法忍耐地焦躁。

“好啊……”朱瞻基马上顺应要求,加快了速度。

“不好……你……混蛋……”傅云蔚却手握成拳捶打着朱瞻基的肩膀撒娇,快是快了,可是,他却抽出了快一半,每次只浅浅地插入,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你还要怎样啊?我的宝宝。”朱瞻基邪笑着凑近,含住他的耳垂时轻时重地吸吮。

“嗯……再深一点……啊……瞻基”傅云蔚紧抱着男人娇吟,尾音拉得长长的使劲挑逗。

“好……这可是你说的。”朱瞻基热血上涌,分身快要抽出时猛地往里一挺,巨大的分身一下便没入花蕾中,傅云蔚一声惊呼后便紧紧裹住,舒服得全身都微微发抖,朱瞻基立即大力的抽送,每次都进到最深处,尽情地占有着身下这个最美最妖的淫荡佳人,要不然,这些天的疼痛和难堪岂不是白挨了?很快的,出入的淫靡声响伴着娇喘响彻房内,直到半夜。

第二天,朱瞻基总算可以出现在饭桌上,与裴震隔桌而坐,互相较劲。

不一会儿,傅云蔚也来到厅中,对师兄道了声早,便开始埋头大嚼。外表看去如下凡谪仙一样的傅云蔚其实是个好吃鬼,胃口奇佳,况且昨晚又劳动到半夜,急需补充养分。身为他现任情人的朱瞻基和青梅竹马兼旧情人的裴震深知其本性……贪吃,什么样的饭菜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而且生怕别人与他抢一样吃得又快又多,如此一来,他旁边的人就得时时注意,防他噎着呛着。朱瞻基不时拿眼看他,心里很想如往常一样,把饭食都摆在自己这边,然后亲自喂他,以免吃得太急伤胃损身,然而裴震在旁终是有些不妥,皇帝的面子还是该要的。裴震在旁同样着急,眼见小师弟恶习不改,便忍不住想上前制止或是象以前两人一起时那样动手喂他,却又担心现任情人朱瞻基误会或起疑,也只好按兵不动。

“唔……咳咳……”果然,傅云蔚终因喝汤太急呛了一口,弯腰猛咳起来。朱裴二人心念一致,立即过去,一个捶背,一个拿水拿帕子,再也没了顾忌。

“你们早干什么了?”傅云蔚翻翻白眼,看着两人焦急关切的样子,忽然间觉得,自己好象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呢,于是,又情不自禁地笑容满面。

“吃个饭也会呛到,你不要自己吃了。”朱瞻基佯作气恼粗声粗气地教训,实则窃喜,拿过点心来放到傅云蔚嘴边令他小点口吃,堂而皇之开始喂食。

“师兄,我要喝粥。”傅云蔚吃了几口点心,开始命令呆在一旁的裴震做事。

“哎。”裴震忙端过粥来一勺勺送到他口中。

“嗯……”傅云蔚喉咙里呼噜着,越发笑靥如花。

吃过饭傅云蔚便将朱瞻基往外推:“你快去上朝,省得别人又说我是狐狸精,迷得你不早朝。”

“你本来就是狐狸精,这还用人说吗?哈哈”朱瞻基大笑,裴震深有同感,也不禁大笑,二人对望一眼,终于冰释前嫌。

“你们俩个……”傅云蔚虽然气红了脸,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