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下,清爽的风吹拂,金灿灿的麦穗如浪起伏。 田野上堆满了打过谷子的桔梗,一座座累叠的如同小山丘,给人一种硕果丰实的感觉。 此刻,有三名身穿粗布衣裳,农夫打扮的少年人或倚或躺,围在其中一座稻草堆边,悠闲地打着盹儿,在他们的身边摆放着镰刀锄头等农具。 风吹来,芊细的断草扬起,飘进那名长着一副忠厚面貌的少年鼻孔内,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他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天色,转头朝着旁边叫道:“肥庄,该轮到你干活了。” “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真是累死人了啊……”一个胖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轮到你话头儿就这么多,你前世是不是属猪的啊。”面貌忠厚的少年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庄哥就是懒,我都替他轮过两班了,每次都屎尿遁,连个好点的借口都懒得编。说好了,这次可不许耍赖。”右边那名长相清秀的少年一个骨碌爬起来,抓起身边的农具,塞到胖子手上。 胖子叹了口气,望着远方,幽怨地道:“想做一只猪也需要境界啊!” 面貌忠厚的少年听了这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甄子庄,我觉得你的境界已经比猪高出那么几层了。” 叫甄子庄的胖子回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道:“请教牧风白先生,老猪能不能再次尿遁呢?” 牧风白瞪起双眼道:“咱们分配到三十亩田,像你这样,咱们干到月末也不见得完成,你不是立志要成为大修士的么,到时候领不到工钱拿什么修炼,你想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么。” 甑子庄喃喃地道:“我们做牛做马,为什么那老财动动嘴皮子就好了,我的确是想做大修士,因为大修士根本就不需要整天干活。” “本钱懂吧,我们没有本钱!你现在能拿出一块灵石来么?我们的基础功法都到了四层以上了,今后没有灵石根本就没办法继续修炼下去,你想成为大修士就必须进入宗派,可人家只收录基础功法达到七层以上的。你以为我想做牛做马么,还不是为了能早点修炼到七层么,你啊你,阿文都比你看得明白。” 旁边那清秀少年乖巧地笑道:“我都听风白的,他总是最有道理的。” 甑子庄朝清秀少年屁股踹了一脚:“好个宋一文,你就是个墙头草,吃吃喝喝的时候就黏着我,现在便落井下石,今天你若不帮我,下次老子烤的美食就没你的份。” 宋一文缩了缩肩,正想说什么,牧风白立刻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威胁道:“阿文,你今天要是帮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牧风白这么一盯,宋一文顿时感到背脊发凉,立刻就噤声了。 甑子庄讪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用这么绝情吧?其实我们这么拼命干嘛,就算打理完三十亩田,才得三块灵石,不够我们几个呼吸采用。再说每隔三层都是一个瓶颈,哪里有那么好提升的,就说那老财,他灵石够多吧,可偏偏就停留在第六层上不去。” “每次一遇到阻碍就打退堂鼓,难道你想我们一辈子就当小混混过日子?平时看到那些修仙者飞来飞去羡慕,嘴里说的好听,立志成为参云国只手遮天的大修士,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净想着偷懒,哼!我就问你,你究竟想不想和我们一同进入宗门修炼?” “天外飞仙……我……我现在也能飞啊……”胖子甑子庄学鲲鹏展翅,伸出两条肥臂膀拼命拍打,那圆滚滚的身躯果真离地三尺地飘了起来,只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飘然出尘的仙者,顶多像个遭遇溺水想凭空抓住救命稻草的胖子。 牧风白足尖一点,也离地飞起丈许,神态悠闲地飘在空中,看着甑子庄笨拙的样子,不由笑骂道:“基础功法前三层练筋骨皮,增长力气;中三层引气周身,可驭气凌空,后三层凝气成露,能书符录咒,亏你也是达到基础功法五层的人,既然能够气息外放,却连个漂浮术都掌握不好,就你这样不叫天外飞仙,而是鸭子上吊。” 宋一文在旁边早笑到直不起腰来,甑子庄被两人取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啪嗒”一声掉落在草垛上,噗哧噗哧的吸气,嚷道:“累死了,真他奶奶地累,飞还不如走来得轻松,不飞也罢……” 他哼哼哈哈嘟哝着,躺了好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起身躯,眨着绿豆小眼望着牧风白道:“不对啊,像是这种体力活从前你也很抗拒啊,你的格言是,聪明人从来都是花最少的力气做最多的事情。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积极当起庄稼汉,接下这种累活呀?要知道咱几个相识到现在,还没正正经经持续三天辛勤劳动呢,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鬼主意!什么叫鬼主意,你绞尽脑汁耍赖偷懒才叫鬼主意,我牧风白的主意叫谋略,懂不懂。” 甑子庄一听果然有戏,也不管对方揶揄自己,立刻来了精神,三两下跳过去,满脸谄媚地巴结道:“对对对,风白仙师是神机妙算,胸有成竹,算无遗漏,你倒是快点告诉我,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宋一文也大感好奇,凑了过来,说道:“难道我们来这里工作的目的不是为了灵石?” 牧风白好整以暇地拍打身上的灰尘,慢吞吞地道:“阿庄和我现在基础功法都是五层,阿文也达到了四层,不过在参云国像我们这种层次的遍地都是,想要有所成就必须进入宗门修炼,然而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第七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一文和甑子庄面面相觑,这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个世界基础功法人人都会,但到了四层以上仅仅吸收天地灵气已经远远不够了,只有依靠灵石养气,才能突破境界,可是灵石乃是流通货币并不是想要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而且作为消耗品,要让一个人突破七层即便富裕的家庭也负担不起。 “这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不是三块灵石能解决的,像是我们这样给人家打短工,积攒一辈子灵石也休想修到第七层。”甑子庄犹豫了一下,愁眉苦脸地道。 宋一文见牧风白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一动,满怀期待地道:“难道牧哥又找到了什么特别的修炼方法?” 甑子庄听了这话,心思顿时也活跃起来:“一定是这样,说起来我们进阶这么快也是多亏了两年前你想出来的那个方法,那个什么凿壁借光,硬是在大户人家储存灵石的库房上打出针眼小洞来,靠着墙壁吸取溢出来的灵气,这鬼主意也只有你这家伙能想得出来。啊,我知道了,这次你是不是打算摸清老财的灵石库房,好乘机借光?” “去去去,这种好事岂能天天有,再说我们三四层之前借灵石溢出的气息还算有用,四层以后效果会越来越差,现在我们不直接吸收根本就感觉不到。” “那……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潜入老财家,直接搬空老财的灵石,来个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你个头,上次为了借光耗费了我们多大力气,那还仅仅是钻了个针眼小洞。存放灵石的库房都被下了禁制,凭蛮力想要打开根本是痴人说梦。更别说老财家戒备有多森严,满屋子的武士基础功法都达到五六层,到时候别说偷,一露面就被人家轰杀至渣了。” 宋一文在旁边吐吐舌头,说道:“我想也是,据说那老财家某个亲戚是归元宗的弟子,就算我们有本事劫成功,被正宗的修仙者盯上,追杀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甑子庄哼道:“就你胆子小,我们要劫成功了,就立刻远走高飞,还会傻呆呆留下来让人追杀,咱们都是无牵无挂的混混,到哪里都可以落脚,随便找个旮旯躲了,看他们怎么找,你以为修仙者就各个能掐会算么,哼!” “说够了没?别欺负老实人。”牧风白一掌拍在他后背,打断了他的话:“小文就事论事,要真被修仙者盯上,凭我们这点道行你还真以为躲得过去……嘿嘿,不过你倒是猜对了一点,这次我的确打的是老财的主意,如果计划成功,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想要踏入第七层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甑子庄听了他后半句话先是一呆,随即大喜,抓住对方的衣袖道:“果然没错,什么计划,这次算不算大买卖?别吊人胃口,赶紧地。” 牧风白咬着叼在口中的稻梗,说道:“你们知道老财有位废材儿子吧?也该知道邻县季家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吧?” 甑子庄猛点其头:“知道知道,然后怎样?” 牧风白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透出一丝狡黠,却卖弄其关子:“告诉你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想要知道的话,剩下的五亩田你要负责收割,这可是计划的一部分呐。” 甑子庄脸上肥肉颤了颤,皮笑肉不笑地道:“风白,做兄弟可是有今生没来世,你不是这么绝情吧。” 牧风白毫不理会,淡淡地道:“老子不和猪做兄弟。” 甑子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惨叫道:“天啊,你分明是摸准了我好奇的本性,太不仗义了,太不仗义了!” 胡闹了一阵,甄子庄终于拗不过,愁容满面地扛着镰刀下地收割去了。 数日之后。 牧风白几个在童陵县百川府账房处领取了他们收割麦田得来的工钱。胖子甑子庄揣着灵石,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步履仿佛也变得轻盈起来,像是完成多么了不起宏伟工程。 到了府外,牧风白掂了掂手中的灵石,笑道:“本钱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活儿才是重中之重,你们准备好了么,可别失了手到时候偷鸡不着反而蚀把米吧。” 甑子庄搓搓肥手,嘿嘿直笑。 牧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百川府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你们不想和这些人一样这辈子碌碌无为吧。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个世道,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你不去争,只有被人当成肥料,这个道理你们总是明白吧。” 宋一文目光有些畏惧地朝那几名矗立庄门口的几名守卫壮瞥了瞥,又打量着那些取了钱,欢天喜地离去的农户,低声道:“牧哥,你的计划真能行通么,那些家伙看起来可不是吃素的。倒是这些小户人家看起来是比我们还小的小鱼,他们刚刚领到了灵石,颇有油水,不如我们在半途打劫,凭我们几个的能耐,风险绝对不大。” 牧风白听了这话脸色一沉,低喝道:“滚,瞧你这点出息。你以为偷富不偷贫是因为贫困人家没东西好偷么?这些人都是庄稼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兢兢业业。他们中有的盼子成龙,省吃俭用,将挣来的灵石全用来供养自己的儿子,期望有朝一日儿子能够修到七层进入大宗门光宗耀祖,然而他们大部分的血汗都给老财给剥削去了,最终得到的根本不够修炼所需,虽然他们的梦想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不过毕竟是梦想,你想将他们这点微小的梦想都夺走么。” 宋一文俊脸微红,垂头道:“我可没这么想过……” 牧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大事胆气就要壮些,别净是做些偷鸡摸狗的琐碎。” 甑子庄咬了咬呀:“妈的,豁出去干了,大不了老子将这几百斤肉交待掉。” 牧风白眼里光芒一闪,轻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这招叫也有个借字,不过这次借的不是光,而是借势。现在我们先去购置行头,然后随我到邻县上次‘凿壁借光’的那季府去一探吧。” ************** 次日,牧风白等三人出现在清流县的街头时,造型已经焕然一新,牧风白作为车夫驾驭着一辆厢车,一脸憨厚的样子;甑子庄绸衣纱冠,腰佩玉符,靴镶宝石,全身富人端坐在坐在车厢里头,他满身肥肉,这身打扮倒是既符合他的身段,看起来犹如某个富家公子;而宋一文则打扮成小厮,青衫皂靴,斜坐在车缘边,他面目清秀,这幅垂眼顺眉的样子显得很是乖巧。 马车缓缓驶入一条街巷内,停在了季府门口,牧风白跃下马车,迎上季府守门家丁。他递上门帖,持鞭行礼,却略带傲慢地道:“我家公子有要事同你们主人相商,还请朋友速速通报。” 那家丁打量了他身后那辆略显破旧的车厢,心中很是疑惑,要知道季府在清流县也算大门大户了,前来拜会的哪个不客客气气的,这家伙口气也忒嚣张了点吧。他低头扫了眼那张制作算不上精良的门帖,随即目光便是一凝。 百川府陆家?难道是童陵县的百川府? 说起来邻县铜陵的百川府可是鼎鼎大名,家大业大不说,最重要的是百川府出过一名资格上佳的修仙者,据说还是宗门内的核心弟子,那可不比普通的修士。有着宗门在背后撑腰,就算是县太爷也要买百川府的面子。季府虽然也算是富贵家族,但是与之比较明显就差了几个等级。 “请问,您家主人可是童陵县的陆家?” 牧风白倨傲地道:“除了童陵县的百川府还有哪个陆家。” 说话间,那头胖子在宋一文的搀扶下步下车厢,只见他满脸不耐地道:“报个话用得了这么久么?季家架子也太大了吧。” 牧风白说道:“这便是我家少主了。” 少主?那不就是陆家公子了?那家丁看着胖子脸色不渝,神色变了变,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我立刻进去禀报,陆公子稍安勿燥。” 看到家丁慌忙进去通报,牧风白暗中朝甑子庄竖了竖拇指。 不到盏茶功夫,牧风白几个已经被慎重万分地请进了季府精阁内,并由仆人奉上香茶,引路家丁恭敬地道:“陆公子稍后,我家主人立刻就来。” 甑子庄答应了声,便低头吹着碗中的茶叶。 牧风白两人作为下人自然没有好茶供奉,无奈地束手站立,闻着茶香,知道这是顶级的冻龙茶,心中暗暗腹诽,不过他们三人只有甑子庄最像富家子弟,这场戏主角非他莫属。 没过多久,一名身穿福禄绸衫的老者便匆匆而来,还未跨入房门便拱手笑道:“久闻百川府大名,早想过去拜访,无奈俗世缠身,行程一拖再拖,不想陆公子居然亲自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老者正是季家家主季田生,甑子庄倒是认得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季员外吧,有礼有礼。” “不敢当,不敢当,要说赫赫有名也只有百川府担当得起。” 两人客套了一阵,这才相搀落座,季田生摸不准对方突然来访的用意,但碍于百川府的名头,对方既然没有开口,也不好直接询问,免显唐突。只是旁击侧敲了几次,对方只是含糊其词,让他心中疑窦丛生,隐隐中又有些忐忑。 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知道有些话如果让主人说出来不免有失身份,当下对旁边伺候的管家使了个颜色。管家跟随主人多年,察言观色,立刻心领神会,当下走到牧风白旁边,轻声道:“这位兄弟车途劳顿,不如随老儿出去饮杯酒水如何?” 牧风白“嗯嗯”答应着,表情木纳地跟着那管家走出房门。 管家命人备了一桌小菜,亲自给对方斟了杯酒,几杯下肚后,两人便熟络起来。既然对方身份不过是下人,那管家也就没那么多顾忌,问道:“不瞒小兄弟,我对你们此行的目的可真是好奇的很,陆家和我们季家素无瓜葛,陆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牧风白大着舌头笑道:“哪里……哪里有什么用意,以前是素无瓜葛,以后就说不准了。” 管家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牧风白凑过去,故做神秘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否则公子回去必定会拿我问罪。” 管家连连点头,又连忙给对方斟酒。 牧风白说道:“听说你们季家小姐长的俊俏,我家公子这次是过来一睹芳容的,他说如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就托媒人前来下聘,但要是……” 管家满脸愕然,追问:“要是什么?” “要是传言虚假,我家公子自然就当没这回事了,呵呵,你也知道,我们陆家一举一动都会惹来非议,因此这次公子行事低调,否则也不会这般轻车简行了。” 管家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心中明白此事可非同小可,如果能和百川府结成亲家,对于季家而言可谓是天大喜事,可是这陆公子也实在莽撞,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见季家小姐。他当然不希望那个陆公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要将此事禀报家主,或是个机会也不一定。 他暗藏心事,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牧风白慢吞吞夹着碟子里的花生,眼里泛起一丝笑意。 季田生得了管家带来的消息,恍然大悟,他的确生了个好女儿,在整个清流县也算是芳名远扬,但想不到远在童陵县的陆家也听说了,心中未免有些得意。如果此次过来的是寻常人家,存了这种心思恐怕只会惹他厌烦,不过是百川府陆家可就另当别论了。 瞥了眼对方,暗想这个陆公子胖是胖了些,不过五官还算整齐,女儿嫁了他倒不算委屈。季田生捻须微笑,胸有成竹,打定主意要促成美事。 “陆公子可知我们季家有三宝。” “三宝?什么三宝?” “其一是先祖留下来的金铃符,催动此符能驱赶邪鬼,惊走宵小;其二是镇宅古参王,价值连城,至于其三嘛……嘿嘿。”季田生故意卖弄关子。 “其三是什么?”甑子庄奇道。 “其三就是我家闺女,芳龄十八,不是老夫自夸,小女不仅生就一副好皮囊,还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是琵琶奏,可是经过高人指点,整个童陵县无出其左。” 甑子庄眼睛一亮,笑道:“金铃符和古参虽算是仙家宝贝,不过我们陆家也有不少,倒是这第三宝听你这般说,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不知能否让在下一睹为快。” 季田生心中自得,说道:“陆公子乃是季某贵客,小小要求自当满足,如此就请移驾聆音阁,让小女为你弹奏一曲接风洗尘。”他拍拍手招人通报小姐,让她先行准备。 旁边宋一文见事情全依照牧风白设想进行,胆气渐壮,做事更是麻利起来,为甑子庄躬身引路,上下台阶时殷勤地帮他提拉袍裾。而甑子庄素来懒散,要他扮演富家子弟,挺着大肚腩享受伺候,倒是显得极为自然。 季田生看在眼里竟是没有半分怀疑,反而对宋一文的殷勤心生感叹。这才是大家族才有的气派啊!小厮俊俏干净,腿脚麻利,哪里像自家府中那些懒鬼,非得自己斥骂才肯挪上一挪,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对于陆家公子的跟班牧风白,季田生自然不会怠慢,也将他邀入聆音阁。要知道这种随身跟班通常最不能得罪,他们常年跟随主人身边,偶尔在他耳边吹吹风,就能改变主人的看法。 几人分主仆入座,寒暄几句,便听珠玉叮当作响,珠帘掀开,一名身着霓衫,肢体妙曼的绝色少女抱着碧玉琵琶翩然而至。 这少女脸廓线条极其柔和,头上结着未出嫁的发髻,齐额乌发下,两条娥眉淡如远山,眼含秋水,朱唇似火。当她俏生生走出来,整间屋子仿佛刹那间变得亮堂了许多。 甑子庄那双鱼眼变得更突了,厚唇微微张开,鼻息也显得有些浓重,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入戏太深了。宋一文暗暗吞了口唾液,撇过脸去,却是不敢正视。牧风白心里暗赞了一声,不过他倒没忘记此行的目的,连忙咳嗽了下,借此提醒甑子庄。 季田生早将甑子庄失态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轻笑,他对女儿的本钱还是极为自负的。 “这是小女曼玉。”季田生对着甑子庄介绍道,随即对着少女道:“小玉,快来见过陆家公子。” “在下陆之廷,久闻季小姐音律妙绝,特来聆听。” 季曼玉款款上前,对着甑子庄微微敛身,接着便抬起头来,目光毫不避忌地盯着他打量。 甑子庄视线落在对方雪白腻滑的玉颈上,鼻中闻到似有若无的处子清香,正有些发愣,猛见对方抬头,和那双秋目相对,呼吸一滞,整个人就有些局促。 季田生对女儿这种不太淑女的举止却感到有些无奈,他深知女儿脾性,表面上文静优雅,实际内心藏着一股子野性,生怕会引起陆家公子的误解,连连朝着女儿使眼色。 季曼玉对父亲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借着转身的当儿,居然朝着甑子丹皱起眉头,并飞快地吐了吐粉嫰可爱的小舌。 她这个小动作季田生自然看不见,但牧风白和甑子庄都看得一清二楚,两人都不由咂舌,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季曼玉很快就步入后厢房,垂下编有金丝的薄纱帐,抱着琵琶弹奏起来。琴声叮咚,如同珠玉泻地,令人精神为之一振。透过朦胧的纱帐,但见她端坐正中,被琵琶遮了近半的脸孔显得恬静,葱葱玉指捏着簧片行云流水般拨动琴弦,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哪里还有之前显露的那股顽皮形象。 曲声渐入高超,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只不过牧风白等几个小无赖根本不是什么风雅之辈,最多只是觉得有些顺耳,至于迷醉完全是因为琵琶的主人了。 一曲完毕,余音缭绕,待得季曼玉施礼离去,甑子庄才啊地一声,说道:“弹完了么?” 季田生笑吟吟地道:“可还入得陆公子法耳?” “入得,入得。” “那么陆公子可觉得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不过。” 季田生看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大定,他倒是急于落实此事,当下故意叹了口气。 甑子庄怔了怔,道:“季员外生女如此乃是大幸,何故叹气?” “陆公子有所不知,所谓女大当嫁,小女年已十八,到了婚嫁之龄,近年提亲说媒的踏破门槛,我倒是有心,可惜门当户对的寥寥无几啊。” 甑子庄似乎有些焦急,脱口而出:“那么在下如何?” “你?”季田生心中一喜,望着对方故作迟疑地道:“公子可是戏言?你们陆家门庭显赫,能与你结成连晋季某自然万分愿意,但如果只是纳小女为妾,恐怕小女不愿。” 甑子庄站起来,拍打胸口道:“在下尚未娶亲,当然是要明媒正娶为正房。” “此话当真?” “如假包换。实不相瞒,本公子此番就是奔着此事来的,怕就怕季姑娘不答应婚事,因此过来探探口风,我又信不过别人,所以才厚脸皮自己上门了,由于得匆忙,竟而忘记准备见面礼了,实在抱歉。” “呵呵,陆公子是个有趣之人,既然你能开诚布公,也足见你的诚意,不过婚嫁一事须得家中同意,小女这边我可待她许下,就不知你父亲意下如何?” “我父亲那边绝无问题,待我此次回去后,立刻禀告父母,即刻邀媒妁提聘礼。” “哈哈哈,想不到我们前一刻还素未谋面,下一刻就要结成亲家,你们陆家人办事都这样雷厉风行么?” 甑子庄看他笑得愉快,知道此事已成,暗暗吐了口气,随即说道:“我父亲行事干脆俐落,最不喜欢拖拖拉拉。” “怪不得能打下如此大的家业,好好好,虎父无犬子,这门亲事我应承你了。” 甑子庄脸露大喜之色,说道:“多谢季员外成全,小辈还有一事相求。” “哦,还有什么事?”季田生笑容微敛,眼里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警觉。 “是这样的,这次回去以后我想即刻让父亲提亲下聘,匆忙是匆忙了点,但礼数不可或缺,当年我大哥娶亲,仅仅聘礼都大过五车,我乃是陆家幼子,爹爹许诺过要办的风光,礼金直接就折成灵石给你们送来,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五车吧。” “五车的灵石?”季田生面部肌肉抖了抖,他早听过陆家富有,可没想到富成这般模样,五车灵石即便只是凑个吉祥数,那也是非同小可了。灵石可谓衡量一个家族的实力,听到这个非正式的许诺,季田生可谓大喜过望,竭力装作平静,微微发颤的音调早将他内心的情绪给透露出来:“那……陆公子的意思是?” 甑子庄道:“是这样的,家父这人从来不无的放矢,在没有十成十把握前,绝不会贸然行事,毕竟我们陆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送来聘礼,到时候遭受拒绝恐怕会很难接受,所以我希望季伯父能给个信物,并修书一封,允诺将小姐许配给在下,也就是陆家三子为正妻,那么我回去之后也好说话。” 季田生明白过来,暗想,怪不得此子行事如此古怪,却原来都是为了面子着想,不过陆家这样做也算是人之常情,罢了,反正也不吃亏,假如对方真给得起十车灵石,就算我卖掉女儿那又如何,再说女儿能嫁入这样的大家族也算不受委屈了。 “此事好办,佳婿随我到书房修书一封即可。”季田生心情畅快,口中已经连称呼也变了。 听到这话,牧风白和宋一文悄悄交换了个眼色,心中均是暗暗吁了口气,知道计划终于成功了一半。 半日后,牧风白三人踏上了回途,最初还是装模做样,有板有眼地扮演着各自角色,待得车子行入童陵县一片小树林外,他们再也按捺不住,跃下马车,击掌庆贺,纷纷大笑起来。 甑子庄摇着肥脸说道:“风白这招可真是有够无耻啊,拿五车灵石聘礼作为条件居然就让那老小子签下了婚姻契约,可怜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哟,就这样稀里糊涂被老爹给卖掉了。” 牧风白挑了挑那条又宽又粗的黑眉道,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说道:“如花似玉?肥庄,你莫不是真看上了季家小姐么?” 甑子庄搓了搓手,想起那季曼玉朝他吐舌头的那番景象,犹自回味无穷地道:“说起来我们以前只能远远看她的影子,今天居然能够面对面说话儿,还能有幸聆听她弹奏琵琶,那声音啧啧真是没的说。” 宋一文说道:“庄哥这么喜欢不如让牧哥想个法子,让你继续扮演陆家少爷,找机会将她拐骗出来给你当老婆好了。” “去去去。”甑子庄没好气地挥挥手,续而面带失落,灰心地道:“这样水灵灵的姑娘谁不喜欢,不过老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那老家伙一口一个佳婿,若是知道我是冒牌的,不扒了我的皮才怪呢,我可从不指望能吃上天鹅肉。” 牧风白笑道:“等你踏入了大宗门,这等凡人世家恐怕你就看不上了。” 甑子庄无奈地耸肩:“娘的,有钱少爷就是好,大大方方丢拉出去几车灵石,人家就巴巴地将女儿献出来。” 宋一文兴奋地道:“话说,我们这样做真的能让那老财交出五车灵石么?他若是起疑,派人过去一问,不就全穿帮了?” 牧风白信心满满地道:“五车灵石?哼,我要老财乖乖地吐出十车灵石,不过老财可不像季田生这么好糊弄,你们都要打起精神,千万别疏忽了,我们乃是与虎谋皮,弄不好就会输个精光。” ****************** 当他们再次回到百川府,摇身一变,身份已经成为季家派来的人了,只不过牧风白的马夫身份有所改变,他换上一身劲服,看起来像是甑子庄的贴身护卫。 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没那么轻易得见百川府的家主,三人被搁置在布置奢华的会客厅上坐了半天冷板凳。 事实上出现这种情况早在牧风白意料之中,等了半晌依然只有一个小厮在旁边添茶伺候,却始终不见正主出来,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陆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陆家可不比寻常的世家门庭,那小厮看他们几个都年纪轻轻,虽然衣着得体,但家主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的,要知道这些年来前来巴结陆家的富人也不知几许,有些为求见一面甚至得等上十天半月。小厮见他发怒,心中就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老爷正在应酬重要客人,一时半会恐怕无法抽身,如果客人等不及,可先行回去,再约时间也是不迟。” 牧风白鼻腔轻哼一声,指着小厮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来消遣小爷!我们季家在清流县也算有所成就,听闻陆家乃是名门望族,此番特来拜会,我们有要事相商并非前来听你冷言冷语,莫不成陆家徒具虚名,连个待客之道都不懂得?” 小厮被他指着鼻子痛骂,气的脸都有些发白,虽然他只是陆家的仆役,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从来没有客人敢在陆府如此嚣张放肆。 不过毕竟他是陆家做事的,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对方敢如此嚣张,说不定会有所持,于是急忙告罪,并立刻出去通知大管家。发生这种事情,也只有通过大管家也来探探底细,如果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到时候他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小厮很快将待客厅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转告了那个瞿管家。 瞿管家在陆家几十年,经验丰富,听到此事心中也颇为诧异,其实他是知道牧风白他们几个前来拜会的,对于清流县的季家他也是略有所闻,不过依照家境地位,季家和陆家根本没得比,因此当他得知对方的身份,也没多少在意。没想到季家的人居然敢在陆府出言无状,即便是对个下人,胆子也真够大的。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亲自过去查看一二,毕竟下人的话也不可尽信。 牧风白当场发飙自然有他的用意,需知百川府不同那些小家族,像他们这样没头没脑撞上门来,就算他们舌灿莲花,不闹出点动静,想要见到主人绝非易事。 骂走小厮后,牧风白算准了时间,偷偷将怀中的灵石捏碎,顿时一股充沛的灵气散发出来。瞿管家此刻正好踏进门来,还没等他说话,就被空气中那股浓郁的灵气给吓了一跳,他知道只有基础功法达到七阶以上的修士才具备控制灵气的能力,难道陆府来了宗门之人? 他眼睛扫去,发现一名劲服少年站在厅内,脸上尽是不愉之色,那股浓郁的灵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瞿管家连忙上前,尽量使言语显得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可是季家公子?小老儿管束不力,怠慢了各位,我听闻此事后立刻就赶来赔罪,还望公子海涵。” 牧风翻了翻了白眼,说道:“季公子可不是我,在下只是陪季公子过来办事的,不过你们陆家好大的排场,想要见你家主人一面都这么难。” 能够达到基础功法七层的通常都是宗门弟子,这些宗门弟子哪个不眼高于顶,因此牧风白口气狂妄,瞿管家倒不介意,将目光投向对方所指的季公子,见是一名打扮庸俗的胖子,此人满脸愁容地坐在那边,倒不显得慌乱。 瞿管家心中愕然,拿捏不定他们的路数,当下赔笑道:“东家确实有要务缠身,不知道这位仙师和季公子前来百川府有何贵干,要不要小老儿代转个口信,也好让东家有个谱儿。” 牧风白淡淡地道:“转告就免了,不来见我们是陆府的损失,你若再推三阻四不去通报,今后你们主人责怪起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瞿管家碰了个软钉,也生怕这个疑似宗门修士的少年恼了,连连作揖,匆匆出门知会陆府家主陆聚财去了。 陆聚财还真是有要务在身,当然他的要务只是陪同县令闲聊。 参云国皇城之下共设八州,每州各有十县。虽然名义上皇族掌管天下,实际上真正具备影响力的却是参云国三大仙宗,只不过那些宗门素来对世俗界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因此,某种程度上,县官还是拥有一定的权力。 百川府乃是一方豪门,又和宗门有所联系,纵然陆老财本身没有一官半职,任何一名现任县官都清楚对方手中握着的权力,与之搞好关系便成了在童陵县为官的一门功课了。 年过六旬的陆聚财半眯着老眼,端着精致的茶碗,正饶有兴致地听张县令吹嘘他在皇城的所闻所见。这时,瞿管家匆匆进来,走到身边,附在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陆聚财眉头微皱,想了想,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对那名张县令拱手道:“陆某还有些要事待办,这就不陪张兄闲聊了,你我也算不上外人,这就不相送了。” 张县令此趟过来本想游说陆聚财让其捐些灵石出来,没想到还没进入正题就被打断了,而且还直接被下了逐客令,这种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让他既有些挫折有些不快,但嘴里可不敢表露出来,很是配合地起身告辞,至于讨要灵石之事只好有待下次过来赔笑讨取了。 送走了县官,陆聚财对着管家道:“你没看错么,陪同李府小子来的是宗门的人?” “是不是宗门的人我并没询问,只不过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相当浓郁,只有基础功法达到七层才有这等聚集天地灵气的能耐。” “嗯,那就是了,但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弟子,虽然侄女拜在归元宗门下,但凡事还需要谨慎对待。奇怪了,那些有仙宗背景的家族我都有留意,李家我倒是听过,但从未听说他们也有亲戚在宗门啊,你先过去再探探口风,我稍后就到。” **************** 没过多久,牧风白就见到了他算计已久的关键人物陆聚财。他知道计划的成败在此一举,按捺住忐忑的心,脸上依然表情淡淡。 现在该轮到甑子庄表演了,对于肥庄的演技,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甑子庄见到陆聚财进来,表情顿时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肥胖的身体一下从椅子上跃起来,抓住对方的手,激动万分地道:“陆老爷,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这次我们李家可真要依仗您了。” 陆聚财不解地看了看他,又朝牧风白打量一眼,这才微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陆某与你素不相识,这话从何说起。” 甑子庄道:“你从前不识得我,今后就认识了,小侄姓季,清流县李员外是在下的伯父,不过我父亲去世的早,伯父待我如同己出,也算是他半个儿子了。” 陆聚财听他油嘴滑舌有些不喜,语言便显得有些冷淡:“那么请问季公子前来陋舍有何见教呢?” 甑子庄便拿眼睛去看牧风白,迟疑了一阵,才嗫嚅道:“这个……这个不瞒陆老爷,此番我是过来相亲的……” 陆聚财好笑地看着对方,说道:“季公子怕是来错地方了吧,我膝下无女,有什么可供你相亲的?再说你季家在清流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是季家半个儿子,怎么就跑到我这种小地方来找媳妇,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啊,不是,不是我相亲,我是来说媒的,我想为您的二儿子说个媒。” “为我家才俊说媒?”陆聚财笑容微敛,他小儿子已经二十出头,本早该成家立业,但自从他幼时得了古怪的软骨病,整个人不仅变得矮小驼背,丑陋不堪,而且走路还需要他人搀扶,好人家哪肯将女儿嫁给他,而相对于陆家门第来说,儿子绝不至于随便娶个丫鬟为正房,因此此事始终成为陆聚财的心病。 如今这个外县季府的公子突然上门说亲,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外,虽然有些不解,不过兴趣倒真是提了起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季公子真是有心了,但不知道季公子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咳咳……这个,不知道陆员外有没有听说过在下的表妹,也就是季家小姐曼玉之名?” 陆聚财还真是听过季曼玉美名,也知道她是季田生晚年所生,平常视为掌上明珠,他当然不信季家会将这颗美玉许配自己的废儿,只是轻轻颔首,随口说道:“听说过,据说是清流县有名的美人吧,嘿嘿,莫非季家打算将她许配给小儿不成?” “小侄正有此意,但不知陆庄主意下如何?”甑子庄眼巴巴地望着陆聚财。 陆聚财这次真的呆住了,他可不认为对方会拿这个话题和消遣自己,但自家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临近几个县城几乎人尽皆知,对方不会不了解,如果对方没有所图,恐怕没人愿意相信。 “说吧,什么条件?”陆聚财不愧是一方枭雄,直截了当地摆明态度,对他而言,如果付出一定代价,让儿子风光一回是值得的,当然,这个代价需要在自己接受的范围内。 甑子庄讪讪地道:“我们需要一些灵石……不,是需要许多灵石。” 陆聚财闻言心中微微一松,摸摸下巴道:“开个价码吧。” 甑子庄竖起将那只胖胖的手掌举起,迟疑着翻了翻。 “二百方灵石?唔,不对,应该是一千灵石吧?” 甑子庄连忙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陆聚财皱了皱眉头:“莫非你想要二千方灵石?” 旁边牧风白“嗤”地一笑:“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百川府大老爷竟是如此吝啬之人,季公子要的是十车灵石作为礼金。” “十车灵石?我不会听错吧?”陆聚财暗中估算了下,立刻摇头:“十车灵石至少也得三万方灵石吧,季公子莫非以为我们陆家是制造灵石的宗门么,简直狮子大开口。” 牧风白莞尔地道:“莫非陆庄主真以为这只是桩买卖么?” “请问这位是?”陆聚财朝牧风白望去,他早听管家描述过那个身俱七层以上基础功法的修士模样,自从踏入厅内就一直留意着他,可对方偏偏就没打算说话。 不等牧风白说话,甑子庄就连忙回答道:“他是我们季家的远方亲戚。” 陆聚财疑惑地点点头,对甑子庄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说,他若是追根究底也算失礼,当下微微一顿,道:“季府莫非遇到了什么难处,要这许多灵石做什么?” 甑子庄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牧风白说道:“其实这些灵石是在下要的,倘若陆庄主承受不起,此事当我们没有说过,这便告辞。” 陆聚财见对方起身欲走的样子,更是一怔,连忙说道:“陆某并非眼拙之辈,看阁下灵气外溢,应该已经跻身基础七层以上了吧,不知道仙师落脚何处宗门,不瞒仙师,陆某外甥乃是归元宗弟子,不知仙师可否认识?” 牧风白翻了翻眼,冷哼道:“天下间又不止归元宗一个门派。” 陆聚财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虽然恼怒,但还不至于翻脸,赔笑道:“那是那是。” 甑子庄见到陆聚财逐渐入瓮,开始深信牧风白宗门身份,立刻趁热打铁,故意再次叹气,说道:“就我们所知,邻近几个县能出得起十车灵石的非陆庄主莫属,我们也明白如此讨要巨额礼金未免唐突,不过情非得已,表哥需要大批灵石来突破目前的境界,你该明白,像是他们这种层次的,要再次突破是何等困难,表哥答应过,事成之后他定会辅助季家更上一层楼,你该明白,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是何等重要,因此……因此……总而言之,假如我们两家若能结成亲家,今后便不是外人了。” 听到这里,陆聚财已经明白了一切。暗想,原来季家是攀上了一颗大树,要知道世俗世家之所以能够常青百年,往往离不开和宗门的联系,这个少年修士虽然面貌普通,但达到七层还要突破境界分明意味着有更高的发展趋势,如果相助他达成目的,今后无疑与之结下极好的关系,怪不得老家伙连女儿也顾不上了。 嗯,这分明是一桩大好机会,季家若是借此平步青云,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若是和他们结成亲家,那么强强联手,家业岂不更稳若磐石。那少年修士说这不仅仅是桩买卖,话中意思已经相当明白,如此一石二鸟良机,我若不把握也枉活了大半辈子了。 陆聚财心思数转,却不过是眨眼功夫,拿定了注意,便是微微一笑,客气地扶着甑子庄手臂,道:“季贤侄稍安勿燥,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再怎么也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不知道季老爷子那边怎么个意思?是否需要陆某亲自过去拜访?” 甑子庄眼中闪过喜色,说道:“陆庄主的意思是?这个那个,此事当然是伯父首肯的,否则我也不会这般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陆聚财点头笑道:“十车灵石作为礼金恐怕也是前所未有了,不过既然季家如此看得起陆某,我若在讨价还价未免小家子气,此事就此定下。” 甑子庄咧嘴笑了起来,又道:“多谢陆庄主成全,我们季家必定铭记在心,至于十车灵石礼金陆庄主也不需要送去府里了,直接交给我表哥带走就是了。” “哦?这……我们只是口头之约,我同你家季老爷子都还未曾谋面,毕竟是十车灵石,未免稍显仓促草率吧?” 甑子庄连连摆手:“此事陆庄主大可放心,这不,我连伯父亲手书写的书信都带过来了,作为允婚凭证。阿九,快呈现给陆老爷过目。” 一直在旁边站立的宋一文立刻从怀中摸出季田生的书信和信物,恭敬地呈送上来。 陆聚财抖开书信看了看,上面确确实实季田生手迹,在世俗界季田生的游鱼体很是有名,往下落款处盖有身份印戳,加上随信带来信物,根本不容造假。这一下他再无疑虑,将书信慎重收好,沉吟片刻,转头朝牧风白道:“既然是有季老爷子亲笔担保,我自当放心,请问仙师打算何时拿取?” 牧风白克制身体的发颤,平静地道:“午时你遣人将灵石送往郊外城隍庙前,届时我师弟自会前来收取。” 陆聚财连连点头,他一下拿出这许多灵石,心中不免肉痛,不甘地问:“但不知仙师的名违,乃是何门何派?” 牧风白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不必多问,该知道以后总会知道的。” 时值午时,一队彪形大汉押送着十辆大车,直奔童陵郊外城隍庙而去,车子遮盖的严严实实,里面堆满了价值连城的灵石。 不同于参云国其他形式的流通货币,灵石的实际价值便是非同小可,国内所有人都依赖它修行基础功法,但能够制造灵石的只有修仙宗门,可以说三大宗门仅凭此项就控制了这个广富数万里的国土。 陆聚财即便财大气粗,拿出十车灵石也几乎等于要了他半副身家,不过对于他这种敢于冒险的土豪来说,这个赌注是值得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能再攀上个修仙宗高级弟子的关系,对于他的事业无疑影响重大,他甚至能展现未来家族的图景了。 不过对待此事他还是十分慎重了,毕竟十车灵石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几乎出动了庄内所有的护院,仅仅基础功法练到四层以上的就有三十多名。时候他又千叮万嘱,以免中间发生什么差池。 陆聚财生怕有人中途打劫,布置严密,却全然不知从根本上他已经落了圈套。 交接的过程极为顺利,前来接货的亦是个浑身灵气洋溢,具备基础七层的驼背修士,该修士脾性古怪,面对十车灵石如同对待普通货物一般,只是粗略地扫了眼,然后极不耐烦地挥手,让随来的那批护院离开。 灵石交割完成,那些人确认了对方手中持有的信物,也不疑有它,自问完成任务,纷纷舒了口气,纷纷打道回府。 那驼子见他们走远了,坑坑洼洼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容,跃上车去,引导马匹,满载而去。 行出十多里路后,来到一片小树林,林内突然奔出二骑,身后还拖着十多匹马。临到近处,一胖一矮的两名骑士纵身跃上马车,坐到驼背旁边与他并驾齐驱。 沿途他们专挑僻静之地而行,几乎就没有停顿下来,驼子累了就换成胖子,胖子累了就换成小个子,倒是那几批马儿,如此没日没夜地赶路,虽然可以轮流换动,还是匹匹累到口吐白沫。 “牧哥,差不多了吧,我们这一路狂奔都出了有上千里了,你想累死我啊。”胖子吐着舌头说道。 “吁——”驼子将缰绳一拉,缓下步伐,这一路风尘仆仆,使得坑坑洼洼的脸孔变得有些干裂开来,驼子伸手将背后的棉花垫背给扯了出来,又往脸孔上一抹,居然胶粉脱落,露出里面那张带着几分憨厚神情的脸孔,不是牧风白还能有谁。 胖子自然便是甑子庄,他早就迫不及待,扭转身躯将盖在车上的布幔大力扯掉,顿时满车摆放整齐,散发着泊泊荧光的灵石显露出来。 这番收获之巨实在教人难以置信,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纵声大笑,内心愉悦之极。 “这是什么地方?”青衣小厮打扮的宋一文站在马背上朝四周环顾,他们所处的竟是一处荒山野岭,两边山峰耸立,显出几分狰狞气息。 牧风白跃下马来,持鞭指着前方黑黢黢的山区道:“这里是擒鹿县和喜雨县的交界,又叫半垄山。小时候我曾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方圆百里一草一木我都熟悉。” “喂喂喂……你……你不是打算教大家躲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山窝窝里吧?”甑子庄看着牧风白一脸认真的样子,整个心不停往下沉,转头看着那一辆辆载满财富的车子,扶着胸口呻吟道:“我们都跑出这么远了,那老财就算再势大,他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吧,你这不是无端受罪么。” 牧风白摇头道:“你以为这些灵石已经捏在手心里了么,别忘记老财家什么背景,如果发现不对劲,势必挖地三尺寻我们出来。我们带着十车灵石目标明显,有心人定会觉得蹊跷,到时候追在屁股后头的可不是冒充的宗门弟子了。而且又不清楚宗门修士有些什么手段,小心使得万年船,再说接下来我们该是加紧进修,为进阶第七层做准备,也无所谓受不受罪。” “简直本末倒置啊,本末倒置。有钱不花也实在太糟蹋了,这么多灵石足够几十个人修炼了,要劳逸结合啊,难道拿它当饭吃么?小文,你说对不对?” 宋一文抓了抓脑袋,说道:“还是牧哥说的有道理,先躲一阵吧,免得有钱拿没命花。” 甑子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从来都是势单力薄,只能依了牧封白,愁眉苦脸地跟随他往山区深处走去。 山路崎岖,长草覆盖,陡峭处车辆根本无法通行,牧风白干脆将灵石搬下车来,解开车套,把十辆车全都推下山沟,然后用布包住灵石驮在马背上。所幸灵石重量极轻,看起来十分吓人,算起来也不过三十多斤,足够马背负荷。 就这样,三人带着二十余匹马深入山内,直到连马匹都无法通行,牧风白毫不犹豫舍弃了马匹,扛起灵石,说道:“已经不远了,加把力气,在今夜将这些灵石全都搬过去,接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甑子庄看着堆积如山的灵石,顿时哀叫了起来。 所幸牧风白所说的地方离此地不远,那是个极为隐蔽的山洞,他们几个来回忙碌,临近天亮终于将所有灵石都搬运进去。 此番三人都累的够呛,等到灵石搬运完毕后,全都瘫倒在地,也管不了许多,呼呼睡了起来。 ********* 几日之后,一道白光陡然从远方射来,落到半陇山附近,光雾散去,露出一名三十来岁,身穿蓝袍的清瘦男子,转动头颅,朝四下打量,方圆十里的景象已经尽收眼底。 “好个穷山恶水,灵气居然如此稀薄,怪不得没有修士愿意到落户此山之中。”清瘦男子喃喃说道,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他双目灵光闪动,仿佛搜索什么。 “这帮贼子,居然凭空消失了,唔……难道当中真有其他宗门的影子?此事还真得禀报师门才行,如果真是这样,舅舅这个跟头栽得倒也不冤。”清瘦男子扫视一圈,一无所获,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也不在意,收起灵目,双足轻点,整个人飘起丈许高,五指捏了个诀法。 “嗖”地一声,顷刻间,他的身影已经飞出半里之外。 这名清瘦男子正是陆聚财所依仗的那个身入宗门的外甥寒秋棠。 陆聚财送出十车灵石后,心里就越想越不踏实,自己这个礼金是送出去了,可对方怎么也得来个回礼才对,于是遣亲信前往季家催促,结果双方一接触,当然就水落石出了。 得知自己阴沟里翻船,陆聚财暴跳如雷,立刻发动全庄的人四下寻找贼人下落,同时修书一封,遣人快马加鞭,送到归元宗外甥手中。 寒秋棠得知消息,也是十分震惊,别说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说这笔灵石之巨,即便在宗门弟子的眼里也不是小数目。他当即赶回百川府,稍加考证,立刻就使动御风术朝着方圆千里搜索起来。 他估算着,假如对方只是普通的小贼,那么携带这十来车灵石段时间内势必难以走远,凭着他的修为,千里之遥也只需几顿茶的功夫,一旦靠近有大量灵石存在的地方就能感应到。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抓住骗取灵石的贼子,不想奔波了几日,踏遍邻县数十个村镇,别说灵石踪影,就连可疑的人都没有撞见。当他冷静下来,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莫非这中间真有其他宗门参与?最近归元宗风生水起,在世俗界颇具影响力,如果其他宗门有意扩展世俗界的产业,那么整件事就变得让人意味深长起来,也许是试探性的,也许是插足前奏,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就意味整个参云国的修真界势力分布将会发生巨大变化。 越想越觉得由此可能,当下再没有心思继续搜索下去,直接朝着师门飞遁而去。 转眼过去了数月,期间牧风白正和他的两个兄弟躲在山坳里几乎足不出洞,除了偶尔出去打猎填饱五脏庙,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修炼基本功法。 如今他们也称得上‘一夜暴富’,修炼时人手两块灵石,运转功法,吸取当中蕴含的灵气。 在没有达到七层之前,基础功法是无法大量聚集天地灵气为己用的,只能被动地吸收四周极为稀薄的灵气,因此灵石的作用不可言喻。虽然灵气越浓厚,吸收效果越好,然而灵石一旦被触发后,灵气就会在极短时间能消散,像是他们这种层次,一块灵石散发后,最多也只能吸收百分之五十,同时吸收两块灵石效果固然明显,但实际利用率却是不高,相比之下要浪费掉百分之十的灵气。 有钱的时候自然大手大脚,面对堆积如山的灵石,这点消耗自然算不上什么,能够更快进阶才是重要的。 几个月下来,在消耗掉数千块灵石的前提下,三人修为无不大幅度进展,不约而同都进入到第六层。体内灵力充沛,气机外扩,已经能够轻易悬浮半空来回自由漂浮。 这一日,甑子庄在洞内烤着香喷喷的野味,宋一文在旁边吞着口水,期待万分地等待着,牧风白则叼着草叶,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大堆灵石有些发呆。 “鬼地方,连块盐巴都找不到,天天这么吃嘴巴都块淡出鸟来了,风白,我们大家都已经练到顶了,这几天任凭我怎么吸收灵石都不见得有效果,昨天我一口气花去五块灵石,根本都是无用之功,可心疼死我了。你说我们躲了这么久,估计他们也该偃旗息鼓了,要不我们找个城镇享受享受吧。”甑子庄埋怨道。 牧风白正在出神,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倒是宋一文笑道:“庄哥,你的手艺这么棒,就算没有盐巴也好吃的紧,我还真怕以后进入辟谷期再也无福享受这样的美食了呢。” 甑子庄哼道:“辟谷期?你想得倒美,连六层都突破不了还什么辟谷期,屁股期倒差不多。再说即便进入辟谷期照样也能享受美食啊,只是到时候你不会觉得肚子饿罢了,我可听说那些辟谷期的修士有嗜酒的,有嗜肉的。人家追求的不仅仅是填饱肚子了,你懂什么!” 宋一文道:“其实练到什么层次我都无所谓,只要跟着你们我就很高兴了。” 甑子庄满脸郁闷,故意朝着牧风白那边大声说道:“跟着我们有什么好,吃香的还是喝辣的?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现在该怎么办?” 牧风白此时正陷入沉思,嘴里嘟囔着:“到底做还是不做,到底做还是不做?” 甑子庄和宋一文面面相觑,从未见牧风白这幅模样,还以为他修炼走火入魔了,吓了一跳,冲上去猛看,紧张万分地道:“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牧风白茫然地抬头望向他们,道:“怎么?什么怎么?” 宋一文关切地道:“刚才庄哥叫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没事吧?” “我在想事情。”牧风白摇摇头,对着甑子庄道:“你刚才说什么?” 甑子庄瞪了他一眼:“现在大家都到瓶颈期了,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吧。” “走?”牧风白连连摇头:“不提升到七层我们哪里也不去。” “啊,我说牧疯白,你都想些什么啊,外面花花世界,天大地大,到哪里去不行啊,非窝在这个荒山野岭,睡觉都要躺在硬梆梆的石头上,这不是自虐么。” 宋一文在旁边也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其实……其实庄哥说的也有道理……” 牧风白还是摇头:“这次不成功则成仁,其实,在整个计划之前,我就在想怎么突破六层的办法了,现在我只是在下决心。” “突破六层?”甑子庄瞪大了眼睛:“你真想到了办法?这可不是取巧的事情,就算你鬼主意再多也没用啊……快说,快说。” 牧风白尴尬地笑了笑:“说出来你可别打我,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不出我的预料,这次应该能够进阶七层,但是万一失败,我们可能会被打回原形。” “打回原形,什么意思?” “我打算拿灵石开道,众所周知,同时吸收两块灵石比一块灵石效果要好,三块比二块要好,现在我们这里有数万块灵石,假如将他们同时消融,其产生的灵气可想有多浓郁,我们若是置身当中,恐怕一举就能突破现有的层次了。” 此话一出,甑子庄立刻拿手去探对方的额头,摇摇头说道:“完了完了,疯子白终于疯掉了。” 宋一文憋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牧哥,这次我……我也不太赞同,虽然……虽然灵石越多效果越好,可是灵气消散也很快,别说数万同时消融,就算二块灵石消融,我们也无法将它全部吸收进来,这样做简直就是烧钱炼钢,有些……有些离谱了。” 甑子庄用力摇了摇牧风白肩膀:“你醒一醒好不好,这种念头也太疯狂了。” 牧风白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疯狂么,上次我们的计划算不算疯狂?那些富人守着数量庞大的灵石你以为他们没想过这个方式,他们肯定想过,不过他们舍不得,他们也不够疯狂。就算我们,平白得了这么多灵石,要是一次花光也是舍不得的。” “问题是,这根本就是史无前例的,根本就是毫无把握的。” “是,我没有把握,可是我知道如果就算我们守着这堆灵石,也许就和老财那样,花上一辈子都无法进阶到七层,想要三人同时进阶更是渺茫无比,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问你们一句话,相不相信我?” 甑子庄长大了嘴巴,足足盯了他一炷香功夫,然后将头转向那堆积如山的灵石,又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炷香时间,最后顿了顿足:“既然你这样说……好!我肥庄就跟你赌一把,反正没有你也没有这些灵石,就当肥庄我做了回春梦,春梦了无痕!” 宋一问嗫嚅着道:“庄哥都这样说了,我……我听你们的。” 牧风白眼睛微亮,站起来,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根:“人生难得几回搏,好好准备洗一次奢侈的灵气浴吧。” 半陇山,某处僻静的山坳洞穴。 此刻,洞穴出口已经被泥石给封得严严实实,然而涓涓灵气却依然从中渗透出来,像是一缕缕彩色的光波,给泥石披上了绚丽的外衣,山风吹拂,这层外衣便悄然化为星星点点,飘散消失,但片刻之中,泥层之上就再度浮现出新的灵气纱帐。 外间如此,洞内更是另有一副奇景。原本堆积如山的灵石已经融成了灵气,这些灵气在黑暗中散发出泊泊荧光,使得整个洞穴看起来如同梦幻玄境,千万条轻纱模样的灵气彩雾蜿蜒漂移,不断滋润着岩洞山壁,如果够仔细的话,隐约可见山壁间那些青苔像是在瞬间勃发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蔓延。 山洞内跌坐着三名少年,他们脸上神色时而大悲时而大喜,像是经历着种种奇异的景象。他们正是牧风白,甑子庄和宋一文。 依照牧风白的疯狂计划,他们将所有的灵石都捏碎融化,让整个洞窟在极短时间内变成了灵气充裕到极点的灵穴,他们想都不想,立刻就进入了冥想状态。 基础功法从第六层到第七层是个关卡,凡世间人人都能修炼基础功法,但能跨过这条关卡的简直凤毛麟角,因为这个关卡涉及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所谓灵窍未开,终身难入仙班。 一旦跨入第七层,天窍即开,就能够真正驾驭灵气了。 刚开始牧封白感觉通身仿佛有千百双手在同时对他进行推气,原本艰涩的经脉一下就贯通无阻,他乘机将体内气机飞快运转,以前行上一个大周天困难重重,现在眨眼间就完成了。 随着气机运转,原本分布体内的澎湃的灵气凝聚成束,势如破竹,几个大周天下来,丹田处轰地一声,仿佛开天辟地,形成了蒙蒙一团,同时他的神智便陷入了一片古怪的境地,幼年的经历电闪而过,酸甜苦辣,刹那体验,喜怒哀乐尽显脸上。 牧风白完全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方,心神只在幻境中飘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陡然惊醒,往事不堪回首,所有欢乐悲伤,可怀念不可沉溺。相通了这点,四周幻象散尽,周身一片无止尽荒芜黑暗虚空展现。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黑暗天际仿佛露出了一丝曙光,他花尽所有的力气朝着曙光来源一飞冲天。 如果牧风白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定然会惊讶无比,就在他动念之间,洞窟内浓郁的灵气猛然波动,原本毫无意识游弋的彩色灵雾一下朝着他的头顶旋转汇聚,竟而形成了个漏斗状的漩涡,庞大的灵气自他天灵盖直灌而入,情形诡异无比。 当灵气漩涡冲入天灵盖,牧风白猛地睁开双眼,一抹灵光泛漾其中,随着他吐气收功,笔直的气浪在他口齿中喷出,凝集成白线,长达一米。 他站了起来,感觉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四周百骸气机无不通畅,天灵盖像是开了个窗口,像是巨鲸吸水,长大了嘴巴疯狂收取空中的灵气,起速度比从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随着灵气吸取,全身毛孔亦一张一合进行吐纳,像是在消化吸收进来的灵气一般,这使得周身始终弥漫着浓浓的灵气。 “原来到了第七层体外灵气盘旋就是这个道理啊!”牧风白惊喜地观察身上的变化,喃喃自语。这幅情景他上次为了蒙骗陆聚财曾用灵石模仿过,只不过当时的他完全不知道当中的玄妙所在。 “牧疯子,我看以后真要管你叫疯子了,不过这次真被你赌中了。哈哈,本庄也是名副其实的高手了。”甑子庄兴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牧风白转过身,看见甑子庄和宋一文并排站立,身上各有一团灵气缭绕。他不无惊喜地道:“你们两个也都进阶成功了么?” 宋一文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道:“好像……好像是的。” 甑子庄双手轻拍,肥胖的身躯轻灵地飞了起来,得意地道:“这次可真是天外飞仙了,哈哈哈,主意是你想的,不过我们两个可比你进阶都快上一步呢。” 牧风白毫不介意对方的炫耀,他看了看四周飞速逃逸的灵气,目光连闪,道:“先别说废话,这里的灵气还充裕的很,我们加紧时间吸取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 当晚,牧风白和甑子庄、宋一文三人围在篝火边,烤着野味,对着晶莹璀璨的星辰,商议着今后的打算。 “如今我们都达到了七层,也算得尝夙愿终于可以到宗门报名了,这天下修仙宗门共有三个,归元宗、丹符宗、泣血宗,每个宗门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肥庄,小文,你们可想过去哪个宗门么?”牧风白笑吟吟地道。 甑子庄摸着宽宽的下巴,似乎正想着什么,没有做声。宋一文托着下巴问道:“这几个宗门又有什么特别呢?” 牧风白早有准备,滔滔不绝地介绍道:“归元宗注重修行平衡,各种法门均有涉猎,也是法术最驳杂的宗派,他们讲究法门适合,无论是那种根基在他们那边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正是这种广集博收,因此在世俗界他们的影响力也最大;而丹符门就比较偏向于各种阵法、符录、灵丹等辅助物品的制造,相对归元宗他们行事比较低调,高手也略微缺乏,但是从丹符宗出来的弟子各个身价不菲,而且手段诡异,打斗起来各种辅助法器让人防不胜防;至于泣血宗,他们是三个宗门中弟子最少的,不过泣血宗修炼法门与众不同,他们以血为媒,能够将本身实力瞬间提高数成乃至上倍,可谓凶猛非常。只可惜由于泣血宗修炼的是本身精血,往往搞得体内气血枯竭,影响到肉身形象。他们宗门出来的弟子哪个不是骨瘦如柴,样貌憔悴。” 宋一文听得出神,最后竟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张俊脸,笑道:“泣血门就算了,修仙修的像鬼一样,那还修什么仙。” 牧风白也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拿自己的血来施法可是有些玄乎啊,不过我们三个中肥庄最是适合,他浑身肥肉,肉多血多,拿出些施法也是小事一桩,我看在根本上也没什么影响,哈哈哈。” 两人大笑着将目光投向甑子庄,奇怪的是,平时最爱斗嘴的胖子居然毫无反应,牧风白在他面前挥挥手,说道:“中邪了吧,问你意见呢,觉得三个宗门哪个比较好。” 甑子庄抬头望了牧风白一眼,说道:“你心中应该早有主意了对吧?” 牧风白朝他翘了翘拇指,道:“没错,我比较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归元宗最是适合我们。” 宋一文惊讶地道:“归元宗么?可是我没记错的话,老财家的那个人也在归元宗啊,我们这样过去不会有问题么?” 牧风白嘿嘿笑道:“你想到的我早考虑过了,归元宗弟子成千上万,我们几个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谁会注意啊!再说,现在我们可不比当初,老财断断想不到短短数月我们能跻身于修士行列,就算他知道了,你说归元宗是相信自己的弟子,还是相信老财的话?” “老财现在自然不足为惧,可是他在宗门里的亲戚听说是名高阶弟子,如果被怀疑,就算拿不到证据,只要他暗中使坏,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啦。”宋一文不安地道。 “我说小文啊,你怎么修为越高胆子反而越小了呢,你说的可能性自然有,不过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有我牧风白在,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有什么好怕的。肥庄,我们就这样定下来好不好。” 甑子庄突然正色道:“不了,这次我就不去了。” “什么?什么意思?” “我打算去丹符宗。那里才是我肥庄的理想所在,每天烧烧丹,炼炼火,在空林子睡上一觉,悠哉地过活。”甑子庄无限向往地道。 “那是猪的生活,丹符宗也没那么轻松,你别做梦了。” “不是只有你才了解过三大宗门的,我也是打听过不少消息,轻松不轻松另当别论,至少丹符宗距离这里也近些,我过去就可以少花点力气。” “不行,天下哪里有你这么懒的修士,丹符宗不适合我们!”牧风白站起来说道。 “适合我就行!”甑子庄寸步不让。 宋小文见他们起了争执,连忙劝说道:“你们别争了,其实去哪里不都一样,不如猜枚决定好了。” 牧风白想了想,说道:“好,那就猜枚决定,让老天来决定好了。如果你赢了,我们大家都去丹符宗,如果你输了,都随我去归元宗。” 甑子庄勉强微笑,摇头道:“其实我们三个黏在一起也够久了,是时候分开会了,所谓相见不如怀念,尝试独自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甑子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三个说好一起进入同个宗门的,现在你想单飞?告诉你,门都没有!”牧风白听到这话,气恼无比地吼道。 “生什么气啊,风白,以前我们都是听你的主意,也让我选择一次好么?”甑子庄突然放软了声调。 牧风白目光闪闪盯着对方那张脸孔,却发现不了半点说笑的迹象,他心中气极,也不多说,猛然回头走回洞窟之内。 归元宗位于参云山脉之上,占据了参云山脉五处山峰,这五处山峰如同五指围拢,甚至长短大小也极为类似,因此这五座山峰又被称为‘仙人爪’,传说这是归元宗创派始祖化羽之前,为了庇佑宗门后辈,耗费神通设立的护山大阵。 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真相湮灭,还是纯属无稽之谈,所谓的护山大阵从未有人得以见到。即便如此,归元宗也不是寻常之辈能轻易踏入的,山峰之间隐藏着不计其数的阵法禁制,没有派内弟子带领,擅自闯入无异于寻死。 这一日,仙人爪拇峰之下来了两名风尘仆仆的少年,他们正是不远千里前来归元宗拜师的牧风白和宋一文。 牧风白站在山脚,抬头望着巍峨雄伟的拇峰,居然出神发呆起来。 自从在半陇山于甑子庄分开,牧风白就没主动开口说话过,这一路埋头而行,让宋一文担心不已。 “牧哥,我们若是上去了,就真的要和庄哥分开了。”宋一文终于忍耐不住,轻轻地说道。 “嗯,我知道。”牧风白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我想他现在也一定后悔了。要不……要不我们回去找他吧,他要是喜欢丹符宗,我们陪他就是。” “你以为肥庄真是在意气用事么?” “呃,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早知道我要来归元宗,他也知道如果我们三个在一起会很惹人注目,别的不说,三个好朋友同时踏入七层,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如果归元宗追问起来,你说要如何回答?另外肥庄还很介意自己的身材。我们在童陵县所做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开,外人如何描述我们的样貌我不知道,不过必定会说,三人之中有个胖子。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我们三个继续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将存在危险的变数。” “啊!原来……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这事情我们可以商量啊,为什么定要搞成这样!”宋一文顿足道。 “我的确很生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恨自己的实力太弱,这一路我暗暗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们三个会重聚一起,到时候任凭他人揣测,也当他空气一般。” “你们也真是的……哎,害我担心了一场,只要兄弟情谊不变,总会有相聚一天的。”宋一文握了握拳头。 牧风白同他说了几句,心情渐畅,将手往拇峰一指,大喊道:“总有一日,我牧风白将会站在这座山峰之巅!” 宋一文也拢起双手,朝着巨峰大喊:“我宋一文来了!” 两人喊完,携手大笑起来。 这时,左首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哼,站在仙人爪巅峰么?口气倒是不小。” 牧风白闻言大吃一惊,猛然转头过去,但见左侧树林边站着一老一少,老的长的驼背弯腰,满脸皱纹,一副风烛残年,即将老死的模样;少的是名女童,年约八九岁,头结羊角辫,身穿窄袖裳,虽然衣着朴素,不加修饰,但肤白胜雪,惹人疼爱的小脸上红唇如菱,长长睫毛下,那双秀眉极为灵动。 牧风白心神紧绷起来,体内灵气激荡,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要知道之前他可是仔细观察过,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方才和宋一文大胆说话,这两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如果从头至尾他都在旁边窃听,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虽然内心大起警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没有言语,只是望着这一老一少,心中估算对方的来头,在他看来对方浑身上下看不到半点灵气波动,甚至比那些基础功法三四层的还有所不如,更为诡异的是,此人像是一口死井,连活着的气息都不曾拥有。 牧风白当然不会以为对方会如此简单,能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入身边数丈的人怎会是寻常之辈。 宋一文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愕然地问道:“你是谁?” 老者的带着几分阴冷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脸上划来划去,不答反问:“你们这是打算拜入归元宗么?” 牧风白脸上故意挂起了一抹傻笑,说道:“晚辈两个正有此意。敢问这位前辈是归元宗的修士么?我们是不是打搅到前辈了?刚才我们没留意到,莫非您一直都在这里听我们说话?” 橘脸老者脸沉似水,有些不悦地道:“我只是顺道路过,哪有兴致听你们说什么,你们鬼哭神嚎方圆百里都能听到,既然知道这里是归元宗所在,还敢随意喧哗!” 牧风白心神微松,还想说什么,那橘脸老者身体一闪,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双爪子已经将两人手腕抓个正着。 “你!”牧风白纵然早有防备,依然没能反应过来,当手臂被箍牢,惊骇万分,毫不犹豫就催动体内灵气,就待使劲挣脱。 跻身基础七层的牧风白力气不可谓不惊人,初步驾驭灵气的他往外一崩,就算是铁镣也要应声断裂,没想到那股磅礴的灵气仿佛遭遇了海绵,瞬息无影无踪,手臂一振不仅没有将对方甩开,反而震的手臂酸痛万分。 那老者脸上一丝异色都没有,一左一右仿佛像是抓住两只小鸟,在老者面前牧风白就如同一名婴儿,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唔……二色灵根?普普通通,这个是……咦,是四色灵根,不对,啊,是五色灵根,真有这么巧么?”橘脸老者从起先的不屑到后来流露的惊喜,转变不可谓不大。 牧风白和宋一文稍挣扎就知道彼此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干脆就不去动弹,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之后他们分别感到有股浩瀚的神识在他们体内掠过,很快潮退缩回,听着老者说的话均有些莫名其妙。 所幸橘皮老者只是挟持片刻,随即就放开他们,身体轻飘飘退回原地,又牵住了那名女童的小手,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橘脸老者脸上神情已经不再紧绷,反而显出愉悦之色,驼背仿佛也直了许多,他左手捻须,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运气还真是不错,刚刚寻觅到六色灵根,现成又捡到一个五色灵根,老天待我不薄啊!” 牧风白听着有些耳熟,不禁问道:“什么五色六色灵根,前辈刚才在视察我们什么?” 橘脸老者这次倒是心平气和,说道:“所谓天窍地根,天开窍,地生根。修仙者除了要打开天窍,而且还要生下灵根,就如化身树木,灵根越茂盛,资质也就越高,灵根共有七色,若是七色齐全,那么就是天纵之才,修行能一日千里。” “前辈说的就是根基么?”牧风白似懂非懂,不过他已经意识到那老者非同寻常。 橘脸老者却再懒得看他,那双眼睛盯着宋一文闪闪发亮,半晌才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符,抛给宋一文,说道:“你不是打算去归云宗拜师么,带上这块玉符,将他交给主事人,就说你是我洪习要的人,他自然懂得如何安排。” 宋一文将玉符捏在手里,低头看着那块散发出涓涓灵气,显然价值不菲的玉符不禁有些发呆,当他抬头想要询问什么,却哪里还有这一老一少的踪影。 牧风白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紧紧盯着老者,却也没能看著对方是如何走掉的,只是眼前人影闪了闪,女童和老者就一起消失不见了。他出了会神,回头望向宋一文,看着他手中捏着的玉符,心中居然生出淡淡的嫉妒。 很显然,这个叫洪习的老者口中说的五色灵根不是自己而是宋一文,至于他,大概就是二色灵根了。 “小文,看起来你运气不错啊,还没进山就遇到了前辈高人,这个人绝对不是寻常人物,随手给出的玉符看起来都不像是凡品。” 宋小文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拍拍胸口道:“刚才可是吓我一跳,还以为……” 牧风白做个噤声手势,低声道:“这里卧虎藏龙,是我疏忽了,今后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归元宗山门接待弟子也是个基础功法七层的修士,名叫葛申,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到牧风白两人倒是颇为客气,一面给他们引路,一面介绍起入门的规矩来。 原来所有进入宗门的人员首先都要在俗务堂做满十年的杂务,期间由执事弟子监管,对各人的成绩进行打分,假如基础功法达到九层并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不需要等到十年期满就可以直接晋级,由上面指定授业师父,前往中峰进行修行。 就算运气再差,熬过十年,照样也能进入中峰修行,只不过分配的授业师父可能就会差一些。 宗门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通常按照境界实力划分,修仙者共有六个境界,基础期除外,分别是:辟谷期、金丹期、元婴期、兵解期、封仙期。同境界的彼此以师兄弟相称,高上一个境界就是高过一个辈份了。但是也不是绝对的,假如有天分高的弟子,实力突飞猛进,能够达到和师父平起平坐,或者超过师父本身境界,却依然还得尊重师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除了授业师父之外,对于其他人就不必遵照原先的称呼了。 当然,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别说天资极高的人难以寻觅,就算有也会被宗门超级高手直接收纳为弟子,其辈份可说在入派之时已经超人一等了,但想要超越师父恐怕就难过登天了。至于资质平庸之辈,即便他一辈子勤勤恳恳,也不会有太多奇迹出现,想要上位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了。 葛申其实也是新来不久,因此被安排到外面看守山门,他倒是个热心肠,在面见杂物堂执事的时候再三吩咐,说要巴结好那个外务执事李钟杰,平常多多巴结,只要对方看你顺眼了,大笔一挥,就能让你有个好的业绩,进入中峰修行的时日自然大大缩短。 牧风白听对方口气似乎后悔当初没有送上见面礼,因此落到他身上总是些苦差事。 对于宗门这些规矩,牧风白还真不曾听说,看起来修仙宗派也是竞争激烈,所以才会造出了这种贪虫出现。 对于这种现象牧风白不忧反喜,他倒担心这些宗门是油米不进的清修之地,既然混浊不堪,却是利于混水摸鱼,这点正是他的强项。 这一路行来,沿途景色并没有想象中仙缘福地那飘逸出尘的仙味,两旁草树葱葱,山石嶙峋,和寻常的大山没太多区别,这让宋一文两人稍稍失望。 葛申领着牧风白两人沿着一条极宽的山道拾阶而上,并嘱咐他们千万别在山间乱闯,因为看似平常的山林间往往都布置着厉害的禁制,万一触动,立刻形神俱灭。另外,宗门内也禁制低阶弟子施展御空术飞行,否则将遭受严厉处罚。 宋一文听着众多规矩,不禁朝牧风白吐了吐舌头,他知道牧风白这个人素来无拘无束惯了,最恨的就是规矩。 牧风白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面,在他踏入宗门这刻起,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位置所在,他非常仔细地听着葛申每个字,因为任何信息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他不认为自己修仙的资质有多高,可是修仙除了资质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让自己变得更强么。 答案在这之前也许还有些模糊,可是现在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拇峰是归元宗的迎客峰,比较其他四座山峰,虽然它相对矮些,但贵在雄壮,气势磅礴。拇峰除了结有迎客厅,贵宾阁,和留客用的精舍之外,还有就是后山俗务堂了。 事实上派内所有俗事杂务都是由俗务堂接管的。俗务堂的执事是名辟谷期的长老,只不过他并不打理堂内事务,真正掌权的是两名副执事,也就是他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葛申所说李钟杰。至于另外一个副执事章丙,性格孤僻,少言少语,不太懂得管理,因此除了份内要务,其余诸事就放任不管。 所以,总的来说,整个俗务堂就是李钟杰的天下。 穿过弯弯曲曲的山道,来到后山,转过山坳,但见葱郁青松之间隐隐可见房舍起伏,一眼竟看不到头。 牧风白还以为那是宗门弟子的住所,朝葛申一打听,才知道这里住的全是还没正式入门的外务,人数约莫在二三千左右,这不竟让他有些发蒙。 和参云国动辄数亿的人口比较,这个数量并不唐突,但俗世基础功法达到七阶何等稀少,出来也是显赫不凡了,谁知道来到这里就如同大白菜一样廉价,这让初来乍到的牧风白见了委实感到有不适应。 “李执事,他们俩个是新来报到的,他叫牧风白,他叫宋一文。”踏入一间雅致的竹舍,葛申朝着靠在翠竹椅上闭目养神的一名干瘦男子恭敬行礼,并指着牧风白两人介绍道。 那干瘦男子正是俗务堂的执事李宗杰,听他说完才睁开眼,用那三角眼漫不经心地打量两人一番,慢吞吞站了起来,从旁边摆满玉简的架子一览而过,顺手在低沉取了块空白的玉简,才说:“好几天没有新人报到了,今天倒是一下来了俩个,你们都是哪个地方的人啊?” 牧风白笑了笑,说道:“我们本是靠近灰烬海域附近的村民,后来患了水灾,满村人包括父母都没能逃出去,我和小文由于结伴在山上玩耍,因此避过了一劫,如今我们流浪在外,居无定所。” 李宗杰嗯了一声:“十几年前灰烬海的那起灾难我也略有耳闻,你们倒算是福大命大,居然还能将基础功法练到七层,这也算是老天补偿你们了。” “那是那是……” “我们归元宗的规矩你都知道了嘛,我们归元宗要的是身家清白,来历清楚的,由于你们情况特殊,我暂且记下,以后我会慢慢考据,丑话说在前头,假如你说的有半分谎话,或者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内奸,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牧风白这个身世来历倒是照实说的,因此倒也坦然。不过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他心中有些不爽,同时隐约也感受到三大宗门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和谐。 “虽然你们初来报到,不过今年有几样要务赶的比较紧,恐怕得马上给你布置任务了,至于宗内详细规矩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牧风白听了知道所谓的任务就是宗门杂物,听葛申的意思,如果不打点,派下来的杂物很可能会不尽人意,所谓入乡随俗,这种事情还是难以避免的。当下走上几步,故意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我们两个什么也不懂,以后可得请李执事多多关照了。” 他手掌一动,底下已经将三块灵石塞入李宗杰的袖子内。 李宗杰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脸色反而一沉,喝斥道:“看你老实巴交的模样,居然也搞这一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幼稚!” “啪嗒!”一块手指粗细的灵石被抛在地上,牧风白看了心中立刻咒骂不已,这个家伙也太无耻了吧,自己明明给了三块灵石,他倒是好,转眼收了自己两块,还装作大义凛然将自己臭骂了顿。 “是是是,李执事教训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本来只是做个见面礼,想不到会触犯了您,真是惭愧。”牧风白将地上灵石捡起,满脸愧色地装了回去,倒是将旁边的葛申看呆了,心中暗想,莫非自己听的事情有误,这李执事根本就是大公无私? 李宗杰哼道:“既然你对灵石这么情有独钟,这里正好有份制造灵石的任务,就你们去吧。” 牧风白也不知道经此一事是否得了好处,反正都是睁眼瞎,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于是堆起笑容道:“以前我倒是听说宗门能够制造灵石,但不知道是如何做法?” 李宗杰从架子上取件戒指状的环形玉器,说道:“这就是玉简了,里面记载有制造灵石的方法。今后每月你需要上缴的灵石最低额度达到五百块,如果到时候额度没能完成,就会累积到下个月,要是一直无法达标,将会影响到你的业绩,到时候被逐出宗门可别怨天尤人。” 牧风白摆弄着玉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该怎么看?” 李宗杰指了指天灵盖,道:“贴在天窍上,自然浮现当中玄妙,如果想要录制玉简也是这样,只要有空白玉简,可利用神识将所需要的东西复制进来,如果是仅仅是将玉简内容复制到另外一块玉简上,只要将它们贴近,用神念沟通就好了。” 牧风白恍然,感觉十分新奇,想要当场尝试,被李宗杰摆手制止,说道:“别像个乡巴佬那样,今后要你摸索的东西还多着呢,先让葛申带你们到下面找个屋子安置下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旁人,除了到期交纳灵石,就别再来打搅我了。” 说罢,李宗杰就又躺回竹椅,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旁边宋一文这才想起橘脸老者要他说的话,连忙从怀中摸出玉符,小心翼翼地道:“李……李执事,我……我这里有块玉符,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你看……”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了……”李宗杰明显有些不悦,睁开眼训斥道。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玉符上,眼神明显一滞,呆了片刻,接下来像是被烫到了身体的猫,猛然跳了起来,闪身过来,双手恭敬地托起那枚玉符仔细端详。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李宗杰抬头诧异万分地看着宋一文。 “是一个叫洪习的老人给我的,他让我拿给你,说你会知道怎么办的。” “你……你说的是不是有些驼背的老人家?” 宋一文点点头,李宗杰脸色数变,颤声道:“是洪师祖,你……您认识洪师祖?” 不等宋一文开口,旁边的牧风白搭讪道:“有过数面之缘吧,他说小文是什么五色灵根,得知我们要入宗门,就交给小文一块玉符,并让他叫给你。” 牧风白听那橘脸老者居然是什么洪师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缘,话到了他嘴里立刻就变成了数面之缘。 “啊!你怎么不早说!”李宗杰一扫之前怠懒的模样,殷勤地上前搀住宋一文的手臂,说道:“宗杰立刻带你去见过洪师祖。” 宋一文愕然地望着牧风白,牧风白笑着朝他挥挥手,说道:“不用担心,少说多看。” 李宗杰满脸媚笑道:“放心吧,宋哥前途无可限量呢。” 李宗杰态度大转变,让牧风白暗暗称奇之余又若有所思。 待得李宗杰离去,牧风白才拍了拍呆呆站立的葛申,道:“我们走吧。” 葛申回过神来,满脸惊奇地道:“你这个兄弟可不得了,五色灵根啊,那可是有大前途的人呢,你们两个关系怎样?” “个人际遇不同,羡慕不来的。”牧风白叹了口气,随即又带着几分骄傲说道:“我们的关系自不消说,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 “是么,不过今后你遇到这位兄弟就要称他为师叔了。” “呃……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兄弟就要拜洪师祖为师父了,洪师祖是宗门少数几个金丹期的前辈之一,依照规矩,他就是你的前辈了。” 牧风白无语,脑中想象自己见到宋一文点头哈腰师叔前辈叫唤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宗门北坡的预备弟子房节比邻次,一律白墙青瓦,一排排倒也十分整齐,而里面面积虽然不大,摆设也极其简单,不过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似乎常年有人清理。 交给牧风白的房间外还种有两棵针松,滔滔西风刮来,松涛沙沙声响,别有一番情趣。 牧风白和葛申寒暄几句,直到对方起身道别,就迫不及待拿起玉简察看起来。 他将玉简贴上额头,神念立刻有所感应,神念是踏入基础功法七层才拥有的,也是驾驭灵气的最基本能力。 当神念从天窍钻出和玉简之间搭上桥梁,脑中立刻浮现出一片混乱景象,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连忙将玉简挪开。他知道这是自己初次接触玉简的关系,随即便多尝试了几次,果然慢慢就适应了,片刻之后,玉简中的内容便深印在识海中,犹如是他记忆的一部分。 原来和寻常俗世界的书籍不同,玉简能刹那将所有的内容印入浏览者的识海内,自不需要特别记忆。 看了玉简的内容,这才明白制作灵石究竟是怎么回事,牧风白没有半分喜悦,面色反而有些难看起来。 灵石作为在凡人世界内流通的货币,其制作的方法并不复杂,只需要用神念构建出一个小诀法就能完成。然而问题在于,制作灵石是需要付出自身灵气的。灵气是修仙者的根本,它来源于天地之间,可谓取之不竭用之不竭,然而修士化大力气吸收灵气为什么?当然不是仅仅为了制作出几块灵石,那简直就是浪费精力。 另外,制作灵石所耗费的灵气几乎是相等的,甚至可能还入不敷出。也就是说,即便自己制作灵石自己吸取也是得不偿失的,像是这种活儿,如何让牧风白高兴得起来。 牧风白依照玉简内法门,掐动灵诀,伸手一指,地面几缕灰尘卷起,在眼前形成了灰蒙蒙的阵壳,朝着里面不断灌入灵气,片刻之中,半空中就浮现出一块成型后的灵石。 就是这样么?好不容易进入宗门难道就为了学习这种东西,这不是给他人制作嫁衣裳吗? 他脑中浮起李宗杰的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挥手将刚刚制好的灵石打成了粉末,并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家伙倒好,东西拿了还故意整我,老子才不干!” 他心中气结,他平生第一次吃憋,这个哑巴亏让他异常恼怒。 心思电转,琢磨着如何才能消了这口恶气。想了一阵倒是情绪倒是冷静下来。 莫非俗界这些灵石都是这样制作出来的,如此庞大的数目,那需要多少修士制作啊,如此看来或许我不是被陷害了,只是这里的惯例罢了。不行,我得出去找人问问,免得自己做了冤大头。 牧风白是个想到即做的人,立刻翻身出门。踩着山路毫无目的走了起来,只想遇到个闲人,同他了解些关于宗门任务的问题。没想到这一路过去,号称拥有二三千人的预备弟子居所竟看不见半条人影。 起先和葛申来的时候至少三三两两还遇到些,现在等他要找全都不见踪影,这未免也有些奇怪。 难道本少名头太响,这些家伙怕被我讹诈到内裤不剩一条,因此都闻风丧胆、逃之夭夭? 牧风白手指抚着下巴,自恋美美地想着。 秋风瑟瑟,令人发寒。 伴着风声,随之传来的还有阵阵异响,牧风白咧嘴一笑,佝偻着干瘦的身躯,漫不经心地踢着泥沙,朝着声音来源出寻去。 走过长长的山道,拐了个弯,却见前面有处平坦的土地,这里聚集的人数居然有数百人之多。人数虽多,但声音并不喧哗,彼此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约而同的是,其周身都不经意散发着淡淡灵气,这是跻身基础功法七层的特征。 哈,原来都在这里蹲着呢,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牧风白大为好奇,踱步过去,伸着脖子四下环顾。这些人对于他的到来并没多少反应,就像是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喂,兄弟,三十块灵石换取洗髓丹一颗,或者定风符、乱风符都可以,都没有啊,那你有没有坠孽草?要至少五十年气候的,也没有?哎,那算了。”没过多久,前前后后出现在牧风白身边,说着差不多话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九个了。 牧风白搔了搔脑袋,开始明白这里为什么聚集这么多人了,他们是来进行交易的,就好像俗世的闹市集会,只不过这里的交易看起来更多是以物易物这种方式进行的。 “咦,牧老弟,你怎么来了?” 就在牧风白犹豫着该不该找个人询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带他进入山门的葛申,于是笑着道:“葛哥,你还没回去么?” 葛申拉着他走到一边,道:“你才来不久,来这种地方有什么意义啊。搞不好被宗门巡查弟子给揪住,到时候反而百口莫辩了。” 牧风白奇道:“这里的交易是非法的么?为什么巡查弟子要来抓人?” 葛申道:“虽然这种交易寻常不过,可是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上头禁止弟子私下交易,因此设立了巡查小队,三天两头进行突袭,只不过巡查小队都是中峰刚入门的弟子,他们都熬过最初的艰难日子,因此也不会特别为难,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做个样子。然而也有得势不饶人的,尤其是其中一个踏入辟谷期中期的领队寒秋堂,要是被那个家伙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没事还是别往这种是非地凑合。” 牧风白明白过来,对于这个葛申他还真是蛮有好感,虽然交往不过短短时间,但也知此人绝非油滑之辈,且待人真诚。他有心结交,当下衷心地道了声谢,说道:“其实风白这次出来是因为心中有些困惑,所以想找个人问个清楚。” 葛申看了看交易场,轻轻叹了口气,道:“反正我手头也紧,没什么东西好交易,多留无用,不如一起出去走走,我知道你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不甚了解的,老哥比你早来几步,修行上的事也就罢了,如果关于宗门的事倒可以唠叨几句。” 经过葛申的解释,牧风白这才知道俗务堂内各项任务的状况。 这些任务几乎包括了宗门内所有杂务,其中有灵石制造,低阶符录制造、催熟灵草、担任引路知客,甚至还包括为前辈斟酒端盘,看守洞府等杂务。所有的杂务全都是由执事分配。 制造灵石算不上苦差,宗门内几乎所有人都经历过,别说像牧风白这种刚入宗门的后辈,即便踏入了辟谷期也无法避免,而且他们要交纳的灵石数量更是数倍于预备弟子。 出现这种情况的缘由是作为修炼最基础的物品,几乎人人需要,越是修至高层,对于灵石的需求越是庞大。因此上层就会向下层索取,可以说,大部分的灵石都是给派内高阶修士提供的,这就是高阶修士在宗门中所享受的俸禄。 大鱼吃小鱼,层层剥削就是修仙界的本质,有实力就能免费获得更多的灵石,有了更多灵石,实力就会变得更强。 此种剥夺就连在宗门中视为神仙的金丹期高手也难逃宿命,当然,他们所交纳的灵石等级更高,里面所蕴含的灵气之巨是牧风白这种层次无法想象的。 葛申对牧风白能领到制作灵石的任务还是十分羡慕的,据他所说,这种任务含金量其实非常之高,如果勤劳点,通常一个月能制作出六七百块灵石,除了任务的五百块和打点执事的花费,最终还能剩下一百来块,积攒个几年,也算薄有家资了,到时候到交易会和人换取各种仙草灵丹,符录玉简,就可以向派内那些辟谷期弟子换取心法和舍弃不用的法器了。 牧风白听了很是疑惑,追问道:“怎么又能向辟谷期的修士换取心法呢?不是成为正式弟子就会赐予的么?” 葛申道:“心法当然是越早修炼越好,我们中间有的已经七老八十了,运气差真要熬个十年八年,说不定寿命就尽了,炼了心法,若是踏入辟谷期,怎么也能多活些时日吧。” 牧风白听了心有戚戚然,又问:“那么换取法器又做什么用?似乎我们这个层次还无法驭动法器吧?” “当然是养着了!要知道无论法器还是法宝,在最初拿到手时都是无法运用的,它们不是普通的物品,可以说在它们炼就时就拥有了器灵。这些器灵很是桀骜不驯,只有通过本身灵气抚慰,才能逐渐驯服法器,这样才能驾驭它们。据说某些高阶法宝炼成后还带有本身的御宝心诀,通过修炼御宝心诀才能完全控制它们。” “原来中间还有如此多的学问,真是长见识了,不知道葛老哥现在有没有交易到法器呢,拿出来让小弟见识见识。” “哈哈,我到现在连心诀还没弄到呢,更别提养什么法器了。你知道交易本心诀要多少灵石才能办到么?”葛申不会卖关子,早早就竖起了三个手指头。 “要三万灵石?”牧风白有些吃惊地道。 “呵呵,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是三千灵石,三万灵石!你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三千灵石,我们这种死脑筋的也要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拿出来了。” “呃,原来是三千块灵石……”牧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突破六层所洗的灵气浴究竟有多浪费,六万方灵石啊,就那么灰飞湮灭了,在这里可以换取传说中仙诀和法器几十件了。 “你没其他什么问题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加紧修炼了,这几年为了赚取灵石,一直停留在基础功法第七层,也得花些心思跟上进度才行。” 葛申居然在宗门中混了好几年,这到是让牧风白有些出乎意料,看对方基础功法不过七层,还以为和自己一样没来多久。这样看来,宗门修炼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只是单纯修炼就可以的。 他眼内光芒闪动,已经暗暗计划起今后的打算。 回到屋舍,牧风白静下心思,开始制作起灵石来。一口气鼓捣了十几块已经感到灵气告罄,不得已只好停下来吸收起灵气,虽然现在的他天窍已开,天地灵气自行灌入,然而这只是原始灵气,要化为己用还需要对其炼化。 时间点点过去,他发现提炼灵气比消耗灵气的速度慢太多了,半天过去,凝聚的灵气不到之前的小半。算了算,依照这种进度,即便自己什么也不干,整天制作灵石,一个月下来也就七百多块,上缴任务,剩下也就一两百块了,真是吃亏吃大发了。 哎,老子以前什么也不会,反而能挣到数万灵石,如今自己能自产了,倒成了倒贴货,这是什么世道啊! 胡思乱想间,听到外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宋一文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却发现是个陌生面孔的少年。询问后才知道对方是受宋一文所托过来带个口信的。 原来宋一文已经被洪习收为弟子,当场磕头拜师,并被留在了无名主峰。宋一文怕牧风白担心,因此托人带信,也没说什么时候过来于他相见。 牧风白闷闷不乐地回到屋内,他和宋一文、甑子庄从小玩到大,从没分开过,不久之前他们还相约要同时进入宗门修行,没想到短短时日,彼此就各分西东。 他再也没心思打坐练功,和衣往床上一躺,赌气地咕哝道:“分开就分开,老子还喜欢独处呢,不知道多自由!”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枯燥无比,牧风白几乎足不出户,埋头灌注灵石。至于一日三餐自然有人送上门来,不需要他担忧。 某日,房间内牧风白精疲力竭地抬起头来,看着跟前一堆灵石,轻轻地吁了口气,这是他耗费半个多月泡制的成果。想到之前挥霍的灵石,不免心中有些郁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这样卖力当然不是为了尽早完成试炼任务,除了些许和兄弟分离后的负面情绪,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算了算日子,又看了看天色,牧风白就将灵石全都丢入包袱,提起这个大袋子就朝交易地走去。 这次他熟门熟路就找到了那个交易场,就如葛申所说,这个时辰正是交易高峰,来的试炼期的弟子更多,估计有上千人,估计这个时辰相对来说比较稳当,因此大家也放得开,有的需要交易物品众多,甚至在地上摆开了摊子。 为了在宗门混的好些,利用货品稀缺,抬高物价,从中赚取差额的不在少数。 牧风白原本也存在了这个念头,不过当他观察考虑过后,就决定不参与这趟浑水了,毕竟人家早就具备了资本,他如果也想从中获取好处,恐怕不知道得付出多少汗水,这和他一贯所说‘化最少的力气做最多事情’的宗旨不符。 他提着大大的包裹在人堆内挤来挤去,磕磕碰碰,有些不便。这时候有人伸手拉住了他,说道:“这位兄台,请留步。” 牧风白眉头微皱,回头看去,见是个样貌不俗的青年,对方看出他眼里那几分不悦,说道:“兄台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看兄弟似乎很面生,想必是新来的吧?” 牧风白心中生出几分警惕:“我很少出门。” 俊朗青年察言观色,看出对方对自己有些排斥,笑呵呵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兄台提着这么大袋子东西显得很扎眼,难道兄台还没有百宝囊么?” “百宝囊?”牧风白想到从前听说的传言,迟疑着道:“你说的是那种可以存放很多东西的宝袋?” “正是正是,基本上在这里混上一段时间的都会给自己装备上这么件东西,这样交易起来也就方便很多,兄台要是有需要,我这里恰好还有件,价格好商量。”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方形镶有蓝边的袋囊,在他面前扬了扬。 “这个怎么用?它能放置多少东西?” “百宝囊使用的方法很简单,只需拿在手中动动神念,就能够自由地从中取放物品,至于里面空间,足够放置十多个你手中所提的袋子了。” 牧风白有些心动,想了想问道:“那么,这个袋子需要多少灵石呢?” 那人微笑着张开五指,道:“便宜得很,五百块灵石就够了,或者用两叶豹尾灵草来代替也行。” 牧风白觉得这个价格应该在自己承受范围内,而且自己确实需要个这样的宝袋来装东西。不过他现在可不想花去所有积蓄来买个空袋子,于是摇头拒绝了。 那人不甘心,死缠烂打了好久,最后主动将价格降到了三百灵石,说道:“算了,最近在下手头紧,就当交个朋友吧。” 牧风白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耻地道:“这东西对我是有些用处,这样吧,我估计手头能挪用的也只有一百灵石,少是少了点,你要不卖也就算了?” 那人听了微微失望,随即探探手无奈地道:“还以为你很大款呢,看起来我们是同病相怜,一百灵石实在是买不过来,不过你若真想要,这宝袋我可以先赊给你,等你手头宽裕了再多补上余款如何?” 牧风白微微一呆,此人做买卖还真有些气魄,也算个人物,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再说他还真需要此物,稍稍犹豫了下,便爽快点头了。 那人裂开嘴一笑,打量了他一下,笑道:“这位兄弟痛快,我叫何无稽,何必的何,无稽之谈的无稽,到时候你若是守信,我再少五十块灵石给你,保管物超所值。” 牧风白接过百宝囊也报以微笑,并自报姓名,这才挥手告别。 没过多久,牧风白伫足在一个摊位面前,看着摊主摆放出来大堆物品里的一件玉如意,他心中暗叫:“就是它了!” 没过多久,牧风白伫足在一个摊位面前,看着摊主摆放出来大堆物品里的一件玉如意,他心中暗叫:“就是它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随意翻看着摊上的各种物事,摊主见他提了个大包袱,心中暗喜,连忙热忱地介绍起来。 这位摊主是个年约七十的小老头,周身灵气波动,分明跻身于基础功法第九层,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被收入正式弟子。 “小老弟是不是看上什么了,老江我在这里可是经营了七八年了,是所有试炼弟子中物品最丰富的,我这里的东西可以用灵石购买,也可以用其他物品对换,只要你看上,价格绝对是最公道的。” 牧风白不为所动,做买卖讲究的是心理战,这点他比谁都精,随口指着当中几样东西问起交易价来。 江姓老者料对方是个新来的,故意哄抬价格,脸上却显出几分肉痛的样子,看起来仿佛这些价格真的是低廉无比。牧风白也不揭穿,询问了一番,轻轻摇着脑袋,作势欲走。 江姓老者有些愕然,问道:“难道这么多东西小老弟都没有看上眼的?” 牧风白这才道:“我只是初来乍到,价格太高根本买不起,而且之前我也打听过,所谓货比三家,看起来你的东西似乎比人家的贵上几分。” “啊,所谓东西有好有坏,小兄弟要是嫌价格太高,我们可以商量,万事好商量嘛。” 牧风白还是摇头,随手才指着那件玉如意,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又换多少灵石?” 江姓老者怕逃了这单买卖,不敢再乱抬价格,说道:“这个可有些贵啊,至少要六百灵石。” 牧风白再度轻叹摇头:“说实话,你这里的货品我看上不少,不过你开的价格也太离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真正的法器至少四五千灵石,看你开的价格,想必它只是个残缺品吧,如果是这样,就和废物没多大区别。想要修复它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灵石才够呢,我看最多值上一百灵石。” 江姓老者脸都绿了,连连摇头:“不同,不同的,这件法器名叫祥云如意,不比那些入门法器,是真正有些名头的,虽然已经破损,不过它可是还能使用的,而且由于它破损了,器灵受损,就连我们这种层次的都可以驭动。当然,如果不将它修复的话,强行驭动估计会一次报废,就算如此,六百灵石也是物超所值了。至少它比那些符录要强很多,算是保命的绝妙物品。” 听江姓老者这么说,牧风白反而有些失望,他要找的根本就是残次品,至于能不能用倒无所谓,如果因此多花了冤枉钱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算了,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它还是个残次品,我又没打算和人打架,要它保什么命?” “你……你这不是消遣老江么,得得得,你若是诚心要卖的话,这祥云如意就算三百五十方灵石给你,再也便宜不下了。” “一百五十灵石,不给就算。” “哪里有这样买东西的啊?当初老江换这件玉如意可花了四百灵石,若不是最近得了新的法器,我还舍不得出售呢,这已经是赔本赚吆喝了,我们一人让一步,三百灵石怎么样?” “我让你一步,二百八十块灵石。” “你都说当初了,当初你被人骗了,怪得了谁,现在搁手上卖不出去了吧,老实说我其实也不太想要,不过既然在你摊位上挑拣了这么久,如果什么也不买也未免失礼……我出两百已经不少了。” “两百五十!”老江咬咬牙。 “两百五好难听,你不觉得么?” “呃……算你狠!遇到你这样的人精算我倒霉,两百就两百。” “成交!” 花了两百灵石得了件法器残次品,这个价位尚在预算当中,牧风白看中的是它的完整,这件通体碧色的玉如意除了表面那条细不可见的裂痕,还算完美。 想要真正随心驭动法器需要在体内炼化,而残次品则需要先修复完整才能进行炼化,他当然不会傻到花大代价去修复它,这件法器对他而言只是赚钱工具。 随后,牧风白又在交易场里用一百灵石换购到幻貌符,这种符录能够变幻外貌,时效长达数个时辰,用来伪装是再好不过了。 这番花销前前后后用了四百灵石,半个多月制作的灵石差不多已经告罄。 不过他并不心急,做这么多功夫当然是为了以小博大。 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将玉如意当成真正的法器卖给人家。这个念头其实在他听完葛申对交易所介绍后就冒出来了。 像是这种以次充好的手法,可不是他第一次干了,不过在这种地方,傻瓜笨蛋可不多,想要将计划实施的完美无缺,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以次充好只是当中的一个环节,他真正打主意的是葛申口中说巡查队。他相信,只要计划好了,当交易的时候,巡查队恰好出现,那么对方势必来不及细细查看,大家手忙脚乱,他就可以蒙骗过关。 巡查队的惯例巡逻早成了摆设,在里通外应之下,稍有风吹草动,整个集会立刻就散了,除了非常愚笨的家伙之外,基本很少有人被当场逮住过。不过要让巡察队乖乖听他指挥几乎是没可能的,对于这点牧风白却是早有计划。 此时此刻,牧风白非常怀念着和兄弟一起的日子,如果有他们在身边,计划实施起来就天衣无缝了,但是现在他只能单枪匹马地干。 收拾好心情,特意去了趟葛申的住所,如今他也只能信任这个见面不多的人了。见面后,开门见山地询问对方要不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挣上一笔灵石。并说只要他在恰当的地方,恰当的时间,喊上几句恰当的话就好,甚至不用露面。只要事情办妥,他就会付给对方一百灵石作为报酬。 葛申虽然老实本分,但也不是脑瓜子不开窍的,所谓有钱不赚遭天谴,如此简单毫无风险的任务就能获得一百灵石,虽然不知对方有什么目的,还是猛点其头。 牧风白要他在看清楚自己手势后才能行动,不能早也不能迟。他生怕有错漏,千叮万嘱后才离开。 到了第二天,牧风白怀中揣着那件玉如意来到了集会点,交易场所除了每天有时间限制,地点也都不同,这是防止巡查队摸清状况,搞突然袭击所安排的。他们在偌大的后山到处移动,有时候就参与者自己也要找上一阵。 牧风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他身材矮小黑瘦,走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加上一副忠厚面貌,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良企图,事实上周围人群的种种言行举止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终于一个猎物映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名中年文士,举止温文尔雅,走路踱着方步。像是这样的人通常都很顾及身份,更重要的是,就在刚才,他听到对方和人讨价还价,似乎正寻觅着钟意的法器。 他有意无意地跟随其后,看看周围无人留意,垂头催动灵火,将手中那张易容符烧毁,顿时一股凉意攀上脸部,肌肉抽搐,当他抬头时,形象已经大变,看起来更是年少了几分。 “谁要法器?独一无二的法器,谁要法器,独一无二的法器。”牧风白故意用怯怯的声音吆喝起来。 他的声音很低,恐怕离他稍远就很难听到了,那中年文士就在前面,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肩膀微动,转过身来,诧异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是否出售法器?” 牧风白面带犹豫地看了看他,微微点头。 中年文士面带喜色地道:“拿出来瞧瞧,只要东西好,在下钟意的话,价格好说。” 牧风白略有不信地望着他,说道:“这件法器可是我从外面带来的,是我家传至宝,如果不是因为缺灵石买心诀,我是绝对不卖的。你……你有足够灵石交易么,想要讹诈我可不行!” 中年文士哑然失笑:“谁要讹诈你,想我赵无双也是参云国堂堂举人,岂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你只管放心,要是货品好,价格没多大问题。” 牧风白心想,不是你讹诈老子,是老子讹诈你。果然是个冤大头,跟你明说了也不开窍,就莫怪我欺你了。他将玉如意从袖中露出半截,说道:“它叫祥云如意,它好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它是好东西,所以至少也要卖个五千灵石。” 中年文士在俗世里便家资雄厚,但五千灵石毕竟不是小数目,于是微笑着道:“价钱能否商量,要不你将东西给我鉴别清楚,如果真正当得,自也无妨。” 牧风白哪里会将残次品交给对方鉴别,身体缩了缩,带着几分警惕地道:“我信不过你,要鉴别可以,只能由我拿着看货,五千灵石一块也不能少,少了我就不卖。” 中年文士哭笑不得,不过对方的样子反而让他很是放心,于是提着袍裾微微下蹲,仔细打量那件玉如意。这件玉如意花纹古朴,镶嵌在上面的珠宝材料看起来都非常珍稀,尤其是流转在冠部那缕挥之不去的灵气,时刻昭现出它的不凡。 他越看越喜欢,心中有想着压压价格,于是故作为难地道:“看起来还不错,可就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要不你价格放低点,四千五百块灵石怎么样,我就闭闭眼,赌一把。” 牧风白看他心痒难搔的样子,心中暗笑,这呆子还真是不会还价,磨磨蹭蹭居然不敢多还,灵石在你口袋里,还怕花不出去么。 他虽然极愿意立刻交付,但如果过于痛快,恐怕会引起对方怀疑,于是故作为难地和他扯皮,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在四千七百块灵石的价位上成交。 看时机成熟,牧风白便提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待对方交了灵石,他就立刻给葛申发信号,让葛申就在外面造势,假意装作巡察队寻来。到时候场面只要混乱,他只需故作慌乱,拔腿就跑,书呆子自顾无暇,自然不会追来,计划便完美成功了。 中年文士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胆怯的少年人满肚子都是坏水,正为购到一件称心的法器而兴奋,听对方这个提议也不介意,左手握住对方的玉如意,右手取出百宝囊,便待交付灵石。牧风白则同样取出新得的百宝囊,准备接纳。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冒出一名大汉,眼睛死死盯着玉如意,急急地道:“等一下,这法器我看中了,卖给我吧。” 中年文士愕然,不悦地道:“这位兄台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而且我们已经达成交易了,岂有相让之理。” 大汉对法器颇有见地,他刚刚路过,无意间瞥见这件玉如意上古朴精致的花纹,就知它年代久远,来历不凡,明显是位大修士的手笔,据说这样的法器甚至带着某种威力极强的灵术,与入门的法器根本不在同个档次。因此也不理会交易忌讳,跳出来竞买。 他生怕玉如意被中年文士给交易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住玉如意,口中说道:“这位小兄弟,东西卖给他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你不是想多赚些灵石么,他出多少,我就多加一百灵石!” 本来有人竞争那是好事,如果这件法器不是残次品,牧风白早就乘机哄抬价钱了,可现在另生枝节可就有些麻烦,他眉头微皱,说道:“做人要讲个诚信,我已经和他达成了口头协议,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中年文士听了心中大定,赞赏道:“此乃君子之举,小兄弟果真信人。” 大汉有些发急:“什么君子小人,都是虚的,老子再加一千灵石,这下总行了吧。” 牧风白心头大骂,但是对方竟然加价一千,也真是大手笔了,自己若毫无心动就显得有点不妥了,于是故意沉思起来。看起来这大汉似乎很看重这件法器,说起来他若是不清楚这件玉如意是残次品,恐怕还真舍不得出售了。 中年文士见此情形,顿时面红耳赤,一面晓之以理,一面咬牙道:“小兄弟,这人胡搅蛮缠,别理他,我也不贪些许便宜,就按照小兄弟最初的价格卖了就是。” 大汉嘿嘿笑道:“明明占了便宜还卖乖,你这种酸秀才本人最是讨厌了。” 牧风白有些苦笑不得,本来这该是他和兄弟们一起才会出演的双簧,现在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相较而言,他还是喜欢将东西卖给文士,毕竟那大汉看起来有些不好对付,就算对方出价高,到时候穿帮了第一个砍杀自己的也会是他。 正琢磨着如何将话说实了,突然外面有人大叫:“巡查队来了!巡查队来了,大家快撤!”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凡是在交易的纷纷停止,迅速收拾物品逃离现场,要知道假如被巡查队逮了正着,可是要接受严厉处罚,轻的没收所有货品,重则将被遣送到刑罚堂,乃至被赶出宗门。 牧风白有些傻眼,自己还没有向葛申发出信号啊,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添乱,他交易还没有完成,手中玉如意还被两人抓着,当然不能按照计划实施,不过他知道外面根本就没有巡查队过来,心中还算笃定。 中年文士和大汉都是面带犹豫,他们两人生怕自己一放手,东西就要被对方得去,因此虽然心中急切,对方不放,自己也就不放。 交易场内聚集的上千人轰然之中已作鸟兽散,瞬间场内滞留的修士已经寥寥无几。中年文士,威猛大汉、牧风白三人各执一端,抓着玉如意,站在中间显得格外兀突。 此时,山林间七八条人影飞掠而至,刹那间就进入视野之中,恐怕眨眼就能到达后山平台。见此情形,无论是中年文士、大汉还是牧风白全都头皮发麻,牧风白心中更是一凉,知道这次自己误打误撞,还真遇到巡查队察山了。 “快放手,东西我不卖了!”他立刻发力回夺玉如意。 此刻四周无人,大汉心中突生歹念,暗想,如果自己乘机夺了,他们有奈我何,手下顿时使力横夺。岂料中年文士心思也如出一辙,不过他想的是自己先夺了,今后若是遇到牧风白再将灵石给他也就是了。 嘿!嘿!嘿!三人都是基础功法七层以上的,全力夺取,力气大到惊人,即便作为法器的玉如意在这三股强横力量下亦发出轧轧声响,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假如只是牧风白对中年文士,或者是对大汉,这种争夺中十有八九会被硬抢了去,但三人同时发力就有所不同了,彼此力量抵消,一时间居然僵持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一时的念头让他们错失了机会,巡查队转眼即至,领队的是个蓝袍清瘦男子,正是那陆聚财的外甥,寒秋堂。 他那双眼睛如同毒蛇般熠熠生辉,早锁定了牧风白他们三个。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三人争夺的那件玉如意上,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杀气:“原来偷走紫云如意的是你们几个贼子,这下人赃并获,受死吧!” 寒秋堂手中光芒一现,出现浮现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型法器,滴溜溜一转,化作一道白色惊鸿,朝着三人没头没脑地斩了过去。 “啊!法器!”中年文士和大汉完全没想到寒秋堂居然会对他们突下杀手,眼看法器的灵压轰然而至,早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管得了玉如意,不约而同撒开手,朝着两边遁逃。 他们不逃还好,法器和普通兵器不同,它有着自己的灵识,被攻击者稍有一动,立刻就生出感应,唰地一声,转了个圈子,直追而去。这两人奔逃虽快,哪里快得过法器攻击,刹那间,白色光芒自他们颈脖掠过,带起两束血花。 文士和大汉毫无异状地冲出五六丈,身体这才晃了晃,紧接着颈上顶着的两颗脑袋毫无征兆地向后滚落下来。 牧风白手持玉如意,看得张口结舌,才眨眼功夫,刚才还和他讨价还价的两个道友就身首异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让他反应不过来。 然而不管他反应过来反应不过来,那匕首形法器斩首后在半空划了个大圈,呼啸着朝他俯冲而至,看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中年文士和大汉的下场就是他牧风白的下场。 尾随寒秋堂而来的巡查队弟子也是眼露惊诧,要知道他们这批巡查队虽然素来心狠手辣,但从来没有当场格杀违规者,至多先教训一顿,这次头儿没有向往常一样下令逮人,反而祭出威力巨大的‘青绵刃’直接斩杀,要知道这些试炼者手无寸铁,在辟谷期修士面前哪有反抗的能力。 回过神来的牧风白和其他两人一样,拔腿就跑,内心却充满着绝望。青绵刃尚未近身,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就笼罩全身。 奶奶地,想不到偷鸡不着蚀把米,什么鬼法器,欺负老子没有么!老子就是死也要毁了你! 牧风白将灵气输入手中的玉如意上,期望那个江姓老头没有大言不惭,说这个残次品连他们这种层次也能使用。 玉如意被他灵气激发,陡地生出一股吸力,他感觉全身的灵气疯狂地被吸入当中,刹那间整个人便有种虚脱感。如果在平时,他可能早吓到将玉如意丢出去了,可是此时此刻,这东西是他唯一的依仗,也管不了这许多,乘着自己还有几分力气,猛然转身,将玉如意当成普通武器,对着激射而至的青绵刃使劲砸去。 寒秋堂脸上浮现一丝残酷的冷笑,这个蠢东西连驭器术都不会,居然还想螳臂挡车,简直死有余辜。 轰!地一声,玉如意和青绵刃交击,青白色光芒绽放,像是烟花般灿烂,巨大的声波让四周空气产生一圈涟漪。牧风白的玉如意刹那被击溃,破破烂烂不成形状,而它的主人也被这股爆炸冲击的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飞了出去,越过七八丈的平台,朝着山下跌落。 古怪的是,青绵刃居然也在这股爆炸中发出呜鸣,斜斜地弹飞到一旁,落在地上。 寒秋堂脸色有些古怪,很意外青绵刃没有一具破开对方,他伸手一招,青绵刃居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飞回手中,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个是驭器诀失灵,二是器灵受损或者被抹去。 他心头一惊,也不顾身份架子,慌忙跑过去,捡起插在地上不断颤动的法器仔细观察,发现青绵刃通体灵光黯淡,果然器灵受损,心中惊骇莫名。他知道对方所持的不过是件受损的法器,虽然勉强还能使用一二次,但和他这种完整的师门法器是无法比拟的。 就在他呆呆出神之际,一个大头汉子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刚才你这是……” 寒秋堂轻轻哼了声,掩饰心中的震惊,说道:“适才那人手中所持的就是尧师伯失窃的那件紫云如意,他们鬼鬼祟祟交易,分明就是他们在做杂物时窃取,此风不可长,如此贼子也不必问什么缘由,杀掉干脆。” 那大头汉子心中虽有疑窦,也不敢多问,只是哦了一声:“该杀!该杀!上次师伯就因为丢失了紫云如意,迁怒于我们,说我们办事不利,让山内小偷猖狂,逮到谁就是一顿喝骂,害得我们每天都胆战心惊。” 旁边另外一人略带不满地道:“不过我听说尧师伯的那件紫云如意是残次品吧,据我所知,他丢在修器阁内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半个月前才想起来去找,找不到就将我们各个骂到狗血淋头,真是不值啊。” “就是,就是,法器珍贵,可是这种残次品在尧师伯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巡查队你一言我一言,七嘴八舌地埋怨起来。 寒秋堂冷冷地看了他们数眼,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将师门赐予的法器、心诀卖给这些试炼弟子牟取好处,这些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像你们这样,背后指摘师们前辈是非的言论以后我若再听到,休怪我手下无情。 对于这个师兄这帮人实在有些敬畏,顿时噤若寒蝉,好半晌才有人说道:“师兄,刚才这人被你轰到了山下,要不要我们过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件紫云如意呢。” “哼,你脑子进水了么,这山里山外全是禁制,别说你我,就连我们的诸位师父都不敢轻易踏入,要想寻找就要请动几位师祖来解开禁制才行,你请得动金丹期的前辈么?这个人既然跌入山内,必定尸骨无存,也不必费时费力寻找了,另外紫云法器刚才被我这一击也以破碎,再无修复的可能。依我看此事大家都当没有发生好了。”寒秋堂摆了摆手。 既然师兄这么说,其余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至于被他们杀死的几名试炼弟子就更不值一提了,在归元宗这群人地位低到可怜,虽然他们不能随意处决他们,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随便按个抗捕的罪名,也就过去了。 回去之前,寒秋堂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云雾蒸腾的山坳望了一眼,适才对方用一件紫云如意残次品将他的法器击伤让他耿耿于怀,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紫云如意完全破碎,他还真想冒险进入找找。 事实上这件紫云如意是他亲手贩卖给派内以此营生的弟子,经他手贩卖的东西可不止这一桩,他就是依靠这种方式发家致富,就连舅舅陆聚财都因此受惠。 不过虽然他依仗特殊身份在派内倒买倒卖,行事却非常小心,除了师父师伯们遗弃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碰,在长辈眼里,他是个相当刻板严厉的弟子。出了这种事,他当然要灭口了,否则人被带到宗门,问题就会被抽丝剥茧地揭开。 想到尧师伯找不到紫云法器满脸忿怒的样子,隐隐让他感到那件法器的不同寻常,想到这样的好东西被自己当废品那样卖掉,就不免心生惆怅。 牧风白从山上滚落下来,浑身被刺人的荆棘和锐利的石片划得遍体鳞伤,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疼痛,因为在这之前的一击早将他轰晕过去了。 当他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只感到全身气血翻滚,低头连吐了几口鲜血胸口烦闷才稍稍减轻。 奶奶地,老子和你无冤无仇,居然下手这么狠,老子记住你这张脸了,倘若此番大难不死,我要十倍讨回来。 他浑身乏力,只好迎面朝天躺在草丛中恢复元气,心中则咒骂不停。 其实他和寒秋堂还是冤家路窄,只是两人都不知道罢了。 他不懂驭器诀,强行催动法器威能,浑身灵气几乎被榨取的干干净净,恢复起来格外困难,如果不是基础功法达到第七层,天窍已开,仅仅依靠自身功法来恢复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行。 天窍开启的修士身体就像是天生能聚集灵气的器具。没过多久,脉脉灵气便汇聚过来,灌入天窍之内。 然而还没等牧风白运功炼化这些混浊的原始灵气,异像陡生,所有进入体内的灵气像是百川纳海,极速朝着右手涌去,刹那间被吸的一干二净。 我靠!牧风白醒悟过来,自己手上似乎还紧攥着那件法器,显然灵气全被玉如意给吸走了。 老子都快死了,还居然跟老子抢灵气!什么破东西! 牧风白运转功法,立刻将灵气从法器上将灵气倒吸回来,幸好法器毕竟不是活人,吸取灵气也是种自然行为,在他反吸之下,涓涓灵气又回到了他体内。 似乎少了……咦,不对,这是……呃……这是提炼过的灵气? 当他夺回灵气后,正想运功炼化,忽然发现这股灵气比之前的精粹许多,就好像是灵石散发出来的灵气一般。可是自己不是刚刚吸收进来的么?难道说…… 牧风白挣扎着坐了起来,将捏在手中的那件玉如意凑在眼前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玉如意啊,四分五裂的金玉七零八落,原本气质古朴的如意已经变成了塌头塌脑的废品,轻轻松手,碎玉便哗哗直落。 报废掉的法器当然是不可能主动吸收灵气的,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用手扒拉几下,揭开龟裂的玉石后,露出里面一张青惨惨的物品,该物品非金非玉,似木非木,宽约三根手指并立,长约半尺,底窄上宽,头顶尖尖,犹如某种牌子。 这是什么东西,刚才难道就是它和老子争夺灵气么? 对于法器内部出现的古怪物品,牧风白固然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可不是多想的时候,还是尽快吸收灵气恢复行动能力才好。 古怪的是,只要他吸收灵气,他手中的东西就立刻将灵气吞噬进去,一旦从中夺回,灵气的性质就发生改变,几乎不用炼化就能够和本身灵气融合一起。这个发现让牧风白惊喜交加,要知道炼化灵气的过程是相当缓慢的,虽然过程并不艰难,但也是所有修士最头疼的事情。所以经过提炼的灵石才会如此受欢迎,这可以让修士的修炼时间大大缩短。 如今这个非金非木的牌子居然能够段时间内提炼灵气,岂不等于他今后修炼将不需要再花任何时间在这上面了? 牧风白对法器纵然了解极少,但也知道怪牌和法器绝对挂不上钩,也不知道是谁将它藏在玉如意当中便宜了自己。 惊喜当中,牧风白灵气恢复的速度飞快,片刻之后,浑身灵气就再度充沛,至于体内的伤势,就算灵气再充裕,恢复起来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 他站立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树林内,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万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打算过来搜寻,否则就他目前的状态,别说打架,就连跑快一点都成问题。 微加思索,便沿着地势高的地方,深深浅浅地往前走去。现在他只想着尽快返回居所,至于离开这个凶险之地根本就没在考虑中。笑话,自己好不容易才进入宗门,如此狼狈离去,岂不是让两个兄弟看轻了。 密林森森,也不知道多少年无人涉足了,四周堆满了腐烂的树叶,但奇怪的是没见到任何野兽的痕迹,连只飞鸟都没看见,除了呼呼的风声,寂静的有些可怕。 牧风白生出不好的感觉,不由加快脚步。才不过走了十多米远,突然间像是走进了一个泥沼,这里的空气竟变得极为粘稠,明明眼前空无一物,但举手投足如同慢动作一般。 如果他有几分常识,就该知道这是禁制的作用,只要停止前进,就能安然无事,可是他偏偏就不信邪,顶着阻力往前挤去,刹那禁制被触动,只听哗啦啦一声响,四周橘黄色光芒闪烁,紧接着一道碗口粗的电光扭曲成型,像是毒蛇噬咬,朝他当头罩下。 这股雷电生的唐突,来得快速,可谓迅雷不及掩耳。牧风白纵然反应快过常人十倍,也根本躲不过,只来得及抬手掩住脸孔,内心惨呼:死了,这次真死了,只听说天上劈的天雷,没想到还有地上走的地雷! 轰地炸响,灼热感席卷全身,牧风白感觉身体都被融化了,好半天他才放下手来,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毫发无损,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周围,只见身边出现了个焦黑的大洞,显然这道可怕的雷电劈空,落在他的身后。 乖乖不得了,运气真正好!就差这么半尺,老子的命就断送在这里了。牧风白惊魂未定,根本不敢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大叫一声壮起胆,朝前冲去。 轰!轰!轰! 就在他狂奔之极,条条闪电从四面八方向他劈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真的好到极点,这些雷电都射偏了,有的几乎沾着他的衣服过去。 牧风白惊骇到极点,他知道陷身在如此绝境,再好的运气也会被耗光,嘴里念叨着诸天神佛,将能保佑人平安的都请出来,眼观八方,期望找到安全的躲藏点。 可惜这个禁制几乎覆盖了整片森林,任他逃窜到哪里都无济于事,而且牧风白发现,雷电虽然准头奇差,但随着时间推移,有几条甚至烧到了他的尾巴,不,是他的鞋跟。 他知道越危难的时刻越要镇静,于是连连吸气。就在此时,当面有条电光喀嚓一声朝他劈来,这一下躲无可躲,他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睁大眼睛看着飞射来的巨型‘电鳗’。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就在那条电光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突然脑袋晃了晃,接着就一头扎在了他旁边。 雷电绕道走,怕我活神仙?牧风白当然不认为自己帅到连这些电光都伏拜在他脚下,心思急转,回想想起刚才的刹那,右手好像微微一热。他低头一看,右手握着那块怪牌果然泛起一丝灵光。 难道这怪牌还能避邪?牧风白念头刚刚转动,又是一道雷电劈来,这次他看得真切,怪牌固然泛起一丝精光,接着那条雷电就歪歪斜斜落在一边了。 原来这是块护身符牌啊!哈哈哈,真是天不绝我!呜呜呜……牧风白终于明白过来,喜极而泣,下一刻他手持怪牌威风凛凛,毫无畏惧地冲向前去,果然所有的袭来的电光到了他面前就是一个拐弯,飞了出去。 喀嚓!喀嚓!喀嚓! 牧风白得意万分,有了这道保命符,终于可以定下神来,左盼右顾,不慌不忙在森林禁制中寻找起出路。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迎面一个雷电袭来,到了他面前来势虽然弯曲了一下,但是幅度并不大,几乎贴近了他身体,灼热感夹杂着无与伦比气场居然将他掀出一个跟头。 啊,怎么搞的?牧风白持着怪牌一看,发现怪牌表面原来发碧的青色光泽黯淡无比,犹如一个人受了重伤,元气不足。 难道是灵力不够了?他慌忙将体内的灵气朝怪牌灌入,那怪牌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牌面的色泽才再度恢复了正常。再有雷电打来,果然距离自己远了很多。 牧风白看它见效,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怪牌需要灵气来维持这种避雷本事的。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测试怪牌依靠这点能力能支撑多久,毫不犹豫从百宝囊中取出灵石吸收起来,同时又不断将获得的灵气灌输在怪牌内。 怪牌如同无底洞,他一口气灌输了十几块灵石,全都吸收的一干二净,连片水花都没有冒起。 他不禁有些肉疼,十几块灵石自己可要化上好几个时辰才能制作出来,这吃货三下两除就解决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算了,灌入这么多应该够顶上一会儿吧。他持着怪牌继续探索出路。 继续走了好一阵,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发出哗啦一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居然踩到了具骷髅,也不知道是被他踩碎还是本来就已经碎裂,像是被雷电烧焦的枯骨散了满地。 “呸呸呸!晦气晦气!”牧风白跳开几步,正想离开,眼睛瞥处,看见那骷髅边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他目光盯上了就移不动了。 啊!是法器!居然是法器!他连忙捡起来,擦掉覆盖在上面的淤泥,这个看起来像是铜钟的法器变散发出淡淡的灵光来。 平白捡了个法器,起码也值个四五千灵石吧,霉运到头果然好事连连。 有了这次的意外收获,牧风白越发注意脚下,没过多久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另一具骷髅,看起来也是被雷电劈死的,翻查之下亦寻到了件尺子模样的法器,除此之外,还有几颗碧翠无比的珠子,内里灵光盘旋,一看就不同凡响。 他兴致勃勃地将它们全收入百宝囊,心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两具尸体都带有法器,难道说他们都是辟谷期的修士?怎么身上连个百宝囊都不带?莫非是被雷电烧化掉了?这地上滚的雷电有这么厉害么? 他忍不住朝那些气势惊人的雷电望去,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怪牌,自己不过是个小修士,如果不是恰好拥有了这块牌子,恐怕早被这里的雷电阵给挫骨扬灰了。 哎呀,凶险之地,可不要得意忘形,赶快出去才是正经。 提气奔走了一阵,却发现雷电之威大减,他并不知道禁制其实就是种阵势,也需要灵气来维持,他身在当中牵引雷电不断劈落,早就将阵势的灵气耗尽,自然就衰弱下来。 待得雷电完全沉熄,禁制也自动失效,四下一片清明,牧风白这才看清前方隐隐约约的山路,在山路之间还站立了不少试炼期的预备弟子,望着山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牧风白欣喜之余,明白刚才山间雷电大作势必引起了他人注意,哪敢大模大样地走出去,从百宝囊内取了件衣裳换上,又特意绕了一个弯,然后爬上山岩,疾走片刻,这才放缓脚步,混入人群之内。 雷禁的触动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无数归元宗的弟子纷纷出现在山道边观察,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宗门,上至掌门,下至诸位长老,全都大惊失色。 寒秋堂最初得知此事,立刻联想到那个被自己打落山崖的试炼弟子,刚开始心中不免忐忑,不过后来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了,小小试炼弟子哪里有本事闹出这等动静。 雷禁的触动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无数归元宗的弟子纷纷出现在山道边观察,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宗门,上至掌门,下至诸位长老,全都大惊失色。 寒秋堂最初得知此事,立刻联想到那个被自己打落山崖的试炼弟子,刚开始心中不免忐忑,不过后来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了,小小试炼弟子哪里有本事闹出这等动静。 牧风白并不知道当禁制失效的刹那,山谷当中悄然出现两条人影,他们环顾狼籍一片的山林,脸上亦微微色变。 他们一个是满脸胡渣,面貌粗鲁的中年壮汉,另外一个驼背橘脸,却是那名叫洪习的归元宗师祖级人物。 这两人身上完全没有灵光波动,都是一副世俗常人的形状,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身体就像是带着某种古怪的气场,四周灰尘隔绝,风吹不进,站在山林间,任凭山风吹拂,他们宽大的衣袖袍摆都没有半点波动,看起来极为诡异。 “薛师兄,看出什么门道来了么?”洪习皱眉说道。 “唔……刚才我用神识扫过,禁制没有被强制破坏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功法残余的灵力气息,不像是有人闯入的样子,莫非是禁制历时太久,自行崩溃?”姓薛的壮汉面带疑色说道。 “师兄所说未尝没有可能,这碎月雷禁一经触动立刻就有无穷无尽的雷电劈落,灭杀困在阵内的任何活物,即便你我处在当中也必须短时间破开,更别说让禁雷劈到阵势灵竭,只不过……”洪习点头说道,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古怪。 “不过什么?难道师弟另有高见?”薛姓大汉虽然是洪习的师兄,但对方修为可比他高多了,已经跻身金丹中期,而他还只是金丹前期。虽然只隔了一个层次,但就算两个他同时出手,也不是这位师弟的对手。因此说话间自然就带了几分尊重客气。 “你看看,这些雷击后的坑洞,似乎并不是杂乱无章形成的,好像追寻着某样活物。” 薛姓壮汉四下看了看,恍然大悟:“若不是师弟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注意。这些禁雷好像都在攻击同个目标,只是没能击中,难道真有人闯入禁制当中?可是想要避开禁雷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五行瞬移遁术,可天下间谁能掌握这种高明到极点的遁术?莫非……莫非……”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顿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绝无可能。整个参云国三大宗门的元婴修士也只是各占其一,他们是超然的存在,别说不会轻易出关,就算要登门造访,也绝不会用这种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方式,别管现在三大宗彼此间隙有多深,这几位老人家的面子谁敢不买账。” “嗯,这些我也明白,不过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 “师兄想偏掉了,也许有人怀了什么高级遁符,因此可以避开这些禁雷击杀也有可能……唔?”洪习目光突然凝了凝,身体闪动,出现在一堆骸骨旁,他神识扫了扫,似有发现地道:“这具骸骨身上还遗留着法器之类的小东西残余的灵气,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法器?师兄是怀疑有人闯禁制时候拿取的?能够在禁制下安然无恙,居然还会在意这种小东西?” “所以,我怀疑此人境界并不算很高,最大的可能是辟谷期……” “辟谷期……”薛姓壮汉满脸不可置信。 “此事十分蹊跷,我担心的不是外人,而是我们宗门的奸细,宗门大山之中有着许多秘密所在,假若让他无意潜入,损失可就大了。” “哼,我即刻下令,让掌门彻查辟谷期以内的弟子,任何有嫌疑的都逐出宗门,假若让我查到此人是谁,嘿嘿……” “这下有的掌门忙了,要彻查辟谷期弟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此事不宜将动静闹得太大,免得人心惶惶,抓贼不成反乱了人心。伤脑筋的事情就让白掌门烦恼吧,洪某还有法宝要修炼,就不掺合了。” “呵呵,师弟可真是洒脱啊,就这么做了甩手掌柜。听说最近你可找到了好徒弟啊,一个六色灵根,一个五色灵根,真是让人羡煞。” 洪习微微一笑:“我以为我平白无故耗费力气炼宝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 薛姓壮汉嘴上恭维,脸上却闪过一丝异色,别人也许不知道师弟为什么如此着紧两个新收弟子,他可是一清二楚。恐怕不用多久,这个让人敬畏的师弟境界又要高上一层了,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它意味着自己此生再无追上对方的可能。 ******************** 牧风白回到住所,感觉全身疲惫不堪,和衣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揉了揉脸孔,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犹自感到如在梦境。 他掀开衣裳低头查看,皮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除了筋骨还有些疼痛,几乎没什么痕迹留下,这自然是全身灵气游走,恢复速度惊人的缘故。 奶奶地,这老子算是大亏还是大赢? 他设下的套子被人打乱,不但没有讹到灵石,最终连道具都被毁掉,人也九死一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后来因祸得福,依仗法器内掉出来的神秘牌子避开噩运,又白白捡到了两件法器,算起来真不知道是霉运还是幸运。 他将自己的收获在床上一字排开,除了二件法器和那几颗碧绿的珠子波动着些许灵气,那个非金非木的青色牌子死气沉沉,不存在任何灵气波动的迹象。 现在他时间多的是,先将青色牌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查看,想找出特别之处,半晌之后他就放弃了,这张牌子几乎没有任何特点可言,除了入手轻飘飘,份量极轻,上面不仅没有任何字符,连装饰的花纹都欠奉。他想通过神识查看,然而刚一接触,脑袋就是一阵眩晕,难受到差点就呕吐出来。 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法器不像是法器,法宝……没可能吧,如果是法宝可真是天大的运气了,它能卖多少灵石呢?五万?十万?哎,它可是我的幸运符,五十万我都不卖!不过……一百万的话…… 牧风白抚着下巴心中有些动摇,随即摇头自嘲,法宝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拿出来卖掉可真是傻瓜透顶了。不过此时此刻他还真是缺钱,转眼一个月就到了,现在他身上只有十几块灵石,拿什么交试炼任务,任务若是无法完成,归元宗可就呆不下去了。 他现在多少也了解些宗门的情况,一旦入了宗门,就等于烙上了印记,如果被逐出去的话,其他宗门也不见得会收他。天下间虽然不乏散修,可是能够有所成就的有多少?缺乏了宗门这个偌大的后盾,修炼所需要的各种条件几乎处于空白,每走一步都将付出极为艰辛的代价。总而言之,散修不是人干的事情。 牧风白目光落在那两件法器上面,心中立刻打起了它们的主意。自己现在有两件法器,卖掉一件就等于完成了好几个月任务,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心中大定,便拿起它们查看起来,神识扫过,就获得了两件法器的名称,一个名为‘量地尺’,一个名为‘震海钟’。他嘿嘿一笑,这两个名字倒是威风,又是量地又是震海的,估计威力也不同凡响,比起什么玉如意可有气势多了。嗯,这样的话,如果我卖个七八千灵石,估计没人反对吧? 随即想了想就觉得不妥,这两件法器他是从禁制内得到的,鬼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头,要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拿出来卖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可是不卖法器哪来的灵石交差?半个月不到可到哪里搞来六百灵石,哎……六百灵石…… 念念叨叨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住了。从前十来天时间他自然是无法制造出六百块灵石,不过今时不同往,现在他有那块疑似法宝的神秘牌子啊! 想到自己被雷电追逐的一幕,心思猛然活跃起来,他吸收天地灵气后立刻被神秘牌子吸取,转个来回就成了提炼过的灵气,当时他就想到是否可以利用它来提炼灵气,这样的话他制造灵石的时间虽然短不了多少,可是省下提炼时间,他就能接连不断制作灵石,那样整天下来可不知道能制造多少了。 他可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立刻着手试验起来,十来块灵石下来,体内灵气已经耗费一空,他立刻张开天窍,大量吸收外界带着杂质的灵气,并随时将吸入的灵气纳入神秘牌子中,过了一阵又将牌中灵气重新吸取出来,果然已经变得精粹,前后花不到半个时辰,体内灵气再度满溢。 他按捺着狂喜粗略估算了下,如果从前自己每天至多制作三十多块灵石,现在利用神秘牌子提炼灵气,每天制作的速度应该可以提升到三百块,简直是十倍的差距,而且随着自己修为提升,容纳的灵气增加,势必能制作更多。 花费两天时间就能完成任务,这个意外的收获如何不让牧风白内心雀跃,只可惜如今的喜悦无人与他分享,在屋子内手舞足蹈一番,渐渐也就无聊起来。 解决了面临的最大问题,也不急着制作灵石了,百无聊赖中开始研究起那两件法器。 都说法器炼成之后便形成了自己的器灵,每个器灵都不同,只有通过牧养,才能用神念沟通、驾驭。未到辟谷期的修士神念较浅,因此就算和器灵沟通,也无法驭使。牧风白可不信邪,说不定自己是个例外。 他尝试着用神念来驱动,谁知神念还没有探入,就被如同活物的法器弹开,传递回来的信息中隐隐带着几分拒绝的意味。 不甘心的他又尝试了数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到最后法器连个反应都不给他了。迫不得以只好偃旗息鼓,泄气地望着两样冥顽不化的法器,暗想:看起来我还真得去买本牧养法器的心诀,葛申说得对,先养熟了,等到时候上了辟谷期就不必多花冤枉路了。 不仅仅是牧养法器的心诀,到时候连同宗门心法也一同购买了,反正现在不缺灵石花。 想到这里,牧风白又兴高采烈起来。 由于目标明确,十天之内,牧风白‘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做灵气石’很快就累积了大量灵石,期间来过一个宗门弟子例行检查,之后再无人打搅。这一日,牧风白清点了这些日子制作的灵石,除去平时修炼所需,以及交代任务的六百块,剩下的足足有二千多块。看了看时辰,琢磨着是不是在交纳该去集会上寻个心法什么的。 到外面转悠了几圈,这才知道自己那天惹下的事端有多大。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到现在还没有消停。据小道消息,宗门内辟谷期弟子毫无例外接受了盘查,事情发生在雷禁事件后,其目的不言而喻。 牧风白小脸有些发白,他胆大是一回事,可也得分值不值得,要是被上面知道他就是肇事者,估计连逐出师门也免了,当场作为奸细格杀。那可真是不明不白了。 他暗暗庆幸自己当时使用了易容符,否则被那个家伙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牧风白还真没有料错,寒秋堂事后的确让人核查过试炼弟子的人数,也发现除了当场格杀掉的两人,居然多出一个名额来。这让寒秋堂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触动雷禁的真是自己打下山崖的那个试炼弟子,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当然,他绝不会愚蠢到将这件事主动向上面汇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没有好下场,既害怕奸细报复,又害怕师门怪罪,左右为难,因此这段时间他的日子绝不好过。 牧风白从来都是谋而后动,如今事态飘摇,想想还是先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也顾不得买什么心诀了,携着六百块灵石去了趟俗务堂,交了任务再说。 李宗杰见了他倒是客气,毕竟与对方同来的兄弟被师祖收做弟子,虽然现在还不显山露水,等他那兄弟出师了,也就等于有了相当强硬的靠山。他见牧风白缴齐了灵石,并不缺斤短两,更是有了几分喜欢,眼里言外都表现出几分热切。 对于这种势利小人牧风白并不喜欢,但也不排斥,他知道这种人只要抓其弱点,对自己并无坏处。 牧风白并没有向对方打听宋一文的消息,他知道对方如此表现很大程度上是源于自己那个兄弟得势,如果自己贸然询问,反而显得彼此关系生疏,虽然他对兄弟感情极有信心,可人家就不一定这么认为了。 离开时,李宗杰询问牧风白,问他要不要换个试炼任务。试炼任务中包括制丹、制符、催仙草等等,相对而言,这些差事也能够增加熟练度,给今后修炼打下基础,并非一无是处,不过牧风白觉得自己目前状况还是最适合制作灵石,因此托词拒绝了。 ****************** 秋尽冬来,寒风呼啸,满天飞絮,大雪封山。 牧风白端坐在床榻之上,第一次进入了静修状态,当他睁开眼睛,眼瞳居然泛出了丝丝灵光,像是烟雾般散开,随即恢复了正常。屋内的气温极低,但他全身都是暖烘烘的,游弋在周身的灵雾此刻不再向从前那样迷迷蒙蒙,而是在游走间形成了一定的规律,这是踏入基础期第八层的迹象。 看了看旁边巨型沙漏的刻度,发现时间悄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这种情况在今后会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郁闷,虽说他现在不缺乏灵石,但是如果时间经常被清修占据,就很难积攒太多的灵石了,而且其中最大的问题是,他该如何向人解释自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够持续修炼进阶呢? 其实牧风白的担忧是多余的,他的问题也是所有试炼弟子的问题。想要完成任务需要大量时间,而静修也需要大量时间,彼此矛盾,因此资质老的试炼弟子就会想方设法在山上用交易的方式来满足任务需求,其中有些家资丰厚的干脆就是倒贴来填补空缺。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就在七天前的集会上,牧风白花费了二千灵石购得了心法,足足比别人少花了一千,倒不是由于他面相寒碜,人家同情他。而是在交易过程中他又施展了老千之术——保帅弃车,让那‘奸商’以为能完成一单更大的买卖,因此咬牙忍痛以两千灵石的价格和牧风白成交。等到他回过神来,牧风白早就溜之大吉了。 归元宗的心法内还附带了养器心诀和提升辟谷期的要诀。牧风白暗自庆幸当初没有一时冲动购买养器心诀,原来那些‘奸商’为了多赚灵石,将同本心法拆开来卖。 查看玉简当中记载之后,牧风白才明白养器到底是什么,说到底还是给法器喂养自己吸纳的灵气,喂养时间越久,法器和自己沟通越好,只要长时间喂养下来,法器的器灵就和自己亲和了,到时候就能驭动自如。上面还记载,如果喂养到一定程度,法器内的器灵和他二合为一,到时候还会变成自己的本命法器。 化成本命法器不仅威力大增,还能将之摄入体内。最重要的是,对战过程中,除非人亡,否则法器极难被大神通的人强行收去。 养器心诀就是和器灵沟通的心诀,也是入门的驭器心诀。 看到关于喂养法器的法门,牧风白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个神秘牌子,他朝神秘牌子内输入灵气是不是也等于在喂养它呢? 对于这点牧风白无从得知,因为从始至终这个牌子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除了上次在雷禁中神秘牌子表面有所改变,回来后它就再没有发生一丝变化。无论他向那神秘牌子内输入多少灵气,都被消弭无形。 牧风白尝试着量地尺和震海钟两件法器输入灵气,虽然他们‘食量’也很大,但都有被灌满的时候,不过他输入的灵气似乎和器灵有排斥,相隔几个时辰后就会逐渐散去。养器就是在反反复复灌输中进行。 另外,虽然灌入法器的也是未经炼化的灵气,但如果倒吸回来,灵气的精粹度根本没有丝毫改变,这和神秘牌子有着天壤之别,也更显示出神秘牌子的神奇之处。 牧风白运起养器心诀和量天尺或者震海钟沟通时,都能感觉到器灵的愉悦感,可是拿神秘牌子试验,根本就无动于衷,仿佛加诸在它身上的法诀根本无效。 哎,这东西果然是件法宝了。瞧这矜贵的样子,咱根本就指挥它不动! 牧风白也看出此物绝非现在自己的修为能够看透,干脆放开不管,他现在主要还是集中培养那两件法器,为今后跨入辟谷期做准备。 自从踏入基础功法第八层,牧风白感觉对灵气的掌控越来越轻松,吸收速度加快,另外吸收量也在加大,如此一来,他制作灵石的速度也相应提高不少,如今他一天之内可以制作出五百块灵石。 这可是个极大的数目了,要知道宗门任务也不过只有六百块,他只需一天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其余时间勤劳收获都是赚来的。 牧风白再度购买的一个百宝囊也快被灵石装满了,除去各种花销,灵石数量累积到近二万块,而且财富数目将随着他日后修为的提升不断翻倍,可惜他这个小财主只能暗爽,对外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更别提炫耀了。 如今牧风白修炼根本不动用灵石,仅仅利用神秘牌子炼化灵气的功效,就足够所需了,他只需要耗费极少的时间就能将灵气归化成自己的。省了煮饭时间,要不是饭需要一口一口吃,他早就将层次提升到九层了。 即便如此,葛申再次遇见他,还是被他短短几个月就上个台阶吓了一跳。 葛申是和何无稽一起来的,何无稽就是当初赊给牧风白百宝囊的那个俊朗年轻人,自从牧风白将余款还清,他们就成了朋友。 葛申如今也跻身八层,而何无稽本身就是八层的,他们两个在宗门中都呆了两三年,因此对成为入门弟子极为迫切。而牧风白听了关于入门弟子的各种条件后,心头就浮出主意来,这次他邀请两人目的就是商谈这方面事宜。 归元宗每年年初时都会从预备弟子中挑选出一批人进入宗门,名额便由俗务堂根据各人资格业绩来提供,而这中间最关键的就是走后门,只要讨得了俗务堂执事的欢心,这个名额就唾手可得。因此每年这个时候,俗务堂是最热闹的,每个试炼弟子都纷纷送礼给掌管实权的李宗杰,期望得到照顾。 依照牧风白现在的家底,当然可以送出厚厚的一份礼物来博取好感,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出马,显然会引起对方怀疑,弄不好暴露了牌子的秘密,所谓怀壁其罪,到时候可就真正大难临头了。 因此,葛申和何无稽就被他列入视野,只有拿他们作为幌子,计划实施起来才天衣无缝。 两人对牧风白修为如此快速提升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对此牧风白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急于解释,而是将自己打算贿赂李宗杰的意思向他们稍作透露。 两人听了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自不同。其实在这座山头混,谁不知道此时该做如何打点,然而葛申实在是囊中羞涩,由于为人本份,根本没有多余的灵石;至于何无稽虽然积累了些,但是他最明白这个山头的规则,这里的修士哪个不是在凡俗中有庞大家族供养的,他们出手阔绰无比,就算自己拿全部积蓄出来,不见得能比得过人家,搞不好两头落空。 因此,他们听了牧风白的提议,都是满脸苦笑,葛申拱手道:“多谢牧老弟好意,我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礼不是我们负担得起的。” 牧风白早知道他的底细,也不奇怪,问道:“请问究竟需要多大的礼才能见效呢?” 何无稽道:“多大的礼这可不太好说,每个人起码也在五千灵石以上吧,相当于可以卖个不错的法器了,如果只是送份礼倒也罢了,砸锅卖铁我勉强也能凑得起来,问题是要人家收下你的礼。明目张胆的肯定是不行,那姓陈的可狡猾的很,决不会教人拿住任何把柄。别看俗务堂如今门庭若市,上门送礼的只是小虾米,姓陈的对于小礼拿起来根本不手软,但想要入门弟子名额那是休想。真正贿赂的都是有门路的,有的是派内的亲戚,有的是一方富豪的子弟,他们送礼也非常隐蔽,重重内幕不说也罢。” 牧风白微微点头,何无稽是个豪爽之人,认定两人为好友,说话便肆无忌惮,这种性格容易吃亏,不过很得他的欣赏,毕竟作为老千,可不希望有个城府深沉的人在身边,那样太危险了。 他转过脸来问葛申:“冒昧问一句,葛大哥现在可有多少积蓄?能不能凑够五千灵石呢?” 葛申顿时憋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我哪里有这么多,上次为了冲刺第八层,几乎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身边也只剩下……只剩下一千灵石不到……” 牧风白搔搔脑袋,心想这家伙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居然穷成这样,也算另类了。不过他之所以打听只是出于习惯,毕竟太吃亏的买卖做起来心里就很不爽,略一沉吟,说道:“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让我们几个都能够顺利成为正式弟子,你们有没有兴趣。” “啊,牧兄的意思是……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何无稽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颗心突然加快跳动了几下。 “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兄弟前来报到的时候被归元宗一名金丹期前辈收做了弟子,虽然我们再无联络,不过这层关系陈执事也不会不考虑,所以我想趁热打铁,送上一笔厚礼,看看能不能跻身正式弟子。至于我兄弟的事,葛大哥应该是知道一二的,我所言不虚吧?” “金丹修士!”何无稽大吃一惊,不由望向旁边葛申,见到对方点头,满脸喜色已经不加掩饰:“有这层关系当然是可以的,既然如此,我们这就送礼去!” 牧风白微笑道:“稍安勿燥,有件事还有待从长计议。你们觉得像我这种初来乍到的小修士是能拿出巨额灵石的人么?” 何无稽闻言呆了呆,随即摇头,有些心虚地道:“兄弟的意思是……打算在我们手上借取灵石么?” 葛申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何兄拿不出来,我就更没地方拿了。” “两位大哥不必如此,小弟并非觊觎你们的辛苦钱,不瞒你们,小弟原本只是个小混混,只是后来我在童陵县做了笔买卖,骗到了大量灵石,这才有缘进入宗门。因此,对于灵石我倒是不缺。但如果要我拿出大批灵石作为礼金,有心人稍微查探,就能得知我的灵石来路不正,所以贿赂一事我不能出头,只有依靠两位帮忙了。”牧风白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深得撒谎之术的真昧。 葛申和何无稽听了终于恍然,怪不得对方在繁重的试炼任务下还有时间修炼,原来私下藏了大量来路不明的灵石。对方连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向他们透露,可见十分信任他们,两人心情愉快起来。葛申对于上次的牧风白交代他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总感觉对方有着几分神秘,不过他为人老实,还慎重万分地告诉他让他别盲目相信别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无稽对此倒不以为然,能够骗取到大量灵石的小混混可不多见,这样的人物岂会像葛申想象的那样毫无生活常识,至于对方为何相信自己两人,可能是因为自己生得满脸正气? 牧风白看人自然有一番眼光,这是做老千最基本的常识,所谓的信任度事实上也是有高低的,像是眼前这两位,信任度也只能到达这里了,他当然不会愚蠢到将自己神秘牌子的秘密于其分享。 另外,透露些自己的秘密,有时候不一定全是坏事,至少现在这个秘密已经完全博取了他们的信任, 牧风白见葛申脸上既有兴奋又有些迟疑,知道对方想些什么,指着何无稽对他道:“灵石不够不要紧,我也从何兄那里赊过一只百宝囊,现在你那不足的部分就由我先垫上,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便是。” 听了这话,葛申转忧为喜,对牧风白慷慨解囊心头是说不出的感激。 不久之后,牧风白三人来到了俗务堂,见到了陈宗杰之后,何无稽立刻就将手中那个装满了灵石的百宝囊献了上去,并说自己是在门口捡到的,想来是执事遗失的。 陈宗杰不急于收起,也没有立刻拒绝,看了他们几个数眼,问道:“这百宝囊可是你们三个一起捡到的?” 何无稽听出他话里有话,立刻笑道:“没错没错。” 陈宗杰神识朝着百宝囊内一探,脸上毫无表情,转头目光闪闪地望着牧风白,语气古怪地道:“短短数月时间,你居然就踏入了基础功法第八层,任务也完成的很完美……嗯,再过些日子就是招收日了,可惜的是,你资格尚且不够……” 牧风白上前谄媚地笑:“资格够不够还不是您老一句话的事情么。” 陈宗杰脸色一沉,喝道:“放肆,你想陈某隐私舞弊么,我若是放你通过,有人嚼起嘴根来,今后我就不用在俗务堂干下去了。” 何无稽听了这话,心头微凉,如果牧风白被刷下去,他们这份礼送的可就有些主次不分了,急忙道:“执事息怒,其实牧兄虽然来的时日尚短,然而他天资很高,我们都是相当敬佩的,至于他的为人,我们两个愿意作为担保。” 陈宗杰心中早已亮堂,料想这两人也是基于牧风白有个大有出息的兄弟,才这样巴结对方,此次送礼恐怕所有的礼金都是他们垫付的,其实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不过假如事情太过容易,倒让对方看清了自己。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名额有限,你们三个也别抱太大希望,都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等候音讯吧。”陈宗杰大袖一挥,竟不再多说,踱步回到里屋去。 牧风白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对于这个时刻拿捏姿态的家伙心中生出一团怒火来,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里并无外人,这家伙连句客套话也不说,还居高临下地训斥了他们一顿,如果是法力高深的大修士倒也罢了,就这狐假虎威的东西,这口怨气迟早让他还出来。 陈宗仁自以为做人高明,却不知道无意间就得罪了牧风白这个混世魔王,简直前途堪虑。 出得门来,葛申还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道:“这个……这个,我们的事情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何无稽微笑道:“他既然收下了我们的礼物,当然是没有问题,否则依照这个老狐狸的习性,小礼照吞无误,大不了今后安排个好差事就敷衍过去,如此大礼,还是很烫手的。” 牧风白道:“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我们就回去静候佳音吧。” 年关刚过,归元宗该年度正式弟子收录榜就出来了,牧风白三人赫然在榜。 看到名额落定,三人欢欣庆贺,内心都是激动万分,这些虽然早在牧风白预料之中,但当他看到了结果,不免还是有些感叹,谁知道数月之前他还是参云国内不受人待见的小混混呢。 仰头望着遥远处那高耸入云的无名峰,轻轻喊了句:小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了,现在你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呢?等等兄弟,我追上来了! 此次入榜的共有三十八人,相比数千人的预备弟子来说,占据的名额可谓少之又少,怪不得那些老实本分,又没有特别天赋的在拇峰一呆就是数年,甚至捱到十年。可想而知,像是牧风白这样短短几个月就被提名是何等困难。 到了二月份,入榜的数十名预备弟子被带到了中峰,接受入门仪式。 入门仪式相当简单,也就是在‘朝圣堂’叩拜归元宗创派元祖塑像,然后到‘归元堂’行过参见掌门,再到人事房登记入册,最后所有人便分到了入门弟子各项物件,其中包括百宝囊一只,心法玉简一块,弟子服饰一套,入门法器一件,还有就是弟子符牌一枚,凭着弟子符牌,可到俗务堂领取空白符录十张,灵草种子十颗、空白玉简五枚、培气丹五颗。 交接完成后,接着就是测试各人的灵根,然后根据灵根属性,分配各人的授业师父。 在宗门除非受到特殊照顾的核心弟子,寻常的弟子是不会受到师父倾心传授的,平常弟子们可以前往设立在中峰的藏经殿、炼器阁、制丹房、养草圃自行修炼,只有在修行上遇到什么问题,方可在规定时间前往师父静修的地方,请教对方关于这方面的疑难。 作为入门弟子,每月除了要向宗族交纳一千灵石,还要向授业师父交纳五百灵石,而师父除了每月享受弟子们进贡的灵石,可随意指派这些弟子为自己效劳。 牧风白得知这些情况后,忍不住腹诽咒骂:奶奶地,乌龟宗还真是有够黑,怪不得那些入门弟子刚刚进来就迫不及待将心法百宝囊统统拿出去卖掉,果然剥削的厉害啊! 牧风白还算好,有神秘牌子作为后盾,灵石源源不绝。葛申听了可就脸儿发绿了。他还没有入派就已经欠了牧风白一屁股债,原以为成了正式弟子,总可轻易还清,想不到还有这么个规矩,可想而知,日后修行之路寸步维艰了。 就在三人各自心中盘算今后打算的时候,这些刚刚完成入门仪式的弟子已经悄然分成了两个团队。 由于修炼本身就是件奢侈功课,因此这些入门弟子绝大部分都是俗世内赫赫有名的人物,有的是一方富豪,有的是贵族子弟。只有极少数像牧风白这样的白丁。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起初还没有入门大家倒是相安无事,现在晋升为正式弟子,心思便立刻活跃开了,其中彼此认识的开始交友结党,形成了富人圈和穷人帮。 无论是葛申也好,还是何无稽,他们家底都不算殷富,因此当然隶属穷人,和他们相同的大概有七八人,和俗世界不同,双方比较,穷人帮立刻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这批富人修士对于此等景况似乎早就了解,在宗门之内,富人欺压穷人早就形成惯例,很快这批人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个公子哥模样的朝着牧风白他们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喂,我说你们几个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葛申几个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公子哥也不理会,自顾自地道:“上头有上头的规矩,我们下头也有下头的规矩,大家虽然隶属不同师父,但是彼此都有个先后入门的顺序,所谓长者为兄,入门前我就打听好了,依照规矩,我们每个月还要花些灵石孝敬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这边商量好了,你们每个月出一百灵石,也不用麻烦,就直接交给我们好了。当然这件事是自愿的,你们若是不想交也可以,只是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可别怪师兄们袖手旁观了。” 何无稽翻了翻眼,说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们这是威胁么?” 那公子哥模样的男子哈哈大笑:“别以为修炼是个人的事情,需要长辈师兄帮忙的可多着呢,现在你只管嘴硬,到时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牧风白在旁边冷眼观看,见何无稽似要动怒,连忙上前拉住他,对着那公子哥道:“一百块灵石是吧,小意思小意思,既然是师兄他们要的,我们自然不会破坏规矩。” 那公子哥见牧风白识相,冲他点点头,扬扬脸孔,神态猖狂地离去了。 何无稽心情忿忿不平,说道:“这明明就是敲诈,什么孝敬师兄,根本就是过来欺压我们的,从前倒也罢了,如今我们也是堂堂修士,何必忍气吞声,受这股鸟气。如果各个都不敢吭声,他们就更是猖狂了!” 牧风白摇摇头道:“他们倒是希望你跳出来反对呢。” 何无稽一怔,道:“为什么?” 牧风白道:“你没听过弓射出头鸟么,他们可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好来个杀鸡儆猴。” 何无稽默然,随即摇头道:“难道就这么白白每月被讹诈去一百灵石?” 牧风白拿手指头点点下巴,说道:“目前不应该为这些小事犯神,我们入门修行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尽快获得实力,现在首先应该将精力放在修炼上,别去计较一时得失。这群小人且让他猖狂些日子,待得日后,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何无稽并不认为牧风白说这话有什么特别含义,只当他懦弱胆怯,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 牧风白的确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以强凌弱并没什么稀奇的,只要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底线,绝不会为此伤脑。这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没相应的实力,强出头最后反而倍受侮辱。 接下来的日子他专心致志地吸收修行知识,庞大的藏经阁经常有他的身影出没,这里放置的玉简内记载了各种制器、制符,乃至法术的心得,只不过这里边虽然种类庞杂无比,但涉及的东西都是最基础最低阶的。 事实上那些有关系的修士很早便接触了这类物品,因此这座庞大的藏经阁里阅览者寥寥无几。 修士用神识扫视玉简,其吸收知识的速度远比正常要快很多,通常一个玉简内记载的心得常人可能要背上好几个月,开启了天窍的修士只要几分钟就能够记下来,而且绝不会忘记。 然而纵然能如此快速吸收知识,在浩瀚的修炼知识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无力,牧风白经过十多天浏览,不仅头昏脑胀,连延伸神识都疲惫不堪。他这才明白为何那些高级修士很少精通各个领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根本没可能办到。就连粗略了解所有体系都这么困难,若是每门深入下去,别说试验,仅仅吸收相应的知识都要到猴年马月去。 牧风白如此囫囵吞枣其实另有打算,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进行规划,而这次他是为自己今后修炼之路做个规划,想要化最少的力气最快达到目的,首先就要了解所有的道路都将是通往何处。 修炼是为了什么,为了增加寿命,为了增强实力,为了冲破境界。 无论是炼器、炼丹、制符,无论是各种心诀、经验、法术,它们全都是给上面三种服务的。 首先人的寿命有限,基础功法就算练到第九层,最多也只能活个一百来岁,而且这期间会快速变老,只有跨入辟谷期,衰老的迹象才会缓慢下去,寿命延长到二百岁,凝元期寿命可达四百岁,金丹期则是八百岁……几乎每提高一个境界,寿元就能增添一倍。 如果不把握好其中的节奏,毫无章法的学习,即便修炼到死也不得其门而入。 事实上修士中不乏才情惊艳之辈,有过如牧风白这般考虑的更不在少数,甚至有些心思更为缜密,考虑的更是周详,然而要在中间寻出一条捷径谈何容易,修炼本身最大的障碍就是天赋,否则只能循循渐渐。 短短时间内,牧风白固然理不出什么头绪,不过这趟苦读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他现在对修炼之道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另外他还从中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极为利好的信息。 这个利好信息就是修士对灵石的依赖程度。 在修士界,灵石的作用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它不仅仅是修士修炼时的必需品,其所涉及的范围极为广阔,养器、牧灵、制符、炼器、炼丹,育草,几乎所有修炼者需要掌握的技能中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比如喂养法器,虽然法器同样吸收未经提炼的灵气,但如果用提炼过的灵气喂养,将会大大缩短喂养时间;比如制丹,灵石作为辅助材料,既要护丹,又要催动炉火,耗费极巨;又比如制符,制符需要将灵气凝成露,勾画诀法,并将之打入空白符录中,威力越大的符录耗费的灵气越多,甚至有的一次性耗光体内所有的灵气,因此想要大量制作符录,灵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旁人即便注意到这些也只会自动忽略,因为灵石就好比天地灵气,不可或缺,谁都知道,想要获得灵石的途径有很多,但首先就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只有实力强了,地位也水涨船高,到时候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灵石供应。 不过处在低阶段,缺乏灵石几乎是个共识,没有谁会在这方面钻牛角尖,也绝不会有人会在这条线上深入思考过。因为即便家境再富裕,也负担不起修炼旁支上的灵石消耗,能满足静修时候所耗费的灵石就已经是天大的奢侈了。 牧风白不同,他拥有了快速获得灵石的方法,而且随着修为增加,制造灵石的能力将会越来越恐怖,只要合理安排,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条奢侈的修行之径。 可以说,此刻牧风白终于看到今后漫漫修行路途上的一道曙光。 转眼二年过去了,牧风白已经二十岁了,他的基础功法也从第八层跨入了第九层。 两年的时光对于修士来说算不上什么,耗费两年时光才将基础功法提升一层非但正常不过,换在其他普通修士身上估计还会庆幸一番,因此熟悉牧风白的都纷纷前来道贺。 他们并不知道,牧风白是经过极力克制才将修为提升移迟了二年,否则他早早就上去九层了。他只是不想自己太过突出引起别人的怀疑,像他这种要资质没资质,要富贵没富贵的人,如果走得太快就会惹来是非。 牧风白心中藏着一片天地,自然不会目光短浅,短时间的隐忍换来将来的金光大道,这种买卖还是划算的。当然这两年他并不是白白浪费,他在为突破境界做准备,只要能够一举跃上辟谷期,那么前面的阴霾就会一扫而空。毕竟到时候他就不再局限于宗门之内,能够随意进出山门,即便进阶比别人快些也拥有比较多的借口作为掩饰,而不像现在,任何变化看在别人眼里都被无限放大。 早在一年前,牧风白就理清了自己今后发展的路线,他相信,沿着这个计划,他的实力很快就能有质的变化,他内心一直存在某个念头,那就是和被洪习带去的宋一文暗暗较劲,看谁能够走得更快。 让他稍稍纳闷的是,这几年内,他一直都没有听到关于宋一文的消息,起先还以为成了正式弟子,多少能够接触到对方。现在看来,作为金丹大修士相中的弟子,宋一文所接受的定是某种极为严厉的修行方式。 至于对另外一名兄弟甑子庄,他并不抱任何期望,那个懒鬼口中天天叫嚷着要成为大修士,事实上他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好享受,这简直和艰苦的修行之道背道而驰。牧风白对甑子庄的怨念很多,只是每每想起,内心的想念便多上一分。 不知道好吃懒做的肥庄现在在‘丹符宗’过得怎样,会不会形单影只而受人欺负? ************* 这一日,牧风白正在‘育草圃’催生灵草。 和世俗界观念不同的是,修士口中所谓的百年灵芝千年灵草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非得要在深山老林中寻找,而是另有出处。别说凡土很难孕育出蕴含大量仙气的灵草,就算有也是极为稀少的,哪里够数量庞大的修士日常所需。 因此培育灵草则成了修士必修功课之一,当然,若是耗费百年千年来孕育灵草的话,绝大部分修士都得抹脖子上吊了。要知道但凡灵草的年份事实上依照的是吸收灵气多少来划分的。 催生一颗一年份的灵草,在修士刻意用灵气照顾下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依此类推,百年就是一百日,千年就是一千日,甚至万年灵草也只需耗费三十来年。当然这中间还有许多变化,不同的灵草培育的手法,耗费的时间都不尽相同。 育草圃和普通的草药圃有着很大的区别,说是草圃实际上则是一块块宛如磨盘般凸起的岩石,而这些岩石都已经被大修士下过阵诀,看起来青翠欲滴的岩石平台上烟雾缭绕,很有几分仙家气派。 这种育草圃需要另外花费千来块灵石才得以进入,方圆不过七八丈的丁点地方,千块灵石租金只能使用一百天。也就是说,最多能催化出百年以下的灵草。 牧风白之所以耗费精力培育灵草则是有着他一番计算。灵草的价值不言而喻,且别说灵草是制丹极为重要的材料,他本身也具备修炼的辅助药性。一株百年上品灵芝在弟子间交易价为二千灵石,而培育出百年灵芝所耗费的灵石则是一千八百块,仅仅看表面似乎很不划算,但是草圃内培育的可不仅仅只能照顾一株,种满灵草的话,最多能产出三四十颗,也就是说百天之内就可以赚上七八千块灵石。 三个月时间,除去交给宗门和师父的灵石,自己还能赚到二三千块灵石,可谓收入不菲了。 不过牧风白自然不是为了赚取这点薄利才不辞辛劳。灵草极高的价值是他主要的目的之一,随着他修为增高,每天制作的灵石数量越来越大,如此一来,灵石的存放就成了问题,由于百宝囊空间属性排斥,不能在将百宝囊放入百宝囊内,因此他身边大大小小百宝囊已经有了许多,里面堆满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制作出来的灵石。 如此庞大的数目极其扎眼,如果不及时处理掉,万一给人看到他身上藏有数量众多的百宝囊就很容易引起怀疑。 然而换成灵草的话,他就不需要为不断增加百宝囊数量而烦恼了,灵草消耗掉灵石,又易于收藏,可谓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他制作灵草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制丹,丹名‘辟谷’,服食了这种丹药,能让尚在基础功法的人提前体验辟谷期,虽然维持效果不过短短只有盏茶功夫,但这种丹药在入门弟子中却是极为抢手,其价格也被哄抬至一万灵石之巨。 实际上辟谷丹让人体验的境界倒在其次,谁都知道跨越境界的难处在于你根本寻觅不到通往更高层次的路径,这可不比基础功法九层的几个瓶颈,依靠庞大的灵气就能冲上去,境界是很难描述的,就算前辈愿意指导,能不能领悟还在未知数。有了提前体验,就相当于黑暗中看到了光芒,只要循着那处光芒,总能到达对岸。 修士界这种体验丹在各个层次都有,可是由于关系到制丹师的熟练程度,要想购得这种丹简直难上加难,高层次的体验丹更是无价之宝。归元宗强项不在于炼丹,因此即便是辟谷丹也非常稀少。即便丹方是公开的,可是要炼制出这种丹,中途耗费的灵石和收获根本不成正比。 牧风白捏了个灵诀,朝着面前的灵草圃指去,刹那一层光波荡漾开来,将这全部灵草覆盖当中。灵草并不是生长在土,而是像无根浮萍,漂浮在半空,碧绿的嫩芽下那簇泛漾的磷光的细根全部裸露在外,下方流动着隐隐约约的雾气。 育草灵诀一经施展,便可以将灵石灌入其中了,灵诀形成了固灵土,灵石则是土壤的养分。固灵土可以吸收八千块灵石,接下来就是等到灵石耗尽,重新重复步骤才可。催生百年份灵草需要九个环节,不能中途而废,否则前功尽弃。 可以说育草是件挺轻松的活儿,只是育草期间不能离开太久,除了按时打下灵诀之外,还需要监视灵草变化,出现枯萎现象的灵草要及时除掉,免得让其他灵草受到感染。 牧风白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育草圃了,尤其当这批灵草接近成熟,更是寸步不离。他倒是不嫌枯燥,反而对现在的环境十分满意,每天除了照看灵草,顺便研究诀法、喂养法器、制造灵石、思考问题。 毕竟育草圃外设有禁制,只有禁制打开外面的人才会看到里面的状况,于是整块育草圃成了牧风白最安全的私人洞府。 这一千块灵石租金还是相当值得的。 一次性花出八千块灵石后,牧风白用神念探了探差不多见底的百宝囊,口中喃喃道:“看来还是不够啊,只可惜不能将全部心思都落在制造灵石上,如今花费的东西实在太多,还有很大的空缺啊!” 正自伤神,突然育草圃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他走到巨岩边探头往下观望,但见一群身着宗门弟子服的修士正对着一名年轻男子推搡来去,做挑衅状。 他一眼认出那名年轻的男子就是何无稽,他其实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对方了,倒不是自己有意疏远,而是何无稽刻意不和他走得过于亲密。 此事来龙去脉还得从入门那天说起,原来那群富人修士勒索那些没有根基的修士,何无稽不服,竟然和对方唱起了对台戏,从此往后何无稽就引来无休无止的凄惨日子。 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有人故意和他捣乱,与人交易不是被骗就是被刻意抬高物价,他本来就不富裕,一来一去很快就穷的叮当响,就连基本的师门费都交不起。这还不算凄惨,那些人落井下石,看他依然死倔,干脆就趁着他拖欠师资,告了他一状,结果很快受到责罚,沦落为在宗门做杂务的小役。 牧风白居高临下,看着何无稽被这群宗门弟子肆意欺凌,他脸上浮显出一层寒意,不管当初他结交何无稽出于何种目的,对方既然认他作为兄弟,自己就不会撒手不管。 只是牧风白不会傻乎乎地出面维护,因为欺负何无稽的这群人背后站着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大师兄王枫和二师兄柯青杨自不必说,实力均已达到了辟谷后期。至于三师兄寒秋堂修为亦达到辟谷中期。 大师兄和二师兄倒也罢了,那两人潜心修行,很少活动,寒秋堂才是真正的麻烦,牧风白入门没多久就已经知道寒秋棠的来历,更知道当初就是此人带领巡查队差点要了自己小命。 在这种纠葛的恩怨下,牧风白行事自然越发谨慎、低调,这么多年他一直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交纳奉献金,在这些人眼里是十足的‘乖宝宝’。 欺凌何无稽的这群人领头的那公子哥做派的叫叶曜,此刻他正摇着一件扇子法器,满眼戏谑地看着两眼喷火的何无稽,如今这个叛逆的家伙已经成了他最好的玩具,三天两头他都要寻上对方一次麻烦。 “兄弟们,你们打过落水狗没有?那可是好玩的很呐,我告诉你们,打落水狗最关键的就是别让他爬上岸,游到这边,就用棍子敲一下,他就会扑腾扑腾往对岸游,然后站在对岸的也依样画葫芦,让落水狗不停在水中游来游去,就看它能坚持多久了。”叶曜嘴角抹起一股残酷的笑容。 跟随他的那批归元宗弟子轰然大笑,他们当然明白叶曜的意思,就是让何无稽回不了静心殿,只有在那个地方,才没人敢肆意闹事,毕竟那是老祖定下的规则,很多时候何无稽就是呆在哪里躲避搔扰,可是他需要做事,不可能永远躲避在静心殿。 叶曜等人刚开始还只是暗中使绊子玩弄,后来随着何无稽越来越不得人心,尤其是三师哥口中也露出对他的不满,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于是大白天也公然在外面拦截,拿着石头朝他丢掷,对方胆敢还手,立刻轰然而上,将各种刚刚学会的诀法就朝他身上试验,只要不打死,怎么都无妨。 何无稽这两年来被欺负惨了,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学习法术,基础功法也滞留在第八层,就算和他们一对一也是打不过,更别提和一堆人对干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能跑多块就跑多快。可惜对方很快就找到方法来整治他,不等他逃跑,就预先堵死了路,这样一来,除非他们玩到尽兴了,否则他是在劫难逃。 二年来何无稽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归元宗,可是他若是擅自离开就等于是背叛宗门,一旦被宗门追杀,天下之大恐怕没有他容身之所。想要脱离此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被废黜功法,做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然而对于向他这种满怀理想的青年,此种方式相当于判处他死刑了。 事实上,很多时候他脑中不止一次闪过当初牧风白和他说过的话,也有过很多后悔的念头,但每当他想要放弃,心中就有种深深的屈辱,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又将无法避免遭受一番欺辱,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唾沫和拳头。 他并没有看见,不远处牧风白那略带佝偻的身影出现了,看他慢吞吞地走着,似乎对此地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直到即将靠近,牧风白才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眼前这群人,然后故作意外地叫道:“啊,叶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叶曜瞥眼见是牧风白,对于这个极为配合工作的‘胆小鬼’他心底是相当鄙夷的,虽然听传言说此人有个拜在金丹期师祖兄弟的背景,可是入山几年了从未见那个传言中的兄弟过来与他相会,想必根本就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如此软柿子本该是他揉捏对象,不过师兄曾经放过话,只要下面的人配合,就不能刻意为难对方,大师兄这样做也是为了竖立自己的威信,叶曜也不得不遵从。 他不屑地望着对方,轻哼道:“小白,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在什么地方关你什么屁事。” “呵呵,当然不关屁事,不关屁事。”牧风白唯唯诺诺赔笑,他这种不伦不类地回答像是语带讽刺,不过配合他老实巴交的模样,倒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没事就滚蛋,少在这里碍眼,惹得本少心烦,就连你一块整治了……嘿嘿,我似乎记得,你们两个应该是朋友吧,莫非你打算为他出头?”叶曜不怀好意地望了望圈内神色委顿的何无稽。 牧风白摸摸头,老实地回答道:“他的确是我的朋友。” 听了这话,脸上满是污垢的何无稽眼角牵动了下,忍不住看了牧风白一眼。这两年他刻意避开从前的朋友,就是不想别人受到自己的牵累,他不敢奢望有人会在这种形式下还能和他站在一起,但每当绝望的时候,内心还是盼望有人和自己说说话,但是除了葛申偶尔还会悄悄找到他,塞些灵石给他救急,至于牧风白就像是消失的空气,完全和他隔绝了来往,每当想起,他总是苦笑,品尝着‘日久见人心’这句古训。 难道自己看错了,他居然还认我当作朋友么? 然后,牧风白接下来的一句彻底粉碎了他的念想,依然是那种温吞慢火的口气:“朋友是朋友,不过是过去的朋友,我早和他没有来往了。” 我看错了,此人果然是个小混混出身,哪来的什么风骨,我何无稽真是瞎了眼,心中居然还存了一丝奢望。 牧风白才不管何无稽内心有什么想法,自顾自对着叶曜说开了:“叶师兄难道没有听说俗务堂执事变更的消息么,好像俗务堂的执事要离开归元宗远游去了,上头有意将俗务堂的管理权下方到我们这辈的弟子中,这件事我可是听那些预备弟子亲口说起过的,现在大家都在绞尽脑汁要竞争那个名额呢。难道叶师兄没有兴趣?” 俗务堂虽然地位不高,但管理着数千名试炼弟子,可说是个油水十足的地方。对于这等大事叶曜怎会不曾听说,不过他自知资格远远不够,又岂敢生出觊觎之心,咳嗽了声,掩饰着尴尬,说道:“俗务堂么……你也是试炼弟子过来的,怎么会不清楚那边的情形,名义上是尚师叔掌管俗务堂,实际上还不是他几个弟子李宗杰和章柄他们两个副执事来主持,就算尚师叔要离开归元宗,如此美差李宗杰还不死死抓住,那会轮到别人过去强他的饭碗。你这小子不是消遣我么?” 牧风白连忙摇手:“我哪里敢消遣师兄啊,李宗杰是俗务堂实际掌管者不假,可是师兄也别忘记了,他们的师父就要离开归元宗了,也就是说他的靠山很快就没有了。另外李宗杰是个什么人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果有人出来跟他竞争,此事不见得就没有机会。” 叶曜目光一闪,有些动心,随即又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别忘记副执事还有章柄,就算能够挤走李宗仁,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人做嫁衣。” “师兄怎么糊涂了,章柄醉心于修炼,从来就不管俗务堂的事情,稍加说辞,他肯定请辞。按理说这等位置师兄也许还稍欠火候,可师兄背后有大师兄啊,他如果愿意支持你,即便最后俗务堂的执事的位置落在大师兄身上,凭着你们的关系,你要捞个副执事当当还不是易如反掌么。大师兄肯定对俗务堂是没有兴趣的,如此一来,您不就成了俗务堂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了么?”牧风白态度越发恭敬,仿佛站在眼前的叶曜已经成了俗务堂执事一般。 而他的眼光却悄悄观察着场中每个人脸上表情的变化,果然如他预期的那样,所有人表情均不相同,可是那种贪婪的眼神怎么掩饰都掩饰不去。 叶曜也不例外,被牧风白这么一说,他心中陡然就亮堂了起来,心思无比活跃,如果让他得到俗务堂执事这个职位,别说其他仅仅是每年预备弟子进贡的灵石都可以让他睡着笑醒了。 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眼里露出一丝疑惑,看着牧风白道:“你这个家伙平时言行木讷,想不到看事情这么透彻,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牧风白早就有所准备,满脸无辜地道:“师兄怎么都蒙在鼓里阿,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在议论呢,我也是听几个师兄议论起来,在旁边听到了些,本以为师兄肯定早就在准备,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叶曜还有些狐疑,说道:“还真是巧啊,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牧风白指了指半空的育草圃,毫不介意地道:“我租来的育草圃就在这里啊,刚刚我去换了些灵石,刚来就看到你们了。” “哦,你小子最近倒是活得滋润,居然搞起了育草圃,这个开销可不少呢,赚得灵石也很多吧。” 牧风白笑着说道:“都是师兄们的照顾,否则哪里有风白的今天啊。说起来我的灵草过几天就要成熟了,到时候我送师兄几株吧,小小礼物,先预祝师兄能心想事成。” 叶曜听了此话心中大悦,越看对方越是顺眼,挥挥手道:“算了算了,种些灵草也不容易,我也不耽误你了,有事你先去忙吧。” 牧风白朝对方施了一礼,又朝着一干同门施礼,眼睛扫过中间的何无稽,丝毫没有停留,随即就转身上了育草圃,取出禁制令,身形立刻没入屏障当中。 叶曜收回目光,看起来对方果然只是凑巧遇到他们,刚才这番话料想也不是他能够胡诌出来的,看起来俗务堂的职位真是引起巨大争议,越是如此,越表面机会的存在。 他心中思索,感觉自己成为俗务堂执事并非渺茫,心中就越发焦虑起来,想要竞争执事的必定已经四下活动开了,自己这样迟钝,真错失良机后悔莫及。心思如麻,哪里还有兴致修理何无稽,敷衍着辱骂几句,就撒手不再理会,带领着狐朋狗友,呼啸而起。 何无稽站在原地很久,然后向着跟前那座育草圃的巨岩望了一眼,这才一瘸一拐,举步维艰地缓缓离开。 牧风白一直就站在育草圃边缘,透过禁制注视着何无稽略带萧瑟的背影远去,口中才轻轻吐了口气,小声地说道:“这次还要委屈你一下,用不了多久,眼前的障碍都会逐一清除,到时候就没人敢这么欺辱你,在你面前大声吆喝了。” 说着话儿,他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犹如当初拐来十车灵石那样。这看似凑巧的事件里蕴藏着他隐忍的功夫,刚才这番说辞绝非他信口开河只是为了化解何无稽困境这么简单。 望着天边远眺,夕阳使得各处山麓镀上了一层血色,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话将会引起归元宗师兄弟之间的猜忌,为了争夺俗务堂执事的位置,混乱一触即发。 那个姓叶的傻瓜依仗自己是大师兄的远房亲戚,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殊不知他那些狐朋狗友中有多少是寒秋棠的眼线,有多少是忠于二师兄的亲信。在他回去和二师兄献计的时,其他人势必不甘落后,届时只要他稍加使些手段,归元宗这些貌合神离的家伙们立刻就四分五裂,血光一起,从此归元宗多事矣! 数日之后,中峰某处树荫小道上,归元宗新一代弟子领袖者叶曜哼着小曲晃头晃脑地朝着炼器阁走去,最近由于他献策有功,深的大师兄器重,派给他的均是些隐秘的任务,特别是关于打听俗务堂的各种动静,收集俗务堂李执事的罪状。 对此,叶曜当然不遗余力,种种迹象表明,只要大师哥掌管了俗务堂,他就很可能跃升为副执事,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远比现在要威风百倍。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正走得起劲,突然听到后边有人叫唤:“师兄请留步,叶师兄请留步。” 叶曜回头看去,微微一怔,随即轻摇扇子笑道:“原来是小白啊,干什么慌慌张张地啊?” 小跑而来的正是牧风白,归元宗有着禁空的法令,再说山中存在大禁制,身处当中,负重感远比外面来得大,就算基础功法九层也稍感吃力,只见他轻微喘气,似乎跑了不少山路,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地道:“叶师兄,快跟我来吧,大师兄,大师兄出事了。” “什么?”叶曜脸色大变,一把抓住牧风白,喝道:“说明白点!” “大师兄受伤了,我是来通知你的,赶快随我去吧。” 牧风白苦着脸,指手划脚地道:“大师兄突然受伤,原因不明,现在很多人都在那里了,我想起你和大师兄的关系,因此……因此跑出来找你。” 叶曜心头顿时乱了方寸,他和王枫的关系虽然是亲戚,但实际关系远的很,亲近他目的很简单,不过投个靠山罢了,说穿了也没有多少感情,对方生死他并不怎么担忧,但倘若大师兄出事,他所期待的东西岂不是落空了。 “受伤?严不严重?” “这个,我急急忙忙跑出来,具体也不太清楚。” “快,他在哪里,快带我过去。”稍稍镇定,叶曜就催促着牧风白带路,无论如何看清楚对方究竟伤势如何再说。 牧风白也没有多说,匆忙在前面带你路来,他并没有沿着山路走,而是斜斜地跑下一条羊肠小道。 叶曜有些奇怪,还没有开口询问,牧风白已经回头说道:“大师兄是在山间遇难的,大家怕坏了线索,不敢抬动他,现在还躺在那边呢,走这条小路能快点到达。” 叶曜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疑有他,跟随对方就过去了。 谁知道越走越偏僻,看周围地形,就算是平时瞎逛也不会到达这种地方,终于警惕心起,顿住脚步,喝问:“小白,你要将我带去哪里?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牧风白原地跑步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望着他,看得叶曜浑身发毛,神情大为戒备起来。 “今晚月色很好,我请师兄出来谈心,师兄难道不满意这里的环境么?” “你!好你个牧风白,你按的什么居心,居然拿大师兄的事来讹骗我,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牧风白根本不理睬对方的威胁,手中一会儿变出刀,一会儿变成斧头,喃喃自语道:“拿什么下手呢,用刀?太俗了,毕竟是第一次出手嘛,不拉风点说不过去……用斧头?不行不行,一斧子下去,血光四溅,血肉模糊,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叶曜有些脸色发白,对于牧风白他自认为是非常了解的,一个明哲保身,懦弱的家伙。可正因为了解,对方这种怪异的行为就更让人毛骨悚然:“喂,你……你念叨什么,难道你敢以下犯上,对我出手?” 他下意识将那件名为‘白凤扇’的法器护在身前,依照他这种基础九层的修为,自然还无法驭动法器,他整天拿着这把扇形法器只不过带些炫耀的意味。毕竟在辟谷期之前,能够分配到的法器均不过是低品级的入门法器,像是这类有名有姓的法器就显得格外珍贵。 牧风白眼带讽刺地望着他,缓缓朝他踱步过去,口中啧啧地说道:“怎么,堂堂的叶大公子害怕了?怎么,身边少了些跟班胆气就不足了?你不是很能指使人么,还不大喊救命,喊晚了可真的没有机会了。” 看着对方那双突然精光逼人的眼睛,叶曜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从前他身边不乏众多跟班将他众星捧月围绕,然而最近这段时间那帮小子好像一下子事情多了起来,不是炼丹就是催草,借口多多。他心藏喜事,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听对方口气,隐隐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倒是让他回过味来。 难道说,背后都是这小子在捣鬼?唔……我怕他做什么?他算是什么东西,就算无人帮衬,他又能拿我怎样。归元宗门规严厉,若是出现同门残杀,罪不可恕,这种毫无背景的能拿我怎样! 想到这里,他胆气渐壮,但看着对方步步逼进还是让他有些紧张,神念锁定在对方身上,直待对方有什么举动,立刻动手反击,他可不信同样是基础功法九层,自己满身好宝贝,还能被压制住。更何况,这里即便偏僻终究是归元宗所在,闹出大动静,必定会被长老们注意到。 正当他将心思全部放在牧风白身上,忽然间身后灵气波动,强烈的危险感逼迫而来,就算他在没有经验,也该明白那是灵诀攻击的前奏。 该死,中计了,这里居然还隐藏着第三者!叶曜急遽转身,但见面前金光闪耀,夹杂着火球,冰锥,扑面而来,他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手忙脚乱地拿着扇形法器格挡。 凭他的修为固然还无法驾驭法器,不过在他灵力灌输下,比较普通兵器还是威力大了许多,华光散开,几道由符录生成的火球轰然溃散,火星四溅。 但偷袭者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少符录,即便是低阶符录,当中所蕴含的威力比较普通灵诀要高,前锋火球将他法器荡开,后续的冰锥、结印拳,道道落在他的胸腹部,就算他拥有基础九层的灵光护体,以及身上那件家传的火藤护甲,还是难以抵挡,灵光被击的七零八落,各种符诀爆开,将他身体轰的倒飞出去。 他人在半空,心中惊骇莫名,连连催动体内灵息,这时,跟前另有一股力量拦截过来,显然是牧风白出手了。 叶曜虽然智力平庸,危急中还是生出了几分灵慧,知道现在要捏诀施法已经晚了,只要挡下这波偷袭,什么面子也不顾,立刻逃窜,就算对方两人联手,也难以拦住拥有御风靴的他。 牧风白挑选了半天,首次出手用的竟然是把斧头,这柄斧头并不是法器,他身边倒是拥有三件法器,除了在雷禁之地得来的,还有一件是入门法器,入门法器是个小铃铛,看起来非常娘门气,他是不屑使用的,这柄斧头虽然只是俗物,可是他在上面加持过一道符录,带着普通兵器没有的电光,击中后有麻痹作用。 喀嚓,斧头落下,对方身在半空居然强行扭转脖子,这斧头便砍在他的肩胛上,居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无法将其胳膊卸下。然而符法被激发,细小的电光蛛网般蔓延,叶曜整个人扭曲了一下,啪嗒掉在地上连连翻滚。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落水狗!”牧风白学着叶曜从前那嚣张的口气,持斧怪叫。 起先偷袭叶曜的那人不用他吩咐,早就将张张符录如同雪片般丢出来,轰击得叶曜满地打滚,整个人早已是衣裳破碎,头发蓬乱,狼狈不堪。 也许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是动了杀念,叶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在攻击最猛的时候,陡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极速朝着外面逃窜,牧风白稍稍一怔,就被他从身边掠了过去。 基础功法达到九层,一旦发力狂奔,速度可想而知,一步跨越就是四五丈距离,然而还没等他暗喜,脑袋便砰地撞上了什么,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弹出了老远,脑袋一阵眩晕,半天爬不起来。 一只脏兮兮的靴子踩在他的脸上,同时一把斧头也顶在他的脖子间。 牧风白偏着脑袋望着满脸惊恐的叶曜,咧嘴带着几分憨厚地笑道:“实在对不住啊,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里设置了个小阵法,这可是我琢磨很久才弄明白的,你可是第一个实验品啊。其实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便好了嘛,就我个人而言,我很讨厌武力的,打来打去有失斯文对不对。” 叶曜胸口起伏,盯着脖子上那柄寒光闪闪的斧头,突然张口大叫救命,他到现在还存有一丝奢望,毕竟杀人罪罚极严,企盼对方有所忌惮。 “喊吧,喊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忘记告诉你了,小阵法具备隔音效果,除非有那位前辈无聊到用神念来探察,否则……”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无冤无仇,自问也没什么地方对你不住……”叶曜脸孔扭曲,满脸困惑。 “呸!”旁边一个略带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喝道:“这两年你自己干的好事都不记得了么,忍你好久了,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今天我是替兄弟取你狗命的!” 叶曜扭过脑袋,这才看清那个偷袭自己的人面貌,诧异地道:“葛申!竟然是你?我……我有得罪过你么?” 与牧风白联手的正是葛申,他一违平时的温顺,脸上杀气腾腾,指尖几乎戳在对方的脸上:“在你欺凌何无稽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的下场!” “原来是他……”叶曜终于明白过来,他感觉到两人的杀意,哪里还敢狡辩,连忙说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杀我。我有很多灵石,就算你们要法器我也能帮你们搞到,给我个机会好么?” 牧风白摸摸下巴,道:“很多灵石么?” 葛申见他这种表情,急忙道:“不能留下这个祸根,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叶曜仿佛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急道:“我保证,我可以发誓,只要你们别杀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其实象我这种混蛋东西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对你们来说很划不来啊,为我背负师门追杀绝对得不偿失。” 牧风白用戏谑地眼神看着叶曜充满了企盼的表情,笑道:“其实杀你对我来说真的简单不过,但我是个好人,要让你死的有所价值,在这点上我可是花费了很多脑筋。另外,我之所以和你磨磨蹭蹭这么久,就是想多看几眼你求饶的样子,真的很过瘾呢!好了,接下来就轮到我大卸八块了!” 嚓——嚓—— 牧风白手起斧头落,干脆利落地将对方两条腿砍断,斧头蕴含的电光几乎刹那封住了血管,不至于鲜血迸溅,看起来虽然还算不太血腥,旁边的葛申却已经忍不住转过脑袋,略带担心地看着四周。 “唔……”叶曜一时间死不掉,两颗眼珠子却暴突出来,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锵!锵!锵! 牧风白面无表情,斧头继续落下,径直砍在他胸口,即便有宝甲护身,也当即震到他吐血,身体扭曲了几下,终于气绝身亡。 牧风白三下两除将对方身上的火藤宝甲扒下来,又伸手在对方腰部一阵摸索,居然搜出七八个百宝囊,神念一探,发现里面都是灵石,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真是不枉费了他一番算计,这下正好填补自己灵石空缺。 老实不客气收起来,顺手又将对方遗留的那柄白凤扇丢进百宝囊,最后生怕叶曜尚有生机,又在拨了宝甲的胸口砍了一斧,这才擦拭掉斧头上的血迹,将凶器收了起来。 “小牧,这种人虽然死有余辜,但杀了也就杀了……为了解恨也不用搞得这样血腥吧……”葛申看着地上的残躯,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以为我想啊,我又不是屠夫,老子还是第一次杀人,现在不知道多想吐,可是我得料理后事啊,否则我用得着杀的这么费劲么。” “料理后事……”葛申看着满地狼籍,满脸疑惑。这也叫料理后事? 牧风白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持着尸体的手指,在地上扒拉出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这才站起身来,拍打着双手说道:“打完收功!” 葛申很是好奇,歪着脖子将地面几个难堪无比的字低声念了出来:“杀我者人谷……呃,是什么意思?” 牧风白白了他一眼,说道:“是‘杀我者俗’四个字,瞧你什么眼神。” “杀我者俗是什么意思?写上这几个字,师门就查不到我们身上了?”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也不想想我从前混哪口饭吃的。”牧风白将阵盘收拾好,一面施诀将地面脚印痕迹给抹平。 “想不到你说到做到,真干掉了此人。你送了何兄这份大礼,真不打算告诉他么?”葛申看着尸体有些发愣。 “告诉他干什么,这死心眼的家伙知道了怕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可真不好收拾了,算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劝你也别接触他。” “啊,知道,知道。”葛申自从牧风白找上他说明杀人计划,心中就一直忐忑,叶曜平时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十分痛恨,但是从未想过杀死对方,除了自知势单力薄,对于宗门的刑罚手段也非常忌惮,要不是牧风白说过能处理后事,无论如何也不够胆对此人出手的。 “风白啊,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刚才我太紧张了,一出手就丢光了你交给我的所有符录,所以……所以我没什么可还给你了……”葛申局促地说道。 “嗯,浪费是浪费了,本来我想这些符咒如果你还有剩下,就全归了你,可是你花光了,那就没办法啦。” 葛申见他没有责怪自己,心中一松,随即又有些心疼,还想多说什么,牧风白挥手止住他的话头:“快些走吧,搞不好真撞上什么人,还要杀人灭口就不划算了。” **************** 叶曜失踪没多久,尸体就被人在僻静处找到了。此事立刻在入门弟子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关于此事众所纷纭,各有揣测。 根据现场来看,很显然,叶曜是被众多低阶法诀、刀斧给活活砸死的,这说明杀害他的人并不是高阶修士,另外,对方随身携带的法器、灵石全被一劫而空,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见财起意的凶手,然而如此明显的东西落在有心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越是杂乱的现场,越是说明对方掩饰什么。更何况叶曜遭受如此重创显然还存了口气,居然硬抗着在地上写下了线索——杀我者俗。 貌似毫无头绪,然而只要稍稍联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推测出一些端倪。俗务堂正经历人事变迁,辟谷期大师兄已经介入此事,而叶曜作为大师兄的亲信,更是多番与人洽谈交涉,频频出入拇峰,和预备弟子常有交集,大有入驻俗务堂的野心。 杀我者俗——这个俗字不正是俗务堂的俗么。如果俗务堂的执事被此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故而杀人抹灭证据,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再有人揣测,所谓‘杀人者俗’这四个字也是凶手伪造出来的,乃是有意将事件指向了俗务堂,倘若俗务堂执事真的出手,哪里还能给他留下一口气来书写。至于凶手为什么要杀叶曜,涉及的东西依然是权力争斗。 众所周知,如今入门弟子中的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已经貌合神离,他们三个都觊觎俗务堂的执事职位,而叶曜是大师兄的人,眼看他牵线搭桥,诸事顺利,不免让其他两位师兄不安,心存忌妒,因此派人暗杀,并栽赃嫁祸俗务堂,所谓一箭双雕之计。 除以上揣测之外,还有人隐隐提及了被叶曜欺负的何无稽,说是因为此人被欺压惨了,找机会报复。 当然,这种说法往往被人嗤之以鼻,毕竟何无稽不过是基础八层的修为,想要杀死一个基础九层的谈何容易,更别说叶曜作为大师兄身边的红人,手头掌握着各种宝贝,根本不是那个入门后一直凄惨落魄的何无稽能够比拟。 缘于前面两个推测,大师兄王枫、二师兄柯青杨、三师兄寒秋棠、俗务堂李宗杰,四人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从口角开始演化成群殴,各自拥护者明争暗斗,时而血光四溅,往日的平衡立刻打破,各方关系彻底决裂。 由于事件越闹越大,牵扯进来的还有各自的师门,最后连凝元期的持法长老都无法平息。 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次事件真正的肇事者就在祸乱将起之际,随着携带着大批灵石,各种灵草,悄悄进了炼丹房,对外界即将连锁发生的事件不闻不问,仿佛这些全都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巨大的炼丹房内,青铁岩加固的墙壁雕镂着古朴的纹饰,四个角落分别探出乌金铜炼制的巨蛇,昂着狰狞的头颅,朝着中央一块火池烘烘不休地喷吐着火焰,将火池熔浆催化的不断冒出泡泡来。 然而看起来凶猛暴戾的火焰却并没有常人所想的那样灼热,相反,就算普通人站立旁边,也只是稍感闷热而已。 原来炼丹房建立山腹地火之上,这里的地火可不必寻常的地火,由于灵爪山是天地灵脉之一,地火受到灵脉滋润,由原来的暴烈不驯,变得温文顺和起来,温度也降了大半。这和相处同个地火的炼器阁有着天壤之别,炼器阁引导的地火是阳火,而引导到这里的是阴火,性质不同决定了温度差异。 因此能够进入炼器阁的至少要在辟谷期以上,修为稍差就呆不下去。 牧风白在这里已经呆了十来天了,像是这种炼丹房有数百座之多,如同蜂窝般分布在山腹之内,但要进来需要交纳一定费用,五百灵石才使用五天,不过通常炼丹的材料灵石所限,旁人也极少长时间呆下去,否则根本吃得消。 另外炼丹熟练度极为重要,初练者十次不见得能成功炼出一炉好丹来,要知道炼丹材料极为昂贵,普通修士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耗,所以炼丹房还有个别名叫‘针毡房’。 人在炼丹房中,随着一次次失败,平时积蓄化为乌有,岂能不如坐针毡! 黄纹玉石镶嵌的地面隐隐透出嫣红的光芒,中间那圆形火池上浮动着一座青色半人来高的圆鼎,它的四周包裹着层层灵气,在地火炙烤下滴溜溜直转。 牧风白的神念探入丹炉之中,牢牢掌握着其中渐渐形成的灵丹。 炼丹是极其讲究手法和神念的,虽然不需要有多强大的神念,但必须要做到细致入微,地火温度很低,可对于灵草来说还是过于霸道,必须依靠大量的灵气来守护,神念控制半点也马虎不得,否则不需要等到丹药出炉,灵丹就会被烧成焦炭。 牧风白敞着衣衫,袒胸露背,挥汗如雨,在他周身已经丢了满地的百宝囊,随着灵石大量消耗,身家正大幅度缩水。 在这之前,牧风白还没有成功开启过一次,看着一炉炉丹药毁掉,就算他再阔绰,心中不免也在滴血。 他在进行一场豪赌,不成功就输掉全副身家,他知道,重新再来虽然让人难熬,但只要自己够运气迈出一步,今后成就便无可限量。 唔,就是这股香味,就看这次! 牧风白打出一道开启诀,鼎炉嗡地一声,上层盖子腾空而起,里面霞光射出,不断幻化着色彩。他不由地屏住呼吸,内心稍感紧张,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火候掌握的精准,此刻丹灵必定形成,接下来就是步入收丹环节。 嗖——嗖——嗖—— 鼎炉内发出犹如振翅的声音,紧接着几道金黄的光芒四下激射而出,朝着外面空间逃逸。 成了!牧风白看到这几道霞光,就知道丹灵已经形成。炼器有器灵,炼丹有丹灵,这是天材地宝被炼化成型后所具备的灵智,虽然不会思考,却拥有本能的行为。无论是法器法宝、还是灵丹金丹,它们的灵智都是桀骜不驯的,不受任何约束乃是天地灵物的本质,因此想要收伏它们自需一番手段。 随着灵诀掐动,道道光芒从牧风白手掌间跳跃而出,形成张张灵气编制的网帕,朝着半空中犹若无头苍蝇般飞射的灵丹笼罩过去。在这之前他早就在四周设下了禁制阵法,将这些灵丹限制在一定空间内不让它们逃逸太远,而网帕诀法正是收取灵丹的一项手法。 灵丹若不在短时间内收取,它会一直飞到灵气耗尽,到时候就成了废丹,所以牧风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次撒网更是事先失败过数次后算计出来的。 叭嗒!叭嗒!众多灵丹除了一枚漏网,其余都被网住,牧风白见状大喜,神念一动,双手齐抓,立刻将这些灵丹全都抓在手心。 和牧风白手掌一接触,这些到处乱窜的灵丹终于‘老实’下来,全身冒着金色的光芒,在他手心微微颤动。 牧风白不再理会逃过去的那枚的灵丹,有着前几次经验的他明白,那颗注定要成为废丹了,抓住也是白费力气。 低头看着手心三颗光泽柔润,金黄浑圆的辟谷丹,喜形于色的他禁不住喃喃说道:“屁股丹啊!屁股丹,炼你们出来可真不容易,这么不乖,真想好好打一顿你们的屁股才是。” 从百宝囊内取出几个玉匣子,小心翼翼放了,心中才稍感安顿。 花费了十余天,耗费了数万灵石以及大批灵草,这才炼制出三颗辟谷丹,这对于炼丹新手来说简直不堪重荷。逼近辟谷丹只是体验丹,并不是说吃了立刻就能提升境界,如此奢侈的举动,几乎无人敢去尝试。 牧风白当然不会就此满足,按照他的所设计的修炼捷径,这几枚辟谷丹根本根本不够看,因此炼丹还要继续,不过有了这次经验,相信接下来成功率将会大大提高,而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就这样,牧风白独自在炼丹房内日以继夜地炼丹,一晃又是十多天。 这段时间内,宗门可谓是多事之秋,叶曜曝尸野外的事件让无数高阶修士卷入其中,掀起层层巨浪,终于惊动了上层,直到凝元后期的掌门亲自出马,才将此事平息下去。 俗务堂执事之位争夺之战也尘埃落定,俗务堂李宗杰多番受贿牟取私利的事件被揭露,很快被贬为杂务弟子;王枫被指责身为大师兄,没能管束好众多师弟,聚众滋事,引起殴斗,破坏宗规受到禁足三年的处罚,二师兄明哲保身,不够尽责,也受到口头责罚,唯独三师兄寒秋堂,鬼使神差地摘取了这次混战最大的战果,被掌门亲自指定为执事后选,待得前任离开那日,便可接手俗务堂。 这一日,炼丹房某处丹室打开,牧风白从中走出,只见他满脸憔悴,身上灵光比进来时不知弱了几分。 他的模样落在守护丹房的老者眼里,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笑意,心里嘀咕着: 哈!又是一个傻瓜,肯定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哼哼,就算炼出一颗两颗又能怎么样,看他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必定是服食了丹药体验过,所以立刻静修打算一举踏入辟谷期,哪里有这么容易!真那么容易,归元宗还不满地都是辟谷期的高手了…… 牧风白还确确实实服用了一颗辟谷丹体验过效果,不过他并没有依照常理立刻进行静修,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至于一颗辟谷丹的耗费,对现在的他来说还负担的起。 ****************** 对于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牧风白,葛申是又惊又喜。 宗门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葛申可都是亲身经历的,作为‘幕后黑手’帮凶之一的他几乎是怀着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心捱过这个月的。 如今他对牧风白观想大变,也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敬畏,若不是自己参与其中,怎能料想到正是眼前这个看似木讷的人将偌大的修士宗派搞得鸡犬不宁,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究竟这一切是偶然,还是早被洞悉呢? “葛大哥别来无恙啊!”牧风白还是那副很好欺负的笑容。 “无恙……无恙,牧老弟最近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敢去找你,就怕……”葛申忙不迭地说道。 “该忘记的事就该忘记掉。”牧风白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笑道:“这些天我都在炼丹,运气不错,收获了几颗,我看你的修为也到瓶颈了,这颗辟谷丹对你应该有些用处,收好吧。” 葛申满脸愕然地接过抛来的玉匣子,打开一看,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颗辟谷丹。对于这种灵丹妙药他从前也只是在交易地见过几眼,其价格高达上万灵石,对于两袖清风的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对方随随便便就丢给他一颗,惊喜万分之中更生出一丝骇然。 “辟谷丹!这份礼物,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受之不起啊。”虽然说受不起,双手却紧紧兜着玉匣子,生恐它不翼而飞。 “不碍事,我们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牧风白见对方这个样子,却不由想起了远在他乡的甑子庄,那个死胖子每次得了好处可从没有和他这么见外过,如果自己给他一颗辟谷丹,势必要死皮赖脸的再次讨要吧。 葛申并不知道他想些什么,感激之余,手忙脚乱地请他进来落座,又郑重万分地取出一直舍不得喝的翠螺灵茶泡上,这才拘谨地问道:“牧老弟,最近发生的事你都听说过吧?” 牧风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尝了口碧螺灵茶,随即两眼睁大,大声赞叹道:“好东西啊,老哥哪里弄来的?” 葛申呵呵笑道:“是以前我认识的一名试炼弟子送的,他见我能够晋升为正式弟子,就觉得我很厉害,托人送了这些茶过来,要我帮他和俗务堂说说,他哪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如果不是牧老弟你,我到现在也还是和他一样,蜗在拇峰打工呢。” 牧风白听了眼光闪了闪,微笑道:“其实有人托你帮忙说明人家看得起你,有力就尽尽力,也别将自己说得这么不堪,至少你现在也是正式弟子,去和俗务堂的李执事说道说道,人家也许会给你些面子呢。” 葛申苦笑道:“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俗务堂的执事虽然和我们是同门,可那是完全不同的层次啊……不过,说起来俗务堂现在的执事已经更替了,目前由章丙暂时接任,很快三师兄就会成为新任执事了。” “三师兄?寒秋堂?”牧风白饮茶的动作一顿,说道:“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啊,左右没事,有劳老哥说来听听吧。” 葛申早就憋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当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遍,末了还带着几分解气地口气道:“那个李宗杰也有今天这个下场,上次我在山道上看见过他,这家伙狼狈的很,见了人就躲躲闪闪,估计这些天受了不少折磨,嘿嘿,咱们这些混上去的哪个不受过他的欺辱,这也算是报应了!” 牧风白一直笑吟吟地听着,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待得葛申说完,才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寒秋堂要是当上执事也不见得比他好上多少,如果他下去了,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葛申听了吓一跳,脸上捏了个隔音诀,将四周隔离开来,这才低声道:“兄弟啊,祸从口出啊,这些话我们是说痛快了,若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耳朵里,可不得了,据说寒秋堂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他当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否则俗务堂的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只可惜……只可惜……”牧风白嘴角挂着一丝残酷的笑意:“只可惜这次恐怕他还是没有机会。” 是啊,得罪了牧风白,寒秋堂的运气也算是走到了头。葛申就算再老实也听出几分冤家路窄的意味来,不知为何,心中陡然浮现那日牧风白在荒山野岭,尸解叶曜的那段景象,寒毛不由为之一竖。 ******************* 冬寒尚未尽,春暖迟缓来。 山岭间积雪堆砌,荒岩斑斑,山风穿山越岭,飞鸟罕见。 寒秋堂最喜欢这样的天气,站立在悬崖之上,空旷寂灵的天地一览无遗,目朗神清,气爽胸舒,任由罡风吹拂衣袍猎猎作响,整个人便有种化风而去的韵味。 他也最喜欢在清晨时分,独处在这种无人之境,畅想未来,同时吸收着天地乾坤翻转时的新鲜灵气,胸臆便填充了无以伦比的快意。 身处这种境地,灵台空明,神念舒展,感官更是前所未有的锐利。 最近他的运气一直不错,略施手段就得了俗务堂执事这个人人争破脑袋的位置,可谓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他知道这看似小小的一步,实际上非同小可。俗务堂这个肥缺足够让他今后的修行之路衣食无忧。 就在他心摇神驰的时候,灵觉一动,似乎察觉到什么,锐利地目光朝着后方灌木丛电射,厉声喝道:“谁躲在那里,立刻给我滚出来。” 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钻出一个身穿归元宗入门弟子服饰的瘦小青年,大脑袋,又粗又宽的眉毛,咧嘴憨笑,一副土头土脑的模样。 “三师兄,别误会,别误会,我……我不是故意藏在这里的……”瘦小青年见到寒秋堂冷着脸孔,手指间灵光闪耀,似乎就要出手的模样,忙不迭地叫道。 “你是谁,鬼鬼祟祟地想做什么?”寒秋堂目光凌厉地望着对方,归元宗弟子成千上万,他哪能全部认识,眼前这人样貌普通,他更是毫无印象。 “小的叫牧风白,是苦岳师父门下的弟子,我……我可不是故意藏在这里的……三师哥从来都是我心中的偶像,一直心存结识之心,然而师兄贵人事忙,哪里是我等刚刚入门的小人物能够轻易见到的。前些日子小的听说师兄即将荣升为俗务堂执事,一心就想着来给师兄道声祝贺,为此特别准备了份礼物,但又怕引起他人的误会,因此特意找个无人之处交给你……此举实属无奈,还望师兄笑纳。” 寒秋堂听他磕磕碰碰地解释,脸上杀机这才逐渐消失。自从他被掌门指定为俗务堂执事后选,周围小师弟就赶着过来巴结,对方显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似乎更花了些心思。随即他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看来这些日子风声鹤唳的,都让他有些杯弓蛇影了。 手指弹动,撤开灵诀,负手身后,横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快地道:“你收敛气息躲藏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礼道贺?你可知道这种卤莽的举动差点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么,简直胡闹!” 牧风白观颜察色,见对方口气虽然依然冷峻,实际已经对自己释疑,心中才微微一宽。他躲藏在这里的目的当然有些不良,没想到对方灵觉居然如此敏锐,刚才他一直小心地收敛气息,谁知道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立刻被对方识穿。 久经沙场的他自然脸不红心不跳,立刻动用了第二方案,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匣子,满脸堆着谄媚地笑容,走了出来。 “小的刚才也不知为何,见到师兄突然就胆怯了,生怕你发怒,不敢立刻出来……我知道这样做对师兄有些不敬,不过小的真是满心诚意。我知道师兄什么也不缺,像我这种小角色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孝敬您,凑巧这段时间有人送了些碧螺灵茶给我,于是我就斗胆,借花献佛了。” “唔……碧螺灵茶么?这东西我倒是听说过一二,算是颇为珍贵的灵茶,我们辟谷期对世俗烟火已经没有多大兴趣,这类灵茶倒是作为消遣饮品,嘿嘿,你倒是懂得送礼。”这里并无旁人,对方又是个毫无份量的入门弟子,寒秋堂也不扭捏作态,说话亦毫不忌讳。 牧风白依然媚笑着走上前来,一手持着玉匣,一手随意地打开,看似要让对方看个清楚。 寒秋堂也没有立刻接过,鼻间闻到灵茶香味,瞥了一眼,心中也没多少防备,要知道像是对方这种层次的修为,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然而就在牧风白盖上匣子的刹那,灵气猛然暴涨,随即,匣子内轰地一声,极其刺目的光芒闪耀,直射寒秋堂的眼睛。 寒秋棠反应极快,当灵气刚刚波动,他就有所警惕,就在光芒腾起的刹那,他已经合上眼睛,一声怒喝,双袖挥了出去,同时全身撑起一道灵气屏障来。 寒秋棠反应极快,当灵气刚刚波动,他就有所警惕,就在光芒腾起的刹那,他已经合上眼睛,一声怒喝,双袖挥了出去,同时全身撑起一道灵气屏障来。 然而这层光华也不知道是何种灵诀发出的,即便他闭上了眼睛,那种刺目耀眼的光芒依然毫不客气地透入眼眸,刹那间寒秋堂只感觉前面犹如盛开千万多白色的花朵,凭他的修为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而他袖子挥出,庞大的灵力冲出,却扑了个空,显然对方早有准备,在打开匣子的刹那就远远遁开。这让寒秋堂暴怒非常,这个身份低微的家伙居然敢偷袭自己,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牧风白在灵茶之内藏了枚灵符,刚刚就是引动了灵符向对方进行偷袭的。这道名为‘乱神符’的符录可是耗费了他不少心思,当初他在藏书阁阅览群书,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乱神符的制造手法,这本是归元宗一名不知名的前辈明哲保身的护身手段,临敌时遇到高明对手,释放此诀借以脱身。但由于此道灵符效果并不明显,即便依靠他能暂时脱离,但如果对方修为高过自己太多,就算逃出百里也毫无意义,因此这等灵诀几乎等于几鸡肋,很快就被束之高阁了。 牧风白看中的并不是灵符这种迷惑对头的方位的效果,而是它一旦靠近毫无防备的修士跟前并将之激发,则能在段时间内让对方处于眼盲状态。当然,如果不是相熟士,哪个修士会毫无准备地被陌生人欺进身边,并让对方从容引发灵符。 嘭、嘭、嘭…… 躲在一侧的牧风白眼见偷袭见效,扬手间打出十来张灵符,刹那漫天灵符朝对方压制过去,化为各种攻击,劈头盖脸击落。 寒秋堂虽然目不能视物,可是感觉灵敏,对方稍有异动,就立刻被捕捉到了,催动功法,灵气屏障无风波动,全身像是升腾起一层霞光,同时,十指轻弹,道道光芒激射出去,那些威力看起来较大的灵符攻击一旦被这些光芒射中,立刻化为乌有,至于威力较小的他不屑理会,任由它撞击在灵气屏障上,根本伤不着他分毫。 寒秋堂不知道那乱神符的来历,起初还有些惊慌,但运转灵力感觉毫无滞碍,才稍稍安心,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被弄瞎掉了,内心越愤怒,口气就越是阴森:“你到底是何人,活得不耐烦了么,居然敢来偷袭本少,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他并不担心牧风白这种低阶弟子,只是暗暗戒备有什么高手伺候旁边,择机而噬。然而神念扫过,只发现远远站着的牧风白,旁边再无旁人,这反而让他有些奇怪,难道说此人真是单枪匹马?想要依靠这点伎俩来算计自己,还真是愚昧到可以。 要知道即便是眼睛伤了,他的神念依然无损,修士打斗神念才是主导,对于踏入辟谷中期的他而言,即便真是盲了眼睛,像是这种小角色纵然来上几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此刻,他的神念已经锁定了牧风白,嗡地一声,祭出了他那件名为‘青绵刃’的法器,悬浮在身边。 牧风白也行动了,他手持着那入门法器,那副铃铛,毫无畏惧地朝着对方冲了过来。 可笑的东西,竟然敢那这种低廉的入门法器来抵挡我的青绵刃。 寒秋堂运转驭器诀,青绵刃腾空而起,闪电般朝着牧风白飞射,依照寒秋堂的经验,像是这种尚未踏入辟谷期的家伙,根本没可能抵挡住法器的攻击。而就在这时,异象陡起,牧风白身上陡然爆开一道灵光,原本只是井然有序在他周身运行的灵气此刻居然全都被激发,像是酝酿了良久的能量,爆炸开来,并在他周身形成了霞光蒸腾的新生屏障。 “什么?这家伙居然是辟谷期的?寒秋堂虽然目不视物,但立刻感应到气场的变化。 此时,牧风白手中的入门铃铛陡然间也红光爆射,发出急促的叮铃声响,在掌心蠢蠢欲动。 就在青绵刃飞掠而至的时候,铃铛化为橘红色的光芒,旋转着飞了出来。这件铃铛法器是由两个铃铛组成,中间是一条锁链将彼此相系,其真正起作用的是中间那根锁链,当铃铛齐鸣,中间那条锁链便震荡起来,化为一道虚影,这种类型的法器虽然攻击威力不大,可是具有很强的束缚力,一旦被它缠住,就算辟谷末期的高手一时间也休想挣脱。 当然,争斗双方实力若是太过悬殊,别说捆绑,就算想让法器靠近也是绝无可能。牧风白的目标并不是寒秋堂,而是空中袭来的那柄青绵刃,他见识过该法器的厉害,当然不会拿自身灵气屏障来硬挡。 飞舞的双头铃铛刹那缠上了把柄青绵刃,青绵刃亦发出轻鸣,强烈挣扎起来,两种由人控制的器灵在半空进行着较量,显然青绵刃能耐要高出铃铛法器一截,几乎不受其控制地带着狂飞翻转,只不过铃铛法器虽然弱小,却非常顽固,一旦纠缠上,就死死拖其后腿。 青绵刃依然霸气无比地来回呼啸穿梭,但是受到铃铛束缚,飞行轨迹自然收到一定影响,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本来它的目标是牧风白,却总是无法精准地斩向对手。 说来话长,实际上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牧风白已经临近寒秋堂身边,他手上捏着一张灵符,稍加催动,灵符爆开,顿时拳头蒙上了一层金色,朝着对方胸口狠狠击落。 这张灵符名叫‘金钢锤’,是张辟谷期才能动用的灵符,一经运用,拳头比铁锤还要硬上几分,而且还蕴含了大量的灵力,虽然和法器攻击相差甚远,但若是近身攻击,却是极为犀利的一项法门,就算辟谷期的屏障也无法抵挡。 原来牧风白早有预谋,在他出来之前就预先含了颗辟谷丹在嘴内,算准了时间将辟谷丹吞下,辟谷丹不愧有着体验丹的效果,他全身修为刹那提升了一个层次。 之前牧风白故意示之以弱,好让对手对自己放松警惕,这才让他得以机会欺近,毕竟对方是辟谷中期的修为,他虽然有过精心准备,还是存有几分忌惮。 轰!轰!轰!还没等寒秋堂回过神来,拳头已经如雨而下,落在那层犹如实质的灵气屏障上,顿时灵光震荡不休,这层护体屏障纵然坚固,被击中同个方位还是发出咯吱咯吱的脆裂声。 寒秋堂大骇,即便他已经踏入辟谷中期,可是肉身终究是肉身,若是护体屏障碎掉,在这种由灵符形成的金钢拳下,简直不堪一击。不过他毕竟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很快反应过来,一面召青绵刃过来干扰,一面施展诀法将另外一件法器放了出来。 作为归元宗辟谷期弟子的三师兄,所依仗的当然不止一件法器,而刚才催动的是块盾牌形辅助法器,名叫‘飓风壳’。顾名思义,这是件风属性的法器,一经催动,周身空气陡然绷紧,一股旋风围绕他身体形成,越转越快,只见他周身白气缭绕,四下树叶狂飞。 牧风白此刻也有着辟谷期的能耐,双足牢牢抓住地面,自然不会轻易被这种程度的罡风吹走,然而他拳头落下去明显感觉到滞碍,甚至被这股怪异的旋风给滑开一边。 随后的几拳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具有威胁,牧风白心知机会丧失,也不恋战,立刻向后飘飞。他的当机立断显然是明智之举,寒秋堂终于回过一口气来,全身气势大涨,那股围绕在他身边的旋风向着四面爆发,气劲犹如刀刃,向着四面八方切割出去,竟是将防御屏障硬生生转化为攻击力,其可怕程度不亚于普通法器的一击。 所幸牧风白早就远远避开,团团风刃激射在面前,也只是引起他的护体屏障一阵波动。 奶奶地,这么厉害,这就是辟谷中期的实力所在么?牧风白脸色不由变了变,在这之前对方在他攻击下左支右绌,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中看不中用,想不到顷刻间就被翻转了局面。 寒秋堂将‘飓风壳’威能稍稍展现立刻避退了对方,脸上更是浮起一层冷笑,片刻之下,体外再多裹上了白色的旋风,这股旋风竟护送着他身体拔高五尺,居高临下对着牧风白半晌,才口气阴森地道:“原来你是借用了辟谷丹的灵威将自身修为拔高一层,莫非你真以为这样就能与我抗衡,简直愚蠢。” 他朝着半空中于铃铛纠缠不休的青绵刃,突然五指捏了个法诀,朝着空中点去,青绵刃在他催动下立刻震颤起来,随着一声清鸣,通体抖出百到青色光刃,就这么一搅,缠在刀刃上的铃铛锁链立刻就寸寸断裂掉。 “就算你凭体验丹提升了境界,至多也只是辟谷初期,根本就无法理解法器真正的威能所在,想拿这件入门法器和我较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寒秋堂缓缓说道。 铃铛是牧风白的法器,心神相系,立刻有所感应,他甚至能体验到器灵的哀鸣,随即铃铛法器和他之间就失去了联系。看着铃铛叭嗒坠地,牧风白心中微冷,入门法器伴随他两年,虽然他时常嫌弃这东西娘娘腔,可是毕竟这也是件与他通了心神的器灵,第一次动用就这么殒落了,这让他心头一阵郁闷。 他抬头望了望对方,翻掌间手中已经多了件百凤扇,遥指着寒秋堂沉声道:“很好,就让我们好好算算前账吧。” “咦!百凤扇?”寒秋堂感应到那件法器的灵气波动,心中一凛,厉声喝问:“小子,是你杀死叶曜?” “没错,现在轮到你了。” “你为什么杀死叶曜,难道你是二师兄的人?”寒秋堂疑神疑鬼,神念再度扫视四周,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便是出于各种顾虑,二师兄的实力他当然一清二楚,假如此人真是二师兄派来暗杀自己的,那么就意味着自己今后的命运将凶多吉少。 牧风白可没有任何顾忌,他的取出那件法器的意图就是让对方分神,对方灵压出现了一丝缝隙,他立刻就觅到机会,手指一点,白凤扇跃上半空,唰地一声展开,朝着寒秋堂飞射而起,那展开的扇面洒落点点纯白色灵光,发出尖锐的啼鸣声,果然如同白凤展翅。 服用了辟谷丹,让牧风白一下跨入,也借此了解到辟谷期的内涵所在,所谓辟谷‘生根如树,餐风饮露’。在这个阶段居然不再依靠灵窍吸取灵气,而原本隐而不现的灵根终于体现出来,体内的双色灵根仿佛大树之根,蔓延出去,将自身和大地连成一体,灵气源源不绝自灵根吸取而入,又从天窍呼出,灵气顺畅自然,交换之间,自然化为自身精粹灵力。 而体内的灵气更是如同露水般,凝结成珠,散在四肢百骸,百窍之间无不可蕴藏,这无疑让体内灵气容量达到了从前的数十倍之多。举手投足,体外灵气不再向从前那样环绕,而是星星点点,看起来像是凝聚在周身的灵光。 牧风白当时在炼丹房服食了一颗辟谷丹后,方才领悟其中奥妙,这种体验果然是难以言传的,至于法器的运用反而变成了旁支末节,驾驭法器除了需要沟通器灵,最重要的则是灵气的多寡,从前就算他满溢但稍稍驭动就会被吸光所有灵气,现在则不同,除了体内灵气惊人充沛,最主要的是,无时无刻,灵气都在源源不绝地补充。 修士之间战斗可谓瞬息万变,临阵最忌讳的就是走神,这会造成法器驭动上的滞碍,而对手动作快如闪电,稍微失神就可能横尸当场。 寒秋堂回过神来,白凤扇那到纯白的光芒已近在眼前,他在傻也不认为依靠护体灵气能够抵挡,而那间辅助法器刚刚触发了它的自身技能,耗光灵力,需要一定时间恢复,当务之急也来不及召回青绵刃了,直接将那枚盾牌状的法器‘飓风壳’祭了出去,迎向白凤扇。 通常这种辅助型法器和攻击型法器不同,并不擅长用本体进行攻击,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同时也暗暗气恼,自己若不是因为对二师兄还是有些顾虑,刚才就应该直接展现他辟谷中期才具备的神通,一举将对方消灭,就这么稍稍犹豫,反而叫这种依靠体验丹才跻身辟谷期的家伙一通强攻,若非周围无人,这面子实在丢大了。 牧风白见他连辅助法器都祭了出去,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地笑意,他根本没有理会白凤扇这一击能否见效,袖子一挥,那件黑黝黝的量地尺无声无息地隐没地下,同时间单手翻动,掌心又多了件黄橙橙的物事,正是那名为‘震海钟’的法器。 他屈指朝着震海钟弹去,只听嗡地一声,钟面居然荡出一道光符,朝着寒秋堂激射而去。 寒秋堂正将心神放在白凤扇上,突然瞥见对方取出一件铜钟样式的法器朝他发动攻击,心中吃惊不小。他万万想不到对方身上居然还藏有其它法器,要知道法器本身价值匪浅,想要养成一件法器当中不仅耗费大量灵气,还需要长久的时间进行沟通器灵,这些几乎需要在入门之前就要着手准备,否则法器是无法被自如驾驭的。 想到这点,他心中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然间醒悟,抬头朝着那只白凤扇望去,这才发现这法器看起来气势汹汹,实际上根本就徒具其表,毫无威胁之力,撞击在自己的护体法器上,居然就被弹了出去。 啊!上当了!这白凤扇是叶曜之物,只不过被对方占去了短短半月时间,这期间对方哪有可能将它炼化,对方这摆明是虚张声势,引我将护体法器出去,这才驭动自身真正的法器。 在他明白过来,震海钟的攻击已经袭来,他知道再犹豫不决,性命都要交代在此,当下也顾不得损耗元气,猛然捶胸,口中喷出一道精血,手中飞快捏了个法诀,朝着袭来的光波点去。 喀嚓,震海钟的光波于他那道诀法相撞,居然产生一团电光,随即双双化为乌有。 牧风白见对方居然凭着一道诀法就将法器的攻击抵消掉,也不由暗暗吃惊,谁都知道法器攻击和自身诀法不可同日而语,难道辟谷中期真是这么强大?此时此刻他明白机会稍纵即逝,立刻驭动震天钟升空,以神念振动其身,只听嗡嗡声不绝于耳,钟内不断射出道道震荡光弧,宛如环形利刃,朝着对方射落。 寒秋堂借着一口精血抵消掉致命一击,终于缓过气来,青绵刃也被召回身边,那射来的震荡光弧固然凌厉,青绵刃也不是盖的,叮叮当当将身前的道道光弧全都挡了下来。 青绵刃是寒秋堂浸淫了十余年的法器,差点就可以做到天人合一了,即便如此还是如使手臂,那金钟物样的法宝虽然攻击奇特,居然绵绵不绝地射出震波来,还是被他游刃有余地化解掉。 身为归元宗入门弟子的领军人物之一,达到辟谷中期的三师兄,居然被一个基础功法九层的家伙逼到手忙脚乱,若是传出去教他今后如何抬得起头。寒秋堂脸如严霜,心中杀机狂涌,此时他只需要暂避锋芒,将护体法器招回,然后发挥出青绵刃真正技能就能将对方结果。至于那柄还没炼化的白凤扇则根本没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他动念之间,异象陡生,打算移动的脚步猛然一沉,像是陷入了某种泥沼之内,他低头望去,毫无异样,然而稍稍想要抬脚移动,却发现地面下传来了巨大的吸力,居然让他举步维艰。 这是什么?他惊骇之中,神念探入,这才发现地底居然盘踞着一根尺样的法器,发出道道灵光,刚才吸附住自己双脚的就是这股灵光。 又一件法器!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要知道法器并不是普通武器,别说养件法器耗资巨大,想要同时驾驭两件法器攻击也不是寻常辟谷期修士能够做到。每控制一件法器灵力消耗是巨大的,即便像他这样,达到辟谷中期,控制两件法器都有些勉为其难,而这个家伙不过是依靠体验丹暂时进入辟谷初期,怎么可能驭动两件法器?不,严格来说,是三件,还有那件白凤扇…… 震惊归震惊,寒秋堂临阵极为沉着,他明白自己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无法移动身体就等于被动挨打,只有尽快摆脱这股来自地面的吸力,他才能从容应战。摇摇头,抛却不良的念头,招回法器‘飓风壳’重新运转旋风,企图将自己从这股无形沼泽内走出,然而这股吸力非常古怪,看起来威力不大,可是当他使力脱身,吸力也随之变强。 另外,白凤扇虽然正如寒秋堂所料,不能激发法器真正的威力,可是就凭着法器本身的威能,在空中盘旋,伺机击落,还是打得防护屏障震荡不休。 再加上震海钟那无休无止的光弧,寒秋堂顿时变得左支右绌起来。 牧风白如今是宝贝尽出,他知道时间拖的越久,情况对自己就越不利,因此狠命催动灵气攻击。量地尺和震海钟便是他最大的依仗,换成别人,想要同时操纵三件法器几乎没有可能,仅仅是庞大的灵气输出,凭他辟谷初期的修为,恐怕支撑不了片刻就灵气耗尽,任人宰割了。但是他不同,他暗藏在袖子内手中还捏有另外一件奇宝,神秘牌子。 他依靠灵根疯狂吸取灵气,通过神秘牌子快速转化,三件法器消耗灵气固然快速,对他而言,只要吸收速度能够跟上来,再多件法器也不在话下。 震海钟是件实实在在的攻击法器,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快速攻击,神念越强大,攻击频率就越快。 量地尺是辅助法器,它能够将敌人控制在一定范围能,无法轻易逃脱。 说实在的,假如牧风白事先对自己能力不够了解,绝对不会冒险出手,毕竟对手是个踏入辟谷中期的高手。当然,即便他自问有能力将对方格杀,还是预先策划良久,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然而机关算尽,最终还是出现了他最想避免的局面——毫无保留的直接对抗。 “我说三师兄,看你还能捱得几下。”牧风白驭动白凤扇不断朝着对方防护壁障砸下,那护罩灵光黯淡,可还是勉强支撑着。 “小子……你不用猖狂,你不过是服用了辟谷丹强行提升到这个层次……经过这么久,辟谷丹效果也该尽了,到时候……到时候看谁收拾谁……呃……”寒秋堂咬牙切齿地说道,话未说完,突然看见对方诡异地笑了笑,随即手中就多了颗灵丹,朝着嘴里一丢,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 “唔……辟谷丹味道还真是不错。”牧风白五指间个夹了颗辟谷丹,炫耀地朝对方晃了晃。 “你……”寒秋堂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对方居然准备了大量辟谷丹,这真让他始料不及,眼看形式大为不妙,在连番打压下,他灵气几乎耗光,明明修为高过对方,却丝毫派不上用场,气急败坏中,灵台反而一片清明,厉声喝问:“你不是二师兄的人,你到底是谁?” 牧风白沉下脸来:“老子是谁?老子就是当初被你打下山崖,差点送命的人!老子是谁?老子就是当初在铜陵县拐了老财十车灵石的人!” “你?你!原来是你这小贼?”寒秋堂开始还有些糊涂,但随即了然,想不到自己当初千里追杀的人居然混入了归元宗内,当下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喷出一口精血,刹那灵压大增,铺天盖地向牧风白压制过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牧风白想不到对方看似油尽灯枯,居然还有这样可怕的潜力,顿时有些后悔拿话刺激对方,到了此刻他也豁出去了,顶着这股可怕的威压,灵气沿着神念疯狂传输出去。 天空中噼里啪啦声响大作,那震海钟威力居然再次提高,攻击由弧光变成了一道道犹如涟漪状的光纹,将青绵刃死死抵住,那件尚未驾驭的白凤扇也发出点点灵光,强烈攻击下,寒秋堂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护体屏障终于爆裂开来,化成漫天晶莹的碎片。 寒秋堂身体晃了晃,想要躲开,无奈脚下被量地尺牢牢困住,动弹不得,毫无悬念被白凤扇击中了天灵盖,脑浆迸裂,连哀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死于非命了。 青绵刃失去了神念控制,在半空翻滚了几下,跌落下来。 牧风白强行催动灵气来抗衡对方那股可怕的灵压,此刻陡然松懈,只感觉全身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取干净,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全本凝聚在周身的护罩忽然溃散开来,同时储存在四肢百骸的灵气凝珠全都化为泡影,那股惊人的气势也消失殆尽,修为已悄然间从辟谷境界退返到原来的层次。 我的妈呀,原来这就是屁股中期,侥幸!侥幸!还以为初期和中期就像是基础八层和九层的区别,算错一步,差点全盘皆输啊!老子太自满了,下次一定要好好吸取教训! 牧风白一面喘息,一面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发现,才长长吁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运用法器与人殊死搏斗,期间你来我往眼花缭乱的斗法看似长久,实际上从交手到结束不过一顿茶的功夫,所谓危机重重,生死皆在一念之间,由此可见修士间战斗是何等凶险。 他也不忙着恢复灵气,待得身体可以动弹,立刻起身,收回自己的法器,又将对方身上的物品收刮一空,细细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就赶忙逃离现场。 ******************** 寒秋堂的尸体数个时辰后就被发现了,作为归元宗核心弟子,他的死可不比当初叶曜的死,尤其在他被指定为俗务堂执事后出现这样的意外,所有的矛头立刻指向那些有能力竞争俗务堂执事的弟子身上,而当中大师兄已经被关禁闭,二师兄的嫌疑最大。 掌门震怒,下令彻查,一时间高阶弟子人人自危,平时肆无忌惮勒索低阶弟子的师兄们也夹起尾巴做人,纷纷变得低调了起来。 可以说,这场风云变化最受惠的就是那些平常老实巴交的弟子,没有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干扰,他们的日子变得轻松了许多。当然,绝对没人怀疑到这些低阶弟子身上,毕竟要杀死辟谷中期的寒秋堂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格。 牧风白暗杀寒秋堂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无论外面变化如何,现在全都不关他的事了。 此番斗法牧风白固然冒了相当危险,可是收获也很是丰盛。勿论其它,仅仅服食体验丹后所进行的实战就让他对辟谷期有了极深的体验,这种深刻的体验让他有种突破瓶颈的感觉,相信只要静修上一段时间,便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至于从寒秋堂身上取得的东西更是让他惊喜了一番,对方携带的灵石数量并没有想象的多,区区四五个百宝囊只装满近半,可是剩余空间所藏的居然都是各种丹药和灵草,这些丹药和灵草全都不是普通货色,尤其是其中一株红顶菱草和培神液。 红顶菱草是制作‘凝元丹’不可缺乏的一昧灵草,虽然用量极少,但是由于它非常稀有,很难在外面交易场寻觅到。至于培神液则是神念上佳补品,神念消耗过量处在制丹时成功率大打折扣,临敌对战则不能自如驾驭法器,有了这种培神液,只要灵气足够,就能不眠不休而神念不疲。 除了这些灵草丹药,让牧风白瞧入眼的还有那件名为‘飓风壳’的防护法宝,亲眼见过这件法护法宝的效用,那种连法器攻击都可以抵挡的防御能力让他垂涎三尺。在对战时,若不是乘着寒秋堂妄动法器技能,将法器蕴藏的灵气耗尽,想要攻破它的防御还真不知得耗上多久。 对于那件青绵刃牧风白则看也没多看,这种标志性法器就好比是那件白凤扇,拿出来就等于向世人公布归元宗近期发生的事件全都是他暗中推动的,牧风白可不想为自己招惹什么麻烦,他两次冒险出手绝不是为了杀人夺宝,一方面是为自己报仇,一方面是为朋友出头。 为此他处心积虑布下疑云大阵,让整个归元宗一片混乱,可以说这正是他谨慎小心的处事手法,唯有这样,才能真正掩盖这杀人背后的动机。 如今拦在何无稽面前的石头都已经清除,他的仇也已经报了,所有的证据自然都要销毁,不留下半点痕迹。因此无论是白凤扇也好,青绵刃也好,今后都将会被他雪藏。 牧风白毫不犹豫将两件碍眼的法器丢入百宝囊,随后又拿起一块玉简。 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块玉简居然和丹药放在一起,起先他还以为是丹方没去注意,但随后在另外一个百宝囊内又发现大批玉简,这才让他有些感到意外,那块玉简被特意放开,显然有什么蹊跷。 贴在灵窍稍稍查看,脸上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里面的内容让牧风白很是不解,看起来像是几个场景,当中的景象十分陌生,看起来像是冰火相济的洞窟,色彩绚丽,极为诡异。 玉简内的内容是通过神识灌输进来的,可以说是对方分离出去的部分神识,其中的文字甚至景象都来源于对方的记忆,也就是说这块玉简内的东西应该是寒秋堂亲眼所见,可是为什么他要将这几个场景刻在玉简内呢,要知道修士通常都是过目不忘,如果只是为了记牢某个地方,根本用不着刻意用玉简记录。 好吧,搞不明白的东西暂且放在一边,以后再慢慢去参详。 牧风白微微沉吟后,就将玉简暂且收起来,现在他还有几件必须要办妥的事情要做,等这事情办完,他打算给自己一段时间静修,先让修为提升到辟谷期,到时候他就是归元宗核心弟子了,到时候宗门将不再限制他的出入,属于他的天空也将变得更大。 牧风白首先去交易场所转了转,花了上万灵石购买了颗辟谷丹,虽然他现在手头还有不少辟谷丹,不过这颗辟谷丹是烟雾,是他必须要做做样子的,否则他这么快速进阶将会引人怀疑。 随后他算了算日期,打算去见见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师父苦岳。 当初入门的时候,他的师父就被指定了,之后虽然他每月照例奉送灵石给对方,但几年过去,至今还没见上一面。这种情况在归元宗并不算稀罕,毕竟作为入门弟子,需要学习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大部分花些时间自修就可以完成,只有修行遇到瓶颈,或者遇到难以开解的困难才需要师父指点。 牧风白迟迟不去见师父的原因则是出于他不想老被对方惦记,要知道师父常常会出于各种私心,让徒弟做这个做那个,简直就是免费的劳力。假如做不好还要受到责骂,做好了估计事情就更多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好请教的,何苦自找麻烦呢。 这次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即将突破关卡,对方毕竟在这方面经验十足,询问些冲关会出现的意外情况有备无患。 来到师父苦岳闭关的竹林,他就识相地停下脚步,他知道这看似普通的竹林被布置了禁制,冒昧闯入,立刻会被困在当中,吃尽苦头。 老老实实打了道传讯符进去,片刻之后,竹林起了变化,眼睛一花,多出一条小径来,一名身穿弟子服的辟谷期年轻人走了出来,显然是苦岳身边亲近弟子,他打量了牧风白一眼,语气略显不耐地道:“你是新来的?令牌呢?” 牧风白入门已经二三年了,每年都有新弟子入门,因此虽然脸生,也没引起对方多少惊讶,而这些天拜会的弟子多了,三番次数有人前来,此人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口气差点也属自然。 牧风白忙将令牌递过去,对方也不细看,挥挥手道:“跟我进来吧,师父忙得很,估计过了这趟就要闭关数年了,你最好想好了问题,错过了就要等几年之后才能见到他老人家了。” 牧风白微笑着点头,事实上这次他过来也只是过个场,给师父留给印象,免得以后跻身辟谷期授人以柄。 眼前这个年轻人该是他的师兄,不过在对方眼里,恐怕丝毫没将他这个师弟放在眼里吧。对此他并没放在心上,在归元宗这些年,牧风白早就懂得了什么叫实力决定一切,即便师兄弟之间,实力强的地位就高人一等。 穿过这片竹林禁制,一座气派非凡的洞府便显露出来,洞府空地摆了石桌石凳,石桌上刻着棋盘,上面摆放了一副残棋,这片空地异常干净,不仅石桌石凳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地面上亦没有半片落叶。 洞府门口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晶,门楣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听叶轩’三个古色古香的字体,乍看上去,此间主人似乎是个风雅之辈,只不过那些闪闪发亮的钻晶却平添了几分俗气。 牧风白也是个俗人,见不得什么雅趣,反而觉得那些闪闪发亮的钻晶很对自己口味,寻思着自己来日若有这么一座洞府,必定要装璜的更加豪华。此刻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念头在付诸行动后,让前往他洞府的作客朋友暴笑不已。 踏入洞府厅堂,发现里面早聚集了十几名身穿褐色弟子服的男女,看样子显然和他一样,都是前来参见师父的,见牧风白进来,几道目光纷纷投来,待发现不是他们要等的人,就略带失望地转过脸去。 “师父正在和重要客人会晤,你在这里等等吧。”领路弟子不咸不淡地对他说了句,就抛下他离开了。 牧风白有些无奈,只好拢着袖子在厅内踱步,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悬挂墙壁上的书画诗词,这时,汇聚在一边的那群人说话声传来。 “鲁师兄,你近段时间想必都在闭关吧,消息未免太闭塞了,这些日子可真是事件接二连三呐,先是那个叫叶曜的横尸荒山,前几天三师兄居然也被人悄然暗杀,如今上层可是震怒,扬言要严查到底,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此次涉及范围极广,平时和三师兄有隙怨的哪个不心惊胆颤的。” “怪不得,昨天我出关后想找堂兄要些灵石救济,看他脸色并不好,似乎受了不少冤气。” 牧风白听他们说的事情居然和自己有关,便留上了心,朝着那群弟子慢慢踱步过去。他虽然算不上新入门的弟子,但这几年育灵草,攒灵石,日子过得十分忙碌,算得上足不出户,更别谈和人交往,因此这些同门师兄弟他居然一个都不认得。 那些人也只当牧风白只是名新入门弟子,他们谈性正浓,见他靠近也不加理会。 “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莫去讨论为妙,你们不知道吧,听说此事都是为了争夺俗务堂执事位置引起的,事情复杂着呢。”前面一男一女说的起劲,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插嘴进来。 “对,这些事情我们还是别去讨论,免得引火上身。”那姓鲁男子赞同地点点头,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们入门修行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么,俗务堂执事职位轮不到我们,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门路可以走啊,我连连闭关还不是为了二年后的‘同参会’做准备,只要被选入名单中,就意味着一次机运,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哪个不是经历过同参会才得以晋升的。” 与他一起的那名女修士说道:“鲁师兄说的同参会是不是选入后得以踏入神泪禁地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神泪禁地,十年举办一次,届时三大宗弟子齐齐汇聚,只要安然无恙地出来,在各自宗门中身份立刻就能提升一截,另外,神泪禁地中听说法器遍地洒落,灵草到处都是,运气好的甚至还能捡到法宝,而且根据先祖法令,只要能完成各自任务,捡到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归还,你说划算不划算。” 听了他这话,中年男子轻笑一声,道:“不是我泼冷水,神泪禁地我是知道的,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可怕的禁制,一旦被触动,就算修为高我们百倍的人也难免落得魂飞魄散,历年的同参会像是我们这种修为的各宗弟子进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出来的又有多少呢,只怕进去容易出去难哟!” 姓鲁的男子有些气恼:“修行之道本来就是布满荆棘,前怕狼后怕虎你还修行什么。神泪禁地乃是上古圣地所在,千万年来,进入探索的人屡屡不绝,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当中凶险么,所谓富贵险中求,既想在修行道路上更上一步,又不肯冒险,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中年人撇撇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志气远大我又岂敢阻拦你的大好前程,对于我来说,踏踏实实修炼就好,危险的地方还是敬而远之吧。” 那名女修士也皱了皱眉头,说道:“鲁师兄,听起来哪里似乎很危险啊,你是不是要三思而行,至于灵草法器,只要我们积攒了灵石,都可以交易获得啊。” “不同的,不同的。”鲁姓男子摇头:“神泪禁地内的法器和灵草都是稀罕物,谁得到了会轻易拿出来交易,这是我们这些人最大的机遇,若不把握,实在太可惜了。” 这三人说话,旁边的人也都窃窃私语,大家对于这个神泪禁地似乎都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牧风白也不例外,他比较孤陋寡闻,这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而且听他们各自的口气,似乎只要能从这个地方出来,在宗门内的地位立刻就能得到飞跃,这种好事让他也有些怦然心动。 出于习惯,刚才几人说话间,他亦仔细观察周围的各人反应,他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兴趣浓厚,有的更是跃跃欲试,只有一名花须老者不仅毫无兴趣,闻言还冷笑了数声。 牧风白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走到老者身边,装作无心地样子,说道:“神泪禁地,听起来不错啊,法器法宝随处捡,不知道需要什么资格才能进去呢?” 花须老者朝他看了一眼,又是轻声冷哼。 “咦,这位师兄,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些不以为然啊?”牧风白趁机问道。 “那地方有什么好想的,进去送死还差不多。”花须老者咕哝道。 “师兄对神泪禁地很了解么?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我叫楚卫,这个神泪禁地我也说不上了解,不过这几十年来同我一起入门的师兄弟全都葬身在哪里了,因此对那个地方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 牧风白听他竟在归元宗已有几十年,可谓名副其实的师兄,不由肃然起敬。语言更是尊敬,见到对方说起神泪禁地语气带着几分悲怆,也就不再追问,和他东拉西扯寒暄起来,他说话很是讨巧,毕恭毕敬的样子很快就博得了对方的好感。 没过多久楚卫反而先提起这个话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牧师弟,我看得出你对神泪禁地存有几分侥幸,其实这也难怪,神泪禁地确实是古修圣地所在,里面也许真的藏有什么惊天巨宝,可是就算你侥幸出来,付出的都远比得到的多。” 牧风白奇道:“此话怎讲?” 楚卫笑道:“所谓禁地之内法器随处捡莫非你真信以为真么,告诉你好了,到了里面就是一片混乱,拦路打劫的有之,背后使阴的有之,从禁地内活着出来的哪个双手不沾满了鲜血,他们的法器哪里是随处捡到的,都是杀人抢劫来的,就算地上真有无主的法器,也是那些误闯禁制,被轰杀后掉落的。” 牧风白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既然那个地方是古修圣地,怎么轮到我们这些小辈在里面胡闹,难道都没有大修士来维持秩序么?” “老弟心思也算细腻,这话问到了关键所在。我告诉你好了,神泪禁地存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八百年前它被宗门发现,当时曾因此引起了一番争夺,成千上万的宗门高阶修士踏入当中只为了寻求秘宝,没想到神泪禁地的禁制异常厉害,无论你修为多高,一旦触动了禁制,几乎就是九死一生,据说连三大宗门老祖都在当中吃大亏,不得不退出去。经过那场史无前例的混乱,三大宗门元气大伤,随即彼此达成了协议,三大宗门共同拥有神泪禁地,每隔十年开启禁地一次,各自挑选人员进入,这便是同参会的前身。” “原来神泪禁地有这样的来历,可是既然连大修士都无法攻克的禁地,为什么反而让我们这些低阶弟子进去呢?” “呵呵,在这样的大禁制面前,大修士和我们根本就没多少区别……”说到这里,楚卫随手打出隔音诀,又压低声音道:“我也是看牧师弟你顺眼才跟你说,别以为上面对神泪禁地不眼红,其实早就垂涎三尺了,只可惜修为越高就越怕死,他们无法抗衡禁制的威力,触动即死,明知道事情不可为,哪个肯冒险进去。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宗门阵法高手也逐渐摸出了些门径,在这个禁地当中并非全无生机,看似密密麻麻的禁制中还有些安全小径的存在,只要绕过安全小径行走,就能找到阵盘所在,阵盘是禁制的枢纽所在,破坏掉阵盘,禁制就能破除。只不过神泪禁地庞大无比,当中大小禁制不知道有多少,千百年来被破坏的阵盘也不知道有多少了,可也只是让人深入了一点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话说回来,随着禁制破坏,神泪禁地也逐渐揭开了一些面貌,二十年前在禁地中就发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宫殿,当然我们破除的只是外层禁制,至于笼罩整个宫殿的禁制只能依靠强力来破除了,里面究竟藏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当时宗门几名元婴老祖联手才破开宫殿的禁制,出来后就纷纷闭关,再没有现身过。” “师兄的意思是……上面其实只是坐享其成,拿我们打头阵逐个破除外层小禁制,等真正看到好处的时候,才会出手摘取现成的果实对么?” “坐享其成,嘿嘿嘿……差不多是这样吧,谁让我们修为低呢,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其实就算是你先发现的又如何,凭我们这等修为根本打不破任何禁制,倒不如爽快退出去禀报,这等功劳上面的赏赐倒不会太过吝啬。” 牧风白开始有些明白过来,所谓同参会说白了就是低阶修士组成的打工大队,为高阶修士扫清路障,寻找安全的路径,运气不好就当场被禁制打杀,运气好的侥幸完成了破坏阵盘的任务,上面就随便丢给你几块骨头啃啃。 楚卫见牧风白低头不语,微微笑道:“我所说的这些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到处乱说。可是即便九死一生,每次同参大会还是有大批人踊跃报名,毕竟这是条捷径啊,像我这样在宗门几十年,还不是一事无成,没办法啊,我就是没什么进取心,且又贪生怕死啊。” 牧风白倒是感觉这老者生性豁达,毫不做作,心中好感大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旁边一阵骚动,楚卫挥手撤去隔音屏障,哗然声中,有人低呼:“师尊出来了,师尊出来了。” 牧风白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立刻就不再谈论,垂手恭立。 只见洞府内堂走出两人,其中一个肥头大耳,阔嘴塌鼻,大冷天身穿轻薄的窄袖葛衫,袒露着多毛的胸膛,看起来像是个杀猪的屠夫。在他左边谈笑风生的是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国字脸,长长的黑须垂挂至胸,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苦老弟不必多送,你的徒子徒孙恐怕早等得不耐烦了,史某告辞了。”那屠夫模样的汉子声音极为粗豪响亮,像是打雷一般。 被称为苦老弟的显然便是牧风白他们的授业师尊苦岳。只见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史大哥难得来一趟,何必如此匆忙呢,让弟子们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我府内还有些上等竹猴酒,灵气十足,要不我们再到在里面喝上几盅?” 史姓汉子停下脚步,朝着厅内那群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小修士扫了一眼,随即朝着岳苦说道:“早就听说苦老弟酿制的竹猴酒赫赫有名,可惜史某还要赶去和其他兄弟商议去,这酒暂且记下了,留待事成之后再喝不迟……不过话说回来,酒喝不喝倒在其次,我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这事关系到我们这干师兄弟今后的成就,你可得好好计算才是……” 苦岳慎重点头,见对方不肯留下,也不再勉强,拱手相送。 等送走了史姓汉子后,苦岳折返回来,大咧咧地在厅内主椅上一座,朝着下面一干弟子说道:“今日为师有些疲乏,就不一一解说了,你们快些将录制问题的玉简呈来,过几天你们再来讨取指导玉简好了。” 牧风白听了微微一怔,他事先并没有准备,见到大家似乎早有共识,纷纷交纳玉简出来,只好也摸了块空白玉简,匆匆忙忙将自己的问题复制进去。只是这样一来,有些衍生出来的问题恐怕是得不到解答了。 苦岳将玉简收了起来,似乎没打算多作耽搁,站起来准备回去,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顿住身子,朝众弟子扫了一眼,说道:“刚才你们是不是在讨论同参会的事情,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我就和你们透个底,这次同参会除了和历届一样,由凝元期以下的修士自愿参与,但为了更好调动积极性,完成任务的,除了照例奖赏,还可去食峰挑选幼年灵兽一只,名额不限,报名期限截止到明年初,你们回去都只会一声。” 苦岳说完就再没看众弟子一眼,飘然离去。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原本有意参与的修士各个磨刀擦掌,兴奋异常,即便是起先顾虑神泪禁地凶险的人也是面带异色,若有所思。可见灵兽的吸引力对他们是何其巨大。 牧风白也是听说过食峰牧养的那些灵兽,一旦认养,绝对是修士的莫大助力,这些灵兽不仅能够帮助修士提高修为,在对阵杀敌时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援手。不过按照规矩,只有踏入凝元中期的修士才有资格挑选自己的灵兽,也难怪这些大家听说这样的好事各个心生向往。 诱惑和危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牧风白深深明白抛出这种超优惠的条件,同样意味着神泪禁地有着几分的凶险。对他而言,百分六十的几率是值得一搏的,超过了这个界限,回报再高他也毫无兴趣,他从来不相信运气。 咦…… 神秘牌子没动。 又一指,牌子还是没动,再指,神秘牌子纹丝不动。 牧风白有些脸红,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辟谷中期啊,这道驱器诀几乎可以驭动所有的物品,就算前面摆的是块石头,相信连番催动也会有些反应。 然而事实胜过雄辩,神秘牌子无论他如何召唤就是一动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抗拒着他的驭器诀似的。 抗拒?难道是器灵在抗拒? 牧风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很是吃惊,毕竟这些年来他除了不断利用这件宝贝炼化灵气,每次也特意给对方留下一部分,日积月累,它蕴藏的灵气之巨恐怕也有上万灵石之多吧,普通的法器吸收灵气后会逐渐消散,这个吃货却是大不一样,自己若是不回收,它就一直吞噬下去,简直就像个无底洞。 如果这个神秘牌子真有器灵的话,吃下这么多灵气,也该喂饱了吧,怎么会依然抗拒自己呢? 他将神念往里面探索,结果和往常一摸一样,神念刚刚触碰到牌子就被隔离开了,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 老子好歹也是辟谷中期啊,给个面子好不好!牧风白不甘心,加强神念往里探索,只感觉牌子表面有层极为柔韧的力量排斥他的神念,仿佛圆不溜丢的皮球,极难刺穿,努力了半天,就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神念一松,意外地穿了过去,他大喜过望,根据喂养法器的经验,只要接触到里面器灵,就能建立起彼此的关系了。 呃…… 牧风白的神念朝着当中探索了一阵,发现神念所接触的像是个巨大无比的空间,无边无际,别说感应到器灵,连这个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弄不明白。 虚无,一片虚无,连神念都触不到边的虚无。 可明明这牌子连半尺不到,怎么里面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一个古怪的空间,这个空间和百宝囊的空间绝不相同,百宝囊空间再怎么大他神念进入就立刻掌握住了,而这里他的神念仿佛是掉入大海的一条鱼,别说掌握大海的大小,连身在何处都毫无头绪。 经过一番努力,神念几乎拉成一条长达数里细长无比的线,还是探到不到尽头,郁闷无比的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将神念从中退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从未接触过法宝的他认定这肯定是自己修为不够的原因,法宝是何等宝贝,就连凝元期的前辈也是少有人拥有,有些神奇之处并不稀奇。 再说了,喂养一件法器也要经历几年才能和器灵真正沟通,法宝的话估计需要更多灵气喂养才对。他从前连辟谷期都还没步入,几万块灵石对他而言可能已经顶天了,要是到了凝元期甚至更高层,几万灵石可能屁都不是,喂养法器显而易见需要的灵石更是天文数字吧。 步入辟谷期后,牧风白眼界也逐渐打开了,依照他现在的能力,吸收的灵气和从前差距何止数十倍,而且再也不需要依靠静修来炼化灵气了,灵根呼吸之间,丝丝精粹的灵气就转化完成,现在若是让他制作灵石,在不依靠神秘牌子的基础上,速度比从前快了将近十倍。 当然了,这并不等于神秘牌子转化灵气的作用成了鸡肋,神秘牌子这个吃货是无论你给予多少灵气,他都能一口吞噬,并迅速转化成精粹灵气,只要你速度跟得上,想要制作多少灵石就能制作多少灵石。 仅凭这点,在以灵石为根本的修士世界里,它可谓财富之源了。牧风白有时候就想,假若他今后再无成就,仅靠贩卖灵石,他也能成为一方大豪了。 这次冲刺辟谷期获得巨大成功,牧风白也不急于出关,他要将修为巩固一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而之前为了制作辟谷丹将身边灵石耗费的也差不多了,乘着这个机会,他还得给自己制作些灵石作为备用。 ****************** 又过去了几个月,牧风白踏出修炼石室,身边的数十个百宝囊已经再次装满了灵石,现在他的身家不比从前,几十万块灵石的资产,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极为恐怖的数字。 踏入辟谷期后,虽然有能力制作出更多灵石,但自身修炼也同样需要耗费灵石,哪里有人能像牧风白那样,短短几个月能积累出如此之多的灵石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牧风白可没有这种优越感,花了他几个月时间制作灵石,枯燥乏味的单调日子让他烦闷不已,若不是为了自己亲自制定的修行路径,早就出关了。 严格来说,牧风白虽然多智,也有足够的隐忍力,但修行之途何等寂寞,若没有一定的心境,如何能在这条道路上走远?所以有时候绝顶聪明的人并不一定适合修行,反而是些真正能耐住寂寞,甚至喜欢孤独的人才是合格的修炼者。 牧风白没有绝好的灵根,也不能耐住枯燥的修士生活,他绝对算不上合格的修炼者。 不过就是这个不合格的修炼者此刻正悄然沿着一条不寻常的路径,朝着他人梦寐以求的修仙之道飞快进发,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机缘吧。 静修石室是专门提供给归元宗入门弟子闭关用的,为了免受他人打扰,石室周围都设有特殊禁制,虽然这类禁制在高阶修士眼里如同小儿科的存在,但足够阻拦辟谷期修士闯入了。 租下一间密室只需要百来块灵石,时间长短则不受控制,像是这类低阶弟子的静修室除了在山口有个守卫,基本鲜少有人往来,牧风白进入的时候还是基础功法九层,出来已经达到辟谷中期,谷口那名守卫早不知换过多少人了,根本认不出他是谁,只不过突然看见一名辟谷中期的高阶弟子走出来,仍然处在基础功法九层的那名守卫立刻就站直了身体,还以为是哪个师哥过来巡查。 牧风白微微愕然,随即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实力的明证,自己尚未踏入辟谷期的时候,归元宗人人都可以朝他呼来喝去,而现在他也是特权弟子中的一员了。 走出山谷,沿途遇到那些低阶弟子,发现环绕在对方周身灵气的异常,立刻就会闪避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离去。就算是那些踏入辟谷初期的弟子,感受到他那股若有若无的灵压,眼里就异色大起,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要知道归元宗辟谷期弟子虽然达到数千之多,可是真正到达中期以上的不过数百人,而辟谷后期的则更是只有区区数十人。虽然辟谷中期不一定就是这代弟子的领军人物,但在实力决定一切的修士世界,他们就等于拥有了特权,所受待遇绝非普通弟子可以比拟。 牧风白本来先想先去见见葛申,虽知道竟吃了个闭门羹,而且结在半山的庐舍间来往的弟子十分稀少,稍一打听,才知道葛申和许多弟子都在为两年后同参会闭关做准备。 想了想,他举步朝何无稽的住所走去,毕竟他们两个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如今障碍已经清除,他可不想让何无稽对自己的误会一直存在下去。 到了对方的庐舍前,他不由停下脚步,暗想自己若是贸贸然过去,人家也不知道会怎么看待自己,虽然从前所做的事情多半也是为对方出头,可是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来总是非常别扭。 犹豫间,只见那边房舍木门打开,何无稽从中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什么物事,低着脑袋,佝偻着背部,慢吞吞朝着山边走去。 牧风白远远看着对方萧瑟的背影,内心突然有些伤感,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何无稽么?正想开口喊他,突然见他朝着两旁飞快扫了一眼,似乎担心有人注意自己,待得确定无人,脚下步伐突然变快,朝着一条小山道飞奔过去。 见此情况,牧风白不禁大为好奇,不知道对方出去干什么,忍住没即刻上前打招呼,远远跟在后面,看他往哪里去。 作为辟谷中期的高手要跟踪一个基础功法才八九层的小修士自然毫无困难,他也不需贴近,只要将一缕神念锁住对方即刻。 何无稽刚开始还是用跑,过了归元宗那片弟子庐舍,进入偏僻之处,居然展开御空术,身体离地数尺,极快地朝着某处飞去。 牧风白看他居然动用御空术不由吃了一惊,要知道宗门明文严禁低阶弟子在山内使用任何飞行术,何无稽这是明知故犯,若被持法弟子看见,必定要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他是不要命了么? 何无稽虽然匆匆飞行,但对手中的东西十分看紧,双手紧紧捧着,不让它有半点闪失。 片刻之后,牧风白那缕神念追踪何无稽来到了一片小树林内,感到对方停下来,他这才跃上树杈,捏了个诀法,足尖点着树叶,身体彷似一片飞叶,轻飘飘飞了过去。 来到林内靠近山壁一处异常偏僻地方,他见何无稽正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地整理着什么。牧风白摸了摸下巴,他不知道对方搞什么鬼,此时此刻更不好出来见面。 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既然认了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何必用这种方式跟踪他呢,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朋友也无权过问,如果毫无避讳地戳穿,换成自己也不好受吧。 正想转身离开,突然何无稽背部震动了一下,蓦然回头,脸上显出紧张和惊惧的神色,他的目光直射牧风白所在的方位,沉声喝道:“看到你了,出来吧。” 牧风白大感诧异,自己方才小心翼翼与其拉开距离,又收敛全身气息,按理说对方没大可能发现自己,不过事已至此,他若遁身离开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了,无奈之下身体一闪,出现在地面上。 正想开口说话,陡然眼前光芒闪动,一道紫色霞光扑面而至。 虽然猝不及防,毕竟牧风白已经踏入了辟谷中期,念头一动,身外立刻形成一道灵力化成的透明屏障,哪知道那道紫色霞光威力极大,灵力屏障受其一击居然不堪符合,喀嚓一声龟裂开来。 唔!法器! 牧风白眼皮跳动了一下,再看紫色霞光再次兜转击落,立刻祭出法器‘飓风壳’体外旋风防护层激发,那紫色霞光击落在完全激发的旋风防护层上立刻被弹飞出去。 牧风白看得真切,这紫色霞光原来是一方紫色的印章。 印章法器的主人正是何无稽,此刻他心中的吃惊程度不亚于牧风白,刚才他意外得知有人居然潜伏在旁边,生怕自己的秘密被撞破,心中就存了一举击杀的念头,谁知道来者居然能接下他法器的攻击,这说明对方至少也是辟谷初期的境界了。 何无稽索性放开了,不再刻意压制真正的实力,全身气势暴涨,居然从基础功法八层一下提升到辟谷初期。他掐动驭器诀,灵气疯狂朝着法器输入,那件印章法器迎风长大,化成磨盘般大小的方形巨石,泛漾着闪闪灵光,朝着对方压制下来,他相信即便对方有法器护身,只要被自己这道法印给击个正着,势必要变成肉饼。 牧风白全身裹着白闪闪的旋风,面貌模糊,不过处身在旋风之内的他看外界可是一清二楚。何无稽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让他十分绕头,而更叫他奇怪的是,对方明明还是基础八层的修士,为何一下就有了辟谷初期的实力,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那印章化成的磐石看起来颇具威力,他可不想站着挨打。 他嘴角生出几分无奈,同时身影晃了晃。 轰!巨大的印章刹那压落,四周猛然掀起一股气流,刹那泥溅石飞,声势骇人无比,看情形牧风白似乎没能躲过这一击,直接被压到底下。 何无稽见此情形,情不自禁吐了口气,正想招手收回印章法器,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有人咕哝着说道:“下手也太狠了吧!” 何无稽顿时寒毛耸立,对方不但没被杀死,反而无声无息就欺进身边,若是刚才出手,自己根本毫无护身之力,他猛然转身,但见丈许开外,站了着一名相貌普通,眉毛粗粗的年轻男子。 “啊……是你?”待看清对方面貌后,何无稽脸上立刻出现古怪神色,随之伸手一招,那印章法器立刻缩小飞回他的掌心。 牧风白耸耸肩膀,尴尬地笑道:“何兄别来无恙啊。” 何无稽看着他半晌,神色转为讶异:“你……你到了辟谷中期?” 牧风白好奇地望着他,大有深意地道:“你不是也到了辟谷期了。” “牧……牧兄弟你……你在跟踪我?”何无稽犹豫着说道。 牧风白本想否定,想了想自己的确是在跟踪对方,于是讪讪地点头。 何无稽脸色微变,脚下难以察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微带惊疑地道:“牧兄这是为何……你看见了什么?” 牧风白抓抓脑袋,笑道:“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你在违禁使用御空术,还看见你从基础八层一下跃至辟谷初期,话说,你到底是怎么隐藏实力的,居然连我都给骗过了……” “唔……既然你看见了这些……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何无稽抿着嘴唇,双眼紧紧盯着对方,似乎打算看透对方的真正意图。 “怎么做?我没打算怎么做啊。”牧风白摊开手,毫不在意地道。 “此话是真是假?” 牧风白有些不耐地地挥了挥手:“你既然还叫我牧兄弟,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刚才我也是一时兴起才跟了过来,说起来算是我的不对,不过刚才你不问青红皂白地向我动手我们也算扯平了。嘿嘿,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多问,也懒得追问,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兄弟,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好了,那就再见吧……” “你……等等……”何无稽脸色微红,他明白对方若是有什么歹意,凭其辟谷中期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和他多说废话,心中生出几分羞愧,垂下脑袋,似乎在暗下决心。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内神采流动,略带激动地道:“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所做过的一切,这些葛哥都对我说过了,他说是你杀死了叶曜,甚至连寒秋堂都是你杀死的,本来我还有些怀疑,现在我已经相信了。我何无稽这些年受尽凌辱,本以为看透了所谓的世态炎凉,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帮我,我忍辱负重就是等待有一天能够亲手将那些践踏我的人除掉,甚至有着同归于尽的准备,我没想到你会帮我,真的没想到……兄弟这份恩德我会铭记在心。” 牧风白有些意外,心想葛申的嘴巴还真不严实,怎么一股脑将事情告诉对方,这要是泄露出去那还了得。他摸摸鼻子,尴尬地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我对这些家伙也很看不过眼,只是我和你不同,明着吃亏的事我是不干的,我知道风白的手段在你眼里不够光明正大,因此也就没打算和你商量了。” 何无稽听他说的坦诚,紧张的表情逐渐松弛下来,深为感激地望对方一眼,大声道:“日久见人心。好,好,很好!你是我何无稽真正的朋友。” 牧风白咧着厚唇一笑:“既然你认我是好朋友,更不用计较这些了。” 何无稽畅怀大笑,心中阴郁一扫而空,身形仿佛也挺拔了许多,上前拍拍对方肩膀道:“牧兄弟,你真是了不起,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应该还是基础功法九层吧,没想到转眼就踏入了辟谷中期,莫非你是修炼天才?” 牧风白舔着嘴巴不答反问:“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刚才你还是基础八层,摇身一变就具备了辟谷期修为,这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既然兄弟问了,我若是遮三挡四未免显得不够仗义,其实啊,早在一年前我就突破了基础功法九层了,至于你看不出来我的真正实力,倒不是因为兄弟的眼光不够,而是……”何无稽那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神秘地朝牧风白背后望去。 牧风白并没有立即转身,在他神念探察之下,周身数十丈任何物体都如亲眼所见,甚至更为细致。 然而就在此时,他内心陡然一阵悸动,仿佛身后潜伏着某种危险的活物般,他神念再次细扫,可仍旧一无所获。即便如此,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刚才刹那的感应虽然并不实在,他却知道那是自己常年磨砺出来对危险存在的敏锐预感。 猛然回头,灵目闪动,恍惚见到后方空间扭曲了一下,他立刻如临大敌,全身灵气场刹那展开,立刻形成了特有的空间区域,在这个空间区域内,不管有形无形,任何物体都无所遁形。 他‘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圆形生物浮在半空,甩着蓬松的尾巴,一双金色的眼睛,细长的嘴巴张开,里面布满了尖锐的牙齿,似乎它被牧风白的灵压刺激到了,呈现一副戒备状态,浑身亦泛漾着神奇的土黄色光芒。 “小乖,别胡闹,他是我的朋友!”随着何无稽一声断喝,那金目小怪物嗖地一声,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居然温顺无比地浮现在何无稽的肩膀上空,身上土黄光芒已然收敛,即便肉眼也能清晰看清它的样子。 “呃……这是什么?”牧风白惊讶万分地道。 “我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名称叫什么,不过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只货真价实的灵兽呢。” “灵兽?”牧风白瞪大了眼睛打量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家伙,实在很难将它和灵兽扯上关系,虽然他也未曾见识过真正的灵兽,但在他印象中那些东西应该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没错,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够隐藏辟谷期的实力么,固中奥妙便在于这只灵兽身上了。说起来适才我能得知你的到来,也是它提醒的我,连我能侥幸在一年之中突破辟谷期也全依靠了它。” “还有这样的事?你……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此事说来话长,你且稍候片刻,等我先给小乖喂食完毕,我们找个谈话的地方,再慢慢给你解说。” 牧风白虽然满肚子好奇,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他见到何无稽走到一边,打开搁置在地上的一个方形玉匣子,里面却都是名为斑斓菇的灵草,他将这些灵草朝着空中丢去,那名为小乖的金眼灵兽倏忽闪动,精准无比地衔住灵草,一口一个,仰脖子吞食下去。 “它就是吃这些灵草为食的么?” “不,它几乎什么灵草都吃,食量又大,我都快被吃破产了……”何无稽脸上露出尴尬地笑容:“我从来不知道牧养一只灵兽花费居然会这么大,比较炼养法器不知贵了多少,我省吃俭用都不够它开销,搞的我最后连百宝囊也全都卖光了……这种二十年份的斑斓菇价格在灵草内算是最便宜了,吃了这顿下顿的着落也不知道在哪里……哎。” “太夸张了吧……”牧风白很难想象一个辟谷期的修士竟连买只百宝囊都觉得奢侈,这实在有些怪异,呆呆地看着这只灵兽将玉匣子内的灵草全部吃光,还是欲求不满地发出讨食的咽呜声,他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它真是什么灵草都吃么?” “是啊,任何灵草都吃,我养了它近年了,除了自己修炼需求,所得的灵石全都买了灵草喂养它了,我听说灵兽自己是可以找灵草的,可是这只灵兽是个懒鬼,自从我喂养他灵草起,就没见它有过任何自力更生的念头。” 牧风白心中暗笑,这家伙倒是和自己那个兄弟甑子庄很相像,天生懒鬼命。还真是活出猪的境界来了。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两个百宝囊,随手丢给何无稽,说道:“兄弟我其他的没有,灵石灵草还都有些,你先拿去用,不够就找我开口。” 何无稽怔怔地接过百宝囊,神念往当中探了探,顿时大吃一惊:“这么多?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灵石和灵草?” 牧风白神秘地笑了笑,摸棱两可地道:“咱们的三师兄可富有的很呐。” 何无稽闻言顿时露出明了的微笑:“原来如此,不过先说好,这些算我赊你的,以后我要归还的。” “算了,这些当是我送小乖的见面礼好啦,哈哈哈。” 小乖欢快咀嚼着何无稽抛出来的那些百年份灵草,吃得十分欢快,听到牧风白爽朗的笑声,金瞳朝他飞快瞥了一下,起先的敌意已经荡然无存。 **************************** 何无稽的庐舍内。 牧风白一边饮着清水,一边听何无稽述说着他的奇遇。 原来何无稽在半年前因不堪叶曜等修士的凌辱,整天东躲西藏,有一次他为了躲开围堵,居然大着胆子沿着外山禁制绕道而行,不想误入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这山洞外原本也存在着禁制,但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其他原因,那处的禁制居然废掉了,当然,这些是他后来在山洞前发现了失效的阵盘后才明白的。 他本想为自己找条避难的通道,因此好奇之下沿着山洞往深处而去,却不想山穴居然是通往食峰的一个隐秘通道,等他看见那片庞大无比的灵兽园时他才明白过来。 也许是当初的遭遇让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明知道像是他这种身份的小弟子私闯归元宗重地将会是什么下场,依然大着胆子摸索了过去。 或者这正是他的机缘所在,还没等他走近灵兽园,就见到有只毛茸茸的幼兽被抛弃在野地,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若不理会,这家伙很可能就会死去。 看这小兽的样子,大概是灵兽园内的灵兽出来游玩时分娩的,也许它的母亲嫌弃它不够强壮,也许是灵兽之间存在的某种奇特规则,因此抛出来让它自身自灭。 存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念头,何无稽就将它捡了回去,可能是手中抱了只虚弱的小兽,怜悯心起,起先自暴自弃的念头也就淡了,于是就匆匆回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回去的过程中,他居然意外地在山洞内发现了一个骸骨,并在旁边捡到了一枚印章类法器,这种意外的收获让他欣喜不已。 得到这只小兽后,刚开始倒也没什么,小兽对其他任何凡俗食物都不感兴趣,唯独嗜好灵草,对于这种天生富贵命的小家伙,何无稽还真有些无奈,若不是起初小兽吃食的不多,他早就有心无力了。 有一次何无稽喂食它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方的利牙给划破了手指,就从那天开始,奇特的事件就发生了。那小兽吸收了他的精血,突然间就和他建立起某种神念上的联系。 彼此心念相连,虽然对方只是一介小兽,可是何无稽居然发觉自己能懂得它的心思,同时另外一种极为奇妙的事情也随之发生,在以后喂食过程中,他发现随着小兽身体发生变化,自己早就停滞的修为居然有了些微的进展。 这在起初他还不曾重视,未曾想修为变化的越来越明显,而一旦他自己修炼,这种修为增长就变成了叠加的效果。当中情形就像是冥冥中有人帮助他修炼一般。 就是这样,他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竟而突破了基础九层,踏入了辟谷期,尤为奇怪的是,只要他愿意,竟然能够随心所欲收敛自己的能力,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本身的实力所在。 何无稽意识到这只灵兽奇特之处,原本心灰意冷的他终于看到了一缕曙光。不过事情有利亦有弊,随着这只被他取名为小乖的灵兽成长,越来越贪吃的它搞的他捉襟见肘,他明白这只灵兽的重要性,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拼命积攒灵石,偷偷摸摸换取灵草喂养它,结果堂堂的辟谷期高手也不堪重荷,变成这幅一穷二白的潦倒模样。 牧风白闭着眼睛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他叙说完毕后,他突然睁开眼笑道:“真是恭喜何兄了,你得到的这只灵兽我应该略知一二,当初我在藏经阁曾经阅览过很多玉简,当中就有关于灵兽的一些奇闻秘录。” “啊,你知道?”关系到这只灵兽的事情,何无稽立刻屏息静听,生恐错过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只灵兽的正名叫做‘金瞳饕餮’,饕餮本身就是极为稀有的灵兽,倒不是说它究竟有多厉害,而是指它很难养活。这种灵兽的母亲应该是普通的蛇首龙,蛇首龙本事不大,可是它能够孕育出九种不同形态的奇异灵兽,饕餮就是当中的一种,也是最普遍出现的形态。只是蛇首龙每当看见饕餮,就会将之抛弃,任由它饿死掉,因此饕餮数量反而是最为稀有的。至于蛇首龙为何会在产下饕餮后将之抛弃,倒不是蛇首龙心狠,实在是因为小家伙太能吃了,随着长大,越来越会吃,完全成熟的饕餮简直就是种祸害,只要它存在,方圆百里简直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这等于绝了其他灵兽的后路。” “这么说来……小乖它……”何无稽听到这里顿时有些心惊肉跳,小家伙还在幼年就如此贪吃,自己穷得叮当响,若真等它成长起来,还真是祸害无穷了。 牧风白看透他的心思,哈哈一笑:“饕餮分成三种,其中灰眼饕餮最为普通,红眼饕餮是最贪婪的,而你这种金瞳饕餮可有些不同凡响,它拥有一项天生妖技‘化虚匿踪’,应该是经历无数次优劣淘汰,演化出来的保命技能吧。嘿嘿……我说为何小乖出现在我后面,我却毫无知觉呢。它要是发动突袭,还真不好对付……” 何无稽脸色微红,解释道:“起先我不知道因此让小乖潜伏过去,不过看到是你,又怎么会朝兄弟出手呢。” 牧风白毫不介意地摆手,笑道:“不过饕餮之所以极得修士倾心倒不是它有多强大,而是它另外一种灵通,‘双体同修’,只要与该灵兽形成血盟,这种能力可以让它的主人获益匪浅,即便最普通的灰眼饕餮也可以在其成长过程中分享到一丝修为,而金瞳饕餮可以让主人获得高达一成之多的修为。要知道灵兽和人类修士不同,它们能极高程度吸取到灵石精粹,人类修士每日虽然能大量吸收灵气,但真正化为己有的灵气十分有限,相比之下,分到它近一成的修为,那简直是庞大无比的财富啊。可以说,你这只金瞳饕餮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灵兽。何哥,你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 何无稽听到嘴巴都长大了,想不到自己随手捡到的小兽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头,从前纵然觉得古怪,也知道这只灵兽非常独特,但也只是感到幸运而已,此刻反而让他生出几分不安来。 对方的灵兽如此稀有,牧风白说不眼红是骗人的,他也知道灵兽是可以更换主人的,只需要杀死对方,抹掉残余在灵兽身上的那缕神念,然后让自己的精血培养就可以。不过杀人越货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虽说修士的世界普遍存在大鱼吃小鱼的残酷,然而他即便再卑鄙也是相对敌人而言,对朋友始终抱着几分真诚。 “又是化虚匿踪,又是双体同修,怪不得何哥能够将修为收敛的这么好,原来继承灵兽的化虚之术啊!何哥可真得小心保管这只灵兽才行啊,若是教人知道你身上藏着此等重宝,性命堪虑呢。” “这……哎,我何曾不明白,所以我才小心翼翼地揣着,一直不敢带在身边。” “这样也不是办法,随着灵兽成长,它透露出来的气息会被高阶修士感应到,何哥需要一只灵兽袋才可以做到真正隐藏。”牧风白摸摸下巴说道。 “灵兽袋?”何无稽眼睛亮了亮,随即沮丧地道:“灵兽袋就算是凝元期长老也不见得有几个拥有,这等稀罕之物,你要我去哪里去找。” “哈哈,这般珍贵的灵兽都被你找到了,区区灵兽袋又何足挂齿。何哥不必烦恼,风白其他本事没有,帮你找只灵兽袋还是可以的。” “啊……你会帮我找灵兽袋,这个……这个,就算有人肯卖,恐怕也是天价吧……我的现况你也是知道的,根本拿不出交易灵兽袋的灵石……” “这种东西就算有人交易,我们也不能随意出手购买,否则就很容易被人知道你有牧养了一只灵兽,若是上面让你交出来看看怎么办?嘿嘿,你无须担心其他问题,这种事情就包在小弟身上了。” “在下何德何能,劳烦牧兄弟你多次援手与我,想到之前我对你还心生报怨,实在令人惭愧。” “你姓何,有何德也有何能并不奇怪啊,哈哈哈……” 何无稽陪着他尴尬地笑,他当然知道对方开玩笑让自己放松,但领受这般大情,心中依然踹促不安。 牧风白眼珠一转,说道:“当然,兄弟也有一事想要求你帮忙呢。” 何无稽立刻振声道:“只要兄弟开口,无稽必定赴汤蹈火。” 见对方这幅反应,倒让牧风白有些意外,对于心中打的小算盘顿时少了几分成就感,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说道:“我是想让无稽兄带我走一趟你说的那处隐蔽秘道。” “没问题。”何无稽极为干脆地道。 “呃,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么?你应该明白,这可存在不少风险呢。” “兄弟也想去灵兽园碰碰运气对吧,若是连这点要求我也做不到,我也算白活了。” 何无稽只是爽直,并不愚钝,说这话时目光异常澄亮,让牧风白有些感动,当下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地道:“碰碰运气总归是渺茫的念头,但我知道,金瞳饕餮生产处往往会生长着一株灵草,它的名字叫‘灵眸草’,据说用这种灵眸草炼出来的汁液洗涤双目,就可以看清任何匿踪的物体。” “啊,还有这等事情,我当时捡到小乖根本没去查看周围呢。不过隔了这么久,要是有灵草存在,不被其他灵兽给吃了,也恐怕会被人采摘了去。” 牧风白摇头:“灵眸草比较另类,它是幼年金瞳饕餮滴下的眼泪浇灌在草根上异变而成的,你当时过去它还没长成呢,再说它的样子和普通野草没什么区别,就连灵气也非常弱小,通常很难引起人兽注意,我有三成把握这株灵草没有被人取走,这就值得去尝试了。” 何无稽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过去看看才是。” 牧风白舔了舔嘴唇,笑道:“不急不急,还是先等我弄到灵兽袋我们再过去吧。” 何无稽不知对方有什么办法可想,他不好询问,对方又无意解说,但见他信心满满,反而更让他心痒难搔。 **************************** 半个月后,牧风白再次出现在何无稽跟前,手中就已经多了一件纯白色皮制胆状小袋,随手抛给对方,说道:“运气不错,弄到了两只灵兽袋,以前我不知道原来灵兽袋也不是全都相同的,它分成两种,白色和黑色,白色的叫做正袋,黑色的叫反袋,正袋里头生机盎然,能够装入世间活物,只要愿意连你自己都可以装进去,呵呵。反袋装的是死物,不过这个死物不是指寻常的物体,而是那些由天地自然之力生长出来的没有躯身或者没有生机的灵体,比如炼尸、僵尸、鬼魄等等。反袋对你没什么作用,我就自己留着了。” 何无稽瞠目以对,过了半晌才愁眉苦脸地问道:“其实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牧兄弟你究竟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练到辟谷中期的?灵兽袋千金难求,到了你这里又变得毫无问题……这对人打击也太大了。” 牧风白裂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样子憨憨地笑了起来:“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法门,修炼我依靠的是体验丹,只是运气特别好,给我一下冲到了辟谷中期。至于找到灵兽袋也算是运气使然,不知道何哥还记不记得李宗杰呢?” “李宗杰?前任俗务堂副执事?” “没错,就是他,这家伙担任这个肥水横流的俗务堂执事不知多少年,从中捞取的好处简直多不胜数。因此说起灵兽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此人了,毕竟在我们这代弟子中间,没有特别的关系,几乎不可能拥有灵兽袋。李宗仁身为俗务堂执事,为人又贪得无厌,我猜想他说不定会收刮到一些别人没有的宝贝。说起来我留意他也不是一时半会了,想当初我们都在他手上受过折辱,所谓此仇不报非君子,这家伙现在落难,也是时候去踩上一脚,棒打落水狗的正是本人的强项啊!还真没想到这家伙手中还真藏了不少宝贝呢。” 何无稽听到落水狗三个字,勾起自己的伤心往事,脸上笑的有些讪然。 牧风白哪里看不出来,正色道:“何兄不必胡思乱想,你当初那是虎落平原,龙搁浅滩,根本不是两回事。而这个家伙人品卑劣,该有此报。” 何无稽心中哭笑不得,什么话到了对方嘴里都活了,同样的情形,经他一说,性质却大大不同。不过经对方这么一说,压在心头的那种憋屈倒是纾解开来,略带好奇地问:“那姓李的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啊,据说也有很多人打过他的主意,威逼恐吓,百般折磨也只是让他吐出一些零星灵石,你又是怎么让他拿出如此珍贵的灵兽袋呢?莫非,莫非你杀了他?” 牧风白呵呵笑道:“杀他干什么,弄不好还惹一身腥,我可是斯文人,也就是微微恐吓他一下,谁知道那家伙配合的很,我叫他拿什么他就拿什么,恨不能将老底都搬出来孝敬我呢。我当然也就笑纳了,更何况从这种人手中拿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到处宣扬的,否则他又该如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呢,哈哈哈。” 何无稽也知道他是在胡扯,见他不说,心中虽然存着不解,也不再追问。 其实他若知道牧风白整人的手段,就不会存有任何疑惑了。李宗杰被牧风白盯上了也算是他好运走到了头,对付这种人人可以欺凌的落水狗,牧风白想要整治他,让他吐出些东西还真是易如反掌。 闲聊了一阵,何无稽就主动提议带牧风白前往那个隐蔽通道,牧风白欣然应允。 沿着一条满是污泥的山间沟渠往前深入,兽尸败叶的腐臭气息令人作呕欲吐,这便是何无稽躲避叶曜所走的路径,可想而知当初他被逼到何种程度。牧风白仿似体验到对方那种忍辱偷生的窘迫,心中暗自恻然,瞥了一眼,见对方神情坦然,想必对往事已经不絮于怀,才微感宽慰。 七拐八拐,上面林子逐渐密了起来,垂下来的青草几乎将沟渠盖了个严实。牧风白神念外放,感应到旁边盘踞着许多强大的灵力场,神念探入其中就迷失了方向,这意味着上面到处都是凶险无比的禁制,虽然这些禁制不是活禁,但不熟悉地形的,贸贸然乱闯,运气稍差就会触动它们,即便达到辟谷期想要在这种禁制中存活下去也是妄想。 行走了一阵,何无稽停止飘行,朝着前面山壁一指,说道:“就是这里了。” 牧风白见灌木杂草中隐隐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洞穴来,不禁有些绕头:“这么小的洞口?” “本来应该不小,估计是山体滑坡掩盖掉了,里面空间挺大……还有,这里还有个损坏的阵盘,我没去动它。” 牧风白仔细一看,果然山壁间镶嵌了一块类似八卦般的圆形物事,上面残余灵力泛着光芒。 构成禁制的除了阵盘,还有阵牌、阵旗,名称虽然不同,但用途都是大同小异,它们是禁制阵势的核心所在,是布阵最基本的炼器。 激发这些布阵炼器,它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奇特的阵势禁制,其威力大小完全取决于布阵炼器本身。 所有的禁制都是引天地之威为己用,传说中的神禁不仅威力巨大,其威能也是用之不竭。当然,牧风白见到的不过是小禁制,它的威能还是有限的,要知道即便引用天地之威同样也会消耗阵器的灵力。 熟悉阵势的规律不需要破坏阵器也能脱身,不熟悉阵势规律的就得依靠强大实力,顶着阵势之威,动用神念找到阵器所在,将之破坏掉。另外,如果只是小禁制的话,耗尽它的威能同样也可以让阵器失去效能。 牧风白当初闯雷禁便是耗尽了阵器的威能,这种情形是少之又少,因为神通广大的根本不会傻等到禁制威能耗尽。 对于阵法禁制,牧风白也是得知了同参会后,特意到藏经阁找相关的玉简了解的,越是知道的多,越是对那块神秘牌子感到吃惊,甚至怀疑那是块专门针对禁制的防御法宝。 他观察了一下镶嵌石壁上那块阵盘,看它残缺不齐的样子,更象是遭受了破坏的样子,由于年代久远无法断定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秘道果然如何无稽所说外窄里宽,这是个天然的溶洞,里面尽是垂挂的钟乳石,走了一阵跟前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两人都用神念探察,黑暗根本没对他们造成多大阻碍。 洞内寂静无声,连空气流动都显得极为轻微,两人在这里毫无顾忌地使用御空术,忽上忽下随着地形快速前进。 “我就是在这里找到那件‘镇物章’的,你看这具骸骨还和原来的一样,也不知道当初这位修士为何会殒落在此,我怕有什么古怪,因此捡了他落下的法器,也不敢胡乱移动……呃,牧兄弟,你干什么?”何无稽说着见牧风白落下来,伸脚去踢那具骨架,顿时吓了一跳。 牧风白没有理会他,双目灵光泛漾,黑暗中像是两点磷火,他弯腰在骨骼之中捡起了一块玉符,咦了一声,说道:“这是归元宗的身份符……” “是我们自己人,那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你看他身上的骨骼,似乎有好多地方都碎裂开了,显然死前受到重伤……看周围的痕迹,他死前应该经历极痛苦的折磨,本派弟子死在这样的隐秘之地,这当中曲折还真耐人寻味。”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谋杀的?” “如果我料得没错,外面那个禁制应该是此人破坏的,对了,你除了捡到法器,没有发现百宝囊之类的东西么?” 何无稽摇摇头:“没有……” 牧风白心中疑窦更深,这人既然连禁制都能破坏,修为定在辟谷期以上了,不可能连百宝囊都没有,还有件事情很奇怪,他看此人的骨骼上没有多少积垢,本身甚至还带有一些韧性,绝非是年代久远的枯骨,出现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他死去的时间不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呢。 猛然间,牧风白记起一事,失声道:“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他是施展了归元宗无上秘法‘抽骨术’才导致全身肌肉腐败。这人死去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年。” “抽骨术?什么是抽骨术?”何无稽怔了怔。 “抽骨术是我们宗派最强大的秘术之一,当初我在藏经阁看过它的描述,施展此术后,全身皮肤肌肉尽皆腐蚀,只剩下一副骨骼,人不但不死,力量还能增添数倍,只不过一旦施展此术后,即便恢复过来,神智也会大受损害。这种秘术早就被束之高阁,列入禁忌,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牧兄弟的意思是说,他是遇到了什么强敌,迫不得以施展这种秘术?” “是啊,所以他除了悬挂在脖子上的弟子符牌,手中的法器,连百宝囊都丢失了。” “啊……你说他死去不过三年?那么当初我进去他不是刚死没多久?” “恐怕就是这样,而且看样子即便他施展了这等秘术,最后还是打不过对方,可见他遇到的对头比他厉害许多。” “他为什么要破坏禁制?为什么跑到这里?” “呵呵,你还当我是神算子么,我哪里知道这许多,也许他和我们目的一样,想要潜入食峰捡便宜,也许他只是被人追杀,无意闯入秘洞……反正不关我们的事。这具尸体搁在这里几年没被动过,说明没人发现这里,你也不必担心,我们还是继续走吧。” 何无稽还真有些担心,听对方这么一说,脸色微红,说道:“就在前面了,我们小心点总是没错。” 牧风白微微一笑,递给对方几张符录,道:“小心无大错,我来之前早就准备了易容符和敛息符,现在正好用上,以防万一嘛。” 何无稽见对方年纪差他好多岁,但做起事来远比自己老道周详,心中暗暗称奇。 两人小心翼翼拨开乱草,眼前一亮,已然走出秘道,但见一副奇异的光景展现跟前。 牧风白虽然百般想象,依然没能勾勒出灵兽园所在之处会是这番景象。 拇峰磅礴大气,中峰险峻异常,食峰无限秀丽,无名峰深沉神秘,小灵峰琢磨不定。 然而这些全都是远景所观,没有真正踏入其中是无法真正领略其中风采的。 就如同拇峰和中峰,起初牧风白刚刚踏入时还曾生出几分和俗世大山并不区别的印象,然而当他成为宗门正式弟子,深入灵爪峰腹地,才了解当初是多么的肤浅。 别说云雾盘绕的山岭幽谷是何等绝美,即便是那些点缀在悬崖绝壁间的仙居宫殿便处处透出壮观磅礴的气象,那是修士们运用神通建立而起,决不是人间巧匠能够打造出来的。 见识过中峰各式各样宏伟建筑后,牧风白虽然眼光依然俗烂,还是不免还是沾染了几分仙家大气,寻常景色早就见怪不怪了。然而站立在该处,他还是狠狠受到一番震撼。 通过秘道,竟而到达了食峰的山腰处,他所站立的地方是处高达数十丈如同鸟嘴的山崖平台,若不是亲临该处,绝对无法想象那消瘦的食峰居然是如此庞大,平台之下密林郁郁葱葱,一望无际,完全不像是置身山间的感觉,仿佛只是辽阔的林海平原。 翠碧的山林一缕缕云雾升腾,乍看上去半空像是悬浮着一层白色轻纱,点点嫩绿在白纱内时隐时现。时而有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参天古树拔地而起,冲破白雾纱帐,粗大无比的树身宛如巨人托天,翠绿的冠盖广覆方圆数里,难以计数的绿藤悬挂而下,形成天然的珠帘。 藤帘之间有长臂白毛的灵猴攀走,它们忽上忽下,跳跃来去,嬉闹玩耍。 天空中成千上万只飞禽来回盘旋,时而俯冲临近,时而直插云霄。 就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之中,有一座由玉石砌成的巨型宫殿,它并非平地而起,却是在全无依托的情况下就这么凌空悬浮半空。远远望去,这座玉石宫殿宛如碧海中的船舟,被烟波林海衬托得美轮美奂。 玉石宫殿四角各自延伸出一条台阶,像是四条白虹,探入各处林间,隐隐约约可见这些台阶上有修士来回走动。 牧风白看得张口结舌,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旁边何无稽情况虽然好些,旧地重游依然令他唏嘘不已,半晌才道:“那座宫殿叫做灵兽宫,里面居住的修士就是牧灵居士,要想成为牧灵居士就必须拥有凝元期修为,这些牧灵修士管理着灵兽园上千灵兽,别看这里环境松散,其实整个灵兽园都笼罩在一个超级禁制当中,若非有人带领,外人绝对无法闯入……” 牧风白回过神来,干笑道:“可见百密一疏啊!外敌易挡,家贼难防。” “咳咳……”何无稽顿时呛到了。 牧风白这才想到这话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过他脸皮厚,岔开话题说道:“你在哪里捡到小乖的啊?” 何无稽指了指山崖底下,说:“我当时听到了古怪的声响,下去看了看就发现了。当时我不过才基础八层的修为,也只是敢远远瞻仰那座宫殿,根本不敢靠近。” 牧风白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两人这算是私闯禁地,被发现了下场恐怕不会比秘洞内那具尸骨好上多少,自然毫不怠慢,连用了两道符录,改变了自己的外貌收敛了气息,他不敢用神念到处探测,免得被人感应到,趴伏在崖口运用灵目观测了一阵,确定没有任何危险,这才施展御空术从边缘悄悄降落下去。 何无稽依样画葫芦,随着牧风白从崖口徐徐落下。 他们在敛息符录作用下,浑身气息仿佛和自然融为一体,如果没被亲眼目睹,或者没被那些神念特别强大的修士刻意扫视,溶于这片林海后是极难被发现的。 何无稽落下后伸手朝着左边点了点,牧风白会意,身体左折飘飞。置身在这片树林后,牧风白才知道自身的渺小,全都是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木,最小的也需要两人才能合抱,更别说那种参天巨木,人站立中间就像是巨人脚下的蝼蚁。 这里根本没有无所谓路径道路,全都是突起的树根藤蔓,宛如巨蛇般蜿蜒来去,若是黑夜来临,定是狰狞万分。 好浓郁的灵气啊!牧风白不用分辨就体验到中峰和这里的区别,灵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在修士的眼里,它们是无处不在的,中峰的灵气飘散空中,宛如轻纱薄帐,这里的灵气却像是从地脉间渗透出来,蒸腾不休,完全和中峰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对于辟谷期的修士来说,灵气过于浓郁也是种浪费,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炼化,若不是牧风白身上有件可以直接炼化灵气的宝贝,对于这里浓厚的灵气也不会存有太多兴趣。 嘿嘿,如果能够在这里制造灵石,效率恐怕会变得更高吧! 牧风白默默计算,有些心不在焉地。这时,何无稽突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并飞快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牧风白转脸看到对方脸色发白,心中不由一紧,下意识屏住呼吸,警惕地感应四周动静,然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疑惑地望了望对方,只见何无稽朝着腰间灵兽袋指了指,又朝着某个方位比划了一下,意思似乎是说灵兽袋内的小乖对他发出了警示。 牧风白知道灵兽的感觉往往比人类要敏锐许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念头,他变得更加谨慎,连御空术都放弃了,身体轻盈的犹如一片飞花,朝着其中一株大树闪去,然后缓缓探头观看。 当他看明白何无稽所指的方位,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也不由变得发白。 原来离他十来丈远的一株参天大树下正俯卧着一只模样狰狞的灵兽,这只灵兽体型中等,看起来不过花豹大小,脑袋呈现三角形,下颚菱角垂挂着长长的触角,它的脸上包括全身都布满了乌光闪闪的鳞甲,尾巴像是一节节骨头,末端像是刺满了针的铁球。 这只灵兽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即便是在酣睡当中,那条多节尾巴还是不断昂起来,警惕地来回摆动,看起来像是进行某种巡查。 牧风白他们和灵兽之间还隔了相当距离,又加上使用了敛息符,因此灵兽似乎还没发觉他们。 对于灵兽的强大牧风白时有耳闻,就连小乖这种幼年灵兽都让他产生危险感觉,更何况眼前这只成熟体呢,另外身处这种地方,若是搏斗起来,恐怕不等死在灵兽嘴里,就引来牧灵居士的注意了,因此他根本没有生起与之一搏的念头。 两人按着来路悄悄返回,走到足够远的地方,才轻轻吁了口气,放出隔音屏障,牧风白说道:“没有其他路可走了么?” 何无稽苦笑摇头:“上次发现小乖的地方就在那株大树底下,没想到居然被一只大家伙霸占了,我看你说的那种灵草早被吃掉了。” 牧风白皱着眉头点点头,心中极为不甘,想不到自己运气这么差,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随即他又想到什么,说道:“灵兽园的灵兽不是有人监管的么?” 何无稽对此也一无所知,道:“反正这些成熟体都是有主灵兽,至于牧灵居士是怎么牧养它们的就不知道了。” “哦,我怎么忘记这点了,这些灵兽可都是我们归元宗牧养的,它们应该不会随意攻击人类吧。” “这个我倒是有些心得,认主灵兽除非主人下令,否则不会轻易与人为敌,要不然那些牧灵居士也不敢靠近它们吧。不过,这也只是我从小乖身上推出来的经验,那只灵兽看起来可凶戾多了,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发颠……” 牧风白摸摸下巴,呵呵笑道:“会不会发颠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何无稽寒毛一耸,下意识地道:“太冒险了吧?” 牧风白道:“灵兽毕竟不是人类修士,它要是有什么异动,我们立刻就逃之夭夭,量它也不会明白我们是私闯者吧。” 何无稽想想也是,要知道这片密林也不知道牧养了多少灵兽,如果弄不清楚它们习性,根本走不出多远。 两人决定下来,立刻动身再度朝着那个地方走去,这次他们刻意不去隐藏声息,故意将草丛拔得哗啦作响。他们表情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内心那根弦绷得极紧,时刻准备着,稍有不对劲就逃之夭夭。 不等他们走近,那只形貌怪异的灵兽立刻有所察觉,猛然抬起头来,刹那间牧风白感觉有股极为奇妙的气息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他不用猜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那灵兽放出来的神念。和人类修士不同的是,灵兽的神念虽然并不那么凝聚,却庞大厚重,但真犹如实质一般,全身毛发都波动了竖立了一下。 “放轻松,既来之则安之,别露出敌意来,否则……十个我们也要完蛋了……”牧风白在旁边冷汗淋漓地唠叨。 何无稽全身僵硬,刚刚被那股神念扫过后,立刻就意识到牧风白所谓的逃之夭夭根本行不通,对面的灵兽强大到远超他的想象,就像是面对金丹修士那样,根本不在同个级别。 牧风白笑得十分勉强,不过他还是朝着那只盯着他们看的灵兽挥挥手:“小乖乖,我们是来看你的,你自便,就别来招呼我们了。” 何无稽笑得比苦还难看,颤声道:“它好像不太喜欢我们啊,要不要快点走啊。” “镇静,镇静,至少……至少它现在还没有扑过来对吧。” 此刻两人哪里像是辟谷期的高手,简直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手足无措。 “嗤——”那只模样狰狞的灵兽火红的双瞳盯了他们半晌,突然打了个响鼻,就在牧风白他们吓了一大跳时候,它却人畜无害地抖了抖身体,撇过头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冷风一吹,留在原地的牧风白两人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身上衣服全被冷汗打湿了。面面相觑之下他们终于仰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干涩难听到极点。 “果然徒具其表,奶奶地,害我白白出了一身汗。”牧风白哑声说道。 “这个……你说刚才它要是发动攻击,我们有几成把握能逃走?”何无稽心有余悸地道。 牧风白摊开手道:“我有十成把握能逃走,因为我肯定比你跑的快。” “……” 经过这番莫名对峙,牧风白对灵兽有了重新的认识,原本存在捕只灵兽玩玩的念头早打消干净。抱着侥幸的念头,他朝着那株大树下走过去,仔细搜寻起来,期望那只灵兽能口下留情,给自己剩下一株二株灵眸草来。 当然,愿望是美好的,结果是残酷的。 正当牧风白长吁短叹,埋怨时运不佳时,旁边的何无稽却咦了一声,说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 “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我好像记错地方了……我捡到小乖的地方不是在这株大树下。” “……” 看着牧风白朝自己白着双眼,何无稽脸色一红,连忙解释道:“这里的树长得都差不多……而且刚才我也是被那只灵兽给吓到了……” 仿佛为了表示歉意,何无稽连忙环顾四周,终于在右侧不远处看到了一棵同样的大树,他立刻挥舞双手笑道:“没错了,没错了,一定是那株大树底下。” 牧风白料来料去没有料到这家伙原来是个路痴,想想也是,要不是路痴,当初就不会稀里糊涂给闯进深藏在禁制内的秘道所在了。 当他在那株参天古树下杂草中发现了那一丛色泽碧翠,叶片呈现三角形的灵眸草,心里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不过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何无稽见对方小心翼翼拿玉匣子将这几株碧草给盛了起来,兴奋的双手直搓:“这株小草儿普普通通,真像你说的那样有用么?” “这可不是普通灵草,给颗种子浇点灵石就能生长起来,它依靠金瞳饕餮的灵泪催成,拿它制成灵液涂抹眼睛,据说涂抹的次数越多,效果就越好,恐怕你的小乖在我面前也无所遁形,哈哈……” “啊……真是好东西……” 牧风白看他眼巴巴瞅着自己,哪里不懂得对方的意思,故意叹口气道:“可惜要将它制造成灵液还需要其它的配方,其中几昧更是需要五百年成份的灵草,其他什么石榛果,楏地莲,方也草也是十分稀有的,虽然它们都可以买到,可那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没有十几万估计是搞不定了。” “十几万!”何无稽差点就叫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嘿嘿,比较制造出来的灵眸圣水,十几万灵石算得了什么,当然,对目前的我们而言,还真是有些奢侈……好吧,先小人后君子,这次我们所得的灵眸草比较多,估计能制作出一百滴灵眸圣水,你觉得怎样分才合适呢?” 何无稽这才明白对方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性格豪爽,对方这种作为让他有些不悦,挥挥手道:“既然需要这么多灵石,恐怕不是我能负担得起了,何况我还欠你一份大情,我这份不要也罢。” 牧风白摇头道:“罢了罢了,小人还是我来当吧,本来呢这东西是我们一起找到的,应该五五分才对,不过由于后期加工需要大量灵石,我总得多要一份吧。你啊,总觉得欠了我的人情,就有了负担,做朋友这种心态可不好啊!好朋友就不应该扭扭捏捏的,该是你的就要据理力争,凡事摆在心里,日久夜长就容易产生隔阂。” 何无稽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脸上微微一红,带着几分惭愧说道:“想不到兄弟年纪比我小,看事却比我透彻许多,我自以为为人豁达,原来还是难免俗套。不过这灵液我还真是没打算要,兄弟就别再和我客气了。” 牧风白越看对方越顺眼,当下也不虚套,说道:“这样好了,我七你三,算你还了我的人情,以后也别念叨要还我什么灵石了,我也不想当什么债主,你也少了一份顾虑,大家清清爽爽,皆大欢喜,你看如何?” 对于何无稽来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岂可这样轻易勾销,本想摇头,见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知道多说反而无趣,这一刻将对方恩情深深铭记,一直揪挂的心反而真正松弛下来,哈哈一笑,道:“好,就这样办。” 牧风白也不知道对方开心个什么劲,心知有些东西恐怕是不能强求的,就像是他和甑子庄他们的友情,彼此之间根本不会在乎任何的形式,然而真正在需要彼此,甚至性命攸关时,他们都会为了对方不顾一切,不是为了报答,不是为了还债,完全是种本能的反应,那才是真正的朋友。 说着话,耳边听到一阵清幽的箫笛声传来,虽然相隔极远,但两人都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也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不过身处这种禁地,一切还是小心为妙,现在既然找到了灵草,又见识到灵兽的可怕,于是都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彼此对看了一眼,都有了种默契,开始往来路折返。 那清幽的箫笛声响起后,没隔多久,极远的另一边也传来了同样的箫笛声,片刻之后,又有新的箫笛声开始相应,仔细分辨这些箫笛声分布在各处,像是彼此打招呼一般。它们此起彼伏,时而悠扬,时而短促,仿佛山魅唱歌,空明清远,虽没有整体的流畅节奏,但呼应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牧风白听不出什么好来,嘴里咕哝道:“搞什么名堂嘛,鬼叫个啥!” 何无稽似乎略有所悟,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也听到过,当时我看见许多灵禽朝着箫声来源处飞去,现在看来,这些箫声也许是牧灵居士特有的用具,用来放牧灵兽用的,他们好像是在彼此进行沟通呢。” “哦?”牧风白被勾起了好奇,抬头望了样高耸入云的树木,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致,说道:“我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牧兽?”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那些箫声极远,想必没多少危险,何无稽性情逐渐恢复当初的开朗,多少还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心性,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爬到了至高点朝下望去,果然见到远处灵禽盘旋,分别聚集在宫殿四面几条架桥下,成了五六个聚集点,它们有的彩羽披身,有的肉翅如铁,形象各异,随着箫声,时而高冲,时而俯飞,场面蔚为壮观。至于下方,由于密林遮盖,却是看不清状况。 牧风白和何无稽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在空中嬉戏的灵禽,他们可都刚刚见识过灵兽的强大,对于能驾驭它们的牧灵居士都生出几分羡慕和敬佩。 “你说小乖长大了会不会也和这些灵兽同样强大呢?”何无稽舔了舔嘴唇说道。 “小乖肯定很强,不过你也看到了,牧养灵兽的手段可不少,你只能偷偷摸摸放在灵兽袋中,要它快速成长可就难罗。” 何无稽深以为然地点头,可是对于他们这种小修士而言,哪里有条件让灵兽得以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或许某天自己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得到相应的福利吧。 “咦?你看那边!”牧风白突然讶异地低呼,朝着左边指去。 何无稽顺着对方所指望去,只见距离他们不远,一只体型肥胖的灵兽居然不听箫声召唤,围绕在某处盘旋,仿佛那里存在某种漩涡,将它身体死死黏著。 “它在做什么?”何无稽奇道。 “灵兽玉简上说,对灵兽最大的诱惑就是天生地长的灵草仙果,这家伙看起来恋恋不舍的样子,莫非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不成?我们过去看看。” 何无稽刚想说什么,牧风白已经从树上一溜而下,看准方向就摸索过去。 由于距离甚近,他们很快就到了,远远看过去,发现那只灵兽盘旋在一株又粗又矮的火红色的树木之上,说它矮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有七八丈高。 牧风白之所以过来倒没有想过和灵兽抢夺什么,而是存着几分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引起这只灵禽异样。奇怪的是,这种树木原先他们都见过,并没有任何出奇,因此也没有特别留意过。 就在他们面存疑惑之际,突然看见这株树木上亮起了一层朦胧的红光,越来越浓,然后又逐渐淡去,消失不见。 当光芒盛起,天空那只肥鸟立刻表现出亢奋状态,拍打翅膀就要俯冲下来,可是还没等它落下,红光就收敛消失,这让亢奋的肥鸟一时陷入迷茫状态,又继续盘旋。 红光时隐时现,每次红光乍现,就产生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树内隐藏着极为诱人的东西那样,就连远离树下的牧风白都有些心思飘摇,只不过当红光敛去,就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了。 肥鸟始终被吸引着,维持了大约盏茶功夫,直到红光不再泛耀,它又盘旋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离去。 牧风白确定了灵禽离开,才走近这颗火红色的树木,抬头细细端详那棵树木,看来看去只是觉得它颜色很惹眼,上面稀疏的枝杈一目了然,实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回头疑惑问道:“何哥,你认识不认识这种树木?” 何无稽苦笑:“灵兽园这么多种树木,我认识的不到一成,也许它是制作什么法器的材料吧。” 牧风白摇头道:“灵禽不会对炼器质材感兴趣的,刚才你也应该感受到那种古怪的气息了吧,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呢?我得上去看看。” 何无稽有些迟疑地道:“上面会不会是什么禁制吧,要是陷入进去可就麻烦了。” “放心,这里是放牧灵兽的地方,他们不可能随便在这里安置危险的禁制,我倒是怀疑上面存在某种隔离屏障。”牧风白说完,足尖一点,就朝着上面飞去。 刚刚上升五六丈,突然身体像是陷进一团松软的东西,上面居然真有一层屏障存在,不过对他倒没有造成太大阻碍,而且感觉告诉他,这道屏障对他没有任何危险。 讶异间他就穿过了这道屏障,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原本看上去稀稀疏疏的枝叶变得极为茂盛,所有的叶片火红火红,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不过这还不是最扎眼的,扎眼的是结在树上的那些果实,个头不过核桃大小,也是通体发红,只是这种红看起来居然有种晶莹夺目的感觉。 如果这株树木是团火,那么这些果实就是火中的精灵。 由于巨大的反差,牧风白还没有回过神来,满眼火叶将他刺激的有些发晕,直到鼻腔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香味,他才惊醒过来,“啊”地叫了声,回头寻找何无稽,发现对方居然还没上来,低下头,看见何无稽悬浮在下方数丈处,正瞪大眼睛茫然地望来望去。 牧风白朝他挥挥手,叫唤道:“何哥,看到了没有,这里有好东西。” 何无稽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反而带着惊慌地朝他这边低喊:“牧兄弟,牧兄弟,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牧风白听他连叫数句,这才明白过来,这颗树上有个结界屏障,外面的人是无法看见和听见里面景象动静的。他迅速从上面飞下来,果然何无稽被他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道:“上面真有禁制么?我见你上去就消失了,不敢贸然上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牧风白拉起他的手就往上面直闯:“不是禁制,是个小结界,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真实情况的,进去吧,没事。” 何无稽刚进来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他就脸露喜色:“这些是灵果么,以前听说过,可从未见过呢。” 牧风白伸手就栽下其中一个开始发紫的果子,被那股奇异的香味诱惑,忍不住咬了一口,牙齿触碰到果子,果皮立刻就破开了,里面是极为香甜的蜜汁,尤为古怪的是这股甜蜜绝不腻味,仿佛蜻蜓点水,蜜汁沾口就消失化成了涓涓清凉之气,直奔喉咙脉脉透入。 哎呀!牧风白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果子,牙齿交合差点咬到了舌头。 “怎么了,这果子不能吃么?”何无稽手中也持了枚果子,见牧风白的样子,惊疑地问道。 “能吃,绝对能吃,太好吃了!这是灵果没错了,你也不要客气,一起来。”牧风白达到了辟谷期以后对人间带着烟火味的食物兴趣就淡了,不过他还是不习惯不进食,每天还会随便吃些,此时才明白,原来屁股期不是不喜欢吃东西了,而是嘴巴变刁了,寻常的食物早成了鸡肋,只有这种天地灵果才会引起他的食欲。 经过接触,何无稽也逐渐了解对方的脾性,他也是洒脱之人,也不再客气,盘腿树上,随手摘果,大块剁姬,吃的倒是痛快。 这颗火树上的果子大约有数十枚,有些酱紫,有些发红,有些还带着几分青色,两人吃了几枚倒也回过味来,看起来这些灵果大部分是未成熟的,其中有些咬下有些发硬,虽然依然会化为清凉之气,但嘴里会留下几分涩味。 没几下,树上的果子就被摘取的七零八落,剩下的全是个头细小的青色果子了,牧风白拍了拍手,砸了砸嘴说道:“这东西越吃越香,不过瘾啊!” 何无稽也是连连点头赞同:“没错,这些果子味道还真是不错,可惜剩下的都是些不成熟的,味道就差了很多,不过我看这种红树似乎还有好些,也许其他树上还有成熟的吧……” 牧风白猛拍大腿,兴奋地道:“正是!这株红树能生果子,其他红树为什么不能,走走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兴致勃勃朝着前方寻去,没多久果然又发现了一株,立刻老马识途,轻车熟径地上了去。 这棵树上同样也有一层结界保护,依然轻易穿过去,待得满眼红彤彤灵果映入眼睑,两人都是一阵欢呼雀跃。 接下来又是一阵大块剁姬,吃个不亦乐乎。牧风白想到林中这样的红树应该不少,加上对这些灵果价值没多少认识,就更加不去珍惜,吃到不好的,就啃掉红的部分,剩下的往树下一丢,眼珠子又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又是十几枚红果下肚,由于这些果子入口即化,至多感到一股清亮摄入体内,随即便化为乌有,因此肚子根本感觉不到饱涨。牧风白扫了一眼四周,再没有入得法眼的红果,挥挥手道:“换地方!” 奇妙的是,这种果子刚刚入肚的时候毫无感觉,但隔了一阵,腹中就会生出热感,暖洋洋向着四肢扩散出去,这时候全身就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发现这个现象后两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其原因是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随着每一次热度的扩散,他们就不知不觉变得兴奋了些,而正是这股子兴奋,令的他们变得肆无忌惮。 就这样,两人转战各地,几乎将该区域的红树寻了个遍,居然渐渐深入到林子深处。 此时,牧风白正一边采摘着果子往嘴里塞,一边指着何无稽哧哧傻笑:“你的脸怎么成了马猴的屁股了……莫非感到难为情么,我们这可不是偷,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脸红什么呢!笑死我了。” 何无稽舌头打结地道:“我哪有脸红……你……你才脸红呢,你的脸比我们吃的果子还红!这些树木全都有着结界,哪里……哪里会是无主之物,偷就偷呗,我就偷了咋地,你自欺欺人,才叫好笑,哈哈……” 牧风白怔了怔,伸手摸了摸脸孔,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头一抬,无意间看见空中那座巨大的玉石悬浮宫殿居然变得格外巨大,顿时全身一激灵,顿时清醒许多,站立起来,诧异地道:“奶奶地,怎么走出这么远了……怎么回事……” 突然他听到有声音从底下传来,低头一看,发现离他们所处树木十多丈开外有两只虎身鹤首的灵兽缓步而来,这两只灵兽背上驮着两名身穿白色宽袖裳,头罩着青纱帽的女修,她们手中持着长长的翠竹鞭,在半空中轻轻挥动划圈,拥有无数洞窍的翠竹鞭挥舞间发出那种清澈的箫声,时急时徐,竟是动听之极。 何无稽修为弱过牧风白许多,被红果乱了神智,还没有醒过来,听到这声音,居然呵呵笑道:“那家姑娘吹笛子啊,真好听,再来一首……唔……” 牧风白毫不犹豫出手捂住对方的嘴巴,低声说道:“快醒来,我们麻烦大了!” 凭着他辟谷中期的修为,那两名女修刚刚出现,就让他有种看不清修为的感觉,她们身上的灵气不像自己那样霸道,也不见刻意收敛,宛如一汪潭水,清澈无波,而外面的灵气一旦沾来,就被她们的身体迅速吸收进去。这种感觉就如同面对着师尊苦岳。 毫无疑问,她们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凝元期。 灵兽缓缓而至,但见坐在它们背上的两名归元宗女修容貌姣好,尤其是领头一步的那位,清丽的面容超凡脱俗,月白色的衣裙遮掩不了傲人的身材,高耸的胸脯,妙曼的腰肢。后面那位虽然稍稍逊色,不过眉目含春,满头舒卷的乌发铺在酥胸,另有一番风情。 “珍姐姐,跑这么快干什么呢,不想和人家并肩而行么……”后面那名女修媚声说道。 被唤作珍姐姐的女修白了对方一眼,说道:“和我并肩做甚么,你去和你家的鲁景天并肩去……” 卷发女修掩嘴轻笑,送灵兽背上一跃而起,落在珍姐的身后,玉臂轻舒将她拦腰抱住,说道:“男人浑身都是俗臭味,箐莲才不喜欢呢,哪有珍姐这样香喷喷的,别说男人,连我都迷醉不已呢。” 珍姐脸蛋微红,伸手捏了捏对方的小鼻,轻啐道:“你这小妮子,又在疯言疯语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在鲁师兄面前总是一副风骚样呢。” 箐莲低头轻嗅着对方衣领内露出的那截雪白玉颈,满眼笑意:“姐姐吃醋了么,你也知道,鲁师兄现在可是风光的很,连掌门对他都寄予厚望,我不巴结他又怎么能够领到灵兽园这样的好差事呢。” “我吃什么醋啊,你这天生媚骨精,男人见了你都如狼似虎,恨不得各个与你双修证道,你可别玩火自焚呢。” “珍珠姐姐现在说话也露骨了许多,可不像是以前的你呢。我再怎样又如何与你想比,你不仅是四色灵根,还拥有男修梦寐以求的红鸾八窍体质,男修与你同修,灵根便得到滋养,使其强化,甚至有机会多演化一色灵根呢。若非如此,洪师伯又怎么会对你这般爱护呢……” 珍珠脸色微变,不悦地道:“明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又提起来作甚,洪习他……他……算了,我不想提他。” 箐莲见她真的有些恼了,立刻贴身上去,那双精致的手掌覆在对方隆起的胸脯,轻柔地揉捏着,丁香轻舒,细细舔着对方晶莹剔透耳垂,柔声道:“好姐姐,我不提了还不成嘛,让妾身来服侍你,不生气了吧……” 下面一片旖旎风光,树上却是另一幅光景。 下面一片旖旎风光,树上却是另一幅光景。 牧风白虽然达到辟谷中期,也能克制自身情欲,但是方才他所食的那些红果不但可以使人神识迷醉,其中更带着极强的阳气,刹那勾起了天炎地火,强烈的热感自腹部升起,欲望汹汹,势头远比俗世人所能体验的更为猛烈。不过他毕竟是童男之体,未经历男女情事,恍惚中感到分身坚硬如铁,只是有些手足无措。 旁边何无稽更是不堪,他神智早就迷乱,见到下面两名女修貌美如花,动作撩人,口水直淌,哇呀呀叫起来:“哇,美女!美女,哥哥来找你了!” 牧风白被这声大叫吓了一跳,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所幸他们所处的地方有着结界屏障隔离,否则的话,两人就算不声不响藏在树上,再加上敛息符也无济于事,要知道那可是凝元期的修士。 他见到何无稽作势欲扑,顿时头大如斗。这家伙简直不知死活,还真以为下面两个是任由欺凌的弱女子么,那可是凝元期的修士啊!而且还是两个,稍一露面恐怕立刻被挫骨扬灰了不可。 他死死抓住对方,何无稽神迷意乱之下蛮力惊人,还好牧风白修为比对方高过一个层次,总算拖住了对方,然而何无稽浑身灵气蠢蠢欲动,若是压制不住放出灵压,就算身在结界,也非暴露行踪不可。 牧风白气个半死,瞥眼见到对方下身一柱擎天,顶起了一张高高的帐篷,二话不说,屈指朝着那东西使劲弹去。 “叭嗒”一声,何无稽全身一阵哆嗦,全身陡然僵了僵。 奶奶地,弹你个小鸡鸡!看你还听不听话!牧风白屈指连弹。 叭嗒、叭嗒,叭嗒! 剧烈的疼痛让何无稽终于惨叫起来,不过效果还真不错,看他捂着裤裆,两眼狠狠瞪着牧风白的样子,显然神智已经恢复了清醒。 “痛死我了,这……这是干什么!”何无稽皱眉咬牙,看对方还要作势欲弹,脸上闪过一阵惊惧。 “醒了吧,你刚才硬要跳下去,你想寻死,老子才不要做陪葬呢。” 恢复了神智的何无稽也不是没有眼光之辈,往下方扫了一眼,脸上就骇然欲绝:“怎么回事,她们……她们发现我们偷吃了?” 牧风白又好气又好笑:“她们只是路过,走运的是我们处在结界内,只要不露面应该不会被发现,所以现在你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她们走开了,我们就立刻离开此地。” 下方两名女修对树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依然卿卿我我,互相抚摸调逗,卷发女修箐莲动作大胆,抚蹭之下,居然扯开对方的襟口,露出脖下大截雪肌,看沟渠深深,幼软香滑。 嘤!秀丽女修珍珠一声轻哼,连忙挡住对方侵犯的手掌,横了一眼,说道:“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要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得了,别的不说,你那鲁哥哥还不要杀了我……” “他敢,他要动你一根头发,我就先捏暴他的……咯咯……让他永世入不了真。好姐姐,你就让我闻闻嘛,你身上可比甚么灵果香多了。这区域内就我们俩个当值,不会有人过来打搅啦,你看这红树如火,更是衬托你肤色如玉,人家就想看你玉体横陈的样子……” “好啦好啦,别胡闹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洪习老鬼最近盯我很紧,就怕我的红鸾八窍被别人给摘走,而且他似乎正在修炼某种秘术,三番两头就会跑来灵兽园采摘灵果,要是不巧他过来,凭他的神念恐怕一下就看见了。” 听了珍珠略带幽怨的口气,箐莲泛漾着春色的神色微微一黯,对于洪习她也怕的厉害,也就止住了动作,轻叹道:“修仙其实也没什么好的,要这么长命干什么,也不见得多自由自在。” 珍珠轻抚着对方的卷发,说道:“有什么办法呢,天生这种特殊的体质反而成了我们女修的拖累,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要了我,而且每次我看他,都觉得他眼神冰冷,就像是……就像是一块玄冰……” “他修炼的是寒冰诀,到了他这种层次,五行仙术应该真正体现于表了吧,我师父修炼的是枯木诀,站在我面前根本和树木没任何区别,我甚至连他的生机都感觉不出来,听说到了元婴期甚至可以凭着五行仙术让自己化身为别物呢。” 珍珠轻轻摇头:“那种层次就不是我们所能接触到了,我修炼的是水属性的惊风诀,但是到现在也没多少进展。更别说体验五行仙术的精髓所在了。” “我倒是听说,借着法宝之威能快速感应到五行仙术的玄奥所在,你可以向洪师祖讨要嘛。” “法宝?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些东西他连最亲信的弟子都不肯给,怎肯轻易赐给我,而且我感觉到他对我并不上心,即便真想要我,也是因为想要借助我的体质增加修为吧……” “法宝也没你说的那么难以搞到,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提及。” “嗯?什么事这样郑重其事的?” “你知道同参会吧?” “当然知道,再过二年就会再次举行吧,那可是辟谷期弟子的事情,而且进去那神泪禁地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傻瓜才会通过这种途径爬升呢。” “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神泪禁地可有些不同了,随着禁制不断被破坏,如今已显露出三分之一的外围,神泪禁地自远古时期就不断有人闯入,其中不乏神通广大之辈,但他们全都死在当中了。你想想,如此一来,那个地方怎么会没有真正的宝贝呢,上次的同参会有人已经陆陆续续寻到法宝了,可惜那些低阶弟子哪配拥有重宝,他们不懂得运用法宝,一旦消息泄露,还不被人杀人夺宝了。但法宝掌握在我们手中可就不同了,拥有了法宝,我们的地位立刻飞跃一大步,这可是莫大的良机啊。” 珍珠有些动容,但随即就淡淡地道:“法宝固然重要,可是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再说,神泪禁地只允许凝元期以下弟子进入的吧?” 箐莲神秘地笑了笑:“神泪禁地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得,再说这个规定虽然定出来,但是却没有相关的处罚,你不觉得奇怪么。以前凝元期也不会去趟这滩浑水,可是法宝消息既然传出,又是何等具有诱惑性,鲁师兄他们已经在进行秘密部署,他们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珍珠诧异地道:“鲁景天想进去?” 箐莲咯咯笑了起来:“他怎么傻到亲自去进去,不过这次神泪禁地中铁定会有凝元期修士进去就是了,到了里面,凭着凝元期修士的神通,虽然不可能破开禁制,但要驱使一批辟谷期以下修士为他开路探索还不易如反掌,届时得到法宝再杀人灭口,出来更有鲁师兄为他铺路,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 “好毒辣的计策,你这位鲁师哥手段可真厉害的紧。” “他若是不厉害又如何能坐到首席弟子这样的高位呢,他说过了,事成之后,法宝的份额是少不了我的。”箐莲扬了扬粉脸,自得地道。 珍珠扭了她胳膊一把:“你就得意吧,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给元老们么?” “我的好姐姐,我既然和你说,当然就不会少了你的份,到时候我去厮磨一下,帮你也讨要一件法宝来,谅他不敢拒绝。” “咯咯,被你说得法宝就像大白菜那样廉价,我也不稀罕你的法宝,我只是听说那禁地里生有许多珍奇灵草,我要炼制的驻颜丹就缺其中的鹤羽草,到时候你可要帮我留意。” 箐莲眼睛一亮:“姐姐真厉害,驻颜丹可要耗费许多灵药才能炼制而成的,据说单单是珍稀灵草就有数十种,你竟然只差了其中一昧,啧啧,换成别人可真舍不得拿这么多灵草去炼制对修行毫无帮助的驻颜丹了,这么多灵草挑挑拣拣恐怕都可以炼制金丹期的体验丹了。”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金丹期的成真丹岂能这么好炼制的,就算聚齐了灵草也不见得有多少成功几率,我们女人修炼追求的可不仅仅是长寿,永驻容颜才是重中之重。” “姐姐说到我心里头去了,到时候若是炼制出驻颜丹可要给我一颗呀。” “呸,你有你的鲁师哥,还需要我什么东西,到时候你撒个娇,他还不竭心竭力帮你收刮驻颜丹么……” “姐姐又吃醋了,来,让箐莲好好疼你……咯咯……” 两人嬉闹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相视而笑,这才分开各自驾驭着灵兽,离开红树,朝着灵兽园深处而去。 牧风白和何无稽强忍到他们离开,这才深深吐了口浊气。这期间他们内心不断萌动着那股原始的欲望,想要压制下去还真是非常困难。 随后,他们在树上又隐蔽了好一阵,直到确信两女已经远离,才从树上溜下来,面面相觑,笑意逐渐在他们脸上扩大。 那些灵果的药力还在持续,他们就像是饮醉了酒,难以抑制心头的亢奋,彼此勾肩楼背,摇摇晃晃朝着来路而返,若不是心中还存着几分理智,恐怕就要一路高歌了。 两人东倒西歪,彼此扶持着终于还是找到了返回的路径,到达了那处山崖之上。 进入秘洞之后,心神为之一宽,强烈的睡意袭来,嘻嘻哈哈之间尽说些胡话,神智也越来越模糊,不等走出秘洞,就歪倒在洞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如果此刻他们还能看见彼此的话,就会发现双方身体都笼罩着一层绚丽的红光,缕缕红色的气焰随着灵气从他们皮肤毛孔间钻进钻出。 哼哼……嗯嗯……噢噢…… 陷入深沉睡眠的他们仿佛陷入了什么旖旎的梦境,脸上神色淫荡,通红的脸孔,鼻息咻咻,嘴角不断淌下晶莹的口水。 灵兽园中,起先那两名女修骑着灵兽继续漫行,她们只是例行巡园,这种差事可谓轻松之极,在大禁制之下,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威胁,有的只是避免放牧灵兽时候出现的兽斗,而这种情况也是十分罕见的。 然而巡着巡着,她们座下的灵兽却不走了,任凭她们如何催促,就是不肯离去,原本安静异常的灵兽变得有些亢奋,沉厚的喉音噜噜响个不停,尤为奇怪的是,这两只平素关系融洽的异兽竟然发生了摩擦,它们无不想让,似乎为了什么东西彼此互相针锋相对。 珍珠和箐莲跃下来查看,这才发现异常情况是由散落在地上的青色的果子引起的,她们才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 这是龙眼朱果!而且还是未成熟的龙眼朱果! 旁边就是一颗千年火烧树,正是出产龙眼朱果的地方,可是这些尚未成熟的龙眼朱果怎么会掉落在地上的,她们不约而同抬头往上看去。 面面相觑之下,两人飞快将灵兽收回纯白色的灵兽袋内,先将满地青色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当他们看到这些果子上被人啃过的痕迹,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收拾好散落满地的果子,他们立刻就飞上千年火烧树,片刻之后两人才有气无力地飘落下来,珍珠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箐莲却是语带惊骇地道:“这可怎么办,上面的果子全没了……难道结界出现问题,被放牧的灵兽闯了进去……” 珍珠有些不自然地道:“如果是这样,倒算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你看见没有,这些果子上的咬痕非常细小,看起来……看起来不像是灵兽造成的,而且上面的结界是专门针对灵兽设置的,现在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样子……” 箐莲气急败坏地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珍珠摇头道:“但愿不是这样……”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又是微变:“走,我们去看看其它的火烧树去。” 很快他们就将附近的火烧树全都转了一遍,越看脸色就越差,最后两女都是颜容惨白,当她们目睹范围内绝大部分的龙眼朱果都惨遭毒手,心中的惊骇已经超过了承受能力。 她们一遍遍放出神念查询罪魁祸首的踪影,但却毫无收获。箐莲都快急哭了,要知道这些龙眼朱果全部都是登记在册的,整个园内有多少棵千年火烧树,树上有多少果子结出,有那些果子即将成熟,毫无遗漏全都经过她们的手。 而这些果子根本不是那些用灵石催化的灵草可以相提并论的,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天材地宝,任何一颗都名贵无比。现在它们居然就这么被人糟蹋光了,这如何不让他们气急败坏。 将灵兽园和灵果园结合的构想是归元宗创派始祖提议的,灵兽和灵果向来是同生并济,利用灵兽的粪便能够好地催化灵果生长,当年创派祖师亲手栽下果树,又亲自在果树上设下结界,经历过数千年的演变,终于形成了如此规模的灵果园,而要孕育出这样多的灵果更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精心呵护和培养,根据始祖订下的规矩,每隔二十年才可采摘一次,每次采摘只能摘取最成熟的,这个规矩就连派中地位至高的大元老也要遵守。 而如今,整片灵果园产量最大,也是归元派引以为傲的镇派珍品就这样被人扫荡一空,上面若是知道了此事,也不知道该会如何处罚。这也正是珍珠她们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没有立刻发出警报的原因,她们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当她们发现问题如此严重后,知道此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可能,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消息禀报上去,交给上面彻查,然后静静等待处罚。 很快,灵兽园的灵果遭受洗劫的消息快速传开,所有当值的驭灵居士都是惊骇莫名,虽然他们各自的辖区不同,但是出现这种事情,他们同样难逃其责,首先一轮轮的严厉审查就会落在他们头上,不了解审查内容的倒也罢了,若是知道审查手段,都是心惊胆颤,恐惧万分。 悬浮在空中的庞大玉殿内无数修士驾驭着灵兽飞跃而出,他们在天空盘旋,神念犁遍每寸土地,任何异样都追查到底。 事情沸沸扬扬之际,连洪习这样的金丹期元老也闻讯赶赴灵兽园。身穿玄色衣裳,驼背弯腰的他升在半空,橘皮脸孔阴沉的可怕,庞大的神念延伸出去,几乎笼罩了大半个灵兽园。 悬浮在洪习身边的几名女修无不战战兢兢,如在平时,金丹期修士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一旦施展灵威,那种实质般的压力足够让凝元期的修士难以承受,如果不运功抵抗,恐怕就不仅仅是感到窒息那样简单了。 “你说龙眼朱果全都被摘取一空了?” 珍珠虽说是此人钦点的修妃,但平时对方就对她言语冷淡,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形,丝毫不敢怠慢,禀报道:“是的,洪师伯。西园的千年火烧树全都遭受了洗劫,不过其余的几个区域的果树都完好无损。” “西园,是谁负责的那片区域?” 珍珠身体颤了颤,还是老实回答道:“是我负责的,刚刚放牧灵兽完毕,我只是例行巡查,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我敢保证,其他姐妹绝对不会将主意动在灵果身上,她们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她们敢!”洪习冷哼了声,显然是赞同对方的。 珍珠闻言心头微微一宽,毕竟此事关系太大,金丹元老若是迁怒在她们身上,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对于眼前名强大的修士,珍珠半点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思,唯有小心无比地侍立旁侧,连话都不敢多说。 过不了多久,灵兽园所有的驭灵居士都被召集到一起,许多执法长老接管了灵兽园了,开始地毯式进行搜索。 这些执法长老用特殊的法器逐步察看,在如此阵容面前,即便是金丹期修士也休想隐藏身形,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队队执法长老反馈过来的信息无一例外都是没发现异常。 洪习脸上表情依然沉寂的如同一块古冰,然而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内心有多愤怒,倘若不是强行克制着爆发,发飙的他极有可能一怒之下将看守灵兽园所有的驭灵居士屠杀干净了。 这不仅仅是关系到灵果是归元宗珍品,而是洪习近年耗费无数心血,即将大功告成的一件修炼法门全被这个意外给打乱了。 这些日子来,他时时刻刻关注着灵兽园,其最大的原因就是收集成熟的龙眼朱果。为此他还特意和其他几个金丹期的师兄弟打过招呼,为得就是二十年才能采摘一次的果实。 有了这些果实,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能赶在同参大会将修为提升到金丹后期了。就是这一层之差他便有资格分享到神泪禁地的某些秘密,可是这个变故完全打碎了他美梦,百年才能成熟的龙眼朱果啊,现在被人一锅端,连那些三四年份都没有剩下,这如何让他不气急攻心。 最可恼的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他虽然恼怒到极点,心中还是清楚这里的人不可能监守自盗,而在大阵的庇护下,外人想要破开禁制进来更是千难万难,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寻思间,猛然抬起头来朝着西面遥望,脑中浮现发生在两年前的一件往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来。 那年出了件让他十分懊悔的事情,原本辛苦牧养起来的一名药修趁着到灵兽园采集灵兽粪便的时候,居然干掉了他三名凝元期执法士,就这么消失在灵兽园内。 药修是他挑选四色灵根以上的凡人培养起来帮他突破境界的修炼人器,如果不是因为那名药修的失踪,他恐怕早就跻身金丹后期了。 而根据执法者临终描述,那药修居然施展了抽骨术,这才让其得以杀人逃脱。抽骨术乃是他亲自传授给那名药修的,本来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榨取对方精力的手段,没想到倒过来打了自己个措手不及。 当时,他亲自在灵兽园多番搜寻,结果一无所获,料想那人施展抽骨术后,稀里糊涂撞到外层大阵被禁制化为灰烬了。这件事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培养药修实属不光彩之事,药修最终的归属是死亡,整个归元宗也就几个师兄弟知道底细,即便他在宗派内地位超然,也绝不会吐露当中真情,免得让低阶弟子感到齿寒。 因为此事,洪习吸取教训,再也不让药修踏出洞府半步,想不到时隔两年,诡异的事件再度发生,好像是老天与他作对,眼看着第二个药修就要出炉,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出现了这等意外。 嘿嘿嘿,其中必有蹊跷,归元大阵纵然没有可以突破,但说不准阵势存了某些漏洞也不一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坏我的好事。 牧风白和何无稽两人自然不知道此刻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天翻地覆,他们各自深陷睡梦中,种种旖旎风光早让他们无法自拔。 龙眼朱果这种灵药乃是情欲之果,凡人食之立刻会被种种怪诞的情欲梦境所左右,关卡难以把守,直到闸门大开,女人阴元流逝而死,男人阳元泻尽而亡。然而修行者服食却能够囤积阳元和阴元,这是修行者已经做到阴阳闭绝,无法外泄的原因,当然这也是指达到辟谷期的修士而言。 辟谷乃是绝六谷、断双元、不泻不漏,餐风饮露,吸天地灵气,自然循环,生生不息。 寻常修士对欲望要求极低,克制力非常之强,生出情欲念头反而是件好事,这表明阴阳双元囤积到巅峰,稍加转化就可生成元气,让修为更踏前一步,也有些修士借助至阴至阳,让阴阳交融,从而得到修为大幅度递进。 这就是修士所谓的‘炼精化虚’,只不过这种积累阴阳元气提升修为毕竟只是修炼的一部分,单纯依靠吸收阴元阳元来作为修行助力进展反而很慢,龙眼朱果固然能加快这个过程,可这种灵果何等珍贵,常年吃食未免大材小用,更别说一次性不管好歹的服食了。 话说回来,大量吃食龙眼朱果对于辟谷期以上的修行者来说不仅大碍,相反效果还是不小。就好像是用稻草烧开水,少量的稻草可能只是烧热开水,大量的稻草燃烧起来,浪费是浪费,可熊熊火势,不容小觑。 睡梦之间,两人体质相应都起了巨大的变化,阳元凝固,修为递增。 何无稽倒也罢了,他踏入归元宗以前也是殷富人家的弟子,身边不乏女人伺候,早不是处子之身,因此龙眼朱果虽然催生阳元,也只是让他修为精纯起来。而牧风白是个不择不扣的童子,体内阳气旺盛,一经催生,不仅提高了本身灵力的精纯度,巩固了辟谷中期的修为,更难能可贵的是,受到龙眼朱果强烈催化,一举让他成为至阳体质。 七情六欲对于修士来说就是炼丹之火,一经炼化,便可起到去杂存真的作用,体质如同火烧琉璃般,晶莹剔透。古往今来纯阳之体虽不算少见,但是除去天生的纯阳体,想要让后天达到这种体质,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专门的修炼心法淬炼,还要服食类似龙眼朱果这样的灵丹妙药来加以协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悠悠醒转,睁开惺忪的眼睛彼此对望了眼,开始还有些迷惘,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但逐渐就回想起来了,不约而同鼻子均闻到一股恶臭,再看对方身体裸露处全都挂满了黑糊糊的污垢,全身衣服也同样渗透出某种不明黑色的物质,看起来形象极其狼狈滑稽。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伸手指着对方,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憋不住大笑起来。 “臭死我了,我们吃的那是什么果子啊,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样了?”牧风白掩着鼻子跳起来,不曾想身体轻盈无比,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撞到洞顶石壁。 “咦,我的修为好像有了进展?”何无稽也经历同样的事,惊喜交加地叫道。 两人各自审查体内状况,都发现灵气比原先的壮大的许多,而且内视之下,身体就好像琉璃一般,光洁晶莹,有种空灵清明之感。 原来双方在阳元淬炼的过程中,体内杂质逐渐被排挤出来,双方身外那些如同墨汁般的东西便是体内杂质形成的。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啊,我以为那些只是用来解馋的寻常灵果,现在看来真是好东西,之前怎么就忘记采摘一些回来,嗯,回去我得查查看它们到底是什么。” “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之前我见灵果不少,所以忍不住采集了些个头小的灵果喂养小乖,你……你不会见怪吧。” “见怪……才怪,这些果子又不是我种的,我们当小偷儿当然能吃多少吃多少,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过说起来,我本来是记得要摘点回来的,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忘记了,只管吃个痛快……” “我……我也是……这果子就好似烈酒,吃着吃着脑子就稀里糊涂了。奇怪的是,就算凡俗最烈的酒对我来说也像是白开水一样,这果子居然能让我们吃醉,还真是稀奇啊。嘿嘿,这感觉……这感觉倒真是美妙……” 牧风白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说道:“不如我们再出去看看,顺手牵羊,反手牵猪,再弄点回去备着吧。” 何无稽也有些心动,毕竟这样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两人简单地将身上污垢打理了一下,鬼鬼祟祟地从秘洞往外走去,到了洞口,牧风白依照一贯的谨慎风格,先是探头探脑的一番查看。 这不看还好,就这么一眼,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只见灵兽园上空密密麻麻全都是修士驾驭着飞禽灵兽盘旋,密林之间也有高大的灵兽时隐时现地跃动,这阵势简直是布开的天罗地网,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连忙缩回脑袋,抚着胸口发呆。 何无稽并不知道情况,见他异样的表情,连忙追问情由,待得他得知外间现状,脸色也惊骇莫名。 “不对劲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打消念头,将这个洞口给填了,然后回去蒙头睡大觉来得实在。”牧风白说道。 何无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 半日之后,牧风白已经安然坐在自己的居所当中,像是他这种辟谷中期的修士原本会有更好的居所提供,不过他身上秘密颇多,因此行事低调,跻身辟谷期后并没有即刻去内务处记名,自然还是住在原先的庐舍之中。 在他看到灵兽园那幕情形就知道这次惹出大麻烦了,不过对此他倒不是很着急,毕竟此事天知地知,除了那个不会开口那具尸骸,还有参与行动的何无稽知道。 对于何无稽他还是颇为信任的,作为一名老千,最起码的条件是识人的眼光,什么人狡诈,什么人忠厚,哪些是羊牯,哪些是刺猬,他只要观察对方言行举止就能了解大概。 在牧风白眼里,何无稽本身也有着太多机密,经历过那段磨难后,行事更是比别人小心十分,加上对方显然是个执著重情的人,经过几年观察,显而易见对方是值得信赖的。 现在牧风白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从灵兽园那两名凝元期的女修口中透露的消息来看,二年后那个所谓的同参会显然存在太多变数,如果在这之前他还存有几分念想,现在早就打消的一干二净。 只是此事带给他的震撼依然不少,想不到同参会居然引起凝元期修士的关注,倘若那个层次的修士混淆当中,届时神泪禁地的混乱可想而知,为了夺取上古修士遗留的法宝,沿途劫杀、逼迫闯禁恐怕都不可避免,低阶的修士想要从中顺利出去只怕将变得更为艰难了。 牧风白苦笑着摇头,既然知道了这一桩,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沾手了,在修仙界很多时候是实力决定一切,否则纵然百般狡猾,进入死局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正是他极力避免的。 本来他打算告诫一下葛申,后来一想,所谓人各有志,自己认为不值得的东西别人可能看得极重,挡人财路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 随后半年之内,他依然醉心于灵草种植,偶尔神出鬼没地在交易场出现,与人交换些稀有灵草的种子,身边揣着神秘牌子,有着源源不断的灵石供应,只要用种子,种植灵草就变得易如反掌。 如今他的身份大为不同。跨入辟谷期,已经算是入门弟子中高阶的存在,只要他愿意放下身段,结交同阶弟子中的管理层,那么今后自然会有师弟们向他供奉灵石。 对于这种大鱼吃小鱼的现象他并没有太多排斥,只是现在灵石对他而言不是根本问题,何必为了这点小利益让自己显得扎眼呢,因此他依然独来独往,在归元宗数千入门弟子依然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归元宗对入门弟子管理十分疏松,只要你老老实实留在宗门之内,按时交纳师资,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约束,可如果想要外出,就必须要到外务堂办理相关手续,只有领取相关的宗门任务,或受到师辈首肯方可出去。 牧风白原本打算到了辟谷期就出去看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心神一直无法宁静下去,老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因此干脆做个缩头龟,反正也不差这一时片刻,等将灵眸圣水给炼制出来再说。 这日他终于凑齐了灵眸圣水所需要的材料,兴冲冲赶去炼丹房,缴纳了一定灵石进入石室之内。 将灵眸草,石榛果,楏地莲,方也草……数十种奇花异草从百宝囊中取出,逐一摆放在跟前。 炼制灵液和灵丹过程绝不相同,炼制灵丹必须依靠炼丹炉,而炼制灵液则依靠的是自身的丹火,是用不着鼎炉提炼的,只是牧风白对炼丹房这种不受干扰的特殊环境十分钟爱,因此选为炼制灵液的场所。 至于丹火就是元火,它是修士自身的元气所化,能够融金化铁,普通的丹火被称为真火。 起了个诀法,手指尖便窜起一缕几寸长的火焰,并不断跳跃着。 牧风白并不知道如今他体质大变,自身这缕真火也不知不觉有所改变,从以前桔黄色变化成赤金色,如果有见识的修士在旁觑见,必定会吃惊地叫出这缕真火的本名——纯阳真火。 自灵兽园回来后,他曾查阅过红果的资料,当了解到它的作用,也曾为自己如此糟蹋珍果感到懊恼,不过他还真没想到服食大量龙眼珠果会让他体质转变成纯阳之体,还当真火变化是本身修为逐渐巩固的关系,见怪不怪,也就没有太过注意。 他神念一动,地上的一株灵草立刻自动飞起来,他伸手一指,那缕丹火卷过去将灵草吞噬了。几乎接触的刹那,灵草就化为紫烟。 牧风白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恢复常态,神念展开,将那缕紫烟困住不让它逃逸,同时分神将其它灵草逐一投入丹火内,烧成灰烬,化成烟雾。 片刻之后,半空中便多了数十缕色泽不同的烟雾,它们受到神念约束,形成团状物,像是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悬浮空中,看起来极为独特。 牧风白炼完了身边一排灵草,一拍腰间的储物袋,立刻飞出一口青色的玉制小瓶,上下颠倒,瓶口朝下,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 一段口诀从牧风白嘴里响起,这是归元宗十分普通的融合诀,正式名称叫‘水乳-交融诀’,能将不同性质的物质进行融合。 他松开了束缚那些烟雾的神念,让它们交汇在一起。随着口诀变化,不同色泽的烟雾缠绕不休,从起先的排斥到丝丝融合,最后光芒闪耀,陡然凝成一条形态独特色彩斑斓的的虫形物体,像是活过来一般,昂首摇尾,竟想往外逃逸。 牧风白看在眼里,不忧反喜,要知道炼丹也好,炼器也好,成功的标志就在于‘活’字,任何宝贝出世就会伴随着灵性的出现,丹灵、器灵都是如此,不过灵液性质本身就不稳定,炼制过程中极难出现灵性形态,出现这种状况只能说明灵液效用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对于这条想逃逸的‘虫子’牧风白当然不会让它如愿,他将拇指朝着玉瓶瓶底按去,刹那瓶口就产生一股吸力,将其吸纳进去,盖上瓶盖,随手贴了道定灵符在瓶口,然后就摆放在一边。 接下来只要保存玉瓶半年,里面的‘灵虫’就会化为灵眸圣水了,估计能化出十滴之多。 灵液炼制比炼丹容易很多,因为手法单一,只要拥有丹火,配方对路,便能炼制成功,只不过牧风白并不知道丹火优劣直接影响到灵液的成效,他拥有纯阳真火,能提炼出更加精纯的灵液来。 那次在灵兽园获得的灵眸草不少,看消耗的灵草比例,他估算着能炼制出十几瓶,也就是一百多滴灵液,比预期的多了些,这让他充满了期待。 灵液炼制过程很快,但由于数量众多,亦是十分消耗的丹火,好在他身边灵石众多,稍微打坐运功,就能及时补充灵力,维持丹火不灭。 就这样,他只在炼丹房里耗费了十多天就将百多滴灵液全都炼制出来。 牧风白收拾了装有灵眸圣水的瓶子,来到了何无稽的住所,见面就将四瓶灵液交给对方,笑道:“这是你的分额,比预料的多炼制了些,不过现在还不能使用,要搁上半年,才能启封。” 何无稽想了想,就将玉瓶收了起来,同时他也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慎重其事地摆在牧风白跟前,说道:“这个牧兄弟你收好。” “唔,是什么东西?” “这是从小乖身上抽取的精血,共有十滴,可以直接服用,使用后可以在一定时辰内具备与小乖同样的化虚匿踪的能力。这是我无意得知的,我想对你也许有些用处。” 牧风白有些动容,要知道灵兽的精血是不能随意采取的,这关系到灵兽本身的元气,采集多了元气大伤,甚至会严重影响到灵兽自身的修行。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他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出于感激。 “你不必这样做,依我们这种简陋条件,牧养灵兽已经十分困难了,再抽取精血,它就很难进阶了。”牧风白轻叹。 “牧兄弟不必担忧,其实这些精血对小乖而言并无大碍,由于它吃食灵草太多,体内精血太过旺盛,也许是需要有个发泄点吧,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狠命磨牙,让精血从渗出牙龈,我就是看到它这个习性,因此遵循这个时间,给它抽取血液,像是这种份量,对它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假如它因此进阶慢了就更称了我意啦,这家伙食量惊人,不压制着点我还真怕他吃到我底朝天呢,哈哈……”何无稽挥手笑道。 牧风白听了也甚是奇怪,这些事情藏经阁内的异兽志中并无记载,想必得到此兽的主人并不想过多透露金眸饕餮的事情吧。这些精血对小乖而言是多余的,但是如果服用它真像何无稽所说的令人具有化虚匿踪的本事,那可真是珍贵到极点了。 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处他还真不会拒绝,挥袖将桌上的瓶子毫不客气卷入手中,也不仔细察看,就揣入百宝囊中,拱手道:“如此我就笑纳了……刚才你说小乖食量大对吧,这样好了,以后我可以用灵石或者灵草换取小乖的精血,你若是同意,就直接开个价来。” 何无稽愣了愣,连忙道:“开什么价啊,这些精血对我而言根本毫无用处,兄弟要就只管来拿,我给你留着便是。” 牧风白打了个响指,道:“算我说错了,你的精血我照单全收,你也别和我客气,需要灵石灵草随时向我开口。” 何无稽这才微笑点头,惹得牧风白一阵腹诽:奶奶地,结果还不是一样,真是同为口中物,牙齿是硬,舌头是软。当然,牧风白也只是感慨一下,不会真认为对方这样说是为了体面。 寒暄了一阵,何无稽迟疑着说道:“牧兄弟,有件事情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上次在灵兽园听到的那些事要不要告诉葛申,我看他这次决心很大,正闭关修炼,为得就是参加那个同参会呢。” 牧风白眯了眯眼,道:“关于灵兽园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我也信得过葛申,不过有时候他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你可以劝阻他,但不能透露真正内情,其实就算没有那些凝元期的修士,踏入神泪禁地也不是明智之举。” “嗯,你这样说我就有分寸了……”何无稽点点头,想了想又道:“牧老弟就从没考虑过进入那个地方么?” 牧风白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就别和我兜圈子了,是不是你对他们口中说的法宝也动了心。” 何无稽讪讪地道:“怎么我任何心思也瞒不过你呢,没错啊,那可是法宝呢,就算再凶险也值得一试,也许我们能避开他们,运气够好,捡到件法宝,可就真的发了,即便是献出去,今后在归元宗就是一片坦途了。” “你去捡好了,我可没有半点兴趣。”牧风白打着哈欠说道。 何无稽窘迫地道:“我只是存着那么一丝非分之想,心里还是清楚自己斤两的。” 牧风白无意在这件事上多作争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世态度,根本无所谓对错,若是何无稽真的生出心思,他也不会苦口婆心相劝,笑了笑也就没有接口。 何无稽得不到对方回应,知道对方不想继续讨论下去,他不想气氛显得僵冷,就自动转了话题:“牧兄弟现在应该已经入册了吧?” 进入辟谷期就可以去内务处入册,成为归元宗的内门弟子,领取相对独立的院落,而不像刚刚入门的弟子那样,只能居住在清一色的弟子庐舍内。牧风白居住弟子庐舍习惯了,也懒得去办理,无所谓地道:“还没呢。” 何无稽诧异地道:“我是情况特殊,才不敢立刻入册,你现在已经是堂堂正正的辟谷中期修士,为何不入册呢?” “懒得过去,应该差不多吧……” “怎么可能差不多呢……差很多才是!”何无稽激动地道:“你不知道内门弟子有些什么优惠条件么,除了提供独立院落,还有独立闭关室。领取了内门弟子符派,就意味着你可以领取许多内门任务,什么,你不知道内门任务的好处么?哎呀,这几年你都没去打听过么?” 牧风白回想几年不是炼丹就是养草,有太多东西要去忙碌,还真是没去关注过这些,摸了摸下巴,问道:“都有些什么好处?” “你以为大师兄他们这些法器丹药都是怎么得来的,师门提供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很多东西都要依靠自己去争取,内门任务中有些是帮助凝元期前辈炼丹、炼器,有的是结队外出办事,危险性不高,除了有丰厚的灵石酬劳,幸运的还能获得法器材料,只要将这些材料交给炼器阁的炼器师,交纳一定费用,就能获得现成法器,或者也可以请他帮你量身打造,这些可都是机会啊。” 牧风白听了就有些兴趣缺缺,自己如今已有好几件法器了,所谓多件法器多张嘴,这些东西可都是要靠灵气养的,若非上佳货色,他还真不屑一顾。 何无稽看他提不起劲头,犹豫了下又道:“牧兄弟还没有去过炼器阁吧,那么你一定没听过洗器池了。” “洗器池?” “洗器池就是抹去器灵的地方,实际上宗门中很多弟子都是通过非法的途径获得法器的,为了掩人耳目,通常会去洗器池将器灵抹去,然后回炉重炼,将法器的材料重新提炼出来,打造新的法器。” 牧风白听了这话顿时感了兴趣,他身边几件法器可不是来路不正么,像是白凤扇、青绵刃、飓风壳,如果可以重新打造的话,今后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联想到什么。他朝着何无稽望去,说道:“何哥是不是想将那件镇物章给改掉?” 何无稽苦笑道:“上次回来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件法器取自秘道骸骨身上,若是被人认出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将它重炼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以前花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何哥想通了就好。你是想让我带你进入炼器阁吧,其实你不必兜弯子,直说就好了。” “什么心思也瞒不过兄弟你呢,我是怕麻烦你。” 牧风白心中自唏嘘,何无稽以前做事可是相当豪爽,如今缩头畏尾的样子,想必也是这些年习惯成自然吧。 炼器阁和炼丹房虽然共享地火同脉,不过两者性质完全不同,炼器阁属于阳脉地火,在山谷的另外一侧,尚未踏入该地,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景象,这里树木凋零,地面寸草不生,到处都是裸露的赤色岩石,甚至龟裂的地面上还有白色热气袅袅升起。 牧风白看见这幅狰狞的地貌,也是暗暗称奇,要知道中峰各处都是山泉流淌,景色宜人,唯独这片区域如此恶形恶状。 炼器阁名曰为阁,实际上也是深入地壳之内,整个格局和炼丹房区别不大,若非踏入当中就感到逼人的热浪滚滚而来,恐怕会将两者混淆。 交纳了相应的灵石,守门的只是诧异地看了眼何无稽,要知道没有跻身辟谷期是无法在里面炼器的,不过当他看到辟谷中期的牧风白,也就没有出手阻拦了,料想对方只是过来打下手的。 两人都是初次进入炼器阁,也不知道洗器池设立在哪里,本想找个人询问路径,然而刚刚进入到山穴当中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但见前面山洞中聚集了不下数十名辟谷期修为的弟子,他们分成了两派,似乎正为什么争执,冲突之下其中几个已是磨刀擦掌,跃跃欲试。 归元宗禁制弟子私下械斗,然而弟子间彼此不合的比比皆是,实力仿佛的更是冲突不断,他们总需要找到宣泄的地方,因此像是一些比较隐秘的地点就成了他们的大展拳脚的场所。 炼器阁就是这样的地方,毕竟能够进入这里的都是些内门弟子,依仗着有些本事一言不合就会和人起冲突,至于派中的前辈极少会踏入这种地方,因为修为达到凝元期后,就能分到各自洞府,有着自己专门的炼器室,就不会踏入这低阶的炼器阁了。 于是炼器阁就成了好勇斗狠者的福地洞天。 这些修士之间的冲突无非就是为了争夺入门弟子的资源、了结从前的宿怨,牧风白是不会掺合这种打斗的,所谓趋吉避凶,明哲保身。因此瞥了一眼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道刚转身,就听有个苍老的声音叫唤道:“这不是牧师弟么,你也来帮手么?” 牧风白一时间听不出是谁,不禁有些诧异,要知道在这里他的熟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回头望去,见到一名花须老者大步走来,仔细端详才分辨出原来是半年前在师尊洞府中交谈过几句的那名叫楚卫的老汉。 “原来是楚师哥,好久不见啊。”牧风白拱手笑嘻嘻地道。 楚卫目光轻轻扫过何无稽,就停留在牧风白身上,眼角挑了挑地,讶然道:“啊,师弟居然到达了辟谷中期,进阶好神速,恭喜恭喜。” 牧风白说道:“侥幸而已。” 楚卫虽然年长牧风白许多,但是修炼了半辈子也只是达到辟谷初期,见到对方短短半年就踏入辟谷境界,甚至抵达中期,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妒嫉,不过他心中清楚,修行之道讲究的是机缘,有些东西是忌妒不来的,因此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再次开口说话,语言中便带了几分尊重。 “师弟实在谦虚了,刚才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会掺合进来,想来你也是被他们硬拉过来助阵的吧。”说道最后一句,楚卫压低了声音,诡秘地笑了笑。 牧风白一头的雾水,正想询问什么,那边似乎吵得更凶了,一个尖锐的嗓音叫道:“曼玉,你不是吧,居然找了这群垃圾就想和我们斗法,别笑死人了,真是悲哀啊,你们的师尊不行了也不能胡乱找靠山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师尊在大长老面前也只有唯唯诺诺地份么?我看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本少吧。” 但见这群修士分成两派,靠自己这边的大约有三十来人,对面则只有七八人,说话的是人数较少这边的一名模样猥琐的肥胖男子,听了他这番话,这边的人各个怒目而视,显得气愤异常,然而看猥琐胖子飞扬跋扈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惧怕人数多的一方。 牧风白粗扫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这边人数虽众,但除了一名辟谷中期、十名辟谷初期的,其余的竟全是基础功法九层的弟子。而人数少的那方除了二名辟谷初期,其他五人全是达到了辟谷中期,难怪猥琐胖子有恃无恐。 与猥琐胖子面对的是名年轻的女修,她背对着牧风白,侧脸轮廓弧线优美,可以推测容貌必定不同凡俗。那一袭乌黑泽亮的头发垂至腰部,末端用金丝带束起,飘逸中带着几分端庄,身材更是妙曼之极,削肩鹅脖,细腰丰臀,那大同小异的月白色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情。 无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虎年吉祥。 *************************** 如此女子即便一个背影就惹人遐思了,想来正面的她美的更是惊心动魄了,她的声音亦是非常悦耳,只是此刻显然十分气恼,音调就显得有些冰冷:“吴师兄,我敬你为长,因此对你从来都客客气气,平时你说些轻薄的话儿我也当是你开说笑,便没在师尊面前说你什么,没想到你真是个无耻之徒,从前惧怕我师尊不敢造次,如今我师尊出事,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呵呵呵,你还真是师弟们的楷模呢。” 被称为吴师兄的猥琐胖子毫不介意对方的厉生痛斥,依然淫笑着道:“别恼别恼,我可是为了你好,咱们两个双修的话,对彼此都大有好处,再说我可是仰慕曼玉师妹好久了,你若依了我,一切条件好说。” 说话间,他身后的几名伙伴亦是哈哈怪笑着,纷纷附和响应。 站在曼玉身边的一名女修冷笑道:“凭你这幅尊容也想和我们师妹双修,别做梦了,别以为有个大长老做师尊就可以在归元宗无法无天,鲁前辈我们自然不敢与他对抗,只不过凝元期的前辈想必不会插手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情吧。” 听她这么一说,其身后的那群男弟子胆色立壮,纷纷喝斥起来。 姓吴的胖子脸色微微一沉,朝着曼玉邀来的帮手指了指,道:“你们真是昏了脑袋,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想和本少作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你们是打算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到时候缺胳膊断腿别后悔。”说完这话,他那边几名修士立刻将身上的威压施放了出来,辟谷中期的实力展露无遗 曼玉这边的人群受到这股威压逼迫,噪声立消,除了那两名辟谷中期的保持平常,其余脸上都显出几分惊慌,显然他们从未和辟谷中期的修士冲突过,气势上高下立判。 牧风白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些眉目,他的目光只在美女身上稍作停留,就望向人多的一方,因为他发现这边有许多人自己都似曾相似,想了想才明白他们中间好多全都是和自己同个师尊的师兄弟,看样子苦岳门下稍有些实力的师兄全被邀请过来了。 他侧过脸朝着身边的楚卫问道:“怎么回事,对头是谁?我们怎么要和他们干架么?” “呃,你不是曼玉小姐邀来的么?我们师兄弟十有八九都是冲着她的面子来的。” “她又是谁?这个……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此地,刚进来就看到你们对峙,对整件事并不是很明白呀。” “啊,你还真不知道啊!”楚卫诧异地望着他,见他表情不想作伪,微一沉吟,就将事情简述了一下。 原来邀请他们这批师兄弟和其他几个长老座下的弟子助拳的女修叫季曼玉,是箐莲长老的衣钵弟子。而那边那个胖子叫吴峥,则是大长老鲁景天座下弟子。吴峥向来对季曼玉存有心思,可是箐莲长老很是维护她座下弟子,因此吴峥也不敢造次,可是前段时间箐莲长老因为看护灵兽园不力,犯了门规,受到了元老的严惩,被关了禁闭,姓吴的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动了心思,想乘机逼迫曼玉与他双修。本来男女双修在归元宗也算是稀松平常,可是曼玉性子特别,她不肯让任何男修沾手,这固然惹有些人不快,不过因此也获得不少男弟子敬重,所以听说她受到要挟,就纷纷自告奋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牧风白听了这番讲述,不禁和何无稽交换了个颜色,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和自己沾上关系,那个叫箐莲凝元期长老之所以倒霉显然是因为自己偷吃灵果的事引起的,追根溯流自己才是此次事件的导火索。 同时,他总觉得季曼玉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随即撇开念头,歪着脑袋望着楚卫这个七老八十的老汉,奇道:“师兄难道也是她邀来助拳的么?” 楚卫一脸苦笑,说道:“这种事我哪里会搀和啊,师兄弟们拉我过来充场面,我总不能不来。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在归元宗内,我们这种人打一开始就被划分类别了,像是我们这些要背景没背景,要资质没资质的修士所分配的师尊也多是在派内地位较低的,看看这里就明白了,姓吴的是和大师兄二师兄他们一伙的,全都是大长老的弟子,在派内一直压着其他长老的弟子们,向来趾高气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的。我们这批师兄弟之所以义愤填膺也是长久以来怨恨的爆发,借着这个由头泄愤而已。” 牧风白听对方口气淡淡地说着,明白这位楚师兄对这些早就麻木不仁,来到这里也不过是表示和师兄弟们荣辱共进退,不想让自己太过独立特行。望着一触即发的殴斗场面,他摸了摸下巴,说道:“赢了这场又怎样,输了又如何,难道师妹不肯,还能强迫双修不成?” 楚卫见他什么也不懂,想来对方是个痴迷于修行,才导致对派内这些常识一无所知,不仅没有耻笑,反而心中有些羡慕,也许只有这样专心致志,才令的他的修为突飞猛进吧。随口解释道:“双修对彼此都有好处,若非属于特殊体质,基本上都会一拍即合,当然,这也仅仅指的是提出双修的必须在境界高过对方一个层次的,而且对方必须是没有双修道侣的情况下,按照俗约规则,若是被邀方拒绝的话,就相当于不认可对方的实力,那么邀请方可以提出比斗,双方都可以邀请好友过来助拳,拥护者也是显示双方实力的象征。输了战斗,就只能接受与发起者进行双修,否则将会被完全孤立起来,下场惨不忍睹。” 牧风白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事实上这也是修行界另一种弱肉强食的表现,实力强的一方总能够为所欲为。连双修这种事情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强迫施行。当然这些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他既不是那女修邀请来的助拳,也不想无故趟这道浑水,只是如果这样离开,未免落个不和师兄弟同进退的话柄,显得不够仗义,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道:“要开打了,师兄打算怎么做?” 楚卫会意地笑了笑:“且战且退。” 牧风白心中暗笑,这老家伙可是滑头得很,显然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这场战斗对他们而言赢不赢都无所谓,只要别显眼就好了。他自信凭现在的能力,在混战中自保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虽然打的好,却被一件意外大乱了,他们正打算让自己退得远一些,有名男修突然掠身过来,打量了牧风白一下,略带惊喜地朝楚卫道:“楚师兄,这位师兄是你邀来的助拳么?太好了,我们人数虽然比他们多,但是达到辟谷中期的就我和杨石,我正发愁打起来胜算不大呢。” 楚卫显然和对方关系不错,咳了一声,道:“李远,你可真没记性,牧师弟和我们可是同个师尊呢。” “啊?”李远细望了牧风白一下,依然想不起何时见过,脸上疑惑不解。 牧风白笑道:“李师兄没见过我也不奇怪,我平时不太出来。” 李远释疑,立刻拱手道:“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所有的师兄弟都邀请到了,没想到竟然会遗漏了你这样的高手,这次多蒙赏脸,我先代曼玉多谢你的援手了,今后若有什么事情,只需要招呼我一声,李某绝不推辞。” 牧风白心中恍然,想必此人亦是季曼玉的追求者,听他口气,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他邀请过来的,看来对方所交人脉颇为宽广,应该是个头脑灵泛,行事豪迈之辈。 不过此刻他只有心中苦笑,什么赏脸啊,自己是赶鸭子上架,根本就是被迫无奈。 这个李远是个大嗓门,也许是故意为之,当他喊出牧风白亦是个辟谷中期修为时,立刻引起了两派修士的注意,那季曼玉也脸带欣喜地回过头来观看,要知道这边多个辟谷中期的修士,赢面也就多了一成。 那女修果然容颜绝色,精致的鹅蛋脸,眉眼如画,长长的睫毛下是带着一层雾气的眼眸,朱唇丰润,弧线恬美,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蓦然回首,站立她身后的一些年轻男修与其照面之下,脸上表情就显得有些局促,待得对方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失落,可偏偏还是不知觉地让到一边,好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牧风白和这名女修对了一眼,脸上表情顿时凝了凝,心中暗叫:不会这么巧吧! 季曼玉也看到了牧风白,秀眉先是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像是什么也不记得,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牧风白有些挠头,怪不得听到季曼玉这个名字他会这么熟悉,这女子分明就是清流县季府的大小姐。当初他和甑子庄、宋一文他们为了骗取灵石,乔装成陆家公子前去季府提亲,还亲耳聆听过对方的一曲琵琶,怎么事隔多年,她竟也踏入了修仙宗门,还成为了箐莲长老的弟子。 看对方见到自己并没有多大反应,牧风白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自己,毕竟当初他只是幕后指使者,她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主角甑子庄身上,加上事隔多年,想必已经不记得了吧。 他倒不是怕季曼玉站出来揭穿自己,现在他也是辟谷中期的修为了,即便归元宗得知他从前的劣迹,也不会因此为难自己。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小一事,麻烦事还是能免则免。 让牧风白惊奇的是,季曼玉不过是基础功法九层的修为,这样小小一名女弟子居然能引起数十名辟谷期弟子为她大打出手,可见手段非同一般。这样的女人可别去招惹为妙。 牧风白心中念头起伏,实际不过眨眼功夫。这时叫吴峥的胖子也注意到他,对于突然冒出的这个辟谷中期修士有些意外,说道:“这位眼生的很,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不是也打算为他们强出头吧?你拜的是哪个师尊?又叫什么名字?” 牧风白心知无法躲避了,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让他十分不爽,揉着鼻子走上去,说道:“喂,你的废话好像多了些吧,大家过来既然目的明确,又不存在调解的可能,干嘛非得先喷上一阵口水呢,打就打吧,打完收工。” 既然逃避不了,牧风白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废话,反正是混战,先占点便宜再说,袖口一抖,立刻放出那震海钟,屈指一弹,“咣”地一声,几道带着弧度的光华顿时迸射出来,朝着胖子击落。 吴峥哪料到对方说打就打,一番说辞全都咽了回去,他看到法器的光芒极速射来,吓得立刻朝后急退,同时身上耀起灵气护罩。 嗤——嗤——嗤—— 牧风白的震海钟何等犀利,发出的波纹像是片片锋利之极的利刃,刹那切在对方的护罩之上,若是对方的护罩是防护法器所化倒也罢了,可是光凭灵气凝成的防护如何能够抵挡的住,刹那就将那层刚刚凝结的屏障打穿,道道弧光全射在他的身上。 吴峥身上显然也有护甲之类,这几道光弧打上去绿光泛耀,被化解掉,不过这毕竟是法器攻击的威力,虽然光弧被化解掉,可是冲击的威力依然非同小可,纵然吴峥也拥有辟谷中期修为,肉身比常人强大十倍,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被这几道光波打的东倒西歪,口中惨叫不已,形态狼狈不堪。 谁也料不到牧风白这个模样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实男居然会突然袭击对方,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怔了怔,直到吴峥惨叫倒地,两边才翻然醒悟。 “登堂法器!”吴峥这边有人惊呼了声。大家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在那件钟形法器上,果然见这件法器灵芒吞吐,于寻常的法器区别甚大。 法器分成入门法器,成名法器,和登堂法器三等,末等法器最为普遍,通常成为宗门弟子就可领取到,因此又被称为入门法器,二等法器通常是出名修士标志性的法器,因此被称为成名法器,归元宗弟子都为拥有这种法器为荣。至于第一等是法器中的极品,威力强大,器灵凝固,就算凝元期修士也极为钟爱,是所有法器中真正可登大雅之门的,因此被称为登堂法器。 吴峥这边的人可都是大长老的弟子,自然有些眼光,见到牧风白所使的居然是件登堂法器,目光顿时透出羡慕和惊讶。 牧风白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震海钟原来隶属登堂级别,呆了呆,攻势为之一缓。 楚卫毕竟老辣,在牧风白这通攻击下,立刻看到对方修士在瞬间气势出现了缺口,立刻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大家上啊!”伸手祭出自己的法器,朝着当中一个还没回过神来的修士打杀过去。 这下就算再愚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大家纷纷祭出法器,或者打出灵符,山洞之内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耀,轰鸣声不绝于耳。 其实这些修士之所以僵持着迟迟没有动手,原因在于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吴峥这边固然各个修为高上一层,可是他们在人数实在太少了些。虽说修士间相差一层实力相差极大,不过这些修士实战经验极少,而且他们对法器运用也不熟练,真要遇到大队人马围攻,势必手忙脚乱,这种情形固然不会发生杀人事件,可是万一身上挂彩了,说出去今后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牧风白从楚卫口中了解到一些,本来他也不想做什么出头鸟,不过既然这是一场殴斗,也就是说事后绝不会受到特别关注,另外,他现在也跻身辟谷中期了,只要不被孤立起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时,旁边一众修士已经缠着吴峥激斗,他们虽然都是些基础功法八九层的小修士,不过吴峥之前硬挨了牧风白几下法器攻击,还没有缓过气来,被这种蚂蚁咬死象的打法攻击的居然手忙脚乱,连护体屏障都来不及再次撑起。 牧风白见状也不搀和其中,将法器一收,身体晃了晃,竟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洞穴角落,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只玉瓶。 他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手指点去,一滴金眸饕餮的精血就飞入口中。 精血在腹内化开,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和他精血融合,立刻让他体验到小乖那天生术法‘化虚匿踪’的玄奥所在,闭上眼睛稍稍感受,片刻之中,身体居然变得模糊起来,借着灵光一闪,居然就此消失无踪。 同样的一幕在另个角落亦悄然发生,不过消失的人换成了何无稽,小乖是双体同修,小乖的能力他自然也拥有掌握,因此也不需要多此一举饮它精血下去。 洞内此刻正值乱战,双方各施法宝,不容分神,谁也没有发现两人突然消失不见。 刚开始季曼玉邀来的助拳依仗着人多势众,加上打对手措手不及,算是占据了上风。然而对方虽然来得不过七八个人,但其中辟谷中期的修士就占据了大半,等他们回过神来,灵气屏障释放出去,形式立刻急转。 那些基础功法八九层的修士施展的诀法打在灵气屏障上根本无济于事,即便使用高威力的灵符,也只不过将对方屏障打得摇晃几下,想要击破却还要集中攻击才行,不过对手可是辟谷中期的修士,怎么可能站着不动被动挨打呢。 这还不算,双方在法器等级上也显示出巨大差距来,季曼玉邀来的修士也就两名辟谷中期的修士持有成名法器,其余的都是入门法器,对方则清一色成名法器,有的还拥有两件成名法器,不过通常是一主攻,一主副,否则要驭动两件攻击法器就算辟谷中期还是相当吃力的。 如此情况下,械斗才起没多久,那些尚在基础功法的修士已经完全被压制下去,对方依仗灵气屏障根本立于不败之地,这战还怎么打,大呼小叫中,早有七八人被击倒在地,若非对方不敢触犯门规,下手掌握着分寸,这些人恐怕不用几个回合就全部被击杀了。 季曼玉和她几个姐妹早被众多的护花使者护在身后,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她的容貌或许具备强大杀伤力,但是这种混乱局面下,她这样的基础九层修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作为召集者之一的李远,现在自身难保,他驭动一件蓝幽幽,月芽状的刀刃法器,死死护住周身,对手同样是个辟谷中期的修士,驱使着两根细小的金针类法器,以极快的速度攻击。 密集的碰撞声不断暴起,稍有不慎,金针就突破防御,射穿李远的身体,带出一溜血珠。这类金针法器十分稀少,威力并不算很大,可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而且它是所有法器中耗费灵气最少的,因此能同时驭使多件。 李远心中骇然,他当然明白假若对手要向他下死手,自己恐怕死过好几回了,金针攻击路线极为隐秘,快若闪电,就算他那件‘幽月’威力多强,都没有机会发挥。而他身上的灵气屏障根本抵挡不住金针的侵袭,所幸的是金针细小无比,除非集中身体要害,凭着修士强悍的身体,还是可以忍受的。 只不过即便伤害再小,被金针穿过就会引起体内灵气紊乱,长期下来别说反击,恐怕连法器都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宰割了。 越打越心惊,偷偷查看周围伙伴的处境,发现他们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基本都处于挨打的状态。 这番情景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原本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即便一对一不能获胜,来个车轮战总能有占点上风,谁知道照面之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他终于明白到对方和自己这些人的区别。 原先被牧风白一通狠揍的那名胖子吴峥此刻再度生龙活虎起来,狂傲地叫嚣着在低阶弟子中横冲直撞,手中那件槌子状的法器飞舞,每人能抵挡得了一招半式。 他起先被牧风白击败的有些稀里糊涂,心中极不服气,因此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盼找到这个家伙,雪耻前仇。然而那个家伙就像是凭空消失掉,再也没有见到,积攒了满肚怒火的他只好将气洒在那些小修士身上,打的他们屁滚尿流的。 就在吴峥打的正畅快,全身威压淋漓尽致地张开,突然产生了某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气机范围内,可是神念扫去,什么东西都没有感应到。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涌现出古怪之极的吸力,他身躯像是着魔般被钉住了,移动不了半步,吴峥全身毛骨悚然,正要强行退离,某股强大的威压当面袭来,这一下立刻体验他经验不足的弱点,惊吓中居然忘记用法器抵挡,只是本能向后移动。 呃—— 闪避之下才想起身体无法移动,借着劲风扑面,鼻子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沉重的力道打的他朝后急仰。 呃—— 他当然没有被打翻在地,本能驱使下他再度挺起身体,借着鼻子又重重挨了一拳。 嘭!嘭!嘭! 他像是个不倒翁,仰倒站起,仰倒站起,鼻子被连续击打,原本扁塌的鼻子更是成了肉饼,鼻血四溅,脸上像是倒了辣酱,一塌糊涂。 “谁……谁……到底是谁!啊!”吴峥惊恐万分地叫道,随即嘴巴又挨了一拳,半排牙齿全部被打落,这下力道狠了,震到脑袋,立刻变得昏昏沉沉,法器也控制不住跌落下来。 直到此时,脚下那股吸力才为之一松,不过吴峥再也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摇着盘旋无数小鸟的肥头,半天回不过神来。 偷袭吴峥的当然是饮用了小乖精血的牧风白,他用这种方式搞突袭一方面是不想自己太招摇,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化虚匿踪到底有多厉害。 当然,被试验的对象就凄惨了点。化虚匿踪后除非进入威压气场,否则就难以被发现,简直是居家旅行暗杀必备之术。 牧风白尝到了甜头,更是肆无忌惮,凭着辟谷中期的实力,掌握了这种近似隐行的能力,更是如虎添翼,对付这些温室里的修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如同神鬼出没,片刻之下已经有三名辟谷中期遭受了暗算。 除了牧风白之外,何无稽也不容小觑,他采用的打法和牧风白的异曲同工,只是他没有牧风白那件暗算之王‘量地尺’作为辅助,不敢去触犯比自己高阶的修士,至于同阶辟谷初期由于没有威压气场,他对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有了他两人从中偷袭,吴峥这边的修士再也保持不了优势,交手片刻就被打得鸡飞狗跳,面无人色。 短短时间,起先耀武扬威的几个家伙大多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了。李远等人很快意识到形势转变,从愕然到惊喜万分,又从惊喜万分到莫名其妙。 就在大部分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有人颤声叫道:“是……是冥鬼……冥鬼出现了!灵鬼来了!” 这个声音十分尖锐,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听到,刹那张张脸孔全都凝聚起无边的恐惧。 殴斗的双方不约而同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看不见那个叫冥鬼的东西,可刚才的一幕大家都有目共睹,各个联想到什么,眼里恐惧的色彩变得更浓了。 方才还剧烈打斗的两派此刻全无声息,刹那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也不知道谁先开始朝外面退去,刹那间大家呼啦啦,狐走兔跳,全都争先恐后往洞外遁逃。 就连原先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修士,也是一个激灵跳起来,身手灵活地朝外撒腿就跑,也不知道之前那份痛苦是装出来的,还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激发了身体的潜能。 片刻之后,整个洞穴已经空无一人,某两处灵光闪耀,显露出牧风白和何无稽的身影,两人对望了眼,牧风白满头雾水地道:“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么都跑得这么快?” 何无稽耸了耸肩膀,无奈地道:“似乎我们弄的过火了,他们居然将我们当成了冥鬼看待……” “冥鬼?什么是冥鬼?”牧风白还是初次听说。 “你不知道么?” “知道啥?”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啊,宗门弟子房有不好的东西出没,食人精气,据说有十余名弟子亲身体会,接连好几日身体都虚弱到不行,上面已经凝元期的持法过来调查情况,结果有一个突然失踪,连尸首都找不到,外面传言纷纷,都说是冥鬼作祟,本来就已经提心吊胆了,现在我们在他们面前使用化虚匿踪,不知底细的自然都吓到半死。” “你啰唆了半天,到底什么是冥鬼啊?” “冥鬼是高阶修士提升境界时排出的浊气形成的鬼物,据说大派之内每隔数百年就会出现那么一只,它们来去无踪,阴气森森,起先只是吸取修士练气时候的阴阳之气作为滋养,可是等到吸食了足够所需,就会幻化成型,到时候不仅力大无穷,能耐之大连金丹期修士都奈何不了。” 牧风白吓了一跳,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这些难以琢磨的鬼物,更何况这所谓的冥鬼居然堪比金丹期修士,东张西望,脸上惊疑不定。 何无稽见他这幅模样,不由笑道:“冥鬼哪里有这么好出现的,刚才扮演冥鬼的可是我们呢,可别自己吓自己!再说,这些事情说不定是以讹传讹,那十几名弟子有男有女,男的就被吸取了阳元,女的就被吸了阴元,照这样说,冥鬼还有两只了,只有一雄一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这个概率可比我们修成金丹修士小多了,哈哈……” 牧风白听了他这话,可是半点也没有放松,反而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还有一雄一雌啊……奶奶的……” “……” 何无稽可没想到对方会钻牛角尖,搔搔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开解对方。 牧风白心思全无,对阴物天生害怕的他此刻望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竟有些毛骨悚然,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表现和那冥鬼也相差无几,呆了片刻问道:“这个……有什么避邪的办法没?” 何无稽想了想,扳着指头道:“需要避邪雷符,避邪桃木……等等诸物,冥鬼虽然非常强大,可是有些天生相克的东西还让它们十分惧怕的……喂喂……你去哪里……” 他话未说完,牧风白已经一阵风地出去了。 *********** 牧风白房中,整间屋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避邪物体,这还不够,坐在床榻上的他身上亦挂满了各种放置邪物入侵的道具,镇邪钟、退魔镜、蒲叶草、床周围燃放了阴阳隔离香。 奶奶地,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在大发鬼财嘛,简直漫天开价,这会老子忍了! 牧风白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原来他去交易场采办这些避邪道具时被贩卖这些物品的归元弟子狠狠宰了一刀,原本精明成性的他这次竟然没有耍任何手段,老老实实地照单全收。 要知道这些避邪道具虽然算不上珍贵物品,所谓的镇邪钟、退魔镜更不是什么珍贵的法器,但是此刻它们的价格却是不菲,就连平常几十块个灵石就能买到的避邪雷符,居然花了他百多块灵石。 这倒不是贩卖者看见他老实就宰客,而是这段时间闹鬼闹的厉害,人人争相购买交易的缘故。这些修士虽然能耐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但同样对于这类事物更是忌讳,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鬼怪的厉害,这些东西对修士伤害更大,一旦被侵袭,多年的修炼就会付诸流水。 牧风白不了解鬼怪有多厉害,他只是纯粹地害怕这类东西,假若前面来的是头形象恐怖的魔怪,他反而会感觉好多了。 当晚,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警觉起来,将神念一遍遍扫视四周。 神念毕竟相当耗神,即便达到了辟谷中期,也是扛不住上百次动用,很快就感觉到疲乏,困意阵阵袭来。 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全身发冷,刺激的他猛然醒了过来。 当晚,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刻警觉起来,将神念一遍遍扫视四周。 神念毕竟相当耗神,即便达到了辟谷中期,也是扛不住上百次动用,很快就感觉到疲乏,困意阵阵袭来。 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全身发冷,刺激的他猛然醒了过来。 这种阴冷不是普通的寒意,依照他现在的体质,就算大冬天赤身裸体站上一天也不会产生什么不适,可是他现在却感觉到某种阴寒直刺骨髓。 什么东西!不会这么巧吧,怕什么来什么? 牧风白也不管是不是真撞鬼了,醒来的刹那,立刻全力施展诀法,身边几件法器立刻运转起来。 飓风壳护在体外,震海钟嗡然作响,悬浮身前,量地尺倏然消失,潜伏在地底,同时双手各持大把灵符和避邪道具,双阳灵光闪动,浑身寒毛炸立,如同受惊的野猫,全神戒备。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竟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自己头顶。 哇!牧风白居然忘记所有的准备,吓到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弄翻了好几样避邪器具,这才贴着墙壁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望着那条白色的身影,皮肤泛起颗颗粒粒的鸡皮疙瘩。 奶奶的,什么百试百灵的避邪器具,毫无作用,这群混蛋神棍!这会可害死老子了! 牧风白咬咬牙正想对着那邪物动武,突然那影子动了,它只是晃了晃就消失了,接着便唐突地出现在房门口。他的速度相当的快,连牧风白的神念都跟不上他,牧风白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发出壮胆的暴喝,可到了嘴边却成了示弱的吁气,然后鬼使神差地说道:“您老要走了么,还请走好。” 他并没指望得到回应,可万万想不到这鬼物真的回应了,一个细细袅袅的声音响起:“真的是你……我没有找错……” 牧风白表情僵硬,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您找错了,找错了……” “哎,牧哥不认得我了么?”这个带着几分幽怨的声音听起来更是阴森。 牧风白闻言却是一怔,这鬼物居然知道他姓牧,这可稀奇了,不对不对……他连忙正眼细看,发现那全身发白的东西居然是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只是它身上的皮肤实在过于幽白,连头发都是雪白的,乍看之下因为太过诡异反而不会注意到对方身上根本没有衣物。 一个裸体鬼!暴露狂鬼! 牧风白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同时又留意到这个家伙的脸孔,该鬼物五官除了没有眉毛,皮肤惨白,唇色全无,眼瞳血红,倒也算不上狰狞,甚至端正的五官还称得上是清秀。 唔?怎么长的有些和自己一位故人有点相像…… 牧风白脑中陡然闪过一丝疑惑,再度将目光凝聚在对方脸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皮肤惨白的男子就这么轻飘飘,静静地漂浮着,赤色的眼眸带着几分黯然。 “你……小文……你是小文……”牧风白不确定地道。 “牧哥终于认出我了,我是小文。”声音依然袅袅细细,不过出现了一丝波动。 牧风白听了全身一震,心中哪里还有半丝害怕,踏前几步,上下打量这个白色鬼物:“你真是小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久不见,你扮鬼吓我,你……你明知道我怕这东西怕的要命……你……你是吓我的对吧?” 白色鬼物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笑容,先是点头,接着又轻轻摇头:“我不想吓你的,可是现在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了……” 牧风白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宋一文如果不是和自己开玩笑,那么他还活着么?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这个事实的。 “你别吓我了,快说,是不是学了什么新的法术,过来诓骗我了。”牧风白上前抓对方的手臂,谁知道手掌抓处,居然捏了个空,手指仿佛触到了什么冰冷的气息,但丝毫没有实体的感觉。 宋一文皱着眉头向后微微缩了缩,低头看着被牧风白抓过的手臂,居然出现了深深的裂痕,当中白色雾气蒸腾,裂缝飞快愈合。 “牧哥,我的身体没有了,这是阴玉寒气凝结成的身躯,你手中的避邪器具虽然对我用处不大,可是接触到还是挺难受的……” “啊……”牧风白忙不迭将手中的那些避邪器具丢掉,怔怔出神地望着对方:“兄弟,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你不是被那个洪习师祖带去修行去了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哼哼……”自称宋一文的鬼物冷笑了声,用透着无边的怨气的声调说道:“什么洪习祖师,这些年我一直被幽禁在他的寒冥宫内,修炼倒是修炼,然而修的是药人,他想让我修成他的药引子。我的身躯早在半年前就被炼化掉了,你看到的我再也不是从前的宋一文,甚至连鬼怪都谈不上。” “洪习在你身上动了手脚?什么……什么药引子?你……你的身躯怎么了?你倒是说明白点,都快急死我了。” “哎,洪习收我做弟子绝对没安好心,当初我真是傻啊,还以为从此能够平步青云了,想不到到头来会落到如此下场。洪习修炼了某种邪术,利用我五色灵根,将我炼成药人,协助他自己突破金丹中期……若不是当初一个同门的师兄告诉我真相,恐怕我至今还被这老匹夫所欺,蒙在鼓里呢。” 牧风白依然满头雾水,不过好歹是听出来了,两条粗粗的蚕眉拧在了一块,沉声道:“洪习骗你修炼,实际上是为了帮自己练功,而且已经将你的身体炼没了,对么?” “差不多是这样,当初我被他带入洞府,就不断给我服食各种丹药,还教我一种古怪的诀法,要我依着练习,这使我境界提升很快,短短几年功夫就冲到凝元期,起先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还对他感激无比,不曾想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 同我一起的师兄无意中得知了洪习的秘密,偷偷将此事告诉了我,他说他在灵兽园有秘密通道可以逃出去,问我要不要一起。可是当时我一方面并不信任他,一方面胆子也小,就将此事埋在心里,后来那位师兄趁着洪习让他去灵兽园做事,竟然逃脱了,洪习当时搜索无果,回来对我们的态度就有了巨大转变。 他好像失去了耐心,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将我们囚禁起来,逼迫我们服食丹药,修炼古怪的诀法,我稍加反抗,就要遭受某种极刑。就这样,我在知道那位师兄说的都是真的……” 牧风白听到这里,心中一震,说道:“等等,你说你有位师兄当初从灵兽园秘道逃离了?” “是啊,他说那条秘道是他当初无意破坏了禁制发现的,可以通往中峰,中峰防守没有那么严密,可以从中逃脱。” 牧风白立刻想到何无稽发现的那条秘道,里面就有具骸骨,算起来时间也十分吻合,脸上微微一变,便简略地将此事叙说一遍。 宋一文听了那张惨白的脸孔扭曲了一下,怔了半天才叹道:“西来师兄竟然没能逃走……即便使用了那样残酷的诀法都没能逃走……你猜的没有错,那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师兄西来了,他懂得抽骨术,这是我们必修的法门之一。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使用过了,其中痛苦简直难以想象……” “你也施展了这个……这个抽骨术?” “牧哥你是不知道洪习的手段……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仅胁迫我施展抽骨术,让我变成了一具骷髅。就在半年之前,他回来后脾气变得极为暴戾,对我们更是变本加厉,后来他将布下了某个极为阴毒霸道的大阵,强行将我们骨架化掉,如今的我只是神念所化的虚体,由于受到洪习元神的限制,根本离不开归元宗半步。” 牧风白听得心都攥了起来,眼神变得越来越阴森凌厉,咬牙道:“那匹夫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兄弟!为了修炼竟连自己最近亲的弟子也不放过,行事如此阴狠毒辣,这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归元宗对此都不闻不问?” “魔道?呵呵,风白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修士所谓的正道和魔道只是相对而言,顺天为正道,逆天为魔道,正道是印证天地法则的道路,魔道是破坏天地法则的道路,根本和修士的品性无关。只是魔道率性而为,不会理会任何后果,才会酿成恶名,也被正道所利用,将一切罪恶全都推到魔道身上……嘿嘿,那些自诩正道修士,若是为恶才叫卑鄙无耻,他们遮遮掩演,美化杀戮,掩盖恶行,不知底细就罢了,了解其中玄机,便没有任何遐想之处了。那些金丹期的修士称我们为药修,根本没将我当成人看,这种方法在他们中间不算秘密,不过由于修炼心法不同,归元宗只有洪习才能利用这个方法达到修炼的目的。当然,为了归元宗的名声着想,他们是绝对不会透露当中奥妙所在的。” 牧风白不怒反笑:“原来都是蛇鼠一窝,归元宗真是好得很啊。” 宋一文哪里听不出牧风白说这话的含义,虽然两人分离多年,但是他们从小长大,对彼此脾性极为了解,牧风白表现的越是淡漠,说明他内心越是愤怒,他这声怪笑对别人而言可能毫无意义,可听在宋一文的耳中,那就代表着一场风暴的酝酿。 他不禁回忆起当初几人流浪外面的一件事情。 他不禁回忆起当初几人流浪外面的一件事情。 当时他们尚且年幼,某次流落荒山,食物短缺,胖子甑子庄挨不得饿,叫苦不迭,牧风白就推说自己肚子饱了,将属于自己分额给了甑子庄,没想到因此饿昏过去。 随后,甑子庄和宋一文轮流背着牧风白往外走,却半路遇到了山狼群,甑子庄和宋一文没有留下牧风白逃路,明知是死路一条,依然保护着昏迷中的牧风白,拼死拼活与其搏斗,若不是遇到一名过路的修士出手解救,他们三个只怕都要命丧狼口。 事后牧风白看到全身伤痕累累的同伴,只是笑着说了句:这群狼崽子们真是没口福,到口的肉就这么飞了。 几年后,他们修炼有成,某日牧风白突然不辞而别,回来后全身浴血,表情狰狞,宋一文和甑子庄无不大惊,追问之下才知道牧风白居然独自到了那座小山,直捣狼窝,将整座山的狼全都宰了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他们的兄弟!回想当初那一笑,看似云淡风清,风趣自嘲,其实内心早就隐藏下无边的杀机,而这个杀机代表着对兄弟的无声承诺。 那一笑宋一文记忆犹新,现在他面前又再度出现这个笑容。 “风白……我……”宋一文情绪不稳,竟然连带身躯也出现涟漪般的波纹,看起来倍添诡异。 牧风白见此异象,心中没有半丝害怕,无论如何,对面这个是他的兄弟,就算是鬼,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害到自己,他做到床榻上,手指点着床沿,平静地问道:“之前你说无法逃出归元宗,那么洪习知道你来这里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哪里知道风白你在这里啊,我现在已经成了洪习的灵奴,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已经将我炼成了灵体,只要我走出范围,就会立刻被牵返。我之所以能在山间走动,完全是出于洪习的命令,为得就是吸取低阶弟子的阳元。 和我一起的还有翎儿,就是当初我们初到归元宗山脚所见的那女童,如今她也成了一名药修,她吸取低阶修士的阴元,我吸取的是阳元。本来是没有这个步骤的,不过半年前灵兽峰的龙眼朱果被盗,洪习迫不得以只能用这个方式来提升我们的阴阳元气。我们每晚都被他放出来吸食,前不久一名不知底细的凝元期执法生了疑问,过来探查,被洪习知道后,当场给击杀掉。至于碰到你纯属意外,当我见到你时,心中恍若隔世……” “龙眼朱果……”牧风白轻呼了声,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摸了摸下巴沉吟起来。 宋一文见他这幅模样,明白过来,一声幽叹:“看来偷了满园朱果的就是风白你了,我真是笨的厉害,既然你知道了那条秘道,如果不去拿点东西反而奇怪了。真是天意啊,要不是你将朱果都摘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牧风白搔搔眉毛,挥手道:“不说这个,我问你,有没有办法让你恢复本来样子,还有如何才能摆脱那个匹夫的牵制?” 宋一文苦笑道:“被金丹期修士盯上了哪能轻易脱身,都是我太过软弱,当初我要是跟随师兄一起逃,也许还存有一线生机,现在么……” “现在怎样?”牧风白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恢复本体是不要想了,不过这么多年我接触到的都是高深法术,倒也懂得一些逆天法则,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副灵体,但如果能够找到孽鬼丹,结合五行傀儡,也许还能凭借逆天魔修得到独立,否则我将永远成为洪习的灵奴,他若进阶成功,我的意识将被完全抹去,若是不成功也将成为他的辅助灵根,再没有半分自由。” 牧风白听不懂他说的后半段,不过对方既然说有办法摆脱洪习,立刻就用心记下,又问:“找到孽鬼丹和五行傀儡就可以么,找到后我怎么找你?” 宋一文连连摇头,道:“五行傀儡用到的材料虽然稀有无比,但还有希望找齐,然而孽鬼丹已经不是在认知的范围内了,它属于鬼纲内丹,寻常的鬼是结不出内丹的,鬼分五等,怨鬼、厉鬼、冥鬼,戾鬼、孽鬼,能结出内丹的是鬼中最高阶的存在,其能耐堪比金丹后期,平常人遇到逃都来不及,何况是将它格杀,这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牧风白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什么?” “老家伙不是要将你炼化成他的灵根么,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本来早就实施了,因为龙眼朱果的关系,因此被推迟了,可他等不及了,为了赶在同参会之前将实力提到金丹后期,好参与到神泪禁地即将揭晓的神殿参悟。” “又是同参会……这么说我的时间只有一年半载了,甚至更短了……”牧风白眉头微微一皱,感到事情的棘手。 “风白,牧哥,我知道你会帮我,就像以前那样,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可是这次不同,真的不同……我会接受现实,其实我能见到你就已经感到非常幸运了,我们来世还是兄弟。” “你……”牧风白内心抽搐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那么无力。 “风白,你和庄哥都是我的好兄弟,此生我以认识你们为荣,我有个要求,希望你帮我达成,你答应么?” “你……你说。” “我要你为我报仇,杀死洪习。但不是现在,而是当你成长到可以打败他的地步,你能答应我么?” 牧风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意,对方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死掉自己肯定会报仇,他没有劝阻,却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微微一笑:“谁伤害了你,我就要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这件事情毫无商量,至于什么时候动手,你不需要关心。” 宋一文嘴巴张了张,正想说什么,突然赤红的眼眸光芒闪动,他急急地道:“洪习那老匹夫在唤我回去了,兄弟保重。” 还没等牧风白回过神来,他身体一闪,就这么穿墙过壁,置身屋外。 顷刻间他已经出现在某处悬崖上,在那里有个全身赤裸,面容秀眉,肤色同他一样惨白的女孩儿早早等候在此。 “宋师兄,他……他催促了几次了,再不赶回去,只怕就会催动诀法强行将我们召回,到时候……”少女露出害怕之色,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诧异地叫道:“咦!你今天吸收的阳元怎么这么少?” 宋一文灵体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极为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牧风白居所的方向,他知道今后可能再没机会像今天同对方交谈了。 为了换取这次的谈话,他放弃了一次收集阳元的机会,回去后等待他的将是极为残酷的惩罚,那种剥夺灵体的惩罚其痛苦远比肉身所能体验到的痛苦百倍,如果可能,他宁愿死也不希望再次承受这种痛苦。 只不过这次能见到兄弟一面,能够再和他说上一会儿话,他觉得值了。 牧风白追出房屋,凭他辟谷中期的修为,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到了门口,宋一文早就行踪沓然了。 站在清冷的月色下,呆了好久,才默默走回房间。 想不到他们兄弟离别四五年,再次相逢居然会是这种情形。想起从前的时光,他不知道拜入宗门究竟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再给自己一个选择,他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踏入归元宗呢? 随即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假设性的东西全都甩出脑去。发生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遇到了问题就要解决,这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当下他重新回到房内,先将整件事情重新理了一遍。 毫无疑问,他的好兄弟即将成为洪习提升实力的牺牲品,令人沮丧的是,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洪习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与金丹期的大修士比较,他比蝼蚁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他耍尽手段,与之对抗依然等于自寻死路。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如何对抗金丹期的修士,他必须先设法保住宋一文,不让其灰飞湮灭,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收集到那些材料,并且要赶在洪习闭关之前,至于如何从对方手中逃脱,反而变成了旁支末节了。 牧风白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明白现在自己最不能慌,既然问题列在面前,就要耐心地逐一排除。 想要收集宋一文所说的材料困难显而易见,虽然他不知道孽鬼内丹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但在这之前他从何无稽口中得知冥鬼这种东西的存在,它是由修士炼气时排出的秽气形成,宗门之中相隔数百年才会出现一只冥鬼,见到那些辟谷期修士闻风丧胆的模样就可知冥鬼的厉害了,而这样厉害的冥鬼还只是三等鬼怪,至于一等鬼怪孽鬼将强大到什么地步几乎是现阶段的他难以想象了。 如何杀死孽鬼暂且不说,现在连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哪里也毫无头绪,因此唯有将此事暂时搁置一边,等先慢慢收集资料再作打算。 另外,宋一文需要的物品中还有那个五行傀儡,据他所说,五行傀儡是凝元期修士才能用到的道具。归元宗是拥有数千年传承的修仙大宗门,藏经阁内相关丹方、器方应有尽有,对于大宗门的修行者而言,他们缺的不是方法,而是材料。 牧风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藏经阁一趟,先将各方面做个了解,既然孽鬼内丹一时间无法得到,那么就从寻找炼制五行傀儡的材料开始,边收集边打听,双管齐下,尽量争取时间。 他说做就做,身形一晃,便朝着藏经阁飞驰而去。 ************************** 面临灰域海的某处偏僻渔村。 这里的村民均是皮肤黝黑,无论男女,头发四季结着盐霜,脸上的皱纹更是相较城乡的同龄人更多更深,这是常年接受海风洗礼的结果。 小渔村面积不打,邻里之间彼此都熟悉,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他们坐在一起,修补渔网的破洞,清洗着鱼具,面带着憨厚的笑容,彼此招呼,互相拉着家常,寒暄着。 他们浑然不知,灰域海边缘无风生浪,而且一波大过一波。 一名小童赤着身躯,光着脚丫,独自在沙滩上玩耍,突然看见海滩上泛起一条奇怪的波浪,像是蜿蜒的巨蟒,翻滚而来。 小童起先还是呆呆凝视,但见那条滚滚而来的沙浪朝他卷来,终于意识到不妙,惊叫一声,朝后撒腿就跑。 然而这条沙浪来得极其迅速,顷刻已经到了小童的脚下,将还在奔跑中的小童一下吸了进去,鲜血蓦然自翻开的沙浪尖泛出,染红一片,很快又被新的砂子给覆盖淹没,显然小童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样的沙浪不止一道,不知不觉中,整条沙滩全部被这种诡异的蛇状沙浪给占据了,它们像是一条条收割生命的镰刀,不断在沙滩上来回犁走,凡事能活动的血肉之躯,全都被它们吞噬干净。 渔村的村民很快被惊动了,高危的海域生活令他们各个变得骁勇彪悍,各个全都在基础功法五六层之间,虽然不知道这横行在沙滩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得知亲人朋友无端遇害,群情愤怒,纷纷持着刀叉棍棒赶赴而来,其中几个肌肉虬结的勇猛汉子更是一跃而起,将手中钢叉冲着其中一道滚沙狠狠刺落。 然而钢叉居然像是碰到了岩石,叮地一声,火星四溅。随即勇猛汉子身体一斜,刚刚落地就被沙浪卷住,身体猛然下沉,砂子一下就淹到了腰部。 “啊!”勇猛汉子像是遭受到重创,瞪大的眼珠闪过一丝骇然,惨叫声中,下意识用钢叉撑去,身体腾空飞起。 半空中的他居然只剩下半截的身体,腰腹以下不知被什么东西齐齐咬断,鲜血肚肠流泻。 “吼!”巨大的黑影嘶吼着破土而出。眼力好的便可看清那是一条水桶粗细,形状怪异的巨蛇,它头上长着犄角,浑身鳞片居然全都竖立着,像是插满了青色的刀刃,此刻它高高昂起脑袋,张开血盆大口,猛力一吸,就将汉子半个身躯吞掉了。 饱嗝声中,那只钢叉从它口腔内吐出,接着身躯一沉,又没入沙滩之中。 这一下,所有赶赴过来的村民全都傻了,其中见多识广的已经认出为祸的怪蛇是什么,惊呼道:“蛟魅,是蛟魅!” 海上讨生活的大部分都听说过蛟魅恶名,这种海妖兽简直就是灾祸的象征,因为它们出现往往伴随着海域环境的可怕变化,而海域环境一旦发生变化,情形就难以预料,这对于依靠捕鱼为生的渔民来说是最不希望发生的。 海魅力大无穷,通常生活在海底泥沙之下,它们感应海域环境变化,偶尔会钻地来到陆地沙滩,这种妖兽虽然可怕,但是它们通常只穿行松软的沙地,很少会将身躯暴露在空气里,因此凡人要对付它还是有办法的。渔民们怕的是它带来的灾祸,而不是它本身。 不过,有办法对付指的也是一两只海魅,如今整个沙滩上随处可见波动的沙浪,何止百只,像是这种大规模出现的蛟魅,他们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过。 整片沙滩被蛟魅占据掉,别说环境变化会导致什么结果,当下就意味着断绝了渔民的活路。 所有的渔民都聚集在沙滩外沿,三三两两站在海边礁石和树木上,满眼愁绪地望着肆虐在滩涂间的海魅。 年迈的村长忧心重重地目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同样束手无策。 他是整个渔村唯一达到基础功法七层的高手,当初他为了整个渔村的人放弃了踏入宗门修行的机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早就儿女成群,家境也逐渐宽裕起来。随着年事增高,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子女中有人能够踏入修仙宗门,他明白修仙界的规矩,自己这个渔村虽然不值一提,但是也算是基础所在,失去了这个基础,即便踏入修仙宗门,也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现在这个他辛苦建立的基业转眼就被摧毁,失去了这片海滩,以后要找片同样肥沃的地方几乎没多少可能,而最重要的是,蛟魅占据了沙滩,让他失去了寰转的余地。 难道天要灭我金家渔村!老村长金啸天仰天长叹,他身边的大群儿女亦是脸有戚戚然。 “外公,这些都是蛟魅?”一名带着脸上带着稚气的年轻人问金啸天。 “它们确实是蛟魅,我年轻时见过,当初正是因为蛟魅的出现,导致海域环境剧变,从而让规模比我们金家村大上数倍的渔村毁于一旦。蛟魅在海妖中算不上什么,可它天生对海域变化感应明显,加上喜好居住不稳定的海域,因此它的出现伴随着往往是海炫暴、九冥漩涡,白极洞、沉水域的出现。蛟魅本身能力不高,为了晋级,只有捕食恶劣环境下丧生的高阶妖兽。” 年轻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问:“不是说蛟魅喜好独来独往么,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 旁边浓眉深锁的中年人见自己儿子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在这样的情形下问东问西,烦闷之下,喝斥道:“东儿,别烦你外公。” 金啸天摆摆手,叹道:“让小东多知道点也好,你们都要看清楚蛟魅的样子,它其实不是什么祸根,真正导致海域环境变化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至于这次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蛟魅,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也许这预示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域变化即将产生吧,不管如何,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收拾行李了。” 众人听罢都默不作声,谁都明白这位年迈的老村长这番话所代表的含义,它意味着从今往后,金氏一脉将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啊,爷爷,你看!”与小东站在一起的青年突然指着某个方向大叫起来,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金啸天似乎有所感应,早一步抬头望去,但见远处霞光流泻,一道道遁光自天空划出道道弧线,朝着蕴藏无边凶机的沙滩直投而入。 仿佛感应到外来者的侵入,沙滩上那由蛟魅形成的沙浪从四处滚滚袭来,它们像是绞肉机,要将任何踏入领地的物体搅碎。 然而异象陡生,在隐藏在道道沙浪下的蛟魅冲击下,血腥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声浪,这些遁光周围好像隔着一层层看不见的屏障,令的蛟魅全都吃了个大亏,砰砰生不绝于耳,就如同大锤击打在岩石上。 刹那,砂石像是炸开了一样,条条蛟魅那狰狞的身躯被巨大的反震力弹出了藏身掩体,暴露在外。 乌青色的刺鳞,如血犄角,银样长须,尖利獠牙。 暴露在阳光下的蛟魅全身腾起焦臭的烟味,它们似乎受伤不轻,发出凄厉的怪叫,即便站得够远,也让人耳膜生痛。 五颜六色的遁光消散,显出一条条身穿相同服饰的男女修士,他们身体外的灵气凝结成如同芝麻般的露珠,极有规律地转动,分明全都突破了基础功法九层,达到了辟谷期境界。 金啸天眼都看直了,年过古稀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高阶修士同时出现,他虽然不过是基础七层的修为,但眼力从来不差,立刻从他们周身灵气波动情形,以及大同小异的服饰的装扮下看出一丝端倪,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是归元宗的修士,方圆数千里,也只有归元宗才拥这般强大的实力。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自己这个渔村是隶属归元宗的产业,可像是他们这种依附在宗门下的小渔村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别说自己不曾发出任何求援信号,就算他亲自向修仙宗门磕头求援,也不见得能请得动人家。 无论这些修士的目的如何,看到他们的身影,金啸天内心就燃起了希望,假如他们出手,兴许能击退蛟魅,只要让他缓过气来,这场劫数就有可能化解。 整个渔村的人看到这批修士的出现,全都欢呼起来,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这些神仙般存在的修士身上。 然而这些修士对于渔村的村民视若空气,甚至对沙滩上乱滚的蛟魅也没多看几眼。十几名达到辟谷期的修士只是随意地站在沙滩之上,即便有不长眼的蛟魅撞上来,他们也只是释放灵气屏障护住周身,既不出手,也不说话。 大约一炷香功夫后,天际光芒涌现,一条十来丈,泛着乌光的巨型蜈蚣张牙舞爪现了出来,朝着下方扑落。 渔村的人全都吓得面色惨白,还以为来了什么高阶的妖兽,能御气飞行的妖兽其可怕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蛟魅纵然厉害,只要不是成群结队,还有击杀的可能,但懂得御空的妖兽则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抗衡了,据说有些城镇遭遇了这种高阶妖兽袭击,几乎没人能够幸存下来。 即便见多识广的老村长金啸天整个心也不断下沉。 莫非,莫非归元宗出动这么多修士就是为了拦截这只妖兽么? 金啸天脸色顿时为之发白,他深知这种实力等级间的碰撞将会导致什么结果,十多名辟谷期修士围攻高阶妖兽,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这个小渔村注定要被夷为平地了。 冷汗淋漓中,正要下达紧急撤离的号令,突然眼睛瞥见那只妖兽脑袋上居然站立着一名中年修士,但见他身穿蓝色衣袍,脸如红枣,狭眼半眯,鹰鼻若钩,满是骨感的三角鼻梁,一尺乌须随风飘扬,负手傲立,大袖飘飘。 他身外虽然没有像下方那群修士那样灵气凝珠,但四周的灵气同他身体一沾就消失无踪,因此在他身体方圆丈许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澈,即便再不显眼的人,也会变得清新脱俗,难掩出尘超凡的气质。 下方这群修士面对体积庞大,面貌狰狞的蜈蚣样巨兽毫不惊讶,反而朝着上面那名中年人拱手施礼,齐声唱喏:“恭迎刘师伯。” 金啸天看得目瞪口呆,能够当得起辟谷期修士尊呼师伯的除了凝元期修士再无其他可能。此刻他再望向那只蜈蚣形状的怪兽就越看越顺眼,其形象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能为凝元期修士所驱的自不会是什么妖兽,它分明是世人难得一见的灵兽。 其实妖兽和灵兽本没太多区别,妖兽桀骜不驯,灵兽就是驯化了的妖兽,或者说是曾被驯化过的妖兽遗留的血脉。当然,只有高阶妖兽才值得修士去驯化,只是想要驯化妖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非大神通之辈,是无法驯化妖兽的。再说,即便是驯化过的妖兽,如果相隔了三代,那么就会恢复野兽本质,不再亲近人类了。 另外,驯化妖兽不仅需要时间,耗费的灵草数量也是惊人的,也只有像归元宗这等大宗门才能负担得起。 拥有灵兽的凝元期修士就算在宗门内地位亦是超然的。 金啸天想不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一名凝元期修士,这何曾不是莫大的机缘,如果能够得到这种层次的修士点化,好处何止一丝半点。 年过古稀的他好像突然间重返少年时期,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就如金啸天所料,这姓刘的修士名叫刘舍,正是归元宗的凝元期长老,此次他是带队执行任务来的。 刘舍自然不知道老村长心态的变化,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引起他多大关注,如今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沙滩上肆虐的那群蛟魅上。 这里的蛟魅之多让他也十分吃惊。 这次归元宗得到消息,说北面灰域海畔的渔村遭受了大量蛟魅袭击,他们对于海域环境改变不感兴趣,但种种迹象表明,达到灵类一阶的土鳞蛟已经现身,只有灵类的土鳞蛟身边才会跟随成群结队的蛟魅。这才是他们感兴趣的。 修仙界将妖兽分为凡类九阶,灵类九阶,凡类妖兽夺天地造化,力大无穷,是兽中之王,达到凡类九阶其实力已经相当于辟谷初期修士的存在了,而且它们的肉体和修士不同,恐怕遇到实力相当的,人类修士也要吃亏不小。 如果超越了凡类这个界限,妖兽灵智就会打开,其智力堪比七岁小童,妖兽和修士不同,它们进阶完全符合天道自然,依靠的是岁月沉淀,日积月累的修为浑厚无比,因此一旦提升层次,便浑然天成,实力增长超乎想象。 土鳞蛟也是蛟魅进阶而来的,只是蛟魅这种妖兽进阶非常困难,别说是达到灵类,就算九阶也是少之又少,大部分的蛟魅都在三到四阶徘徊,因此就算出现了灵类,也绝对只是一阶的存在。 就算是灵类一阶,就已经值得归元宗抓捕了,要知道妖兽一旦进阶到这个阶段,全身可谓全都是天材地宝了,可以炼制法器、制作丹药等等,参与抓捕的弟子往往会得到师门奖励,另外,假如在抓捕过程中意外收获,带队的前辈为了私吞,往往会给参与者许多遮口费,这也是所有人踊跃参与的原因所在。 当然,这种灵类妖兽也不容小觑,像是土鳞蛟,它便拥有天生土遁法,生性狡猾,感应力又强,即便武力胜过它也很难下手,想要捕捉它,还需要依靠齐心协力才能办到。 刘舍对于抓捕灵类妖兽的经验十足,早早就进行了部署,他知道这些蛟魅和土鳞蛟息息相关,倘若斩杀其中任何一只,立刻就会引起土鳞蛟的感应,到时候要么会突然来袭,要么逃之夭夭,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因此他吩咐手下的修士不得到他的命令,全都原地待命,而他则在四周布置了阵法禁制,这才匆匆赶来。 “大家依照吩咐行事,三人一组,得到我的命令后立刻斩杀周围所有蛟魅,千万别分开行事,否则遭遇土鳞蛟袭击将无法抵挡。” 十余名修士凛尊,散开来分成五组,朝着四方飞掠而起。 刘舍见他们全都站定了方位,不再迟疑,手中阵盘打出去,霎那烟雾滚滚,将整片沙滩笼罩当中。 在外人眼里看来,沙滩上光芒一闪,刹那间仿佛整座沙滩上的生物都消失不见了,上百只蛟魅,以及十余名修士全都消失不见,沙滩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渔村的村民看此情形无不惊愕万分,原以为就算修士要消灭蛟魅也需要花些功夫,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如果说修士举手间将这些蛟魅给消灭了,那么这些修士怎么也一起消失了?而且这未免太夸张了。 其中几名胆子大的村民满脸好奇朝着沙滩靠近,老村长金啸天正摸着颌下一部胡须沉吟,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神色大变,正想警告那些靠近沙滩的村民,陡然惨呼声起,靠近沙滩的村民似乎触动了什么,刹那靠近的村民全被炸飞出去,鲜血迸溅,残肢飞舞。 但见空无一物的沙滩上金光闪耀,古怪的屏障浮现,条条金波在表面游动,随即消失不见。 是守护禁制,这就是守护禁制!金啸天在刹那明白过来,这就是修仙者极为著名的守护禁制,通常这种禁制是为了抵御外敌,不过对方设下这样的禁制目的到不是防止有人干扰,而是阻止里面的东西出逃。 金啸天没有料错,刘舍为得就是防止蛟魅逃离该处,这些蛟魅等于是土鳞蛟的触角,甚至可以作为分身,如果有它们存在,土鳞蛟几乎是不死的存在。 阵盘一旦启动,四面八方,乃至天上地下全都被隔离开来,土遁是无法冲破这道禁制的,只不过由于这是守护禁制,阵盘反而暴露无疑,阵盘若是遭受破坏,禁制就会失去效用。 因此他第一时间先命灵兽盘结在阵盘边,然后捏动诀法,两件攻击形的法器祭出来,双目如电,扫视四周,见再无任何破绽,立刻大喝一声:“给我杀!” 随着这声令下,那些三人结队,早祭出法器的修士对身边蛟魅再不客气,催动诀法,霎那各种法器发出形式各异,威力强大的攻击,五颜六色的光芒四下激荡。 这些蛟魅不过凡类四五阶,相对他们而言就如同对上基础功法的人类,在动用法器的情况下,简直是一击必杀。至于蛟魅的攻击,则根本无法突破辟谷期的灵气屏障,这场战斗根本就是不同等级的屠杀。 原本波动在沙滩上的滚滚浪潮被截断,不断有浑身乌青色的蛟龙被轰杀到半空,坚硬的鳞甲也无法起到任何保护作用,其中威力强大的法器甚至一举将整条蛟魅轰成了两截。 这还是修士们刻意收敛威力的结果,因为蛟魅虽然不过是凡类妖兽,但他的鳞片内胆都是制甲制丹的好东西,损坏了可就十分不值了。 这些修士大部分都是辟谷中期的修为,这种程度的战斗自然游刃有余,但他们也不敢太过放松,毕竟屠杀蛟魅只是这场战斗的开端。 牧风白就混淆在这些修士中间,他没有特别表现,只是一板一眼地杀着蛟魅,看似认真,其实了解他实力的就知道他根本只是在敷衍。 此时,相距上次和宋一文灵体相见已经又过去了半年,牧风白为了寻找制作五行傀儡的材料,上下奔波。 由于他掌握着制造大量灵石,在交易地购买制造五行傀儡的材料还算顺利,通过以物换物,来回转手,神不知鬼不觉,手头上积累了大量珍稀炼制材料,当然所谓珍稀材料也是相对而言,五行傀儡中真正的核心,金木水火土,五行珠却是想也别想。 拥有五行珠的修士大多是凝元期修士,牧风白即便在能耐也不可能混入凝元期修士交易场所,至于从这些修士手中强抢就更是笑话了。 为了拥有接触这种高阶材料的机会,他唯有放弃低调的原则,到宗门执事堂以辟谷中期的身份登记入册,申请师门任务。 猎取土鳞蛟是他在宗门所接的第四个任务,亦是经过他仔细挑选的任务。 这一切都是因为土鳞蛟身上有着他极为需要的五行珠之一‘土元珠’。 土鳞蛟属于灵类妖兽,凭他现在的能力想要独自斩杀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参与这种围捕活动。不过就算成功杀死土鳞蛟,他也没有资格获得土鳞蛟身上的至宝。 所以,打一开始,牧风白就进行了周密的策划,混水摸鱼向来是他最擅长的。 战斗方才开始,牧风白便悄悄放出了他的量地尺,让其遁入地下,悄悄潜伏。 十余名辟谷期修士杀气腾腾地屠杀着蛟魅,犀利的法器在护卫禁制中翻飞,光芒四射,这些蛟魅虽然灵智未开,但是越来越多的同类变成了尸体,浓重的血腥味散开,也让它们明白到死亡的气息,开始四下奔逃。 然而护卫禁制设下后就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密封空间,笼罩了整个沙滩,无论它们逃往哪里都无法突破禁制。 它们似乎也明白到陷入了某个陷阱,刹那间像是得到了某个讯息,变得暴怒异常,奋不顾身地朝着沙滩上的修士发动攻击,此时它们的行动惊人的一致,往往会齐心合力朝着某对修士发动攻击. 沙地上蜿蜒游走的波浪仿佛迅速了许多,一旦接近修士,便不顾身躯被外界阳光所灼伤,纷纷一跃而起,獠牙毕露,狠狠修士队伍狠扑过去,气势惊人。 如果毫无经验的修士在这种情况下定会手忙脚乱,可惜它们遇到的都是接过许多师门任务,经验十足的修士,即便法器来不及攻击,手中灵符打出也足够这些蛟魅喝上一壶。 偶尔有漏网的蛟魅扑近,修士们身上的灵气屏障也足够抵挡一下。前扑后续的蛟魅数量急遽减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并不能说明什么。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牧风白隐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曲弹,极为隐秘地将一滴金色的液体打入扑近的蛟魅血盆大口中。同时,他大袖挥去,击中这只蛟魅,将他远远击飞在角落。 那只被击飞的蛟魅翻滚了一下,显然并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正打算再度发动攻击,奇怪的是身躯刹那变得极其沉重,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任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此刻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定会发现这只蛟魅身上灵光闪动,然后身躯越变越淡,最后居然消弭不见,唯有地面砂土有异常的翻动迹象。 牧风白做完这件事后,像是将此事忘记了一般,继续攻击周围的蛟魅,只不过之后碰到他的蛟魅再无活路。 眼前这些蛟魅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早就放在那名凝元期长老身上,这个带队的刘舍才是这批修士的真正核心主力。 场内已经打的热火朝天,可刘舍却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他的目光只是一遍遍扫视整个沙滩,当他目光掠过起先被牧风白打飞出去的那只蛟魅落脚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异色,似乎刻意用神识扫了扫,在没有任何发现后,就被他自动忽略掉了。 牧风白将他的异样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游走在沙滩上的百余只蛟魅很快只剩下寥寥数十只,就在此时,异状陡起,距离牧风白不远的修士突然齐声惊呼,也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三人队伍刹那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冲的七零八落,这三名拥有辟谷中期的修士滚葫芦般跌向四周,口吐鲜血,显然受伤不浅。 “土鳞蛟现身了,它和蛟魅混淆在一起,大家小心!”刘舍对此早有预料,见此情形早就释放出神念,牢牢锁住了目标,脸上显出一丝喜色。 牧风白虽然在此之前对土鳞蛟有关资料经过一番研究,但终究没亲自见识过,眼见如此威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心中也不敢大意,将飓风壳祭在身边,以防万一。 这个防护法器是从寒秋堂手里得到的,没什么必要他也不想动用,免得被人认出来,不过自从了解到炼器阁内洗器池的妙处,他就特地将手中那些扎眼的法器进行翻新,这段时间一直用灵石大力培养,虽然时间尚短,驱动起来已经没多少问题了。 改头换面的飓风壳看起来像是圆圆的碟子,上面布满了符文,细看之下有种眩晕感,其实这些变化都是表面的,实际上,重新炼制后它依然是件辅助类的防御法器,效果变化也不大,新的器灵诞生后,这件成名法器就有了它的新名‘旋风玉碟’。 有了旋风玉碟护身牧风白才稍觉心安,他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和牧风白同组的修士脸上也显露出凝重之色,大家都不约而同都启用了防护法器,修为到达辟谷中期,基本上都会备有主攻主防两件法器。 轰!巨响再度响起,前面一组修士周围突然光芒大盛,那是防护器具在剧烈攻击下被激发的情形,也不知道这道防护光芒是其中哪位身上释放出来的,五颜六色如同彩色气泡,刹那撑开,将三人全部围绕在中间。 这次由于面对牧风白,他清清楚楚看到外面除了几条蛟魅被屏障弹开,然而其中一头看起来和其它蛟魅毫无区别的家伙却完全只是在半空翻了个跟头,接着狠狠一爪击打在法器屏障上,发出轰然一声,那法器屏障竟然连连颤动,像是有些不支。 要知道寻常蛟魅连修士的灵气屏障都击打不破,何况这等主防护的法器护罩。这一击让所有修士都明白过来,这只看似普通的蛟魅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土鳞蛟。 这里大部分修士都没见过蛟魅的形态,见此模样全都一呆。 “别愣着,尽快将剩下的蛟魅给杀死,土鳞蛟交给我对付!”刘舍腾空而起,口中大喝,手中则毫不迟疑驭动两件攻击法器,朝着那只异常的蛟魅发动攻击。 他这两口法器一件是成名法器,一件是登堂法器,成名法器名曰‘乾坤九连环’登堂法器名曰‘玄冰钺’。 乾环九连环有三个黑色环,三个灰色环,三个白色环组成,打出去后首尾相接,极速旋转,黑白灰三色融成一片,形成一个巨环,随即“嗡”地一声,白茫茫的雾气涌出,竟将那只土鳞蛟笼罩其中。 玄冰钺看起来通体晶莹,冒着丝丝寒气,就如同冰块雕琢而成,它的攻击就简单很多,一闪就到了土鳞蛟头顶,似乎在循迹插入。 这只土鳞蛟一击无法攻破三修士组成的防御身体稍稍滞碍了一下,随即就被刘舍的法器笼罩当中,那乾坤九连环发出的雾气非但极为灼热,而且还能使对手周围空气变得粘稠无比,如同陷身沼泽。 土鳞蛟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脱身不开,在这条雾柱内翻滚挣扎,然而刘舍哪里给它机会挣脱,神念使动,玄冰钺寒光一闪,朝着雾气内插去,灼热的雾气遇到玄冰钺居然发出如同爆破的声响,庞大的气息向四周排斥开来。 修士们都知道这是两件法器叠加的效果,心中骇然,不过他们也明白,只有凝元期修士才拥有足够灵气使用两件法器,换成他们这一招使出,就怕马上要灵力枯竭了。 土鳞蛟在玄冰钺发动之际就感应到这件法器的厉害,它想闪避,但是为时已晚,叠加的气息将它身体压制的死死的,它只来得及朝刘舍投入怨恨的一眼,那道雪亮的光芒已经划开它的身躯,将之一分为二了。 牧风白见那土鳞蛟如此不堪一击,不禁呆住了,若是这样,他所有的心机就白费了,他没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土元珠抢过来。但随即他就恢复了常态,眼里闪过一道极为诡异的红光,朝着周围沙地飞快扫视一下,终于将目光盯在十丈外的某处。 与牧风白的动作如出一辙,刘舍的目光巡视一番,也停留在那个地方,只是他稍微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轰!那处沙地一只蛟魅突然跃了起来,某股强盛异常的妖气笼罩四周,处身当中都产生心悸的感觉。 果然如此,传闻土鳞蛟能转移本体,这群蛟魅全都是它的分身,只要分身不尽,它的本体就能随意转移。刘舍事先布下禁制就是防止它的分身逃脱,只要断绝了它逃生之路,狡猾的土鳞蛟才会将真正形态展露。 牧风白事先功课做得好,见到这等情形并不奇怪,反而心中一宽。 刚才他亲眼目睹了土鳞蛟被杀死,不过他怎肯相信,虽然无法做到像刘舍那样仅用神念就可以锁定,不过他经过灵眸圣水涂抹的眼睛只强不弱,它能看穿表象,看清对方的特殊灵光,和其他蛟魅青色灵光不同,它的灵光是紫色的,仔细看便能分辨出来。 只要土鳞蛟还在,它散发出来的特殊体光就隐瞒不了牧风白。 转移了本体的土鳞蛟气势展露,一声嘶吼,身躯也不断膨大,比原先大了何止数倍,而且它浑身绽开的鳞片也变成了紫色,头上的犄角亦疯狂生长起来,足足长出了半丈,犄角尖闪耀着黄色的光辉,也不知道蕴藏了怎样的能量。 它那双碧色巨目朝着四处追杀蛟魅的修士横扫一眼,并没有暴起伤人,而是巨躯激射,朝着远处逃逸。 轰地一声,庞大的身躯撞向禁制护罩,刹那金色的光波闪耀,护罩光芒璀璨,硬是将这道万钧之力的撞击给抵消掉,而土鳞蛟也被反弹回来,晃了晃昏晕的脑袋。 刘舍料到土鳞蛟的本性,它想依仗本体逃窜,岂能让对方如愿,催动手中的法器朝它笼罩下去,口中大喝:“全别分神,不要留下一条蛟魅,赶尽杀绝,然后再对其进行合击!” 各队修士显然明白过来,更是卖力地追杀起剩余的蛟魅,转眼场内的蛟魅所剩无几,全都四下游走奔逃。 刘舍那件乾坤九连环再度锁定了土鳞蛟,正要故计从施,利用两件法器合击之力将其斩杀,然而化身本体的土鳞蛟不仅体型大了数倍,神通也是水涨船高,盘身一跃,竟然摆脱了乾坤九连环形成的禁锢,同时犄角黄光喷射而出,与疾飞而至的那玄冰钺互撞,那玄冰钺像是插入了厚实的土地内,竟然停滞下来。 “破!”刘舍吃了一惊,催动神念,驭动器灵之技,刹那寒气爆开,将越来越凝实的黄雾给强行破开。 爆裂声中,黄雾竟然化为满天黄色泥尘飞扬。 刘舍暗自庆幸,刚才若是迟一步施展器灵之技,这件玄冰钺恐怕就会被结成石块了。土鳞蛟果然不愧是灵类妖兽,天生掌握五行仙术的精髓,这可不是他们人类修士所能企及的。 土鳞蛟没有理会对方,再度朝着另外一个方位冲出去,可惜结果一摸一样,依然碰了个灰头土脸,笼罩在沙滩上的禁制似乎非同一般。 这一下土鳞蛟似乎也知道了陷入困境,它并非寻常的妖兽,很快就知道问题所在,目光刹那锁定沙滩中央阵盘所在,当它看见阵盘被一头灵兽守护,碧绿的眼眸收缩一下,隐隐带着几分忌惮,但随即它的身体便奇异地消失掉了。 阵盘中间那只蜈蚣状的灵兽原本只是懒洋洋盘踞着,此刻却突然警惕起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精光暴涨,节节甲壳颤动着发出清鸣声,弯弯的腭牙张开,摆出一副对峙的状态。 就在此刻,蜈蚣状的灵兽跟前砂土炸开,庞大无比的土鳞蛟冲天而起,它的身躯比这只蜈蚣样的巨型灵兽更是大上几分,嗬地一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钢牙,仿佛一口就能将灵兽咬成两截。 然而土鳞蛟显然低估了这只灵兽的实力,还没等交锋,灵兽身上便散发出惊人的灵压,完全将对方的势头盖过,甚至更胜一筹。这只灵兽看起来不声不响,实力却不亚于一名凝元期修士,其体内灵气浑厚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兽同样朝着土鳞蛟发出一声吼叫,不过这只是无声的吼叫,即便站在旁边也只能听见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就是这个细微的嘶嘶声,对土鳞蛟来说却远比震天价响的巨吼来的可怕,它仿佛感应到什么,原本作势欲扑的形态完全扭转,整个身躯刹那卷缩起来。 噼噼啪啪声响,它浑身坚硬若铁的鳞片居然被无形的力量给冲击的七零八落,首当其冲的地方更是被炸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孽畜,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刘舍大喜过望,立刻全力催动法器,朝着对方打压过去。 “孽畜,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刘舍大喜过望,立刻全力催动法器,朝着对方打压过去。 他和土鳞蛟本体对峙之下就知道凭一己之力要干掉它怕是力所不逮了,本来驱动灵兽夹攻才是最佳选择,无奈这只土鳞蛟本事奇特,只有让灵兽守住阵盘他才放心。 这只名为百节音蝈的灵兽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它的声波能碎铁裂石,极为厉害。现在这只土鳞蛟居然将主意动在自己这只百节灵兽身上,想要从中找到突破口,那是自讨苦吃了。 趁着土鳞蛟受伤之际,刘舍法器已经发动,乾坤九连环极速旋转,灼热的白色烟雾笼罩住对方,玄冰钺一闪没入其中,而那只百节音蝈亦受到他的指使,朝着对方发出音波攻击。 白雾中土鳞蛟发出凄厉的嘶鸣,巨大的身影挣扎抵抗,前有灵兽的音波,后面是刘舍的乾坤九连环,它完完全全被压制在当中,随着玄冰钺射入,整条身影顿时爆裂成碎片。 下一刻,巨大的身影再度从另外一处沙地暴射而出,转移了本体的土鳞蛟终于闻到死亡的气息,它不再心存侥幸,毫无保留地朝着禁制发动攻击,企图得到突破。 陷入狂暴状态的土鳞蛟极为可怕,那犄角道道昏晕化开,黄色光芒朝着禁制死命轰击,同时摆动蛮横的身躯,一下下拍打在禁制之上,轰隆声不绝于耳。 禁制在它全力突击下不断颤动,无数金色光线游走,快快网状纹路像是涟漪般化开,划过整个禁制的表面,居然让无形的屏障显露出来。 对于暴走的土鳞蛟刘舍也毫无办法可想,他只能驭动法器在旁边干扰,如今只能拖延时间,只有等所有的蛟魅完全杀干净,他才能放心对其进行围攻。 禁制需要阵盘不断吸取灵气维持,可是在强行攻击下,灵气消耗也同样巨大,整个禁制岌岌可危。为了拖延时间,刘舍不得不放弃干扰,亲自主持阵势,用自身灵气来维持禁制运转。 土鳞蛟想要破除禁制耗费精力非同小可,但刘舍要维护禁制同样也消耗本身灵力,这是一场角逐赛。不过整个形式依然在刘舍的控制下,在他神念探索下,沙滩的蛟魅已经屠杀的差不多了,眼看最后一只蛟魅被众修士围杀,刘舍眼睛顿时一亮。 至此,他不再需要担心对方分身突袭,身体腾空而起朝着场内的土鳞蛟杀去,对付这只强弩之末的土鳞蛟,这批辟谷期的修士加上百节音蝈应付起来就应该绰绰有余,加上他更是十拿九稳。 众修士得到指令,也是蜂拥而上,希望自己卖力的表现为自己赢取多些利益。 牧风白也夹杂中间,但是他的攻击可就有些偷工减料了,只是驭动半年前购买来的一件钩子形状的成名法器装装模样,真正的心神却放在控制量地尺上,那件法器此刻正将一只饮下金眸饕餮精血后隐形的蛟魅牢牢控制住。 十余名辟谷期修士、刘舍、百节音蝈,团团将土鳞蛟围住,各施神通,法器上下翻飞,灵符光焰闪动,一股脑朝着这只进阶到灵类的妖兽身上招呼,根本不容对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土鳞蛟暴怒的吼叫被震耳欲聋的轰击声给淹没,刹那身躯千孔百疮,不甘心地倒了下来。 见此情形,刘舍本来还是满脸喜色,随即却是脸色一变,浑身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方圆半里内草木无风自动,同时感应到某种东西迅速接近阵盘,这一惊非同小可。 不好,莫非还有蛟魅的存在?不可能啊!我再三用神念查探过,分明已经清除干净,这余孽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瞒天过海? 刹那,他心中疑窦丛生,身形晃动,却毫不犹豫朝着阵盘扑去,同时两件法器飞舞而出,只要禁制能够保住,就不怕土鳞蛟逃出他的手掌心。 虚空处一道黄光却早他一步射出,轰击在阵盘上,哗啦一声,阵盘顿时被击成碎片,刘舍那件玄冰钺来势迅猛,光芒一闪,喀嚓一声,似乎斩中了什么,鲜血喷溅,有重物啪嗒掉落,显出形状,竟是土鳞蛟的一截尾巴,只是那土鳞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身体依然隐而不见。 阵盘碎掉,整个禁制也随即消退掉,显出外部空间,沙滩上那些渔民依然傻傻站立,瞠目结舌地注视着沙滩里浮现出来的一切,他们早被满地蛟魅的尸体给惊呆了。 刘舍有种吐血的感觉,他实在弄不明白已经是瓮中之鳖的土鳞蛟是怎么多出一个分身来的,而且还是个隐身之体,若不是他的灵压全开,只怕连对方的行踪都摸不着。 如今禁制已破,土鳞蛟迅速遁逃,他也来不及细想其它,大喝道:“全体分头追,土鳞蛟只剩下最后分身,受伤不轻,实力大打折扣,逃不出多远,谁若追上了就拖住它,发讯号通知大家。” 刘舍领先朝着土鳞蛟最后消失的方向追去,同时不断扩大神念作范围搜索。其他修士得到命令,亦化作道道遁光,四下分散仔细搜索。 牧风白见状暗暗冷笑,心想,这要是被你们找到才有鬼呢,那家伙服食了金眸饕餮的精血,药力没有消散前,只要不处在灵压的范围,根本就是隐形的存在,就算神念再厉害,也休想见到分毫。 他并焦急,因为这只消失的土鳞蛟一直都在它控制之内,量地尺从始至终都尾随着它,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截住对方。对付一只不剩多余分身的土鳞蛟他还是有些把握的,更何况他还在对方的分身上动了手脚,在喂食精血的时候,同时还下了些软骨丹,算算时间,软骨丹的药力这时候也该发作了。 他辨认着方位,身体化作一道遁光,沿着海滩追了出去。 沿途看到那些仔细搜索每一寸地方的修士,脸上浮现淡淡笑容,也不理会他们,径直掠了过去,越行越偏僻,逐渐进入到偏僻之处,到处是嶙峋岩石,阴凄凄的海水呜鸣,浪花拍打岸边礁石。 牧风白倒不怕对方遁入海中逃脱,虽然土鳞蛟是海妖,但实际上它对灰域海有着比人类更深的畏惧,平时它只会穿行在沿海沙地和海底洞穴之间,轻易不会涉及到水里。 至于对方的土遁术,牧风白就更不担心了,土遁术施展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这家伙之前分身接二连三被击毁,实际上每次转移本体都会让他大耗精力,并不是传说中不灭之体,现在估计它连施展土遁术的力气都没了。 翻上了一处高达数十丈,屏风般耸立的巨岩,牧风白突然咦了声,收起遁光,在崖顶停了下来,低头朝着下方滔滔海水望去,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这家伙在干什么? 牧风白沿途一直想找机会下手,可是即便受伤的土鳞蛟,逃起命来还是快的要命,他不到万不得以又不想催动量地尺强行截留,如果那家伙突然发飙,挣脱了量地尺的控制,再想追踪它就困难了。 不过此刻,牧风白却发觉有些不妙,因为一直锁定对方的量地尺居然朝着地下潜入,越行越深,再沉下去,他的神念就要脱离控制了。 牧风白翻身朝着海崖下方飘去,在接近崖底的时候,突然生出了诡异的感觉,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他眼中诡异的红光再度浮现,朝着刀削似的崖壁扫视过去,在下方数丈之处的崖壁居然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他微微一怔,将大量灵力朝着双目灌注,一副奇异的景象终于浮现眼底。 这山壁之中居然隐藏着一处洞穴,似乎不是天然形成,但洞口参差不齐,显然也没有经过什么精心打造。就是如此一个简陋不堪的洞穴,居然被下了某种高阶的障眼法,若不是牧风白经过灵眸圣水洗涤过眼睛,这样的洞口根本不是它能发现得了的。 这是土鳞蛟的巢穴么?或者这是蛟魅迁移所用的通道? 牧风白心中大奇,实在想象不出这种灵类一阶的妖兽还能布置出如此精妙的障眼阵法。另外,虽然大家都知道蛟魅迁移带来的是灾祸,可从没有人见过它们是通过什么方法迁移的,毕竟蛟魅通常出现的都十分唐突,大家只知道它们突然会从沙地上冒出来,可是时候即便大家翻遍整个沙地,都找不出它们的洞穴所在。 量地尺还在继续下潜,牧风白不再犹豫,闪身就穿过岩壁,进去洞穴之内。 这个洞穴入口就有三四丈宽,进入后里面更是宽敞,四壁全是岩石构成,同样也不是天然形成的,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岩石,强行挖出来的岩洞。 这不禁让牧风白心生骇然,击碎岩石他自问游刃有余,可是像是这样将岩石当成松软的泥土来挖,这又是怎样可怕的力量呢。 无暇打量洞穴结构,牧风白沿着一条斜斜向下的通道而下,洞穴内充满了一股腥臭味,他已经确定这是土鳞蛟的巢穴,对方受到巨创,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回到自己的巢穴。 整个洞穴异常干燥,看不见半点水渍,越往下就越宽敞,到后来洞顶已经有七八丈高了,牧风白估算着已经到了整片山崖底下,而这块山岩根部也不知植入地底多深,仿佛下方是片无穷无尽的岩石地层,怪不得量地尺虽然拥有土遁功能,但在岩石内穿梭就稍欠如意,同时岩层也阻碍了他神识,让无法牢牢锁定土鳞蛟。 距离洞口二十丈深处,光线变得幽暗起来。 三十丈深,已经是一片漆黑,不过牧风白灵目光芒盛起,依然看清里面情景,原以为自己瓮中捉鳖,堵住那受伤的土鳞蛟毫无问题,没想到进入这里才发现下面全是四通八达的洞穴,同样也不是天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挖掘出如此多的甬道。 直到此时,牧风白才有些着急起来,看这些地穴通往的路径居然是朝着灰域海延伸的,那可是海底世界了,鬼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变数,要是有其他蛟魅出现自己这番功夫可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牧风白不再顾忌,神念一动,催动量地尺的威力,刹那他感应到量地尺传达回来的波动,那说明有东西正使劲要摆脱量地尺的吸力范围。 哼哼,老子费了这么多功夫,哪能让你这么容易摆脱! 他展开御空术,沿着一条支洞极速掠去,片刻之后,他置身在某条略为狭小的洞穴内,看着一条泛着紫光的粗大身躯正扭动挣扎,看模样正是那条土鳞蛟,心中终于一宽。 这家伙真是油竭灯枯了,连一件登堂法器的吸力都摆脱不了,要知道最初它连凝元期修士都感到棘手,看来土鳞蛟分身每次被击毁,实力就折损一半的记载确有其事。 牧风白捏动诀法,手指一点,祭出震海钟,见风而长,化为水缸大小。也不见他弹指动作,震海钟自动发出嗡鸣声,每振荡一下,就演化出一个满月形的漩涡气波,像是受到指引,嗖嗖声大作,朝着挣扎中的土鳞蛟射出。 如今这两件跟随他身边数年之久的法器在长期享受灵石的情况下,当中的器灵已经和他心神建立了亲厚关系,虽然还没有达到本命法器,可以叠加本身法力的地步,但器灵的技能已经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代表着法器本身最高的威力,就算凝元期修士也不见得都能做到这点,毕竟养器过程实在太耗费灵石了,单纯依靠天地灵气培养,则需要大量时间。牧风白虽然只是辟谷中期境界,然而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财主。依仗这个优势,牧风白才胆敢深入地穴,只身追杀土鳞蛟。 土鳞蛟乍闻这洪钟之声,意识到危险,扭动更是剧烈,就算那量地尺已经激发全部能量,依然有些控制不住,束缚之力有些松动。 喀嚓!喀嚓!喀嚓! 道道漩涡形的气波毫不客气地斩落在土鳞蛟的身躯上,这些可以切岩石如豆腐的气波打在土鳞蛟身上发出涩牙发酸的声音,溅起无数火星来,紫色的鳞片噼里啪啦炸开,却竟连对方肉体都没能切入就化为乌有了。 牧风白吃惊无比,之前见刘舍两件法器叠加一下就将对方分身干掉,现在这家伙实力只剩下二三成,自己居然还不能一举消灭,难道自己和凝元期相差这么多么? 其实他有些妄自菲薄了,之前刘舍能一举将土鳞蛟斩杀是因为土鳞蛟还有后路可退,当他的主体离开蛟魅,那蛟魅就失去了强大的依仗,自然抵挡不了分毫,而如今土鳞蛟再没有退路可言,因此它只有死命抵抗。 土鳞蛟是土属性灵类,防御无比强大,就算实力只剩下几层,也不是牧风白这等辟谷期修士能轻易破开的。 牧风白手中早捏着那件神秘牌子,这等于让他拥有了无穷无尽灵力,刚才那轮袭击虽然不能斩杀对方,毕竟还是让其受到一定损伤,只要它牢牢困住,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靶子,杀不死它耗也耗死它。 土鳞蛟被震海钟无休无止的攻击,也是骇然无比,虽然凭着蛮力可以缓慢摆脱来自地下的引力,但这种情况下,拖延就等于自杀。 片刻之下它身上的鳞片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体外最主要的一道微弱的黄色光芒已经越来越淡,这是它最后的一层土性防御,没有了这层防御,它必死无疑。 也许是死到临头激发了它妖兽凶悍的一面,它居然不再逃脱,头上犄角黄光大盛,猛然扭头朝着牧风白所在发出一声巨吼,同时一道粗大的黄光激射而出。 牧风白早有准备,由飓风壳重新重新锻造过的旋风玉碟激发防护罩浮现跟前,只听“当”地一声,那道黄光凌厉程度超乎想象,法器内的灵气刹那被抽取一空,整个防护屏障瞬间破裂。 黄光余力未竭,撞上牧风白体外的灵气屏障,才稍稍阻碍就被破开,借着狠狠印在他的身躯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往后倒飞,撞击在墙壁上。 坚硬的岩壁石屑纷纷洒落,随着他滑落,岩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印痕。 牧风白此刻脑袋晕乎乎地,什么也不想,疯狂催动震海钟,那些圆形的气波体积增加了一倍,洞内咻咻声大作,朝着土鳞蛟狂射,也不知道是这些漩涡气波太犀利还是那土鳞蛟耗尽了最后的灵力,它那强横的身躯再也无法抵挡,血肉横飞,居然被切成了无数断,连那颗巨大的头颅也在这波反击中被割了下来。 寂静的地穴内,唯一剩下的只是牧风白粗重的呼吸声,此时,他上身衣服破裂露出红彤彤的内甲,内甲上也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口。 他双手支着膝盖,脸涨得通红,连浮在身边的法器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土鳞蛟,牧风白暗叫侥幸,要不是以防万一,加了两层防护,衣服内还穿有从叶曜身上扒来的火藤宝甲,这下还真够呛。 奶奶地,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怪不得对付它除了需要凝元期修士,还要外加十几名辟谷中期的修士,本以为能捡个便宜,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既然土鳞蛟已经死了,牧风白也不着急,就地盘膝而坐,吸取了十多块灵石,让灵气完全恢复过来。 之后,他才施施然上前,祭出青绵刃改造的离心钩,这法器虽然还没养熟,不过拿它切割死物毫无问题,上下翩飞,没有了土属性护体术的土鳞蛟脑袋被轻松剖开。 伸手虚抓,几颗青色的珠子就此被吸到手上,他看了看,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 到现在为止,五行丹总算是收集齐了,金、木、水、火、土,收集五行珠子实在花了他不少力气,所谓的五行珠实际上就是妖兽的内丹,而只有进阶到灵类的妖兽才可能出现五行珠。 这本来不是他这样等级的弟子所能接触到的,可是牧风白硬是凭着自己的手段,智取巧夺,混水摸鱼,将它们收集齐了。 其实这半年来他只是获得了金元珠、火元珠、水元珠、土元珠四种,不过当他花心思了解五行珠的时候才明白实际上他早就拥有了木元珠,那还是当初在仙人爪中峰雷禁中与震海钟一起找到的。那些碧翠珠子正是木元珠。 如今集齐了五行珠,就能炼制五行傀儡了。 像是这种傀儡炼制比较法器炼制反而要容易些,基本上具备材料就能成功,五行傀儡只是具没有器灵的道具,只有具备凝元期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驭动,至多充当一下辅助角色,威力并不大,再说五行珠对凝元期修士来说都相当珍贵,因此鲜少有凝元期修士特意炼制。 牧风白可不在意,他还特地将五行珠每样都多准备几颗作为备用,材料再珍贵,能比他兄弟的性命珍贵么。 拿去了土元珠,他随手割下土鳞蛟头上的犄角放入百宝囊,至于其他的鳞片什么的也懒得去拿。做好这些正要原路返回,抬头间发现洞穴深处似乎存有乳白色的光线,不禁怔了怔。 要知道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身处地底多远,分辨方向分明是海水之下,洞内早就伸手不见五指,怎么更深出会有光线透出呢? 微微犹豫,便朝着那乳白色光线掠去,他可是在不少玉简中看过,那些极品灵石都是深藏在地底,说不准自己运气够好,这些乳白光线就是某种晶矿发出的光芒。 就这样,他又下去了百多丈,下方通道变得更加繁杂,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若不是那乳白色光芒一直指引着他,恐怕早让他迷失方向了,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光线也越来越亮,其中一条通道甚至充满了这种光线。 拐了个弯,牧风白突然听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嘈杂声,仿佛万虫簇动,沙沙声扑面而来。 他立刻停止前进,心中惊疑不定。 这一路他没有看见任何生物的存在,哪怕是只小小的甲虫,在这样巨型的洞窟中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前方到底存有什么东西,若是与那土鳞蛟相同的妖兽,可就危险了。 牧风白看似胆大包天,实则生性极为谨慎,在任何危险面前他都会小心处理,没有八成把握,绝不会轻举妄动。现在他则要为自己作出决定,是继续前进,还是调头就走。 潜伏了半天,只闻其声不见任何怪物出现的迹象,他才微微宽心,有心上前察看,但还是放出了量地尺,撑起了灵气屏障,手中捏了一叠灵符,做足了准备,这才继续小心翼翼地朝着走去。 进入了那条洞穴,乳白色光线洒向他的身体,现在已经不需要灵气注目就能看清周围情形了。他发现这乳白光线并无危害,像是某种光线在白色物体上折射的结果,照在身上没有任何异样。 其实光线也算不上很充裕,只是黑暗地方呆久了即便微弱的光线都显得很扎眼。 沙沙声变得更是巨大,仿佛暴雨击打在芭蕉叶上,噼里啪啦声在耳边响起,简直让人头皮发麻。牧风白既然下定决心要看上一眼,自然不会在畏缩退回,至少他没有生出什么特别危险的感觉。 在前进片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断层,随后一个宏伟无比的洞窟展现在眼前。 这是个数里宽的巨型空间,整个洞窟空间高达百丈,牧风白此刻置身这个巨型洞穴的腰部,下方数十丈是沸腾的火熔浆,显然这里是个海底火山口,而在熔浆之上,居然耸立着一座乳白色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建造,通体纯白,闪闪发光,虽然质地单一,制作粗劣,可是十来丈高的楼宇毫无接缝,仿佛浑然天成,乍看之下显得极有气势。 之前他看到的乳白色光芒就是地底火焰通过白色房子的反射造成的。 这座玉白色石屋四周烟雾缭绕,霞光流动,望将过去有种看不穿的神秘,仿佛布置有某种强大的禁制。 诡异的是,此刻这所石屋四周爬满了某种黑漆漆的虫子,它们看起来模样非常古怪,像是缩小了数百倍的蜥蜴,但没有四肢,长着类似泥鳅,偏偏浑身布满鳞甲,尤其是它们不断吞吐的舌头,蓝汪汪,像是一根利刺,吞吐不休。 这些古怪的虫子虽然没有四肢,可懂得弹跳爬行,身体弓了弓,就能跃过丈许距离,它们甚至不怕熔浆,牧风白亲眼见到这些拇指粗的小虫在熔浆里钻进钻出。 触目所见,这片空间几乎大半都被这种小虫给占据了,而且它们的数量不断增多,有的是从熔浆内钻出来,有的是从洞顶掉落下来,牧风白仔细端详洞顶,发现上面坚硬的岩壁被这些小虫钻出一个个细小的孔窍,密密麻麻,像是马蜂窝一般。这些孔洞还不渗下水渍,不少岩石因此松动,哗哗掉落石屑。 至于起先听到的怪声,就是小虫啃噬岩壁和那座白色房子所发出的声音,交集在一起就形成了声势庞大的沙沙声。 最奇妙的是即便下方熔浆燃烧的再猛烈,置身上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不过牧风白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所在,原因就在于熔浆之上那座白色房子,它本身似乎不断散发出严寒,两者抵消,另四周热度大为减弱。 面对如此异景,连见惯了归元宗人间仙境的牧风白也惊讶不已,谁曾想过在地底深处竟然别有洞天。 牧风白不认识这些虫子究竟是什么,毕竟记载妖兽志的玉简中从未提过,不过当他看到那座白色宫殿,心中却是微微一跳。 这分明是一座修士的洞府所在,胆敢将洞府建立在地火之上本身就说明住在里面的修士神通广大,也不知道是哪个前辈隐居在此。 若是往常,牧风白见到这样的古怪房子他会立刻调头就走,毕竟将洞府建立在如此深的地底必定是为了隐秘着想,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因此能结交隐士高人,修士世界杀人夺宝只是家常便饭,像是这种被撞见秘密洞府的,实力相差太远,只怕照面对方就先杀人灭口了。 不过当牧风白看到大批虫子肆虐在房子外反而宽了心,看样子这只是个被遗弃的洞府,否则哪个修士会容忍洞府被虫子糟蹋呢。 至于满地蠢动的虫子,虽然模样怪异,甚至在熔岩内游弋,但通过灵目审视,可分辨出是些介于三阶到五阶的凡类妖兽,像是这种妖虫,凭着牧风白辟谷期中修为,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几只了。而且它们灵智很低,基本和普通的虫兽没多大区别,若不是数量庞大惊人,根本就不足为虑。 即便如此渺小的低阶妖虫,黑压压聚集在一起,依然让人毛骨悚然,它们仿佛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正进行会集,源源不断涌入这个空间,顶部不断有它们的同类钻出,啪嗒叭嗒掉下,有些落入那间白色宫殿上,有些落入下面的熔岩中,看起来仿佛山洞中下起了一阵小雨。 偶尔有怪虫经过牧风白身边,张牙舞爪地跳跃过来,牧风白也只是挥手将它们击落,这些怪虫攻击力不算很强,可是有着很强的防御性,他这张能拍裂岩石的手掌也很难伤害到它们。 牧风白知道除非自己掉到虫子当中,否则它们对自己造不成多大威胁。心中有了底,也就不急于离开,而是望着下方那座白色房子沉吟起来,他有心要进入探索一下,要不是那洞府四周看起来像是布下了什么厉害的禁制,他早就下去查看了。 他不急于一时,灵目闪动,希望从中找出进入禁制的秘径,在他看来禁制不过是道门,只要是门就有开启的方法,它的主人不可能将阵盘设在禁制内部,只是用其它方式掩盖起来了。 他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毕竟像他接触的归元宗阵法中大多数阵法禁制都比较低阶,像是无人主持的禁制,只要找对方式,很容易解开。可是下方这个禁制显然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即便门的理论是对的,可要看出其中的门径却不是他的修为能够办到的。 即便用灵眸圣水洗涤过的眼睛能看穿任何匿踪,看透障眼术,但是在如此高深的禁制面前,依然一筹莫展。瞧了半点看不出任何端倪,正当心中微微沮丧时,突然发现了一件让他无比震惊的事情。 啊,这些虫子,这些虫子在干什么…… 牧风白端详白色宫殿时,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成千上万只虫子正依附在禁制上吸食着什么。 起先只当这些虫子是在做无用之功,毕竟禁制不是实质的东西,它是阵盘激发出来的阵势,越高阶的阵势,灵力来源更是绵绵不绝,别说咬破,像是这类小妖兽即便再多上十倍,也休想用身体强行进入, 可稀奇就稀奇在这里,怪虫它就是依附在禁制外缘,然后那些流动的霞光就被逐步吞噬掉了。 霞光是阵势灵力流转所生的光芒,本身也是阵势的一部分,但是依靠吸收这些灵力想要达到破除阵势效果就太奇怪了,因为阵势散发的灵力和天地灵气是不同的,里面充满了整个阵势的杀戮之气,可以说任何修士都无法吸取这种灵力,除非他想找死。 可这些虫子吸取了这种灵力非但不死,还各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吸取阵势灵气的虫子通体红彤彤,像是喝醉了酒,变得暴燥好斗,会突然噬咬身边的虫子,直到身体红光减退,才恢复神智。 牧风白亲眼看到宫殿外的禁制正逐渐被蚕食掉,他兴致勃勃地看着,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那看似巩固异常的禁制居然晃了晃,有种随时都将溃散掉的样子。 天下还有这等奇虫!居然可以吞噬饱含着杀戮之气的禁制灵力,若是身边带上一批这样的怪虫,世间还有什么禁制能够阻挡得了我? 牧风白脸上想到这点,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这里虫子成千上万,他想要捕捉一些并非难事,不过他身边只有一只黑色灵兽袋,只能装死灵之物,这等活物进去就是死,却让他有些为难。 不管怎样,这个禁制灵力似乎消耗到差不多了,等它破开,我先进入当中看看再说。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禁制发出嗤嗤声,接着轰然溃散,牧风白脸上露出笑容,辨认宫殿之门,身体一晃,化作遁光,射入当中。 一股严寒立刻将他包裹当中,牧风白刚刚站定身体,脸色就是一阵发白,相隔数十丈还不觉得,一旦踏入这间白色屋子内就知道厉害了,这里的温度非常之低,就连作为修士的强壮身躯也忍受不了。 牧风白连忙将灵气屏障释放出来,身体才恢复了常温,仅仅片刻时间,他脸上衣服上已经蒙上了硬硬的霜壳。可见白色房子内严寒到何种程度。 他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反应的快,身子恐怕已经被冻坏掉了。此刻纵然张开了灵气屏障,依然有种置身冬天的感觉,而且他发现灵气屏障正飞快地消耗着他的灵气。 对于这点,牧风白倒不惧怕,拥有神秘牌子转化灵气,只要灵力消耗不超过极限,他就能快速补回来。 为了阻止怪虫涌入屋内,牧风白反手将厚实的房门给关上,他没有设下禁制,反正禁制对这些虫子没有,反而不如实物隔绝。 既然严寒和怪虫已经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他也就放心下来,仔细打量起房内的情形。 这间洞府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黑暗,里面十分亮堂,充裕的光线来源于镶嵌在房内四壁的一颗颗发光的珍珠。 牧风白稍加辨认就深吸了口气,这些珍珠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它还有个名称叫做避水珠。 像是这种物品他曾经在同师兄弟们交易的时候见过,价值上万灵石,不过这里的任何一颗夜明珠个头比他见过的都要大上一倍,据那个交易弟子说,这种珠子个头越大,散发光芒就越强,避水的效果就约好,所谓避水效果跟潜水的深度有关。 当时牧风白好奇归好奇,可没打算花灵石去卖,毕竟作为修士想要潜入水下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避水珠可算十分鸡肋的东西。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避水珠再鸡肋也是值钱货色,被牧风白碰到岂会放过,当下沿着墙壁挖去,片刻功夫就弄到了数十颗。至于顶上的,他倒不是懒得上去,而是有夜明珠照明总比黑灯瞎火来的舒服。 他在进来之前就早有心理准备,料定这是间被遗弃的修炼洞府,主人临走前当然会带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想不到会有这等意外收获,想必这些镶嵌在墙壁柱子上的夜明珠对这间洞府的主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吧。 捞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牧风白乐得嘿嘿直笑:不错,不错,这样的运气可不是经常有的。 他环目四顾,发现整间房子布置相当简单,石凳石桌石屏风,根本没有任何扎眼的东西。这些白色的桌椅和整件房子浑然一体,就像是有人镂空了整块白色巨石,将里面的摆设一同雕刻出来似的。 他东摸摸西摸摸,饶有兴致地看着,然而当他目光投在石桌上放置的盘碟酒樽上面,眼里顿时露出迷惑之色。 这些碟子酒樽中居然还残余着果子和酒水,果子和酒水透着一股异香,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显然绝非凡品。 难道这屋子里有人?牧风白笑容一僵,立刻释放神念扫视。 这间白色房子在外面看起来不算很大,然而进入当中,发现比想象要宽敞许多,在牧风白神念扫视下,他发现房间除了正室还有三处偏室,正室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至于其他三间偏室,虽然神念看来有些模糊,但肯定的是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难道是主人出门未归?哎呀,他要是回来碰见,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牧风白自然知道私闯人家静修洞府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既然进来了,不看个明白怎甘心离开,也就不多花心思,随即踏入左边偏室,打算快速查看一下,若是没有什么,立刻远离此地。 这间偏室的布局看起来应该是间静修室,里面有一方玉石床榻,和一块草蒲团,左首上方有三个古怪的青色光罩,光罩里面隐约漂浮着三件物体,由于隔着青色光罩,看不清形状。 咦,里面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宝贝? 牧风白心中贪念滋生,走上前去试探伸手去拿,谁知道那青色光罩的表面滑溜无比,手指一碰就滑了开来。 心中大奇,立刻加强了力道,还是被卸开力道。牧风白很不甘心,将灵力凝聚在五指,朝着光罩插去,结果才碰到青光屏障五根手指全弹了起来,震得他整条手臂差点举不起来。 牧风白愕然万分,不过他也明白过来,这青光罩根本不是他能打开的。 受挫后反而让他清醒过来,苦笑一声,立刻放弃尝试,转而将那块草蒲团拿在手上看了数眼,编织蒲团的干草他认识,除了坚固柔韧的特性之外,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离开之前,随手又将墙壁上十多颗夜明珠给摘了,转身来到第二间偏室,这里的空间看起来比较狭窄,但仔细一看,原来里面被分成四个隔间,一条通道穿过,两边各占两隔间,每处隔间外都有一层青光屏障,像是护拦,至于里面有什么就看不清楚了。 牧风白知道青光屏障的厉害,当然不会傻到再去尝试,见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果断地退出去,踏入第三处偏室。 才往里面瞧了一眼,整个身体就猛然就僵住了。 只见偏室中间,直挺挺站立着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修士,长发披肩,双手垂落,就这么面对面望着他,那双眼睛灰蒙蒙地,不带任何情感。 一股冷气从牧风白的脚心直冒头顶。 牧风白本身就非常小心,之前虽然断定里面无人,但还是用神识扫视过数遍,他神念虽然不强,可仅仅这么点空间,相信任何活着的东西都瞒不过自己,偏偏在他确信无疑的情况下,看到了这么一个人站立跟前。 这样的情形换成任何人都会被吓一跳,更何况是天生怕鬼的牧风白,他脸上肌肉忍不住抖了抖。 对方不动,他也不动——他是吓到走不动了。 “你……您是这里的主人?”牧风白一开口就感到喉咙发涩。 对方不声不响,依然站着不动。牧风白心惊胆颤了半天,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于是伸手在前面挥了挥,待见到那人依然不动,他心中惊魂稍定: 莫非这家伙是具死尸么,要不然怎么也该有点气息才对,就算鬼也有鬼气吧,这家伙简直像座雕塑。 过了半晌,才确定无疑这是具尸体,想必生前服食了某类定颜丹,让尸体保持生前模样。迟疑着挪步进去,同时拱手作揖:“前辈,打搅打搅,您莫见怪。” 这个偏室看起来是个丹房,四壁刻画着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牧风白大多数不认识,但看几眼就让人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这种感觉倒是让他感觉熟悉,就像是他第一次进入归元宗丹房,那里的墙壁同样也布满了符文,同样也让他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丹房的刻画着的符文是有讲究的,它能抑制丹灵,限制丹灵的行动,否则出炉的丹灵就会逃得无影无踪。 这间类似丹房的偏室除了那具犹如活人的尸体外,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最为常见的鼎炉都没有。 诡异啊!诡异! 如果他和我一样,是无意闯入洞府的,受了某种暗算死去,主人不会不闻不问吧?除非这里根本没有主人。如果他是间洞府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死在这里?而且还用这样诡异的方式死去? 想到这里牧风白目光投在那具尸体腰间,要知道任何修士身上都应该带有百宝囊,也许能够从中找到些线索。 这具面貌栩栩如生的尸体站立在房间中央,牧风白朝着尸体踏前几步,突然脚下腾起一股滚烫的气息,差点将他灼伤。牧风白大吃一惊,连忙退开一步,惊疑万分地朝着下方看去。 这里的地面同样是白色的石头打造的,和所有地方一样,看不出半点异常,但是刚才他分明灼烫到了,要知道这些白色石头透出的是极寒之气,为此他还撑起灵气屏障保护身体呢。 极寒的石头不仅发出滚烫的气息,而且还差点破开他的灵气屏障…… 这可真是让人有些不解了。 牧风白小心翼翼围绕着中间的尸体打圈,片刻之后终于明白过来。 显而易见的是,这间白色房间是建在熔浆之上的,看着房间的格局布置,它绝对是间丹房,而一间丹方就需要火源、鼎炉等设施,鼎炉可以拿走,火源却是移不去的。 这里的主人之所以将洞府建造在熔浆之上不言而喻,他是为了利用地火来炼制什么东西。 修士炼制物品的手段有很多,有的甚至仅仅依靠自身的丹火就能炼器炼丹,但即便是炼器高手,想要炼制出上品货色,同样也要借助地火等外力,毕竟人力时而有尽。 牧风白肯定自己接触到的应该是炼丹的火源,将火源设置在丹房中央本身并没什么稀奇的。但随之一个巨大的疑问就产生了。 这具尸体就摆放在丹房中央,那岂不是等于放在火上炙烤?依照刚才他接触到的温度,肉体根本无法抵挡,然而这尸体看起来毫无异样,连衣服都完好无损,这又是怎么回事? 牧风白心中充满了疑问,腾身而起,围绕着尸体进一步观察。 还没等飘进那具尸体所处范围,就感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去过炼器阁的他知道,这股是地火之气,而且还是极为霸道的阳火,这说明这里不是丹房,而是个炼器室。只有炼器才用到这股霸道无比的阳火。 尸体之下方圆丈许全属于激发火源的阵势。假如火源上摆着一只炼器炉就没什么奇怪,可是放置尸体就显得太过古怪了。 一具摆放在炼器火源之上的尸体! 在如此霸道的火焰下依然毫发无损的尸体! 仅此这两点,已经让牧风白百思不得其解了。 对于超出理解之外的东西,牧风白是不会轻易去触碰的。想了想,便有了退出去的念头,谁知道他刚刚举步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声音陡然在他脑中响了起来:“小友,既然来了,为何不小坐一会儿。” 牧风白吓得跳了起来,急忙朝着四下张望,灵目闪耀,这间疑似炼器室的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任何活人存在。他毛骨悚然,连声问道:“谁,谁在这里?” “哎,我就在这里啊,小友不会视而不见吧?”那声音像是在他耳边轻语,又像是远在天边,但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眼前,什么眼前,别装神弄鬼啊!我可不怕!”牧风白将灵气朝双眼狂注,他相信任何隐身之术都瞒不过自己,但十来丈的宽的房间别说人影,就连可疑的东西都看不见,他疑神疑鬼,心中忐忑,脚下朝着门口移去,打定主意先离开再说。 “小友别怕,你能进入这间寒晶宫说明你我是有缘的,我不但不会害你,还会给你许多好处,哎……这几百年来没人陪我说话,老夫都快寂寞死了。” 寒晶宫?好处?几百年? 牧风白立刻抓住对凡话语中几个关键点,心中念头飞转:果然是个老鬼,说不准还是这洞府的主人,一个鬼说要给人好处,会安好心么? 他听传闻说,鬼为了上人身,通常会花言巧语哄的人开心,然后在你放松警惕,它就会突然扑过来上你的身。另外,前胸属阳,后背属阴,如果你转身逃跑,鬼就会在你背后扑来占据你的身体。 “你到底在哪里,想我陪你说话没问题,再躲着我可要走了。”他说一句,就朝后面退一步。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面前?”牧风白眼珠子乱转,最后停在房中央的那具尸体上,“是你,刚才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我,我叫郑无涯,是这间寒晶宫的主人。” “你是人是鬼?” “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是人,鬼属阴物,哪里会和你多说废话,”那自称郑无涯的声音显然有些恼怒,但随即又放缓了语气,说道,“都说不需要害怕了,这里是我的静修之地,寒晶宫乃是至阳之阁,就算天下再厉害的鬼也休想进来。” “至阳……这么寒冷的房子也算至阳……”牧风白显然不信,喃喃说道。 “你以为老夫信口开河么,至阳似阴,至阴如阳,这时间万物阴阳本身互生,你若不是至阳之体,恐怕走进这间屋子就死了。” “那……那前辈又是怎么回事?”牧风白盯着那具看起来‘活生生’的尸体,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先问你,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外面可有我亲手布置的禁制,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休想轻易破开,从气息上判断,你应该连凝元期都还没有达到,要破开禁制根本是不可能的。” 牧风白暗下吐舌,对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将怪虫破坏禁制的情况说了一番。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急急地追问:“你说的那虫子是不是长有蓝色如刺的舌头?”待得确认之后,对方轻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世上还真存有火熔蚤。这种东西的出现,意味着整个地壳要发生剧变了,看来这个地方能安然存在多久也难说。” “前辈说这些火熔蚤是灾难的象征?不是说蛟魅才是引起海域剧变的原因么?” “蛟魅?嘿嘿,这是那些人不懂,蛟魅只是恰逢期会,它们是跟随火熔蚤过来占便宜的,火熔蚤才是真正造成天灾的主因。蛟魅这等妖物虽然实力较弱,但是它们最懂得利用海灾,一旦海灾爆发,它们就能获得大量食物了。” “可晚辈看那些火熔蚤也不过是很低阶的妖虫啊,除了数量多了些,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牧风白壮着胆子和对方有问有答,他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既然对方肯回答,多套近乎总不是坏事。 “数量多了些?嘿嘿,那可不是仅仅多一些而已,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根据记载,火熔蚤一旦出现,都是数以亿计,这种小东西数量少看不出威力,一旦数量达到极点,就能破坏海域灵气节点,到时候海域环境就会发生巨大变化了,你刚才说连蛟魅中最高阶的土鳞蛟都出现了,这就意味着这次的灾难将是史无前例的,一旦爆发,附近的大陆岌岌可危啊!” 牧风白虽然惊诧,但并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蛟魅从前也出现过,虽然海域发生变化,影响力也相当有限。反而,对于这个似乎什么都懂得的人充满好奇,对着面前这具‘尸体’惊疑地问道:“敢问前辈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生机呢……” “我知道你很奇怪;其实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同你讲解。你看见的的确是老夫的身躯,别以为感觉不到生机,就以为老夫已经死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不坏金身’呢?” “不坏金身……没听过……” “嗯,凭你现在的修为没听说过很正常,不坏金身是巫门的最高境界,上古时期巫门修士通过修炼体术,达到金刚不坏之体,不过这种修炼手段后人再没人见过。” “巫门,巫门又是什么?” 郑无涯的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与你一样,都是道门修士,我们修的是丹道,属于丹门,神通练到最高层,身躯在普通人眼里固然算是非常强悍,可是和巫门相比可就差远了。巫门达到圆满境界的乃是盘古神尊,他的身躯就是不坏金身。老夫当年惹下了一个仇家,即便老夫是元婴后期境界的人物,在他面前也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哼哼,老夫自知毕生无望在境界上与他一争高低,因此潜心研究巫门至高法术,期望在其他途径得到突破,只要炼成了不坏金身,加上我的修为,就不用再惧怕那人了。” 牧风白听呆了,差点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个寒晶宫的主人居然是个元婴后期的大高手,要知道即便整个参云国,三大宗门也总共才三个元婴期前辈,而且没人能够跻身元婴后期。像他这样厉害的强者,居然还会有人对他造成威胁,听他话中意思,双方修为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难道他的敌人会是兵解期乃至封仙期那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了? “前辈,前辈是元婴期大修士……”面对这样可怕的存在,牧风白纵然机智百变,也不免心惊胆颤。 “小友不用惊慌,不瞒你说,如今老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睥睨天下的郑无涯了,至多是个在寒晶宫等死的老头。倘若再没人发现这所寒晶宫,过不了多久,老夫恐怕真的烟消云散,神念散去,这幅身躯就变成货真价实的尸体了。”郑无涯带着几分自嘲地说道。 “前辈不是在修炼不坏金身么……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牧风白逐渐镇静下来,自己私闯大修士的洞府,不管对方是不是达到元婴期,若想出手惩制他,根本易如反掌。既然对方没有出手,要么对方对他的确没有恶意,要么,真如对方所说,根本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错,小友还挺聪明。我得到了上古巫术秘本,又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寒晶宫,原本以为凭我元婴期境界修炼不坏金身是水到渠成,谁知道这上古巫术比我想象的远为艰难。虽然我的步骤全都对了,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达到不坏金身所需要的条件必须是巫门传人。只有巫门传人他的身躯才能承受地火淬炼,即便我已经达到元婴期,身体的强悍还远不如那些从小就修炼巫门之术的人。由于我的托大,导致现在全身筋脉全部枯萎,丹田毁坏,身躯虽然达到了不坏金身,可我早就成了废人,仅剩下一缕神识藏在泥丸宫内。如今我的神识日益溃散,过不了多久,老夫就彻底消失了……” 牧风白听他口气无限惆怅,心中也微感恻然,没想到如此一位神通广大的元婴修士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样无声无息湮灭于人世间。不过此刻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心中微微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是不是需要我做点什么?” 郑无涯的声音现出几分无奈:“如果你早来百年的话,也许还能帮到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用了,老夫被困在这里已经好几百年了,出声叫住你只是出于一番好意,既然你能够踏入寒晶宫,又具备了纯阳之体,足够说明你我有缘分。想当年老夫纵横南北厚土之上,除却有数的几个地仙,也算是无敌了,这身绝世功法若是随我湮灭,实在有些不甘心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牧风白不是傻瓜,对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显然有着传授技艺的念头,要知道对方可是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即便只剩下一缕神念,可是真要认真起来,稍加指点他些东西,对他的益处可想而知。 如此一个机遇放在面前,任凭牧风白素来沉稳,一颗心还是砰砰乱跳,说道:“前辈的意思是教我修炼心得?” “哼,修炼心得有什么好教的,你若想要那种东西,老夫可以给你枚玉简,里面有我从最初凝元期到元婴后期所有的修炼心得。不过我告诉你,修炼境界虽说是决定强弱的关键,但是境界这东西你即便有厉害师父帮助,它也只能顺序渐渐,想要达到元婴期没有数百年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修士世界最重要的是神通心法,以及各种灵丹妙药。神通心法强弱决定你在这个层次的强弱,体验丹的好处不言而喻。” 牧风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说道:“前辈对我一无所知,为何对我另眼相看?难道就是因为机缘么?” “哈哈哈,小友看起来还挺谨慎啊,不过谨慎过头就是愚蠢了。好东西送到你手里,还疑神疑鬼,这样的性格将来也没多大成就。不妨告诉你,老夫做事哪里有那么多理由,东西是我的,我想送谁就送谁,再说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踏入该处,老夫实际上是想找个衣钵传人,至于你是谁,品行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修士的世界只分顺天逆天,没有绝对的对于错,你是强者人家就尊你敬你,你是弱者就受人欺压。我问你,可愿意做我弟子,嘿嘿,你若是不愿意也就算了。老夫还不至于厚颜到求人拜师的地步。” “啊,这个……”牧风白有些傻眼,他行事也算是不拘一格了,可是还从未遇到这样就要人拜师的,但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急于找个名份将手中宝贝送出去,自己何乐而不为呢,当下立刻朝‘尸体’跪拜下来,“弟子牧风白,愿意奉您为师。” 郑无涯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几分喜悦:“你这头磕得也不冤,你叫牧风白对吧,做我郑无涯的弟子有你好处。而我要你做得并不多,只要你好好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就够了。” “只要陪……陪师父你说说话?” “你可明白几百年来没人陪我说话的苦闷么,为师今年已经八百多岁岁了,本来还有九百岁可活,但是这几百年我却恨不能早点死了,可惜神识不是你想消失就消失的。我无法修炼,又无法脱离困境,只有随着岁月一点点消耗掉原本强大的神识,嘿嘿,就在数百年前,我的神识还能感应方圆百里的动静,现在我的神识连寒晶宫都无法穿透。” 牧风白听他似乎有滔滔不绝的架势,不由抓了抓头皮,略带歉意地道:“师父啊,其实我很想听听你当年的威风事迹,只是现在我得立刻赶回去了,要不让然过些天我再来看你?” “你要走?什么意思?”郑无涯的声音冷了起来,听起来极为不满的样子。 “师父别生气,我是归元宗的弟子,出来做师门任务,如果现在不赶回去,他们可能会生疑心,回去定会审问我,到时候就不好回答了。” “归元宗……哼!小小宗门而已,你磕过头就是我郑无涯的衣钵弟子,归元宗哪个小辈配做你的师父,大不了叛出宗门好了,就像为师一样,做个无门无派的逍遥散修,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牧风白心中骇然,想不到郑无涯居然是名散修,但凡修士都知道,修仙一途所耗费的灵石以及各种灵药何等巨大,虽然进入宗门处处受压榨,但是一旦跻身高阶修士,所得到的好处同样巨大,天下间能够依靠一己之力修炼到元婴期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像牧风白这样,虽说拥有那件神秘牌子等于拥有了一个长期供应灵石的渠道,看起来世间没人比他更适合散修了。然而,即便如此,没有门派就等于无从浏览那些继承了上千年的各种修炼典籍,就算灵石再多,也窥探不到高层次的修炼法门。 面前这位便宜师父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可现在对方自身难保,他当然不会冲动地就此撇开归元宗,于是赔笑道:“师父不会和我计较着一时片刻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到时候陪师父说个够。” 见对方沉默,牧风白便想退出此地,不想对方突然急急地道:“给我回来,你究竟要不要我的宝贝,你若走出去,你我就再无师徒名份,我的积攒半生的宝物你也休想得到。” 牧风白听了不由呆住了,自己又不是不回来,他这是急什么呢? 郑无涯似乎也觉得自己口气有些不对,随即口气一软,道:“为师并不是威迫你留下,我是怕你不懂得轻重,将为师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来,也许你不明白寒晶宫的宝贵,若你透露半点,恐怕立刻会惹来杀身之祸。” 牧风白微笑道:“弟子还没这么愚蠢,这点师父就放心好了,我出去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郑无涯沉默了一下,说道:“其实为师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我不知道自己这缕神识还能坚持多久,若是等不到你回来,恐怕我将真的死不瞑目了。” “师父想要我做什么事?”牧风白原本心情还颇为激荡,但是此刻反而冷静下来,早知道这个便宜师父的便宜没那么好占,但不知对方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你不用紧张,为师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帮忙让为师免受地火煎熬就行了。地火无法摧毁这具身躯,但无时无刻都让我的神识经受痛苦,我一个临死之人还要遭受这份罪,实在悲哀啊!”郑无涯口气凄凉地道。 “怎样才能帮到师父呢?”牧风白之前连靠近尸体都办不到,知道地火非常霸道,郑无涯被这种霸道的地火炙烤了数百年,可想而知期间要忍受多大痛苦。不过他心中还存有顾虑,毕竟他对这个便宜师父可说是一无所知,在修士的世界,任何举动都要小心,免得稀里糊涂踏入了什么圈套。至于师徒名分也因人而异,宋一文就是个活生生的实例。 “脱离地火不难。你还不知道这个寒晶宫实际是个上古宝物吧,寒晶宫是座移动洞府,只要掌握了它的通宝诀,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它穿天遁地,甚至还能将它缩小,随身携带。” “这房子是个上古宝物?”牧风白吃惊地打量这间纯白的房间,实在想象不出洞府也可以随身携带,这种玄妙的宝贝他闻所未闻。 “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寒晶宫除了正厅,还有三个房间吧,左边第一间是我静修的地方,也是放置玉简和法宝的地方,名叫‘正器房’,第二间是牧养灵兽灵虫兽的地方,名叫‘灵兽房’,第三间就是这里,叫炼器房。他们的名称虽然简单,不过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为师最珍惜的物品,这些东西以后都将是你的,不过上面全都被下过禁制,想要解除,只有经过老夫亲自指导才可,就算神通高过老夫,使用蛮力也只会玉石俱焚。通宝诀就在最左边房间里,你只要按动一块刻有先天八卦图,就会有放置玉简架子出来。你现在过去将它找出来。” 牧风白开始有些明白郑无涯的用意,对方抛出这么大的诱惑,无非是要自己帮他解除痛苦,此事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这笔生意还是划算的。 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有宽裕,当下依言跑到正器房,按照对方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先天八卦图,朝着中间按去,果然旁边墙壁分裂开来,出来一排架子,上面三三两两排列着几十块玉简。 玉简下面有标签注明,上面分别写着什么‘土行化石诀’‘金行照神诀’‘木行逢春诀’‘刺神乱心诀’等等,他也没去细看,反正东西摆在这里,不出意外的话,他任何时候都可以随便预览。 找到了那个写着寒晶宫通宝诀的玉简,立刻就拿出来贴在灵窍上观看起来。过了半晌,他满脸不解地放了下来,想了想,持着玉简回到炼器房。 “师父,东西我找到了,可是这个通宝诀恐怕我是施展不了了,上面说起码要达到凝元期才能勉强使用,我现在还只是辟谷期,根本无能为力啊。” 郑无涯毫不意外,说道:“这是当然,不过为师并不要你能完全通读它,只要你依样画葫芦,利用通宝诀第一层诀法,将这间寒晶宫稍加移动,只要脱离了地火核心就可以了。” 牧风白恍然大悟,再度察看通宝诀,果然通宝诀第一层十分浅显,虽然不算很明白,但依照那几个诀法施展,所耗费的灵气想必有限。 只不过他现在心中还有几分顾虑,毕竟他对郑无涯的处境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施展诀法后会发生什么状况,假若事情出乎意外,脱离了他的控制,没有了主动权,到时候可由不得自己了。 心思乱转,也不知道该不该遵照对方的意愿行事,若是放任不管或许是最稳妥的方法,可毕竟对方也算是他的师父了,又给了他莫大好处,所期望得到的不过是减少临死前些许痛苦的请求,若是不加理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师父,不是弟子不相信您,只是弟子对您现在的处境半点也不了解,怕一个不小心会导致什么意外,让师父受到更大的磨难,那可就罪过了。” 郑无涯毕竟是活了七八百的老怪物,哪里会不明白对方心中的顾虑,说道:“我们师徒之间也不用说这些虚套,我知道短时间内你也不会完全相信我,但这点没问题,你只要去书架上找出那块记载着不坏金身的大巫决看看就会明白,现在我的处境是根本不可能对你照成任何威胁的。” 牧风白被他说穿了心事,脸皮虽厚还是感到有些发烫,不过对于自己的小命他可不敢大意,还是到架子上找出对方所说的那块玉简,然后将里面的内容粗粗看了一番。 像是这类高阶法门所设计的内容玄奥无比,可不比寻常的决法,片刻之下就能将之记忆下来,即便通过神识直接阅读,想要完全记忆下来怕也要数天时间,若非必要,修士也不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去记忆一门修行之法。 牧风白只是了解,不需要记忆,因此看得很快,片刻之后就掌握了不坏金身的大致修炼过程和各种禁忌。当他真正了解到郑无涯的处境,脸上神色先是微微一宽,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郑无涯并没有说谎,他的肉身确确实实成了不坏金身,但在成为不坏金身的同时,他也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困境。 原来修炼巫门至高秘法不坏金身其过程就如同炼制法宝器具一样,只不过他是以身体作为鼎炉,利用五行之力,通过地火进行锻造。一旦成功后,肉身将成为法宝一般的存在,甚至其坚硬的程度比法宝更胜一筹,可以说凡世间基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了。 只不过锻造不坏金身时,对身体要求极其严格,否则还没等锻造,身体就化成灰烬了。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锻造的过程将会产生器灵,器灵和人自身的灵智会发生争夺,器灵强过自身灵智,那么这具躯体的主人将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将不再属于本人,而身体也将彻底变成了人形器具,或者说器性傀儡。 如今郑无涯的情况就是如此,毫无疑问的是不坏金身的躯体产生了器灵,而他在这产争夺战中失败了,神识如今被封在泥丸宫,随着时间过去,得不到滋养的神识将会逐渐溃散掉,最终出了身体将永恒,而郑无涯将不复存在。 了解到对方的处境,牧风白知道自己处于绝对的安全,对方从前也许真的厉害到极点,可是现在只是个被封闭在泥丸宫内的一缕可怜的神识,指挥不了身体,自然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好吧,我尝试一下,但弟子不敢确保一定成功,毕竟通宝决里面的内容精深无比,我根本无法理解,只能依样画葫芦,尝试结出第一层的驭宝手决。”牧风白不再多说,对着那具‘不坏金身’说了一句,就全副精神沉浸在通宝决第一层的施展手法上。 繁杂的手诀不断幻化出来,片刻之后,牧风白已经满头大汗,这已经是他达到的最巅峰状态,虽然只是依样画葫芦,可是决法中隐含的天地至理让他的神识不由自主地卷入其中,像是整个人陷入了迷雾之内。 奶奶地,这才是第一层,怪不得上面说只有达到凝元期才能勉强施展通宝决两成。牧风白感到全身灵力疯狂涌入决法之内,心中骇然。凝元期和辟谷期虽然只是相隔一个境界,但是谁都知道,两者相差何止一倍。 此时此刻,郑无涯也静默下来,半点声息都无,似乎明白这是关键所在,不想干扰到对方一丝一毫。 就在牧风白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手指突然灵光闪耀,一朵朵叫人惊艳的灵花一瓣瓣绽放,这些由灵诀结成的花瓣晶莹璀璨。 牧风白看到成果,心中喜不自胜,随即朝着房间顶部一指,刚刚绽开的灵决一闪没入墙壁中,刹那白色房间亮了起来,仿佛有一层荧光潮水般将四壁覆盖,而此时牧风白和心神也和寒晶宫建立了某种奇特的联系。 咦!这种感觉? 建立联系后的感觉竟像是驭动法器那样,不过在寒晶宫这样的宝物面前,他感觉自己像是面对浩瀚的大海,自己驾驶着一叶扁舟,别说驾驭大海,就连驾驭自己都感到困难。 这时,一个声音钻入他的脑海:“你现在只是借着法诀一层和寒晶宫建立联系,别企图控制它,你该顺着它,引导它,离开这里!” 牧风白知道这是郑无涯出声指点,如果这句话在之前说了,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顺着寒晶宫那股暴戾的意愿,自己恐怕会被这个庞然大物给反噬掉。 寒晶宫同样有着它的器灵。当牧风白全心感受着寒晶宫这个庞然大物的器灵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像是大象脚下的蚂蚁,别说指挥,就算是引导都显得力不从心,试问大象就算看见蚂蚁的存在,它会在意这种小东西么? 不过牧风白毕竟不是蚂蚁,作为辟谷期修士,他的神识即便不强大,但和器灵进行沟通还是能办到的。 然后他感受到寒晶宫特殊器灵的意愿,那是种飞翔的欲望,蠢蠢欲动,仿佛刹那间就能飞天入海,咆哮万里江山。牧风白神识带着几分怂恿的味道,引诱着对方释放自己的能量,离开这里。 刚开始寒晶宫的器灵无动于衷,可是逐渐的它似乎受到了些微影响,接着些微动了动,缓缓飘飞了起来。 看似轻巧的飘飞,牧风白却在刹那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寒晶宫突然从他身上吸取了大量灵力,而且这似乎还只是个开端,转眼一发不可收拾,灵力疯狂从他身上飞泻而出。 这种情形只有在他全力驭动法器攻击才会发生,但法器攻击还可以停下来,可是现在他却身不由主,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驭动寒晶宫所需要的最低要求。 他没法停下来,惊骇之中,脑中响起郑无涯的声音:“不想死就全力以赴,将身上的灵石全都拿出来,倘若你无法满足寒晶宫这次移动,它会将你身上所有的灵力精血全部吸光,让你立刻死去!” 牧风白心中那个气啊,很明显评价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力驭动通宝决,可是对方半点口风也不透露,等他施展了才告诉他,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 这个老混蛋到底安得是什么心啊!老子好心帮忙,他居然设下这样危险的陷阱让老子钻,该死!该死! 现在他根本就没时间质问对方,说起来这都是自己经验不足,凭自己这点微末的道行还以为真能看清通宝决这些决法的本质。 大呼倒霉他的只好听从对方安排,从百宝囊中取出灵石备作消耗,不过此时他留了个心眼,悄悄将那件神秘令牌捏在手中,毕竟依靠自身转化灵力远远没有神秘令牌来得迅速。 随着灵力大量流逝,牧风白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猛烈震动,也不知寒晶宫是否移动了位置,他也没空生出其他念头,寒晶宫吸收灵力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刹那间他手头灵石已经消耗掉了几十块,所幸之前将神秘令牌捏在手中,否则依照这么快的消耗速度,灵石根本补充不及,现在估计是油尽灯枯了。 寒晶宫似乎完成了一个动作,吸取灵力的速度缓慢下来,牧风白赶紧拿撤销了诀法,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施展第二个诀法了。 他朝着房子中央望去,发现那不坏金身四周腾起了丝丝白雾,才几息的功夫,不坏金身全身上下全被一层冰壳给裹住了,显得晶莹剔透,冰壳内郑无涯的不坏金身也急速发生变化。 “哈哈,终于不用在这该死的地火中煎熬了,金身固然不坏,可神念一直消耗在抵抗地火之上,没有小友再过个几十年这点神念可真要烟消云散了。” 牧风白喘了口气,终于恢复了常态,心中存着几分恼怒:“喂,你既然收我为弟子,为何不告诉我这样做会消耗大量的灵力,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扛不住了。” “哈哈哈,别恼别恼,弟子为师父鞠躬尽瘁岂不应该,现在你不是好好站在这里么,现在你是不是很疲倦,过来让为师好好瞧个清楚,你不是想要得到为师毕生收集的法宝么,来来来,让我传授你如何解开禁制的秘法吧。” 牧风白本来极为恼怒,可是对方话语传来,其中竟带有某种古怪的力量,像是中了魔咒般,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躯居然不受控制,一步步往前走去。 咦!怎么会这样,这中间有古怪! 牧风白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不对劲,可是手脚就是不受控制,仿佛自己成了牵线木偶,手脚不听自己指挥。 浑浑噩噩中来到了那具不坏金身跟前,原本存在四周的那股灼热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地火阵势已经撤掉了。 尤为奇特的是,郑无涯不坏金身形象已经大变,身上的衣物化成了灰烬,赤裸着身体,五官模糊成一片,本来蜡黄的肌肤布满了暗金色的纹理,本来高达七尺的身躯也矮了近半,看起来像是某件金属雕像。 这时,只见不坏金身的灵窍突然冒出大量烟雾,冰壳融化,咔咔声中,不坏金身的灵窍间冒出了一个浑身金灿灿的小人儿,长的和郑无涯原先的面貌极其相像,不过全身没有半丝毛发,形象如同婴儿一般。 那拳头大小的婴儿出现后,眉眼间生出几分诡异的笑容。 牧风白看见神智顿时为之一清,猛然想到了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一个名称——夺舍。 夺舍限制诸多,它是元婴期修士的专利,只有修炼到元婴期,结出元婴才能够进行夺舍,而且夺舍的对象必须是辟谷期以上的修士,由于元婴要和对方神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对方神识过于强大,出窍的元婴反而会被吞噬掉,因此选择的对象必须是金丹期以后。另外即便夺舍成功,修为也将降级为被夺者同等。当然,夺舍后重修十有八九还是能回到原来这个层次的。 牧风白不过是辟谷期修为,对于夺舍可谓极为陌生,若不是他从前浏览过许多修仙界的典故,根本茫然不知。之前他看过关于不坏金身修炼秘法,上面记载关于修炼失败后的状况本没有差错,但是他忘记了郑无涯并不是纯粹的巫门修士,而是个道门的元婴期高手。巫门修士是没有元婴的,因此失败后对他们而言是货真价实的绝境。 刹那他明白到自己的处境,这个老怪物故意引诱自己,又是赠予又是纳徒,其根本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待脱离困境后就想进行夺舍。 眼看那元婴升起,他知道自己必定是被对方某种秘法所控制,心头骇然欲绝,极力挣扎起来。 “乖徒儿,为师这可是为你好,你贡献出自己的身体,花不了多久便可以成为元婴修士了,这可是别人花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成就。你也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为师说话算话,你很快就将成为这间寒晶宫的主人了,哈哈哈……” “老怪物,你敢骗小爷我,想夺舍,做梦去吧!”假若此刻他全身灵力真的耗尽,那么根本就无法动荡,不过牧风白拥有神秘牌子,依靠着它勉强维持了体内灵气不至于耗尽,此刻毫不犹豫将灵压释放出去,这次他用了横劲,“轰”地一声,数丈之内气浪翻滚。 原本站立着的不坏金身在这股强劲的风暴中居然倒了下去,发出金属般的“咣当”声,仿佛是件坚硬无比的雕塑,不仅保持原来的姿态,而且丝毫无损。 那元婴则已经一跃跳至半空,它小小身躯在狂暴的气息中纹丝不动,不过小脸上还是露出些微的诧异,郑无涯的声音在牧风白脑中响起:“想不到你还留有余力,啧啧,真是出我意外。可惜现在反抗已经晚了,你的身躯为师是要定了。” 嗖嗖——嗖嗖—— 几件法器从牧风白身上激射出来,镰刀般的利刃朝着元婴一斩而下,震海钟振鸣,数道圆形气波朝着元婴旋转飞来。 郑无涯的元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只是闪了闪,看似还在站在原地不动,但牧风白所有的攻击已全都落空。 元婴虽然脆弱无比,可是移动的速度快到极点,法器的攻击对其而言犹若乌龟慢爬。不过郑无涯见到牧风白居然还有反击的能力,也十分意外,不再浪费时间,化为一道金色遁光,朝牧风白极速飙射。 他同牧风白相隔不过数丈,凭着元婴的瞬移,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但突然之间,元婴遁光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潭,显出身影来。 但见元婴下方一根尺子模样的法器散发出道道光芒,将元婴死死束缚当中,这件尺子法器自然就是牧风白放出来的量地尺。 “哦?小小辟谷期修士居然还有这种手段,不仅法力没有亏损,还能控制数件法器。不过,实在可笑,难道这种小法器就能困住老夫么。”元婴身上金波荡漾,量地尺顿时剧烈震荡起来,就在震海钟与离心钩再度袭来之极,元婴一下就摆脱了量地尺的约束,闪到了一边。 牧风白见此情形魂飞魄散,他分明感觉到量地尺内器灵的哀鸣,显然法器受损,想也不想,饮下一滴金眸饕餮的精血,身子夺门而出。 几乎前后脚,那元婴已经出现在外面大厅中,却惊讶地发现牧风白像是人间蒸发掉了一般,消失不见。 郑无涯的元婴微微皱眉:“不可能,他不可能逃的这么快!” 元婴稍稍沉吟,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里面射出犹若实质的金光,随即像是承受不住的样子,合拢了眼睛,不过就这一瞬间,他已经将周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看了个通透。 “有意思,原来小家伙懂得如此高明的匿踪之术,可惜在我元婴的神眼之下无所遁形。” 原来牧风白窜出房子后知道若是继续逃窜必定会被对方发现,于是借着匿形隐踪躲在角落里,等待机会溜出去。然而就在刚才,那元婴眼里金光一闪,他就有种被识破的感觉,心中大感不妙。 正想不顾一切逃离寒晶宫,眼前金光晃动,那元婴已经朝他迎面扑来。 不好!我命休矣! 牧风白清楚自己不过是辟谷期修士,若被元婴夺舍,铁定没有还生的机会,然而在移动如此快速的元婴面前,他的行迹一旦暴露,根本就无路可走。 电光火石之间,牧风白眼睛一闭,下意识伸手阻挡在跟前。 哧溜——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随即便声息全无。 他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可等待了半晌,全身毫无感觉。 睁开眼睛,前面哪有那金色元婴的影子,他连忙朝着自己身上摸去,手脚听话,全身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满头雾水地站了起来,打量四周,那元婴就如同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胸腔内那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他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呆了好久,目光终于停在了手中的那件神秘牌子上。隐隐记得刚才似乎拿这块牌子抵挡了一下,接下来元婴就消失了。 难道是这个东西在作怪,自动帮我挡下了元婴的袭击? 牧风白脑中浮现当初在归元宗的雷禁中发生的事情,内心涌现一阵狂喜。 咦,这是什么? 牧风白目光落在神秘牌子上,发现牌面浮现出一行字符来,他才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脑胀,仿佛有千万道符文朝他脑中钻了进来的样子。 他心中一惊,连忙移开目光,心中产生匪夷所思的感觉,仅此一眼,他可以肯定这些符文的玄奥。 修仙界有修仙界特殊的文字,和俗界的文字不同,符文每个字所蕴含的东西都是非常复杂的,符文不仅仅是代表表面的意思,它每一划每一捺都代表着修仙者的体悟,有时候一个符文代表着几个决法,有时候一个符文代表数个情景,这些只有修士之间才能感同身受。 牧风白惊愕的是,刚才明明看清楚牌子的字符,此时他居然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这在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意味着符文蕴含的信息超过了他领悟范围,而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书写这些符文至少是元婴期以上的超级修士。 难道这件神秘牌子竟是兵解期的绝顶修士所炼制出来的法宝?难怪,难怪这么久我无法了解它;难怪它不需要我刻意驭动就能帮我避开雷禁。 刚才我用牌子阻挡元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那元婴不知这牌子的厉害,撞击之下化为乌有。嗯,一定是这样。 自作孽不可活啊!谁叫你打老子的注意。 牧风白惊魂未定,尽管他已经小心再小心了,还是吃了个大亏。追根究底还是自己贪念作祟,这些老怪物动辄活了数百上千年,哪个城府不是极深,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毕竟并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的。 他死里逃生多亏了神秘牌子,一时间心痒难搔,忍不住低头再次端详。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凝神静气,没想到和上面字符接触下,脑子再度眩晕,比之前更加厉害。心摇神驰,仿佛整个人一下就堕入了深渊,又反复整个人冲上了云霄。 呃—— 牧风白低头干呕,脸色惨白,好半天才深深吐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若是不知好歹硬是看下去,神识必定迷失中间,到时候他就成了一个活死人了。 不过第二眼总算有些收获,这些字符隐约让他产生某种熟悉感,脑中不知怎地就想起寒晶宫那篇通宝决,稍加印证,似乎彼此有着相似之处,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莫非这些符号就是这件神秘牌子的通宝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他能掌握这篇通宝决,就应该能驾驭这件神秘牌子了。 牧风白欣喜之下几乎忘记了刚才差点被人夺舍得事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还置身在寒晶宫内。收拾心情,仔细观察四周动静,确定那元婴已经消失,再没有任何威胁了,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返回炼器室。 他先是走到那具不坏金身旁边狠狠踢了几脚解气,不过这具化成炼器的躯体坚硬无比,反震力让他脚趾隐隐作痛。 想了想,低下身子,就在不坏金身上一阵翻找,从其腰间找到了一只覆着网状物的灰色袋子和一只白色的灵兽袋。 灰色袋子样子有些像百宝囊,不过质地却不相同。经过牧风白手的百宝囊也有几十个了,但从未见过用这种材料炼制的。 他用神念往当中一扫,脸上表情刹那僵住,半晌才喃喃说道:都说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老子这次可真是发大财了! 他拿着这这只灰色袋子的手都有些发抖,刚才神念扫视之下,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百宝囊的空间与之相比简直不堪一提。 他博览群书,立刻明白过来手中这只袋子的来历。 这是一只比百宝囊更为高阶的乾坤袋,其容量比百宝囊大了何止百倍。如果以前他为百宝囊容纳空间太小而苦恼的话,有了这只乾坤袋,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而让他震惊到全身发抖的是,这乾坤袋内居然堆满了各种灵丹妙药和无数珍稀材料。 牧风白匆匆扫视,凭他的见识也仅仅认识当中极小一部分,这极小部分认识的丹药中赫然有着‘凝元期’的体验丹,其数量居然有数瓶之多。 接着牧风白怀着期待的心查看了那只白色的灵兽袋,却不想里面是空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将乾坤袋和白色灵兽袋毫不客气系在腰间,占为己有。 除了这两只袋子,这郑无涯身上再无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地火炙烤下化为乌有,不过牧风白已经非常满足了。 微一沉吟,他的目光再度落在郑无涯这具古怪的身躯上,一个念头冒出来:这家伙在地火上炼制,将身体变得这般古怪,应该算不上尸体了吧,如果这幅身子不算尸体,那又是什么?法器?法宝? 望着这具已经和人类肉体毫不相干的不坏金身,牧风白摸着下巴沉吟起来,作为一名修士,眼光自然和平常人不同,不会执着于世俗观念,他倒是明白这身躯具有不凡价值。 嗯,先收起来再说。 牧风白一时想不到拿它做什么用,动用刚刚得到的乾坤袋将它收入其中。 他从小养成了的习惯就是,只有放入自己口袋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虽然明白目前他俨然是寒晶宫唯一的活人,还是改不了先拿到手才实在的习性。 将炼器室洗劫一空,他又兴致勃勃地折返到放置玉简的房间,将架子上所有的玉简一网打尽,要知道这些全都是元婴期修士珍藏的物品,其价值不言而喻。 对于几处房间内有青光禁制笼罩的物品,他目前还束手无策,之前也想到外面那些破除禁制的小虫,不过想到郑无涯的警告,对于禁制还算有几分了解的他知道,这类禁制和外面的禁制阵法不同,一旦内部平衡遭受破坏,就会发生自爆,他当然不会胡乱尝试。只好暂时先放置一边。 做完这些,见时间已经不早,才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寒晶宫的门朝外一看,发现寒晶宫居然陷身于海底深处,四周全是海水,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置身何处。若不是寒晶宫内镶嵌着大量避水珠,恐怕外面的水就要涌进来了。 之前凭着他微末的法力,强行催动通宝决,根本谈不上控制寒晶宫,自然不知道寒晶宫被挪移到何处,不过只要不是什么绝境,对他而言就是件好事。 就他现在这点能力,当然不可能再驾驭寒晶宫探路了,只好在寒晶宫用神识做了标识。 只要这个标识存在,以后回来就不怕找不到了。 牧风白钻进海水内便感觉压力惊人,也不知处于海底多深,不敢造次,取出两颗避水珠,才堪堪将身边海水逼开。 回头看了一眼那陷身海泥中的寒晶宫,他不再迟疑,像只鱼儿往上急速游去。 花了好久才浮上水面,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离之前的拿出海边悬崖其实并没有多远,微微松了口气,运转法诀,腾空而起,朝着原路返回。 很快他就和归元宗的师兄弟们会合,那名凝元期的师叔刘舍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显然是为了耗费大力气却抓不到那只土鳞蛟而感到不满。 牧风白虽然晚来了一会儿,但是大家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土鳞蛟一旦从阵势内脱逃,再想将它抓获就已经是希望渺茫了。 不过,像这种无功而返的事情时有发生,上面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什么,大家本着出去磨练的念头,也就没当回事儿。 ****************** 归元宗,炼器阁内某间密室内。 牧风白双手不断掐动灵诀,道道闪着青光的符文不断涌入房间中央的三具泛着蓝光的人形器具上——这便是五行傀儡的粗胚。 拥有手头材料充裕,牧风白一口气炼制了三具傀儡,此事关系到他兄弟,自然需要谨慎对待,炼制两具傀儡是为了以防万一。 炼制五行傀儡困难的是材料的收集,至于炼制的过程倒算不上什么。牧风白仅仅耗费了半个月时间就差不多完成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 金、木、水、火、土,五颗元珠在决法的控制下在半空中盘旋。越转越快,到最后五颜六色的珠子已经分辨不出彼此,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彩色圆圈,并散发出灿烂的光芒。 牧风白头上雾气翻滚,这是灵力催动到极限的象征。 他十指缠绕,做出一个古怪的手诀,朝着其中一具傀儡身上一指。 咻! 五行元珠形成的彩环一闪没入了那具傀儡的胸口。 蓬! 一声闷响,傀儡全身一震。瞬间,姹紫嫣红,难以言状的光纹自前胸开始,朝着傀儡全身蔓延出去。随即,整具傀儡光芒大盛,如同一轮太阳,连牧风白在这一刻也不由眯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刺目的光芒逐渐消退,最后显露傀儡蓝色身躯,只是如今这具傀儡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灵光,不断流转。 五行傀儡终于炼成了,牧风白在炼制过程中掌握了不少炼器窍门,他明白所谓的傀儡其实和普通器具区别不大,甚至比炼器法器还简单,除了在材料的炼制上更加苛刻了些,重要的仅仅是五行之心了。 这个由五行元珠形成的傀儡之心才是五行傀儡的重点所在,傀儡没有器灵,但五行之心却可以容纳神识,主人可以通过分离一缕神识控制五行傀儡,操纵它进行各种动作。 五行傀儡的实力相当于一个辟谷初期的修士,与人交战操纵它就等于多了一个助手,不过使用者自身实力一旦超过了辟谷期,它的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了,即便对辟谷后期来说,五行傀儡也十分鸡肋。 牧风白操纵着这具成型后的五行傀儡稍作试验就彻底了解了,不过他并没有失望,毕竟他炼制五行傀儡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加实力。 见到初次炼制傀儡就大功告成,牧风白心中也很是满意,随便用多余的五行元珠将旁边那个当做备份的另两具傀儡也炼制完成。 收起三具五行傀儡,牧风白心中并没有半点轻松感,因为他知道炼制傀儡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想要帮到宋一文,最重要的还属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孽鬼内丹了。 在这之前他也一直硬着头皮查看相关资料,打探有关孽鬼的消息。资料倒是找出了一堆,想起资料上罗列出来关于孽鬼的种种传闻,牧风白就感到头皮发麻。 鬼物和世间任何灵种不同,相反,它的属性几乎和灵物相违背。 修士为了获取长生不老,为了达到仙者境界,费尽心思融于自然,吸收天地灵气,在这个过程中,灵气被他们分解为二,一种是精纯的灵气,另外一种是原本混杂在灵气内的浊气。 这些浊气被修士排出体外后,有的重新回归自然,有的恰好被已故修士不散的神识所吸收,则慢慢变演化出违背天道的鬼物。 死去修士自身实力高,神识就强大,神识越强大则越容易聚集天地浊气,也就越容易成为高阶鬼物。正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大宗门反而变成鬼物出没的地点。 只不过高阶的鬼物比高阶修士更稀有,作为鬼物中间最强大的存在——孽鬼,几乎绝迹人间了。 牧风白怕鬼。幸运的是,世上的鬼物并不多见;不幸的依然是世上的鬼不多见。 牧风白怕鬼,不幸的是,他要亲自找鬼还要弄到孽鬼的内丹;幸运的是,反正是怕鬼,无论这鬼有多厉害,是一阶的怨鬼或是五阶的孽鬼,对牧风白来说都没多大区别。 不管如何,牧风白现在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有人告诉他,世上也许已经没有孽鬼了,如果它存在,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神泪禁地。 只有神泪禁地这个古往今来折损过无数大修士的可怕区域,才有可能孕育出最强大的孽鬼。 牧风白听了之后不禁苦笑,没想到这个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情况,牧风白都绝不会生出半点心思涉足当中,唯独关系到这两个从小到大的生死兄弟,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足够他去尝试了。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牧风白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可用,因为洪习同样是在为这次神泪禁地开启做准备,只怕还没等他找到孽鬼内丹,宋一文就已经被抹杀掉了。 思前想后,牧风白决定冒险一次,先一步将宋一文从对方手中抢出来。他知道这样做将会带来极大的危险,不过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了。 这半年多牧风白和宋一文前后见过三次面,除了第一次长谈,之后两次都是匆匆忙忙。宋一文必须遵照洪习的命令吸取阳气,不可能逗留太久的时间。不过牧风白知道宋一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放出来。关于此事,他事先已经和宋一文沟通过了,现在就看宋一文的决定了。 当晚,牧风白盘膝坐在内门弟子特有的庭院内,等待宋一文的到来。 深夜之后,一阵阴风吹来,牧风白立刻站起来,目光闪闪地望着四周,接着他看到一具白惨惨的身躯穿过墙壁,站立在他面前。 “阿文,你终于来了啊。”牧风白欣喜地说道,随即他脸色微变,锐利的目光朝着宋一文灵体的背后那堵墙壁望去,他感觉到另外有股冰冷的气息盘踞在外,顿时全身戒备起来。 宋一文的灵体连忙摆手道:“风白,不用担心,那是翎儿。” “翎儿?”牧风白满脸疑惑。 说话间,墙壁外穿入另外一名灵体,却是个体态玲珑的赤裸少女。她似乎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显露身躯,有些羞涩地用双手遮挡着那具毫无血色的妙躯。 牧风白此时已经想起这翎儿是谁了,想必就是宋一文提及的那个师妹,他们两个现如今都成为洪习修炼的工具,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宋一文指着牧风白对着妙龄少女的灵体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常说起的好兄弟牧哥牧风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少女灵体朝着牧风白微微施礼,神态含羞,低声说道:“小女叶翎,见过牧大哥。” 牧风白笑道:“我们可是见过一面的,当初我和宋一文刚来归元宗,在山脚下碰见的就是你罢。” 叶翎连连点头,嫣然一笑。 牧风白摸了摸鼻子,如今看两人共同出现,关系显然非比寻常了,于是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宋一文。 宋一文灵体出现不正常的波动,带着几分尴尬地道:“我和翎儿都想过了,与其留在这里受洪习那老家伙的驱使,不如长眠于你说的那个地方。” 牧风白道:“其实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如今我已经炼制完成五行傀儡,差的就是孽鬼内丹,只要在你们灵体溃散前找到孽鬼内丹,你的寿命就能延长下去了。” 宋一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摇头道:“牧哥这又是何苦呢,白白浪费心思耗费珍稀材料,其实我们对自己的结果早有预料,早就不存有任何希望了。” 牧风白脸色一沉:“什么屁话,老子说过你能活下去就能活下去,其它的事情你不用管,现在时间紧迫,我只问你一句,你相信不相信我!” 宋一文灵体一阵剧烈波动,抬起头说道:“我当然相信你。” 牧风白从腰间摘下那只黑色的灵兽袋,说道:“你不是说即便离开洪习,灵体也能保持数年时间不消散么。现在我将你收入这只灵兽黑袋后,老家伙就无法控制你了,我发誓会在你灵体消散前收集到孽鬼的内丹。只不过此事可能会委屈你,毕竟要被收入灵兽袋就必须受到我的神识控制,你愿意不愿意?” “我没有问题。”宋一文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身边的叶翎,见她点头,于是又道,“风白,倘若你真找到孽鬼内丹,希望你也帮她重塑身躯,只要有一枚孽鬼内丹就足够我们两个使用了。如果你找不到,就让我们两个长眠当中,永不出来,你答应么?” 牧风白脸上露出笑容:“我答应你,事实上我这次准备了三具五行傀儡,只要找到孽鬼内丹,你说怎样就怎样。” 宋一文心里明白,找到孽鬼内丹的难度是无法想象的,他根本就没有报一丝希望,不过他同样了解自己的兄弟,多余的话说了也没用,也就不再多说,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如此携着翎儿,长眠于最亲的兄弟身侧,就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了。 叶翎与宋一文相视而笑,两人心意互通,早就不需要过多言语。 牧风白朝着两人的灵体打出灵诀,由于对方敞开自己的神识,很快就控制了他们。当这种灵约建立后,原本控制他们的洪习立刻察觉到,刹那一股令人心寒的神识苏醒,凭空响起了洪习的怒喝:“是谁?胆敢偷我牧养的药修,找死!” 牧风白知道这是洪习留在宋一文他们体内的一缕分神,绝不能放它回归,当下毫不理会,心念一动,刹那就将叶翎和宋一文收入那只专门为灵体、不死生物,所设置的灵兽黑袋中。 被收入灵兽袋的还包括洪习的那缕分神,这样对方就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了。 对于决定了的事情,牧风白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信心,天下间没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自己决心要办,就一定能够办到。 他抬起头朝着东南面那座高耸入云的无名山峰望去,可以想象,与宋一文灵体刹那断绝心神联系后,洪习将会如何暴跳如雷。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地笑容,两条粗粗的眉毛挑了挑,接着便施施然进入了静修室,开始再次的闭关修炼。 **************** 一年之后。静修室内。 牧风白盘膝而坐,全身沐浴在灵光之中,他头发像是一团乱草,黝黑的脸上胡须拉杂,二十多岁的他看起来犹如三十多岁,不过满脸络腮胡倒让他原本憨厚的现象为之一变。显得颇为威猛。 豁然,他睁开眼睛,像是爆开一团光芒,黑暗的斗室在他眼里犹若白昼一般。 出现这种情况除了是他修为大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第一百次用灵眸圣水洗涤眼睛了。 灵眸圣水是种很神奇的灵液,用它洗涤眼睛会产生神奇的效果,牧风白仅仅使用了十滴灵液就看破了隐形匿踪,不过这还在其次,后来他陆续使用灵液,似乎没有了多少效果,但牧风白是个败家的主,依仗着大量灵液没事就滴上几下,即便效果不佳,可也让眼睛十分舒服。 没想到这个败家的举止让他无意发现了一个现象,随着灵眸圣液不断滋润眼睛,他感到眼睛四周几个平常忽视的穴位居然在缓慢吸收着灵液散发的奇异灵力。 这个发现让他产生了兴趣,于是成热打铁,就这么不断将灵液滴入眼内,滴过了五十滴以后,慢慢那几个穴位似乎开始饱胀,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到后来他即便不凝聚灵力,也能清晰地看穿黑暗。 而现在他滴过了一百滴,那几处穴位吸收达到了饱和,蓦然间,他看到了更为深层次的东西。 除了肉眼无法看见的微小物体被清晰捕捉,全力运用目力,则能看到虚无中那一层层古怪的力场波动,牧风白还弄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现象,但这无疑是件有趣的体验。 眼睛所发生的变化只是意外收获。 闭关的这段时间,牧风白真正静修打坐的时间并不多,他有许多事件要做,除了极力培育法器之外,还要阅览从寒晶宫得到的那些玉简。依仗着灵石众多,牧风白硬是将震海钟和量地尺变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宝,至于其他的几件法器也都已经运用自如了。 至于从郑无涯这个元婴期老怪手中得到的那些玉简,他只是粗略地浏览了一番,毕竟他现在只是小小的辟谷期修士,想要参透元婴期的种种秘法那是痴心妄想。牧风白当然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倒不是看着好玩,由于对方乾坤袋内藏有众多灵草,为了搞清它们的用途,所以想从这些玉简中翻找记载。 果然,众多的玉简中还真被他找到了记载有奇花异草,灵丹妙药的‘丹药集’,对照其中图样,也大致摸清了一部分。 仅仅是这部分,就已经差点让他手舞足蹈。元婴期高手留下来的灵丹妙药果然件件不是凡品。 期间牧风白挑选了一些说明上药效不太猛的‘养根丹’服用,根据说明,这种丹药能够滋养灵根,灵根作为修士根本,乃是今后成长的基础,唯有培养好灵根,才能使得体内经脉强壮,灵气畅通。 虽说药效普通,然而服用之后体内灵气便像是点燃了火药库一样爆炸开来,全身毛孔舒张,四周灵气拼命往身体内钻去,宛如有千万张大手同时揉搓,而体内灵根得到滋养,立马茁壮成长。 过程可以说是有些痛苦,当然,痛苦过后他就体验到这个养根丹带来的好处了。他发觉吸收灵气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二成之多,开心之余他又不知好歹地继续服用,然而第二颗的效果却明显的降低了,连半成都不到。到他继续服用第三颗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任何效用。 牧风白并不知道养根丹是何等珍贵,它是极为稀有的几种改善体内灵根的药物,对于五六色灵根的修士来说药效可能比较普通,但他只是区区的二色灵根,可说是立马见效了。 灵根优劣在于对灵气的吸取和转化,色泽越多,转化灵气为己有的能力越强,然而后天想要添加色泽几乎是件不可能的是,灵根经过后天培养只能加强灵气吸收效果的。 五六色灵根本身就具有强吸收能力,后天的培养不过是画蛇添足。 而吸取灵气即便快到极点,不能转化为己用也是枉然,因此像是养根丹这种丹药虽然稀有珍贵,实则在高阶修士或者多色灵根的天才看来颇为鸡肋。 牧风白运气着实不错,能快速吸收灵气对很多人来说也许是鸡肋,但是他身上那件神秘的牌子拥有瞬间转化的能力,可以说他不是天才,但在转化能力上却远胜过天才。 接下来他又尝试了几种灵药,或者说糟蹋了几种灵药。就算如此,体内灵力亦变得空前旺盛,几乎是毫无困难地突破了辟谷中期,踏足后期境界。 此刻他灵气运转的形式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辟谷中期灵气凝珠,散发在体外四周,形成了特有的灵压气场,但是踏入辟谷后期,这些凝珠却全都化为了烟雾,只不过这些烟雾不再是无主的,而是全部受到控制的,牧风白可以做到收发自如。 这些常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灵气之雾显得虚无飘渺,可一旦修士置身当中,就会发现它的厚重,而且会根据主人的意愿,时而温柔似春水,时而狂暴如冬雪。 在牧风白眼里,这种雾化的灵力气场远比露珠形态的灵力气场要紧密,而且扩散更远,只要他愿意,可以将这股气场扩散到数十丈之外,当然这样做效果自然大大减弱。同样,他也能将它压缩成团,在周身半尺内形成比灵气屏障更为奇特的灵力护罩,可以说这道屏障和自身息息相关,是坚不可摧的,犹若本命法宝,若真有力量击溃它,护罩的主人也会因此受到重创。 见到自己轻易就达到了辟谷后期,牧风白不由心生感叹,他这才明白为何说像是金丹期和元婴期等大修士若想缔造一名凝元期以下修士不费吹灰之力,可以说只要手头掌握大量灵丹妙药,即便资质再低也能一举突破境界。 当然,谁会耗费大量灵丹妙药在那些资质平庸之辈的身上,在大修士眼里,这些药本身就比他们这些辟谷期修士珍贵多了。 在郑无涯的乾坤袋中还存有一大瓶凝元期体验丹,只要牧风白愿意,耗费些时间,突破辟谷后期达到凝元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此,他并不是不心动,而是心存顾忌,因为神泪禁地只有凝元期以下的才能进入,若是他成了凝元期修士,就失去这个资格了。 对此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只要进来神泪禁地,他就立刻找个地方先将自己修为冲到凝元期,这样就没人阻拦自己了。而且他知道这次神泪禁地中将会有凝元期修士混进来,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足够和凝元期修士正面对抗了。 此番闭关的效果令牧风白十分满意,他一直估算着时间,知道距离同参会的举行也没多久了,也就不再耽搁,将乱发随意往后一扎,起身出关而去。 来到栽满了树木的庭院,看着满眼嫩绿,感觉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天。 外面的空气清新无比,令人十分舒坦,他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四肢略微活动,无限生机便蔓延至全身百骸。 这时,他察觉有人朝着这里过来,眼睛微眯,神念扫过,随即神色就恢复常态,他知道来的是做杂物的预备小师弟赵毅。 自从他被归元宗编入内门弟子后,不仅分到了独立的院落,而且还专门的预备低阶弟子帮着打理杂物。这些预备弟子是由俗务堂统一分配的,在牧风白闭关期间起着守护和接待客人的职责。 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哼着小曲踏入庭院,看到庭院中站着满脸胡须的牧风白,刚开始还以为来了陌生客人,显然吃了一惊,待得仔细分辨,才认出对方,连忙施礼道:“师兄您出关了啊。” 牧风白笑了笑,道:“都相隔一年了,俗务堂还没换人么?” 赵毅尴尬地笑了笑:“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我知道我做事笨手笨脚,肯定讨您嫌了吧?” 牧风白挥了挥手,道:“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我知道预备弟子的难处,只是觉得整年干这种杂务,会影响到修为进展吧。” “多谢牧师兄关心,能在您这里做事我很满足呢。”赵毅连忙摇头,他说的倒是真心话,牧风白很少长时间呆在这里,可以说自从他来了之后,几乎从未被差遣做过什么。而且,在这里做杂物不仅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灵石工钱,还能自由静修,对于他这样的低阶弟子无疑是极为理想的。 牧风白闻言只是轻轻点头,也不想纠缠这些,正想举步出门,赵毅突然说道:“前些天有两位客人找过师哥,我问他们要不要用传音符通知你,他们见你闭关,就说不用打搅,离开了。” 牧风白问道:“他们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么?” “最先来的那个叫姓何,叫何无稽,说是你的朋友,他要我转告你,说他现在已经成了内门弟子,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临走他交给我一个新的住址。” 牧风白摸摸下巴,看来何无稽最近花销挺大,否则他藏有灵兽,应该还会继续低调下去。入了内门有利有弊。虽然引人注目了,但至少也可以参与一些师门任务,让收支得到平衡,也容易得到更多机会。这点牧风白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过来找我么?是不是一个叫葛申的修士?” “不,她没有说名字……”赵毅脸上神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随即补充道:“是个长的很美的女修。” “长得很美的女修?”牧风白在归元宗根本认识多少人,更别说是女修了,心中颇觉奇怪,转念一想,突然记起了什么,嘴角抹起一丝笑意,随手中百宝囊中摸出几块灵石,丢给赵毅,“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赵毅接过灵石,满脸欢喜地离去了,虽然牧风白给他的灵石都是小数目,不过每次见面就会得到赏赐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其他预备弟子给师哥们打杂时,非但没有赏赐可言,还要不时要供奉些灵石给对方,相比之下牧风白简直大方到极点了。 牧风白自然不会吝啬这丁点灵石,一方面他知道这些师弟修炼的艰难,另一方面这样施小惠虽然不至于让人感恩戴德,但至少今后他就多双耳目,何乐而不为呢。 离开住所,牧风白略一思索,便朝着何无稽的住处走去。至于赵毅所说的那个极美的女修他稍稍一想就知道是那个叫季曼玉的女子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寻找自己有什么目的,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因此根本就没打算去理会。 来到何无稽所在的庭院前,见大门敞开,也就老实不客气,举步踏入。 谁知刚踏入院子,就被二名基础功法七层的知客拦住去路。左边那名知客见到牧风白邋遢的摸样,先是皱皱眉,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对方修为高低,知道对方起码也是辟谷期以上的修士,连忙换了副恭敬的态度,拱手问道:“请问这位找谁?” 牧风白没想到何无稽现在这么高调,居然要俗务殿调了两名预备弟子守门,正想开口,突然内屋传出明朗地笑声,接着一名身穿蓝色衣裳的汉子大步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就叫唤道:“牧兄弟,你终于出关了啊,可等死我了啊。” 这蓝衫汉子不是何无稽还能有谁,相隔一年,对方脸上的愁苦之色早就消失,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为内门弟子,总算吐气扬眉,身上的气质也逐渐恢复到初次见到他时的摸样。 牧风白见到此人,脸上也露出笑容。正想调侃几句,却发现它身后又出来了几人,看起来都有辟谷期修为,他们都将目光落在牧风白身上,似乎在观察着他,待得他们发现牧风白体外那股随着呼吸不断收缩的灵雾,脸上神色均是一变。 何无稽也注意到牧风白身上的变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牧兄弟果然了不起,闭关一年居然突破了辟谷中期,有你这样的朋友,无稽可真是脸上贴金了啊。” 牧风白知道何无稽看起来咋咋呼呼,其实心思细腻,这句话明里夸赞他,内里却是向他人透露出拥有强大朋友的信息,在归元宗内,实力就代表尊重,代表谋取更大利益。 “我也是刚刚出关,想找你谈些事情……不知道这几位是?” “呵呵,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张师叔门下,叫寇大友,这位是曹师伯门下,名叫丁驰;这位是范师伯门下,名叫晓如车,我们几个正在谈论过些天的同参会呢。”何无稽大大咧咧地说道,同时也将牧风白朝他们介绍一番。 牧风白朝他们拱拱手。几个连忙回礼,心中却暗自思索,只是实在想不起归元宗师兄弟中有牧风白这号人,按理说一年期限突破辟谷中期至少应该名气不小才对。 这几名修士都是人精,察言观色,见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但均没有开口,自然从善如流,找了个借口,便行告辞。 何无稽虽然没有刻意挽留,但是说话相当有技巧,丝毫没让人感到因此受到冷落,或削了面子。爽朗笑声中,和几人拱手作别。 牧风白一直看着何无稽微笑不语,待得走到房间内,才神秘兮兮地对他眨眨眼,说道:“何兄看起来混得不错啊,居然有两名师弟帮你看房子,看起来人缘还不错呢。嘿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个的师父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呢。” 何无稽讪笑道:“牧兄弟何必笑话于我,在归元宗有时候还是需要多交结些人的,都只是门面活儿,我做这些只是不想重走老路罢了。” “哈哈,何兄可是真放开了,做得不错,我看好你!” “我也是逼于无奈啊,谁叫我牧养了一只吃货灵兽,手头一直很紧。本来我也不想这么高调,不过在归元宗你太低调了,反而会被人看扁呢。”何无稽看了牧风白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的资质远不如你,你看你现在都是辟谷后期的高手了,我还一直停留在辟谷初期呢。” 牧风白也不想多说自己的事,眼睛闪闪地望着对方:“何兄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我听知客说你找过我,其实你大可用传音符通知我就好了。怎么,手头很紧?需要什么直接开口便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哎,我怎么好意思总依靠兄弟,你对我帮助已经够多了,其实我也想过了,若是我继续依赖别人,今后成就也相当有限,如今我也算是辟谷期修士了,倘若还是这么不争气,不如撞墙算了……呵呵,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些琐碎。” 牧风白见对方说出这番话,显然自卑尽去,也是暗暗称奇,稍稍凝神发现对方气机远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强大,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拱手:“看来何兄距离辟谷中期也只有一线之隔了,先恭喜一下吧。” “呵呵,这一线之隔想要冲破还是挺难的,不过说起来葛老哥现在也踏足辟谷初期了呢。” “葛申?他出关了?”葛申闭关牧风白是知道原因的,虽然说上次他给了对方一颗辟谷期体验丹,但对方仅仅依靠一颗体验丹就突破了境界倒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牧风白可是吃了不下十颗才踏上辟谷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尤其对比的是资质不见得有多好的葛申。 “葛老哥出关也才几天,我告诉他你还在闭关,他就没敢打搅,如果他知道你出关了,肯定会屁颠屁颠地赶过来。” “他不来见我,我也想去见见他。”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他好了。”何无稽说着拍了拍额头,“呀,净看我唠叨,差点忘记和你说正事。牧兄弟应该知道神泪禁地将再度开启吧?” “嗯,怎么,你有兴趣?”牧风白神色一动。 “说没兴趣是假的,上次我们在那个地方听到了些秘密,我心中就一直在琢磨,我知道神泪禁地非常凶险,不过我们未尝不能一试。” “此话怎讲?” “我们有匿藏行踪的手段,进入禁地内只需要跟随他人,危险程度便可大大减弱,要是运气好,被我们找到法宝,今后的命运可就改写了。” “就这样么?” “当然不止如此,其实这段时间我打听了不少关于神泪禁地的事,知道中间不少规则,由于要面对的是三个宗门的修士,前期没有准备是不行的。之前你也看到那几个修士了吧,他们也将会踏入神泪禁地,这些人是特意过来邀我入伙的。” “入伙?” “没错,踏入禁地后即便同宗之间也会发生拦路抢劫的事情,里面谁的拳头大,谁就掌握主动。另外,禁地内可不仅仅是禁制厉害,除了禁制以及虎视眈眈的偷袭者,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妖兽,横死的修士神识凝结成的鬼物,可谓危机重重,因此唯有事先结伴,彼此抱团,才能安然度过。” 牧风白倒吸一口凉气,他事先的确将神泪禁地想简单了。 何无稽似乎早料到牧风白会有这样的表情,说道:“其实这些都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心,谁知道结伴的同伙会不会背后捅你一刀,这种事情在神泪禁地内屡见不鲜,因此有几个好搭档才是最重要的。” 牧风白其实早想好了,故意装作意外的样子,“你刚才说我们,你这是打算邀我一起么?” 何无稽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神泪禁地我是一定要去了,说实在的,葛申他已经答应同我一起,我当然期望你也能来,不过你现在是辟谷后期的修士了,我知道你没必要冒这种险,因此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奢望你真的会同我一起。” “莫非你觉得自己有把握和凝元期修士争夺法宝么?” “这件事我也想过了,和凝元期修士斗那是送死,不过既然我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可以留个心眼,只要不和他们发生交集,就不会被轻易控制。至于在禁制内,他们的处境也不比我好上多少。” 牧风白见他考虑的相当仔细,不由暗下点头,也就不再隐瞒,说道:“其实我早就报名了,这次过来就是同你商议此事的,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们一同去见见葛申吧。” 何无稽没想到牧风白真的会去,呆了呆,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如果让他在归元宗找个最信赖的人,这个人无疑就是对方了。这可比什么好消息都来得强。 ******************************************* 十年一度的同参会即将举行,归元宗许多外出磨炼的弟子不断归来,常年闭关的亦纷纷冒头,一时间,原本稍显冷清的归元宗人流穿梭,拇峰和中峰两处更是人潮涌动,修士汇集,热闹非凡。 两道遁光一前一后极速掠过,刹那间抵达无名峰的南面悬崖,显露出两条人影,他们脚下各自踩着一件形状古怪的飞行器具,那器具散发的强大灵力远远高过法器,竟像是传说中的法宝。 站在飞行宝器上的两人恍如两具幽灵,即便活生生站在跟前,也让人产生一种不存在的异样感觉。这两人同样具备融身自然的特点,不过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他们身上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左边那人宛如融入山崖的一棵树木,而右边这人则像是随处可见的石块。 那个气质犹如石块的修士满脸胡渣,形象粗鲁,竟是当初和洪习一同视察过碎月雷禁的那个金丹期的薛姓老者。 原来他们两人正是那归元宗有限的金丹期元老,归元宗金丹期元老总共只有五名,依照入门次序排列分别为:大师兄万齐中,二师兄赵六,三师兄薛贵,四师兄洪习,以及五师兄程杏山。 右边有着树木气质的修士是大师兄万齐中,也是五名金丹期师兄弟中唯一跻身金丹后期的超级强者。看此人面貌十分普通,但眼神冷峻犀利,他负手朝着山间某处望了望,硬梆梆地说道:“老四看来这次还是没能突破啊。” 薛贵讨好地道:“四师弟虽然天纵之才,可想要达到大师兄这样的高度,踏入后期又谈何容易啊。” “可惜了,只差了一步,我是听说过老四的事了,原以为这次闭关出来,应该能看到他进阶后期,这样的话,也不至于神泪禁地只有我和师尊这样势单力薄了。” “怎么会这样,那丹符宗固然有四名金丹后期,但泣血宗连一个后期都没有,怎么会势单力薄。” “师弟鲜少同他们交手,有所不知,丹符宗四名金丹后期反而没那么可怕,泣血宗虽然没有金丹后期,可是他们金丹中期的修士可厉害的紧,我们宗门涉及的法门广博不假,但没有真正镇住场面的绝活儿,和这些家伙斗起来……凭我的修为居然压制不住一个金丹中期。根据从前定制的神泪禁地规则,没有金丹后期的宗门可以携带三名金丹中期。如此一来,我们反而变成最弱势的一方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进入禁地宫殿参详古修之术是几个元婴前辈主导吧,应该还轮不到金丹期主事吧。” “这是当然,不过我看得出来师尊有些担心,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接近核心所在,也许再花个几十年,甚至十年,就能接触到真正核心了,到时候我们三大宗门之间必定会发生激战,抢夺禁地控制权……我是有些担心啊。” “应该没那么快吧,不是说神泪禁地才开辟出三分之一么,再说依照四师弟的能力,再过十年定能突破中期境界。” “话是这么说,但我已经隐约感到暗流涌动了,即便没有到达禁地核心,随着那些神秘殿宇出现,越发让人对境地核心中隐藏着的惊人秘密有所遐想。若不是这样,四师弟使用如此偏激的手段冲击后期我是不太赞成的。现在又意外出了岔子,功败垂成,看他愤怒的样子,心境明显受到影响,今后想要突破,恐怕没你说的那么容易了。” “四师弟情绪的确很不稳定,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吧。” 万齐中点了点头,两人催动脚下的飞行法宝,再度化作两道遁光,呼啸而起。 中峰某处洞府内,此刻汇聚着七八名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老的百多岁,年轻的不过三十来岁,看衣着打扮,全是归元宗内门弟子,而他们呼吸间,全身一股若有若无的灵雾时隐时现,稍有常识的便可认出,这些人分明都达到了凝元期修为。 这批人分主次而坐,落座在主位上的居然是当中年纪最轻的男子,一名卷发女子像只小猫般蜷缩在他怀中。如果牧风白此刻在场,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名卷发女修居然就是他曾在灵兽园见过的那名叫箐莲的凝元期女修。而座下那批老少修士中其中一个文士打扮国字脸的修士赫然便是牧风白名义上的师尊——苦岳。 身居主位的男修士摸样俊美阴柔,眉目间带着一股胭粉之气,虽然有些阴盛阳衰的感觉,但他举止优雅,从容沉稳,声音温和充满磁力,却让人难以讨厌起来。 “各位都已经决定好了么,我鲁景天决不强人所难,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彼此都知道底细,修仙之途何其坎坷,有现在的成就对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来说都称得上是幸运了,我设身处地,也不甘身涉险地……当然,愿意为我鲁景天办事的,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我这里有五颗金丹期的体验丹,愿意以每颗换去一件法宝作为代价,如果你们找到更多法宝,我这里还有其他灵丹妙药可供挑选,另外,凡是参与者,都无一例外当景天我欠你们一份人情,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在座诸位听了他这话,眼睛不由微微一亮。这些修士都是宗门内不太得志之辈,有的背景太弱,处处遭受排挤,有的是在修为上再难进一步,他们虽然和上座的那名年轻人都是同处凝元期,但在宗派内的地位可就天差地别了。 谁都知道鲁景天是凝元期修士的领军人物,也是被誉为千年不遇的天才,区区三十岁就达到了凝元后期,仅凭这点就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金丹期的体验丹已经让他们动心了,金丹期体验丹可谓无比珍贵,虽说境界越高,体验丹效果就越不明显,有些人纵然连服数十颗都跻身不了金丹期,但单凭金丹期体验丹瞬间提高一个层次的实力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只不过酬谢固然丰盛,却要有命享受才好,几名修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长长吐了口气,说道:“神泪禁地虽然极为凶险,不过我们既然应承下来,哪里还有临场退却的道理,只不过有些事情师弟我还有些不明白,凭鲁师兄如今的地位,又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向宗门讨要几件法宝应该不难吧,何必舍近求远,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鲁景天感叹道:“法宝哪里是那么好弄的,否则我也不会拿出金丹期体验丹来交换了。不过法宝虽然珍贵,对我们凝元期修士来说其实发挥的余地十分有限,如果境界上不去,法宝还不如几件登堂法器来得实用。” 白发老者先是点头,随即脸上一副震惊:“鲁师兄莫非有了突破境界的迹象?” 鲁景天抚着怀中箐莲柔软的卷发,微笑不语。 他虽然不说话,但眼中透出的强大信心已经代替了回答。 这不仅让在座所有修士都心中骇然,要知道对方才三十来岁啊!有了突破迹象就代表已经触摸到金丹期的大道了,接下来踏入金丹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短则二三年,长夜就十来年,就算四十岁结成金丹,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连那箐莲也仰起头,满脸敬仰地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在这里除了她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实力,越接近他就越感到吃惊,对方的强大远超他人的预计。 沉寂了半天,终于后座的苦岳咳嗽了声,脸上带着几分羡慕和尊敬地站了起来,拱手道:“鲁师哥果然是天纵之才,可以预期,用不了多久,我们归元宗又将多了名金丹大修士,师弟在这里预先祝贺了。” 大家醒悟过来,纷纷道贺,鲁景天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谦虚了几句,也就坦然受之了。 之后,此众开始细声细语商议起关于之后如何混入神泪禁地,以及彼此如何联络的种种细节来。 ************************ 在归元宗中峰的某处大庭院内,同样有群修士相聚一堂,秘密商谈着神泪禁地的事情。 为首的是内门三代弟子领军人物,达到辟谷后期的大师兄王枫,和二师兄柯青杨。 当初上窜势头极猛的三师兄寒秋堂意外身亡,二师兄担任了俗务堂的执事。前番事件让两人着实猜忌了很久,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彼此开始明白,要想在归元宗谋取最大的好处,唯有结成联盟才可。 由于少了野心最大的寒秋堂,两人最终冰释前嫌。经过长时间没头没脑的冷战,三代弟子间的势力圈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前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亲信师弟不再像以前那样团结,他们形成一个个小的势力圈,这让两人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为了巩固地位,他们开始再度拉拢人心,对待新来的师弟也没有从前那样苛刻了。 然而他们心中最清楚,真正能影响到他们今后地位的并不是那些散乱的势力圈,而是十年一度的同参会,能够完成任务,从里面活着走出来的弟子将得到宗门重视,除了赠与各种丹药,还会被委于重任。这些才是真正对他们地位造成威胁的人。 王枫和柯青杨甚至都是从神泪禁地闯出来的,至于死去的寒秋堂,便是十年前通过神泪禁地幸运者。 虽然能顺利完成任务,并从神泪禁地出来百中无一,但毕竟这是必然的结果。 神泪禁制不仅十分凶险,而且环境犹如迷宫,闯过一次就绝对生不出胆量再尝试一次。而且并不是每次闯入都能完成任务的,经历九死一生出来,最终完不成任务的比比皆是,这种人非但得不到宗门的重视,还会被宗门质疑贪生怕死,办事不力的帽子,最终弄巧成拙,反而受到他们耻笑下场。 王枫和柯青杨都是只差一步便能跨入凝元期了,他们当然不会冒险再去神泪禁地,就算这次完成任务奖励灵兽这样的诱惑摆在面前也打不动他们的心。 不过不敢参加并不等于他们放任有人因此冒头,这次他们专门为此汇聚交好的师兄弟,便是为了此事作出对策。 他们的对策很简单,既然此事无法避免,就让亲近他们的人得到最大好处,为此他们两人甚至提前拿出几颗珍藏的凝元丹,以及灵符、护甲给他们相中的人选,这样只要这些人运气够好,能够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彼此之间的关系可就更密切了。 牧风白吓了一跳,连忙撇过脑袋,将目光投向其它地方,好在对方只是朝他这个方向看看,就若无其事地转过脸继续和掌门低声细语了。 不会这么厉害吧!老子才瞧你一眼,就发现了? 牧风白心中嘀咕,不过此刻也知道此人乃是金丹祖师,就不敢再拿眼睛乱看,免得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转目望去,但见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以及一只只奇形怪状的飞行灵兽悬浮半空。其中以金丹祖师抛出来的舟形宝物和那青色飞禽最惹眼。 那只飞天舟在万齐中脚下尚不起眼,可一旦催动,迎风便长,最后居然长到数十丈长,一丈多宽的巨舟。它通体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舟身两侧各有九窍,每个孔窍灵雾吞吐,像是活物一般。而尖尖翘起的两端锋利无比,似乎这件飞舟不但可以载人,还可以用来攻击敌人。 至于那只青色的灵禽同样庞大无比,周围那些凝元期放出来的灵兽与之相比,就如同大雕和小麻雀一般,这青色灵禽体态丰俊,羽翅闪着藏青色的亮泽,一双琥珀黄的眼眸神采熠熠,盼顾间对周围的那批飞行灵兽毫不掩饰地露出不屑之色。它的表现不仅没有引来其他灵兽敌视,反而刻意降低一个脑袋,表现出尊重的姿态。 牧风白看了心中暗笑,这些果然是灵兽啊,智慧比人低不了多少嘛,也懂得向强势低头嘛…… 这时,掌门白善人已经和金丹期师伯谈完话,悬浮在半空的他一声吩咐,让所有修士按照顺序坐到这些飞行灵兽以及飞行法器的上面。 牧风白也展开御空术朝空中飞去,轮到他正好是那只巨型飞舟。这只飞行舟载量惊人,足足上去了数百人,差不多包括了这支修士队伍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搭上这艘飞行舟的归元宗弟子各个兴奋异常,还没站稳就热烈议论开了。 “我们真够幸运的,你们知道这飞行舟是什么吗,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逆龙舟’了!看到上面这些半圆形的鳞片了吧,那可是取自货真价实的大荒逆龙身上的鳞片所炼制的高级材料呢。”一名年轻修士忘形地说道。 “原来这就是逆龙舟,我还纳闷了好久,似曾相识,却是忘记在典故玉简中见过。” “乖乖,老子总算摸到法宝了,运气啊!” “法宝就是牛啊,居然能变化成这样打,你看那些法器,真是小的可怜,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我要是有生之年能够拥有这么一件,死而无憾了。” “萧师哥,你就做梦去吧,先将手头那件成名法器炼化成本命法器再说吧。” 牧风白听周围的修士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他只是静静站在一旁观察,并没有去凑这份热闹。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苦中作乐的小修士,实在心中有着太多事情要去计算,就在刚才,他发现舟内居然混淆了一名凝元期的修士。 也不知道这人服用了什么丹药,身上气息居然和辟谷初期一摸一样,如果不是他事先就已经留意,就算拥有特殊的灵目,只怕也会忽略掉此人身上那些微的蹊跷吧。 周围的修士沉浸在兴奋当中,也没去注意身边的人,其实就算他们发现有陌生脸孔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这名脸孔略显苍白的中年修士也不认为有人能看穿他的底细,没有任何紧张,只是一直都很沉默。 牧风白不敢盯着对方多看,怕被察觉。这个意外的发现不仅没让他担心,反而因此松了口气。 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为此他心底还特意准备了数种应对方案。 踏入辟谷后期后,牧风白有着强大的信心面对任何同阶修士,但是对上凝元期修士心中就没有底了,就算他拥有凝元期的体验丹,然而如果对手是凝元中期乃至后期呢?后期可能性很小,但即便是中期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牧风白不想和任何一名凝元期的修士对上,不过,在他的计划里,凝元期修士的存在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倘若他运气够好,在禁地内寻到孽鬼的踪迹,免不了还要依仗这些高手作为强硬后盾的。 他还没有无知到以为真的可以凭自己就能杀死鬼物中最高阶的存在。 总算找到一个了,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凝元期混进来了,希望这种高手越多越好! 牧风白没想过到神泪禁地同人争夺什么宝物,因此反而能站在独特的角度看待一切。 也许所有踏入禁地的修士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的棋子,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各怀目的,踏入神泪禁地的这些修士在牧风白眼里,何尝不是他的棋子呢。 “看,他们启程了,好壮观啊!”旁边一名修士指着天空叫了起来,大家转头望去,但见众多巨型灵兽、灵禽、飞行法器载着上千修士,或展开翅膀,或灵光大盛,纷纷腾空飞跃,化作五颜六色的光芒,朝着北方而去,声势异常惊人。大家全都兴奋起来,就连牧风白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咦,祖师在想什么呢?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还不启程。” 随着有人嘀咕,大家才回过神来,发现逆龙舟依然停留在半空,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并不知道逆龙舟的主人万齐中此刻有些走神,原来之前牧风白用灵眸扫视他的时候他的确有所察觉,不过那种感觉非常的特殊,就像是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吹过身躯,刹那让他体内金丹生出感应来。 这感觉他是第一次遇到,就算面对元婴期的师父,也不会产生如此怪异的体验。不过这种奇异的感觉绝不是受到神念扫视,莫名的连他也搞不清楚状态。要知道踏入金丹后期,他几乎和自然环境融为一体了,可以说他随时都掌握着周身数十丈内自然界内的一切,包括风的走向,雾气的蒸腾,灵气的波动,而他很清楚意识到刚才那缕奇异的灵气动态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不曾掌握的。 他只是下意识地朝着产生异样灵气动态的方向望去,倒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万齐中行事谨慎稳重,对于任何异样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这批修士全都是宗门低阶弟子,之前他也用神识扫视过,并无任何异常,实际上他还知道里面匿藏着不少凝元期修士,他知道那都是自己那个天才弟子鲁景天安排的,自然不会拆穿。 心里再三琢磨,还是得不到任何头绪,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心中认定之前不过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看来就如同师父所说,即便跻身金丹后期,还不能真正做到掌握自然啊。 耳朵动了动,逆龙舟上的修士那些轻声细语全被收入耳底,也就不再多想,大袖一挥,低喝了声:“去!” 法宝逆龙舟光芒大盛,刹那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前方队伍追了过去。 牧风白站在逆龙舟上,明明知道它的速度极快,奇怪的是居然丝毫感觉不到不适,不仅飞行的极其平稳,连细小风力都没有感觉到,牧风白抬头细看,发现逆龙舟上有一层极淡的金色护罩将船身包裹住,隔绝了外界肆虐的狂风。 片刻之后,逆龙舟已经赶上了先行一步的修士们,加入到浩荡的队伍中。 果然是法宝级的,不仅能化身巨大,还能保持这样高速的飞行,如果不是因为承载了这么多修士,它的速度恐怕更为惊人吧。 牧风白扫视着周围,发现伫立在其他飞行法器上的那些修士也瞪大眼睛看着逆龙舟,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和羡慕。 万齐中加入这支修士队伍后,并没有刻意驱使逆龙舟领先,和众人保持同等速度,只是拉升了高度,显出高人一等的气派作风。而他本人则站在船头,双手负背,闭着双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牧风白自然不放过这个居高临下观察的机会,利用灵眸开始在四周搜寻起混在中间的凝元期修士来,没过多久,就被他找出三个,他用心将这些人的样子记在心里,到了禁地之后,这些都将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信息。 目光转过,他见到葛申同何无稽站在一起,两人正低头交谈着什么,显然没注意到头顶处牧风白对他们露出的笑容。 牧风白转头继续搜索,突然发现那只青色灵禽飞近,与逆龙舟并驾齐驱,青羽灵禽的背上承载了大批女修,牧风白瞥眼间见到其中一名女修正盯着自己看,目光一对,那女修迅速垂下了脑袋。 唔,原来是她,竟然也跻身辟谷初期了,她干嘛冒这个风险进去神泪禁地呢? 这个念头只是心中一转,随即就抛诸脑后,反正不关他的事,他才懒得去猜测呢。 原来他看见地却是那名叫季曼玉的女修。该女貌美如花,换成其他人,几个眼神恐怕已经足以让他们赴汤蹈火了,不过牧风白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凭他的样貌对方怎会对他另眼相看,不给他添加麻烦就好了。 再说即便这女修神女有心,他也要计较一番,当初兄弟甄子庄明显露出对该女子的好感,这种棘手的问题,他可不想随便参合。 这时,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边几名修士的议论给吸引过去。 “魏师兄,神泪禁地到底在哪里啊,有这么远么,我还以为在宗门内呢?” “呵呵,你算问对人了,换成其他人还真不知道,以前大师兄也叫我们猜,我们几乎将参云国各个地方都猜遍了,结果硬是没有猜到。” “你倒是说啊!”旁边几人也好奇地凑过来,“不在参云国难道还在其他国界么,不过其他国界有其他宗派存在吧,彼此之间不是互订有协议么,这种跨界行为,可会引起大战啊。” “你们胡说什么啊,当然没有跨越边界,不然还猜什么啊……”这人故意卖关子,结果被人一通埋怨,笑呵呵地道,“别急别急,神泪禁地不在山上,不在海里,更不在沙漠,要说它的周围,可是人来人往异常繁华呢。傻眼了吧。告诉你们,神泪禁地就在我们参云国的皇宫之内。或者说整个皇宫内院的禁地就是神泪禁地了。” 此话一出,那些不知情的修士还真傻眼了,他们心中也有过百般猜测,可是无论如何料不到那神秘的禁地就在繁华的俗世间,而且还是皇宫之中。 那魏师兄将个人表情收入眼底,脸上现出几分得意,每次他讲出谜底的时候,听的人都是这种表情,他兴致很高,滔滔不绝地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算以前到过神泪禁地的人都不一定知情。”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连那些知道神泪禁地方位的人也被勾起了兴趣,侧耳倾听。 “你们都知道参云国皇宫建立在什么地方吧,不过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参云国都为何建立在那里,那个地方其实恰好就在三大宗门的中央,很久以前,我们这里可不叫参云国,甚至这里没有任何国度的存在,生活在这里的不过是几个大型部落。 几千年前,几名修士偶然路过,得知了那禁地的存在,经过试探后发现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他们深受震撼,知道当中必定隐藏巨大秘密,于是他们就悄然扎根下来。 这几个修士本是东方某个国度的修仙家族,他们肯定了这个禁地的重要性,于是一面研究,一面暗暗遣人回去将亲属迁移到这里,为了保护禁地,他们建立起自己的宗门,开枝散叶。 然而没过多久,这个家族就因为彼此研究的功法不同,谁也不服谁,结果发生了内杠,导致最初的宗派四分五裂。分心后他们各自立宗,就这样,一个家族门派被分成三派……你们应该猜到这三派最后成了什么吧,没错,那就是我们参云国三大支柱宗门的起源。哈哈,有够离奇吧,谁又猜得到三大宗门数千年前原本是一家呢。” 众人也是初次听说,大奇之下都有些将信将疑,有人笑道:“胡诌的吧,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段历史呢。” 魏姓修士立刻满脸胀红:“这是我祖传玉简中记载的,怎么可能胡诌呢,上面还说参云国皇室是三大宗门共同扶持起来的,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建立一个俗世大都会,借以掩饰神泪禁地,之后三宗鼎立,参云国历尽数千年而不衰败其中关键正是因为三大宗门都不希望它没落。” “这就怪了,参云国皇室再强势,也不过是俗世力量,又有什么能力保护神泪禁地呢?”一名老成持重的修士提出质疑。 “神泪禁地面积庞大,虽然被加持了多重防护禁制,锁住灵气外泄,但稍有见识者,还是能辨认出来,当初宗门势力远没有现在强大,倘若被外界修士知道神泪禁地的存在,难免会遭来大祸,因此宗门不惜耗费力气,将皇宫改建四周,凭此掩饰禁地的特殊形态,这样即便有外来修士路过,在表面上也看不出问题所在,后世该处更是演变成数百万人的大都会,对于世俗界即便再繁华的城镇,那些大修士也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好奇到去皇宫闯上一闯。” 众人无不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但对方说起来条理分明,细细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对三大宗门当初分家格外好奇,说起三大宗门这些年争斗不休,忍不住直发牢骚,其中粗鲁人氏,话语骂骂咧咧,便有些不敬。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传来:“先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评头论足,谁再多嚼舌根,就抛出逆龙舟喂鱼。” 这话轻飘飘地,在稍显吵杂的地方只怕一下就被掩盖,然而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有人在他们耳边低喝。 众修士一证,随即明白些什么的样子,各个脸色发白,顿时噤若寒蝉。 牧风白将目光瞥了一下站立在船头,连头也没回一下的那位金丹师祖,刚才这句话显然是他说的,金丹期修士在这等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毫不稀奇,倒是他之前一直没喝止,直到那人将事情始末说完了,不免令人觉得有些古怪。 而且对方刚才说到‘先祖’两字,分明是肯定此事的。 他略微思索,顿时明白过来,想必这位金丹师祖也对宗派之争颇有微词,因此就听之任之,直到后来几人说话实在太过粗俗,才有些不愉。不过他喝斥将人丢出逆龙舟喂鱼,威胁中却存了半分开玩笑的意味,和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相映成趣。 看来,这个貌似面冷的师祖也是个妙人啊! 牧风白善于在只言片语中分析他人心理性格,心中暗暗评价,莫名生出几分好感来。 金丹祖师毕竟在众修士眼里犹若高山仰止,他一开口,大家生怕惹恼了对方,不敢再多说一句,仿佛一下变得老实了,鸦雀无声,一路无话。 沿途城镇乡村一概不停,自天空一掠而过,就算有人抬头观看,也只能见到道道闪烁遁光,瞬间远逝。 ******************** 从归元宗到参云国都当中相距何止数千里,若是普通人恐怕几天几夜也赶不完,但依靠法器和灵禽,飞行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见到那巍峨的城墙,宽广的护城河,以及城内星罗棋布的房舍,纵横交错的繁华街道,领队的掌门白善人将遁光一收,挥挥手,让所有归元宗的弟子都落下法器,步行而去。 之前,牧风白已经被告知,进入皇城范围,三大宗门弟子必须遵守定好的规章行事。 宗门弟子不准无故在皇城之内滋事扰民;不准在随便在城内进行殴斗;皇城包括城郊十里之内,实现禁空法令。 如果之前牧风白可能还有些不明白,不过听了那个魏姓修士说的典故后,就知道这是三大宗门为了保护皇宫内神泪禁地所设下的命令。 归元宗上千人浩浩荡荡进入皇城南门,守城的军士起先都大惊失色,毕竟十年一度的同参会相隔久远,不是人人都清楚内幕的,还以为有什么敌人入侵。但很快就得到上级命令,让他们不闻不问,只管敞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这是皇城和修仙宗门达成的默契,不刻意遮掩,也不大张旗鼓宣扬。 那些守城的无非是些基础功法五六层的军士,看到如此规模的修士队伍鱼贯而入,各个身上穿着宗门的服饰,实力深不可测,各个无不诚惶诚恐,生怕招来杀人大祸。 皇城内的百姓同样远远避开,远远观望,好奇地彼此询问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同参会存在的。 这批修士队伍毫不停留,身法飘飘,宛如神仙下凡,直接穿街过市,抵达了那规模庞大的皇宫门口。 此刻早有一群人站立在皇宫门口恭迎,他们大部分都是皇宫内的普通官员,只有当前那人是个身穿归元宗弟子服饰的辟谷期修士。 该修士见到众修士迎面而来,他先是对万齐中深深鞠躬,然后才向白善人恭敬行礼,并低声对他说道:“掌门,血泣宗已经先我们一步抵达了,丹符宗则还在路途上。” 白善人点点头,朝着万其中露出询问的眼色,万齐中闷声道:“进去再说吧。” 踏入皇宫之内,参云国皇上已经率文武百官,皇族成员,恭候相迎,在宗门这样的超凡脱尘的存在面前,俗世至高无上的权力显得苍白无力,连誉为九五至尊的皇上也要降尊相迎。 牧风白站在列队中,见到满脸尽是讨好谄媚笑容的皇亲国戚,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便是修仙者的实力体现,不管在宗门中处在怎样的位置,走到世俗界,都将被人尊为神明,从前他和几个兄弟像只野狗般过着流浪的生活,即便城镇中的财主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对他呼呼喝喝,当他踏入宗门的那刻开始,他就站在俗世的巅峰,连皇族成员都要对他笑颜以对,再也不是从前街头的那个小混混了。 如果说从前他的理想是踏入宗门,现如今,他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修仙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翻过一山,看见的将会是更高的峻岭;一旦踏入其中,见识再不像从前那样肤浅。 任凭资质如何卓越,面对着它都将叹为观止,同时又将喜不自胜,忍不住去攀越征服眼前的座座高峰,也许这便是修仙者的宿命。 感叹间,归元宗金丹修士和现任掌门已经带着他们穿过层层宫殿,经过重重戒备森严的走道,朝着皇宫深院长驱直入。 终于在一堵高墙之下停下了步伐,这堵高墙建立在皇宫里层的庞大林园内,四周没有任何一座楼阁建筑,更为奇怪的是,这堵高达五丈的红墙伸展延绵,放眼望去,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出入口的存在,连皇宫禁卫也不见半个。 牧风白眼内灵光闪了闪,并没发现高墙有任何古怪的禁制,这让他有些奇怪,没料错的话,里面应该就是神泪禁地了,难道需要翻墙进入么? 其他修士眼里同样存在这样的疑惑,不过,大伙儿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因为其中一堵高墙突然传出轧轧声响,居然朝着地底缩了进去,原来这里需要启动机关。 听不断缩下的高墙发出刺耳声音,稍有见识的都暗暗称奇,因为这堵高达五六丈的高墙居然通体都是由某种叫纹玉的矿石打造。这种矿石极其坚硬,普通刀斧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伤害。 可是,别说建造这堵高墙需要耗费多少巨量矿石,很难想象,为何要耗费人力物力建造它,毕竟五六丈高度虽然不低,可是任何懂得御空术的人都能轻易翻过去,如此禁地,用普通手段来加强防御,这简直毫无道理。 石墙刚刚落下来,牧风白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不用灵眼去看,他就感到一层灵气波动的存在,原来纹玉石墙内部居然有一层阵法屏障的存在。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堵石墙的存在是为了遮盖内部的阵法屏障,而这道阵法屏障则完全隔绝了内部的情景。 这一刻,谁都很想飞到高空中俯视屏障后的情景,因为大家都有些怀疑,偌大的神泪禁地,凭着这道阵法屏障就能完全掩饰。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众人心里一闪而过,任谁都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再说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揭晓。 牧风白眼里暗红色的光雾闪动,这道屏障在他面前并没太大作用,后面的景观隐现,他才看了一眼,顿时显露出古怪的表情,不过随即意识到失态,脸色恢复了常态,沉吟起来。 “进去吧!”前面万齐中一挥手,率先朝着阵法屏障内踏入。 大家见状,迫不及待跟随而入。 这道阵法屏障不过起到隔绝神识以及景物的作用,身体穿过去并没有任何阻碍,众人带着几分期待,踏足而过,先是白茫茫一片,随即眼前一亮,高墙内的景色顿时一览无遗。 几乎所有人在跨过这道阵势屏障后都呆住了,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什么辽阔宏伟的景象,里面的场景甚至可以说有些荒凉。 对!就是荒凉。 枯黄的草地,凌乱的石块,在这个方圆不足二十里的空旷地域,眼力好的修士几乎能一眼望到极远处圆圆围拢的墙线。 稍稍让人感觉扎眼的可能就是中央的那幢殿宇了,那是座稍显陈旧的宫殿式建筑,虽然陈旧,但看起来古朴庄严,隐隐中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严格来说,这殿宇看起来也算不小了,只不过周围实在太空旷了,这使得孤零零的古殿显得十分渺小,甚至带点没落衰败的气象。 神泪禁地在哪里? 初来乍到,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疑问。牧风白虽然早一步就已经看到了,不过踏入该地,还是满头雾水。 莫非这个破旧殿宇就是神泪禁地?这不可能啊,它实在太小了,别说容纳数千人,就算是几百人进入当中,怕也就有些拥挤吧。 “这里不禁止御空术,我们在那座殿宇左边集合,大家快点跟上吧。”归元宗掌门白善人带头朝空中飞起,万齐中双手负背,看似施施然往前走去,实则去势极快,身影一闪一闪,就远远将众人抛在后面。 牧风白于何无稽、葛申会合,三人面面相觑,眼里不约而同,都是询问之色,待发现彼此都一样无知,同时露出苦笑来,也不在多说,纷纷架起遁光,朝目的地而去。 越接近殿宇,越感到某种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明明连宏伟都谈不上的殿宇却让人感觉到浩瀚。 用浩瀚来形容一座房子本身不太恰当,无论这座房子有多大。 浩瀚是用来比喻大海的,可是当牧风白看着这座孤零零的殿宇,却极为诡异地生出深深庭院,重重楼阁的异象,那种无穷无尽的楼影宛如波涛般隐现起伏,此刻在他心中,除了冒出浩瀚这个词,再也想不到用什么来形容了。 “啊,鬼楼!你们看到了吗,这是座鬼城,只有鬼城才会出现这么多虚无缥缈的景象。”一名年轻的修士惊呼起来。 牧风白听到鬼字,双脚一软,差点从空中掉下来,连忙定神稳住身形。 “别胡说!”领队的一名凝元期长老没好气地朝那人喝斥。 就在这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一声长笑,有人朗声说道:“万道友,这次你带的徒子徒孙可不怎么样啊,大呼小叫,毫无见识。” 这个声音不大,可是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牧风白低头望去,但见殿宇一侧居然早站满了人,绝大部分都身穿红色的服装,犹若一团团火焰,看起来十分扎眼。 这么大群人虽然被殿宇遮挡,但还是很容易看见,只不过之前大家的目光全被那古怪的殿宇给吸引,居然没人注意到。 牧风白的目光投向那些泣血宗弟子,发觉他们的气质惊人相似,每个人的肌肤都蒙有一股殷红之色,反复气血过于旺盛,他们身上的煞气很重,大多数沉默寡言,很少像归元宗的弟子那样,嘻嘻哈哈,交头接耳。 泣血宗来的人数比归元宗要少许多,但也有七八百人,他们坐在一起,竟显得极为安静,也不知道是泣血宗对待弟子比较严厉,还是出去其他愿意改变了他们。 说话的是名身穿紫色袍子的中年修士,他有长着一副斯文的脸孔,脸上皮肤细腻,诡异的是,肌肤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看起来十分诡异,而双手裸露处则显得更加古怪,两条手臂上条条如蚯蚓般粗大的青筋盘根错节,手掌宛如蒲扇,五指既粗且糙,不看脸孔的话,就像是干惯了粗活的农夫。 不过无论这个修士长得如何,也绝对没人敢露出半点讥笑之色,因为在他的身上同样具备和万齐中同样的气质,这个紫袍男子亦是一名金丹期的大修士。 万齐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此人跟前,淡淡地道:“我们归元宗的弟子们究竟如何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崔老二老实说我也不觉得怎么样啊。” “哈哈哈,万道友真是说笑,你踏入金丹后期也有百多年了,自然没将我这个金丹中期的看在眼里,我们几个师兄弟联手恐怕都不是你对手呢。” “嘿嘿,你们血泣宗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十年前在迷殿内我们试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要不我们再试试手?” “万道友,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大家有多少底牌还不清楚么,你的脾气还是不变,说你徒子徒孙几句不是也要和我较真,说你护短,还真是没有错。说起来你们归元宗我除了敬佩孙前辈之外,就对你还有些佩服,至于其他几位,哼哼,我还真有些瞧不起。” 万齐中脸色微沉:“本来我还不想说什么,你们泣血宗的确有些手段,不过你们走的道是歪门邪道,利用催血大法来提高修为,这是自毁根基的做法,不客气地说一句,为什么你迟迟无法踏入金丹后期,还不是催血大法让修行变得更为困难么。” “万齐中,我敬你才和你客客气气,你别以为我是怕你,其他的任你怎么说都行,可是涉及我们宗门心法还请你斟酌言辞,即便你的师尊,怕也不敢随意指摘我们泣血宗法门的不是吧。” 万齐中毫不领情地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师尊他老人家是懒得说了,我说了又如何,你不想听大可回宗门呆着,在那里稳稳当当做你的元老去。” “你好专横啊!还真当我不敢同你交手么?” “专横,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泣血宗平时在外是何等嚣张,还真以为我们归元宗好欺负是嘛,不是要比专横么,我就专横给你看看。”万齐中突然释放出庞大的灵压,对面首当其冲的几名泣血宗弟子立刻脸色煞白,仿若身上背负了千斤巨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苦苦撑着地面。 “都给我退开!”那姓崔的金丹修士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霸道,眉头一皱,双袖一挥,旁边几个弟子身体一松,忙不迭朝后退去。而他本人则展开身形,腾空而起。 金丹元老平时在这些修士眼里无不老成持重,威严万分,谁知道这两个刚刚碰面,三言两语便充满了火药味,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相斗的样子。此时此地,哪有人够资格相劝,大家面面相觑,内心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不约而同朝着两边飞速退开。 牧风白也随大家后撤,不过耳朵却尖尖竖起,他非常留意这两人的对话,因为这关系到那个层次的秘密,看似无用,但了解的越多,自己的保命手段也就越多,这种知识的积累是他的习惯,也是让他比别人看得更远的关键所在。 两人寥寥数语中,他掌握了几个关键的信息。 万齐中貌似稳重,但涉及门下弟子却和人拔刀相向,果然是个极其护短的元老。这点对外人来说可能很讨厌,但对于归元宗的弟子来说,未免不是件好事。另外,看来泣血宗的修炼功法很强大,不过有着缺陷,听万齐中的口气,也许关系到三宗分家的秘史。 两大宗门各结阵营,归元宗的弟子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情绪,既然祖师已经和他们的金丹修士对上了,他们自然不甘落后,纷纷朝着泣血宗瞪眼竖眉。 泣血宗虽然表情没有那么丰富,但个个眼内都蕴含着杀气,冰冷地注视着归元宗弟子,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牧风白身边传来师兄弟们的窃窃私语声。 “奶奶地,你不知道泣血宗在外有多嚣张,上次老子做师门任务的时候遇上一个基础功法九层的,居然也敢和老子叫阵,你说气不气人。”说话的是名辟谷初期的弟子。 “泣血宗和我们不对路,有时候的确会故意找茬,你有没有教训那小子一顿呢?”旁边一人问道。 “嘿嘿,当然……当然教训了他一顿,不过那小子输了居然耍赖,连连捶鼻,打得自己满脸是血。” “打自己的鼻子?” “当时我不知道他的小伎俩,稍稍分神,而那卑鄙无耻的家伙满脸挂血地冲过来,也不知服用了体验丹还是什么,修为大涨,居然驭动法器对我攻击,我一不小心就着道了……”这修士说到这里眼里仿佛冒出一团火来,恨得直咬牙。 牧风白知道他定是吃了个很大的亏,因此才极为愤恨,说来也是,辟谷期的被基础九层的修士打败,这对他来说是莫大耻辱吧。 才基础功法九层,居然能够使用法器……如果此人没有服用体验丹,只能说明功法特殊。这泣血宗也太厉害了些吧。 牧风白摸了摸下巴,暗自惊讶。 相对来说,牧风白入宗的日子比大多数人都短,直到此时才感同身受,泣血宗与归元宗彼此已然视同水火,那么丹符宗呢? 陡然间,他感觉四周空气剧烈波动,讶然抬头望去,但见万齐中已经和那个叫被叫做崔老二的金丹中期修士对上了,两人都没有祭出任何攻击法宝,只是掐动决法,进行试探性攻击。 牧风白知道,这种不使用任何道具的交手被称为试手,依仗着是经验和决法精妙,熟练程度,虽然试手很少出现你死我活的局面,但却是最能体现个人的综合素质。 即便如此,金丹期大修士的手段也是极为惊人的,令空气为之一紧的是泣血宗崔姓元老的灵压,金丹期修士的灵压堪若实质的力量,全力释放能一下将石头压成粉碎,因此之前万齐中灵压略张,立刻让泣血宗的弟子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崔姓元老依样画葫芦,不过万齐中早就提防,释放出一股柔和的能量,将对方的灵压抵消掉,仅仅让归元宗几个弟子感到有些不适。 归元宗弟子哪里不明白这是祖师在偏袒他们,为他们出头,自然不会害他没有面子,各个都运功抗了下来,同时大家再度后退,足足让出了一里多远地。 没有了顾虑的万齐中双手十指飞快掐动灵诀,犹若飞蝶起舞,极为繁杂的决法瞬间已经完成,形成晶莹璀璨的光团,刹那间爆发出来,哧哧声中,千百道碧绿霞光朝着对方笼罩下去。 崔姓修士面对暴雨般的决法攻击毫不胆怯,周身冒出一层血色的光罩,同时掐动决法,光罩外像突然呈现金灿灿的色泽,像是一颗坚固无比的金属巨球,同时上面有千百道如同狼牙的利刃凸显出来,宛如长满了尖刺的金球,形象骇人。 万齐中打出的千百道碧色霞光瞬间朝着这颗金球击落,尚未接近,金球上千百道石刺喷射出来,没入碧色霞光之内,霞光顿时波动起来,此时大家猜看清这些霞光居然是有数不清的绿色藤蔓组成,金色利刃击打在藤蔓上,木屑横飞,刹那间就让这篇碧色霞光残缺不全,然而哪怕是漫天飞舞的刀光,依然砍不尽这片碧霞,碧霞内的藤蔓不仅生长极快,而且坚韧无比,往往被切断一片后,就被抵挡住,并有无数枝蔓顷刻间藏绕上去,让这些狼牙利刃无法突破包围。 藤蔓蔽天盖地,越变越多,碧色霞光仿佛化成了一张巨网,覆盖下来,众多摄入其中的刀刃被纠缠勒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化为金属粉末,随即消散。 如云藤蔓席卷而来,将崔姓修士以及他演化出来的那巨大的金球包裹当中,细小的藤蔓像是活物一般,拼命朝着金球内钻去,一旦成功,体积就快速膨胀起来。 金球则如同呼吸一般,不断荡漾出金色光芒,不断产生新的利刃,切割藏绕周身的藤蔓,像是巨型刺猬要挣脱捆绑,想要要将藤蔓撑断。 崩裂声不绝于耳,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藤蔓断裂还是石球在不断扩展中崩裂。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金木纠缠到极点,突然轰然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场内犹如升起一轮太阳,难以计数的火炎朝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出。 爆炸波及半里,将场内激斗的两人完全裹在火焰当中。 声波让原来一里之外的两宗弟子脑袋嗡嗡作响,修为低的甚至痛苦地捂住耳朵,可想而知这种仙术的激斗是何等猛烈。 牧风白也看呆了,他知道无论是金球发出的千百道利刃,还是那恐怖藤蔓的攻击,都不是他能抵挡的,而自己若是处身这轮爆炸中,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恐怕都尸骨无存了。 金丹期修士果然不是他这个境界能够想象的。 “啊,有点不妙,万师祖的是木行仙术,对方是金行仙术,金行克木行啊。”观战中的一名凝元期修士忍不住低呼出声。 “金克木不假,可我们万师祖乃是金丹后期啊,炼的是长春木行,谁克制谁还不一定呢。”他旁边的凝元期修士不以为然地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对五行仙术见识还浅薄的很,多谢师兄释疑,这下我放心了。” 牧风白知道凝元期后将接触到五行仙术,对于这种仙术他不曾接触过,显然只有抵达凝元期后,受到师门认可才会给与传授,而听两人的话,这五行仙术不仅分成五大类,每个种类还分别有着不同秘籍,这不由让他想起从郑无涯那边得到的秘籍‘木行逢春决’,就是不知道那个‘逢春’和这个‘长春’比较起来哪个比较青春点…… 无论是归元宗弟子还是泣血宗弟子,都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学习机会,偶尔嘴里叨咕几句,眼睛却都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场内,目睹两大金丹修士切磋,这样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 爆炸的尘埃落地,但见场中散落无数碳化的物质,有的藤蔓依然燃烧不止。 那崔姓修士除了脸上血色退去一些,以及包裹全身的金壳消失之外,身躯在血色护罩内毫发无损,只是他望着对方的眼色带了几分警惕。 刚才对方的一击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不过他的金行仙决居然无法克制对方半点,反而与木行决化出的物质同归于尽,形成爆炸之威,要不是临时动用了催血大法增添护罩的防御,此番可就丢脸了。 中期和后期的差距果然是难以弥补的,这让崔姓修士心中微叹。 “看来万道友十年来修为更加高深了,你的长春决恐怕已经过了第五层吧。”万齐中周身裹着绿色的光罩,脸上神情依然轻松自然。 万齐中的攻击看似猛烈,其实没有竭尽全力,毕竟这不是生死之搏,不过他十年潜修,终于将木行长春决修到第六层,突破了某种桎梏,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让对方灰头土脸,没想到只堪堪破去了对方的金行仙决。 这些年来泣血门弟子在外横行霸道,作为归元宗的元老自持身份,总不能亲自出去教训那些晚辈,他虽然心中愤怒,也只有忍着怒气。原想借着这次同参会,当着两家弟子的面,狠狠打击一下对方,不想凭他后期修为加上第六层的长春决依然不能一举破掉他的护障,不由微微觉得可惜。 既然一招无法克敌,就算打下去他能够战胜,也就没多少震撼效果了,毕竟后期打赢中期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冷哼一声,道:“你心中清楚随便动用催血大法的后果,小心精血亏败,自食其果。” 崔姓修士见对方不再咄咄逼人,心中微宽,收起护罩,不亢不卑地说道:“道友可是金丹后期,崔某若不拿出压箱绝技,也就太过失礼了。” “你崔老二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万某不吃这一套!你的太精火行术应该也到了瓶颈了吧,我告诉你好了,突破五层威力将不再受到五行互克的限制,威力也比原来增大一倍,我刚才不过动用了七成功力,若是全力,你就将全身气血耗尽也撑不了。”万齐中白了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崔姓修士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嘿嘿一笑,并不接话。其实他何尝不明白对方用意,之前也是硬着头皮应战的,毕竟连试手都不敢的话,泣血宗的面子可真丢大了。令人沮丧的是,虽然他们功法强大,可就如对方所说,泣血门还真没有一个金丹后期撑门面,他已经是七八位师兄弟中最强大的一个了。 “嗯,他们来了。”万齐中突然皱了皱眉,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抬头朝着来路望去。 突然,大批修士呼啸而来,各个身穿青黄双色道袍,头结发髻,或戴金冠,裹着云雾,道骨仙风,气度非凡。 “这些丹符宗的家伙,就知道摆谱,哼哼。”万齐中不屑地嘀咕。 那批修士尚未抵达,半空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面无半两肉的精瘦道士,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满地余烬,虽然之前不在现场,却像是早明了情况的样子,将目光落在万齐中和崔姓修士身上,口中啧啧有声地道:“万道友、崔道友,你们打架也不走远点,万一毁了这座圣殿,到时候大家可都吃不留兜着走啊。” 万齐中不想理会此人,背负着双手,转过身去。 崔姓修士却迎了上去,笑道:“张真人别来无恙啊,万道友要和我玩试手,总不能扫了兴致,这可不违背禁令吧。再说这圣殿有着强大禁制保护,就算我们几个全力攻击,也打不烂这里的半片瓦,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万齐中听出袒护的意味,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大欺小?你张德君也是金丹后期,要不我们两个试试手?” “我不是你对手,我不打。”这个张德君张真人眼都不眨立刻认输,毫无高手风范,随即转移话题,笑嘻嘻地道:“时辰也该到了吧,他们几个出来了没有?” 万齐中还真拿此人没法,白了白眼,没好气地道:“快了。” 话音刚落,圣殿突然产生一股灵力波动,惊人朝着气息四面八方席卷而出,牧风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体就被这股气息冲得向后微仰,待他稳住身形,心中惊讶难以形容。要知道这股能力并不是任何威压或者气流,而是货真价实的灵气,他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灵气,这种灵气虽然浓郁到极点,可是要在当中修炼恐怕谁也承受不了。 正奇怪间,这座神秘的古殿内突然射出三条人影,看样子都有些狼狈,待得看见三宗弟子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立刻就恢复了常态。 万齐中看到其中一名体态富胖的修士,刻板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迎了上去,握住对方的手,口气异常温和地道:“小垣,这些年可有些难熬吧,可有突破境界?” 体态福胖的修士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道:“让师尊失望了,差这么一点,想要到达金丹期比我预想的要难。其实这个机会应该让给大师哥,他已经抵达凝元期边缘了,加把劲应该就有希望跻身金丹期了。” 万齐中摇头:“你鲁师兄和你不同,他天赋比你要高,即便不在这里,我估计他也到了突破的边缘了,这里对他基本已经作用不大了,你别气馁,我看好你,相信最后十年留守,你一定能突破的。” 归元宗此次同来的凝元期修士无不羡慕的望着那名富胖的修士,并低声窃语起来。 原来突然出现的三人乃是常年驻守,以及负责开启在这座古殿的辟谷期修士,他们是三宗选出来的看护者。由于关系到古殿禁制开启的关系,一旦被选定进入,不到十年期满就无法出来,而且这十年期间还将被困在禁制当中,算是囚禁也不以为过。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由于他们所处的空间是开启古殿的禁制中枢,灵气醇厚,对冲击瓶颈非常有利,因此三宗都会轮流派人驻守,中间最受利的就是丹符宗,几乎现任所有元老都是依靠该地突破到金丹期的。 牧风白也听到了些只言片语,脸上却露出惨不忍睹的样子。在他眼里,在一个地方坐牢般呆上十年简直是件自虐的行为,虽然说闭关对修士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毕竟只是在冲关期间才会延长时间,平时还需要出来走动的,是以牧风白活脱的心性,要他老老实实苦修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以说,牧风白定性不足,实际并不是合格的修炼者,幸运的是他有着那面神秘的令状牌子,加上他活泛的头脑,让他的修炼远比他人要快捷许多。 几名带队的金丹期修士见到古殿禁制已开,便各自朝他们的掌门吩咐了声。担任掌门的全都是凝元期修士,金丹期修士地位虽然崇高,但作为掌门要处理很多琐事,哪个金丹期修士肯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因此掌门只会从凝元期修士中选出。 担任掌门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担任掌门基本就不需要为灵石等外物犯愁了,灵丹妙药也是源源不断;坏处是,他们终年要奔波于各处,处理各种宗门事务,这对修炼时间,乃至心性影响都很大,因此就很难突破金丹期。 归元宗掌门白善人就是辟谷后期的修士,听到万齐中吩咐,立刻在归元宗弟子面前一站,开始宣读关于进入神泪禁地的各种规则。 神泪禁地当中存在着随机传送,也就是说不知道将出现在何处,不过大体的位置将会是外围,没可能进入内围。至于外围虽然不是说没有凶险,但数千年来,当中的禁制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相比从前可算十分安全,各宗弟子可以趁这个机会汇合。 由于一旦踏入神泪禁制,就必须遵从禁地设置的规则,不能回头,只有穿过大半个禁地,才能从另外一端找到传送出口。这意味着没有人是真正安全的,要从布满禁制的禁地中穿过,在没有任何地图可供的情况下,其风险不言而喻。 整个禁地从开启到关闭,历时三个月,到时候若不退出,则会被禁制封闭当中,就连元婴修士也不例外。 至于任务每个人都一样,只要在禁地内成功带出一件阵盘,就等于成功了,宗门会赐予许诺的重奖,假如一无所获,那么就等于任务失败了,虽然不会对其惩罚,不过这次的经历也将会被宗门所记载,今后功过评比中会起到一定作用。 牧风白混迹在众多弟子中默默听着,一字不漏地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不过一直弄不明白的是,所谓的禁地究竟在哪里,难道这座古殿中存在某种传送阵,将他们逐一传送过去么? 仿佛是在回应牧风白心中的疑团,白善人见这些人眼勾勾瞧着古殿,于是带着几分感叹说道:“具体的情况你们都已经了解了,接下来就看个人造化了。你们千万别小瞧了神泪禁地的凶险,也别以为这只是某种幻境障眼法。这座古殿貌似普通,却是上古神人所创,其中精妙玄奥,连元婴修士都叹为观止。仅仅是整个神泪禁地被纳入这小小的古殿中,就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我们的先辈将这种神奇的法术称为‘锁地神术’,根据推测,神泪禁地的面积恐怕比我们整个归元宗都大上十倍,上古神人利用锁地神术将这片区域禁制在小小的空间内,然后在上面建造一座宫殿掩盖异样,这便是传说中的空间秘法,是我们根本无法想象里秘法。” 牧风白和所有不明真相的归元宗弟子一样,嘴巴张大,再看向这座陈旧的古殿,眼光已经全然不同。 随后,众人在掌门的指使下,懵懵懂懂地朝着古殿鱼贯而入,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何种命运,究竟是成龙还是变虫,此刻谁也无法拿捏。 起先大家心中都充满了斗志,可事到临头,一种对未知的莫名恐惧突然就紧紧攥住了心房。 牧风白这时候越发冷静,边随着队伍朝前蠕动,目光则依然游弋来回,利用机会寻找那些凝元期修士,至于何无稽、葛申他们他并不担心,因为彼此之间都有着好几种联络的方式。 三大宗门对踏入禁地的修士并没有刻意加以分辨,似乎他们并不在意有高阶修士混入。事实上这样做也是习惯使然,毕竟禁地内凶险非常,那些禁制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根本就毫无区别。 混进去诛杀低阶弟子,夺取他们手中法器?笑话!没人傻到和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地步。只有资质平庸,在宗门混得不如意的弟子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博位。 其实像鲁景天这等角色要鼓动凝元期修士为自己寻宝也是非常困难,非得许以重酬,才有些极不得志的人愿意为他冒险。 在牧风白刻意的观察下,他发现其他宗门弟子中居然也混入了凝元期修士,这让他暗暗庆幸自己拥有一双特别的灵目,否则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遭遇他们可就占不了丝毫主动权了。 总而言之,在种种因素下,应该只有辟谷期才肯踏入的险地不再单纯,这无疑让大部分修士的处境变得更加恶劣。 牧风白踏入森然的古殿巨门,一眼就瞥到了那泛着青光的巨型阵盘。这就是三宗派人守护的阵眼所在,一旦这个阵盘毁掉,神泪禁制就等于向外永久地敞开大门,三大宗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派人镇守当中,吸取这只阵盘的灵力,让禁制相隔十年自动开启一次。 在巨型阵盘之后,牧风白极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巨型的半圆形光罩扣在古殿中央,足足有十多丈高,这个光罩几乎将古殿大部分空间都占据了,除此之外,古殿内再无任何东西。 前面的修士一旦接触到这个看起来像是银色的小山包就一下被吸了进去,看刹那凝固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分明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牧风白深深吸了口气,走近光罩跟前,站在跟前,看着光罩像是弧线流动的潭水,荡漾着银色涟漪。 怪不得这里被称为神泪禁地,这大坨东西还真像是落在地上的泪珠,神的泪珠。 他用灵眼使劲看了看,发现百试百灵的灵眼失去效用,根本看不透这层银色的光幕。 于是再不犹豫,伸手和光罩一触,身体“咻”地一声被神泪吞噬,消失不见了。 几个宗门金丹修士待得所有参与者进去以后,不再多说,分三个方向,盘膝而坐,守护在外侧。 古殿外同样三宗一百多名凝元期修士割据一方,席地而坐。四周再无声息。 ******************************* 牧风白被那古怪光罩吸入当中,一时间天旋地转,很快就有处身实地的感觉,他睁眼一看,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 他的四周全都是一滴滴如同水珠般的晶莹透亮的物质,密密麻麻,像是天空突然下起一阵大雨,而雨水还没落在地面,全部停顿下来那样。 他眼睫毛不远前就悬挂着一滴凝固的水珠,上面映射着他讶异的表情。 除了这幅凝固的‘大雨’场景,周围再无任何事物,透过‘雨幕’,前方灰蒙蒙的一片,由此可见,这铺天盖地‘雨幕’到底有多宽,有多广。 地面是洁白的石头砌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天空则只是呈现刺眼的白色,牧风白眼中灵光闪动,隐约发现天空存在着层层禁制,无数玄奥的符文在这些禁制中沉浮,根本弄不清楚当中的含义。 他知道这里的禁制远比他所学到的要深奥许多,妄图依仗着灵目的神妙想去解开这些禁制根本是痴心妄想。 安静,绝对的安静!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因此自己的呼吸声反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环境虽然古怪,对自己似乎没有多少妨碍。 不过,他置身陌生环境,自然不会有任何莽撞的举动,就这么保持着起先的姿态,耐心地等待起来。 半晌后,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威胁的存在,他才尝试着用手指朝跟前的那滴‘雨水’上点去。 吧嗒! 雨水破裂,竟然化作一股浓厚的灵气,由于牧风白没有刻意吸收,便随之消散掉了。 这一下牧风白心中更讶异了,这停滞得漫天都是,珍珠般的‘雨水’居然是灵气凝结而成的。这种现象就像是辟谷初期灵气凝珠构成的灵压范围,不过这些珠子可大多了,足足有寻常珍珠两倍大小,颗颗浑圆,相比,辟谷初期释放的灵气珠子堪称针眼了。 如果不是置身当中丝毫没有感受到外在压力,还真以为跑入了某个大修士的灵压领域中了。 真是古怪的地方。 牧风白站起身来,不在意地拂开遮挡在眼前的珠幕,朝前走去,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反正没有任何答案,也就无所谓了。穿过这些灵气凝结的珠幕,随着连串极其细微的啪嗒声,在他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甬道,但没过多久,空出来的地方又有新的灵气珠凝成,填补空隙。 牧风白将神识探索出去,扫视方圆百丈之地,甚至朝着地下延伸进去。然后什么都没有任何发现,甚至连天空上那层禁制也没对神识产生任何阻隔,轻易穿透过去,仿佛那只是一片虚空。 当然,牧风白既然看见了那层禁制,无论如何都不会掉以轻心的。 令人失望的是,这里的环境一摸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分别,仿佛是一个自成的天地空间,这让牧风白内心莫名担心起来。 他既然选择踏入禁地,就不怕危险,不怕和人斗和兽斗,可现在的情况算什么呢?那三大宗数千人都跑去哪里了?就算这块地方再大,三千人被传送进来,至少也能遇上几个啊。 牧风白走了一阵,依然茫无头绪,略微思索,取出一枚子母传音符,用神识将自己的处境复制一份,便朝着空中一抛,那传音符化作一道火光,朝空中飞起。 牧风白走了一阵,依然茫无头绪,略微思索,取出一枚子母传音符,用神识将自己的处境复制一份,便朝着空中一抛。 那传音符化作一道火光,朝空中飞起。 看见这幅情景,他心中才稍安。这传音符分成子符和母符,他和葛申、何无稽他们都各持数件,只要一方发出子符,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将讯息传送到持有母符的修士手上。 呃……怎么会这样? 突然牧风白目光凝视半空,脸上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原来那传音符并没有依照规律飞走,而是在半空中不停打圈,像是迷失了方向的鸽子。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二种解释,一是母符被毁,二是这里超出了母符和子符的感应范围。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牧风白希望见到的,他皱着眉头伸手虚抓,将传音符重新吸回掌心,再也不顾其他,身体飘飞到半空,架起遁光朝前疾飞而起,两眼灵光更是闪耀,希望通过这片空寂的地域看出一些倪端来。 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 牧风白被禁锢在这个莫名的空间里,一筹莫展。就算再镇静,眼里也流露出一丝焦虑来。 狂飞了数个时辰,依照他的速度,若是在平时,足够穿越几个州郡了,牧风白感到体内灵力有些减弱,为了保持充沛的灵力,不得不坐下来吸收周围的灵气。 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灵气充裕,那凝露所蕴含的灵气是外界十倍,牧风白毫不客气,一通狂吸。他拥有神秘牌子,炼化灵气的速度亦是飞快,刹那就将失去的灵力给填补回来。 倘若有人见到这一幕,恐怕立马就将他当成怪物看待了。 灵力是修士的根本,无论是争斗也好,修炼也好,都需要大量的灵力维持,但是体内毕竟储存的灵力有限,不可能毫无节制地挥霍,使用完毕就要重新填充,这就需要修士炼化天地灵气了。 通常辟谷期修士耗尽了灵力后,倘若不使用灵石,大概需要几天的静修来吸收炼化灵力,才能完全恢复。修为越高所耗费的时间也就越多,当然灵根绝佳之辈,他们对于吸收和炼化比别人要强,时间会相应缩短。 可没有人像牧风白这样变态的,片刻之中,就完全补充回消耗的。就仿佛吃食了只存在传说中,能立马恢复灵力的天地灵液。 当然,这其中多半归功于周围异常充沛的灵气,否则在不使用灵石的情况下,就算他灵根经过改造,也不可能这么夸张。 四周灵气充裕,牧风白自然不会奢侈地浪费灵石,他对恢复的速度也颇为满意,若不是心存忧虑,他倒不介意就在该地静修,依照计划,突破目前的境界。 然而就在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陡然间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间,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 刚刚稳住身体,豁然,整个人就僵住了。不是他不能动弹,而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情况意外地发生。 天地就在他一步之间完全变了模样。布满四周的灵气珠消失了,天空变得幽蓝深邃起来,而地面的石头则由之前的洁白,变成了现在的墨黑色。 一步之间,天地变色。 牧风白苦笑自嘲,自己拥有这么大的能量么。 不仅如此,牧风白立刻发现身体的异状,他感觉体内的灵气不断消耗,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吸取一样,速度虽然缓慢,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试图吸收这里的灵气,然而愕然地发现,这里居然不存在半点天地灵气,连神念都像是被凝固了,无法探索,该处就仿佛是一处绝地。 牧风白顿时头皮有些发麻,他知道,如果无法阻止灵气的消散,体内灵气耗光,他就等于是废人了。此刻他想也不想,立刻从百宝囊中取出几块灵石捏在手中,发觉自己依然可以吸取灵石内的灵力,心中才稍感安定。 所幸他这次准备的很充足,手头的灵石多的不像话,达到辟谷期的他对食物几乎没有依赖,数年不吃不喝都无所谓。 咦,这里有人! 牧风白灵眼并没有失效,看到了远处有人影晃动,顿时大喜。如今他最怕是再度陷入无人境地内。有人就等于有希望,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是他乐于遇见的。 他盯着前方,幽暗的光线中,一名身材矮小,脸上蒙着血色的修士出现在视野上。 唔,应该是泣血宗的修士。 牧风白根据对方的服饰和身体的特征,认出对方的来历,虽然无法使用神识察看对方的修为,但他的灵目轻而易举地看出对方是个辟谷中期的修士。 他露出友善的笑容,迎了上来,问道:“泣血宗的朋友,在下想要请教一个问题。” 那矮个子早就发现牧风白了,见他大咧咧走过来向他询问,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瓮声瓮气地道:“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这里该如何出去。”牧风白露出人畜无害地笑容。 “你不知道生死玄关?”矮个子似笑非笑地道。 “生死玄关?怎么才能出去?”牧风白隐约记起他收集的资料中提到这么个地方,说是禁地的入口,不过那些曾踏入禁地的人对里面的描述各个都语焉不详,似乎并不是什么紧要的关卡。 矮个子上下打量着对方,然后又朝着四周瞄了几眼,突然对着牧风白露出雪白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笑道:“原来你不懂得出去的法门啊,那让我就告诉你,出去的法门就是——横着出去!” 说到最后四个字,矮个子突然朝牧风白发难,袖子一挥,光华闪动,一件橙黄色的光芒朝着牧风白飞来。 那是件爪形法器,三只微曲的爪子泛漾着橙色的光芒,瞬间胀大,将牧风白整个头颅都笼罩进来,看声势跟前就算是块石头,也能一下将它捏暴。 牧风白知道泣血宗和他们归元宗不友好,也知道在神泪禁地可谓混乱不堪,可对方也太大胆,太莽撞了吧,居然连自己的深浅都没摸透就敢朝他发动袭击。 在这个神识无法使用的地方,除非拥有和自己一样的灵目,否则根本看不透彼此的修为。 牧风白是看穿对方的修为,才毫无顾忌地迎上去,他可是辟谷后期的修士,当然不会对区区辟谷中期有所忌惮。见对方像只疯狗般朝自己攻击,脸上先是露出愕然,随后又变成戏谑。 他甚至不动用法器,只是手上结了个诀法,朝着那爪子弹去,一道粗若儿臂的电光“喀嚓”一声劈下,顿时将那只化形巨大的爪形法器给打得偏飞出去,一阵乱颤。 “啊,辟谷后期?”那矮子幡然醒悟,原本一副贪婪的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泣血宗弟子果然像传闻中那样无耻啊!我只是一个问路的,用得着下此狠手么?”牧风白脸色淡漠地望着对方。 “哼哼,少来这套,你还不是和潘某打着同样的主意,一个辟谷后期的,滞留在这个地方,还说不知道出去的路,鬼才相信!”矮子满脸戒备,趁着说话的时机,将几块灵石捏在手中,同时左手扣住了他引以为傲的一件秘密法器。 “哦,还真是恶狗反咬一口呢!算了,老子也懒得和你纠缠,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辟谷后期了,便快点回答问题,否则我也不介意真的打劫你一回。”牧风白双手抱肩,傲然说道。 的确,后期和中期实力相差相当悬殊,甚至比初期和中期更为明显,牧风白这么说已经相当客气了。 “嘿嘿,辟谷后期修士!你们归元宗永远都是婊子立牌坊的主,既然认为吃定潘某了,何必还想诸多理由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打便打,我倒要看看后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矮子修士从起先的惊惧中恢复过来,反而变得镇静了,他知道偷袭无用,干脆蓄力一搏。 咻咻咻—— 一件碧绿的玉镯子飞速旋转,升上了天空,不断有荧光般的气雾向四周散去,看里面隐约有蛟龙影子盘旋,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上佳的成名法器。而且还被培养成了本命法器,那蛟龙影子便是法器的器灵,乃本命法器最佳明证。 矮子修士口中念动决法,那身血红的袍子猎猎作响,随即双手一展,玉镯子蓦然放大十倍,成了车轮般大巨大碧环,绿色雾气变得更浓了,蛟龙影子更加清晰。 而在他全力催动这件法器的同时,起先释放出来的那件爪形法器则变得灵光全无,有气无力地悬浮在周边,显然他的灵力无法同时驾驭两件法器,尤其但中还有件本命法器,这对灵力的需求太大了。 牧风白没有动作,只是好奇地看着对方脸上不断攀升的血气,双目灵光闪动,暗暗分析对方体内气息走向。 他是第一次同泣血宗的修士交手,虽然未必将对手放在眼里,但对于迥异于归元宗的修炼法门还是存有几分兴趣的。 嗯,催动法器的速度这么慢?还是件本命法器,有点古怪。 矮子见对方如此托大,心中暗喜,他对自己这件法器的威力极有信心,只是催动过程太慢了。当然,说慢也是相对而言,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当他完全催动了法器威力,信心立刻攀升到极点,狂笑一声:“让你看看蛟龙镯的厉害,去死吧!” 嗡!这件巨型玉环发出清脆的振鸣声,那团雾气猛然收敛,然后再玉环中央形成一片水光之色,这片光幕一震,居然发出一声咆哮,一条浑身绿鳞的蛟龙从环中激射而出,朝着牧风白当头扑下,张开碧幽幽的大口,獠牙森然。 墨绿色的蛟龙器灵刹那从牧风白身上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矮子修士先是脸上一喜,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刚才这一击居然落空了,由于这个空间内无法用神识锁定目标,导致判断的失误。 牧风白只是朝旁边挪了一步,就避开了攻击,由于身法太快,原地还留着他的残像。 “慢了些啊……”牧风白冲着对方笑着摇头。 “就怕你不大意……”矮子修士暗道了声,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神念一动,那只扑空的蛟龙器灵竟在半空中急速转折,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牧风白再度扑来。 通常法器激发出来的攻击能量就算实质化,但要像法器本身那样指挥如意几乎没有可能,不曾想这矮子的成名法器有着如此神奇功效,居然将攻击能量和器灵结合。 这已经是器灵的本体攻击了,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完全受到施法者驾驭,宛如蛟龙真身般的能量翻腾转折,可谓灵活到极点。牧风白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神念,即便翩若惊鸿,还是连连受制。 往往刚刚挪移到数丈外,那墨绿的蛟龙虚形已经出现跟前,狠狠噬咬过来。 牧风白对于这种器灵攻击感到十分惊艳,本想多看几眼,不过几度闪避都没能甩开,心中就有了几分恼怒。 哼,雕虫小技也在老子面前招摇! 金灿灿的震海钟极为唐突地出现,刹那就化身巨大,足足有三丈多高,宽约两丈,钟口同样雾气迷蒙,一个夜叉般的小鬼虚影在里面跳跃。正是本命法器的特征。 嗡! 震海钟横在那蛟龙化身跟前,钟口朝着它,陡然发出振鸣,四周的空气顿时一紧,仿佛冻僵的冰块,发出清脆的裂响,那只蛟龙虚形像是遭受到某种可怕打击,浑身腾起股股墨绿的烟雾,然而蛟龙虚形来势如虹,依然义无反顾地冲击过来,竟然一头钻进了震海钟内。 说时迟那时快,震海钟马上覆盖过来,将蛟龙虚形笼罩当中。 咚!咚!咚! 强烈的撞击自铜钟内响起,那蛟龙虚形被震海钟笼罩后居然没有即可消散,而在里面拼命寻求突破。可惜的是它只不过是一个出了法器的器灵,就算牧风白这件铜钟只是成名法器它也打破不了。 “这……这是登堂法器……养成本命的登堂法器!”矮子修士大惊失色,遇到一个辟谷后期已经够倒霉了,而且对方手中还拥有法器中最高阶的登堂法器,雪上加霜的是,这件法器还被养成本命,几乎已经完全激发出登堂法器的力量。 事到如今,他知道再保留根本就是找死了,立刻对着鼻子连捶几下,一声痛苦长啸,脸上已然鲜血淋漓,结合他此刻脸上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异常可怖。 那被困在震海钟内的器灵仿佛在此刻获得了数倍精力,本已经衰落下来的蛟龙虚形再度猛烈动作起来。 同时原本萎顿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件爪形法器也精神百倍地跃空而起,光芒一闪,朝着牧风白再度抓落。 牧风白似乎早料到对方会对着自己捶鼻子,他的灵目毫无遗漏地捕捉到整个过程,看到对方全身气血在那一刻突然加速流动,接着体内猛地喷发出比原先大上一倍的气息,心中隐约明白些什么。 他心中给出泣血门一个评语:狗急跳墙! 唰—— 一道寒光瞬间流逝,自牧风白口中喷出弯弯的月形法器离心钩闪电般朝着飞来的那件爪形法器斩去。 “喀嚓”一声,毫无悬念,那只尚未化身巨大的爪形法器于离心钩一碰,立刻被斩成两断,里面的器灵哀鸣,灵光顿时熄灭,成了两块废铁,跌落在地上。 离心钩悬浮在半空,雪色的光芒在利刃两端吞吐不休,光芒中一只青色的两头蛇状器灵正吐着长长信子。 器灵是法器的核心所在,法器一旦炼成,器灵便自行生成,生出怎样的器灵跟炼器者的意愿,和他炼器材料、炼器手段息息相关。但即便是炼器师本人,想要将这些炼器发挥出最大威力,也只有通过不断用灵气洗涤法器才可。与法器达到最高契合点,这件法器就变成了本命法器,才能做到让器灵显形。 离心钩虽然只是件成名法器,但显然已经达到了本命阶段,在辟谷后期强大的灵力支撑下,一举斩断普通法器自然易如反掌。 展现出的双头蛇器灵不仅斩断了法器,也狠狠噬咬了矮子修士的心,看到意外出现的这件离心钩,矮子修士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方居然拥有两件本命法器,不!不仅仅是拥有,而是竟然能同时驭动两件本命法器! 谁都知道培养一件本命法器是何等困难,主要是需要自身灵力长时间喂养,几乎堪比成就一个辟谷修士所耗费灵石的总量了。另外,驭动一件本命法器对灵力消耗之巨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辟谷中期修士,驭动一件本命法器已经是极限了,即便辟谷后期,也绝无可能同时驭动两件本命法器。 矮子修士自恃泣血宗功法玄奇,因此敢以辟谷中期的修为与辟谷后期交手,可是现在他才真正是后悔了。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归元宗的弟子怎么拥有这等手段,要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灵气绝无之地,是不可能依靠外界增援,缓解体内灵力流失的,而就算有灵石支援,也必须按部就班,无法做到如此快速的转化。 难道他……难道他是凝元期的修士! 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过矮子修士的脑海,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惊骇欲绝。 如今矮子修士骑虎难下,他的本命法器被困在对方那钟形法器内,而对手却看起来游刃有余。形势扭转,原本拦路打劫的变成被打劫的,他知道稍有犹豫,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咣当!咣当!咣当……” 密集的撞击声在牧风白的震海钟内响起,矮子修士不惜一切驱动器灵突破,同时间他身体朝着空中飞起,似乎要破空而去。 “现在该轮到我了吧!你逃得了么!”牧风白狞笑一声,屈指朝着震海钟一弹,同时分神驭动那件离心钩朝着对方旋转着激射出去。 震海钟“轰”地发出振鸣,庞大的气息在钟内流转,刹那间就将镇压在钟内,活蹦乱跳的蛟龙器灵化为乌有,声息全无。 几乎同时,悬浮在空中的那件巨大玉环极速缩小,灵光暗淡,“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已经从一件法器变为普通的玉镯的蛟龙镯子顿时四分五裂。 远处的矮子修士在本命法器破裂的同时,噗地一声,口中喷出一道鲜血,受伤不轻。不过他居然再度捶打了自己的鼻子,身体朝空中极速上升。 对于企图逃跑的矮子修士牧风白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就算对方遁光再快,也快不过离心钩的速度,这又是何苦。 离心钩快若奔雷,刹那就追上了那矮子修士,对于这个拦路打劫自己的家伙,牧风白自然不存在任何仁慈念头,不过他要拷问对方出路的问题,还不想取其性命,寒光闪动,对着他的双脚砍下。 就在此时,异状出现了,忽然天空闪过一道光芒,原本就要被离心钩击中的矮子修士陡然就消失不见了。 牧风白神色一僵,连忙将法器一收,随即身体晃动,顷刻之间便出现在矮子修士消失之处,他闪动着灵眼朝着该处看去。 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后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嗯,难道这家伙怕我怕到这种地步,竟敢乱闯禁制? 在他的灵眼之下,天空中布满了玄奥的禁制,密密麻麻,闪闪发亮的符文时隐时现。 在这之前他早就观察过周围,无论地下还是地上,都存在着这种禁制。牧风白在归元宗不知听多少人说起过神泪禁地内禁制的厉害,据说连元婴期修士都不能轻易闯过。听说多了自然对这里的禁制充满了敬畏,自己虽然依靠神秘牌子闯过拇峰的碎月雷禁,可这根本是两种层次的,他还没胆大到那性命去衡量高下的地步。 低头细想之下,牧风白突然猛拍自己的脑门,哈哈大笑起来,暗骂自己的愚钝。 自己能看到这些禁制的存在,可别人分明是看不到的,和自己不同,一开始他们就会飞上高空查看四周情况,结果只会撞入禁制当中。 毫无疑问,想要从这里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撞入上面的禁制中。亏自己还一昧追问对方出口在哪里,这家伙不起疑才奇怪。我真笨到姥姥家了! 对于他人极为容易办到的事情,反而成了牧风白的禁锢,说起来可笑,其实倒不是牧风白不够聪明,一切都是惯性思维作怪,加上谨慎的性格,不免就被困在当中了。 想通了这点,牧风白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键,只不过对于这生死玄关依然充满了不解,不过他猜想就算之前在白色地域,只要他毫无顾忌飞上天空,同样也能走出这里,否则以前进入这里的人不会各个都语焉不详,因为大家根本都是一头雾水,只是既然能轻易出去,谁都不会多加注意生死玄关的奥妙。 至于这个矮子修士,明显是对生死玄关有着十分的了解,因此,他才会特意守候在该处,拦路打劫,可惜这次他的运气不够好,遇到了自己。 牧风白的猜测大致没有偏差。原来,所谓的生死玄关指的就是充满灵气的白地和灵气绝无的黑地,白主生,黑主死,白地和黑地是个可以互相转换的独特空间,每个踏入神泪禁地的人都拥有一块白地,若是吸收了该处的灵气,平衡遭受破坏,则被转入黑地之中,而黑地会将被转走的灵气吸取回来,重新获得平衡。 大多数修士抵达白地,都会选择飞上空中观望,被阵法直接传送出去,这样就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黑地,也有的贪图白地的灵气,想就地修炼的,就会被带到黑地,只有在黑地,修士们才会互相碰面。 这样一来,其中一些懂得生死玄关奥妙所在的,就会进入到黑地对懵懂无知被转进来的修士进行堵杀。 那矮子修士自恃自己是辟谷中期,加上作为泣血宗弟子所能爆发的潜力,肆无忌惮守候在黑地,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便遇到了牧风白这只辟谷后期的‘羊牯’,打得他心惊胆战,连本命法器也被毁掉,最后还是依仗了生死玄关的特性,才逃脱出去,保住性命。 牧风白对这些细节自然不清楚,不过既然想通了出去的法门,心中也就一宽,这才仔细品味刚才那那场不算战斗的战斗。 虽然两者实力根本不在同个层次,但也不是没有借鉴之处。至少对方的本命法宝居然能将器灵分离出去,仅此一点就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了。另外,他对泣血宗暴增实力的手段也有了深层次的了解,这种伤人之前先自伤的手段看起来残忍狰狞,其实有着很深奥的道理,若不是他灵目不同凡响,只怕也难以发现其中玄奥所在。 呆了半晌,牧风白灵目再度闪动,隐约见到远处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他虽然不怕有人打他主意,也不想多招麻烦,身体升空而起,一下没入上层的禁制之中。 **************************** 咔嚓! 半空白光闪耀,一个中等个子的身影从中跌落下来。 尚未落地,该人影身形一晃,已经稳稳停在半空中,但见他双手各结决法,两条酷似黑毛虫的眉毛紧拧,那极其澄亮的眼睛朝着四周迅速扫了一眼,待得看清周围环境,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散去凝结在双手的灵力。 这人正是被生死玄关禁制传送出来的牧风白。 此刻,他除了些微的头晕,并没有任何不适,设置在生死玄关的禁制让他叹为观止,要知道阻止一个人不难,但将一个大活人毫无抗拒能力地被传送出去,这中间涉及的神通显然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如今他站立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山丘上,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林荫蔽地,野草丛生,甚至还有小动物蹦跳而过。如果不是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禁制遮蔽,只怕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神泪禁地内了。 该处地形越普通寻常,牧风白反而越是谨慎小心,他知道这里绝非表面显示的那样简单,麻痹大意就等于寻死。 他静静默立了许久,神识将天上地下都扫视一遍,如今他的神识算不上强大,就算不是大范围探查,也只能延伸到百丈多远。 这次并没有出现生死玄关的古怪情况,神识没有失效,很快他就感应到地下十多丈收到某种禁制隔离,神识与之一碰,毫不客气就被弹了开来,至于天空到了数十丈也遇到同样的问题。 对此,牧风白没有惊慌,反而安心了不少,能够用神识感应到的禁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神识都查探不出的禁制,比如布置在生死玄关边上的禁制。如果那些禁制能够杀人,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进来了。 他挥手打出子母传音符,这次传音符没有丝毫彷徨,化作一溜火光,朝着东面飞掠。 然而好景不长,遁光才飞出百多丈,就一头撞到什么,远远只见光芒一闪而逝,牧风白眉梢一跳,已经感应到传音符遭受毁灭,他没有朝那个方向鲁莽飞去,而是运转灵目望去。 起先并没有发现什么,然而等他将灵力全力灌注在双目,传音符消失的方向隐现出一道淡淡的光纹,随即有消失不见。 这个地方果然有隐形的禁制!牧风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以说,这并不算意外,没有隐形的禁制才叫奇怪了。 看到这等情况,他连忙运转目力将上方仔细察看一遍,见没有任何异状,才缓缓升上天空,越过树木之巅后,四面大致的景象已经落入眼里。 这四面居然全都是连绵的山地,仿佛置身荒野,没有任何特别的标识,也没有任何建筑,至于极远的地方,则全被烟雾笼罩,看不清当中的景象。 牧风白落地之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被传到神泪禁地的哪个方位,看样子大家的处境都不会差别太大,只是三千来名修士进入当中居然如同水融大海,消失茫茫,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他打算先和何无稽他们汇合,虽然传音符被毁,不过同时也指明了方向。稍作思索,便朝着东面徒步而去。 牧风白走得很慢,走走停停,不断用灵目察看周边环境,虽然并没有发现任何隐现的禁制,不过倒让他对这里有了新的看法。 这里的环境生态看似普通,其实和外面截然不同。众所周知,孕育灵草的地方除了灵气浓郁外,需要非常独特的生态环境。 比如说一株能够生白骨的野生九命草,它生长的土壤必须有湿地蚁、紫晶岩、落泪树、长颈龟等。 湿地蚁希望在紫晶岩上钻洞,让其变得松软;长颈龟吃食落泪树,排出的粪便覆盖了紫晶岩,只有这样,九命草便会孕育而出,在紫晶岩落地生根。虽然除此之外,九命草也有几率出现,但概率却少很多。 可以说这是个重要的环节,但在外界,这种环节中诸多要素已经遭受到人为破坏,落泪树、紫晶岩是锻造法器的材料,长颈龟是丹药的材料,这些东西都非常常见,也很容易采摘猎取,因此这种特殊的环节无疑就遭受到破坏,九命草就鲜少出现了。 不过在神泪禁地内,这种生态保持的十分完好,毕竟踏入禁地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些普通的法器制材去砍伐,如果只是采取九命草,对整个生态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这就是神泪禁地之所以能孕育出众多稀有灵草的奥妙所在,有时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但即便懂得这个道理,想要复制这个道理却是那么困难。 牧风白感叹之余,则忙着收集各种几乎没在外界交易所现身的异草,他相信,只要能将这些东西带出去,就算自己暂时用不着,用来交易都将是价值非凡。 就这样,牧风白走到天黑之时,百宝囊里已经多了好些颇具功效的稀有灵草了。 吱吱——吱吱—— 这时候前方黑漆漆地树林中传来数声尖利的怪鸣,饱含着威胁的意味,一股犹若实质般的神念横扫过来,牧风白一个激灵,立刻全神戒备起来。 他之前一直使用灵目探路,反而忽略了神识查探,黑夜视物固然毫无妨碍,不过如果有东西挡住了视线,那么就算灵目在厉害,也不可能透视过去。 糟糕!莫非走进了某种妖兽的领域。 牧风白知道高阶妖兽都有自己的领域,虽然他们不会轻易袭击人类,但若是有人侵犯了它们的领域,那将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由于先前他就算见到妖兽,也不过是些二三阶的凡品,因此让他有些麻痹大意。听刚才林内传出的几声直刺耳目的啼鸣,以及那股划过身体的神念,毫无疑问,这是只跻身于灵品的妖兽,而且是处于激怒状态的灵品妖兽。 凭牧风白目前的修为,只要遇到的不是灵品二阶妖兽,他都有把握应付一下,可谁知道前面这只是何种程度的妖兽,它们体内的妖丹固然是好东西,可也要消受得起才行。 因此他毫不犹豫就朝后退,只要退出妖兽的领域,有可能避免一场灾祸。可是他身形刚动,树林灌木间“刺啦”一声,窜出几个浑身裹着灵气的身影。 牧风白吓了一跳,还以为妖兽追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头,顿时紧张万分,双手都扣上了法器,他不敢将后背露给妖兽,就此立定,不再逃窜。 没想到林子里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妖兽,而是三个身穿道袍的修士,虽然此刻天色已黑,但在牧风白眼里和白昼没多少区别。只见这三名修士面貌十分相似,都大约三十左右,各个衣袍破烂,金冠歪斜,满脸仓惶之色,情形狼狈之极。 其中一名眼尖,看见牧风白身影,立刻挥舞双手大叫:“道友,快帮我们一起干掉后面这只风铃鼠妖,事后必定重礼酬谢。” 牧风白见此情形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来不是自己闯了妖兽领域,而是这三人闯的祸,这种事情遇上了已经够倒霉,他哪里还会愚蠢到主动沾惹,想也不想,立刻拔腿就跑。 飞行固然快过跑步,但在这个禁地中估计地面比空中要安全许多。纵然不能飞翔,可是辟谷后期的两条腿不是盖得,一溜烟已经跨过了好几道山丘。 后面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撞上了那只风铃鼠妖倒不是运气不好,其实妖兽的领域很容易被人察觉,稍加留意,就能绕道避开,只是他们起了贪念,以为三人合手干掉这只妖兽易如反掌,毕竟在外界灵阶妖兽并不多见,妖丹也十分值钱。 没想到禁地内的妖兽异变居多,这只风铃妖鼠浑身刀枪不入,灵符丢在他身上如同瘙痒,这三人没有特殊手段伤它,打的心惊胆战,围捕反而变成被捕,这一路也不知道逃出多远,他们不敢在禁地内使用御空术,在甩之不掉的情况下,边战边逃,希望能遇到掌握强力攻击的同道,合四人之力才有把握对付。 然而好容易遇到了同道,还没等他们接近说明,那家伙就跑的跟兔子似的。 没有办法,三人只好奋起直追,并高声喊道:“道友留步,道友留步,这只妖兽攻击力不强,但是防御力和耐力极高,我们是跑不过它的,只有边打边逃……不,不……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不用跑也能干掉他,到时候那颗妖丹风元珠算是你的如何?” 那人的话牧风白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才不在乎什么风元珠呢,而且他也不是想和妖兽拼耐力,他只是想跑在后面这三人之前,这就够了。 三个人都被打的落花流水,加上我一个就能扭转乾坤?信你才有鬼! 牧风白脚下速度丝毫没有减低,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后面妖兽的气息消失了,连那三个人似乎也停住了奔跑,这让他心中充满疑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远远地,果然那三人不再逃跑,他们面对自己,六只眼睛盯着他看,眼神显得十分古怪。 搞什么东东,刚才还不是呼天抢地跑得欢,现在怎么又不跑了……莫非根本没有什么妖兽,是这三个家伙在装神弄鬼,引我分神,然后乱刀齐下…… 牧风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嘿嘿一笑,暗想,管你三七二十一,老子没功夫陪你们玩。 正待再度加快速度,突然产生一股不好的感觉,随即他隐隐感到脚底震颤,神识往地下扫去,脸色大变,忙不迭刹住了脚步,并朝着后边急速退去。 轰! 泥土石块飞扬,庞大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滴溜溜转动着破土而出。 幽暗的光线中,只见那如同水牛般的黑影“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妖兽!这是只懂得钻地的妖兽。牧风白终于明白到为何后边几个会停止逃跑,因为一旦这只妖兽遁地,其速度远远快过他们。 但见这只妖兽四肢趴伏,全身毛若豪猪之刺,尖尖的脑袋,那双血色蒙蒙的圆眼带着几分狡黠,长长地褐色尾巴生满了黑色倒刺,强壮四肢弯曲着,脚趾伸出弯钩似的白色利爪,深深抓入泥土,这幅随时都伺机欲扑的形态让人完全忽略了对方笨重的体型。 牧风白则从它那微微咧开的尖嘴上看到某种嘲讽,他本来有些不解,但随即一想,几乎就想破口大骂。这妖兽显然玩性正浓,它这是在嘲弄自己,示意没人能轻易逃脱。 迫不得已,他只好往后退去,后边一人叹道:“都让道友别跑了,我们已经被追赶了一下午了,这家伙能遁地,无论多远都被它一息之间追上了,本来我们以为几个来回就能耗尽它的灵力,谁知道它耐力极强,仿佛无穷无尽。” 牧风白回头望去,见这三名修士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眼里并没有多少惊慌,于是皱眉问道:“这是只什么等阶的妖兽?” “道友不必惊慌,这只不过是灵品一阶的风铃妖鼠,我们三个都是辟谷初期,道友气息运转流畅,应该达到辟谷中期了吧,我们四人联手,必定能将之斩首。” 牧风白不由想到那只土鳞蛟,这三个不过辟谷初期就口出狂言要打杀灵品妖兽,也算无知之极了,他见这几人的打扮,像是丹符宗的,心中倒是想向他们询问一下自己兄弟的近况,不过此刻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现在好像不是我们围捕他们,而是它在围捕我们啊。”牧风白白了白眼,说道。 前方那只风铃妖鼠已经咆哮着朝着他们冲来,巨尾甩动,两旁树木轰然倒塌,地上泥土翻飞,声势极为骇人。 如果之前有人和牧风白说老鼠能够撞死人他定会觉得那是笑话,不过看到这头拥有水牛个头的大老鼠,他毫不怀疑对方的撞击蕴含的力量,更何况这只老鼠还具备大水牛远远不及的速度。 嗖——嗖——嗖——嗖—— 四条人影不用商量,各自分开,踏入辟谷期的修士反应速度都不俗,远远超过人类体能极限。这大老鼠奔走虽然快速,毕竟受到体型限制,和修士相比差了一线。 牧风白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个家伙会被弄的这么狼狈,因为这风铃鼠妖虽然在地面的速度上慢上一拍,但是它那条两丈来长的尾巴可不是吃素的,虽然避开了风铃鼠妖的正面扑击,可是随即袭来的尾巴可就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了。 噼啪!噼啪! 牧风白不敢那护身屏障硬抗,身躯急扭,身体骨骼仿佛违背了常规限制,极为玄奇地避开化成幻影袭来的尾鞭,不过还是被尾稍在护身屏障上刮了一下,居然令屏障一阵摇晃。 要知道这灵气屏障可是连灵符攻击都能轻易挡下来的,这才被刮一下,就乱晃不已,可见那尾鞭力道何足千斤。 “老子不发威,当我不是猫么?”牧风白有些气恼,震海钟滴溜溜祭出,神念催动,“嗡”地一声,一道雪白的圆形震波气刃飞出,朝着风铃鼠妖脑袋斩去。那风铃鼠妖似乎感觉到这股气刃厉害,浑身猛然腾起一股黄色气浪,这是它的护体屏障,这是只属于土行的妖兽。 然而牧风白震海钟乃是登堂法器,又已经被养到本命阶段,攻击何等凌厉,居然将这股刚刚形成的黄色气浪给撕裂开来,斩在隐藏在下面的皮毛上。 锵! 顿时火星四溅,仿佛斩中的是什么钢筋铁骨,这道可怕的攻击居然连对方一根毛都没能伤到。 奶奶地,怎么这么硬? 牧风白目瞪口呆,原以为这一击攻其不备,至少也该让它受些小伤。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三个灰头土脸闪躲的修士脸上却是又惊又喜,不约而同地叫道:“养到本命的登堂法器!太好了。” 牧风白接着又连发了几次攻击,但至多展开那层土行防御,根本伤不到对方丝毫,听这三人语气欢欣,嘴里咕哝道:“好个屁。” 那风铃妖鼠似乎很是气恼,它的速度没有牧风白快,只能被动挨打,对方法器的攻击虽然伤害不到它,可也打的它十分疼痛,它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比另外三人具有威胁性,突然朝着地下一钻,刹那就消失不见。 牧风白吃了一惊,正打算用神念扫视,猛然间后方泥石翻飞,那风铃妖鼠竟然从他背后数丈处窜了出来,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吼。 一团白蒙蒙地风刃竟从风铃鼠妖口中激射而出。 瞬间,牧风白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来不及祭出护体法器,不再有任何保留,全身气势暴涨,辟谷后期的气势完全展露出来,体内浓郁的灵雾自百窍喷射而出,随即收敛成一团紧密的防御屏障。 嘭! 后方传来巨震,打到他整个人飞了出去,差点将他这股灵雾凝层的防御屏障击溃,如果再给这妖兽一个机会,只怕不死也得重伤下场。牧风白毫不犹豫催动震海钟,嗡嗡声大作,道道气波朝着身后飞射出去,硬生生打断了妖鼠的攻击。 这只大老鼠居然缠着我打,箭射出头鸟真是没错,那几个家伙这是将老子当成挡箭牌了,失策! 牧风白猜的倒不是毫无道理,当看见风铃鼠发出那团气刃,那三名修士已经脸如土色,他们没有猎过灵品妖兽的经验,还以为这只妖兽至多懂得土遁术,以及身体强悍些,没想到居然懂得吐息,这才明白之前它只是在故意玩弄他们。此刻他们不是没想过借机逃跑,不过他们和妖兽斗了一路,深悉对方习性,无论他们将之甩开多远,它也有办法追上来,简直难缠之极。 他们没有立刻逃离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终于意识到牧风白不是辟谷中期,而是达到了辟谷后期。让他们顾忌的同时,也让他们生出了几分希望。 面面相觑下,其中一个叫道:“道友,这样打很吃亏的,我们有办法困住它片刻,你有没有更强些的攻击法门,只要让这家伙受点伤,就有办法了。”左边那名修士叫道。 “你们有办法困住它?如果这样,可以试试。”牧风白利用震海钟攻击暂时压制住鼠妖,本已经生出逃跑的心思,听这么一说,心中大奇,暗想,难道这几个家伙也有类似量地尺这样法器么! 三名修士对视一眼,各自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叠黄色的灵符,手法飞快地将数十张灵符朝着当中的风铃鼠妖毫不吝啬地打出。 那只凶悍无比的鼠妖圆眼中居然露出几分忌惮,正欲遁地。 然而它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道道黄色灵符刹那化作道道淡绿色光芒,有的直接击打在妖兽身上,有的击打在地面,这些绿色光芒居然形成无数细小的绿藤,疯狂滋生,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欲要遁地的鼠妖牢牢包裹当中,困在地面上。 牧风白见到这些绿藤,终于明白过来这三名修士的打算,并联想到之前万齐中和那个崔姓修士斗法时的情景,他们的功法蕴含五行精髓,五行中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这三名修士打出来的灵符可化成鬼脸荆棘,而那妖兽所修的必是土行之术,木克土,不但可以缠绕住对方,还让其无法遁地而行。 看来我的道行还浅得很,这等对付妖兽的窍门可比蛮力攻击可强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家伙难道早料到会遇到土行妖兽么,身边怎么带有这么多木属性灵符,拿这种东西对付修士的话,恐怕作用不大吧。 他念头转动,手下却一点也不含糊,知道机会难得,朝着震海钟喷吐出一口气息,那震海钟立刻化身巨大。 妖兽看到震海钟的变化,立刻显露出警惕的眼神,同时满地乱滚,企图将缠绕在身上的荆棘藤蔓抖落,它力气极大,那些藤蔓荆棘立刻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不断断裂开来。 然而三名修士不断打出灵符,前面断了后面补上。另外,这些荆棘藤蔓还在它身上落地生根,简直将它身体散发出来的土行屏障当成滋养土壤,这无疑对那层土属性护罩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力,黄色光晕就越来越淡,很快就溃散开来。 “道友,快动手,鬼脸荆棘困不住它多久的!”其中一名修士有些心疼不断减少的灵符,冲着牧风白大叫。 牧风白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捏了个决法,朝着半空大袖一挥,刹那方圆数丈云雾蒸腾,当中细小的电光闪耀,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布雨决?”那三名修士大眼瞪小眼,实在不明白这等关头对方施展这等无关紧要的小决法作甚么,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 布雨决施展后,这片小区域顿时雨水如注,那些绿色布满荆棘的藤蔓受到雨水的滋润,刹那焕发出更强的活力,以更加繁盛的姿态将妖兽包裹当中,任凭妖兽如何破坏,依然欣欣向荣。 三名修士表情十分生动,差点就眉飞色舞起来:“哈哈,我怎么没想到五行相生这层道理,道友果然有一套,我们是要活捉这妖孽么?” 他话音未落,妖兽仿佛激怒了,嘶叫一声,口中再度喷出磅礴的气息,缠绕在前肢的荆棘藤蔓在那团风刃之下立刻支离破碎,碎屑纷飞。妖兽掌握良机,挣扎的更是剧烈,同时口中再度喷射两道风刃,眼看就要破茧而出。 牧风白冷笑一声,神念催动震海钟,钟面上隐现的那如同夜叉般的器灵似乎昂首咆哮起来,如果细心观察,钟面发出频率极高的震颤,但诡异的是这次巨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仅震海钟无声无息,仿佛整个山丘都变得寂静起来。 夜色之中,原本布在空中的云雾刹那消散干净,局限在数丈之内的滂沱大雨突然间静止了,透明的雨线凝固,漫天都是晶亮的雨滴。 而这个情境实际上只僵持了刹那,但给人的确是一种永恒的感觉。 轰! 漫天雨水爆炸开来,却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约束,极有目的地朝着同个方向冲击过去,竟而化成一个宛如夜叉般的形态,手持钢叉,面目狰狞,气势凶猛地朝着妖兽刺落。 嘭!哗—— 吱呦—— 那夜叉虚影撞击在鼠妖身上,混杂的血雾气浪,碎成无数片。 随着一声厉声惨嘶,巨型妖鼠被击的飞了出去,裹在它身上的藤蔓也被震碎,但见其腰腹间居然被炸开了数尺多长,深可见骨的血坑,里面血肉模糊,毫无疑问它的内脏器官在这一击之下绝大部分都化成肉泥。 它颤巍巍爬出数尺,就轰然倒地,一动不动了。 ************************ 那三名修士完全被这一击的威势给惊呆了,他们早知道本命阶段的登堂法器有着很强的攻击力,但是到达这种程度依然出乎他们的意外。 其实何止他们震惊,连牧风白也深感惊讶。 他之前动用布雨诀固然有着对五行相克的举一反三,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震海钟最强的威力是接触到水。以前他就实验过,不过对敌时不可能先布云施雨,因此他也没多少放在心上,如今他的境界抵达了辟谷后期,法器也养成了本命法器,这却是他第一次全力释放出震海钟的真正威力,结果连他都吓了一跳。 跻身灵品的妖兽竟连他一击都抗不住,而且看样子即便这妖兽拥有完整的防御,也将会再这一击中受到重伤。 那三名修士见识到灵品妖兽的可怕,各个心有余悸,无不是暗暗庆幸之前没有与其硬拼,否则就算有护体法器,也不见得能挨得住它风刃的攻击。 他们犹豫了好一阵,见到那大老鼠双目灵光涣散,这才敢走上前去踢了数脚,得知它确确实实已经死去,这才松了口气,满脸喜色地蹲在地上,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对之抽筋扒皮,然后从身上取出了一根宛如耙子的物事,伸入妖兽口腔,左掏右掏,扒拉出几块白色的珠子。 接着三人互望了一眼,彼此似乎进行了沟通,左边那名修士捧着所有的珠子,走到牧风白跟前,恭恭敬敬地献了上来,脸带几分媚笑地道:“这位道友法力高强,这些风灵珠就请您收好吧。另外,妖兽身上其它零碎,您看……” 这妖兽几乎是牧风白独自干掉的,他自然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至于妖兽筋骨皮虽然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他却嫌之脏重,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见三名修士喜形于色地道谢,牧风白冷声说道:“你们引妖兽到我身边到底是何居心?” 那三名修士被他的口气吓住,他们明白禁地之中没有任何规矩可讲,这人不但跻身辟谷后期,还拥有威力强大的本命法器,若是要起了歹心,他们当中恐怕至少要死上一个了,左边那修士连忙辩解道:“道友息怒,我们几个绝无害人之心,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辟谷初期的哪敢乱动脑筋,我们是丹符宗的,全凭丹药灵符提升修为,遇到这等妖兽不免心痒痒,没想到看师兄们手到擒来,落到自己手里,却只有挨打的份。我们学艺不精,受着妖孽的戏耍,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并不是冲着您来的。” 牧风白鼻间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们,看得几个浑身发毛,半晌后才道:“本人无端端受你们牵累,这妖兽的事总要给我个说法。看你们刚才取妖兽内丹的手法颇为熟练,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吧?你们不过是辟谷初期的修为,既然知道这是只灵阶妖兽,为何还要过去招惹?” “不是的,我们丹符宗许多最低阶的弟子也都懂得如何剖析妖兽,摘取内丹,这是我们最基本的活儿。我们几个的确不曾猎杀过灵品妖兽,丹符宗弟子之间被划分为炼料师、狩猎师、成器师,我们是炼材师这一脉的,因此懂得多些。” 左边一个接口道:“平时我们为师兄弟们炼制材料,总是埋怨狩猎师总能得到其中最高级的货色,心中忿忿不平,因此刚刚遇到妖兽我们就见猎心喜,我们丹符宗对付妖兽自成体系,原以为十拿九稳,可惜我们的攻击力不够,根本伤不了它分毫,若不是道友及时出手,我们几个这会可栽了。” 右边一个又接口道:“我们丹符宗对妖兽算是了解比较多的,根据宗内妖兽志记载,风铃鼠妖是土行妖兽,附有风的属性,不过根据记载它除了土行防御比较强,身体强度并不高,而且只有达到灵品二阶才能真正演化出风属性特质,这禁地内的妖兽出乎我们的意料,因此我们才闹个灰头土脸。” 三名修士七嘴八舌地解释,态度异常恭敬,牧风白明察秋毫,见他们不像是作伪,脸色才稍稍缓和,摆手说道:“这次算你们走运,你们想必都是明事理的人,这次若没有本人伸以援手,只怕你们几个都要葬身妖兽之腹。这妖兽内丹是本人应得的,还算你们识相。至于你们之前所说的酬劳,现在也该实现了吧。” 那几名修士见牧风白厚颜无耻地摊开手掌,朝他们索要酬劳,各个脸上都显得十分古怪。之前也不知道哪个逃的最快,还说什么伸以援手,按理说酬谢就是妖兽内丹,现在落到他嘴里,立刻就变成了应得的,这家伙这算是趁火打劫么…… 心中虽然嘀咕,可是面对的可是名辟谷后期的修士,若是翻脸不认人,打起来他们可不认为能全身而退,面面相觑之下,终于其中一个面有难色地说道:“我们几个不过是辟谷初期,身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次算我们欠您一个人情怎样……” “人情值几块灵石?”牧风白毫不犹豫地拒绝,大咧咧地道:“之前见你们围攻妖鼠时动用的灵符本人比较感兴趣,这样好了,每人也不用多,凑个整数,每人给个百来张的,这件事就算互不相欠了如何?” “鬼脸荆棘……”三名修士嘴角一阵抽搐,互看了一眼,才咬咬牙,从百宝囊中各自取了一大叠灵符出来,左边那位稍显犹豫,说道:“我手上的鬼脸荆棘符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用‘千臂水母符’代替怎么样?” 牧风白怔了证:“千臂水母符?是水属性的符录么,当然可以。你们居然炼制了这么多灵符,莫非五种属性的灵符你们都弄齐了?” 那人见牧风白两眼发光,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说道:“我们丹符门依仗的就是灵符,比其它宗门弟子身上携带自然会多些,其实这些算是我们压箱的保命法门了,若不是道友刚才对我们有恩,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给人的。” 牧风白自然听出对方言下之意,他知道自己若是狮子大开口,这几个恐怕要当场翻脸了,对付几个辟谷初期他自问没多大问题,可是三人若是转身逃跑,要追起来可真花费不少手脚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不做的。既然如今已经收了不少好处,他也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打了个哈哈说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们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妖兽,见人连皮带骨地吞,只是我这人一向讲究公平交易,吃亏的事情总会让我堵得慌。现在大家两清了,谁也不欠谁,多畅快对不对。” 三名修士无奈地点头,见牧风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却总觉得不太踏实。 牧风白摸了摸下巴,问道:“三位长得挺像,应该是亲兄弟吧,据我所知,进入禁地内大家都会被传送到天南地北去,而且禁地内联系不太方便吧,你们几个怎么能聚在一起呢。” 左边的修士不无得意地道:“我们几个确实是亲兄弟,而且还是三胞胎兄弟。就如道友所说,进入禁地我们几个确实都被分开了,不过由于我们三个之间有着特别感应,就算不用任何手段,也能找到彼此。” “哦,这倒是挺新鲜。”牧风白笑吟吟地道:“你们的确很幸运,三个人结伴好处不言而喻,至少如果遇到个落单的修士,对付起来可就有把握多了。” 那三兄弟脸色微变,齐声道:“我们可不是这种人,我们只想自保而已。”随即,其中一个解释道:“要知道十天半月之后,大家汇聚到禁地深处,到时候才真是杀机密布,有些人成群结队拦路打劫,想要通过禁地非得几分运气不可。我兄弟几个本不想进来的,但是我们丹符宗和其他宗门不同,你们踏入禁地目的是取得阵盘,我们则是为了收集灵草而来,毕竟在丹符宗,各种珍稀材料方是最重要的。” 牧风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对方为何对妖兽如此在意,不同宗门导致认知上的差异,自己不屑一顾的东西在他人眼里反而是最珍贵的。 “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下,在下对灵草兴趣不大,我们四人结伴同行,彼此好有个照应,路上发现灵草就归你们,假若找到阵盘就归我,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三人大感诧异,和一个辟谷后期修士结伴同行他们自然乐意万分,他们不要阵盘自然毫无问题,可是灵草对任何修士而言其价值都不言而喻,对方嘴里说是不要,谁知道心里怎么想。 牧风白一看他们的表情就了然于胸,笑了笑道:“灵草放在你们身上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若是贪心觊觎,你们大可以将灵草毁去,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当然这只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丑话说前头,本人还不至于如此和你们斤斤计较这些。” 这几名修士听了也觉得大有道理,转念一想,有些明了对方的动机,要知道禁地之内布满了夺人性命的禁制,所有人都抱着让别人在前面探路的念头,因此通常踏入禁地的修士之间就形成了某种不成文的条例,结伴而行的修士通常会依照神通大小进行排列,实力最弱的自然要走在前面。表面上看这种次序对弱小的修士很不利,不过小修士也可以借助对方的实力震慑其他修士,免得遭受他人洗劫。 可以说,禁地之内,修士之间的关系既是互相敌对,又是互相扶持的。 牧风白作为辟谷后期,自然有这个权利。 三名修士这次不用互相交流,便立刻有了决定,抱拳道:“既然道友看得起我们几个,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牧风白嘴角微微一翘,似乎对三人的态度相当满意。其实他提出与几人结伴同行的目的可不仅是如此。 对于神泪禁地的这种俗文约定他倒是听说过些,依样画葫芦算不上出奇。不过,他料想那些凝元期修士恐怕会用更激烈的手段保命,在高过整整一个境界的修士面前,估计大部分修士只能任由驱使了。牧风白担心的是独自遇到凝元期修士,对方若是起了歹心,就不得不与其正面对抗了。 但有了结伴的,虽然大伙儿加起来可能都不是凝元期修士对手,毕竟会让对方有所顾忌,毕竟这些凝元期修士只是偷偷摸摸踏入禁地,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退一万步讲,他乘乱溜走可能性也高出许多。 双方各有所需,一拍即合,结成同伴,共赴险地。 大家互通姓名,牧风白这才知道这三名修士的名字,老大叫夏侯礼,老二叫夏侯仪,老三叫夏侯仁,即便是三胞胎,次序亦是有先有后,只是他们彼此长得实在太相像,通常别人都无法分辨出哪个老大,哪个是老三,牧风白起先也分辨不出来,不过随即他通过灵眼分辨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快就区分开了。他毫无差错的指认让这三胞胎修士啧啧称奇。 在牧风白有心引导下,话语渐多,彼此攀谈了起来。很快,三兄弟发现对方不仅谈吐风趣,而且相当好说话,须知,在修士世界里,没人会轻视看起来年轻的家伙,别说修士年纪很难判断,年纪轻轻就跻身辟谷后期的修士哪个不是宗门骄子,各个眼高于顶,心高气傲。 当然,牧风白即便再随和,他们心中还是戒备居多,之前他们可是见识过他的手段,谁知道那副笑吟吟,带着几分憨厚的表象下隐藏的是颗怎样的心思呢。 牧风白聊了几句,像是随口说起那样,微微叹息道:“当初我有个同乡好兄弟拜的是你们丹符宗,一别好些年,好生牵挂,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夏侯礼笑道:“不知贵友如何称呼,说出来也许碰巧能知道。不过我们丹符宗内弟子数万,乃是三大宗门中弟子最多的,而且由于我们宗门还分成了三部,彼此多半不认识,除非贵友在宗门内担任要职,否则还真可能同门不相识呢。” “我的朋友姓甄,名子庄,不知道你们可有印象?”牧风白依然漫不经心地,心中却有了几分紧张。 “甑子庄?” “甑子庄?” “莫非是……” 三人先是口中念叨着,随即目光交汇在一起,似乎想到了某个紧要的人物,异口同声地道:“莫非说的是他!” 牧风白见他们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心中一跳,眉头皱起又舒开,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夏侯礼忙道:“牧道友勿怪,我们只是想到了一个比较……比较有……有个性的人,才有些失态,他和你的朋友同名同姓,也叫甑子庄,不过他是凝元期的修士,是我们的师叔。” 牧风白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海里去了,那个家伙天生懒惰,真要他天天修炼还不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跻身凝元期呢。于是微笑道:“那可能不是了,我的朋友是个大胖子,年纪嘛,和我差不多,基本很好认的。” “胖子?我们甑师叔也是个胖子啊,而且应该还很年轻。” 牧风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跳了起来,急问:“他下颌是不是有颗很大的黑痣?” 三人诧异地点头,忙说:“没错,师叔下颌的确有颗大黑痣,而且他……他还喜欢将自己比喻成猪……他说,世人都不懂得猪,只觉得它们愚笨,并不了解它们的生活蕴含的天道,他说,猪的生活才是真正顺应天道。” 说到这里,兄弟几个脸上都是一副忍俊不止的样子。 牧风白这时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他们说的甑师叔就是他的兄弟甑子庄了,这套猪的理论以前他几乎每天都要被聆听教诲过好几次,不过他实在很难相信对方的修炼速度居然比自己还快,凝元期啊! 难道甑子庄这头肥猪居然是个修炼天才? 这个念头让牧风白遍体生寒,宋一文因为是五色灵根被害到连躯壳都没有了,莫非这个悲剧也要发生在甑子庄身上…… “你们……你们说的那个甑子庄他……他现在怎样?你们丹符宗到底将他怎么了?”牧风白脸色微白,厉声喝问。 三胞胎修士被他带着几分煞气的语调吓了一跳,老大夏侯礼目瞪口呆地道:“甑师叔很好啊,他名义是我们金丹大长老的关门弟子,但实际上连老祖对他也另眼相看,哪里有人敢对他不利呢。” 牧风白半信半疑,死肥猪居然成了丹符宗大长老的弟子,还让元婴老祖对他另眼相看,有没有这么夸张,真的假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可是我那个兄弟的性情我清楚的很,我们是一块长大的伙伴,这家伙吃的比猪多,起的比猪晚,怎么可能修炼的比我还快呢?别和我说他是六色灵根什么的?” “嘿嘿,牧道友这样描述我们师叔还真是传神,虽然我们庄师叔不是传说中的六色灵根,可是他的天赋比较六色灵根也毫不逊色呢,否则我们师祖也不会收他为关门弟子,老祖对他更是如同宝贝一般,生怕他出了半点差池,又是给他灵池洗髓,又将乾坤塔让给他修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师叔他具有的那个……”老三夏侯仁似乎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直到他身边的二哥使劲拉他,才醒悟过来,对面这个毕竟不是他们宗的师兄弟,有些秘闻是不能随便透露的,还好及时止住了话头,笑容却显得有些尴尬。 牧风白并不介意对方对自己有所隐瞒,从他们话中听到的讯息表明,甑子庄的确走了狗屎运了,不管他身上有什么天赋让丹符宗如此看重,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安然无事,并且非常享受。这让他原本提起的心稍稍一松。 “想不到这个懒鬼也有发达的一天,老天无眼啊!” “师叔好吃懒做都能平步青云,比较他,我们这些人都该买块豆腐撞死。有时候我们总觉得他这几百斤身体内装的不是肥肉,而是天道……哈哈哈。”老二夏侯仁也肆无忌惮地评论,三人相识眼里都是古怪笑意。 牧风白听他们虽然称呼甑子庄为师叔,但口气并没有多少敬畏,反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心中就有些怀疑,皱了皱眉,问道:“你们丹符宗都是这样说自己师叔的么?” 三胞胎修士先是一怔,随即夏侯礼脸满脸轻松地道:“既然您同我们师叔是兄弟,我也不妨直言了。我们这个甑师叔脾气相当古怪,他不像其他师叔那样整天板着脸孔,反而老是偷偷溜出来找我们这些人到附近山林吃肉喝酒,他还亲自烧野味给我们吃,前提是要我们帮他猎取各式各样的虫蚁小兽。 他是我们丹符宗最受宠的师叔,对于他的要求,我们自然在所不辞了,因此只要有人猎到稀有的野味,立刻就会通知他。结果下来,基本上整个丹符宗的低阶弟子都和他攀上了关系,还有就是丹符宗所在的山脉,几乎稍有名气的畜生都被猎光了。说起我们这个师叔的事迹来,就算你给我几天时间都说不完,别看我们说起他没大没小的,实际大伙儿都很喜欢同他一起。我们背后都议论,若不是师叔他不喜约束,论人气和地位,下任掌门可非他莫属呢。” “掌门……”牧风白有些傻眼了,事情不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反而有些出乎意料,看样子甑子庄不仅仅是混的好这么简单,简直是风生水起啊。 相比之下,自己可就相形见绌了,宋一文的遭遇就更加凄惨,当初可是他一意孤行,想要加入归元宗,世间际遇之离奇莫过于此,牧风白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那只黑色灵兽袋,心中暗暗说道:你放心,我们兄弟三个终究会再度相聚的。 牧风白细细一想,甑子庄这样的行径倒是合乎他的个性,听到兄弟出息,他也格外高兴,对待丹符宗的这三胞胎便多了几分客气,随口也说了些他和甑子庄之间的一些趣事,彼此关系飞快拉近。 三胞胎年纪比牧风白大不了多少,本是性格活跃之辈,当他们确认甑子庄和牧风白的确关系不凡,也变得亲昵起来,原本的残存的那些不快似乎烟消云散,只是偶尔想到牧风白讹诈他们的摸样,心中还有些嘀咕,真是一方土养一方人,师叔是个怪人,他的同乡朋友也是怪人。 随着深入交谈,牧风白发现这几人虽然也是初次踏入禁地,可是对于这里他们的认知比自己丰富许多,也许是因为丹符宗弟子比其它两宗少了几分目的性,他们更侧重的是能孕育灵草的这个环境,因此相对更加熟悉地形变化。 如果依靠记忆或者地图想在禁地中找出一条安全路线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禁地中存在许多幻境它们与真实的地貌结合,常常变化,使得人们不能依照常理来寻找途径。比如某些山丘湖泊会突然出现,某些山林野地则会突然消失,实际上这些都是大禁制变化出来的,大禁制关系到整个神泪禁地的中枢,是没有办法破除的,除非深入当中才会发现展现在眼前的景致并不是真实的,可想看清它的真实模样却是做梦。 而这些只是神泪禁地迷惑人的一小部分,从前外围禁地中布满了无数肉眼看不清的可怕禁制,万一误闯当中,就没有任何活路可言,后来这些禁制逐一被运气好的修士找到阵盘所在破坏掉了。数千年后,外围也就变得安全起来,除了一些妖兽出没,只要别飞到高空乱闯,基本就没有发生过死亡。 值得一提的是,神泪禁地内的陷阱并不是躲在别人背后就可以躲避得了的,有些禁制是牵一发动全身,前面一经触动,整个禁制瞬间触发,波及的范围有可能是只是触禁的一人,也有可能是包括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人,曾经有个修士依照实力高强,纠结了数十名修士在前面给自己探路,结果触发禁制后全军覆没。 这就是神泪禁制的可怕之处。 话说回来,经过了几千年摸索,大家对如何避免误闯禁制还是有了些认知,那就是切勿贪心。触发禁制的条件有很多,有的禁制是恒定存在的,就算你不去动任何东西它也会被触发,这种禁制被称为‘死禁’;有的禁制则是和物品息息相关,有些地方摆放着上古遗留的物品,可你要去拿就会立刻触动厉害的禁制,这种叫‘物禁’;而有的禁制则是变化莫测的,它们依附在某些看似安全的幻境内,你不去破除倒好,一旦在幻境内使用蛮力破除,它们才会被激发。这种叫做‘活禁’。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禁制,基本上物禁是所有禁制中最常见的,也是最可怕的,因此看起来越耀眼的东西,有时候才是最致命的。 关于以上这些,牧风白有些知道,有些则刚听说,不过他更清楚最要人命的还不是禁制,而是人心。要想人心不贪婪,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再清心寡欲的人都有内心的欲求,世人追求的是荣华富贵,修道之人追求的是长生不死,追求的是天道,看起来不一样,实际本质并没有区别,再没有真正掌握天道之前,修仙者和俗人所差的也就是制高点不同,一个在山脚下,一个在山巅,俗人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而修仙者同样可以为了长生不老不择手段。 神泪禁地内的一切对修仙者而言都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牧风白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就像是丹符宗的这几位仁兄一样,彼此目的地不同,他首要的目标是寻找孽鬼的踪迹,以及如何利用他人帮他对付那只据说实力强大无比的孽鬼。 孽鬼、禁制、贪婪、法宝、凝元期修士,种种因素在牧风白脑中盘旋,他的计划也越发清晰起来。 “快看!我们找到了一处标示了!”前面的夏侯仁大叫起来。 牧风白抬头望去,但见山峦之间有一座高达数十丈的洁白石塔耸立,远远望去,这石塔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带着神圣的气息,让人有种磕头膜拜的冲动。 从搜集过来的资料中表面,这样的石塔在禁地外围共有三处,可以说抵达了石塔不仅可以辨明所在方位,距离内禁地也不远了,这让他也颇为欣喜,毕竟毫无目的在禁地外围游走内心总不踏实。 “不知道这是三塔中的哪一座,这些塔的禁制可是我们三大宗几位老祖联手破除的,也许现如今他们中的某位正在里面参详秘塔符文呢。”夏侯礼感叹地说道。 “秘塔符文?”牧风白不解地问。 “牧道友难道没听说过,这些塔先后被发现,老祖将禁制破除开后,发现塔内四壁都刻有数不清的神秘符文,他们每隔十年都会进入塔内专研,能够有资格踏入这些秘塔的除了几位老祖,就只有几位被老祖点名的金丹后期修士了……至于具体情况如何,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了。”夏侯礼口气中带着无限羡慕。 “这么说,为什么不开放给其它元老呢?”牧风白有些奇怪。 “听说那些符文太深奥了吧,修为不到看了反而对自己有害,其实这让人很纳闷,看几眼符文怎么就有害了,怕是老祖们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秘密吧。” 牧风白听了却想起那面神秘牌子上所显示的符文,自己只要多看一眼就难受无比,这种蕴含了画符之人境界体验的感悟,根本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想必秘塔内的符文同样具有这等神奇能力吧。 那高塔虽然早就望见了,但其实还有相当路程,四人在山野内穿梭,更是显得比较慢速。 哧溜——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红光,竟朝着牧风白几人所在飞射而来。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红光,竟朝着牧风白几人所在飞射而来。 四人起先都是一惊,但看清那道红光的模样,都安心下来,因为他们认出这是道传音符。 传音符以极高的遁速径直朝着牧风白飞去,到了跟前只是围着他的身体打圈。 牧风白伸手一抓,将那束火光抓入手中,神识朝火光内探入,片刻之后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 原来传音符是何无稽发出的,他比较幸运,早一步和葛申联络到,如今他们正试图联络自己,并在某处秘塔畔等待。 牧风白听他们的描述,似乎就是前面不远的秘塔模样,立刻就加快了脚程,能这么快遇到他们两人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他本想找个地方先闭关冲阶,但是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为他护法,毕竟还是太过冒险了。 进阶凝元期对他而言应该问题不大,而这也是他整个计划的一个步骤。 不久后,他们就来到了石塔之下,牧风白仰望这座庞大的石塔,心中竟生出几分卑微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连忙撇过头去,这才发现与他结伴的三胞胎兄弟此刻正对着石塔磕头膜拜。 他正要说话,感应到后方有群人快速接近。回头一看,发现来的正是何无稽和葛申,在他们旁边还有几名泣血宗的弟子和几名归元宗的师兄弟,其中还有几张熟脸孔。 “牧老弟,总算联系到你了,找你可报废了我五张传音符了。”葛申喜不自胜地跑在前头。 “我找葛哥就幸运多了,没有浪费一张传音符,不过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来到了这座秘塔之下,可说是缘分啊。” 牧风白朝着他两人笑了笑,双方在路途上都结识了一些同伴,互相介绍了起来。三胞胎兄弟也已经叩拜完毕,对着众人说道:“各位道友啊,我们可都拜过了,这可是幸运塔呢,拜了之后就能平平安安出入呢。” 葛申闻言连忙上前叩拜,他可是宁可信其有的主,在禁地中活下去其中运气占据了大半因素。大家本来见到这座塔就产生了想膜拜的情绪,见有人带头,立刻都有样学样地拜了起来。 牧风白在旁边看着直摇头,他不知道所谓的幸运塔称呼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的,不过他却推测出幸运塔的来由。 就像是一开始自己面对这座塔产生膜拜的冲动,想必最初有人踏入该处同样也有这种感觉。修士都是高傲的,他们信奉的是天地之道,即便在宗门中面对长辈也鲜少进行这种叩拜大礼,无缘无故受到石塔影响,生出强烈的叩拜念想,本身就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另外如果他们找不到一个理由,这样折服掉,心性就会受到影响,因此幸运塔的名字应该是最早叩拜的人随口胡诌出来的,为得就是跨过心理这道坎,同时也不让自己太丢面子。 后来的人既然有了榜样,即便不太相信,也乐的顺从这股无形的影响力,也算博个彩头。 假若站在面前的是名神通广大的修士,牧风白自然毫不犹豫就拜了,可是对待一个别人胡诌出来的死物,他还真不想拜了,即便心中那股膜拜的冲动如何强烈,他都带着病态地固执抗拒着。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这种人是从善如流的,是能屈能伸的,然而这只是表象,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他隐藏的那份倔强和桀骜便显示出来。 仅仅凭一股朦胧的意识就让他下跪,这天下间恐怕还没什么东西能够做到这点。让他跪下的条件只有两条,第一条,除非他愿意,第二条,关乎生死的选择。 眼前这两条都不符合,所以他不跪,甚至干脆转过身体,拿屁股对着石塔。 真是古怪邪门,一座石塔怎么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这中间莫非有什么古怪? 随即,他目光似乎瞥到了什么,离他数十丈的一个小山丘上,似乎飘荡着一条白色的身影,待他仔细去看,那身影一晃便消失无踪了。 啊!莫非这里有鬼! 想到这个鬼字,牧风白立刻寒毛耸立,顿感阴风切切四面来,他东张西望,脸色有些发白。 “牧兄弟,你在看什么?”葛申叩拜完毕,见牧风白满脸异色,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很不寻常啊,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牧风白五指捏着手心,紧张兮兮地道。 “牧兄弟刚才没有对幸运塔膜拜么?”葛申脸上表情十分夸张。 “什么意思?” “幸运塔有辟邪的能力,只有膜拜了它,得到神的庇佑,心性才会不受影响,禁地之内阴气很重,秽物众多,一旦被缠身就麻烦了。” “秽物?什么秽物?”牧风白莫名其妙,之前在归元宗收集的资料中可从未有这样的说法。 这时,葛申身后走出一个竹竿似的男子,一本正经地道:“葛道友说的没错,幸运塔的确有着辟邪神效,若是抗拒幸运塔的话,这里的鬼物就会和你耗上了。具体出于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但我们宗曾经有个弟子就是因为没有膜拜幸运塔,最后到了禁地内,死得莫名其妙,因此,我们宗又称这幸运塔为辟邪塔。” 牧风白认出对方是名泣血宗的弟子,却没有多少诧异,他知道在外界虽然三大宗互相排斥,但是进去禁地后,不同宗派弟子会因为各自的原因结成同伴,也会有同门同宗的师兄弟生死相搏。因此,虽然之前刚刚受到泣血宗的偷袭,也没有特别反感。看来葛申之所以了解这些,还是通过此人得知的。于是问道:“你说的鬼物指的难道是……诸如冥鬼、孽鬼之类?” “当然包括它们,不过冥鬼和孽鬼可不是这么容易产生的,照说我们气血旺盛,寻常鬼物也不会难以近身,也只有上了阶的鬼怪才能伤害到我们,然而这些以修士神念壮大的鬼物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们身在禁地本来已经足够危险,若是被这类鬼物给纠缠上,可真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牧风白听了他这番话不忧反喜,他正愁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孽鬼,没想到拒绝叩拜一座石塔反而成了吸引它们的手段。 旁边几名修士见他脸露傻笑,都是大感不解,其实对于阴鬼一说,大家都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倒是无人真将之放在心上,更没想到有人踏入神泪禁地的主要原因居然是为了寻找它们。 “我们这里也有十来个人了,正好结伴踏入内禁地,不知道各位有什么异议没有?”夏侯礼有些兴奋地道。 何无稽和葛申都将目光投向牧风白,他们都以他马首是瞻。 牧风白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这些人,他们的修为全都是清一色的辟谷初期,显然这也是他们结成团队的主要原因,他更清楚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暂时的,踏入内禁制后,这种团队很快就会瓦解,而后才是真正的血腥之旅的开始。 凭他的修为原本不需要借助这种团队的力量,不过如今禁地内加入了凝元期修士,他不得不有所防备,这些人至少能作为掩护,让他从容进行自己的计划。 “我没有异议,现在可以出发了么?”牧风白说道。 他一开口,何无稽和葛申都纷纷点头,其它人也没有异议,纷纷点头,于是大家绕过石塔,开始朝着禁地深处进发了。 牧风白回头看了石塔一眼,虽然他弄不清楚这些石塔的真正作用,但是他明白石塔的存在必定含有深意,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什么辟邪之物。只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研究它们,至于石塔真正的来历作用,就算他有兴趣知道,也绝不会浪费精力在这上面。 然而牧风白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这群人离去没有多久,石塔四周数十丈外突然浮现了数百条白色的身影,它们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白烟雾,这些烟雾形成了似虚似实的宽大袍子,它们没有手脚,一条条悬浮半空,它们的脸孔隐藏在波动的烟雾之内,隐隐约约现出骷髅的形态,这些模样诡异的东西此刻似乎正注视着远处的高塔,那盘踞在空洞的眼眶内两团鬼火明明灭灭,好像带着某种渴望。 而就在此时,突然半空划过一道明黄色的遁光,犹若雷电乍现,陡然间便落在石塔之前,霞光散去,路出里面两条身影来。 左边是名青年,样貌惊人的俊美,只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破坏了完美无缺的脸庞,不过也正是这条疤痕,反而使得该青年倍添一股惊心动魄的妖异之美。 而另外一个则是名脸如槁木的中年男子,他在遁光落下后,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不敢与那青年并肩而立。这种细微的动作表面彼此身份的高低,不认识这名中年男子倒也罢了,如果这一幕被归元宗的弟子看见,肯定惊讶无比,因为几乎所有归元宗弟子都认得该名中年男子,他正是不久前在神泪禁地门前大展神威的金丹师祖万齐中。 而此刻,这个睥睨天下的金丹后期修士在这个疤脸俊男面前居然表现出战战兢兢的神态,如此一来,疤脸俊男的身份简直就呼之欲出了。 “师尊,太和塔外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怨鬼,它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万齐中望着数十丈开外的那条条白色雾影,颇有担心地说道。 “太和、太顺、太昌三座上古奇塔出现这些鬼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它们原本都是我们宗门内的修士,当初他们膜拜了这座塔,死后便受到了这座塔的束缚,如果不是念在同门同宗的份上,我早就一举将它们轰杀干净了。”疤脸青年毫不在意地说道。 “师尊还记不记得数十年前怨鬼汇集?当时禁地内突然冒出一只法力高强的孽鬼,当时踏入禁地的修士死伤大半,三大宗门损失惨重。”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也会有孽鬼出现么?” “情况有些相似……而且听说当时是有人不肯膜拜这几座辟邪塔,引发塔神之怒,塔神就不再庇佑他们,于是导致众鬼出现……” “够了,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以后休得再提,什么辟邪塔,什么塔神,我们又何尝膜拜过他,我猜测这些塔残留有上古修士的神念,故而面对此塔就让人产生膜拜的念头,久而久之,就对人产生了信念约束。我们的神识已经超过了塔上遗留的神念之力,因此这座塔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禁地之内古往今来也不知道堕落了多少大法力的修士,有五阶老鬼出现也不足为奇。这些老鬼暴虐成性,攻击人类修士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话说回来,外界传言这些老鬼有多厉害,实际上它们只不过是群无形无体的东西,又属阴体,根本不能靠近阳气旺盛的人类修士,之所以被传的这么厉害,是这些鬼体能够附身在妖兽身上,使得原本不轻易犯人的妖兽失去理智,等阶越高的鬼体附身的妖兽品阶越高,而且即便妖兽被杀死,只要附近另有妖兽存在,它们可以再度附身,这才是鬼物的厉害之处。” 万齐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是有些担心宗门内的那帮小兔崽子们,他们都没有过和鬼物打交道的经验,这次若是鬼物大爆发,恐怕死伤严重,为什么师尊不让我事先警告他们一下呢?” “禁地内的妖兽是有限的,也没有多少真正高阶的妖兽存在,倘若他们连这关都过不了,根本就不配在这条修仙道路上继续前行。另外,相比神泪禁制内的禁制而言,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齐中,我知道你对宗门的人才盛衰很是看紧,为师最欣赏的也就是你这点,不过有时候该放下就得放下,只有经过神泪禁地磨砺,他们才会真正成长起来,归元宗需要的是心智坚毅的弟子,你该知道,走到我们这一步,经历的磨难何止千万,优劣淘汰,无上法则啊。” 万齐中默认,当他再抬头望去,远处那些怨鬼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干净,对于师尊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不过也许是修为不够的原因,每次与师傅进入该塔,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次甚至比十年前更为明显,面对这座巨塔居然有种面对活物的错觉。 回过头来,疤脸青年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显然踏入石塔禁制内。 他叹了口气,努力平息内心的波澜,他觉得也许只有当修为达到师尊这样的地步,才能理解神泪禁地中隐藏的玄奥吧。 牧风白这伙人此刻的行程十分不顺利,沿途不断有妖兽干扰,所幸都是些极低阶的凡类妖兽,最高的也不过是在三四阶徘徊,自然没被修士们放在眼里,几乎招招毙敌。 古怪的是,这些妖兽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蹦出来,一波波袭来,前仆后续,层出不穷,不仅在强大武力前没有退缩,反而越演越烈,沿途已经是横尸遍野了。 没过多久,这十余名修士已经被困在一座数十丈高的丘岭上,四周妖兽却是越聚越多,不仅地上爬的,还有天上飞的妖禽,也不知道这些飞禽和走兽是如何禁制活下来的,数量超人意料,竟然将他们团团包围在当中,形势变得十分严峻。 “怎么回事,虽然过了幸运塔这一带妖兽会变多,可没听说过这么变态啊!再打下去,我的灵力就要被耗光了。”夏侯仪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他们丹符宗倚重丹药修炼,自身修为没有其他扎扎实实修炼的修士深厚,首先支撑不下来了。 “这批银毛铁臂猿出现的好唐突,按理说它们很少远离巢穴,成群结队迁移的啊!还有,之前杀掉了那十来只火蜂,它们素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此刻却发疯似地朝我们发动了赤炎针,这不是拿命搏命么,还好我身上穿了护甲,否则被刺上一针,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另外一个泣血宗的弟子也心有余悸地说道。 牧风白默默站在山岭上,眺望山下的那片草原,长长的青草无风自动,一条条波浪状的涟漪不断滚来,这说明四面八方都有妖兽陆续赶来,可以想象,他们面临的将会是何等景象,一场空前的妖兽风暴正在酝酿。至今为止,他虽然没有真正出手过,但也看清楚妖兽妖虫扑过来的情形,按理说这些低阶妖兽未开灵智,但比寻常动物要机警许多,断不会出现这种自绝性命的行为。 在这些反常的妖兽出现几波后,他就暗暗留意周围情况,结果不经意发现每当妖兽出现,远处就有几条白色的身影时隐时现,可每当他运用灵目察看,白影就消失无踪了。 莫非我见到的就是所谓的鬼物了? 牧风白喃喃自语,他之前就有所怀疑。在场之人若论及对鬼物的认知,他可算是最资深了,虽然他也没见过鬼物究竟长得咋样,不过在踏入禁地之前,牧风白对相关知识有过一番恶补,由于鬼物在外界不但少见,而且对修士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因此,各种记载中很少提及它们,有也只是一笔带过,他还是从藏经阁角落内一个布满了灰尘的玉简上得到相关记载的。 鬼物无形无体,畏惧阳光以及一切气血旺盛之物。所谓的无形无体是相对而言,这是因为它们的本体属阴,白天无法聚集阴气,本体丧失一切活动能力,隐藏地底深处,蛰伏不出,唯独黑夜,它们才会聚集周边阴气,化出形态,四处游荡。人类也许心理上比较害怕鬼物,然而鬼物则更加害怕活人,因为活人身上气血十足,对他们而言,就犹如一轮轮太阳,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鬼物一方面害怕活人气血蕴含的阳气,一方面又渴求人类体内的阴元和阳元,因为这是让它们变强大的源泉。所以鬼物只有等人类睡熟之后,或者死去的那一刻,阳气最弱的时候,吸取这种元气。 宋一文的灵体和鬼物还是有所差别的,他被洪习用神通炼化,无论是记忆还是灵根都得到完整保存,如果说鬼物是人的欲望所化,那么灵体就是人的精神所化了。 相对而言,鬼物并不如他听说的那样可怕,它们甚至无法接近人类,不过它们能够附身在妖兽身上,并对人类展开攻击,而人类即便杀死妖兽,却无法一同杀死附身在妖兽身上的鬼物,反而能够不断附身在其它妖兽身体内,这才是鬼物最可怕的地方。 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牧风白印证眼前出现的情景,才会得出自己看到的那些白影就是鬼物的结论。至于这些鬼物在大白天现形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里并不是外界,虽然天亮如白昼,但只要不受到阳光照射,就不会对鬼体造成伤害。 站在山岭,牧风白周身凉凉的,他甚至感觉这些鬼物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真是因为他没有膜拜那座石塔么? 在这之前,他感觉这是一个契机,然而他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鬼物居然会借着妖兽对他发动这样猛烈的攻击,这一切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让他措手不及,而更让他心悸的是,如果此刻孽鬼出现,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将之杀死。 “牧兄弟,怎么办?这些妖兽悍不畏死,前前后后我们已经杀掉不下数十只了,想不到神泪禁地中居然有这么多妖兽存在。”何无稽走到牧风白身边,悄声说道,“再打下去灵力就要被耗光了,要不要我们几个先走一步,只要动用匿踪手段,应该能够突出包围,甩掉这些妖兽。” 牧风白看着山下这片草原,眉头深锁,说道:“不是说走出这片草原就到了禁地内域了么,这无穷无尽的妖兽固然可怕,然而我们若是自顾而去,接下来将面临孤立无援的局面……” “牧兄弟的意思是……”何无稽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你觉得凭我们现在的修为,对上凝元期修士有几成把握能够打赢呢?” “打赢凝元期修士?不可能吧,不过我们有匿踪的手段,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逃跑也许没多少问题,可你不是不知道神泪禁制中有多少陷阱,慌不择路逃跑和寻死又有什么差别。其实根本没必要和他们拼命,他们也不会胡乱取我们性命,因为我们是他们的护身符,在没有利益的冲突下,他们才不会轻易杀死我们。” “这些修士也只是暂时和我们聚集在一起,要分开是迟早的问题,难道指望他们来对抗凝元期修士么?” “如果你是凝元期修士,你想借助别人为你探路,你会选择怎样的对象下手呢?” “如果你是凝元期修士,你想借助别人为你探路,你会选择怎样的对象下手呢?” “啊……落单的修士……” “没错,所以,现在我们离开就等于将自己孤立起来了,现在我们不可以落单,最好是想办法混入更大的队伍中,至于到了禁地内域,到时候他们就算想抓我们当苦力也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现在的局面如此,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些妖兽虽然都不过是凡类阶段,算不上厉害,可是它们的数量也太恐怖了些,以前我还以为神泪禁地只是禁制凶险,现在看来,这妖兽也毫不逊色,如今我们依仗着这座山丘还能抵御,可是妖兽杀不退,到了平原,我们处境就更是不妙。” 牧风白眯起了眼睛。深吸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打算先抵达禁地内域再作打算,现在看来计划要提前一下了。说起来,这个计划还需要你和葛老哥帮帮手呢。” “什么计划?”何无稽诧异地问。 “我打算就此闭关,我需要信任的人帮我守护,只要给我几天的时间,面前这个困局就能解开了。” “闭关?现在闭关?”何无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实在不明白牧风白心中所想,对方居然选择这个时间闭关,如果换成别人,他早就大骂神经了。 牧风白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早想过要在禁地内突破辟谷后期,然而这毕竟不是普通的修炼,闭关期间不容许任何打搅,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信任的人为他把关,实在太过凶险。 原本他打算先进入禁地内域,在那个布满禁制的地方,加上身边两人护法,闭关反而有了很大的保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现在面临着鬼物附体的妖兽的袭击,不但身陷其中,而且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更强大的鬼物。 他为了孽鬼丹踏入这块禁地中,但是没有相应的实力,即便孽鬼真的出现,他不是被吓死就是被轻易杀死,想得到孽鬼丹只是一个笑话。当然,即便他突破到凝元期,和孽鬼同样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只要按照原计划实施,猎杀孽鬼并非没有可能。危机和机会并存,他没有任何选择,此举就算危险,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牧风白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真实的情况,他只说已经想到了击退妖兽的办法,前提是让大家必须坚守上四五天左右,而后他就进入了丘陵上一个山洞内,在洞口外布起了禁制,不再出来。 他是辟谷后期修士,大家本来就以他马首是瞻,虽然对他在这样严峻的时刻进行闭关大惑不解,但是对方既然说已经有了破解的方法,心中都稍稍安定,对他们而言,凭借着这座丘陵,坚守个四五天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他们面对的妖兽虽然来势凶猛,可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杀死的。 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事态会如此严重,就在第二天,居然出现了凡类五六阶的妖兽,而且还不止几只,一来就是一批,三胞胎为了保存灵力,无奈之下开始动用灵符攻击,结合泣血宗几名弟子的强大攻势,才将它们击溃。说也奇怪,只有杀死或者重伤了妖兽,才能算是了结。杀死就不说,重伤的妖兽会摇头晃脑地遁逃而去。若只是伤到皮毛,它们就仿佛不畏死一样,咆哮扑至。 到了第三天,这批修士都已经法器尽出,丘陵之下已经躺了不下上千具妖兽尸体了,各个种类都有,这些凡类妖兽对于修士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若在平时,也绝不可能出现凡类妖兽如此悍不畏死围攻修士的情况,整个场面透着万分诡异。 “太邪门了,我在师门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刚才都出现凡类九阶的妖兽了,照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不甘心啊!” “没想到连禁地内域都没能走到,这神泪禁地也太可怕了,要不是我们占据了这个丘陵,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坚持这么久有用么,我倒是想一鼓作气杀出去,防守就是等死,到时候大家灵力枯竭拼上一拼都做不到了。” “谁料到这些妖兽会杀之不尽,而且看情形还会有更高阶的妖兽出现,若是来几只灵类妖兽,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要不然我们直接从空中遁逃吧,空中的妖禽比地面的走兽少多了,也许能碰个运气。” “从空中逃遁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上方的禁制毕竟比地下多多了,牧师兄要我们坚守五日,他是我们中间修为最高的一个,也许他真想到了什么方法也说不定。” “现在也唯有希望他能想到什么办法了……” 在杀光一波妖兽后,浑身浴血的两名归元宗弟子彼此对话,口气透着几分无尽的担忧和绝望。 他们的感慨引起了其它修士的共鸣,经过多日拼杀,面对无穷无尽的妖兽攻击,各个心底都生出了寒意,毕竟这些人并非同宗,虽然彼此并没有私人恩怨,可是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宗门恩怨耳听目濡,使得他们不可能真正站在同条线上,心中早就各怀心思。 如今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才能活下来,泣血宗的一名弟子轻轻哼道:“你们将希望都放在姓牧的身上,可是从战斗开始,他有参与半点么,我看他只是想保存实力,如果情形越来越不妙的话,他可能要弃我们而去了。我可不想留下来等死,天上禁制虽多,可是也许运气好还能避开来。” 旁边另外一个泣血宗的修士也附和道:“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偏偏要闭关,就算再厉害的法门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日能有所成效,多半是保存实力了。” 葛申在旁边听了,连忙解释道:“牧老弟说话向来有谱,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只要坚守五天时间,结果就会出来了……” 泣血宗弟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谁相信,坚守五天!哼,谁知道五天内会不会有灵类妖兽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如果姓牧的和我们并肩作战我没有话说,可是他龟缩在山洞内有算哪门子事……另外,我猜测我们之所以遭受到大波妖兽攻击,多半和他脱不了关系!” 旁边沉默的何无稽听他出言不逊,勃然发怒:“姓朱的,话不能乱说,这里是禁地所在,我们遭受妖兽围攻并不稀奇,自己没本事脱困就老实点,你要胆敢再胡言乱语,我就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姓修士目光一冷,仰天大笑起来:“姓牧的如果出来,他是辟谷后期我自然敬他几分,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来教训老子!若在平时,你们归元宗的家伙我见一个打一个,还用得着和你诸多废话么!” 这话让归元宗的各位修士脸色都沉了下来,葛申和何无稽两人相视一眼,已有出手打算。 丹符宗的三胞胎兄弟连忙摆手拦住他们,夏侯礼唉声叹气地道:“你们倒是还有内讧的精力,也不看看外面这些妖兽正虎视眈眈看着呢,要吵架也等过了这个坎再吵吧,现在大家还是保存实力,一致对外吧。” 朱姓修士朝着夏侯礼瞪眼道:“你之前也不是没有看见,姓牧的没有向幸运塔叩拜,他惹恼了塔神,如今降下灾祸却要我们帮他抵挡。你都看看这些妖兽,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种类繁多,但彼此居然懂得配合围困。我们占据了地势,在丘陵上布置了禁制陷阱,它们没有盲目地一拥而上,反而不断骚扰消耗我们的灵力,这像不像冥冥中有种力量操纵着它们呢?” 他这话一出口,连三胞胎也都哑口无言,事实上他们也觉得事情透着几分诡异。 何无稽气极而笑:“就算如此,你又打算如何?” 朱姓修士道:“假若这些都是姓牧带来的厄运,我们没必要给他陪葬,守在这里就是等死,不如赌上一把,合力从空中突围冲出去,只要出了妖兽攻击范围,我们就各自脱身,只要不被大量凡类妖兽同时攻击,相信我们自保都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在场的各路修士都有些心动,毕竟为了一个口头的承诺,要他们冒死坚守下去不太现实。 何无稽知道若是他们就这样离开,不管结果如何,凭着他和葛申两个,抵抗下方成千上万的妖兽妖虫只怕力不从心了,此刻他根本无法辩解,心中微叹,同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无所谓地摊手道:“你要送死我也不拦你,谁要跟着去的就去吧。” 归元宗的几名修士脸上有些迟疑,他们中间有和何无稽熟悉的,上前拉了拉他,轻声说道:“这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如果再耗下去,我们可真的没有半点机会了。” 何无稽笑了笑,道:“机会已经给了你们,你们不打算把握。我不会离开,因为我不想自己追悔莫及。” 那人以看着怪兽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再说话。 葛申朝着何无稽点点头,走过来和其并肩而立,他的行为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 这时,泣血宗的几个已经腾空而起,他们虽然放命一博,毕竟心中还是忐忑万分,各自放出神识,使劲探索着周围的异样,然后缓慢地朝前飞去。 丹符宗三胞胎望着牧风白闭关的洞穴,轻轻摇了摇头,也顿足朝空中飘去,紧跟着几名泣血宗的人,虽然明知道虚空禁制不会针对前面或者后面,完全没有规律可寻,但毕竟在心理上会感觉安全些。 何无稽站在山崖上,一面看着十余名修士谨慎地朝前探索,一面关注着妖兽们的动向,他发现天空上的妖禽很快对着他们发动猛烈攻击,它们数量虽然十分有限,一时间还无法对这批修士造成太大威胁,但修士身在半空同样发挥不出一半实力,并不能像在地面上,一举能杀灭它们,若非合力攻击,甚至还会出现些许险情。 即便如此,半空灵符法器横飞,倒是声势浩大,不时有妖禽被击中,化成一团血雾。地面妖兽固然众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除了一些跟随着跑动的妖兽从嘴里吐出一些粘液或者蛛丝之类进行远程攻击,基本爱莫能助。 看情形,朱姓修士的决定似乎还真有些道理,在空中他们主要的威胁来源于禁制,不过大家来到禁地闯关大多是碰运气的,他们并不相信空中禁制会如此密集,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 何无稽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不免也有些感叹,不过他并没有后悔留下来,毕竟他和牧风白都掌握着匿踪之术,真要逃跑根本不需要冒这种危险,只是他摸不准牧风白闭关的真正目的,若是妖兽大举来犯,万一抵御不了,干扰到闭关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结果。 他与葛申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接下来就依靠他们抵御妖兽来袭了,一时间巨大的压力让他们感觉鼻息都沉重起来。 山坡下,妖兽从起先的骚动开始平复下来,除了追击的那部分,它们仿佛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低声咆哮,围绕着山丘徘徊,若非发动攻击,他们则不会表现疯狂的一面。 这批妖兽大的足有数丈长,小的则如同米粒,有的后被生翼,有的浑身披甲,眼瞳色泽各异,但绝大部分都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厉。 别看这些妖兽毫无秩序地游走,实际上外围和中央的妖兽是有着明显区别的,无论个头大小,中间这批妖兽都远比周围的凶恶,浑身散发着股股煞气,有几只躯体周围甚至生出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如果稍有见识的修士看见,必定能辨认出,这些妖兽已经达到凡类的巅峰,只需要轻轻一步,就能踏入到灵类了。 诡异的并不是这些妖兽,而是盘旋在妖兽间的那数十缕肉眼难辨的灰白色气息,它们像是山林的晨雾,又像是阳光下的尘埃,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而无论这里的妖兽多么凶悍,绝不敢轻易触碰这些雾气,甚至看到飘飞过的烟雾,它们的眼里藏着深深的畏惧。 这些虚无缥缈的烟雾就是牧风白深为忌惮的鬼物,值得深思的是,它们看起来并不像是传言中说的毫无灵智,反而就像是人类一样,懂得很多技巧——比如驱使妖兽。 这些妖兽全都是被这些鬼雾给驱赶到这里的,妖兽并没多少灵智,但经过接触,它们还是意识到山坡上那些人类修士的强大,除非他们冲出来,它们则不愿意主动进行攻击。 然而这些鬼雾不断选择他们中最强壮的,并附身上来,于是妖兽们很快就迷失了神智,开始对上面的人类发动疯狂攻击。 此刻,这些鬼雾又再度附身了几十只最强大的妖兽,不过和前几次不同,它们没有立刻咆哮着朝着山上冲去,而是静静地等待什么。 很快,后方大批妖兽突然一阵骚动,潮水般朝着两旁分开,某种犹若实质般的气息铺天盖地而至,分开的空地间一头浑身漆黑的巨狼迈着极为优雅的步伐,缓缓而至,它的眼神冷峻,全身皮毛油亮,就像是一位高傲的王子。 它的气质在这批妖兽中如此突出,也具备其他妖兽所没有的灵压,毫无疑问,这是至少达到灵类一阶的妖兽,灵类一阶和凡类九阶虽然只差一层,可是实力却是天差地远,但它又和其他灵类妖兽不同,如果细看的话,它的眼眸透出一股死气,和那些被鬼雾附身的妖兽一样,眼瞳蒙着一片灰白色。 呜嗷—— 这只体长三丈的乌狼仰头长啸,四周空气竟产生波动,啸声更是回荡在山野之间,远远传送出去。 山坡上严阵以待的何无稽与葛申两个脸色不由为之一变,他们从这声长啸所蕴含的威势中感觉到这只妖兽的可怕。 “难道真出现了灵类妖兽?”何无稽喃喃说道。 “如果是灵类妖兽,即便是灵类一阶,我们恐怕也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大批凡类九阶的妖兽存在……”葛申苦笑道。 “神泪禁地还真是修士绝地,怪不得大家都急着呼朋唤友,早知道这样,我们也就不急于跨过幸运塔了,还以为十多名修士结伴已经足够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你不是搞到了一只灵兽么,现在不放出来海待何时。” “这家伙现在还是幼年期,虽然很强,但我估计它也不是灵类妖兽对手,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何无稽从袖内取出贴身而藏的那只白色灵兽袋,神念一动,陡然空中便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圆形生物,两眼金光流溢,正是那只金瞳饕餮,此刻它龇牙咧嘴,朝着何无稽发出胡胡怪叫,听声音似乎很是雀跃。 山下那头乌狼啸声传来,放出来的金瞳饕餮闻声,全身毛发为之一竖,它本身就像是一个毛球,毛发竖起更是怪异到极点,不过没有人会联系到可爱两个字,因为这个形成水缸大小的毛球此刻充满了致命的危险。它的每根毛发都发出金色的光芒,像是一根根金针。看它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朝着啸声飞扑而去。 不过金瞳饕餮毕竟是听命于何无稽,因此它只能不断望向主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 “老天,这是只什么灵兽啊!”葛申发出一声惊叹,对于金瞳饕餮的来历,他并不了解。 何无稽当然不会让它莽撞行事,先是与之神念沟通,金瞳饕餮嘴角隐约勾起一抹残酷地笑意,身体闪了闪,突然消失不见了。 葛申打量四周,诧异地道:“它在哪里,我怎么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呢?” 何无稽略微思索,朝他抛出一个玉瓶,说道:“这只灵兽名叫金瞳饕餮,它具有隐身的能力,这玉瓶内有几滴它的精血,待会儿若是情况不对,你就服用它,可以让你暂时隐形。不过我们说过要为牧兄弟护法,在牧兄弟没有出关前,一定别让任何东西打搅到他,我们一定要做到。” 葛申将瓶子捏在手中,他知道修士都有着自己的秘密,通常不是极信任,或者不是到了紧要关头,绝不会轻易将秘密透露给他人,而此刻何无稽为了确保牧风白闭关不受打扰,居然连这样的事也同他分享了,这说明牧风白在他心目中占据何等地位。 听了对方这番话,他脸上原本的一丝犹豫消失了,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决然还是紧张,一颗心砰砰乱跳。 何无稽祭出那颗被他重新炼制过的‘镇物章’,又慎重无比地取出一叠灵符,虽然他有着隐匿身形的手段,但是心中实在没有多少对付灵类妖兽的把握,心中打定注意,若是妖兽来势太过凶猛,他只有将最强大的妖兽引开,让葛申抵抗其它妖兽,这样即便至少还有机会扛住。 “无稽,快看!”葛申突然指着远方低呼。 何无稽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远离他们的那队修士此刻正面临着一场劫难。 朱姓修士原本带队已经飞出老远,而随着那只乌狼一声吼叫,原本只是象征性阻拦的妖禽突然变得疯狂起来,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了几只达到凡类九阶的妖禽,双方交锋下,身处半空的修士立刻陷入危机。这些修士一方面要维系防护屏障,一方面又要施展御空术,实力根本不及平时一半,在疯狂的妖禽攻击下,立刻左支右绌。 一旦有修士稍稍下降高度,下方的妖兽就会跃起袭击,谁都知道,一旦陷入妖兽重围,面对潮水般的妖兽,就算勉强抵御,也根本无法恢复灵力,下场就是被活活耗死。 原本大家都还在苦苦坚持,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出了这个范围,大可以落到地上进行突围,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飞在中间段的一名泣血宗修士突然身上灵光闪烁,像是遭遇到某种意外,他他仿佛想要挣脱,但手脚却不受控制,身体扭了几下,才发出半声惨叫,就被虚空吞没掉了。 然后一声闷雷在虚空内响起,他消失的地方光线猛地一亮,接着在十余丈外的虚空突然喷洒出大量鲜血,更为诡异的是,一段段残肢不断在半里范围内不断飞了出来。 噗!一颗头颅旋转着划过朱姓修士的眼前。 朱姓修士看的清楚,认出这颗头颅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那名师弟,临死前的骇然之色凝聚在半张脸孔上,而另外半张脸已经变成焦碳。 “是禁制!他触动了禁制!”也不知道是谁,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所有的修士不约而同停止前进,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 禁制一旦被触及,这片空间就变得极不安全了,不管修士们是不是有所动作,时不时就有人身上灵光猛闪,紧接着先前的一幕便重现,一旦身体被虚空吞没,伴随着轰隆的闷雷声,残肢碎片就洒满了半里范围,也不知道他们被卷入了怎样一个可怕的境地中。 转眼前,这队修士已经被卷走了五六人,其中包括三胞胎兄弟中的夏侯仁。 禁制杀人可以说是震撼人心,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抵抗的余地,无论他们身上具备有怎样的护体法器,一旦被禁制卷走,唯一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所有人胆战心寒,他们终于体验到禁制的可怕,这种可怕比较任何描述都来得震撼,如今在他们眼里,这片看似平静的虚空简直就像是绞肉场,足以打消任何打算凭着运气继续前进的念头。 别说是他们,禁制一旦被触动,连天上的妖禽也无法避免,原本它们似乎对禁制还带着一丝天生的明锐,可是触发的禁制则完全违背了常规,连带四周整片空间都不稳定起来,不断有妖禽被卷入中间,它们甚至连哀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就化作了碎片。 “快撤!往回撤!”夏侯礼红着眼睛大叫起来,亲生兄弟的死让他悲痛欲绝,可是现在他甚至没有机会痛哭。 听到他的这声叫喊,剩下的修士毫不犹豫转身遁逃,毕竟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处在禁制的边缘所在,如果继续往前,无疑和寻死差不多。 大家仓惶奔逃,下方是妖兽,空中是禁制,这样一来,他们唯有回到原来的那座山头。此刻他们心中追悔莫及,毕竟之前他们虽然面临绝境,但没有一人陨落,可是才刚刚才离开没多久,就已经死伤大半,这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看着远处天空惨烈的一幕,何无稽眉头也皱成了一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幸灾乐祸,毕竟对方的惨败也就等于宣告了这条路根本是行不通的。如今妖兽已经形成了围困之势,就算他们有着匿踪本事,但要穿过众多妖兽而不被发现,心中实在没有任何把握,如今只寄希望于牧风白,也不知道他这次闭关出来究竟有怎样的手段,他一定不知道现在已经有灵类妖兽出现了吧。 起先离开的修士狼狈万状地回来了,除了朱姓修士,夏侯礼、夏侯仪,还有一名泣血宗的修士,其他的已经全军覆没,可谓惨不可言,然而他们前脚刚刚踏上山丘,还没等到送口气,山下的妖兽便再度发动攻击。 这次发动攻击的几乎全身凡类九阶的妖兽,约莫数十只,它们灵活无比地奔走在陡峭的山壁间,修士临时布置的阵势对它们造成的阻碍并不是很大,只有少数几个被困住,腾跃之间,大部分已经跃过了山头,迎上了残余修士发泄般的攻击。 何无稽指引着化身巨大的镇物章,狠狠朝着当前一只恶形恶状的妖兽击落。这件被他灌注了巨大灵力的成名法器已经达到了融合的层次,再踏上一层就是本命法器了,器灵虽然还没被完全召唤出来,但催动之下,亦能引出某种奇异的力量,八仙桌大小的镇物章拥有了小山般的重量,虽然速度相对其它法器缓慢,但势道十足。对着陷入疯狂,毫不避让的妖兽压下来,轰地一声,居然将它一下压成了肉饼。 那些劫后余生的修士此刻也不再隐藏任何实力,发动他们最强的攻击,可是面对凡类九阶的妖兽,而且头顶还有不少妖禽干扰,他们要对付起来绝不是那么轻松,最初在早早储备灵力的情况下将其痛打,但是驭动法器是需要耗费巨大灵力的,很快就后力不济,若非夏侯礼他们手头有大量灵符支撑,恐怕这批妖兽真要一口气冲上来了。 何无稽悄悄用心神沟通金瞳饕餮小乖,让隐形的它对妖兽发动奇袭。这只金瞳饕餮虽然才只是幼年阶段,可是手段的确实是厉害无比,它隐身暗处,不断从嘴里射出一丝丝牛毛细的金针,那些妖兽一旦被袭击,动作就变得僵硬起来,像是打了麻醉剂,何无稽就利用对方动作稍稍迟钝,拿着印章法器迎头盖脸打下来,根本就是一击一个,甚是爽利。 那些妖兽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暗中偷袭,火红的眼眸四下环顾,但是凭它们能力,虽然有所感应,却无法辨明具体方位,只能对着空无之处怒吼咆哮。 很快,其他修士也发现了妖兽行动上的古怪,即便不知道真正原因,亦是极为明锐地判断出攻击对象,这样一来,前方压力顿减,似乎打下这一波并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何无稽心中却没有任何喜色,因为他之前听到那声灵类妖兽的长啸,就一直分神关注着山坡下方。这时,分神陡然探查到异样的气息,还没等他细细查看,分神一下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断了这份神念,何无稽心神微微受损,脸上一阵煞白。 “糟糕,这灵类妖兽似乎很强大……”何无稽低声对着身边的葛申说道。能够在他全身戒备的情况下,一下吞噬了他的分神,这种大能耐可不是寻常的灵类妖兽能够办到的。 葛申尚未回答,一股宛如实质的恐怖气场席卷而来,在场的所有修士在这股气场内都脸色大变,辟谷中期虽然能够凝结气场,可是对于修士而言也只能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可这股气场明显让四周草木无风自动,那阴森的气息逼迫过来时,在场的修士全身寒毛刹那林立起来。 一股难以分辨的黑色影子从山坡下高速抵达,首当其冲的是一名泣血宗的弟子,当他发觉不对的时候,刚巧斩杀了一只妖兽,来不及催动法器抵挡,他也算是果断之人,明白形式的严峻性,立刻朝着鼻尖狠捶,体内灵气鼓荡,身体外形成了远比平常厚实的防护屏障。 由于泣血宗法门独特,这道由精血催动的灵气屏障就算是面对法器,也暂时可以抵御一下,然后那道黑影蕴含的力量远非他所能想象,迎面朝着他的灵气护罩撞了上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泣血宗修士这道坚固的灵气屏障简直不堪一击,碎成万片,而黑影毫无滞碍地撞击到他的身上。 修士的身躯比寻常人要强很多,如果经过特殊体炼,甚至可以媲美岩石,可惜这道黑影身躯比岩石还要坚硬太多,加上那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不仅冲破了灵力护罩,与其身躯一沾,修士全身骨骼像是鸡蛋碰到石头,全部粉碎,内脏也同时破裂,修士被撞飞起来的时候,七窍全部渗出了鲜血,已然毙命。 朱姓修士、夏侯礼、夏侯仪、何无稽、葛申全都目瞪口呆。刚才这股气息刚刚展现,便引起了他们高度警惕,注意力十分集中,然而他们没人来得及出手援救,偏偏这一撞他们又看的极为清楚,他们发现,换地相处,如此刚猛的撞击试问换成他们中间任何一人,其下场都毫无例外。 而更让他们感觉内心吐血的是,那道黑影经历过刚刚威猛无论的冲击,原本锐不可挡的气息刹那发生变化,从刚猛变成阴柔,从厚重变成轻巧,忽然间像是化成毫无重量的物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这是一只体积庞大的乌狼,他黝黑修长的四肢舒张,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山丘之上,用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横扫过在场修士,它目光并没有停留,最终落在牧风白闭关的那处山洞。 “这……这是泼墨贪狼!这是……这是一只泼墨贪狼!”朱姓修士难以克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数千年来,修士们涉足神泪禁地,曾对其中的妖兽种类作出记载,而泼墨贪狼正是妖兽中高阶的存在,属于灵类二阶。如果说灵类一阶妖兽是接近辟谷后期这等存在的话,那么灵类二阶的妖兽就等于是凝元初阶的修为了。 这还仅仅是相对而言,妖兽体系和人类修士体系划分不同,妖兽一旦跨入灵类,其能力将变得极为夸张,而且由于它们各自拥有天然属性,即便修为和人类修士相差无几,可实际能耐要大很多。 譬如说,人类修士抵达金丹期才能真正体悟到五行之力,而妖兽到了灵类就能够运用自如,踏入灵类第二阶就等于掌控了这种能力。 单论自身灵修为强弱的话,同阶的人类修士绝对不是妖兽对手。不过人类修士打斗可不仅仅依靠灵力修为,法器法宝才是他们倚重的,相互补充之下,才不至于两者相遇输赢立判。 不过灵类二阶的妖兽若是对上了辟谷初期的修士,这场战根本就没得打,彼此实力太过悬殊了,就算他们的法器全都是最顶阶的,也无法对这等妖兽造成伤害。当然,除非这些法器达到了本命阶段,可惜即便有能力将法器养到本命,没有能力驭动也是枉然。 泼墨贪狼威风凛凛地伫立山丘之巅,原本被击溃陷入疯狂那些妖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并带着几分畏惧,朝后退缩。 如此一来,情形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一兽,五人,彼此对峙。 满地尸骸,腥味冲天。 片刻之下,朱姓修士首先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咣当一声,撤去灵力的法器自行跌落在地,满脸敬畏的他,朝着那只乌黑的巨狼哆哆嗦嗦地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在下无意冒犯,一切都是误会……” 何无稽等人全都皱起了眉头望着此人,虽然他们知道灵类妖兽已经拥有了相当智慧,可是毕竟还不足和人类相提并论,想要用语言说服对方根本是痴人说梦。 朱姓修士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猛地一指山洞,说道:“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他……他就在里面,就是他对幸运塔心怀不敬,这个人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您大人有量大,就饶过我好么?” 泼墨贪狼朝着他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嘴巴裂了裂,似乎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 夏侯礼喝道:“朱道友,你疯了么,妖兽围攻我们哪有道理可讲,你若放弃了,只有死路一条!” 朱姓修士连连摇头,退开数步,双膝一软,居然跪在地上,朝着泼墨贪狼深深叩拜,同时嘶声叫道:“你们不懂,是那姓牧的触怒了塔神,塔神派遣他们来的惩罚姓牧的,我们如果分清界限,还有生的机会,你们若想送死可别拖累了我!” “不可理喻!”何无稽嗤之以鼻。葛申张张嘴随即摇摇头没有说话,其他两人脸露犹豫之色。 泼墨贪狼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朱姓修士的话,还是出于其它原因,居然不再理会他们,举步朝着牧风白闭关的山洞而去。 这一下连何无稽都有些拿不准对方是不是真的奔着牧风白而来,然而让他就这么袖手旁观根本就做不到,心焦之下,心念与潜伏在一旁的金瞳饕餮稍加沟通。 虚空中陡然射出几丝金线,悄无声息朝着泼墨贪狼袭来。这是金瞳饕餮极为拿手的绝活,之前偷袭那些妖兽可谓百分之百命中,但是泼墨贪狼的感应能力非同小可,之前金瞳饕餮匿藏了行迹它还无法洞悉,然而几道金光射出,就立刻被发现了,它伫足回头,朝着后方猛地吐出一口黑气,射来的金线刹那就被消融得干干净净。 就在几道金线被消融的刹那,左首微光一闪,再度出现几道金线,悄无声息袭来,泼墨贪狼一个不查,居然被金线射中,不过这些金线带来的麻痹能力似乎对他而言根本不起作用,反而令它变得有些恼怒起来,惊人的神识飞速朝着四周扫去。 泼墨贪狼陷入了疑惑,凭着它强大的神念居然无法锁定偷袭自己的对手,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然而被激起怒火的它不再保持任何的优雅,既然无法锁定偷袭者,它就将气撒到面前的这几个人类修士身上,原本他还想留几个人类修士慢慢作弄戏耍的,但是现在它已经没有这个脾气了。 它身体闪了闪,陡然化成一道黑色影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其中一名修士撞去。 嘭!一声巨响,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那名被撞击的修士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山坡下飞去,口中鲜血飙射,还未等他落地那些凡品九阶的妖兽已经飞扑上来,刹那将他撕扯成碎片。 “阿仪!”夏侯礼满眼血色地大叫起来,原来刚刚被撞飞出去的修士正是三胞胎中的夏侯仪。 不过就在泼墨贪狼撞飞夏侯仪的刹那,金瞳饕餮再度发出带着麻痹作用的金线,亦是全数射中对方,这只泼墨贪狼在中招之际,身形略微一顿。 何无稽知道机不可失,驭动章形法器,朝着对方猛砸过去,同时叫道:“一起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 葛申也大吼一声,一件旗类的法器卷出,那旗帜白光闪耀,几道雷电生成,朝着对方贪狼劈落。而夏侯礼更是不计代价,打出十余张灵符,化作一团团赤色的火焰,将贪狼裹在当中。 看着这只灵类妖兽被各种法器和灵符攻击淹没,几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不觉得能杀死对方,可应该也能重创它,然而尘埃落定,那只泼墨贪狼全身裹着黑色的烟雾,缓步走出,这番声势惊人的攻击居然对他没造成任何损伤。 随后几人便开始面临着贪狼的肆无忌惮地攻击,贪狼攻击的手段十分单一,直接用巨大的身躯横冲直撞,这让幸存的几人全都脸色发白,他们知道自己防御根本抵挡不了这种可怕的撞击,而且在它的速度面前,几乎没有人能够逃避开来。就在泼墨贪狼发动攻击的刹那,他们心中都是一阵战栗,这简直是个必死的局面。 然而情况却是大出意料之外,泼墨贪狼的攻击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了好多,先是何无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接着葛申和夏侯礼也躲过了。夏侯礼劫后余生又惊又喜,倒也注意到泼墨贪狼正不断遭受到某种金线的攻击,这种金线虽然对它没有造成表面伤害,可的确让它的速度变慢了。 泼墨贪狼显得愤怒无比,全身气势不断攀高,周身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浪。陡然,它朝着朱姓修士飞扑而去,那朱姓修士正一步步朝后退缩,看到泼墨贪狼朝他扑来,脸色煞白,哪里顾得了形象,朝着旁边翻滚而去,然而泼墨贪狼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某处虚空,不等扑近,它巨口一张,刹那一道笔直的黑雾直射而出。 “吖吱!”一声怪叫响起,黑雾像是射中了某道无形的屏障,向着四周扩散开来,旁边的树木和散开的黑雾一碰,居然发出嗤嗤声响,树叶树枝冒着白泡,迅速消融。 无形屏障下隐现出一个毛茸茸的影子,正是隐身的金瞳饕餮,此刻它似乎吃了个不小的亏,居然被这股不断扩散的黑雾给围困住了。泼墨贪狼终于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它对这股气息深有忌惮,像是面对某种可怕天敌,不过对方弱小的气息让它打消了顾虑,依然步步逼近过去。 何无稽和金瞳饕餮心神相连,感应到它的惊慌,亦知道被破除了隐身术后,才处幼年期的它完全不是这只大妖兽的对手。这只灵兽几乎等于他的全部,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杀死,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灵力死命灌注到印章法器内,朝着泼墨贪狼当头压下去,他知道即便这印章法器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但是对方也必须动用身体的这股黑雾来抵御,也许这样就能换的金瞳饕餮一线生机了。 可惜印章法器威力虽强,速度实在太慢了,实际上泼墨贪狼根本没将这些修士放在眼里,它轻轻一闪,劈头盖下的印章就落了个空,何无稽眼睁睁看着它带着几分惊喜的贪婪,腾空跃起,张开满是利牙的巨口,朝着被黑雾困住的金瞳饕餮一口咬了下去。 在场的几个人面对这只灵类二阶妖兽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阻止对方,就在葛申他们都不忍地闭起了眼睛时,突然泼墨贪狼腾空的身躯猛然一沉,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它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在它周身闪现着道道奇异的光芒,像是组成了五彩斑斓的牢笼,死死地束缚住它,让它连续跌倒数次。 异状发生的太过突然,令何无稽它们几个全都有些发呆,只是看着之前不可一世地泼墨贪狼在地上挣扎情形,谁也没有发现场中多了一个长着扫帚眉的青年,同样盯着这只灵类妖兽落出若有所思的神态。 泼墨贪狼摔几跤,之前种种发威时的盛气凌人、淡漠时的优雅姿态全都荡然无存,它开始恼羞成怒,发出怪异的嘶吼,全身骨骼随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居然硬生生将数丈长的身躯缩小了一半。 这只灵类妖兽此刻浑身肌肉紧绷,毛发内缩,漆黑如墨的身躯像是铁铸的一般,那来自地底的强大吸力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太大干扰了,它稳住身体,不过经此干扰,那金瞳饕餮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消失在虚空中了。 泼墨贪狼丝毫不关心金瞳饕餮的去向,因为它感觉到一个更加可怕的威胁,它发出低沉的咆哮,锐利的目光狠狠盯住了场内的那名扫帚眉青年。 “灵类二阶的妖兽?”扫帚眉青年喃喃自语道:“不太对啊,不可能这么弱的。” 这时候,何无稽几个也发现场中多了一个人,当他们看清楚对方的摸样,顿时惊喜交加,纷纷叫了起来。 “牧兄弟!” “牧老弟,你终于出来了!” “牧道友,小心!”